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核的效用范围意外地暧昧。
例如姆尔纳特的魔核就囊括姆尔纳特帝国全境和所有的核领域。但其实在邻国拉贝利克王国和白极联邦的领土上,吸血鬼来到某些地区也可以复活。不过「复数魔核并不会互相抵销效果」正是魔核的特性,像这样的「重叠地带」出现在国境周遭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次却不能期待有那样的「重叠地带」。
那是因为国家的中央都市一般而言都建在领土中心地带。
例如姆尔纳特帝国的帝都是吸血鬼大本营,拉贝利克王国的王都是兽人大本营,白极联邦的总府是苍玉种大本营,阿尔卡共和国的首都是翦刘种大本营,夭仙乡的京师是夭仙大本营──
至于天照乐土的东都,这个俗称「花京」的东洋风古都,正是和魂种为了和魂种打造出来的大都市。
至于事到如今为何又对这点有了体认──
「……我说薇儿。」
「怎么了?」
「我原本应该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但为什么到了早上,我会在榻榻米上的铺垫迎接早晨。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我是不是在作梦?」
「这不是在作梦。可玛莉大小姐睡觉的期间,我把可玛莉大小姐直接搬到天照乐土东都了。」
「果然是这样吗!」
「我没有把床铺带过来,您可以放心。」
「不是床铺不床铺的问题啦!!真是的~~!」
十月十六日。
之前那场宴会结束后,又过了三天。
若是要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简单说明一遍,那就是「睁开眼睛就来到另外一个世界」。榻榻米、拉门和日式小屋,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另一个世界才会有的物件。太莫名其妙了。
「之前就跟你说过,别趁我睡觉擅自把我搬动到别的地方!那不就变成诱拐案了吗!若是我去报警,你马上就会被警察抓起来!」
「我有办法摆脱追捕,没问题。」
「很好多加上逃跑这条罪行──!若是抓了一定要送进监狱!」
然而薇儿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很清楚我不会去报警。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巩固防御。下次在床铺周围摆上会产生静电的铁栏杆──不对不行。若是我不小心碰到会被电到很痛,还会醒过来。
「先别说这个了,这里可是天照乐土。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国外长期滞留呢。」
「唔──对、对喔!那该怎么办啊!?这里是没办法靠姆尔纳特魔核复活的危险地带吧!?假如被杀掉,死了就死了耶!」
「可玛莉大小姐会由我来守护。这些都不重要,我要替您换衣服,请把衣服脱下来。」
「不要随便脱别人的衣服啦!」
我跟薇儿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浴衣(?),当下心中一阵绝望。这个睡衣是怎样,又是变态女仆帮我换的……?
算了,总之先来确认状况再说。
边要自己保持心灵平静,我边盯着薇儿看。
「……我想说的话有一大堆,但我知道说了也没用。所以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这里真的是天照乐土?」
「是,说得更正确点,这里其实位于天照乐土东都中央地带,是天津本家的其中一个房间。」
「天津本家?那是什么。」
「就是天津•迦流罗大人的老家。接下来这一个礼拜,可玛莉大小姐都要在这边住宿生活──请用这个。」
薇儿把换穿的衣物交给我。虽然变态女仆在看,但现在去在意那个也没意义了。
我用光速脱下浴衣,再用光速换上平常会穿的军服。
「是说我为什么会被绑架来东都?都没跟我说一声。」
「因为要召开天舞祭。可玛莉大小姐也知道这件事吧?」
「知道……」
那个好像是用来选出天照乐土领导人的热闹庆典。话说我已经以迦流罗阵营的友军身分参加这场庆典了,去跟薇儿抱怨好像不太对。毕竟我是自作主张决定要帮忙迦流罗的。
「……那天舞祭上具体来说都要做些什么?我对相关情形一点都不了解。」
「那就有请这位人士来做说明吧。」
「这位人士?是在说谁……」
我顺着薇儿看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心脏差点没爆掉。
在我躺的被褥旁,还铺了另一套被褥。
有个令人眼熟的少女就睡在上头。
那个面熟的五剑帝大将军正在睡梦中呓语。
……啊?怎么会?这个房间应该是专门分给我用了吧?
「她就是天津•迦流罗大人。由于人还在休息,我就把她强行带过来了。」
「算我求你了,要绑票拜托只绑我一个啦──!」
「该起床了,天津大人。已经早上了喔。」
「咦~~?小春──?再让我睡一下……睡五小时就好嗯嗯……」
「我说薇儿,别去拉她的脸颊!会被杀掉!啊。」
这时迦流罗的眼皮突然间掀开。
那对黑色眼眸跟我视线交错。她好像以为自己在作梦吧,维持呆愣的状态好一下子,当她望着我的脸庞,越看似乎越能进入状况,接着才无预警起身,力道大到都快把被褥「咕啪!」地掀翻。
「黛黛黛、黛拉可玛莉!?怎么会这样!?这里应该是我的房间啊!」
「这里是可玛莉大小姐的房间。她命令我把你绑架过来,我就绑了。」
「快住口别撒谎啦。」
「绑架!?难道是要把我杀了!?是不是要弄成味噌汤的配料!?」
「这怎么可能!──不对抱歉啊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所以你用不着逃跑啦!我想要跟迦流罗好好相处!」
迦流罗正想逃进壁橱之中,我拼命游说并阻止她。
是说她好像很快就恢复冷静了。
平常会有的那身英气又回来了,嘴里还「咳」了一声清清喉咙。
「──我作恶梦了。刚才好像误把现实当成恶梦的延续。会那样并不是我害怕岗德森布莱德小姐的关系。我可是最强的。」
「是、是吗?」
「一直穿着睡衣实在太难看了,我换个衣服。有事情晚点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迦流罗就离开房间。
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薇儿当下将手放到下巴上,嘴里还发出一声「唔嗯」。
