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尔纳特帝国因逆月承受庞大的伤害。
回顾吸血鬼世界漫长的历史,帝都还是第一次被破坏到这种地步。这正好证明了敌人的攻势有多么猛烈、多么奸狠。
有许多人都尝到悲痛的滋味。
但同时,他们也抱持莫大的希望。
拯救帝都的是七红天大将军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纳莉亚•克宁格姆和天津•迦流罗等他国英雄也都来支援她了。这也证明人们只要齐心协力,即便是强大的恐怖分子也会遭到驱逐。
帝都的吸血鬼有一种预感,觉得新时代即将到来。
人们将不会再彼此伤害,最终将会携手面对庞大的恶势力,打造出温暖人心的世界。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将军在追求(被迫追求)的和平世界──大家已经有了切身感受,觉得这样的世界正逐渐成形了。
「──这次是可玛莉救了朕。那孩子还真是处处是惊奇呀。」
自从那场彻夜未歇的大骚动过后,已经过了一小段时间。
姆尔纳特帝国皇帝卡蕾•艾威西尔斯待在姆尔纳特宫殿的某个房间里,嘴里吐出大大的叹息。这样的动作还真不像她会做的──帝国宰相阿尔曼•岗德森布莱德在心里想着。
窗外天气晴朗。虽然风还很冰冷,在帝都这边降下的积雪却有逐渐融化的迹象。
「帝都这边蒙受很大的损害,但是复兴起来应该不用花太多时间。建设部长说了『有岗德森布莱德将军的威光加持,愿意贡献心力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意思是说可以随便他们压榨就是了。怪不得可玛莉会哀叹『这个国家好黑心!』。」
「虽然是那样,但不管黑不黑心,我们都必须赶紧重整旗鼓。否则恐怖分子再度来袭,我们连片刻都撑不住。」
「朕想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攻打过来吧。毕竟逆月的成员──」
「──卡蕾,先别管那个了,不如来谈正事吧?我很想睡觉。」
原本坐在窗边椅子上的少女伸了个懒腰,当下插嘴说了这句话。
现场总共有三个人。
那就是皇帝,宰相,还有七红天贝特萝丝•凯拉马利亚。
身为姆尔纳特帝国领袖阶级的三位人物齐聚一堂。
召集人是皇帝,召集目的是为了拟定今后方针──还有要从皇帝的视角来说明这次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皇帝一脸没辙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若是你打瞌睡就麻烦了,朕长话短说。话说朕这次在骚动中都没有现身,理由在于一不小心中了敌人的圈套。本该是保护国家的皇帝,出这种事真是丢脸至极,晚点得跟国民好好赔罪。」
「是什么样的圈套?连卡蕾都有办法中招,骗人的手法应该很不一般。」
「骗人的手法还满一般的,就是突然从背后袭击朕。只是为了诱骗朕出来而用上的道具倒是不寻常。」
话说到这边,皇帝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应该是信纸吧,看起来甚至像是张平淡无奇的便笺。
阿尔曼漫不经心地观望,看着那样被人放到桌上的东西。紧接着他大吃一惊,震惊到整个天地都要为之天翻地覆的程度。
「这是……尤琳的字迹……!?」
「没错,上面还蕴含她的魔力。内容是说──『我在常世,不要紧』。」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人就在『常世』。」
由于脑袋太过混乱的关系,这下阿尔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起可玛莉的母亲──尤琳•岗德森布莱德,她曾以七红天的身分在世界上四处奔走,跟恐怖分子展开激烈的争斗,最后被战火吞噬,忽然消失无踪。在姆尔纳特帝国政府的官方说法中,她已经视同死亡了。阿尔曼也跟孩子们解释「你们的妈妈已经到遥远的地方去了」。
只不过,眼前这份书信又该做何解释。
还有那段意味深长的文字,感觉并不像她生前就写好的。
「朕啊,恐怕就是被关在这个名为『常世』的地方。」
「卡蕾,你是不是撞到头了?」
