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新闻 3月23日 早刊
『加德斯布拉德阁下 登基为天子
夭仙乡天子陛下于22日,传圣旨,曰:禅让天子之位于穆露奈依特帝国七红天大将军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阁下。加德斯布拉德氏乃是于21日举办的花烛战争中的胜者,亦是将由罗莎・尼尔赞比军机大臣所引发的暴动迅速镇压之人。「她在夭仙乡的神仙种之中有很高的声望,作为天子也无可挑剔。是位作为翎子的伴侣,及,我的后继者,再合适不过的人才」。天子陛下在记者见面会上如此断言。加德斯布拉德氏在三辞三让之后,接受了让位一事。由此,王朝换代,“易姓革命”得以成立,夭仙乡会由爱兰朝改换为加德斯布拉德朝。加德斯布拉德氏会迎接前王朝公主翎子殿下为伴侣,成为新王朝的创始人。同时,福瑞之兆五色虹光显现于夭仙乡各地,为她的登基献上祝福。让我们继续期待,小鞠凛阁下光辉的前途之所向吧。』
※
「呵,事情有趣起来了呀!」
斯皮卡・拉・杰米尼将读完的报纸扔在一边,笑了起来。
夭仙乡京师。伫立于市区之中的巨大楼阁——她在这里距地面五十米之遥的露天咖啡厅中,优雅地啜饮着鲜血咖啡。
远处传来阵阵礼炮声。“华之都”内处处欢歌笑语,热闹非凡。
至今身居天子之位的爱兰・依久退位,而其后续者竟是吸血鬼少女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事已至此,混乱起来的就不仅仅是这一座京师了。想必六国之内无论何处都会为这晴天霹雳一般的事情所震惊吧。
「也就是说,缇拉鞠又把一个新的国家拉入己方了呢。不觉得我们也不能输给她吗?」
「这种事情无关胜负。只要能够达成逆月的目的,其他都无所谓了。」
「言之有理呢!反正现在赢的是我,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
斯皮卡的正对面坐着一个表情微妙的和服男子。
天津・觉明,,被冠以逆月的干部“朔月”之名的和魂。
「话说回来夭仙乡真是个好地方啊!让我回忆起过去了呢!以前这里可是打仗打得很猛烈的战场哦?虽说那差不多都是你之前三十多代的祖辈还活着的时代的事情来着。」
「哼,六百岁的姑娘说的话就是与众不同。」
「没错没错!我可是要比你大六百多岁呢!想撒娇的话就告诉姐姐我哦?姐姐会来摸你脑袋的。」
「与其说是姐姐倒不如说是老太婆——咳」
天津突然把刚刚喝下的咖啡吐了出来。
他咳咳地咳嗽了起来。咳出来的咖啡弄湿了桌布。
「你中招了呢!」斯皮卡笑容满面地叫道。
「里面掺了我的血哦,果然天津也喝不得血啊。」
「没有和魂能受得了血。」
天津用手帕擦干嘴角,叹了口气。
「……所以,御姬大人远道跑来夭仙乡又有何贵干?」
「我是来调查星辰厅的。」
「原来是因为看不惯骨度・世快所犯下的恶行吗?意外的正义感十足啊。」
「这笑话说得不错,等下奖励你颗糖吃。」
斯皮卡笑着用【召唤】取出了某物。那奇妙的物件啪的一声落在了桌上。是一个巨大的手环……不,或许是个脖圈?