「……连在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拔下来呢。」
「咦?」
「天津大人手上戴着铃铛,那个是神具。我有试着拉拉看,还是拿不下来。真不可思议。」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啊。
总之还是准备跟迦流罗诚心诚意谢罪吧。
等了一下子,迦流罗回来了。
她换成平常的和服打扮,嘴里还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到那边再谈」。于是我就移动到客厅(?),在那边吃饭。
在这个房间里,准备了三人份的饭菜。
我跟薇儿并排坐着,迦流罗就坐在我们对面。
「咦?那个忍者女孩没有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小春吗?按照这个家的规矩,我们不能跟忍者一起同桌用餐。尤其这里还是本家……若是被祖母大人看见了,会遭到严厉斥责。」
这个规矩好莫名其妙。好吧不管了。
摆放在眼前的菜色都是和风料理,很有天照乐土的风格。有白米饭和海菜味噌汤。再来就是烤鱼、高汤拌菜、日式泡菜。在吃饭前先说了句「我要开动了」,接着我就动起筷子。
好好吃。是热呼呼的饭~
……不对,我在这悠悠哉哉品尝什么啊我。
突然被绑架到陌生的地方(而且还在魔核的效果范围外),现在却悠悠闲闲吃早餐,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习惯还真是可怕。我真希望自己不要开始习惯被人绑架。
「那接下来,这次你愿意在天舞祭中成为我的『协助者』,真的很感谢。多亏有岗德森布莱德小姐,我才能够安心作战。」
这时迦流罗正经八百地说了那么一句话。
但我马上看见她嘴边黏着饭粒。身上散发的气质明明是深闺千金才会有的,却在各种关键点上表现出脱线的一面,这是为什么啊。不过这女孩依然还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就是了……但她的这种特质不免让我觉得很有亲切感。
「天津大人,可以跟我们说说天舞祭的详细情况吗?因为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才硬是让可玛莉大小姐参加,但我们对于详细情况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
「『感觉好像很有趣』?这你最好解释清楚,薇儿。」
「这个嘛──天舞祭正确说来比较像是『选举』。」
都没人在听我说话。
「您是说选举?不是跟人厮杀?」
「厮杀只是其中一项活动。在开办天舞祭的期间,也就是大概一个礼拜左右,候选人可以对外演讲或是跟人辩论,来测试国民对他的信任度。然后最后一天会展开厮杀──这部分的结果也会加计进去,最终再让国民投票。」
「原来如此。那跟人厮杀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不,很重要。虽然跟其他国家比起来,天照乐土算是比较和平的国家,但人们对武力的信仰依然根深柢固。放眼过去的天舞祭,在最终日决战中获胜的人会直接就任成为大神,这样的例子还不少。」
「但是迦流罗你应该没问题吧。因为你是最强的。」
「………………」
咦?怎么陷入沉默呢?
「……这个是营运委员会拿过来的行程表,请确认一下。」
迦流罗拿了一张和纸给我。
上面的确写着「辩论会」和「演讲」之类的。当然最后那天也有「死斗」这个危险到不行的项目,这下我知道这场庆典不是只有跟人杀来杀去而已。
但就算真的要跟人赌上性命决斗,我们这边还有迦流罗在。
等到对决展开,她一定会在那瞬间用超强的光速炮把敌人炸飞。
「嗯?这个我有点在意……最后的生死格斗是要在东都举办吗?」
「不,由于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参加者,因此这个最终决战将会在核领域举行吧。」
「是喔,这样比较妥当。」
「就看你的了,岗德森布莱德小姐。是说光靠我一个,战力也十分足够了。」
「我才要多多仰赖你,迦流罗。不过这边有我在,我会用小拇指把所有人全都一击虐杀。」
哇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我们两个都笑了。薇儿则是轻声自言自语「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在那说些不吉利的话。拜托谨慎发言,别说那种会扰乱我心思的话。你是能够看见未来的超能力者,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除了最后的决战,其他时候我要做些什么呢?要出来演讲帮忙造势吗?」
「说到这个。基本上若是能提供援助,是会有帮助没错……但适可而止就好。总之你只需要在战斗中努力,等我存活下来……」
「嗯?你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总之岗德森布莱德小姐已经是天津•迦流罗阵营的人马了,要在天照乐土这边待一个星期左右。当然我并没有把小说的事情忘记,请你千万、千万……千万!别在途中跑回姆尔纳特帝国。」
「我、我知道啦!我们都已经讲好了。」
我千盼万盼就是希望能够出书。只要没有遇到太危险的事情,我就不会在这场交易中违约──事情就是这样,我的心情变得雀跃起来,这时──
「哎呀,这不是岗德森布莱德家的女儿吗?欢迎你来。」
现场气氛突然间变得很紧张。
我转过头。发现在敞开的门边,有个老婆婆站在那。
她是谁?──正感到疑惑,那个婆婆就大摇大摆走进屋内,居高临下望着我们,投过来的目光有如利刃。
「你总算愿意参加大神举办的活动,迦流罗就拜托你了。」
「是、是……那个……迦流罗,这位女士是谁?」
我小声问迦流罗,迦流罗也小声回答我。
「是我的奶奶,也是管理天津本家的大当家。」
「原来是那样,那我要好好跟她打声招呼才行。」
「我曾经听说过,您似乎是十年前担任大神的人吧。」
「对,我是上一任大神。」
「咦?那不就非常伟大了。」
「在当大神之前,我还听说您是位叱吒风云的五剑帝。只要稍微挥挥手中的刀子,人们的脑袋就会跟身体分家。」
「你很清楚嘛……她往年的称号就是『地狱风车』。若是行为不够端庄,这可不是在打比方,也不是在开玩笑,到时候真的会被揍,请你们要小心。我从小到大被打过好几次。」
「是这样喔!?那我要小心别做出失礼的事……」
「那我们应该先想办法讨她欢心才对。天津大人,请您告知您奶奶的兴趣和嗜好。只要随便说句『您真会点茶』,他们的心情就会很好,老人家都是这样。」
