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19] 永恒哲学

人的荣华会随时间流逝而衰落。

盛夏的花草会因秋季的到来而凋零。

无论当下多么快乐,多么充实,可就算是拼命祈愿「希望愉快的时光能够常驻」——毁灭与衰败之日,也依旧会到来。

我曾想要与这般常理抗争。为了能够在没有争执没有憎恶仅有温暖时光存在的违背那常理的世界之中永远的家里蹲,我努力了六百年。

我和那个红色的吸血鬼大不相同。

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

虽然那孩子在本质上与我相同,所追求的境地也相同,但我们所注目的方向却在根本上相异。

七红天争霸,六国大战,天舞祭,吸血动乱,花烛战争——随着她不断地勇度各种生死攸关的战斗,这名少女的心意开始转向到“房间外”了。

她并非是在为获取宁静的永恒而战。

而是在为守护辉煌的当下而战。

或许我们两人果真是无法相容的存在。

但是,眼下,我的心里对她只有感谢。

我是个天生的家里蹲吸血姬。

必须有人执手引领,否则我甚至无法凭自力振奋起来。

如果是她——如果是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我或许能够放心地将自己的梦想托付于她。

就像扶摇所作的那样。

浑身充满了力量。

缇拉鞠的血让我的身与心都抖擞起来。

通过吸血这个行为,便会大致了解被吸血者的器量与度量。而那名吸血鬼少女,是个身怀与我同等强大意志力的英杰。领受下她一部分力量的我,现在定是无人能敌。

「啊哈哈哈哈!让我一雪六百年前的耻辱吧!」

出拳打向袭来的布带。

布带被我的魔力所灼烧,支离破碎,四处散落。然而它们的攻势没完没了。那些带子为守护它们的核心,也就是愚者,极力地向我袭来。

我在空中回转着身体,一脚踢向由重重带子形成的海洋。

叠为二重乃至三重的布带防护罩被我一下子击破。

「停止无谓的抵抗。」

躲在交叉纵横的布带后,愚者露出那双冷酷的眼睛看向我。

破坏了我的乐园的仇敌,迫使我和娜秋莉雅分开的万恶根源。

「娜秋莉雅・路米埃尔已经死掉了。无论你现在怎么挣扎,这个事实也是不会改变的。给我老老实实地接受处刑吧。」

「她还活着!她是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的!」

我高速冲锋,想要给他的脸来上一拳。

然而,敌人以杂耍般的动作翻身一跃躲避开来。

「教皇说过!娜秋莉雅正在某处等待着我!我怎能让你这种愚钝之徒妨碍我们的再会!」

「你才是要更为愚钝。快放弃吧。」

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娜秋莉雅,也是为了永恒。

为了任何人都能选择自己身死于何处,绝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蒙受迫害的世界。心怀温柔的家里蹲们,能够怀抱自己的小小幸福的世界——我想要在那违背所谓常理的世界之中,和娜秋莉雅永远地在一起生活。

而曾让那一切都化为泡影的,便是天文台的愚者们。

我一定要亲手报仇雪恨。

「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所以我要全都夺回来。」

交错纵横的布带形成了一个将我封闭其中的鸟笼。就仿佛是曾经囚禁娜秋莉雅的那间牢狱一般。但我挥舞拳头,轻松脱离牢笼。由带子所形成的波浪迎击于我,而我向仇敌飞突猛进,将袭来的带子尽数破坏。

——娜秋莉雅,我会马上杀掉这个家伙,然后前往你的身边的。

「停下来!」

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墙壁,那似乎是有重叠的布带所形成的防御墙。我一脚踢去,那防御墙便如同碎掉的饼干一样四散开来。