「朕的头确实是被人家打到没错──只是尤琳的信件上还留下别人写的讯息。『我在核领域的○○○等你』──内容就是这些。那肯定是逆月为了把朕引诱出来才加上去的文章。换作是平常的朕,面对这点程度的小伎俩,不可能没有察觉,但这次嗅到尤琳的气息,朕实在无法保持冷静。于是朕就自行做出决定,前往指定地点,有人突然从朕背后偷袭,等到朕再度醒过来──朕就来到跟姆尔纳特帝国如出一辙却又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
「??」
「那应该不是死后的世界,恐怕是同时间存在的其他世界吧。朕就是在那边看见很像尤琳的人。」
这个皇帝在说什么,听得人都已经一头雾水了。
阿尔曼要自己静下心,皱着眉头说了声「陛下」。
「那么退个一百步来说,假设你真的前往那个叫做常世的异世界好了。那你遇到的那个人还有可能会是真正的尤琳吗?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不会,朕不可能把她的气息跟别人搞错,而且朕还跟她稍微说了些话。」
「真是的。是因为已经上了年纪才会……」
「你是想被朕杀掉吗?」
「很抱歉。」
阿尔曼觉得皇帝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 但话又说回来,卡蕾你是怎么去那个世界的?又是怎么回来的?你本身应该没有那种能力吧。」
「所以朕才会被逆月暗算。他们拥有能够在常世和这个世界间往来的力量。那帮人──应该这么说,这股力量或许来自『弑神之恶』本身。把朕送到那个世界的人,八成就是丝毕卡•雷•杰米尼,而且印象中那天是新月。」
「那回程呢?」
「尤琳说了──『这样下去,姆尔纳特帝国会很危险』。还有,朕跟她说过的话就只有这些。原本想要追问详细情况,那个世界却被白色的光芒包覆。后来朕就看见被破坏到残破不堪的姆尔纳特宫殿,还有在皇帝宝座上自以为是而端坐着的丝毕卡•雷•杰米尼,甚至还看到差点被人杀死的普洛海莉亚•兹塔兹塔斯基。」
当下的阿尔曼早就已经死了,因此他无从得知详细情况。
只是恐怖组织的首脑一看到突如其来现身的皇帝,嘴里就说「今天先到这边好了」,然后逃之夭夭,据说事情是这样。既然都已经把敌人逼到这个地步了,干脆就抓起来呀,陛下──阿尔曼差点将这句话说出口,但说了会死,还是别说好了。
贝特萝丝接着开口了,嘴里还在吃羊羹。
「那这么说来,那封信真的是尤琳写的?」
「前提是没有运用某种特殊技术伪造。再来恐怕就是──为了让姆尔纳特帝国这边的人知道自己平安无事,她才会写下那封信。但中间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那东西落入逆月手中。后来遭到逆月利用,成了用来算计朕的道具。」
「…………」
疑点太多了。但既然皇帝都如此断言,他也不得不正视。「常世」「尤琳」「逆月」──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关联性。
「……说得也是,或许卡蕾你说得没错。」
贝特萝丝将羊羹的包装纸随手丢掉,让人不由得想对她说「丢垃圾桶啦」。
「我有在帝都遇到恐怖分子干部,是身上穿着白衣的翦刘种……名字好像叫做『萝妮•科尼沃斯』,那家伙也说过类似的话。早知道就把她杀了。稍微不留神,她就【转移】走了。」
「不该把她杀了,而是要抓捕起来。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去讲那些也没意义。」
「还有科尼沃斯跟我说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若要开启通往常世的门,魔核似乎就是钥匙。」
这下皇帝沉默了。
阿尔曼也跟着闭上嘴巴,因为他没办法理解那些。又是常世又是魔核的,他并没有实际亲眼见过,才会没什么实感。
此时皇帝「嗯」了一声,带着严肃的表情点点头,视线望向窗户外的雪景。嘴里看似不经意地说了这番话。
「姆尔纳特帝国的魔核,其实就是尤琳的项炼。」
「啊?」
阿尔曼彷佛被人当头棒喝,内心感受到一阵冲击。
他不由得凝视皇帝的侧脸。
「……咦?原来那个就是魔核?那为什么会让可玛莉带着?」
「这是因为原本就该那样。朕还没跟她本人提起──只不过,你明明是宰相却没注意到啊?还是一样迟钝呢,阿尔曼。」
「…………」
他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得知真相啊?这个吸血鬼从各方面来说未免都太独裁了。你也这么认为吧,凯拉马利亚阁下?──为了寻求对方同意,阿尔曼看向那个「无轨道炸弹客」,却见她并未有太大的惊讶表现,而是大快朵颐另一块羊羹。