能一眼看出那是金属制的环状物。上面还镶嵌着六个闪耀着蓝色光芒的巨大球体。
「这是什么东西?超大的念珠?」
「还有僧侣能拿着这么大的念珠咏唱经文的吗?真要有的话,可是有趣了!想和那人见上一面呢——不过很遗憾,这是我从星辰厅偷来的神器哦。上面这几颗球体是天球仪,是一种用来观看星球运行的人造制品。」
斯皮卡欢喜地抚摸着其中一个球体,继续说道。
「我说,你知道吗?星辰厅在台面上是“调查星球运行的组织”,台面下则是“梦想乐园的再续”。而它的真正面目是“制作宝璐的工厂”,但它原本其实就是“调查星球运行的组织”。」
「绕回来了呢。」
「万物的本质都是一个圆环哦——总而言之,是骨度・世快扭曲了星辰厅的本质。不过历代的星辰大臣都有在好好地延续星球调查的工作哦,也有在好好地守护这个神器《夜天轮》。自大约六百年前开始一直如此。这是夭仙乡,乃至六国之内都极为稀有的宝物哦。」
「所以这东西到底有何用处?」
「那当然是用来当天球仪啊?可以拿来做练习,等到和恋人一起仰望星空的时候就能说出星星的名字来了哦。」
斯皮卡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吸血姬一如既往地满口戏言不上正道。
六颗天球仪上镌刻着各不相同的星座。
但——天津仅认得其中的两个。
此世的夜空,以及常世的夜空。其他四个从未见过。
「再详细一点说明的话呢,这东西是指引我们踏上伟大航路的地图,指引逆月达成目的的道标。多亏梁・梅花和妮莉娅・坎宁安大闹星辰厅,我得以堂堂正正的偷走它。无论是骨度・世快,还是罗莎・尼尔赞比,再或是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都在我的掌心之中。他们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被利用了,在那里或喜或悲呢——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到让我想吸上一口血了呢。」
「还是多加小心尼尔赞比的组织为好。稍不注意,我们逆月反倒会被他们利用的。」
「没错没错。我这次来夭仙乡的另一个理由就是想来碰碰星砦那些人哦。」
斯皮卡一边给咖啡加方糖,一边说道。
「但是没碰到他们啊。那个军机大臣是被穆露奈依特帝国抓走了吧?我们要是再入侵一次帝都的话实在是太劳神伤身了,所以我只好放弃。」
「有尼尔赞比之外的人的踪迹吗?」
「没有哦。我去夕星浮现之处转了转,却没有遇到任何人。似乎只有尼尔赞比来到了这边。」
「御姬大人,你对星砦有什么看法?」
「他们都该死!」
斯皮卡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她补充道。
「他们是会破坏我的理想乡的恶者,妄图毁灭全人类。他们甚至连被选中的心灵纯净者们——连“家里蹲”们都想要毁灭!当然我并不是对杀人给予否定。想要成就某事,就必定会有人牺牲。然而,就算是杀人也要精挑细选一下场合和对象啊!但是星砦完全不懂这个道理!如果放任他们横行霸道,我的悲愿就要无法达成了。」
「是啊,说得也是。」
「夕星的本体正在常世扰乱我的箱庭,得尽快杀掉她。所以我必须要破坏魔核打开通往常世的大门——对了,天津。」
斯皮卡露出考验人一般的目光,注视着正对面的男子。
「你调查出夭仙乡魔核的正体了吗?」
「没有,爱兰朝把它很巧妙地藏起来了。」
「说谎。」
礼炮声再次响起。
百姓在庆祝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的登基。
「你的工作是潜入夭仙乡,刺探魔核的秘密。而在堂堂天津・觉明的面前,是没有人能藏得住的秘密的吧?」
「这话实在是过誉了。」
「是正当的评价哦!不过,你倒总是喜欢做些偷偷摸摸的狡猾事吧!?就是因为你这样,才会被特里冯讨厌的哦?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这种间谍似的角色就是了。」
「…………」
「我悄悄地跟踪了你,见识到了很多东西哦。所以我知道夭仙乡的魔核是坏掉的柳叶刀。而且现在好像已经被从爱兰・翎子的胸口上拔了下来呢。」
「……难不成你」
「我可什么都没打算做哦?毕竟这事都不需要我特地出手呢。」
天津的表情逐渐染上阴霾。与此相反,斯皮卡的双瞳则如星星般闪烁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鲜血做成的糖含到嘴里,「之后会发生什么呢~?」她孩童似地笑了起来。
神器《夜天轮》上的星星,也如呼应她的心一般放出了光芒。
☆
为什么翎子会活了下来呢?
