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今天就这样和公主殿下一起待在房间里吧。在我回来之前,尽量不要离开房间。」
「嗯。知道了。」
「妈咪巡逻时也要注意安全喔。」
「你、你们两个!快点过来这里!我要复仇啦,复仇!」
夏至祭五天前……苏菲与缇欧像往常一样,替在半夜轮班前去巡逻的雪莉送行。
按理说,雪莉最好是待在女儿们身边,或是被当成目标的格琳希尔德附近;但既然克劳利有可能会设置某种魔术机关,那么雪莉就有必要用异能之力检查城内有没有可疑之处。
「今天一定是我会获得胜利!昨天只是运气有一点点不好而已!」
「我也没想到玩抽鬼牌可以连胜一百场啊。」
「啊哈哈……公主殿下在私底下很容易把感情表现在脸上呢。这已经不是运气的问题了。」
「什么!?那、那样的话不就好像我只是单纯很弱而已吗!?」
看着关系已经变得很融洽的三人,雪莉在感到傻眼的同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公主最近沉迷于经常被平民用来赌博的纸牌游戏。这几天只要一到晚上,她就会来找苏菲与缇欧然后惨败,接着不断要求再战想要复仇。看来她不但运气差到极点,还很容易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雪莉虽然觉得在一般情况下应该会感到厌倦,但看起来重要的还是和谁一起玩,而不是玩什么游戏吧。看她们能够玩得这么开心,实在太好了。雪莉露出浅浅的微笑,走出房间。
「啊,雪莉小姐。……您该不会是要去巡逻吧?」
「明明可以等到我们回来再出发的。」
「我感觉到你们的气息靠近,更重要的是已经到换班的时间了。」
与此同时,刚结束巡逻的凯尔等人正在走廊的另一头要回房间。雪莉以异能之力检查是否有可疑之处,但没有发现异常。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不,并没有。」
「因为王城原本就设置了许多防盗用的魔道具啊。还有这么多的警备,说老实话,我很怀疑真的有人能够潜入这种地方吗。」
「是吗。」
不管是否有被设下陷阱,什么都没找到这点,大致上跟预测的一样。
克劳利在之前的犯罪过程中,到预告日为止都不会让人发现任何异常,但到了预告日一定会把少女绑走。其中也包括了处在与王城同等保护下的有权者的女儿。
(如果可以因为齐格飞回到魔国守城这件事,让怪盗误以为殿下没有离开国内的话就好了。)
尽管龙王当初被编入格琳希尔德的护卫,但不论智能有多高也还是魔物。如果是在盟友魔王的城堡还无所谓,但离开自己的地盘跑到其他国家的城堡,就很容易引人非议了。
「那么请务必……务必要照顾好我的女儿们。」
「噢、噢。」
「交、交给我们吧。」
在雪莉的再三叮嘱下,有点不知所措的三人点了点头。对此暂时感到满意的雪莉便在宽广的城内拔腿飞奔。
以独自的步法飞速奔驰。尽管速度奇快,却能在跑过侍女与士兵身边时漂亮地钻进死角内侧,不被他们察觉。
(必须尽快回去才行。)
就算是为了巡逻,也不能一直放着警备工作不管。雪莉靠着透视,加上能够在快速奔跑时以双眼的异能分辨可疑之处的动态视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巡视完这座巨大城堡的大部分区域后,来到连接正门到谒见厅的走廊时,看到穿着盔甲的葛洛利厄斯跟自己一样正在巡视城内。
「嗯,这是雪莉阁下。你也在巡逻吗?」
「是的。……不过,关于这点,你好像也跟我一样。」
「嗯。尽管有着元帅的头衔,但我也是一名效忠王室的士兵。做完文书工作之后有点空闲……顺便问一下,你有发现什么吗?」
雪莉朝小声这么问的葛洛利厄斯摇了摇头。
「是吗……面对这样的警备,竟然连一点进行准备的迹象都没有。看来《怪盗》这家伙可能到夏至祭前一天都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
事情会是那样吗。雪莉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尽管有可能未设置陷阱等辅助行动的手段,但不想办法掌握接下来要绑架对象所在的建筑物结构,实在很奇怪。这已经不能叫做傲慢,作为一名贼人不可能会这么做。
「也没有接到嘉娜莉那边送来的报告。不管怎么说,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是啊,你也要多加小心。」
葛洛利厄斯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雪莉无意间望向他的背影,然后渐渐睁大眼睛。
「……元帅阁下,我们之前见面的时候,你的腿是不是有受伤?」
「?不,没有那样的事……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只是有点在意而已。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雪莉转身跑过走廊的转角后,就这样以滑行般的速度跑过走廊。
「《严正•现实》。」
雪莉以自己的双眼与大脑为起点,发动破坏幻觉魔术的魔术《反幻景》。然后她透视了整座城,并在踏着墙壁往王城最高的屋顶跑上去的同时,用两手握紧了以空想炼金术制造的剑。
(太大意了……!应该要把对手的异能强度考虑进去的。)
尽管已经开始在城里做警备工作,但即使以雪莉的异能也找不到克劳利的踪迹。
可是理由并不是克劳利不在城里……而是因为克劳利有办法躲过雪莉的异能。在刚才看到葛洛利厄斯走路的样子后,雪莉确定了这点,并且在不久前得到确切的证据。
(第一天见到的元帅阁下与刚才见到的元帅阁下……两人不经意的身体动作有着明显的不同……!)