可憎愚者的面孔近在咫尺。

我就要夺回我的乐园了。

「你上钩了——刺穿她《缚》」

背后传来一股接近而来的杀气。

通常来说这个攻击是无法回避掉的,然而我可不再是六百年前的我了。

为了夺回理想乡,我苦心修炼,今非昔比。

驱动体内的魔力,进行加速。

只要在布带碰到我之前,打穿他的心脏就可以了——

在我如此心想而挥拳的瞬间,

猛然间,我感到自己所积蓄的力量烟消云散。

「!?」

我向下看去,一条断开的带子卷住了我的脚踝。

一定是我刚刚击破的防御墙的一部分。

「《缚》能够吸收魔力与意志力。就算是一条断布,也足以短时间内夺走你的力量。那么——」

腹部一阵剧烈冲击。

他的带子刺入了我的肚子。

好不容易吸收来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

太过于突然,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但身体却变得无法动弹。

失去漂浮于空的力量,我径直向地面坠落。

头顶传来冰冷的声音。

「休想改变世界,休想破坏秩序,你们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家里蹲就够了。」

「————」

瘴气顺着伤口渗入我的身体。

漆黑的云雾逐渐笼盖我的心。

这份痛苦绝对是虚假的,应当只是夕星那个蠢货所做出的悲的残渣而已,可是——

大量的布带向我袭来以给予我最后一击。

在无边的悔恨之情的苛责下,我甚至无法进行思考。

脑内闪过的是过去发生的惨剧。

是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使得很多人陷入悲伤这猛毒一般的现实。

如果我没有要想创造乐园,如果我没有抵抗愚者和六国的暴虐,那些心怀温柔的人们不就不会死在那场战争中了吗。在建立逆月后也是如此,我大言不惭地以「这是必要的牺牲」为由坑害了很多的人,可我根本无从保证我所作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是不是一直躲在杰米尼家的密室里就好了?

是不是没有和娜秋莉雅相遇就好了?

我,我——

「——不要输给他」

忽然间,轻飘飘的感觉。

我在不知不觉中,被红色的吸血姬以公主抱的方式抱住。

轰!——她仅仅是轻轻挥手,那些狰狞着袭来的带子就全都破裂。

杀气腾腾的红色魔力刺痛肌肤。

明明娇小得都让人看不出她年以十六,可那身躯中所秘藏的心却比汪洋还要广阔。

缇拉鞠嘴唇微动。

「再稍微,努力一下吧」

「为什么你……」

「因为有大家一起……」

「……!」

听到了某人的声援。

我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本应在地面受布带追击的普萝西莉亚・兹塔兹塔斯基和莉欧娜・弗拉特正在为我呐喊。爱兰・翎子和梁・梅花,躲在岩石后的天津・迦流罗和她的忍者,为受伤的妮莉娅・坎宁安治疗伤势的朔奈・梅墨瓦鲁还有艾丝蒂尔・克莱尔,以及满脸不开心的薇儿赫泽——她们各种心怀不同的感情,却都同样对我露出了「去履行你的责任吧」这样的视线。

不仅如此。

忽然间,不知何处传来声音。

是众人的祈祷声,那祈祷声充斥整个世界。

——神啊,神啊,请您拯救世界。

——请您结束“惩罚日”吧。

——以正义之光惩治恶魔!