「你这样不会太瞧不起人吗?」
「不会,只要随便找些话来夸我祖父,他就会给我一大堆零用钱。」
「我看你根本就把对方当白痴吧,要好好珍惜家人啦。」
「我有珍惜呀,而且拿到的零用钱都有确实进贡给可玛莉大人,并没有浪费在无谓的地方。像是可玛莉大小姐的泳装和洋装,购置费用的来源都是我祖父。」
「别这样!我之后会全部还回去!」
这样的金流糟糕透顶。接着变得面无表情的薇儿转头看迦流罗。
「先谈谈别的,天津大人。您祖母的兴趣是什么?」
「我想想……奶奶她有涉猎和歌和茶道,是很有文化素养的人,最近特别热衷于搜集古董。像这个家里面有很多摆设都是奶奶买的窑烧品。举例来说──」
迦流罗说完用手指指着客厅的角落。
「像那边那个壶据说就出自战国时代的名匠干柿卫门,要价百亿日圆。」
「哦──」
我神情认真地眺望那个壶。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没来由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希望是我想太多。
「──你们几个在讲什么?」
「没有!没讲什么,祖母大人!」
迦流罗吓到全身发抖,连背都挺得好直。
这时她的奶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天舞祭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吗?要是输给玲霓家的小丫头,到时可别怪我无情。小心我让你再也进不了家门。」
「没、没问题的!我们这边有岗德森布莱德小姐在。」
「啊?这是什么意思?」
锐利的目光扫射过来。
迦流罗继续狼狈地开口。
「就是……我们这边不是只有我,还有岗德森布莱德小姐在……所以说、我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输给玲霓小姐……」
「别老想着倚靠外人!」
有人的肩膀用力抖了一下。那就是我和迦流罗──还有薇儿。对方散发出来的魄力就是这么强大。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害我的脑筋一时间转不过来。
「你是要独当一面背负整个国家的领导者,别说那种没用的话。」
「对……对不起……」
紧接着不知道为什么,迦流罗朝我偷看一眼。
她的眼中满是悲怆,还蕴藏决心,并用坚定的眼神仰望自己的奶奶。
「很抱歉!这次的天舞祭是组队作战!岗德森布莱德小姐是我的伙伴!去依靠伙伴有什么不对──」
就在当时,我亲眼目睹这世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有一把剃刀以肉眼都难以捕捉的速度飞过来,就刺在迦流罗背后的栏杆上。
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薇儿还吓到把味噌汤打翻在榻榻米上。
迦流罗嘴里「咦?」了一声,喘了口气并转过头──当她明白刚才发生什么了,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还转头看奶奶。
「这、这是在做什么!若是射中我会出人命的!」
「死了也会复活!别在那找借口,先为天舞祭做准备吧!」
「唔……」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这下我不说句话不行。于是我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
「您、您是她的奶奶!用不着做到那种地步吧!迦流罗她也是──」
「啊啊?小心我揍你,小丫头。」
然后我就坐下了。
迦流罗嘴巴紧紧地闭着,眼眶开始泛泪。
这不管是谁遇到都会想哭。
「祖、祖、祖母大人……您的兴趣难道是用剃刀毁掉自己的房子吗……!」
「那怎么可能。」迦流罗的奶奶一副很无言的样子,嘴里发出叹息。看来她似乎变得比较冷静了。「──迦流罗,你应该也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了吧。应该成为大神的人是你。拜托你了,你要乖一点。放弃你的梦想,看清现实。」
「我当然有关注现实面!我就是靠很现实的手段成为糕点师傅的!」
「你就是这样才让我头疼。既然你一生下来就是天津的『武士』……那你就无法从天照乐土的咒缚中逃脱。你只要闭上嘴巴,为这个国家卖命就好。」
我觉得说这种话实在太残酷了。
之后我看看迦流罗。她双手握成拳头状,浑身发抖似乎在隐忍些什么──最后目眶湿润并回瞪她的奶奶。
「呜……祖母大人、祖母大人是笨蛋~~~~!」
接下来的动作宛如脱兔一般。
她流着亮晶晶的泪水,飞奔出那个房间。
「啊啊啊啊啊~~」那阵尖叫逐渐消失在远方。
这样的发展来得太突然,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现场只剩下我、薇儿和迦流罗的奶奶。这样实在太尴尬了,害我连去收拾打翻的味噌汤都不敢。
「……抱歉弄出这场骚动。」
这时迦流罗的奶奶突然跟我们低头道歉。
我赶紧站起来。
「不、不会。虽然……我是不打算插手你们的家庭方针……但我觉得你或许可以稍微听听迦流罗的意见。还有把剃刀丢过去好像怪怪的。」
「我知道这么做很落伍。但不管跟那孩子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所以我才想稍微吓吓她。」
「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刚才她还提到『糕点师傅』……」
薇儿说完凭空变出湿抹布,开始在榻榻米上用力擦来擦去。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这样的打扫方式应该不对吧?
会留下污渍吧?
迦流罗的奶奶则是吐出深深的叹息,在现场找个位子坐下。
「……她实在太任性了。那孩子说她不想当将军,要去当糕点师傅。详细状况还要再问问本人。」
「这么说来……」
──又不是所有人当将军都是因为喜欢才当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迦流罗说过这句话,如今那些从记忆深处涌现。
照那个样子看来,不管是将军还是大神,她肯定都不想当。
先前会做做样子放话说「我的目标是成为大神」,是不是因为害怕眼前这位奶奶才说的。我好像稍微能够理解了。
既然事情是这样,那我又该怎么做才好?