双方走起路来都是挺直腰杆,很有军人风范,这点是一样的。然而,最近这几天雪莉才知道,精通军用剑术的人都有把重心放在与惯用手相反方向的习惯。
这点对从一介士兵一路晋升上来,现在也拥有强健身体的葛洛利厄斯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可是前者的葛洛利厄斯没有这个特征,后者的葛洛利厄斯才有。
(最早见到的元帅阁下是瞒过我异能的其他人……也就是经过乔装的《怪盗》本人!)
雪莉将魔术叠加在异能上,才终于在城内发现不寻常的魔力漩涡。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如此庞大的魔力,这点便足以说明《怪盗》的隐蔽能力。
(不,不对……我确实看见了这股魔力。……可是我的大脑无法辨认视觉的情报。也就是说,《怪盗》的异能其实是────)
站在城里的最高点,雪莉在夜风的吹拂下凝视着一直躲藏到现在的可疑人物。
「哎呀哎呀……真亏你能够捕捉到我的身影呢。在这几百年来,能够捕捉到我身影的人连一个都没有。」
可疑人物身穿白色西装、大礼帽、单片眼镜,是个典型怪盗打扮的年轻男子。
外表的年龄恐怕比雪莉还要小……只有二十五岁左右吧。可是却散发出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跟外表相去甚远。
「该说不愧是《白色剑鬼》阁下吗……直到前几天都还完全没有注意到才对,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注意到了呢,可以告诉我作为今后的参考吗?」
「……已经不会有今后了。你就是《怪盗》没错吧?」
「呵呵呵……完全正确。很荣幸见到你,我就是送出夏至祭前夜邀请函的克劳利•亚森。」
眼前的半不死者包含台词在内,以带着演技的夸张动作低下头。看样子他并没有打算隐藏身分。
……言外之意表示,即使在雪莉面前,他也有自信能够逃走吧。
「说实话,除了把你送进监牢以外的事都无所谓。虽然不会要你乖乖地束手就擒……不过你不要以为能够就这样逃走。」
看到雪莉瞪着眼睛拿剑指着自己,克劳利像是在开玩笑似地耸了耸肩。
「哎呀,真是危险的淑女啊。我认为稍微享受一下会话的乐趣,对人生来说是有必要的,你呢?」
「别开玩笑了……根本没理由与危险的绑架犯享受会话的乐趣吧。」
「而且讲话还如此尖锐吗。就个人而言,我是真心希望能够跟你好好相处。」
雪莉讶异地皱起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让接下来要一起生活的少女们的母亲留下坏印象也不太好吧。」
一张似曾相识的卡片出现在克劳利手上,他用两根手指夹住卡片,展示给雪莉看。上面是这么写的:
『为意想不到的相遇祝福与干杯。在收取公主的同时,收取由剑之美鬼守护,拥有蓝与红之眼眸的两名少女。 怪盗克劳利』
不可避免地,如同海啸般的杀气从雪莉身上喷涌而出。对此,克劳利在瞬间惊讶地瞪大眼睛,不过他的表情很快就变得愉快起来。
「这股甚至伴随了物理压力的威压……!还以为性格很冷漠,没想到比想像中的还要热情呢。」
「……在我气到失去理智之前回答我。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绑架少女,这次甚至连我的女儿都要出手?是要进行魔术实验……还是想暗地里卖给哪个有权者?」
作为冒险者的冷静部分这么问道。结果,至今对克劳利绑架少女的理由还是找不到头绪。要是能够知道动机,要预测其犯罪行为也会变得比较容易。
「实验还有贩卖……!?请不要开玩笑!以为我会对少女们做出那种非人道的行为,是对我《怪盗》最大的侮辱!」
可是当雪莉说出最常见的预测时,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容的克劳利却突然大发雷霆。反过来被吓了一跳的雪莉依然用剑指着他,继续问道。
「那么,你为何要绑架少女?如果不是为了实验,也不是为了钱财,为什么……?」
「为了爱。」
克劳利立刻回答。
「因为对青涩、美丽果实的爱驱使着我。」
「…………啊?」
完全无法理解。面对光是从表情就可以看出心里正这么想的雪莉,克劳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明。
