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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32章「羁绊和胜负」

到头来,第二魔法学院的选手,是在那之后才得知亚尔斯缺席比赛的消息。更准确来说,众人明确得知这个消息的时间点,是在事关夺冠的重要比赛即将开打的前一刻。

尽管在此之前,忒丝菲娅和艾莉丝被其他人抓着问了一堆问题,但因为涉及机密任务,她们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没有出现在早餐桌上的亚尔斯,自然成为众人的热门话题。在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把他视为争夺冠军的有力选手之一。甚至有人担心地说,亚尔斯是不是身体状况出了问题。面对众人的询问,忒丝菲娅和艾莉丝只能口径一致表示,晚点大家就会知道了。

根据露姬事先传达给她们的情报,身为队长的费莉涅菈当然也清楚亚尔斯缺席比赛的理由。因此露姬也叮咛了忒丝菲娅和艾莉丝,要她们别说多余的话,全都交给费莉涅菈处理,最能避免无谓的混乱。

三名少女换上比赛服装(学院制服),来到大会会场的作战本部。本部里换上比赛服装的人共有五人,也就是说,有五位选手晋级到了正式赛。

三年级生全军覆没;二年级生则有费莉涅菈,以及担任副队长的伊璐米娜成功进军正式赛。

最后,一年级生则是亚尔斯、忒丝菲娅,及露姬等三人。然而,身为其中一人的亚尔斯迟迟没有现身,现场的氛围开始躁动不安。就在这个时候,艾莉丝穿着比赛服装来到作战本部,其他学生都百思不得其解,露出困惑的表情。

为了消除众人的疑惑,主持赛前简报的费莉涅菈,先是环顾了所有人的表情,接着便开口说明:

「各位,今天是大会最后一天。虽然今天是关乎能否夺冠的重要比赛,但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接下来就拜托大家了。当然,我和伊璐米娜都会全力以赴。然后……我想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一年级的亚尔斯学弟,因为某些复杂原因缺席比赛。」

在台下的一片哗然声中,并不只是惊讶的情绪而已,有人甚至做出不负责任的臆测,认为亚尔斯是瞧不起这场大会,才会随便拍拍屁股走人。

为了阻止众人的胡乱猜想,费莉涅菈接着继续说道:

「请各位不要误会了!亚尔斯学弟也非常想要参加大会。虽然无法透露详情,但是缺席比赛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思,还请各位谅解他的苦衷。毕竟我们能一路过关斩将来到这里,亚尔斯学弟的表现可说是功不可没。为了不让他的努力付诸流水,当亚尔斯学弟回到这里的时候,就让我们向他送上夺冠的喜讯吧。至于代替亚尔斯学弟在正式赛出场的选手,我想要请艾莉丝学妹接下这个棒子。」

对于费莉涅菈这种安排,不仅没有人出声反对,看过艾莉丝比赛的人,全都异口同声地表示,没有人比她更能胜任这项任务。此外,在不晓得亚尔斯真正实力的那些人里,甚至有人认为从结果上来说,由艾莉丝出场参赛是更好的选择。

多亏了费莉涅菈,亚尔斯缺席比赛,最后没有惹来众人无谓的反感。但其中还是有人抱着疑惑。

「亚尔斯同学到底是怎么了呢?你们两个也不晓得吗?」

不经意地如此询问她们的女学生,是有着小动物般外表的希耶尔•法卢列诺。

希耶尔非常可惜地在预选赛的准决赛败下阵。连续战斗所累积的疲惫,是她败北的主要原因。如果她处于万全的状态,应该能打出一场更加精彩的比赛。不过,希耶尔本人对这种结果已经十分满意,因此并没有感到太过懊恼。

面对希耶尔单纯直率的提问,忒丝菲娅只能带着干笑说:

「哎,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喔~」

她挠着脸颊,局促不安地别开视线。

「这是什么意思呀?可是,如果是亚尔斯同学的话,他只要认真起来,肯定能摘下冠军吧。」

希耶尔应该不晓得亚尔斯的排名,但她的直觉相当敏锐。因为希耶尔曾经在训练当中,亲眼目睹亚尔斯的模拟战表现,所以她的语气相当笃定。至少在一路晋级至预选赛准决赛的希耶尔眼中看来,亚尔斯和一年级生的平均实力水平,明显是天壤之别。

「毕竟那家伙是很容易卷进麻烦事的体质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忒丝菲娅换上比较亲近的语气说道。希耶尔虽然不是很明白,还是点了点头。代替亚尔斯出场参赛的艾莉丝,则是压力沉重到没心思理会她们,自顾自地低声埋怨:

「呜~如果是阿尔的话肯定能摘下冠军~希耶尔你说这种话只会害我的压力更大啊~」

「啊!这么说来,你们两个会在第一场就遇上呢。而且在正式赛里,不能直接弃权让对方获胜。」

「嗯,因为我已经很习惯和菲娅对打了,所以这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只是要在那么多观众面前,就有一点……」

艾莉丝像是要把心中所有不安都吐出来似地说道,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绷着一张脸。

在正式赛之中,原本被划分为四块的比赛场地会合而为一,全体观众的视线将集中在同一个场地里。当然,若是把整个比赛场地都作为比赛区域,范围会太过广大,因此是在中心地带另外设置一座圆形舞台。尽管如此,正式赛的舞台大小,还是足足有预选赛的两倍以上。

再加上艾莉丝还有另一件烦心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全新AWR──【天帝菲迪斯】。虽然对别人送的东西说三道四很没礼貌,但这把异常显眼的AWR,同样也是让艾莉丝感到心情沉重的原因之一。那格外引人注目的金色光芒,肯定会引来全场观众的好奇视线。最重要的是,艾莉丝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在今天的第一场比赛里,就是由忒丝菲娅对上艾莉丝。由于接下来是正式赛的关系,同校选手之间的同室操戈,将会毫不留情地持续上演。

「等到开打之后,就和平常没两样了啦。」

「能够和平常没两样地战斗的人,就只有菲娅而已好吗?」

艾莉丝不满地噘嘴抗议,希耶尔也跟着附和道:

「的确是呢,能够像菲娅那样冷静地战斗的人,真的令人很羡慕呢。哪像我还搞出了空包弹,在舞台上出尽洋相……整个魔法的构成阶段都乱七八糟,脑袋只剩下一片空白……和我的表现相比,艾莉丝已经很了不起了喔。」

「哎,希耶尔,我觉得你一直没把魔法的构成阶段牢记在心,才是最令人惊讶的一件事。不过,那是不能用脑袋去思考的事情喔。总而言之,虽然艾莉丝嘴巴上这么说,但等到真正开打后,她就会变得和平常没两样了。要我来说的话,我觉得不会有任何不同啦。」

在第三轮战的时候,亚尔斯曾拉着艾莉丝谆谆教诲了好一会儿,忒丝菲娅全都在旁边看到了。

而在三人闲聊的期间,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比赛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结果直到比赛开始之前,三名少女都待在休息室里聊天。尽管内容主要都和比赛有关,但对艾莉丝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因为这样能够让时间赶快过去。

露姬则是窝在休息室角落,进行着AWR的最后检查。她将魔力注入飞刀、轻轻试挥几下的模样,看起来既像是在保养AWR,又像是在集中精神准备出场。

「你们几个,时间差不多啰。闲聊就到此为止,赶快移动去会场吧。」

为了中止这场逃避现实的闲聊,费莉涅菈来到三名少女面前,有些受不了地如此催促。

正式赛的比赛场地中没有选手的准备席,走出通道后立刻就会进入会场。因此忒丝菲娅和艾莉丝,都是拎着AWR前往比赛场地。

忒丝菲娅进场的入口与艾莉丝反方向,于是两人很快就分头行动。

忒丝菲娅顺势来到一楼,一边穿过其他选手让出的道路,一边被众人的视线上下打量。当然,她没把这当一回事。毕竟忒丝菲娅在学院里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形。