应该支持迦流罗的梦想吗?还是要照当初说好的那样,为迦流罗的选举提供助力?──正当我为这些陷入两难,迦流罗的奶奶突然换上很慎重的态度,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岗德森布莱德家的小姑娘,有点事情想拜托你。」
「什、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帮助迦流罗赢得战局?」
我屏住呼吸,因为对方的眼神很认真。
「虽然那孩子实在很不像样,但她是当君主的料。光看资质,她想必不输历代的大神。能够领导这个国家的,不会是玲霓家的小丫头,而是我们家的迦流罗才对。」
「就算你这么说……」
「迦流罗心地善良,但是却很不可靠。因此我希望你能够提供助力,想要多少谢礼都行。」
「那么就当作是让天津大人当上大神的交换条件,对于我把榻榻米弄坏的事情,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薇儿,你在说什么。」
「契约成立。迦流罗就拜托你了。」
「不对!这个女仆只是自己在那边乱讲,刚才那个不算数!──应该要先跟迦流罗谈谈才对吧,我不想践踏她的心情。」
「心情重要,但是世界和平也很重要。若是迦流罗不当大神,这个世界会出大事。你已经加入迦流罗阵营了,希望你可以帮帮她。就这一小段期间就好──能不能帮忙看顾那孩子?」
「…………」
对方用真挚的眼神望着我。我的个性是一旦被人拜托就很难拒绝。我自己说这种话好像怪怪的,但比起威胁,真心诚意拜托我会更有效。
最终我还是屈服了。
「……好啦。但我还是会跟迦流罗谈过再决定。」
这时迦流罗的奶奶面露微笑。
「那就好。但你若是拒绝相助,我就会对全世界公开你的秘密。」
「咦?在说什么?」
「在说会跟全世界昭告你『其实很弱』。」
「………………………………」
这个威胁来得好突然好具冲击性,害我整个人僵在那边。
碰巧就在这时。
一阵「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声逐渐靠近这边。
有个人从走廊深处咚咚咚地跑了过来。
是忍者小春。不知为何抱着迦流罗,还用超猛的速度跑向这边。
「等等小春!把我放开!」
「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的是我才对!这个是扛米袋的姿势吧!?」
「那就放下来。」
「咕呸!」
迦流罗被扔到榻榻米上。感觉她的脸会很痛。
没把主人当一回事,小春来到迦流罗奶奶面前,弯起单膝跪地。
「有事禀报。玲霓•花梨似乎马上就到街上演讲了。」
「是吗?随她去吧。」
「不只这样。她还一直说天津家的坏话。详细内容我不是很清楚,但她好像提到『天照乐土若交给天津家会灭亡』……」
「你说什么……?」
迦流罗的奶奶顿时脸色大变。快步走向仍躺在榻榻米上的迦流罗,一把抓住她的头──
「──迦流罗!你现在就过去回击他们的说法!一直任由玲霓他们当笨蛋耍,我们的面子全没了!你去给那个小丫头好看!」
「我不要!花梨小姐的脸好恐怖,我不想去!──等等,快住手,不要突然把我扛起来,小春!这样好像货物!」
「说得对。迦流罗大人就是货物,所以才要把你扛过去。」
「把货物扛过去要做什么!一定会被杀掉──!」
「──看来事情有可能变那样。我们也过去吧,可玛莉大小姐。」
「要去吗!?话说刚才那句威胁是怎样!?她的奶奶是不是看穿我的实力了!?先等等啊──」
我毫无招架之力,就这样被人拉走。
初次目睹的「花京」风景简直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修建完善的巨型大街两侧,有成排的东洋风木造建筑。
就在天津家对面的方位上,有个看起来很像巨大城堡的东西。我在新闻报纸的照片中看过──那应该就是大神居住的宫殿「樱翠宫」吧。从这边都能看见那棵树龄超过八百年的有名樱树。不像这个季节会有的樱花色好漂亮。
我的手被薇儿拉着,在热闹不已的街道上奔驰。
街道的路树上吊着纸片,成群的人穿着和服。沿路有着栉比鳞次的摊位,都是在卖东西的──这样繁杂的氛围是姆尔纳特没有的。我还看见卖棉花糖的店,晚点去看看好了。
「就在那边。玲霓•花梨中拿着扩音器演讲。」
负责带头的小春用手指指向某处。
广场那边聚集了好多人。
那位武士少女就待在中心处。旁边还有狐狸少女芙亚欧•梅特欧莱德在撒纸片,来突显花梨的存在。
『──、──、──我一定会为天照乐土带来繁荣!不能够交给天津•迦流罗。像她那种只想和平度日的人,只会让这个国家走向灭亡!』
耳边能够听见演讲的内容。
看来她说了一堆迦流罗的坏话。选举不是应该用来突显自己的优点吗?光顾着讲对手的坏话是怎样。
「我说迦流罗,这样扔着不管行吗?」
「当、当然不行!──够了!花梨小姐!光顾着讲别人的坏话,小心会遭受惩罚!」
『哎呀!各位请看。天津•迦流罗似乎已经来了呢。』
人们不约而同看向这边。
花梨将扩音器扔掉,从容不迫地靠向这边。
她的表情充满自信,完全把迦流罗看扁了。
「你总算来了,迦流罗。虽然来得有点晚。」
「你这是在做什么!说我会让国家灭亡?要诋毁别人也该有个限度!」
「选举就是这样。若是要把对手踢掉,就要不择手段。」
「做这种丑陋的事情,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当大神!我会阻止你的!」
「呵!」的一声,花梨冷冷地笑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望吧?」
「嗯?什么意思啊。」
「明明就没什么实力,却因为被周遭其他人吹捧,就在那边沾沾自喜。还真是自以为是啊。」
迦流罗的动作在瞬间停了一下。
「你、你在说什么?那种事情……」
「害我不由得感到嫉妒。不对,这不是嫉妒。是愤怒。明明就没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大神却非常信任你──真让人火大。以背负王国命运的武士来说,你的自觉还不够。像你这种粗心大意的人一旦成了大神,天照乐土八成会灭亡吧。」
「唔……」
「不可原谅,绝对不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我之所以会参加天舞祭,都是为了透过正面对决击垮你。因此不管用怎样的手段,我都要打倒你。」
玲霓•花梨的眼神是认真的。
有着对迦流罗的憎恨,还有为天照乐土担忧,不折不扣的爱国情操。