「用直截了当又通俗简单的方式来说的话,是因为我有恋童癖。」
恋童癖。雪莉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理解这个词的意义,还有与其相关的现状。
在雪莉的认知中,所谓的恋童癖是在私立学校的家长会上经常被当成议题的性犯罪者的别称。
在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会对年幼的孩子产生性兴奋,有时还会进行绑架、性侵等行为,更严重的情况下会将其杀害的时候,雪莉还记得自己的脸色都不由自主地变得苍白。
再重复一次,尽管她不知道已经在心里这样称赞过几次了,总之对雪莉来说,苏菲与缇欧就是天使。如此可爱的两个女儿,这个世上的恋童癖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因此雪莉在预防犯罪方面下了不少功夫,甚至还使用了魔道具。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真正会付诸犯罪的恋童癖极少。实际上,直到今天为止,不论是苏菲还是缇欧都没有遇到为了发泄兽欲而攻击她们的人,因此雪莉很乐观地认为「她们会就这样长大成人,脱离恋童癖的守备范围吧」。
然而……要是恋童癖出现的话,对这个非常溺爱女儿的孝子来说,即使称之为史上最凶恶的敌人也不为过。
「咕啊──!?」
然后,雪莉应该杀死的死敌,如今就在眼前。
《白色剑鬼》的一剑彷佛支配了空间一样在瞬间缩短了距离。尽管克劳利慌忙跳开,但脖子已经被横向划开了一半。
可是伤口在瞬间就愈合,被喷出的血弄脏的衣服也马上恢复原状。作为《半不死者》的战斗经验肯定相当丰富……连普通人类应该会休克的剧烈疼痛似乎也没有造成伤害。克劳利在雪莉的剑与手臂的攻击范围外抿着嘴笑了起来。
「哼哼哼哼哼……真是了不起的速度。竟然能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拉近距离,这样的剑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遗言就只有这些吗?」
可是,他的赞美并没有进入雪莉耳中。
占据她脑海的,只有如何才能将公然宣称要危害自己女儿的克劳利的脑袋切开……。
愤怒超越了界限的雪莉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那一定是她在面对真正想杀死的对手时才会显露的修罗之相。
「……去死。」
「噢!这次可不会被你砍中喔!」
钢铁刀刃的轨迹勾勒出╳字。面对打算将敌人一分为四的同时斩击,克劳利消失了身影,出现在上空。
那应该是一种空间魔术。雪莉以炯炯有神的异色双眸望向离地十公尺的克劳利。《怪盗》脸上依然挂着大胆无畏的笑容。
「简直找不到破绽……可是只要把人带走就好的我,和必须一边保护人,一边打倒我才行的你站在不同的立场。现在先撤退,静下心来制定对策,然后在夏至祭前夜再次相见时,让你见识见识与《怪盗》相称的手段吧。」
「再次相见?不、不,不会有下次了。」
当克劳利说完,打算把预告信扔向雪莉的时候,突然有魔法阵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然后同时朝中心发射巨大的热线。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全身连同白色西装一起被碳化的克劳利露出苦闷的表情重整态势,在维持飘浮状态的同时复原肉体与衣服,并找到袭击者。
在空中形成漩涡的黄金魔力。
「啊呀,真是好久不见。你应该没有忘记奴家的美貌吧?克劳利•亚森。」
「……没想到啊。原以为会是最大障碍的大人物,竟然这么快就登场了。难道情报随时都会送到你手上?」
「那当然。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从开始护卫那天到现在,奴家与雪莉一直都透过传达魔术共享情报。」
与《怪盗》一样飘浮在夜空中的嘉娜莉露出残虐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去的漏网之鱼。