不久之后,在有些昏暗的通道尽头,可以看到既是通道出口、又是会场入口的地方。忒丝菲娅站在有光线照进的洞口前方,等待着比赛开始。老实说,对于即将开始的这场比赛,忒丝菲娅感觉到无比沉重的压力。

芙萝婕应该正在某处观战,忒丝菲娅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让母亲见识到自己的成长。这场比赛的结果,甚至有可能导致自己被迫退学。

虽然忒丝菲娅在艾莉丝和希耶尔面前,装得一副若无其事,但这场比赛果然有着无法隐藏的沉重压力。然而,忒丝菲娅也突然意识到,如果撇除这些杂念,这其实是一场相当神圣的比赛。

换个角度来看,这是和一路切磋琢磨过来的好友,毫无保留地一决胜负的大好机会。这么一想之后,忒丝菲娅总算燃起了斗志。她缓缓地做着深呼吸集中精神。在几次深呼吸之后,忒丝菲娅感觉自己逐渐扫去了心头的不安。

她把背靠上墙壁,为了更加沉下心来而闭上眼睛,接着抬起脸。仔细一想,她身旁一直有个能够认真较劲的对手。

正因为有艾莉丝,才造就了现在的自己。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现在这个忒丝菲娅•斐培尔──精神和本领都大有长进的自己,大概是不可能存在的吧。她和艾莉丝都以当上魔法师为目标,踏入了魔法学院的大门。

说起来,忒丝菲娅和艾莉丝相识的时间意外地短,还只是在人生漫长道路的起点而已。正因如此──

「我可不能输给她呢。」

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同时也怀着不想输给好友的单纯念头。忒丝菲娅下定决心,要在这一刻抛开家里和母亲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和好友全力一战。

就这样──

『一年级生正式赛的第一场比赛──由亚鲁法第二魔法学院的忒丝菲娅•斐培尔选手,对上同为亚鲁法第二魔法学院的艾莉丝•提列克选手。』

被叫到名字的忒丝菲娅和艾莉丝,同时登上了比赛舞台。

观众席上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把艾莉丝吓得差点无法迈开脚步。

纵使是争强好胜如忒丝菲娅,也不由得步伐紊乱了起来。

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单纯被观众的热情淹没。几万名观众看到两名少女,顿时欢声雷动沸腾。先前的比赛内容,使得观众都非常期待她们的这场比赛,震耳欲聋的掌声喝彩也印证了这个事实。

──把过往的模拟战全都加起来,我的胜率应该将近五成吧。

忒丝菲娅看着从舞台对面走过来的艾莉丝,在心里冷静地分析。尽管她并不记得过去每一场对战的结果,不过自己获胜的次数确实多了那么一点。在理事长面前展开的那场模拟战,最后也是由忒丝菲娅勉强取胜。然而,赢是赢了,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只在伯仲之间。

更别说在亲善魔法大会期间,每一场比赛都能获得宝贵的实战经验。一星期前的模拟战成绩,已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忒丝菲娅将视线落到艾莉丝手边。无论如何,最为关键的不同之处,在于艾莉丝手上的那把AWR。如果再把艾莉丝学会的新魔法考量进去,胜率完全就是五五开,甚至还有可能更低一些。

──可是,比赛可不是单纯的算数问题。评估胜率这种事情,对获胜一点帮助也没有。

忒丝菲娅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作风,在心中如此说道。她摇了摇头,重新打起精神。只见她的手掌自然地按在了爱刀刀鞘上。

虽说迄今为止已经和艾莉丝交手过无数次,可是在这种正式比赛的场合里,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忒丝菲娅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与其说是紧张,还不如说是迫不及待希望比赛赶快开始。正因为彼此是知心好友,才能够毫无保留地和对方尽情一战,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尽管两人对彼此的实力可说是了若指掌,但实际上也有对方不晓得的底牌。

──虽然对艾莉丝不好意思,但我会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忒丝菲娅在心中用力默念,重新鼓足干劲。

◇ ◇ ◇

另一方面,艾莉丝则是踩着僵硬的脚步,走向比赛场地的中央位置。

斜握手中的AWR所反射的光芒,让她的每一步都显得更加沉重。在经历前面几场比赛的洗礼后,艾莉丝非常确定这是一把极度优秀的AWR。事实上,这把AWR的性能之高,甚至让她一度误以为自己的实力出现了大幅提升。

打从第一场比赛开始,这把AWR就像长年惯用的武器一般称手。虽然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与此同时,艾莉丝也懊恼地察觉到,现在的自己还无法让这把AWR的性能发挥到极致。蕴藏在AWR里的无限潜力,反而让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实力不足。

【天帝菲迪斯】接收魔力后所施展出来的魔法,全都带着猛烈无匹的威力,仿佛是在倾吐未能觅得良主的郁闷。艾莉丝操作魔力的技术上多少已经有些心得,因此能够明确地感知到这种类似反弹的感觉。这把AWR简直像是一头不受控制的野马,几乎完全不会听从艾莉丝的指令。目前还处于无法物尽其用的状态。

不久之后,两人都在指定位置就位,艾莉丝的眼中只剩下忒丝菲娅一个人。

两名少女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不同于过去的模拟战,面对即将开始的正式决斗,两人都感到有些心潮澎湃。打从心底涌起的那股雀跃之情,让她们的嘴角自然而然地上扬。

恨不得比赛马上开始的两人,觉得全身都躁动了起来,仿佛身体在渴望着毫无保留的一战。

将精神集中于对方身上后,欢呼声变得像是位于萤幕另一头,听起来模糊而遥远。

虽然这主要还是因为防护障壁升起来的关系,但两名少女的意识完全集中在这场决斗也是部分原因。就在那一瞬间,现场所有事物就像是和两人的集中力产生了共鸣,周遭陷入一片紧张的寂静之中。

就在集中力达到顶点的那一刻,比赛开始的铃声响起。尖锐的蜂鸣声顿时响遍整座会场。

两名少女没有片刻迟疑,在刹那间组建起魔法式,同时抡起了手中的AWR。

「【冰柱巨剑】!」

「【残阳伶刃】!」

在比赛开始的同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施展出了魔法。

冰剑和光之斩击在舞台中央激烈碰撞,立刻产生了猛烈的冲击波。带着冷气的爆炸波在舞台上掀起漫天烟尘,响彻全场的冲撞声如实诉说着这两道魔法的威力。

观众全都兴奋地握紧拳头,激动到差点站起身,每个人都声嘶力竭地发出欢呼。这个华丽的开场,似乎彻底点燃了观众席的热情。

两名少女的实力,完全是不相上下。

然而,这只是坐在观众席上的外行人所做出的判断。

实际上,两名当事人敏锐地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微小差距。

双方的魔法虽然相互抵消,但是……

「真不愧是菲娅的看家本领。我明明已经注入了比平常还多的魔力,却还是被她压了过去……是魔法构成上的差距吧。」

艾莉丝朝着忒丝菲娅自言自语。和以前相比,此刻握在手里的AWR,已经是足以和好友的宝刀匹敌的神兵利器。因此最该怪罪的还是自己的不争气。

「艾莉丝也很行呢。我还真没想到居然会在硬碰硬上输给你。」

忒丝菲娅没有疏忽大意,但是自己所拥有的高阶魔法【冰柱巨剑】居然遭到抵消,这一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若要说忒丝菲娅有获胜的机会,大概就是魔力量上的差距。至少在刚才的攻击里,艾莉丝所消耗的魔力应该比她更多一些。如此一来,魔力总量原本就略胜一筹的忒丝菲娅,在残存魔力量上就显得相对有利。

可是,艾莉丝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件事。

──无论如何,我该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改变……来了!

