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击文库MAGAZINE Vol.31」刊载
2013年4月
「Oh my Girl!!」
唯有出身显贵之人方有资格穿着的高雅礼服。
回眸间流露出的充满气质的微笑。
她才是真正的,深闺的大小姐。
「My Girl……」
神奈川县横须贺市。
这里坐落着全日本对上流阶层研究最为深入的机构,JAUSTEC(独立行政法人上流阶级研究开发机构)的总部。
我到访JAUSTEC的研究设施,向澳籍深闺研究人士戴恩哈德·赫里文博士求教。
赫里文博士用戴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件东西从苯乙烯保温箱中取出来。他向我展示的,是一套处处流露着高端感的美丽茶具。那是我曾见过的款式。
「这是麦森的茶具套装,对吗?」
「没错。不过,这不是普通的茶具」
博士拿起一只白瓷茶杯朝我递过来。我跟他一样戴上手套,接过茶杯。一拿到手上,我惊呆了。这个小小的茶杯,远比看上去的感觉要重得多。博士拿磁石凑近茶杯侧面,结果磁石一下子被吸了上去。天啊,它竟然还带有磁性。
「它的材质是硫化铁」
我再次大吃一惊。看上去不过是绘有精致图案的瓷器杯子,竟然是用铁,而且还是硫化铁制作的。
「深闺中存在喷出热水的领域。这套茶具便是用热水喷出孔周边的硫化物制作的」
博士又让我又检查了茶杯以外的茶壶和糖罐。这精美的图绘与高雅的造型,竟然是在深闺制作出来的,我一时间感到难以置信。
「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吗?」
「有。在过去的调查中,我们发现了大量样本。西洋棋、观剧望远镜、礼服……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品。可是,我们期待着在后续的调查中取得超越以往的成果」
「超越以往的成果……」
「我们说不定能见识到使用这套茶具享受午茶时光的家伙」
博士注视着美丽的铁杯,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也就是说,深闺大小姐啊」
一台全长约五米的机械被巨大的起重机吊着,缓缓降落在宅邸玄关。
它是一台深闺无人探测器,引擎正发出嗡嗡低吼声。它的名字叫做『神龟』。顾名思义,『神龟』乃是以探测豪宅地下五百层以下广袤深闺为目的专门制造的探测器。它坚固的外壳足以承受豪宅深处的恶劣环境。四只步行足与辅助履带可实现在高落差的台阶上安全升降。
极粗的线缆是连接『神龟』与地上工作人员的生命网。赫里文博士带领的研究团队在地面司令车对无人机进行遥控,并对『神龟』通过摄像机实时传输回来的影像资料进行分析,同时尽可能地采集研究材料。
黑暗的司令车中,只有大型显示器的亮光。担任操作员的重田正巳领航长打开开关,大型屏幕上显示出『神龟』拍摄到的影像。影像中出现两只用于采集的机械手。操作员重田就像确认自己手的感觉一般对机械手进行测试。
「上次因线缆状况不良,只下降到了地下520层」赫里文博士说道「这次,我们要下降到『神龟』的极限深度」
『神龟』的极限是地下2400层,是存在于距离地面7000米深的,真正的深闺。
潜航开始后过去了两小时。
大屏幕上,『神龟』的探照灯照亮了大宅中昏暗的走廊。随着无人机不断前进,铺着大红色地毯的道路也随之延伸。
「有空气在流动」
操作员重田看着仪表数据嘀咕起来。「一定是空调」赫里文博士回答。深闺的气流和上层之间有着温度与形式的诧异,被称为“深闺气流”。博士分析,这是因为深闺的空调制造商不同所造成的现象。
无人机在走廊上笔直前进,屏幕中的远方出现了小小的光点。
重田操作员朝亮光位置调转无人机的方向。走近一看,那里有个台面,台面上摆放着古董柜,亮光就来自柜子里的电灯。
「这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种类」博士凝视屏幕。
「采集吧」
「但愿能行吧」
接受指示后,操作员重田开始操作机械手。两只机械手自如行动,放在了电灯支架的插口上。
此时,画面突然剧烈摇晃。
「What's up!?」
「有什么东西撞上来了!」
操作员重田连忙细致地推动操纵杆,保持住平衡。无人机渐渐恢复平衡,屏幕的摇晃逐渐稳定。
平静下来的画面中,一位身着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黑色夹克的老人悠然地走了过来。
他是一名管家。
「管家……相当高龄啊。这还是头一次在这个深度发现管家……」
博士惊奇地说道。
屏幕中出现的管家缓缓靠近『神龟』,伸手开始触碰机体。摄像机的镜头拍到了管家手的特写镜头。
「管家的眼睛退化了」赫里文博文对管家进行解说。「深闺是光线无法到达的黑暗世界,深闺的居民有两种,一种为了捕捉到微弱的光芒而眼睛变得格外发达,另一种则是眼睛退化而其他感官变的发达。这位管家属于后者。如果是带上老花镜的类型,恐怕就又不一样了」