我好像窥见这个玲霓•花梨真正的面貌了。
这名武士少女──跟那个青色的恐怖分子有相同气息。
「你还要悠哉到什么时候,天津•迦流罗。我这次是真的想杀了你。」
「请、请先等等。我……」
「──赚饱饱!赚饱饱!荷包会赚饱饱喔!来吧来吧,请各位惠赐干净的一票,投给玲霓•花梨!若是花梨大人成为大神,天照乐土会成为世界第一的大国!」
这个时候有着狐狸耳朵的少女──芙亚欧突然大声喊出这句话。
这下我才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她在撒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纸片。
那些是纸币,说穿了就是钱。
看见这种的情景,迦流罗惊讶地望着花梨。
「这、这是什么!?对有投票权的人贿赂是违法的啊!?」
「那其实不算违法喔!」
只见芙亚欧笑容满面地靠近迦流罗。
她手上还拿着一张纸。虽然看不见细部──却能看出上面写着「许可证」。
「这是大神大人下的恩赦!准许玲霓•花梨阵营贿赂!」
「还有这样的!?大神大人究竟在想什么……」
「想必大神大人也觉得我更适合当继承人吧。但那些都不重要。就算已经被大神大人认可了,我还是不会住手──直到打倒你为止!」
「咻──!」的一声,一道刺眼的闪光划过。
过没多久突然有狂风刮起。
动态视力烂到不行的我根本看不出发生什么事。神不知鬼不觉间,花梨已经做了将刀收入刀鞘的动作。我这才发现迦流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咦……」
她的脸颊上出现红色痕迹,流出来的血液沿着肌肤滑落。这下我总算看懂了,是刚才花梨拔刀砍伤迦流罗的脸颊。
「你、你做什么──」
「花梨,我不会放过你的。」
有个忍者少女怒气腾腾地冲了出去,手上还拿着锐利的忍者暗器。这个武器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挥起,锁定花梨的脖子。
「铿!」──当下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
小春手中的暗器被打飞了。
那个忍者惊讶到浑身僵硬,一把刀的刀背就这样没入她胸口。
「咦──咕噗!」
「可不能对花梨大人无礼喔!」
就在花梨和小春之间,芙亚欧窜了进来。被强烈攻击扎扎实实打中的小春,整个人飞往背后──在危急之际被薇儿接住。
我光顾着做出目瞪口呆的反应。
突然过来攻击人,这样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没想到连这点程度的攻击都抵挡不了,果然不能让天津家主宰国政。」
「你、你怎么突然做这种事!快跟小春道歉!」
「才不要呢,迦流罗大人!是你那边的忍者先出手攻击花梨大人喔?话说还真是没用呢。鬼道众就别提了,连天津•迦流罗大人本人也那么不中用。从来没有人亲眼看过你发挥真正的实力──但大家都恐惧你的才能,然而在现实中却无法伤花梨大人分毫。这大概是所谓的疑心生暗鬼吧。」
「那种……事情……」
周遭其他人都用诧异的表情望着迦流罗。
「迦流罗大人为什么没有抵抗?」「该不会真的毫无招架之力吧。」「这样的人可以当大神吗?」「她至少能反驳一下啊」──这样的声音开始浮现。
但我却觉得不自然。
感觉那些负面反应都是被人刻意操弄出来的。
「──看来他们都被收买了。」
边照顾小春,薇儿口中小声说了那么一句。
「对于天津大人碰上玲霓•花梨毫无招架之力的事,那些人刻意用夸张的方式造谣吧。应该是被人强迫这么做的。」
这让我吃惊地看向花梨。
她低头看着跌坐在地面上的迦流罗,对她露出充斥恶意又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
「我很期待跟你对战的那天。你的首级,我就收下了──我们走,芙亚欧。」
「好的好的──花梨大人。」
争夺君主之位,不管在哪个国家,往往都会是一场阴郁的对决。
在那场斗争中,人们会想办法将竞争对手踢掉。或许来到天照乐土也没有例外。花梨过度贬损迦流罗,这么做或许也有她的道理。
只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这个武士少女的作风。
「──嗯?这位不是岗德森布莱德阁下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花梨已经来到我眼前了。
有别于刚才对待迦流罗的态度,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友善起来,还跟我行礼。
「真是辛苦你了,还要负责保护那种空心萝卜。若是不嫌弃,要不要现在转换阵营,来加入玲霓•花梨这边?我个人可是非常欢迎。」
「很抱歉,我拒绝。」
当下花梨的肩膀震了一下。
「──为何?」
「因为我觉得迦流罗更适合当大神。」
「………………」
奇怪的是,花梨看似恐惧地后退一步。
其实我嘴里都在说些什么,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我只是将心底的想法自然而然说出来罢了。
这时花梨「啊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像是要掩饰什么。
「看来岗德森布莱德小姐的双眼也被蒙蔽了。哪个人比较适合当大神,等天舞祭的结果出来就会定案。你就努力替迦流罗造势吧──那么先失陪了。」
☆
「──真是差劲!什么叫做『我要取下你的项上人头』!这下我总算明白了,果然这个国家放眼望去全都是喜欢生鲜头颅的狂战士!」
「迦流罗大人您冷静点。」
「这样要人怎么冷静!小春你也被人弄伤了耶!?若是对那种危险分子坐视不管,不管我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等下次碰面──」
「黛拉可玛莉还在看。」
「等下次碰面,看我用煌级魔法将她炸到脑袋开花!」
迦流罗对着我做出危险的宣言。
然后她又尴尬地转移视线,同时「咳咳」地干咳几声。
这里是位于东都外环的──甜点铺「风前亭」。
跟花梨分道扬镳后,我们除了要开作战会议,还决定休息一下。再加上早上被人带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吃什么早餐,现在肚子很饿。
于是我们就在店铺内挑张桌子坐下,吃起羊羹。