正如忒丝菲娅所预期的,为了将战斗带入接近战,艾莉丝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在捕捉到艾莉丝的身影之后,忒丝菲娅将魔力遍布在爱刀上头,旋即把刀身刺进地面。刀尖部位毫不受阻地没入地面之中。

「【冰结】!」

以忒丝菲娅的爱刀为起点,向四周延展而出的冰之藤蔓,对艾莉丝展开迎击。过去只有线条粗细的冰之藤蔓,如今已化为影响范围更加广阔的复杂罗网。虽然在冻结捕获对象的能力上没有获得提升,但在有效范围方面却出现了显着的成长。

──被菲娅看穿了呢……

在短兵相接的情况下,艾莉丝的兵刃格斗技巧比忒丝菲娅来得更加高明,两名少女都非常清楚这件事情。因此艾莉丝也采取了相应的行动。

只见艾莉丝倏地将枪尖刺进地面,在冰之罗网逼近的前一刻,以长枪为轴心猛地飞跳起来。紧接着,她以脑袋为中心在空中转了一圏,同时拔起了刺入地面的长枪。顺着离心力的作用,艾莉丝的长枪从身后画出一道半圆的弧形,就这么施展出【残阳伶刃】。新月状的斩击劈开冰之罗网,朝着忒丝菲娅猛袭而去。

「唔!」

忒丝菲娅马上拔起爱刀,就地滚向旁边闪避攻击。撑着地面翻滚出去的她,立刻就在空中挥出一刀。

「【冰霰散弹《ice bullet》】────射击!」

空中应声出现了三颗拳头大小的冰块,在忒丝菲娅着地的同一时间,朝着艾莉丝弹射过去。而当冰块飞到两人的中间位置时,它们的表面突然冒出裂痕。

「────!!」

三颗拳头大小的冰块,在转眼之间就碎裂成指尖大小的无数碎片,一齐朝着艾莉丝喷射了过去。

艾莉丝一脸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并不是对魔法本身感到讶异,而是惊讶于忒丝菲娅何时习得了这项魔法。

毕竟忒丝菲娅在接受亚尔斯的训练时,曾经不断哀叹自己不可能学会这项新魔法。

不过,如果艾莉丝没记错的话,忒丝菲娅在训练时的目标是制造出五颗冰块。思及于此,亚尔斯教导希耶尔【穿刺岩棘】的秘诀时所说的话,也跟着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没必要一丝不苟地把《魔法大全》收录的魔法版本奉为圭臬。只要将魔法稍作调整,修改成比较简单的版本,即使无法习得完整的魔法,至少也能够掌握住魔法的核心部分。

艾莉丝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尽管有无数冰块迎面飞了过来,艾莉丝的表情依旧从容不迫。当然,就算她强行闪避,面对暴雨般袭来的冰屑,恐怕也无法完全幸免。

然而──

「【反射《reflection》】!」

只见长枪的枪尖绽放出了光芒,朝着正面拖曳出一道道闪亮的轨迹,像是在透明的画布上尽情挥洒。

转眼之间,艾莉丝的身体正面被光之帷幕笼罩。受到那道帷幕吸收进去的冰屑,在下一瞬间便沿着原来的轨道,飞快地反弹回去。

这次换成忒丝菲娅感到惊愕不已。虽然她早就知道攻击会被反弹回来,但是以前的艾莉丝只能用枪尖的部分反射魔法。

「没有这样子的吧!!寒、【寒冰绝壁《ice wall》】!」

忒丝菲娅连忙将刀尖再次刺入地面,接着一口气撩起刀身。

沿着爱刀上挑的轨迹,厚实的冰块自地面隆起。尽管大小刚好只够遮住忒丝菲娅的身体,但仍当场形成了一堵冰之障壁。

忒丝菲娅把背靠在冰之障壁上,低下头躲避即将到来的风暴。

风暴就在下一秒降临。反射回来的冰屑持续不断地倾泻而下,一点一点地破坏着冰之障壁。自己发射出去的无数冰屑,居然反过来化为来袭的威胁,确实地削减着她构筑的冰之障壁。忒丝菲娅立刻蜷缩起整个身子。

耳边不断传来冰块碎裂的声响。在这股猛烈的风暴前,忒丝菲娅根本没有探头张望的机会。在冰屑倾泻而下的那几秒钟里,她只能度日如年地祈祷冰之障壁能撑到最后一刻。

在倾盆大雨般的反击停止后,忒丝菲娅的背脊陡然窜起一股寒意。

「──!!」

她立刻踢着即将崩毁的【寒冰绝壁】,朝正面飞扑出去。就在下一秒钟,长枪的枪尖从她的头顶上直掠而过。

转过身一看,还在原处的冰之障壁,已经露出了晶莹剔透的断面。那是一个光滑无比的断面,就像是用加热过的刀子切起司一样。而在这个笔直断面的另一头,是只有上半身从冰墙后方冒出来的艾莉丝。只见她笑咪咪地朝着忒丝菲娅说道:

「以前的招式已经不管用啰,菲娅。」

说话的同时,艾莉丝轻巧地跳了起来。在跳过冰块着地后,她马上就举起长枪,一口气缩短了彼此的距离。

「那是我的台词才对!」

忒丝菲娅也下定决心,将冷气缠裹到刀身表面,以冰之剑刃展开应战。这是名为【冻刃】的魔法剑。

艾莉丝冲上前去,以长枪使出一记横扫;忒丝菲娅则是摆出上段姿势,垂直挥下【冻刃】进行迎击。

金铁相击的尖锐声响,震荡着两名少女的鼓膜。仿佛是被互相弹开似的,两人都将挥舞出去的AWR收了回来。她们收回AWR的动作,简直像是直接沿着方才出招的轨道折返。若是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会被击退,露出致命的破绽,但艾莉丝应该也背负着相同的风险。就在忒丝菲娅准备再次使出全力,挥舞手中的爱刀时……

「──!!」

金枪挂着三个圆环的枪尾部位,已经赫然逼近到她眼前。

忒丝菲娅顺着那股将爱刀反弹回来的力量,直接顺势向后翻了个跟斗。艾莉丝长枪的枪尖,就这样千钧一发地从她后仰的脑袋上方划过。

艾莉丝同样没有强行抗拒那股反弹的力量,而是反过来利用这股动能,顺势让长枪转了一圈,将枪尖和枪尾倒转过来,直接再次向忒丝菲娅发动攻势。

这就是两名少女在接近战中的实力差距。

紧接着,艾莉丝算准忒丝菲娅的落地时机,向前踏出一步缩短了距离,只是长枪依然固定在空中不动。而她握住长枪的手掌,则是挪动到了枪柄的末端位置。在移动脚步的同时,艾莉丝将重新握好的长枪高举过顶,行云流水地逼近到忒丝菲娅身前。高高举起的长枪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当头劈了下去。

忒丝菲娅在上下颠倒的视野里,勉强捕捉到迎面而来的斩击。在落地的同一时间,她马上双手持刀横档在头顶上方,试图接下艾莉丝的攻击。

但是,这排山倒海的一击,还是让忒丝菲娅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

两名少女就保持着这种姿势,僵持不下地互相比拼力气。双方谁也不让谁地持续了好一会儿。

「菲娅,我看你还是赶快投降吧。」

「开、开什么玩笑。比赛可是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不是吗!」

即使在两人斗嘴的期间,艾莉丝的长枪也一点一点地遭到【冻刃】侵蚀。就在长枪的枪尖也覆盖上一层薄冰时──

单膝跪地的忒丝菲娅,将魔力集中于右脚,用力地跺了一下地面。下一瞬间,从她的鞋底冒出来的一股冷气,很快地就在地面上扩散开,凝结成一层白霜──

「──!!」

察觉到危险的艾莉丝,立刻纵身向后一跳,和对手拉开了距离。

然而,忒丝菲娅的脚下没有出现进一步的变化。

「你上当啦。」

看到忒丝菲娅露出顽童般的得意笑容,艾莉丝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被你摆了一道呢……」