管家之后对无人机调查了约两分钟,但似乎没有认定为威胁,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又离开了,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神龟』在走廊上转弯,此时了出现台阶。『神龟』灵活地运动四只步行足,顺着豪华的台阶往下走。到达下层时,传来哔的电子音通知。这表示已经超过了地下520层。接下来,将是人类从未踏入过的领域。
14时02分。
『神龟』到达地下2350层。
黑暗中延绵不绝的走廊上,只有探照灯微弱的灯光。从超过1000层的时候,周围生物的气息便几乎绝迹,只有用发光器放出淡淡光辉的深闺性女仆不时擦身而过。
到达接近极限的深度,赫里文博士发出了信号。操作员重田按下开关,随后『神龟』的马达启动。安装于前方下部的储物舱自动开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从里面伸了出来。
博士说,这是秘密武器。
「由于是在深深的豪宅底层被悉心养育,可以设想深闺的大小姐不谙世事。因此,大小姐应该对外面的世界怀着非常强烈的向往,尤其是对恋爱及异性怀有非比寻常的兴趣」
被绑在椅子上的,是一位今年十八岁的青年。他品行优良,学习运动都在平均水平以上,而且性格爽朗,相貌英俊。博士的策略是,用这位青年当诱饵引诱大小姐出来。
「据测算从这里到2400层就是大小姐的栖息区域,成败在此一举。大小姐一定就在这里,但我们不能滞留太久。『神龟』的耐深外壳存在极限,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里是私人土地」
14时05分。研究团队开始最后的作战。
14时12分。地下2360层。『神龟』以更为缓慢的速度前进。未发现大小姐的迹象。
14时23分。地下2370层。迷晕的青年醒了。他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混乱,有些挣扎,但他被塞口球和绳子固定的很牢固,没有发生太大问题。探测继续进行。
14时31分。地下2380层。女仆路过。
14时45分。地下2390层。
14时50分。地下2395层。
「Please……」
博士殷切的愿望,消弭在鸦雀无声的操作室中。
14时57分。
地下2400层。
大小姐,没有出现。
「……All over」
通知到达极限深度的电子音在操作室中响起,而这也是宣告作战结束的声音。赫里文博士毫不犹豫地下达回收的指示。『神龟』改变方向,沿来时的道路返回。
返回到2370层时,被固定的青年又开始晃动椅子。
「他是在抱怨吗?难道是解释不够充分吗」博士叹了口气。「就告诉他马上就回收了,让他放心好了」
博士笑着打开外部麦克风的开关。
瞬间。
屏幕暗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重田」
「不清楚,突然就这样了……」
哐!扬声器中传出巨大的声音。
「怎么了!?什么声音!?快打开探照灯!」
「开了,应该已经开着了,可能是摄像机被什么东西盖住了……」
「挥动摄像机!转动脖子!!」
博士做出指示,操作员奋力地打满操纵杆。随着马达的声音,摄像机转动起来。随后,盖在上面的东西脱落,探照灯照亮了后面发生的一幕。
盖住摄像机的东西,竟然是白色荷叶边的撑裙!
「Oh my Girl!!」博士叫起来。「是内侧!这是裙子内侧!摄像机,不对,是整个『神龟』被巨大的大小姐的裙子罩住了!!竟然存在这种尺寸的物种!!It's amazing!!深闺的超巨大小姐!!」
集声麦克风获取巨大的声音。哐!像是把什么踢飞的冲击声。还有「嗯!嗯!」的声音,应该是来自青年。
「什么情况,重田!」
「不清楚!被荷叶边遮住了!」
「先把椅子的机械臂收回来!先放回储物舱!」
可是博士的指示没能得到实行。摄像机前展开的荷叶边撑裙美丽地飘动起来,下一刻,就像桌布被奋力抽走一般,机械臂顿时从画面中消失。
在重新出现的画面中,机械臂已被扯断,固定在末端的椅子连同青年一起消失不见。
但是,『神龟』的摄像机看到了漆黑走廊的远方。
美丽的裙随身摆翻,深闺大小姐离去的背影被准确地捕捉到。
消融在黑暗中的她,一瞬间朝这边转过头来。
接着,她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My Girl……」
我们就这样魂不守舍地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凝视了许久。
在地下2400层的黑暗中,深闺大小姐的确存在。
但深闺无比广阔而深邃。
我们还只不过来到了她所居住的世界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