这是形势完全翻转的瞬间。嘉娜莉在后卫的位置支援前卫的雪莉捕捉克劳利,仅以两人组成无路可逃的阵形。
「竟然被在冒险者公会中纯粹战斗能力排前两名的人围攻……即使是我也很危险吧?」
「危险?不只是这个问题吧。你只能选择就这样被奴家抓去当玩具,或者是被雪莉抓住掏出脑浆而已啦。」
「……」
在足以覆盖嘉娜莉背部的大量魔法阵展开的同时,雪莉一言不发地召唤了《苍蓝国壁》与《赤红神殿城》,蓝红双色的魔力卷起她的白发,并在空中描绘出龙卷风般的漩涡。
只有两把魔剑齐备的时候才能施展的异界创造魔术《七重天槛》。雪莉想将克劳利关进从绝对无法逃离的现实世界隔离出来的假想世界中。
「啊!只有那招不能让你施展出来!」
「哈!笨蛋!你以为奴家会放过那种程度的干涉吗!」
嘉娜莉立刻用空间魔术对克劳利的空间魔术进行干涉,将其抵销。
只要在被所有人公认的最强魔术师嘉娜莉的掩护下,魔术方面的干涉完全无法干扰到剑鬼。所有的战术家在看到这个局面时都会这么认为吧。
然后这点也是事实。虽然克劳利也是相当强大的魔术师,能够使用操纵空间的高等魔术,但还是比不上嘉娜莉。顶多只能在短时间内稍微压制嘉娜莉或雪莉其中一方而已。
「!?这个气息是────」
然而,在嘉娜莉的意识被克劳利吸引过去,露出连刹那都算不上的些微破绽之际。有一道漆黑的流星确实地抓住了如此微小的机会,以远远超过音速的速度直接击中了雪莉。
「呜!?」
雪莉急忙将两把直刀交叉挡下攻击,但攻击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弱,让雪莉的双脚离开地面,像被打飞一样被推到城外。
「黑色的……骑兵枪……!」
无法隐藏……不,是没有隐藏的斗志所放出的流星,其真面目是一把像黑夜般漆黑的巨大骑兵枪。雪莉试着要架开攻击,可是────
(无法……架开……!)
长枪的角度配合着雪莉的动作改变。像是要封住倾斜刀身让枪尖滑开的动作一样,长枪以垂直插向直刀的方式封住雪莉的动作,硬是让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惊人的力量与武艺。雪莉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在近距离战斗中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的敌人。在僵持状态下突破音速障壁的雪莉被推离王都,然后就这样沿着平原,一直飞到距离遥远的森林中,才终于成功地架开对手的长枪。
「皎洁如雪的白发与异色的双眸……还有与瞳孔颜色相同的双刀。看来你就是《白色剑鬼》雪莉。」
「你是……」
在只有月亮、星星与夜光草照亮周围的森林中,雪莉面对的是一头比一般骑乘龙还要大一圈的二足型骑乘龙,以及跨坐在上面的彪形大汉。骑乘龙身上覆盖着即使在黑暗中依然黑得发亮的鳞片,上面还披着黑铁制成的盔甲。
那个男人彷佛把所有的颜色都统一成黑色,身上穿着不但经过精心设计,而且看得出是为了实战而锻造的黑色全身铠,左手拿着大盾。另一只手握着巨大的骑兵枪,以枪尖指着雪莉的男子虽然跨坐在不稳定的骑乘龙上,但重心完全没有偏移。
看到这个特征简直与白发的自己完全相反的男子,雪莉心中浮现了某个名字。
现役的当代传奇……万夫莫敌的长枪手,被誉为与自己同等的最强战士。
「《黑色圣枪》马里恩……!」
「尽管知道彼此的名号,但今天还是初次相见!宿敌啊,来场战斗吧!」
白与黑同时冲上前。
黑色的一击与蓝红的斩击贯穿了树林,切开大地。
稍微回溯一点时间,在王城上空。
「《黑色圣枪》……原来如此,你预测到雪莉会负责警备工作,所以跟他接触了?」
「呵呵呵,告诉马里恩能和《白色剑鬼》战斗之后,他就爽快地答应合作了呢。因为这次的舞台,她的存在实在太麻烦了。」
说实话,嘉娜莉曾经有过不好的预感。因为无法掌握到那个人的消息,所以只好赌他跟这次的事无关,但他似乎被克劳利的花言巧语说动了。当他骑着骑乘龙把雪莉推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亢奋。
可是,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认为是雪莉牵制住了难以对付的马里恩。要是嘉娜莉可以就这样一对一地抓住克劳利,就等于取得了胜利。
「然后呢?你有胜算吗,低等魔术师?能够打败奴家并实现愿望的胜算。」