没错,因为艾莉丝也在使出全力下压长枪,所以她其实也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单膝跪地的忒丝菲娅,在即将输掉这场力气比拼的前一刻,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主意。

忒丝菲娅将魔力注入脚边,通过魔法改变现象的力量,制造出了冻结的前兆;而艾莉丝立刻对此做出了反应。瞬间以为会有攻击从地面过来的她,马上采取了回避行动……结果完全中了忒丝菲娅的圈套。

「我可没有阿尔那么厉害,在不借助AWR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使出无咏唱魔法这种高端技术。」

经忒丝菲娅这么一说,艾莉丝也不由得苦笑。因为自己平常的练习对手,都是亚尔斯或露姬这种超出规格的存在,变得谨慎过度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忒丝菲娅根本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

忒丝菲娅的动作,只是为了从刚才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凭她现阶段的实力,顶多只能在脚边的地面,制造出一片小规模的白霜而已。

领悟到这项事实的同时,艾莉丝也注意到目前的距离对自己颇为不利。

因为魔力的总量存在差距,所以艾莉丝的策略是尽可能保留魔力,并在擅长的接近战中确立优势,但这下子等于是主动放弃了难得的近身战机会。

现在的距离,对擅长魔法的忒丝菲娅更加有利。然而,她本人对目前的状况并没有那么乐观。因为忒丝菲娅已经施展出相当数量的魔法了。根据她自己的估算,即使原本的总量占有优势,目前的实质残量大概也和艾莉丝相差无几。这不仅是因为魔法使用次数的关系,艾莉丝的新AWR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艾莉丝本人也曾经说过,那把AWR能以更低的魔力消耗量,施展出威力完全相同的魔法。

──【反射】果然相当棘手呢。

虽然两名少女有着无数次交手经验,但是忒丝菲娅之所以能够略胜一筹,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艾莉丝习得的魔法数量实在太少。

尽管如此,两人之间的胜负实质上是有来有往,并没有谁一定能赢谁的道理。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反射】这项魔法。在魔法师之间的战斗里,【反射】堪称最难对付的魔法之一。

搞不好再过一阵子,就连【冰柱巨剑】也有办法反弹回来了──思及于此,忒丝菲娅的脸上不禁淌下一滴冷汗。

在【反射】的运作机制里,施术者必须消耗大于目标魔法的魔力,才有办法将魔法反弹回去。因此如果能让艾莉丝持续施展【反射】,基本上就是稳操胜券,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反射】的可怕之处在于:施术者可以在反弹回去的魔法里,注入更多魔力。换句话说,如果在反射的同时注入比原本更多的魔力,就能让魔法以大幅提升威力和速度的状态反弹回去。在魔力足够充沛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做到「加倍奉还」。

面对如此猛烈的反弹和回击,自己究竟能够抵挡到什么地步?老实说,忒丝菲娅并没有什么自信。

即使强大如【冰柱巨剑】,在随便发射出去的情况下,擅长接近战的艾莉丝恐怕也能轻而易举地躲过。

另一方面,艾莉丝看出了忒丝菲娅的犹豫不决,于是迅速展开下一波攻势。在确定战术之后,艾莉丝立刻以「之」字形的方式冲向忒丝菲娅。

──打持久战对我不利。菲娅大概是打算从远距离耗光我的魔力,但我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艾莉丝将魔力注入AWR,暗中让魔法保持在即将发动的状态。

果不其然,和刚才一样,为了拖住艾莉丝的脚步,忒丝菲娅施展出【冰结】。艾莉丝直接朝着斜前方跳了起来,在空中挥出长枪。覆盖在枪尖的薄冰应声碎裂,【残阳伶刃】的斩击朝着忒丝菲娅直奔而去。

先前那堵被轻易劈开的冰之障壁,让艾莉丝领悟到一件事:对于这道画出巨大圆弧的斩击,忒丝菲娅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抗衡。而她唯一的王牌【冰柱巨剑】,在发动的所需时间上也比【残阳伶刃】长了一些。

正如艾莉丝所预期的,忒丝菲娅不甘心地咬着牙齿,直接闪避到一旁。

「──!!」

然而,艾莉丝的攻击并未就此结束。

原本藏在背后的其中一个圆环,缓缓地从艾莉丝身后飘了出来。

只见整个圆环都散发出魔法发动前的浓烈光芒,并在圆环内部形成一道小型漩涡。

紧接着,那个圆环同样看准了忒丝菲娅的落地时机,朝她施放出小型的斩击。这个小型圆环本身也是AWR,具备独立运作的机能,能够复制长枪本体构成的魔法式。换句话说,在艾莉丝身后待命的这些圆环,随时能够施放出长枪本体所构筑的魔法(尽管是阳春版本)。

和亲善大会的首战相比,此刻圆环所施放的斩击画出了更大的圆弧,这是因为艾莉丝在其中注入了大量魔力。现场立刻响起近似爆炸声的轰隆巨响,漫天烟尘登时遮蔽了忒丝菲娅的身影。

确信自己胜利的艾莉丝,从容不迫地降落在地面上。可是,还不能放松警戒。艾莉丝举着长枪,等待着烟尘散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那一片烟尘之中──

「你下手可真够狠的呢。」

响起了挥舞沉重武器的破空之声,一下子就把烟雾驱散到一旁。看来是有人使出了一记横扫。虽然烟雾看起来是被某种巨大的武器吹散,但忒丝菲娅锐利的宝刀,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真是令人嫉妒的才能啊。」

看着从烟尘之中现身的忒丝菲娅,艾莉丝忍不住如此呢喃。

映入她眼帘的东西,是一把远比忒丝菲娅的爱刀来得巨大的冰剑。或许是刚做完横扫动作的关系,那把冰剑直接定格在忒丝菲娅身旁。艾莉丝所施放的斩击,恐怕就是被这把冰之巨剑挡了下来。

需要稍作补充的是,这里之所以使用「定格」一词,是因为忒丝菲娅实际上并没有将冰之巨剑握在手中。她手里所拿着的,就只有平常惯用的斐培尔家家传宝刀。有别于手中的爱刀,那把冰之巨剑直接悬停在她身旁,宛如忠实服从命令的猛禽,静待主人发出下一个指示。

那么,忒丝菲娅究竟是做了什么呢?