他们那耀眼的意志力,冲洗去掩埋我心的黑雾。

我不禁想要发笑。

是啊,挫折一词和斯皮卡・拉・杰米尼太不搭调了。

我是“弑神的邪恶”。

是常世的贤者,是追求理想乡之人。

我肩负责任,为那些已逝之人而努力的责任。

正如缇拉鞠对我所说的那样,我在这六百年间拼尽一切地努力。

路米埃尔村的村民们,逆月的大家,娜秋莉雅以及扶摇——为了所有相信我的人,我一定要实现理想乡。

「——神?那么夸张的事情就交给缇拉鞠负责了。」

我凝练魔力。

特级再生魔法・【永劫圆环术】

负伤处猛速愈合,转眼间伤口便消失了。

缇拉鞠很担心的样子抚摸着我坦露出来的肚子。而我则伸出左手握住她的手,又举起右手指向愚者。

「——我的责任并不是救济全人类。抹杀伤害家里蹲的邪恶神明,并创造出一个永恒的乐园,唯有这些,才是我的责任。」

斯皮卡拉杰米尼的右手释放出红色的激光。

让大气都为之颤抖浓厚的魔力激突猛进。

用带子进行防御——做不到。带子没有足够的硬度能防御得住那攻击。卢克什米迟疑不决,直到最后才闪身想要躲避。

一阵冲击,激光打穿卢克什米的侧腹然后继续向远方冲去。

卢克什米用布带修复伤口,对眼前的吸血鬼们怒目而视。

斯皮卡・拉・杰米尼和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

卢克什米必须杀掉的破坏者们。

她们两人都拿出了力所能及的最强能力,如果是平常状态下,卢克什米对她们是毫无办法。可现在有夕星送到常世的瘴气。那恐怖分子或许目的就是这个——让愚者吸收自己的力量来结掉斯皮卡和缇拉鞠这两个眼中钉——真是个狡猾的少女。

「好吧,我就借你的计划一用。」

让瘴气覆盖在《缚》上。

这样一来,《缚》也就应该能够攻击缇拉鞠了。

卢克什米对高速飞来的两名吸血鬼发射出《缚》,《缚》的前端擦过缇拉鞠的上臂,鲜血四溅。看来确实不会被无效化了。既然如此,只要顺势继续用《缚》缠住她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没用的」

「!?」

啪嚓!!——随着震耳欲聋的破裂声音响起,带子四分五裂。

低头看向化作为破布飞落的歼灭外装,卢克什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是银盘的血族——不。

她是凭借纯粹的力气撕扯开《缚》的。

明明都让《缚》上吸收了那么多的瘴气。

「开什么玩笑!」

卢克什米拼死挥舞起布带。

可她们将眼前的阻碍尽数突破,向这边冲来。

散开的瘴气,破裂的带子,扩散开来的魔力。

她们挥舞拳头,每一拳都会使得一部分歼灭外装粉碎而零落。既然如此,就不用《缚》,单纯凭借体术迎敌吧——在卢克什米握紧拳头的瞬间,

「唔」

是血的味道。

「咳咳咳」卢克什米忍不住咳嗽起来。

用拳头擦去咳出的鲜血的卢克什米推测出了自己身体上发生了怎样的异变。

是因为吸收了太多夕星的瘴气。如果再这样拼命下去,自己就因会身体自内而外地坏掉然后死去。

「你看起来很痛苦呢,但是我们不会手下留情的。」

眼前出现了强大的魔力反应。

斯皮卡・拉・杰米尼和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

威胁世界秩序的不轨之徒,一同对卢克什米怒目而视。

“银盘”曾说过——「绝对要维持魔核的秩序」。「秩序崩坏会使得很多人陷入悲伤」。「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家里蹲」。

变化乃是灾祸,进化即为衰退。

像这两人一般带动周围并实现变化的不轨之徒,必须被处决。

卢克什米做好舍命一搏的觉悟了。

就为银盘而拿出一切吧。

「歼灭外装04-最终解放」

卢克什米高举双手,低声自语。

这是通过吸取持有者的生命而得以发动的究极奥义,现在不得不解放它来战斗了。

布带高速回旋着包裹住卢克什米的身体,逐渐地,布带与卢克什米所形成之物的体积如同吸水后的海绵一般膨胀起来。

斯皮卡戒备地在空中急停下来。

缇拉鞠也察觉到了异样而停下了动作。

04-《缚》的奥义,是通过让带子包裹住持有者身体的方式使其化为一个铜墙铁壁般的巨人的能力。

卢克什米的身体眼瞧着膨胀起来——最终,他获得了足以掩盖天空的雄伟体魄。

「那——那是什么啊!?」

「真有趣啊,魔法和烈核解放是做不到那种事情的呢。」

「快撤退!小春,快来搬我走~~~~!」

地上的蝼蚁们似乎在叫喊着什么。

但卢克什米的眼中只有两名破坏者。

缇拉鞠和斯皮卡在空中绕着卢克什米打转,并接连施放魔法,但发动了最终解放的歼灭外装毫发无损。缇拉鞠一拳击来,但卢克什米却纹丝不动。因为他的身上有由无尽的瘴气所形成的铠甲保护。