用一句话解释的话,就是因为「爱兰翎子被登录到了穆露奈依特帝国的魔核上」这个事实。因为得到了穆露奈依特帝国的魔核所供给的魔力,她的病症得到了治愈。仔细想想,其实也并非一个魔核必须要对应一个种族。毕竟伯利乌斯明明是个狗头人,却能无数次在吸血鬼的魔核作用之下复活过来——不过,我是不太清楚这方面的详细原理就是了。总之,近乎于奇迹的事情发生了。而翎子的伤势得到了回复也就说明,她持续施放十年之久的烈核解放也终于解除了。
失去【先王之道标】的保护,魔核开始逐渐崩坏。
根据紫禁宫的夭仙所说,「再过一周左右,魔核就会完全坏掉」。而这一周时间的延缓似乎是因翎子连续十年发动的烈核解放所积蓄得来的。
这积蓄必定是上天的恩惠。
翎子在这一周之内会完全治好病症——她决定在这之后再次成为挑梁者,发动【先王之道标】。
「因为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
在各种意义上,失去魔核都不是什么好事。以天子为首的夭仙乡高层人士都面带复杂的表情。如果翎子继续挑梁者的工作,病魔会再次侵蚀她的身体。而且,大家都对再次让翎子受到束缚感到于心不忍。
但是,翎子对此却表现出了意外的灵活。
除了维持魔核之外,她不会再接触任何爱兰朝相关的工作。翎子会优先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她还吩咐大家不要那么悲观地看待她的病症。每次维持一定时间【先王之道标】,就会产生一些“积蓄”。积蓄出来的时间就可以用来解除烈核解放,用穆露奈依特帝国的魔核回复伤病——然后如此反复来维系《柳华刀》的存在,翎子自己似乎是这么打算的。
话虽如此,挑梁者除了她也别无人选。
据说是因为天子爱兰・依久没有培育下一任的打算。
那也就是说,夭仙乡的魔核总有一天会坏掉。所以必须要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想出应对的策略——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翎子获得了自由,今后也不需要在意那些麻烦事了。她只要随心所欲地去生活便好。而这,也可以说是翎子凭借自己的意志赢得的未来。
说她没有意志力什么的,那都是谎言。她的意志只不过是面向“普通的生活”而非面向于天子之位罢了。而她那份意志的强大想必足以匹敌妮莉娅和迦流罗。
实在是一桩佳话。
我也感觉自己如果能以坚定不移的意志反复主张「我想辞职」的想法的话,就能够如愿以偿了。
总之,今后就为翎子呐喊助威好了。
……………………。
…………。
……不对劲,稍等一下。
怎么感觉有好几件事都很让人在意?
「恭喜您,小鞠大人。恭喜小鞠大人登基为天子了。」
「为什么!?!?!?!?!?」
「据说这便是爱兰朝相传的天子之证“传国玉玺”哦。」
「给我这种东西我也很为难的啊!」
在天子的居城・紫禁宫中,某个幸免于破坏的建筑的某个房间里,我不禁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等下似乎就要举办名为“登基仪式”的意义不明的活动了。据天子所说「你要成为次任天子,要举办仪式的当然的」。有什么当然的,我是一丁点也不理解。而且,就连为什么我会成为次任天子,我都完全理解不了。
「很奇怪吧!?我可是吸血鬼啊!?怎么可能会担任夭仙乡的首脑啊!?」
「何事都要试试看才能知道行不行得通哦。而且,请您看一下六国新闻通过街头调查得来的结果——一万人中有一万人赞成小鞠大人登基哦。支持率百分之百。」
「这显然是捏造出来的啊!!」
「小鞠凛!!小鞠凛!!」第七部队正在外面大吵大闹。
他们似乎都在为我登基为天子献上祝福。刚才卡沃斯特鲁面露阴笑地说着「终于做好支配夭仙乡的准备了呢」的模样简直是刻在了我的脑子里,过目不忘。
「小鞠将军……对不起啊。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心怀歉意开口说话的正是爱兰・翎子。
她扭扭捏捏地红起脸,注视着我。
「那个……父皇说在法律上,小鞠将军登基为天子一事乃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这胡来的法律是要怎样啊……」
「并不是胡来。」梅花叹了口气。
「阁下继承天子之位也并非是什么离谱之事。毕竟在官方公文上,阁下和翎子结婚这件事已经被记录在案了。」
「稍等一下,梅花小姐。请问那个混账公文在哪?我要去给它烧成灰。」
「喂,别点火柴啊你!给我老实点啊!」
「可是!虽说只是名目之上,但小鞠大人和我以外的人结婚什么的,就算是天翻地覆我也不可能会同意的!根据我的【潘多拉剧毒】来看,小鞠大人本应该和我结婚构筑幸福美满的家庭的!因此,我们赶快来一个誓约之吻吧。」
「你不要过来啊!!一边去!!」
我推开薇儿,和她拉开了距离。
这女仆一如既往地动不动就要扑过来。不过我也能够理解她那份混乱的心情。
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翎子结了婚的。
然而,梅花说「在阁下赢得花烛战争的那一刻起,阁下就已经和翎子结婚了。毕竟那场战斗是拥有法律效益的」。或许,我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踏入了没有回头路的境遇之中啊。
「没……没关系的小鞠将军。那是由夭仙乡的法律私自订下的婚。在穆露奈依特帝国的法律上,小鞠将军还没有和任何人结婚呢。」
「这道理我是想不透呐……那登基天子这件事怎么办啊?」
「呃……如果能说服百姓和父皇还有法律的话,或许能……」
要说服的人也太多了点。
「翎子小姐,还是说些严肃的话题吧。」
薇儿清了清嗓子,露出冷淡的目光。
「我们完全把结婚这件事当作不存在好了。毕竟小鞠大人命中注定要和我结合。就连今晚我们也约定两人要一同观赏星空谈情说爱呢。」
「给我说严肃的话啊!」
「那么,请容我对登基一事发问——小鞠大人真的要成为夭仙乡的天子了吗?明明她还没成为穆露奈依特帝国的皇帝呢。」
「那个『还没』是什么鬼啊。我可没想当皇帝。」
「还请放心,小鞠将军。只是要顺势举办个登基仪式而已……但那并不是让您正式登基。我想,去软磨硬泡的话,总会有办法……」
难道只剩下这种原始的手段了吗?