在此之前,她都是把【冰柱巨剑】作为飞行道具使用。进行训练时,也是把制造出来的【冰柱巨剑】固定在空中,保持在随时都能发射出去的状态,就像是搭在弓上的箭矢一样。然而,在刚才的电光火石之间,忒丝菲娅却把【冰柱巨剑】作为能在空中操纵的武器。除了原有的爱刀之外,冰剑也以追踪前者动作的方式,成为另一把能操纵的武器。

亚尔斯从以前开始,就认为【冰柱巨剑】还有不少进化空间,而忒丝菲娅此刻所使出的招式,正是其中一种进化型态。

顺带一提,这把冰之巨剑的外形,并不是平常作为飞行道具的模样,而是能够作为长剑挥舞的形制,但光是剑身就足有三公尺长。

如此巨大的冰剑,就这么飘浮在举着刀的忒丝菲娅身旁,仿佛是固定在半空中。虽然看起来有些奇特,不过也可以算是一种二刀流。

尽管是偶然创造出来的运用方法,但这种能在逆境中发挥出超常实力的素质,正是忒丝菲娅真正的潜力,完全是一种天赋。艾莉丝也忍不住感到有些嫉妒。虽说自己在学院里,也经常被人夸奖很有魔法的天分,可是和好友相比,这些评价完全不值一提。

当然,艾莉丝认为自己所付出的各种努力,绝对不会输给忒丝菲娅。然而,她的天分果然还是比不上好友。她心中早有预感,在这种紧要关头,这名红发少女肯定会做出某种惊人之举。虽然多数时候只会以惨痛的失败收场,但是也有不少时候会迸发出未知的潜力,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仔细一想,忒丝菲娅正是在古铎曼所引发的事件里,彻底掌握了【冻刃】。她的这种能力并非来自知识,而是源自一种本能的直觉。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身为魔法师的资质差异」,再努力也无法弥补这种差距,只能死心地放弃挣扎──不,艾莉丝果然还是无法选择放弃。尽管忒丝菲娅确实拥有自己所缺乏的才能,但是艾莉丝认为自己也拥有忒丝菲娅所缺乏的长处。

艾莉丝紧盯着相对而立的忒丝菲娅。

接着,她操作着金枪剩余的圆环,让它们移动到自己身旁。在周围待命的这些圆环,随时都能发动复制完成的魔法。

然而,圆环这次并没有施放出【残阳伶刃】的复制斩击。只见它们的光芒逐渐减弱,整体都变得黯淡无光,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艾莉丝相当忌惮忒丝菲娅的新招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魔力消耗,她打消进一步发动魔法的主意。而这同时也意味着,这场比赛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 ◇ ◇

另一方面,对这个状况感到最惊讶的人,其实是忒丝菲娅本人。虽说她是不顾一切地使出了这招,但这绝对不是有意为之的行动。忒丝菲娅纯粹只是认为,必须动用高阶魔法,才能抵挡住艾莉丝的斩击。

忒丝菲娅心里也多少清楚,想要依靠飞行道具抵消【残阳伶刃】,在时间上绝对是来不及的。可是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忒丝菲娅还是强行发动了【冰柱巨剑】,于是便出现了这种结果。

不过,冰剑光是像现在这样停留于半空中,就得持续消耗相当的魔力。忒丝菲娅之所以还能继续维持住冰剑的存在,完全得归功于亚尔斯帮忙打下的扎实基础。

忒丝菲娅瞥了一眼自己制造出来的巨大冰剑,瞬间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还真是有够难看的【冰柱巨剑】呢──她不禁如此感叹。以显现速度为优先的结果,就是冰剑的剑刃不具备削铁如泥的锋利度。从整体上来说,更像是活用本身质量砸碎东西的沉重钝器。

如果是稍微冷静下来的现在,或许能够有意识地改写冰剑的座标,但是考虑到魔力的消耗,这显然是相当困难的事。自己很有可能陷入无法继续战斗的状态。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忒丝菲娅对这项魔法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仿佛和身体的韵律节奏配合得天衣无缝。事实上,前一秒才刚诞生的这把冰之巨剑,甚至和十年来惯用的爱剑一样,都有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

此刻的忒丝菲娅自然是无从得知,她在情急之中使出来的这种运用方法,实际上正是斐培尔家的家传魔法──【冰柱巨剑】的第二型态,可说是斐培尔家的一项不传之秘。

但是,现在还是比赛时间。忒丝菲娅暂时不去多想这些事,而是把所有的感官放大到极致,用身体记住目前这种状态。因为和不断在脑袋里思考摸索相比,自己更擅长的是直接用身体掌握诀窍。

紧接着,她拼命地回想,在抵挡艾莉丝的斩击时,自己究竟是想着什么念头,才让冰剑成功动了起来?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下意识地用握刀的手挡在脸前面……然后冰之巨剑便自动挥舞了起来,就像是在呼应手臂的动作一般。

──既然如此……

忒丝菲娅固定住【冰柱巨剑】的魔法发动座标,针对冰剑本身的动作进行调整,让它能够和爱刀的动作同步。就和魔力移动训练时一样,一边掌握住魔力的感觉,一边挪动手臂。

于是,冰剑就如忒丝菲娅所希望的,微微地倾斜了起来。虽然感觉有些迟缓,但仿佛化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能行!

忒丝菲娅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掌。

尽管冰剑的状态相当不稳定,只要一放松精神,大概就会立刻土崩瓦解,但现在这样就足够了。光是能用就该偷笑了,至少在这场比赛之中,它能够成为一股有效的力量。毕竟是在情急之中使出来的技巧,忒丝菲娅实在没把握能再次施展出相同的魔法。

不过,她可以非常确定的是,正是因为有亚尔斯安排的那些训练,为自己奠定扎实的魔力操作基础,她才能开创出这项全新的技巧。

──唉,全都在阿尔的预料之中呢。

那名脸上挂着嘲讽笑容的少年──亚尔斯的身影,登时浮现在忒丝菲娅的脑中。亚尔斯在帮她制定训练计划时,大概早已料到事情会有这种发展。在歇了一口气后,忒丝菲娅朝着一个方向站定不动,缓缓转动握刀的手臂。于是冰剑也跟着从另一侧转了过来,来到忒丝菲娅面前,仿佛已经和她的爱刀合为一体。

确认到这点,忒丝菲娅嘴角微扬,朝着艾莉丝说道:

「你刚才下手可真够狠的呢!」

那把巨大的冰剑几乎覆盖住整条手臂,溢散而出的冷气甚至遮住了她的脚边一带。忒丝菲娅先是拉回冰剑,让它静止在身旁不动,接着缩起肩膀,斜着身子冲上前去。她在踏出脚步的同时使出全力,一口气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在艾莉丝的跟前紧急煞车。在这个距离下,只有忒丝菲娅的冰剑能够构着对手。接着,她挥舞高举过顶的AWR奋力。巨大的冰剑立刻精准无误地追在AWR后头,使出一记横扫。带着冷气的猛烈剑风,在舞台上制造出一座冰之剑山。

虽说是操纵着魔力做出动作,可是冰剑本身重量的反作用力,还是让忒丝菲娅有股身体被拉扯的感觉。如果能用变数持续改写座标的话,应该就能避免这种反作用力影响,但对目前的忒丝菲娅来说,果然还是太过困难了。

以艾莉丝的身手,在闪避的同时做出精确的反击,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她却特地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让艾莉丝感到备受威胁的,不仅是冰剑上散发出来的冷气,面对那威猛无匹的一击,光是被剑身擦过,都有可能就此分出胜负。即使拉开距离,冰剑在挥动时所产生的剑风,也足以让艾莉丝感觉到脑袋隐隐作痛。恐怕是冰剑的冷气本身,就带有【冰结】的冻结效果,而赛场系统将身体感受到的寒意判定成物理伤害,因此转换成精神伤害的形式吧。

尽管脚步有些踉跄,忒丝菲娅最后还是站稳了步伐。虽说冰剑是直接和持刀的手臂进行连动,但要维持冰剑,也需要持续消耗魔力。

──果然还是不可能长时间操纵呢。

忒丝菲娅在心里暗忖道,猛地举起了爱刀。

「这次轮到我出招啰。」

她脸上浮现无畏的笑容,再次全力冲上前去。

由于【残阳伶刃】已经宣告无效,因此艾莉丝也觉得只能走接近战这条路,仿佛呼应般地动了起来。

两名少女瞬间拉近距离,冰剑和金枪的剑戟相击之声顿时响彻全场。不以灵动见长的冰剑,并不适合贴身肉搏的捉对厮杀。尽管如此,忒丝菲娅还是虎视眈眈地寻找出手的机会。而艾莉丝也不得不提防冰剑突袭,集中力也受到影响。