「为了秩序。」

为了秩序,必须要杀掉她们。

而杀掉她们,则需要最为强大的一击。

这时,卢克什米想到了。

眼前,不就有一样足以弑神的武器吗。

他伸手去拿,五根巨指嵌入纯白墙壁。

破碎的瓦砾哗啦啦地向地面飞落。

「居然……」

「小鞠大人!快逃!」

卢克什米毫不在意地面上逃窜的女孩们。他绞尽全力握住“弑神之塔”,驱使粗壮的布带为塔注入瘴气,使得弑神之塔化作为杀戮的长枪,并将其拿起。

塔从根部咔嚓一下断开。

天摇地动,凶猛的暴风席卷而起。

「休想得逞」

缇拉鞠的光击魔法打穿了卢克什米的肩膀。

血肉飞散,一阵疼痛,但仅此而已。那女孩缺乏杀死敌人的觉悟。甚至都不敢无情地瞄准敌人的心脏进行攻击。她的天真会让她丢了命的。得趁她还有这份天真的时候杀掉她。否则世界就要毁灭,秩序就要崩溃。为了第一世界,为了银盘,为了让全人类都家里蹲——

「这就是最后一击。」

高举向天的巨塔残骸。

连透过乌云照下的微薄阳光都遮盖住的无机质的巨枪。

缇拉鞠——本应因发动【孤红之恤】而心怀无所不能之感的缇拉鞠,不禁面露难色。

卢克什米的口中涌出鲜血。

能够听到身体的各种机能逐渐失灵崩坏的声音。

但无妨。

正所谓不惜身命。只要能够实现银盘的愿望,死亦无妨。

「去死吧。」

卢克什米用力投出巨枪。

由巨枪在重力作用下的坠落所形成的杀戮一击。

那正是自天而降的天罚。

无处可逃。

地面上有她众多的伙伴。

留给她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凭己身接下那沉重的一击。

缇拉鞠猛推开斯皮卡,展开数层障壁魔法。

第一层障壁破碎,第二层也破碎开来,第三层,第四层,到第五层也被击破的瞬间,卢克什米看到缇拉鞠的双眼失去了光芒。

那是意志受挫的证明。

最后的一层障壁发出巨响崩裂开来。

悲鸣。怒吼。绝望。

“弑神之塔”碾压着缇拉鞠,沉向地面。

不一会,一场撼动世界的剧烈地震发生。

塔化为无数碎片,大地裂开,瘴气如飞溅的水珠般四散。废墟城中无数旧民宅接连坍塌。人们的愚蠢愿望逐渐粉碎。常世整体在发出悲鸣,甚至能够听到整个空间在吱嘎作响。

这时,卢克什米看到了。

在开裂大地的裂痕下,有个漆黑的巨大空洞。

那是个洞穴。

是传说中会在“惩罚日”由恶魔打开的,通往地狱的大洞穴。正确来说,是弑神之塔所在之处存在的,通往第三世界的巨大通道。

所有人全都落入洞穴好了。

这样一来,卢克什米也就不需要去追击她们了。

可是——

「!?」

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无数瓦砾,不知为何全都停滞在了空中。

不,并非停滞,只是速度减缓。

重量加速度无限地接近于零。

卢克什米周围,是无数从时间洪流之中解放出来的瓦砾。

是须臾被永久延长而形成的,如相片般被固定住的单色世界。

「烈核解放・【清秋难忘荣花时】

(注:【栄花の秋忘れ】栄花有荣华之意,而秋忘れ是指秋季丰收后农民庆祝收获而忘记苦劳的祭典等行为,而烈核解放本是发自内心的力量,结合之前斯皮卡所提出的荣华会随时间衰败等感叹和想要维持永恒的宁静还有她烈核解放能力的表现形式以及是在失去荣华后才觉醒的烈核解放,我认为【栄花の秋忘れ】是表示她回忆美好的过去回忆且想要延续至永恒这样的意思,所以我是这样翻译的。可能并不好看,但想不出更好的文字表现方式。最后,很抱歉用这么长一大段注释打断你的阅读)