夜空出现扭曲,连接到宇宙空间。在其中心可以看到熊熊燃烧的太阳,以及宛如在风暴中飞舞的无数石砾般的陨石,彷佛遵从着《黄金魔女》的意志一样波动起伏。
只要她稍微表现出攻击的意图,拥有远超过天灾之力的猩红火焰,还有流星群便会一齐攻击克劳利吧。就算想用空间魔术逃走,在一对一的状况下,嘉娜莉的空间魔术也胜过克劳利。
「胜算……居然会提胜算这种毫不相干的事。」
「哦?」
「我只要在夏至祭前夜把那些宛如世界瑰宝的少女们带走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跟你或剑鬼战斗啊。」
「那么你要怎么做?该不会以为奴家这些人只会咬着手指在一旁静观而已吧?」
嘉娜莉眯起眼睛。
「以前虽然让你跑掉了,但别以为会有第二次。这边对你的异能也有了大致上的猜想。」
「不,不停地更换手法,让观众不会感到无聊,华丽地夺走目标才是《怪盗》的真本事!今晚就带领你前往美好的梦中世界吧!」
克劳利从怀中取出的宝珠发出足以夺走视力的强光。虽然嘉娜莉用手臂挡住以免眼睛被灼伤,但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从王城的上空被移动到熟悉的魔国首都。
「这是以宝珠为媒介构筑虚拟现实把人关进去的魔术吗。你以为这种程度就能阻止奴家?」
瞬间识破克劳利魔术的本质,嘉娜莉展开了无数的魔法阵,想强行摧毁被当成牢狱的宝珠。
「嘉娜莉。」
可是就在准备施展魔术的瞬间,让她非常怀念的男性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换个话题,嘉娜莉在世界各地都有留下子孙。好比魔王、冒险者、秘书,还有柜台小姐。
然后,有子孙这件事,代表着她自己生过孩子。而要生孩子,当然就一定要有伴侣。
「……亲爱的……」
用颤抖的嘴唇如此低语,慢慢地转过身子。千年来每日不断思念的男人就站在那里。
那就是嘉娜莉成为半不死者的理由。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带来的动摇、哀愁、爱恨,对她的心灵造成极大的震撼……最后她的身心就这样完全被封闭在虚拟现实中了。
黑与白伴随着金属撞击的轰鸣声不断交错,每次都让森林的树木遭到破坏。
「哈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覆盖着漆黑铠甲,还骑着黑色骑乘龙的马里恩刺出的长枪,伴随着与武器相同的黑色魔力,化为冲击波贯穿了森林。
「嗯~……!」
即使加上了魔术,如此的武技也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身体能力。与之对抗的白,勾勒出蓝红轨迹的雪莉,格挡着连用雨点都不足以形容……已经该称之为刺击之壁的连击,挥舞刀刃试图斩断被铠甲包覆的马里恩的身体。
然而,连钢铁都能轻松切断的雪莉的一刀被铠甲挡住,无法碰到他的身体。
(装备统一为黑色金属,铠甲大概是以在一定程度上牺牲魔力传导率为代价,提升轻巧与强度的黑秘银制……可是,不只如此。)
在刀刃碰到铠甲的同时,马里恩微微动了一下身体让刀刃错开。
刀刃的角度不够是无法切开金属的。如果是普通的对手,想跟上雪莉的剑速采取这样的防御手段是不可能的,因此可以轻松做到这点的马里恩,让人无法不感到一种近似赞叹的讶异。
「哦啊啊啊──!!」
「……」
可是,马里恩本人也有相同的感受。
在对手的脚下打出一个大洞之后,再以浑身解数对逃向空中的敌人施展二段突刺。面对这样的攻击,雪莉选择用靴底进行防御。
贯穿树林、漂亮地在地面挖出圆形大洞的锐利攻击,用靴底是不可能挡住的。马里恩一瞬间以为雪莉失去了理智,但她却配合长枪的速度,把腿伸直借力跳跃,借此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竟然有人能在面对我的长枪时实现如此不要命的手法!好久没遇到这么值得一战的对手了啊!」
「没有意义的恭维就算了……。现在立刻从那里让开,《黑色圣枪》!」
双刀与黑枪擦出无数足以照亮黑夜的火花。然而相对于亢奋的对手,雪莉的表情开始变得焦急。
(无法完全排除嘉娜莉被《怪盗》的圈套抓住的可能性……!事情如果变成那样,苏菲与缇欧就会遭遇危险……!)