在你来我往的攻防过程中,忒丝菲娅的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艾莉丝立刻夹杂着假动作,挺身刺出长枪。然而,这一枪只是掠过忒丝菲娅的脸颊,并没有像平常对练时那样,直接命中对手分出胜负。

因为忒丝菲娅是以最低限度的动作闪避来袭的枪尖,才会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攻击。透过这种方式,忒丝菲娅得以一直维持着架势,持续用爱刀架开连绵不断的攻击。趁艾莉丝收回长枪的那一瞬间,忒丝菲娅把全副心力倾注于冰剑之上,让冰剑毫不客气地从旁横扫而来。

艾莉丝立刻弯身避开了这一击,可是没能躲过忒丝菲娅朝自己肚子送上的一脚。尽管她瞬间就用枪柄挡在身前,避免直接命中的伤害,但这股反作用力还是让两名少女拉开了距离。

──真是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艾莉丝在心里嘟囔。忒丝菲娅的冰剑果然相当棘手。说那把巨大冰剑直接扭转了整个战局,一点都不为过。

尽管眼前的不利状况,让艾莉丝懊恼地咬着牙,但她脸上却浮现有些开心的表情。没错,艾莉丝其实感到相当开心。因为她能在这个大舞台上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和好友的本领都大有长进。两名少女在今后的人生里,大概再也不可能遇到像对方这样,既是挚友亦是劲敌的可贵存在了吧。

不过,暂且不谈这件事情。

艾莉丝能感觉得到,只要被那把冰剑正面命中一击,胜负便会就此分晓。面对那摧枯拉朽的一击,就算勉强挡下冰剑,也很有可能整个人被击飞出去,受到重伤,无法再战。

或许是察觉到艾莉丝心中的片刻犹豫,乘胜追击的忒丝菲娅举刀过顶,用力朝她劈了过去。和手臂同步动作的冰剑,也马上跟着发动攻势,在地上形成一大片阴影。

砰!──伴随着声势惊人的轰然巨响,冰剑毫不费力地贯穿地面,掀起一阵烟尘。

幸亏艾莉丝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躲开,否则正面挨上这击,肯定无法平安无事。虽说物理伤害会被转换成精神伤害,但如此骇人的破坏声,还是让她的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艾莉丝瞥了一眼深深凹陷的洞,在扬起的烟尘之中,确实飘散着丝丝冷气。看来孔洞深处的泥土也全都被冻结了。

──居然能使出如此强大的魔法……

艾莉丝忍不住看向忒丝菲娅,然而,她蓦地察觉到一件事情,随即像是理解似地点点头。

乍看之下,目前的局势是忒丝菲娅占了上风,但她的表情其实一点也不轻松。将所有感官放大到极限的她,不时以锐利的眼神瞥向冰剑。毕竟要维持如此巨大的冰剑,忒丝菲娅即使想掩饰吃力,也无法压抑住沉重的呼吸。虽然艾莉丝同样呼吸紊乱,可是就现状来说,作为强大力量的代价,忒丝菲娅的魔力消耗肯定更加激烈。

──菲娅真的很勉强自己呢。

而这也同时意味着,这场比赛已经进入速战速决的局面。

双方的魔力残量都所剩无几。当然,在刚才一连串的攻防过后,现在反倒是艾莉丝的魔力残量比较充裕。可是,如果想要突破那把冰剑的防守,艾莉丝也必须背负相应的风险。

事实上,艾莉丝已经在心里想到了唯一可行的办法。那是亚尔斯在说明新AWR的概要时,曾经约略提及的一项功能。

但是,艾莉丝根本还没有机会测试这项功能。最重要的是,亚尔斯当时也提醒过,凭艾莉丝目前的能耐,大概还无法驾驭这项功能。

不过现在看来,艾莉丝很庆幸当时有问清楚操作方法,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赌上些微的可能性。

虽然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做法,并不是艾莉丝平常的作风,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这种事了。因为在忒丝菲娅威猛的冰剑面前,艾莉丝实在不晓得还能争取多少时间。

她很清楚这是个困难的方法。尽管如此,此刻站在这里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是一场绝对不能退让的比赛,而且没有人能代替自己上场。

正因如此,能否开辟出胜利的道路,全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艾莉丝在心中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金枪本身自不用说,把附属的小型圆环固定在魔法发动的预备状态,同样得消耗艾莉丝相当程度的魔力。但在看到刚才的攻击之后,忒丝菲娅就算不愿意也得分神警戒这些圆环,因此完全能够作为有效的牵制手段。

艾莉丝考虑到这一点,觉得反正待会就要用上,便将这些圆环都固定到头上。

在那之后,尽管艾莉丝知道这样做相当冒险,她还是决定再次和忒丝菲娅展开近身战。虽然自己在短兵相接上占有优势,可是一旦过于深入,不小心挨上冰剑的一击,比赛便会就此结束。艾莉丝很清楚这波攻势可能会无功而返,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采取了行动。

额前黏着几缕汗湿红发的忒丝菲娅,先发制人地展开了攻势。猛挥而来的冰剑和接踵而至的AWR,全都被艾莉丝巧妙地躲过,并且挺枪做出回击。艾莉丝打算透过绵密的反击,一点一点地在忒丝菲娅身上累积伤害和疲倦。尤其是物理伤害只要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转换为精神伤害,逐渐带来隐隐作痛的感觉。或许能因此导致忒丝菲娅的集中力涣散,从而无法继续维持魔法……这就是艾莉丝心里打的算盘。

但是,自己的好友愈是被逼至绝境,愈是能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对于熟知忒丝菲娅爆发力的艾莉丝来说,她很清楚这只是一厢情愿的乐观想法,因此并没有抱着太高的期望。真要说起来,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艾莉丝更希望的是两人能在使出浑身解数后,没有任何遗憾地分出胜负。

两名少女的眼睛都紧盯着对方。

双方的视线一刻也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完全没去理会自己的沉重呼吸和疲劳。因为她们都本能地理解到,片刻的疏忽大意就足以致命。

两人再次展开一进一退的攻防。艾莉丝自不用说,就连忒丝菲娅也不敢抱着侥幸心理轻易上前抢攻。因为只要稍有破绽,艾莉丝的长枪显然便会以远超先前的速度招呼过来。而且忒丝菲娅也快要无法继续维持【冰柱巨剑】了。

在激烈的攻防中所累积的细小伤势,逐渐转换成让人隐隐作痛的精神伤害。集中力随时都有可能溃散,忒丝菲娅只能咬牙苦撑,勉强保持在平衡状态。

而艾莉丝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紧绷的神经不管什么时候断掉都不奇怪。简直就是一场走钢索般的对决。

观众席上的每一个人,全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两名少女的攻防。所有人都动也不动地紧盯着比赛场地,像是希望这场比赛永远不要结束。两人操作刀枪的华丽技巧,也让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宛如是在欣赏一流武者的演出。全场观众都沉浸在这场对决之中,情不自禁地握紧冒汗的手心。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场激烈的攻防战,唯恐错过了任何一个画面。

沐浴在全场目光之下的两名少女,你来我往地持续交锋。

身在其中的艾莉丝,突然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就在她本能地感受到那股令人寒毛直竖的气息的瞬间──

「咿呀!!」

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观众,大概只听到少女的这声惨叫吧。

艾莉丝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直接撞上墙壁,痛苦不堪地喘着气,整张脸庞都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起来。原本飘浮在头上的圆环型AWR,也跟着颓然地掉了下来,在地上发出一阵金属声响。

艾莉丝终究还是被【冰柱巨剑】击中了。

虽然刚才那一记有效攻击,成功地对忒丝菲娅造成了较大的伤害,但是先前累积的疲劳和冰剑的冷气,仍让艾莉丝的脚步变得有些迟钝。于是她终于在这场激战之中露出了破绽,而忒丝菲娅也没有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撞上墙壁的艾莉丝,原本险些就要直接瘫软在地,但她最后还是没有放开AWR,硬是站稳了脚步。艾莉丝之所以还能勉强维持意识,是因为她及时把AWR挡在身前,避免了直接命中的伤害。