卢克什米惊讶地向下方看去。

是斯皮卡拉杰米尼。被瓦砾砸中脑袋而染得鲜血淋漓的吸血鬼,一副奋不顾身的样子紧抓住卢克什米。

「被我抓住了」

缠在她脚踝处的带子被剥去了。

烈核解放的封印解开了。

不好——在卢克什米刚刚如此想到的瞬间,为时已晚。

「唔噗」

吸收的瘴气太多,卢克什米甚至变得无法控制《缚》。

通过布带而巨大化的身体也逐渐萎缩。变回原本身体大小的卢克什米,被斯皮卡紧抓着,缓缓地向通往地狱的大洞穴坠去。而卢克什米此时连在空中飞行都做不到了。

耳边响起天真无邪的叫喊声。

「你就死在我的手里吧!这是六百年前的复仇哦!」

「等等!这样下去……」

「我们两个都会死?没关系!」

卢克什米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唔,我也不怕死——但还没到那个时候!!我要看到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死后再死!」

「真傻啊你」

红色的双瞳闪着凶光。

「我就是为了让你不能得逞才要带你一起上路的哦。我不能让缇拉鞠死掉。绝不能让那个为我的梦想加油助威的孩子……让那个扶摇赌上性命守护的孩子死掉……」

卢克什米不寒而栗。

斯皮卡・拉・杰米尼本应是冷血至极的恐怖分子才对。

这样的人,竟然因,竟然因那个深红的吸血姬而——

「洗心革面了吗?这么说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这个破坏者……岂不是要比夕星还危险吗……!」

「你在误解什么啊?要是以为我受到了那家伙的影响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哦!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完全没有变过——我要为家里蹲们创造一个乐园,为此,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只是一种手段。」

「你疯了吗……」

「这是也是为了让那家伙背负上十字架哦!缇拉鞠绝对不会将我的心意置于不顾。她所失去之人的心意会常驻在她的心中。所以,她是绝对会为我实现乐园的哦——啊哈哈哈!真爽啊!连自己被我利用了都不知道,还要坚持不懈地努力为我实现梦想!」

「你,你难道不想亲眼看到乐园吗!」

「当然想,但也无可奈何啊。」

斯皮卡和卢克什米径直落入大洞穴。

地狱吹来的风凶猛地扑打在身上。

卢克什米挣扎着操控起《缚》。布带轻松地刺穿了斯皮卡的肚子。但她就是不放手。斯皮卡挥洒着鲜血,脸上浮现出了骇人的笑容。

「发动【悖论神谕】是要祭品的哦。」

她紧紧地抓住卢克什米。

那力气大得惊人。卢克什米的骨头被挤压得吱吱作响。

「既然无论如何都有人要死,那么就把我的血交给娜秋莉雅好了……」

「根本就无从保证你的血能够交付给巫女姬……」

「我给缇拉鞠留了一封信。告诉她要把我的尸体交给娜秋莉雅。」

「开什么玩笑!不对,说到底娜秋莉雅・路米埃尔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哦。我能感觉到。」

「唔……」

卢克什米恐惧得全身颤抖。

她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虽然她本人加以否定,但她的觉悟是因他人而做的。

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真是邪恶得无以复加。

她的勇气与温柔会不断地改变她周围的人。

会让人心生「不惜性命也要为她付出」的念头。

她在历代的破坏者之中,也绝对算是最恶最劣的恐怖分子了。

必须要除掉她。

必须要除掉她——

头好痛,意识模糊,甚至站不起身来。

我似乎又身受重伤了。

记得我最后看到的,是一座巨大的塔坠落下来的情形。以及通往地狱的大洞穴打开的情形。还有废墟城市支离破碎,无数事物被吸入洞穴的情形。

斯皮卡呢?