从雪莉的角度来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绝对不可能离开两个女儿的身边。其实现在就想立刻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赶回去,但从眼前的男人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破绽。
「别说那么无趣的话嘛!这样的话,我接受《怪盗》的邀请不就没有意义了吗!让我们就这样一决雌雄,看看谁的武艺比较高强!」
「我说了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
战斗狂……虽然雪莉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人,但至今从未实际被缠上的她现在只对这样的麻烦感到厌恶。
而且对手强大到雪莉甚至不用露出破绽,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头部被彻底破坏。而且雪莉感觉对方不仅不会听人说话,还对认定的目标相当执着。已经不只是麻烦的等级了。
(根本是个麻烦精……!虽然很想就这样不管他回到王城……)
但雪莉现在深切体会到那是不可能的。
在互相较量过几十招、几百招之后,雪莉正确地衡量出自己与马里恩之间的实力。
在速度方面是雪莉略占优势。力量则是马里恩遥遥领先。而且对她来说最麻烦的是,两人在技巧方面即使说是势均力敌也不为过。
(如果现在转身,他一定能贯穿我的头颅。)
这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战锁的牵制手法,只对一定程度以上的高手有效,借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对手身上,强制让对手只能进行战斗。
雪莉在面对想逃跑的高手时也经常使用这样的手段,但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被人用这招对付了呢?……话说回来,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像这样陷入苦战了呢?
是在面对以巴罗尼亚遗迹为巢穴的怪物的时候,还是在面对从新人时代就莫名其妙很照顾自己的《黄金魔女》的时候呢?
「看来,只有打倒你之后再走似乎才是上策。」
「哦!?终于有干劲了吗!……可是!」
马里恩骑着以不亚于雪莉缩地的神速奔跑的骑乘龙,从马上──不,是从龙上朝雪莉刺出长枪。
雪莉用双刀架开来自斜上方的攻击。……然而,在地面因为突刺的压力被俐落地凿出大洞的同时,她的卫士服从肩膀部分被撕裂,鲜血从白色的肌肤喷出。
虽然伤口因为半不死者的特性很快就愈合,但雪莉意识到自己体内已经消耗了太多的魔力与体力。
「装备的品质、武器的长度,还有坐骑的有无!能够超越这样的优势就超越给我看吧!」
「……唔。」
既然技巧不相上下,速度也没有压倒性的差距,那么胜负便是取决于战术与装备的差异。
撇开前者不谈,不得不说雪莉在后者是处于劣势。防具就不用说了,原本剑对上枪就很不利,再加上骑兵对步兵特有的,来自头顶上方高达三公尺的攻击。
基本上,人类的身体结构无法对应来自上方的攻击。当然,雪莉平常根本不会在乎这种程度的劣势,可是如果对手的实力跟自己一样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两人都是已经到达极限的高手,那微小的差距正一步一步地将雪莉逼上绝境。
「……去!」
「呜哦!?」
「《骑龙•招来》。」
然而,雪莉并不是一个会束手待毙的人。
在完美的瞬间以全身的力量制造剑压推开马里恩与他的骑乘龙,然后雪莉利用这短短的距离立刻发动召唤魔术。