看样子在场的人之中,不知道魔核真面目的人就只有他。
没把阿尔曼的绝望当一回事,皇帝嘴里继续说着。
「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查查魔核究竟是什么。」
「就算说要调查,我们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拿实物来做实验吧。」
「若是真的要做,方法有的是。最快的方式就是去质问知情的人吧──好比是『弑神之恶』。」
将这句话说完,皇帝陛下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就这样,姆尔纳特帝国将逐步解开跟魔核和逆月有关的谜团。
看来工作量又会增加──想到这边,阿尔曼发出叹息。
☆
「可玛莉大小姐,这下您总该承认了吧。」
「………………」
「这次跟平常不一样,您还保有记忆是不是?这是因为可玛莉大小姐的心灵也有所成长的关系。」
「………………」
「您有在听吗?可玛莉大小姐,可别说您已经忘了。」
「………………说得也是。那我就稍微承认一下吧,毕竟这次还留有记忆──」
「谢谢您。可玛莉大小姐曾经在我耳边说悄悄话,『薇儿跟我结婚吧』,这件事我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说哪件事啊!?」
这次我可是倾尽全力吐槽。
十二月二十四日。在床铺上。就跟之前一样,我一觉醒来又来到医院。
这种情况常常发生,也没什么好讶异的──可是「一醒来就在医院」,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扯了,已经对此习惯的自己则令人惧怕。我明明想要过更和平更安稳的生活。
但只要我在当七红天,我就没办法过上和平的生活吧,我觉得我好像在这方面看开了。
没错,毕竟我可是背负帝都人民期待的七红天。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有印象。
不对,我当然不记得自己曾说「薇儿我们结婚吧」。那个肯定是变态女仆捏造出来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还记得自己发动了烈核解放【孤红之恤】。
在那个满月之夜,我跟逆月的特利瓦大肆厮杀。
身上有红色的魔力,薇儿则是放出青色的魔力。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怀疑那是一场梦。许多的记忆片段直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晰。可是在跟敌人对峙时,我身上好像散发平常难以想像的杀气。会这么说是基于一点,那就是唯独这份情感,我依然对它保有清晰的印象。我想为了大家而战──怀着这样的念头,我才能心无旁骛地挺身出战。
「……那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那个丝毕卡•雷•杰米尼,据说她已经被皇帝陛下驱逐。至于特利瓦•克罗斯则是行踪不明。还听说其他的逆月成员被帝都这边的势力驱离。」
「逆月跟神圣教是同一个组织吗?」
「好像不是同一个。尤里乌斯六世是从三年前开始担任教皇,在教会中权力大到足以只手遮天,可是她这种蛮横的手法似乎饱受教会内外批评,即便是在圣都中,依然有好几股势力是反对她的。还听说目前正在举行选出下一任教皇的仪式。」
「喔──……」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算是暂时落幕了。那些无法无天的恐怖分子全都被人从帝都扫地出门,原先的和平时光也回来了。」
简单讲,姆尔纳特帝国大获全胜就是了。
薇儿还说,被破坏到七零八落的帝都将会在今后重建。曾经作乱的人大部分都被抓起来了。据说接下来要对他们做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像是拷问或诘问之类的,不过呢,这些跟我都没什么关联,我也用不着想太多吧。
就在这时,我心里突然浮现一个疑问。
丝毕卡她──那个吸血姬到底有什么企图?
夺取帝都是有什么打算吗?