我从来就没有过用软磨硬泡换来什么的经验,所以对此也没什么期待……不过,还是尽力而为,到时候大叫「我才不想当天子呢!」好了。翎子就是这样换得了自由的。那我也不能这样下去随波逐流。
我稍微松了口气。
我有感觉,通过这次的事件,我向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帮助有困难的人,然后——将世界统合为一。
这是妈妈拜托我去做的事情——也有部分是处于这样的理由。不过,我自己也发自内心的想要把世界统合为一。想要为受苦受难之人助力。想要让那些像是在家里蹲时代的我一样感到困扰的人打起精神来。这样一来,我也能仰头挺胸地去和妈妈相聚了。
穆露奈依特帝国。阿鲁卡共和国。天照乐土。夭仙乡。
剩下的就是白极联邦和拉佩利科王国了吧。啊,这并不是在说我和这两个国家关系不好什么的——只不过我有种预感会是这样。我觉得,这种时候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好。
我叹了口气,转向翎子和薇儿。
「哎,我明白了。我们去见天子吧。」
「嗯,我也随将军一起。」
「那我也来帮忙好了。我去向天子陛下说明小鞠大人到底是有多么废柴,来让他对您失望吧。去告诉他小鞠大人长这么大了还不爱吃青椒,还为了逃避工作还做过一份“装病用病名列表”然后轮番使用上面病名,而且还有过半夜去厕所的时候误把窗外的树当成妖怪然后嚎啕大哭的事迹。」
「你给我闭嘴!!」
我吐槽着薇儿,向外走去。
这次事件就这样告终了。剩下的就是阻止他们让我成为天子这件事,然后我就能够重归安宁的家里蹲生活了吧——在这时,我还以为一切都会顺利结束。
「嗯……?翎子小姐?」
薇儿一声惊呼,紧接着梅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天的心思可不是凡人能够揣测的。
在魔核崩坏之前还有一周的“积蓄”?这种事情又是由谁来决定的啊。
翎子的胸前散发出光芒。
她连忙把手伸进衣内,取出小刀。夭仙乡的魔核《柳叶刀》已经变得脆弱不堪。恐怕,那正是宣告破灭的最后的光芒吧。
翎子急得要哭了出来。
「啊啊……魔核要……」
事出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如同玻璃破碎一般的声音响起。
《柳叶刀》化成碎片,四处飞散。
碎片化为光粒,从翎子的手中飘落。我和薇儿呆愣愣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坏掉的魔核中心迸发出了极为刺眼的闪光。
终究是失去了六颗魔核其中的一颗——没等这般绝望持续上一秒。
或许,这和吸血动乱那时候发生的事情相同。
通往常世的大门打开了。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受到牵引。
「等……」
「小鞠大人!快抓紧我!不对,我来抓紧您!」
「你这家伙趁乱摸我哪里呢!?现在不是这时候——哇啊啊啊啊啊!?」
剩下的就是白极联邦和拉佩利科王国了——我不禁感到洋洋自得地这么想的自己很丢人。明明在学校考试蒙答案的时候,我不是出来都没有蒙对过吗。
我们的抵抗毫无意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光芒吸入其中了。
就这样,我被径直强制传送到了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