用来代替早餐,选择吃点心,感觉好罪恶。
「──那么,天津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转头在店内张望一阵,同一时间薇儿开口询问。迦流罗嘴里回道「那还用说」,志气高昂地接话。
「这下我们不跟花梨小姐对抗也不行了。首先明天会遇到辩论会,到时我要强调自己有多么适合当大神,来博取国民的信任──」
「那些都是假的吧。」
我一口吃下羊羹。好好吃。虽然好吃──但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好像最近才刚在哪吃过。
「假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您的奶奶都跟我们说了。天津大人想要辞退不当五剑帝,改当糕点师傅对吧。也许对这次的天舞祭也不是那么热衷?」
啊,我想起来了,这跟前阵子在宴会上吃过的羊羹一模一样──心中有股感慨一闪而过,结果迦流罗突然「咚!」地站了起来。
「没、没那回事!我会为了天照乐土──」
「那意思是您的奶奶给我们假情报?」
「对、对啊,毕竟祖母大人年纪也大了。可能是她会错意了吧。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想当糕点师傅。」
「迦流罗大人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这间『风前亭』却是迦流罗大人在经营的糕点铺。」
「你干么泄我的底!?」
那让我下意识抬起脸庞。
咦?原来这间店是迦流罗在经营的?──感到纳闷的我歪过头,接着忍者小春就微微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迦流罗。
「迦流罗大人,其实您很想解释一番吧。」
「没、没有……」
「那为什么带她们来风前亭。」
「…………」
有那么一阵子,迦流罗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吃到酸梅干一样。
可是她马上又一脸无奈地坐了下来,看起来很没劲,人都变得软趴趴的。然后她一直在偷看我,脸还变得红红的,一副很害羞的样子,最后用细到像蚊子嗡嗡声的声音说着:
「……没错,其实我比较想当糕点师傅。」
「原、原来是真的啊,那这间店真的是你……」
「是我最近开始经营的店铺。虽然是违法营业。」
「原来是违法营业吗!?」
只见迦流罗无力地「呵呵呵」笑。背后好像有什么内情,还是不要深入探究好了。
话说回来──没想到迦流罗身上藏了这样的秘密。她朝着梦想努力的态度值得我学习,虽然我不想搞到变成违法行为就是了。
「从前……祖母大人曾经教我制作荻饼,当时被兄长夸奖过。后来我就开始制作糕点,曾几何时成为专业糕点师傅就成了我的梦想了。」
「原来迦流罗还有哥哥啊?」
「正确来说应该是堂兄。」迦流罗含糊地回应。「总而言之我从小就想成为糕点师傅,可是我们家的家规却不允许我那么做。既然你们是从祖母大人那边听说消息的,那关于这部分,应该已经或多或少察觉一些了。」
「算是啦,多少能看出一点……」
「天津是『武士』一族,也是历代五剑帝和大神辈出的名门世家。」
换句话说,跟岗德森布莱德家很像就对了?
她本人明明不想当,却被周遭其他人吹捧,被迫成为将军。这样的遭遇令我感同身受。可是迦流罗她碰上的可不只是当将军而已。在那个恐怖祖母的逼迫下,她还得以下一任大神候选人的身分作战。
不能做真正想做的事情,因此感到难受。
迦流罗的心情,我很能体会。让我很想替她加油打气。
「可是迦流罗好厉害呢,能够打造这样的店铺。」
「已经被祖母大人发现了,很可能会被毁掉。」
「不用等到那个时候,这间店是违法的,朝廷会先出手毁掉。」
「晚点你要去申请许可证!──总之只要我还在当将军,要继续经营下去八成就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我只能在星期六和星期日开张,所以营收上几乎都是亏损的。」
「还有这个羊羹也是迦流罗大人做的。」
「哦──」
我将切成方块状的水羊羹吃下。
那股淡雅的甜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好好吃。
「这味道很温和呢,或许能反映出制作人的心性。」
「咦……」
迦流罗似乎没料到我会那么说,一双眼睛跟着睁大。冷静下来想了想,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羊羹的味道确实是那样。
「抱歉,意思是说这个羊羹非常美味。」
「谢……谢谢……岗德森布莱德小姐喜欢吃糕点吗?」
「喜欢啊,我喜欢吃也喜欢做。」
「咦,原来岗德森布莱德小姐也会制作啊?」
当下迦流罗的双眼绽放光芒,我赶紧摇摇头。
「只是做些小东西而已,像是饼干或布丁之类的。不过完全比不上迦流罗啦。迦流罗做的感觉很专业……话说之前那场宴会上,是不是也有摆出迦流罗制作的糕点?感觉味道很相似。」
「你、你说对了!是我偷偷制作的。你居然吃得出来。」
「因为很好吃,所以我会记得啊。话说为了将军的工作没办法制作糕点,这样好可惜喔。我觉得迦流罗在这方面肯定很有才华──」
耳边传来一声「喀当!」,是迦流罗站起来了。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我抬起脸庞。这才看见她浑身发抖,眼角还浮现泪水。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失礼的话──没将我的不安看在眼里,这位和风少女连椅子都打翻了,人冲到店铺后方,然后抱着不知名的箱子快步返回。
「这、这个羊羹只是牛刀小试!我这边还有很多其他的作品。」
「迦流罗大人,那个是要卖的……」
「岗德森布莱德小姐是很重要的客人!不觉得好好招待客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来吧岗德森布莱德小姐,这边这些都是我亲手制作的杰作。若是你不嫌弃,可以吃吃看……」
「真的吗?谢谢……哇──!看起来好好吃喔!」
「这个是七色团子。以前被小春说过『难吃』,但我觉得岗德森布莱德小姐一定能吃出它的好。素材挑选上也很讲究,是究极的一流作品──请你品尝看看。啊──」
「啊──…………………………咕唉!?」
「呀啊!?」
我突然连人带椅一起被人拉往背后。吓一大跳的我马上转头看,结果看见前方站着鼓起脸颊的薇儿。这家伙是怎么了?这样很危险吧。