逆月的理念好像是「追求死亡即是我们的野心」那类的。可是从她的言谈来看,他们的理想好像没有这么骇人听闻,透露出来的感觉似乎是更为积极、更具活力。关于这点,若是不问问她本人就没办法弄明白吧。
「……我想再跟丝毕卡对话一次看看。」
「您还是老样子呢,可玛莉大小姐。我认为碰上那种鼠辈,用不着多费唇舌,直接把她捏烂就行了。话说比起那个什么丝毕卡•雷•杰米尼,还有更让我在意的事情。」
「是什么啊。今天的晚饭菜单吗?」
「今天晚餐就让我来做蛋包饭吧。」
「真的吗!?太好了!!」
「是── 不对,当然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但我在意的是那个有着新月的世界。」
「新月?喔喔……」
我在反刍记忆。
那个有着新月的世界。跟姆尔纳特帝国似是而非的另一个世界。
我、薇儿和特利瓦这三个人被突如其来产生的白色光芒照到,然后就被传送到那个地方了。至于契机,我好像能猜到一些。当普洛海莉亚射出来的弹丸被弹开,命中我胸口的那一刻──我好像听见某种门扉打开的声音。
接着我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着发出红色光芒的炼坠。因为请迦流罗帮忙修复了,所以上面的裂痕也消失了。讲真的,我不是很想让她发动【逆卷之玉响】,但不知为何,她却一副有所警觉的样子,并用非常严肃的表情断言「这个东西一定要修复才行」,然后毫不犹豫地替我回溯时间。
「那个世界有可能是魔核效果无法发挥的异次元。原本我连回去的方法都不晓得,正感到不知所措的当下──我耳边彷佛听见某个人的声音。」
「声音?」
「是,那是一个温暖的声音。我想应该就是那个人带我们回原本的世界。然后在魔核的恩赐下,我们两个才能捡回一命。」
「………………」
我不觉得薇儿说的那些是胡乱编造的。
这是因为我也有类似的感觉。当时我的意识变得朦朦胧胧的,但我知道有阵光亮逐渐将我包围,就像能够照亮黑暗的月亮。
对方说着温柔不已的话。而且身上的气息令人有点怀念。
温暖到就连冰雪的冰冷都能吹散。
「──妈妈……」
薇儿的眉毛在此时动了一下。
「不,只是气息很像妈妈。」
「………………」
我知道我自己正在说些蠢话。
妈妈她──尤琳•岗德森布莱德应该早在六年前就命丧战场了。假如那时出现在我跟薇儿身边的人就是妈妈,那就代表在那一小段时间里,我曾经一脚跨进死后的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部分也令我介意。
那就是天津觉明为我带来的信件。
那个是不是妈妈生前写的?不,按照常理来想,就只能朝这个方向解释了,但我总觉得这背后好像藏了什么秘密。
──『这个世界常存于你的心中』。
说到底,那封信件背后到底是有什么含意呀?
难道说妈妈还活着──我心中涌现淡淡的希望。
但也许我不该抱持太大的期待。
「……总而言之,就算去想那些,现在的我们也不可能想得多透彻。不管怎么说,能够平安无事生还下来,光这点就值得庆幸吧。」
「说得也是呢。」
接着我出神地眺望窗外。
医院(尸体安置所)附近一带,相较来说似乎比较风平浪静,但只要稍微在帝都里头走一下,处处都能见到被破坏的痕迹。发生这样的事件,亏我们能活下来,我心中涌现一股感慨。
「得跟纳莉亚和迦流罗好好道谢才行。我很想送些礼物给她们,但不知道她们会喜欢什么?」
「如果是克宁格姆大人,应该只要送她女仆装就可以了吧。」
「那就送适合纳莉亚穿的好了。我一直很想让那家伙亲身体验一下,看看她自己当女仆是什么滋味。晚点再来问她三围是多少吧。」
「噢对了,关于我的三围──」
「不用说了啦!──那迦流罗这边要送什么才好?」
「天津大人的话,不如送些手工点心如何?当然必须是可玛莉大小姐亲手制作的。」
「喔喔!这个不错喔。那就送个饼干好了。」
「除了她们,白极联邦的兹塔兹塔斯基大人也有赶过来这边呢。」
「对喔还有她。她有的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送她海豹玩偶好了。」
「她本人若是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大发雷霆。」
于是在我思索谢礼要如何安排时,我还想到一件事──自己实在是太受眷顾了。
光靠我的力量,说到底是不可能生还的。因为有纳莉亚、迦流罗、普洛海莉亚和其他许许多多的人把力量借给我,我才能完成这一切。
「──太好了呢,可玛莉大小姐。跟友人之间的羁绊又变深了。」
「嗯,若是她们遇到困难,我也一定要用光速赶过去。」
「假如逆月进攻阿尔卡或天照乐土,到时又能再次看到可玛莉大小姐开无双,害我现在心情就已经亢奋到不行了。」
「别那样啦。说老实话若是又发生像这次这样的战斗,我敢保证我一定会挂掉。」
「您不会死的,因为可玛莉大小姐拥有烈核解放。」