从空间的波动中出现的是雪莉事先在公会龙舍申请并签订召唤契约,跟马里恩的坐骑一样都是二足型的《骑乘龙》。……只不过,尺寸要小一号。
「哦……有趣!在我的骑兵枪前,竟打算以骑乘战对抗吗!」
没有回答马里恩的话,雪莉直接跳上骑乘龙的背。然后没有握住缰绳,两手握着双色的双刀向前冲出。
像是要回应雪莉一样,《黑色圣枪》也没有握住缰绳,用两手拿着枪与盾策龙奔腾。在剧烈晃动的低龙背上,两人以超人的平衡感维持着姿势。
(可是,我依然占据优势。)
这样下去两人会展开骑马战特有的、在高速交错之间的攻防吧,但其实状况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即使雪莉跟马里恩一样骑上低龙,在骑乘龙的体格上也是马里恩的黑色骑乘龙要大很多。
本来召唤的就是配合雪莉身材的矮小个体,无法从马里恩手中夺走从头上攻击的优势。
(这样的话,那家伙该做的选择很有限。)
顺道一提,双方都没有直接攻击骑乘龙的选项。在这场将两人逼到极限的攻防战中,不论是雪莉还是马里恩,只要稍微把注意力从对手身上移开,就会立刻受到致命伤。
那么,雪莉应该选择的手段很自然就会浮现出来了。彷佛是为了证明这点,雪莉站到自己驾驭的骑乘龙背上,在夺走高度的优势之后,将翠刃以大上段的架式挥下。
「果然!在那么不稳定的立足点,刀法依然如此俐落,真是符合《白色剑鬼》之名的一刀!」
在嘴上称赞的同时,早已预料到事态发展的马里恩非常冷静。他用盾牌架开蓝色刀刃,并以黑色长枪瞄准雪莉的腹部。这么一来,雪莉就只能用红刃充当盾牌来架开长枪的攻击────
「呜哦!?」
没想到持枪的手臂会被拉向旁边,马里恩第一次发出惊讶的声音。用其中一只眼睛望过去,只见化为蛇腹剑的红色刀刃缠在自己的手臂上。
「呜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呜……!」
会被拉下去。意识到这点的马里恩为了阻止追击,硬是将长枪瞄准雪莉的腹部刺出。
虽然雪莉扭转身体避免被直接击中,但这次换成卫士服的侧腹部分被撕裂,不得不从龙背上跳下来。
「哼嗯嗯嗯……!竟然还有这手啊,《白色剑鬼》!没想到还有形状变化这样的杀手锏!听说你会使用各式各样的刀剑……这样才是被我认定成好对手的战士啊!」
「真的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呢。」
与此同时,雪莉也成功让马里恩从龙背上滚落。两人在空中调整姿势,并在双脚着地的同时互相牵制。到了这个地步,彼此已经不会再让对方有机会骑到龙背上了。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胜负。」
「…………。」
黑色骑乘龙为了不妨碍对决,主动从那里离开,雪莉也将召唤来的骑乘龙送回原处。
与此同时,马里恩手上的黑色骑兵枪在枪头左右出现斧刃,变化成看起来有点像三叉戟的斧枪。跟雪莉刚才用红刃展现的一样都是形状变化能力。理所当然的,雪莉拿着双刀重新摆好架式。
「呵,到刚才为止你好像还很担心城堡的样子,不过现在终于认识到我才是应该要先打倒的敌人了吧?」
「嗯。反正就这样不理你的话你也会追到城堡来。适当地满足你的需求再前往城堡似乎才是上策。」
「好极了。……可是这样好吗?连我都不知道现在《怪盗》那家伙在城里干什么喔?」
当然不好。就算这么说,眼前的男子也不会放过自己吧。不过────
「你最好不要太小看我……太小看我们了。要是以为我和嘉娜莉不在,城里就没有能够应付《怪盗》的准备,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就好!因为即使跟心不在焉的人战斗,也无法让我沸腾的热血平息!!」
两人昂扬的斗气让周围的枝叶激烈摇晃,沙尘也随之飞扬。
「使出浑身解数,赌上一切战斗吧!我要上了!!」
白与黑以让人误以为是闪光的速度激烈冲撞。森林里的树木像尘土般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