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之中,艾莉丝把手撑在膝盖上,望向同样喘着大气的忒丝菲娅。她大概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无法立刻展开追击。

不过,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冰柱巨剑】,只为了使出这么一记有效攻击,实在是一点也不划算的买卖。

尽管两人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迟早会自己倒下,但是她们的眼神却逐渐恢复了神采,互相打量着对方的模样。

「哈、哈……菲娅……你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吧?」

「本、本小姐还能继续喔……」

额头浮现豆大汗珠的忒丝菲娅,故作从容地闭起一只眼睛说道,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她只是在逞强。

遍体鳞伤的艾莉丝,拄着长枪站起身,步履蹒跚地缩短两人的距离。

忒丝菲娅察觉到好友的动作,也跟着站了起来。

在做完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之后……

两名少女都收紧下腭,迈开脚步缓缓朝对方走去。逐渐加快速度的两人,就这样大步迎向最后的对决。

──就用这招……来一决胜负吧!

面对作为自己最大劲敌的挚友,果然还是该使出最后王牌分出胜负。即使嘴巴上不说出来,两名少女也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想法。

艾莉丝举起长枪,将左手伸向前方。其中一个圆环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悬在她面前的半空中。亚尔斯曾经说过,【残阳伶刃】在分类上只能算是中阶魔法。既然如此,在单纯的威力上肯定比不过更高阶的【冰柱巨剑】,也就是艾莉丝已经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对抗。但是,其实还存在着一个可能的方法。

那就是这些圆环所具备的另一项能力──【增幅】。

这三个圆环本身也是独立的小型AWR。先前都是复制金枪本体所施展的魔法,从圆环这边施放出去而已。但是,只要让施展出来的魔法穿过圆环,便能让魔法的威力大幅提升。

根据亚尔斯所言,魔法在穿过圆环之后,威力便会直接翻倍。若是以最多能穿过三个圆环来计算的话,纸面上的数字就能达到八倍之多。

可是这项功能需要极度精密的魔力操作技术。

毕竟三个圆环都是独立AWR的特殊构造,在先天上就要求使用者必须要有相应的技术。换句话说,为了完美地实现增幅功能,使用者必须一次操作两个AWR,而且还得在金枪本体和作为增幅装置的圆环上,同时发动有着微妙差异的不同魔法。虽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是艾莉丝已经下定决心,认为此刻正是动用这招的时候。

只是马上就挑战穿过三个圆环,再怎么说都过于有勇无谋。若是考虑到成功率,挑战一个圆环(也就是让威力翻倍)应该是比较妥当的做法。

艾莉丝在概念上知道这是魔力操作的延伸应用,但她也是第一次尝试。除了忐忑不安以外,老实说她也不是完全理解了其中的原理,可是她的决心没有动摇。

就算想破头,也不可能得出解答。到头来也只能做了再说。

艾莉丝集中意识,镌刻在圆环边缘的细微魔法式,顿时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紧接着,环身也微微扩大了一些,内部结起了一片带有温度的光之薄膜。那道宛如上天恩赐的热度,甚至像是天然的阳光一样,不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模拟太阳所能再现的光芒。

忒丝菲娅见状,重新架好了手中的爱刀,冰剑也再次模仿着手臂的动作,悬停在空中的某个位置。面对艾莉丝即将施展出来的最后大招,她大概是打算直接正面对决吧。

忒丝菲娅架起冰之巨剑。这把通过高度的精神集中维持操作的魔法冰剑,接下来将会分毫不差地追踪她全力使出的一刀,直接向艾莉丝送上致命一击吧。

忒丝菲娅进一步将所有魔力都注入到冰剑中,并且更加周密地对冰剑进行定义,让整把冰剑的造型变得更加锋利坚韧。浮现在AWR表面的魔法式冒着冷气,高速读取忒丝菲娅的指示,【冰柱巨剑】也回应似地微微震动了起来。仿佛是在压缩魔力一样,【冰柱巨剑】的表面变得更加锋利坚韧,从原本粗枝大叶的外形,摇身一变成为兼具高雅和机能美的宝剑。

至此之前都和忒丝菲娅的AWR保持一定距离的冰剑,为了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展开行动,和忒丝菲娅的爱刀完全融为一体。剑身表面完全被寒冰包覆,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宝刀,可说是由AWR本身化成的美丽冰剑。尽管剑刃表面覆盖着寒冰,重量却和原来的爱刀没有两样,不,忒丝菲娅能够明确地感觉到,它甚至是变得更轻了。这把作为家传宝刀的高性能AWR,在和冰剑合而为一之后,直接代替主人给出了所有的变数指示,读取魔力的流动,让冰剑完美地追踪魔力的动作。

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梦幻冰剑,虽然在体积上缩小了一圈,但从那冰冷美丽的外表,也能清楚感受到浓缩于其中的强大魔力。

两名少女进一步缩小彼此的距离──被两人往后拉到极限的长枪和宝刀,宛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而出。

「【残阳伶刃•倍化】!!」

「【冰界冰冻刃】!!」

艾莉丝所操纵的魔法光芒,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圆环。只见那道光芒膨胀到几乎要撑破环内光膜的程度,随即化为完成增幅的斩击,笔直地朝前方发射了出去。

同一时间。

忒丝菲娅手中变得更加锋利的冰剑,在她全力一击的引导之下,带着庞大的冷气冻结了周围的空气,并且画出一道巨大的蓝色弧线,直接袭向了艾莉丝。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顿时迸发出耀眼的魔法光芒,冷气瞬间将地面冻结。紧接着,整座会场都笼罩在慑人心魄的猛烈冲击声中。

在那之后,原本遭到冻结的地面一下就碎裂开来,表面冒出了纵横交错的裂缝。以两名少女为中心,冷气和光芒交织而成的光晕向外扩散。然而就在下一秒钟,那道光晕又马上朝中央聚拢,简直像是被中心吸引似地逐渐凝缩。

两名少女就这样被耀眼的光芒吞噬进去,全场观众都反射性地闭上眼睛,连忙捂住耳朵应对接踵而至的冲击声。

几秒钟过后,观众席上的每一个人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意义不明的嘶哑音节。

全场观众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一个位置。一路鏖战至今的两名少女,正筋疲力尽地仰天倒在那个地方。

两人周围被轰出一个巨大坑洞,刚好能把她们两个容纳进去,足以看出方才魔力碰撞的威力有多么惊人。

两名少女完全动也不动。尽管她们的样子让人联想到最坏的状况,但是现场没有人能够立刻做出反应。

不过,观众悬着的一颗心很快就放了下来。成为全场目光焦点的两名少女,先是突然全身哆嗦了一下,然后便维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毫无前兆地笑了起来。

「你还好吧?艾莉丝?」

「嗯,只是身体完全不能动了。菲娅你呢?」

「我也是……还有,我的头痛死了。」

仰躺在地上的两人,都感觉到十分剧烈的头痛。这是因为比赛场地的特殊机能,将方才战斗带来的巨大伤害和疲劳,全都转换成精神疼痛了。

然而,仿佛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好笑,两名少女再次「噗啮」地笑出声。

只是,两人立刻又忍不住哀嚎了起来,整个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成一团。

不过,即使是这种忍不住痛的狼狈模样,看在此刻的忒丝菲娅和艾莉丝眼里,似乎都觉得相当好笑。她们嘴唇微微颤动,一点都不像是正在遭受疼痛折磨的人,反而更像是在强忍着笑意。