这话让我一时间有点词穷。
我的目光从薇儿身上转开,嘴里小声说了一些话。
「…… 好吧,我确实是做了很厉害的事情,这我也知道,但我觉得有一半还是陨石造成的。也有可能是神明降驾在我身上,大显神通之类的。我看晚点还是去教会之类的地方献上布丁祭拜吧。」
「您又在说这种话了?接下来可是还有一大堆战争在等着您喔?那个大猩猩也已经对外发表宣战通告了呢?」
「他最好去冬眠啦!因为我也要冬眠!」
「我可不允许您冬眠。可玛莉大小姐不是说了,『我再也不会当家里蹲!』我的记忆力很好,绝对不会忘记。」
「咕唔唔……说那句话是因为……我一时口误……」
我本质上依然还是家里蹲体质,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这次我确实稍微拿出一点干劲了,但这不代表那份干劲会永远存在。只是姆尔纳特帝国若是再次遭遇危机,我应该是不会跑去当家里蹲吧。
总而言之,我接下来打算申请三个月的休假。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都还是需要休息的。虽然第七部队那帮人放话说「我们不需要休息」,但是那些人全都是狂战士,不能跟人类相提并论。
想着想着,我看见薇儿笑着说了一句「开玩笑的」。
「我想我能明白可玛莉大小姐的心情,我是不会勉强您的。」
「嗯,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忠诚的女仆嘛。」
「是,所以说明年的工作,从现在就会开始着手准备。先跟您说一下,一月预计安排十五场战争。我们目前正在向各国广发战帖,时期就定在二月──」
「你果然对我的心情是一点都不了解啦!!」
薇儿在窃笑。那有什么好笑的啊。
「不会有问题的,因为可玛莉大小姐身边有我跟着。」
「………………」
这家伙还真是充满自信。
不过……多亏有她,我才能够成长。春天的时候打倒米莉桑德,在七红天争霸战中获胜,夏天遇到六国大战,跟纳莉亚变成好朋友。秋天则是在天舞祭上对自己的梦想产生自觉,来到了冬天,透过跟恐怖分子作战,我找到了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
即便今后又发生其他的骚动,只要跟薇儿在一起,想必都能逢凶化吉──我有这种感觉。
「……你不会再次从我身边消失吧?」
「这是当然的。无论何时,我都会待在您身边──因为我们可是交换过血液的主仆。」
「就是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这样呢。」
「话说回来,我的血液尝起来味道如何?」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想想……要说味道的话──」
「可玛莉大小姐的血液非常甘甜喔,那我的血液感觉怎么样?」
「这、这个嘛……是还不错啦……」
「还不错?那味道喝起来感觉怎么样呢?」
「就、就喝起来没什么问题呀!对于讨厌血液的我来说,这是很惊奇的体验。」
「那就好。话说味道呢?味道尝起来如何?」
「你怎么一直在问味道啊!味道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那么您觉得如何,可玛莉大小姐。」
薇儿突然间靠了过来,我不由得在床铺上退后。
我跟变态女仆不一样,是不擅长撒谎的人。甚至会把想法直接写在脸上。看也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会被薇儿揶揄。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真的觉得好难为情喔──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一个好点子。
只要改变话题就好了。
「──那、那还用说!你的血液有着『光辉的未来滋味』!」
「什么?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跟同年纪的人比起来,我的身材比较矮小,那是因为我之前都不太喜欢吸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薇儿的血液却不至于让我喝不下去。今后只要继续摄取你的血液,那样我的身体就会跟土当归一样,长得又高又大吧。」
「可玛莉大小姐的身高是不会长高的。」
「为什么!?」
「因为我都透过【潘朵拉之毒】看见了。」
「………………」
为什么要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既然未来都被人看光了,那我不就没救了。
我都快哭出来了,薇儿却神情认真地说「请您放心」。