「跟其他国家的将军有非必要的亲密接触不太好。」
「又没关系,迦流罗是我的伙伴啊。」
「──其实这些只是表面话,我只是不能忍受可玛莉大小姐被其他人拿诱饵钓走。无法克制心中的冲动,现在就想立刻回家,制作美味的蛋包饭给可玛莉大小姐吃。」
「咦?可以回家了?」
「我说错了。是无法克制将可玛莉大小姐监禁起来,喂您吃蛋包饭的冲动。」
「那是在犯罪吧──!」
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等到我把目光拉回来,发现迦流罗阵营那边也出现大骚动。
「等等小春!?请别妨碍我!岗德森布莱德小姐是唯一懂我糕点作品的人!等一下──啊哈哈哈哈哈!不要对我搔痒啦~!」
「吃太多迦流罗大人做的糕点,小心吃坏肚子。所以小春先把这些收起来。」
「啊,你等等!小春~你真是的!」
小春拿着箱子进到店铺后面了。
这个忍者还真能干。看到人家要免费将贩卖的商品拿给别人吃,她就会出面严格把关。虽然我个人觉得很可惜,没能吃到糕点,但这次为了风前亭好,就先忍住吧。
这时薇儿用凝重的语调开口说了句「先不管那个了」,起头切入别的话题。
「如今已经知道天津大人有怎样的苦衷。照这个样子看来,参加天舞祭也不是您自己愿意的吧。」
「的确是,真的很想推辞。不过我知道实际上是没办法推掉的……啊,希望刚才说的这些话不要跟祖母大人和大神大人说。」
「我明白。是说要推辞也是很有难度的吧。您的奶奶不会允许,跟您对抗的玲霓•花梨也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吧。」
那个武士少女的脸在我脑中浮现。
她的所作所为都像是打从心底憎恨迦流罗,这点令人印象深刻。
「迦流罗跟那个人关系不好吗?是不是吵架了?」
「并不是我们关系不好。而是花梨小姐的老家──玲霓家族跟天津家族是互相对立的名门世家,历年来的大神必定出自这两个家族。」
「上一代大神好像是天津大人的奶奶对吧?那如今的大神是玲霓家族的人?」
「不,好像是天津分家那边的人。详细情况不是很清楚……」
气氛变得好微妙。此时迦流罗说了一句「总而言之」,将话题拉回来。
「为了在天照乐土中争夺霸权,天津家和玲霓家争斗了好几百年。在这种时候若是同一世代中出现才华特别出众的,自然而然就会互相对立了吧。其实我不太想跟花梨小姐计较,可以让给她的东西都愿意让出去。」
「可是玲霓•花梨好像很嫉妒天津大人呢。或者该说自知比不上你,这样的形容方式也许比较贴切。毕竟天津大人是名列『六战姬』的最强将军……她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反应也合情合理吧。」
「我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别人嫉妒的……」
「嫉妒和自卑感是很可怕的东西。就算您对那个武士少女说『我弃权』,她也一定不会认可吧。」
「确实有可能,总觉得她的生存意义就是打倒我。还有根据天舞祭的规则来看,若是要弃权的话,需要对方许可。」
「别说是获得许可了,一个没弄好还可能被杀……」
不对,用不着担心那个吧。因为迦流罗在实力上远远超越玲霓•花梨──没想到眼前这个和风少女不知为何慌乱地靠近忍者女孩,嘴里还说「怎么办啊,小春~!」。迦流罗的举动真是让人有看没有懂。
「天津大人之后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啊……也只能努力看看了……」
「没错,您也只能努力了。」
迦流罗和小春听完,头顶上浮现问号。但我却觉得身上有股恶寒。每次薇儿这家伙开始热烈表态,最后拼死拼活的都会是我。
「像那种人若是没有将她教训得体无完肤,她不可能改过自新。因此无论如何都要让天津•迦流罗大人在天舞祭中赢得胜利。」
「可是我比较想成为糕点师傅……」
「到时候再辞掉就好了啊?」
「什么?」
「等到您当上大神就直接辞职,那样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我的意思是这个。」
「……原、原来如此!」
紧接着迦流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人还站了起来。
咦?她接受了?这么简陋的作战计画没问题吗?
「根据我搜集的情报指出,现任大神是因为上一任大神让位,才会就任的。换句话说,不需要透过天舞祭,依然可以继承大神的地位,或是另外获取。」
「有道理。印象中在『大神大纲』这个用来规范君主的法典里,有提到让位是合法的。但听说若是要这么做,必须确实选定继承人──」
迦流罗还朝着小春瞄了一眼。
小春赶紧摇摇头。
「按照惯例,能够成为大神的人不是来自天津家就是玲霓家。」
「小春,我之前都瞒着你,其实你是我的妹妹。」
「我才不要这种姊姊。」
「反正继任者的事情,之后再想也可以。我们要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改变。为了让天津大人获胜,我们可玛莉小队会全力提供协助。」
「是、是真的吗!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也没问题,但还是感谢你们!」
「喂喂喂,给我等等,薇儿!」
我将变态女仆拉到墙壁旁边。
这家伙又一脸淡然的样子,好像在说「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你又有什么企图?要声援迦流罗是可以,可是你的行为让人有点不安喔。若是到时在迦流罗之后接棒的人真的变成我,那可就笑不出来了。」
「说这种话会让人误会的。我平常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可玛莉大小姐着想。就连这次也不例外,若是天津大人可以赢得胜利,那可玛莉大小姐就能实现梦想,因此我才会设想各种对策。」
「我的梦想……?该不会是──」
「就是要成为小说家的梦想──您还记得吗?天津大人之所以会看到《黄昏三角恋》,都是因为我把原稿交给她的关系。没错,一切都按照计画进行。我从一开始就料想到会有这一天,才为了可玛莉大小姐采取行动。一切是为了可玛莉大小姐!」
「薇儿,原来你……!」
我好像误会人家了。
原本还当这个女仆是会逼我过度劳动的黑心女仆,原来同时也是为了帮助我实现梦想而四处奔走的善良女仆。我要对你另眼相看了,薇儿……!