「哎~不过我们打成这样,最后会怎么判定输赢呢?」

在忍笑忍了好一会儿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忒丝菲娅,突然针对胜负的判定抛出了疑问。

然而──

「结果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啦。」艾莉丝斩钉截铁地说。

「说的是呢。不管谁输谁赢,我们两人都已经全力一战了,这样就够了。感觉真不可思议呢……」

「……嗯,我也是。」

003

在那之后,片刻的寂静降临在两人之间。紧接着,忒丝菲娅有些唐突地蹦出一句「呼~累死人啦~」,四肢摊成了「大」字,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话说回来,我本来觉得自己能赢的呢~虽然这想法只维持到中途为止就是了。」她一脸爽朗地继续说道。

「我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要赢的决心喔。」

艾莉丝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回答。忒丝菲娅则是像平常那样,吐槽了一句:「比赛开始之前紧张到全身发抖的人,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啊。」

「不过,在这种紧要关头下,真没想到菲娅还能使出全新的魔法呢。」

「我也没想到……不对,我想阿尔为我安排的那些训练,全都是为了这一刻吧。」

忒丝菲娅露出皓齿,灿烂地笑着说:

「话虽如此,我会想起这招,也是因为妈妈曾经在我面前施展过。我只是在下意识使出来而已,真是丢人呢。」

「才没这种事呢。就算只是下意识地使出来,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拿出全新的魔法,就已经够厉害了。」

「嗯~是这样吗?……要说厉害的话,你最后的那招才叫厉害吧?这么厉害的秘密武器,我可从来没听你提起。」

「哈哈,那也是阿尔教给我的东西,不过他说以我的本事还无法驾驭这个功能。可是,我刚才也只剩下这招能用了。」

艾莉丝有些害羞地红着脸颊说道。「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呢。」她说出感想,像是在总结刚才的那场激战。

只要看到艾莉丝的表情便会明白,这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这种「美好的一战已经打完」的感觉,忒丝菲娅也心有戚戚焉。

就在两人已将比赛的事情抛到脑后时,比赛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

两名少女都收紧下腭,注视着从头顶上降下来的萤幕。

「哈哈哈哈!!!」

「噗呵……好痛!!还真的有这种事情呢。」

「不过……这样的结果或许也不错。」

「是呀。」

显示在萤幕上的,是【双方平手】四个大字。

直到上一刻还在议论纷纷的观众席,在见到这个结果后,顿时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欢呼声。

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赛,让所有人都带着赞赏之情,毫不吝惜地向两名少女送上如雷的掌声。在这次大会过后,两人的名字想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世界吧。

即使两名少女被抬上了担架,这股激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直到下一场比赛开始之前,整个会场都弥漫着一股兴奋的情绪,仿佛仍然沉浸在比赛的余韵之中。

这场「同门厮杀」的激烈比赛,可说是充分证明了朋友之间的良性竞争,能够让双方的技巧和实力都更上一层楼。在看完这场比赛之后,全场观众无不认为,这才是以学生为主体的亲善魔法大会,原本应有的样貌。

于是,这场在所有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令人兴奋之余也百感交集的比赛,就这样静静地落幕了。

被抬上担架的忒丝菲娅和艾莉丝,直接被送到医务室进行治疗。不过,以费莉涅菈为首的第二魔法学院选手早已等在那里,向两人送上毫不吝惜的赞赏。

「真的是一场精采绝伦的比赛呢,你们两位都表现得非常出色。」

事实上,在亲善魔法大会的历届赛事中,倒也不是从未出现过「平手」的判定结果。不过,大会在规则上有特别规定,预选赛中不会给出「平手」的结果。因此「平手」这种事,只会偶尔在正式赛中出现。给出「平手」后,会视具体情况,决定后续处理方式,如果有必要的话,有时也会出现择期重赛的情形(由大会委员中的评审委员决定)。

只是,如果被判定「平手」的双方选手是同校学生,谁胜谁败的问题,便会全权交由所属学院自行决定。也就是说,第二魔法学院本身得到了决赛的入场券,而要让哪位选手在决赛出场,则是由整支队伍做出选择。

「不管结果如何,你们两位的表现都不辱第二魔法学院之名,完全可以为此感到自豪喔。」

听到费莉涅菈这一席话,艾莉丝开口回应:

「嗯,我们两个也觉得相当满足。你说对吧?」

听到好友征求自己的同意,躺在床上的忒丝菲娅,也神情肃然地点了点头。

两名少女此刻都躺在床上接受点滴注射。除了疲劳和头痛以外,魔力枯竭的状况更是相当严重,唯独这个部分,只能等待自然恢复。从只要耐心静养便可以恢复这点来说,和极度疲劳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毕竟两人打出了如此精彩的比赛,周围看待她们的眼神自然也变得不一样了。她们原本就相当优秀,经此一役之后,大概再也没有高年级生敢小觑这两位低年级的学妹了。在某些高年级生的目光之中,甚至还流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既然高年级生都是这副模样了,同年级的其他同学当然也自不待言。只见众人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喜形于色,不断向两人送上赞美之词,几乎到了捧杀的地步。

希耶尔的身影也在祝贺的人群之中,她似乎被这场远超训练水平的全力一战深深折服,分别拉着两名少女的手,出声慰问她们的辛劳。

「好啦,既然她们两个都这么大出风头了,我们两个也得好好加油才行呢。」

费莉涅菈笑脸盈盈地看着这一幕,拍了拍站在斜后方的伊璐米娜后背说道:

「学妹都拿出如此精彩的表现了,我们身为学姐,可不能输给她们。你说对吧?伊璐米娜。」

「那是因为她们两位的实力都高出其他人一截。不过,我会全力以赴的。」

伊璐米娜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脸上不带半点笑意地说道。

这当然不是因为伊璐米娜感到不高兴,纯粹只是她的性格就是如此。有着长年交情的费莉涅菈自不用说,最近常有机会接触到伊璐米娜的忒丝菲娅和艾莉丝,也都很清楚她没有恶意。

「话说回来,费莉学姐,露姬怎么不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傻话,露姬学妹当然已经去比赛会场了呀。」

听到忒丝菲娅的问题,费莉涅菈不由得好笑地笑了出来,整个人转向设置在天花板一隅的液晶萤幕。

尽管尺吋不大,但医务室里也设有直播比赛会场画面的萤幕。

虽然比赛好像还没开打,不过距离开始只剩下五分钟而已。

「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观战吧。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可别勉强爬下床来四处乱晃喔。」

费莉涅菈竖起食指,用一种大姐姐般的语气,轮流看向床上的两名少女叮嘱道。

「我知道了。不过,我们就算想动也动不了呢。」

艾莉丝苦笑着叹气。

「好啦,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费莉涅菈等人便离开了医务室。

由于正式赛进行的速度较为缓慢,因此忒丝菲娅和艾莉丝无需马上准备下一场比赛。

首先会按照一到三年级的顺序,依次展开准决赛的比赛,最后再分别进行各年级的决赛。

因此两人至少还有五场比赛的时间可以休息。

「嗯?希耶尔,你不跟大家一起去吗?」

在本应人去楼空的医务室里,可以看到希耶尔的身影,忒丝菲娅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见希耶尔拉着一张椅子,摆到两名少女的床铺中间。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三个一起看露姬同学的比赛吧。」

「我们是无所谓,但是你直接去现场看不是更好吗?」

「在这里就可以了啦。反正不管有没有隔着萤幕,看不懂的地方就是看不懂嘛。」

希耶尔苦笑着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艾莉丝立刻反应过来,希耶尔是希望她们帮忙解说比赛。

「小露姬的本领我们也不是全都清楚,所以你不要抱着太高的期待喔。」

「了解!!」

「你们两个,比赛开始啰。」

在忒丝菲娅的呼喊之下,三名少女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到萤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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