「可玛莉大小姐是除了身高以外都能摄取营养的类型……」
「这样哪里让人放心了!!」
简直是糟透了。听起来我若是摄取这家伙的血液,身材可能会往横向发展。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鲜血,我看今后还是尽可能不要吸血好了。而且吸食血液还会发动烈核解放,到时就会像陨石砸下来那样,演变成大惨案。
接着薇儿又轻笑着补上一句。
「──只不过,可玛莉大小姐似乎不讨厌我的血液,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再也不会喝你的血液了。」
「您别这么说嘛。等到您能够将烈核解放收放自如了,我们每天晚上都互相吸血吧。」
「那种事情我才不做!」
我将脸转向一旁,人倒在床铺上。
这个女仆真是让人不愉快。这家伙都把主人当成什么了──心中感到愤慨的我用毛毯包住自己。
话说若是少了这家伙,我也别想继续当将军了,这倒是事实。
再加上多亏有她,我才得以成长,这则是另一个事实。
虽然她或多或少会有些无礼表现,但我就原谅她吧。毕竟她总是将我摆在第一位,为我着想,还会做蛋包饭给我吃。若是我捅了什么娄子,她都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替我解决。更重要的是──她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女仆。
就在这个时候。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粗暴地开启,发出一阵「喀啦」声。
「阁下!属下有事情禀报!」
没头没脑地,卡欧斯戴勒跑过来报到了,还在那大声嚷嚷。
我赶紧端正姿态,在床铺上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可不想在部下面前显露出软烂的模样。话说这家伙也太不客气了吧,怎么有办法大剌剌地闯进上司的病房。难道都没有常识吗?我看大概是没有吧。
「你怎么了,卡欧斯戴勒。我是觉得也差不多该来杀个人了,可是医院这边的人还不允许我出院。所以说,战争就要延后──」
「不是在说这件事。而是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的雕像完成了。」
「啊?」
这家伙在说什么?
薇儿接着用冷静的语调接话,「那还真是不错呢。」
「如果要放在姆尔纳特帝国,果然不该放神明的雕像,而是要放可玛莉大小姐的雕像才对。我们赶快去看一看吧,可玛莉大小姐。」
「咦?等等──不要拉我啦!我现在就换衣服!」
我就这样被人强行拉着手带走了。
心中只剩下不好的预感。
☆
那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卡欧斯戴勒透过【转移】,让我们来到变得破破烂烂的姆尔纳特宫殿。墙壁跟天花板都被破坏掉,裸露出来的走廊上堆着积雪。这样的光景实在太让人痛心──只不过现在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已经看到那个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雕像了。
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形。
那个地方原本应该是放丝毕卡带过来的神像──却不知为何,演变成巨大化的我两手都比「YA」,屹立于该处。
而且周遭还有一大堆观光客。
他们抬头看我的铜像,嘴里说着「好厉害啊。」「跟阁下超像。」「来拍照吧。」「新的姆尔纳特名产诞生了。」「啊啊神啊……啊啊神啊……请为世界带来和平。」,诸如此类的。最后那个家伙一定是把我跟神明搞错了。简直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
「这是阁下的铜像。」
「看也知道啊!?为什么会建造出那种东西呀!?也太奇怪了吧!?」
「阁下是忘了吗?为了让全世界都能瞻仰阁下的威光,我们才会建造这座铜像。而且还根据薇儿贝丝中尉的要求做改良,弄成可以从眼睛喷发光波的版本。」
这么说来,薇儿好像有说过那样的话。
哎呀好丢脸喔,拜托不要弄成那样啦。这样很莫名其妙耶。
外国的伟人若是来了,他们大概会觉得「这是什么鬼东西呀?」为此感到狐疑吧。这岂止让人脸快要喷火,我根本连整张脸都要爆发了啊。
当我想到一半,其他那些人也发现我来了。仔细看会发现这些人之中还混杂第七部队的成员。他们一认出来的人是我,立刻满脸笑容地靠近,嘴里喊着「阁下!!」。