「没、没想到你设想这么多。」
「不过我也另有打算。紧接在克宁格姆大人之后,若是天津大人可以成为君主,姆尔纳特的友邦国家就会增加。那样可玛莉大小姐成为皇帝的日子也指日……」
「咦?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总而言之,能够让我们获胜的招数都要尽可能使出来。即便天津大人是最强的,凡事依然会有万一,为了避免可玛莉大小姐受到可能性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损害,我们要多加细心注意。」
「不愧是薇儿,那样我的野心就等同实现了。」
「晚点再请您给我奖赏──噢对了,还有别的事要说,就是来帮忙的人好像到了。」
「咦?来帮忙的人?」
「──阁下真不愧是阁下!」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以为听见幻听。是说我真希望这是幻听。
接着我害怕地转头,眼前出现令人惧怕的景象。有人用力掰开风前亭的拉门,朝里头入侵──是让人眼熟得要死的四人组。
「太让人佩服了,继盖拉•阿尔卡共和国之后,原来您还想协助天照乐土的君王上位。等到我们赢得胜利,这个国家就形同被第七部队操控的傀儡王国了吧。」
走在最前面的吸血鬼有着枯树一般的身躯,他就是卡欧斯戴勒•康特。
那模样像是在拟定犯罪计画的犯罪集团参谋。是说他根本就是。刚才你随随便便就说出不得了的计画吧?是我听错了吗?
「那、那个,请问您是哪位?今天这里没有营业……」
迦流罗在此时慌慌张张起身,靠近那群犯罪者。
好强。如果我今天是你,根本没办法找这帮人讲话。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只是过来杀害玲霓•花梨而已。」
挡在迦流罗前方的壮汉有着狗头,这人就是贝里乌斯•以诺•凯尔贝洛。喂别那样,不要瞪人家啦,迦流罗看起来很害怕耶,小春都进入备战状态了耶。
不仅如此,戴着太阳眼镜的轻浮男子还从他旁边跳出来。
「耶──!用凶恶眼神瞪人的狗头男。是非不分的野兽。人家在怕你啦狗头男。这你看得懂吗?──咕呸!」
那个炸弹狂人梅拉康契被贝里乌斯揍到飞出去。飞出去的梅拉康契还用力撞上桌子和椅子,发出好大的「咚哐──!」声。
笨蛋,这里可没有魔核保护,在做什么啊!会受伤啊!──我在那里不分场合担心起来,可是迦流罗「呀啊啊啊啊啊!」地发出女孩子气的尖叫声,这才让我回过神。
啊──啊──这下事情完全搞砸了啦。
这情况猛一看很像是黑道或讨债集团跑来经营困难的店里头。
「这些人──是谁?」
小春用带着谴责意味的目光望着我。
「这个──其实是──喂薇儿!怎么没听说这几个人要来!?」
「他们就是我要下的第一颗棋子。」
「这哪是在下棋,根本直接丢了会爆炸的岩石过来吧!刚开战就毁了整盘棋是在干么!?」
「也许可玛莉大小姐已经不记得了,但这是在维护公理。玲霓•花梨阵营那边有白极联邦和拉贝利克王国的人帮忙。相对的天津•迦流罗阵营这边就只有姆尔纳特帝国。为了缩短这一国之差,才会允许我们把部下叫过来。」
「他们好像有说过可以这么做,但既然要叫应该就找更像样的啊!」
「去哪找更像样的?」
「…………」
真希望有思考回路正常的部下,到时候来募集好了。就用「蛋包饭吃到饱!」和「来这职场上班就像在家里!」当噱头宣传,这样可能会有人来吧。不对,不可以撒谎。
眼下卡欧斯戴勒浮现邪恶的微笑。
「阁下人也真坏。是不是没有跟天津•迦流罗将军说过我们的事情?」
「嗯、嗯嗯,是因为那样啦。我想说当成惊喜好了。」
说了才想到,最有惊喜感的人其实就是我自己。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不能装作不认识了。
我笑着面对进入警戒状态的迦流罗和小春,嘴里这么说。
「他们是姆尔纳特帝国军第七部队的人,也就是我率领的部队干部。外表和内在都一副不守法的样子,但他们骨子里算是善良的人,用不着担心。」
「哎呀?阁下。今天您的霸气好像稍嫌不足……」
「听好了,迦流罗!这几个人出自姆尔纳特帝国军,是血统纯正的精英!一定会为天津•迦流罗阵营带来胜利!」
迦流罗愣了一下。可是被小春戳戳背之后,嘴里就发出一声「啊!」。
「听、听起来很可靠呢!若是我跟岗德森布莱德小姐的部队合力出击,玲霓•花梨阵营三两下就会被吹飞,像黄豆粉麻糬的黄豆粉那样!」
「说得没错!这下迦流罗根本就形同已经当上大神啦!」
「啊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
不行。事情肯定会复杂化。话说已经复杂化了。
喂,薇儿,到时候事情会圆满落幕吧?若是这帮人脱离控制四处作乱,到时可就无可挽回了喔?若是像纳莉亚那个时候那样,演变成真正的战争,我可是会逃跑啊?
「您不用担心,可玛莉大小姐。东都对吸血鬼来说也算是危险地带。若是死了就没办法复活,想来他们也没笨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乱来。」
「好吧也是。就算他们是杀人魔好了,应该还是会珍惜自己的生命──」
「喂黛拉可玛莉!简单讲就是把玲霓•花梨那家伙烧死就好了吧?」
有个人跟我说话,是金发男约翰•海尔达。
这家伙每次都会死,希望他这次可别死了。
「……差不多是那样。只要在最后一战中打倒花梨,迦流罗就会成为大神。」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先发制人。首先我已经去玲霓•花梨的住处放火了。」
「「啊??」」
我跟迦流罗不约而同出声。
这家伙说什么来着?放火了?那是犯罪自白?还是我幻听?
这个时候店外面突然间吵闹起来。「失火了!」「玲霓的住家着火了!」「你们快点把救火队叫过来!」「这是天津•迦流罗阵营的策略吗!?」「实在太野蛮了。」──
「………………………………」
「意料之外。没想到海尔达中尉是这样的笨蛋。」
我好想抱头尖叫。
有预感告诉我要发生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