「阁下!您这次的活跃表现真是太有看头了!」「多亏有阁下在,帝国才能得救!」「真正的阁下比铜像还要伟岸呢!」「阁下请看。有那么多人都在为阁下献上祝福喔!」「耶──!阁下的时代即将到来。毁掉整个宗教,结果还是很OK。」
这下我的羞耻心要突破极限了。
像是在找根救命稻草来抓,我怀着那样的心情大叫。
「我、我说梅拉康契!你很喜欢把建筑物炸掉对不对?我是不会特别指名道姓是哪一栋啦,但你不觉得那边刚好建了很适合炸掉的铜像吗?」
「我不能炸掉神像。」
「为什么只在碰巧需要你的时候当好孩子啊!?」
根本就没人愿意倾听我的愿望。
那些人都跟笨蛋一样,在那大叫「可玛莉!可玛莉!可玛莉!可玛莉!」就连第七部队以外的吸血鬼也满脸笑容,一双眼睛不停望着我。这些人未免也太会鼓噪了吧──想是那样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我有种感觉,觉得日常生活总算又回归了。
也许我就是为了这份感慨才持续奋战吧。当然我死都不想碰那些危险事件,可是这些人那么信赖我,我才会产生一种心情,想要试着稍微为他们努力看看──
「可玛莉大小姐,明天开始也要努力杀戮喔。」
「我才不要那样──!!」
才刚萌芽的心情又缩回去了。
发自灵魂的呐喊没入冬季的天空中,逐渐消逝。
啊啊。
搞不好我真的更适合当家里蹲……
就这样,家里蹲吸血姬的郁闷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终)
结果到头来,他们还是没能夺取姆尔纳特帝国。
不过这次还是先果断抽身吧。
黛拉可玛莉那拼搏卖命的样子足以打动人心。不分敌人还是我方,能够感化周遭其他人,她拥有那样压倒性的魅力和精神力──她拥有如此强韧的心,很想替她拍拍手。不如就送我很喜欢吃的鲜血糖果当礼物吧。
但这些姑且不谈。
眼下她暂时可以回去过她梦寐以求的家里蹲生活。
逆月失去大半的成员,原先在帝都那边作乱的人都被姆尔纳特帝国政府逮捕了。他们这边若是要重新出发,想必也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吧。
「……我看我也来休息一下好了,虽然我一天到晚都在休息。」
眼里眺望着夜空,我拿出新的糖果。
满月发出明亮的光芒,那是跟夜之国很匹配的黄金色宝石。
光只是看着,心中都会涌现不明所以的情绪。不知道我的梦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我为此觉得有点伤感。
不。那一定会实现的。
因为我有伙伴。就跟黛拉可玛莉一样,身边有很信赖我的伙伴在。
☆
等到特利瓦•克罗斯醒来的时候,一切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姆尔纳特帝国被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抢回去,派去袭击帝都的逆月成员也都被帝国军抓起来了。再来就是「弑神之恶」和特利瓦拿来当幌子的大圣堂,那里也已经被「反尤里乌斯六世派」占据,据说他们还在那里办理选举新任教皇的活动。
这次他们输得一败涂地。理想又距离他们更遥远了──想到这边,特利瓦嘴里吐出叹息。
「……光是能够捡回一命都算侥幸了吧。」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放在床铺上躺着了,失去的左手也在魔核力量催化下恢复原状。公主大人有说「是我把你带到核领域去的喔!」
特利瓦又叹了一口气,看向窗户外面。
这个逆月基地好像是改造古城而来的,可是成员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了。目前大概都被关在姆尔纳特帝国的监牢吧。人走在走廊上,特利瓦心中感受到一丝落寞。
「外面都积雪了呢!要不要去堆雪人?」
「……公主大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背后出现了「弑神之恶」──丝毕卡•雷•杰米尼。她的双眼发出如星斗般的光芒,朝着特利瓦靠过来。就像平常一样,嘴里含着颜色很像鲜血的糖果。
「你还好吗?伤都治好了?」
「托公主大人的福,我现在都能够作战了呢。」
「是吗?可是因为你的缘故,逆月元气大伤喔。」
特利瓦口里变得干涩起来。
逆月会变得摇摇欲坠,责任都在特利瓦身上。毕竟就是他对丝毕卡放话「我一定会击溃【孤红之恤】」,且投身于这次的作战计画。他确实是化解了【孤红之恤】两次──最终却遭到逆转。
而且还输得凄凄惨惨。
就他现在的立场而言,就算被杀掉也不能有怨言。
「我不会找借口,不管要如何处分都行。关于这次的骚动,所有的责任都在我──」
砰。
有一只手放到他头上。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特利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丝毕卡伸长背脊,在摸特利瓦的头。摸起头来手法轻柔,就很像在安抚孩子一样。特利瓦不明所以地僵住身体。
「这……公主大人──」
「做得好啊!虽然组织变得七零八落的,可是我们成功给予姆尔纳特帝国重创。这都是你的功劳喔!特利瓦。」
「可是──」
「『逆月对失败者毫不留情』──这股风潮形成的时期大约是在三十年前左右吧?那是当时的朔月擅自决定的!我都叫他们别那样了,他们还是一意孤行。浪费人力资源真的是不太好……话说你要不要弯一下身体?我的脚都快要抽筋了喔?」
「非常抱歉。」
顺着对方的话,特利瓦弯下身,同时还在脑中想些事情。
那就是他看不穿丝毕卡的心思。这名少女的想法真的有那么天真吗?
有那么一阵子,她都在摸特利瓦那颗满是疑问的头。接着她笑咪咪地露出彷佛像是太阳一般的笑容,然后才从特利瓦身旁离开,接着摇晃红色的糖果开口。
「……逆月元气大伤。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要让你卖命。」
「属下明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无论什么都愿意做。」
「很好!看特利瓦你那么忠心,我要给你奖品!」
「咦?──咕。」
突然有个糖果塞入他口中,是公主大人常常在舔的红色糖果。
一股血腥味在嘴巴中扩散开来,那让特利瓦有种想吐的感觉。吸血鬼很喜欢饮用这种东西,他们的味觉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好难吃……」
特利瓦情不自禁地出声。
丝毕卡的眼睛也在那时闪了一下。
「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是这样啊?那我们就先来开会吧!」
「开会……是吗?」
「也差不多该来跟大家细细讲一讲我的目的和背景了,我觉得这样会比较好。经过这次的事件,我敢肯定这一代的朔月值得我那么做──啊,芙亚欧!你来得真快!」
从走廊深处,有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少女走了过来。
她一看见丝毕卡的身影就说了声「来了」,一脸没劲的样子。
「……有什么事,拜托长话短说。」
「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吗?你好像被普洛海莉亚•兹塔兹塔斯基伤得很惨。」
芙亚欧的狐狸耳朵在这时动了一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伤。再说我若是真的出手作战,才不可能输掉。都是因为『台面下』的人出来搅局,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但输了就是输了吧?」
「…………这我也知道,只不过是优先顺序改变罢了。在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之前,我就先杀了那个嚣张的苍玉种吧。」
「是吗!加油喔。」
芙亚欧脸上的神情不悦地扭曲。
「……赶快把要事说一说,我很忙的。」
「等到天津和科尼沃斯过来,我会详细说给你听的。例如丝毕卡•雷•杰米尼是基于怎样的想法,才会当逆月的头目──还有常世和魔核的相关资讯,这方面也有很多话要说喔。」
「若是说起来很冗长,把我排除在外也无所谓。」
「芙亚欧,不要老说这么任性的话。」
「又没关系。这种急性子的特质也很有魅力喔──只不过呢,对了。另外那两个人或许能够自行意会,那我就先挑些重点,跟芙亚欧和特利瓦你们说说吧。」
此时丝毕卡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
接着她说话的语调彷佛孩子在跟人炫耀恶作剧计画。
「──我的目的是破坏魔核,开启通往常世的门扉。要让这个世界上的家里蹲通通来到外面去!」
经过这次事件,逆月几乎丧失身为一个组织该有的机能。
接下来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发动大规模恐怖行动来谋夺魔核。
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将能够迎接片刻的和平时光吧。
只不过──那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只要丝毕卡的心还没有屈服,只要丝毕卡的心没有改变。
那么家里蹲吸血姬能够放心睡懒觉的日子将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