斯皮卡她后来怎么样了?

大家都逃掉了吗?

心好痛。

涅欧普拉斯的悲剧又要重演。

难道我要再次失去同伴了吗?

我不能接受——可就算拼命地想要起身,我的双腿却仍旧如同被冰冻住了似的一动不动。那个塔的一击震撼我的全身。烈核解放也被迫在中途切断。瘴气囚禁了我的内心,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过就算我能够站起身来,也已是毫无意义。

为时已晚了。

再怎么努力也都是徒劳。

就像扶摇那时一样。

「才没有那回事。」

黑暗之中,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生硬而满含杀意,却又难掩其中所含的担心之情的声音。

我一下子抬起头来。

出现在我身边的是——

「扶摇……」

一双狐耳微微颤抖,毛茸茸的大尾巴静静地左右摇摆。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她已经是不归之人了,绝无可能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已经继承了我的梦想,不要在这种地方驻足不前。」

「可,可是……」

「时间还来得及,还没有人死掉。」

她的话,宛如一针强心剂。

那很有扶摇风格的严厉却又温柔的声音,逐渐滋润我的心灵。

「但如果继续坐视不管,就会错过时机。我的梦想是“一个任何人都能选择自己死在何处的世界”——然而,那个吸血姬正企图妄死。真是愚蠢啊,她从来都没有听取过我的思想。」

「斯皮卡她……?」

「是啊,所以我想要拜托你。」

我想起来了。我曾发誓要为这名狐狸少女实现梦想。

不让任何人死去。

不要任何人受苦。

可是。

「我的身体没法动弹……我要怎么办啊……?」

「在某些情况下,就算肉体腐朽,意志力也会残留于世。这是鲁纳尔村的大家让我明白的道理。你再稍微等一小段时间就好……然后用我的力量去好好努力吧。」

她轻轻地把手放在我的头上。

对我露出和那时一样的脆弱笑容。

扶摇的身体变得愈发模糊。

宛如消融于光中一般。

是啊,牺牲某人以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我想要救助大家。

想要一个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地生活在其中的世界。

现在不该是驻足不前的时候。

只不过是被巨塔砸中,有什么好灰心丧气的。

「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你一定会成功的。」

她的话语声里混有杂音。

扶摇的身姿渐渐地随风消逝。

我不禁伸出手去——

「——扶摇!!」

我猛地起身醒来。

“醒来”?我刚刚到底是在做什么?

本应与我在涅欧普拉斯天人两隔的扶摇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将后面的事情拜托于我后便消失了——这些难道都是梦吗?不,那不可能——

「缇,缇拉鞠!你还好吗……!?」

「!?」

身边传来某人的声音。我扭头看去,眼睛闪耀着赤红光芒的吸血鬼——柯蕾特・路米埃尔,正一副担心的表情注视着我。

唉?柯蕾特?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

「小鞠大人!您身体还好吗!?」

「唔哇」

突然被变态女仆紧紧抱住。

我脑袋一片空白,搞不清楚情况。

「您有没有受伤!?需要我为您舔舐伤口疗伤吗!?啊啊太好了,您没有受伤呢——啊啊啊啊啊啊!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了!小鞠大人的柔嫩肌肤一览无余!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所以我来紧紧抱住您为您遮羞吧,没错就这么办吧!」

「唔哇啊啊啊啊!?不要一下子就黏上来啊!!」

「薇儿!冷静点啊你!」

柯蕾特拼尽全力拉开了薇儿。「小鞠大人!!!!!!」变态女仆则像是妖怪一样大吼着乱闹。我倒是很开心她能关心我,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呃,柯蕾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追薇儿和你们的啊!因为不能战斗就被排除在外,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我也想要尽量帮忙的说。不过……我似乎是来晚了呢。」

脚边刮起徐徐冷风。

我惊讶地环顾四周。

发现周围满是惨不忍睹的破败景象。

被摧毁的城市,千疮百孔的大地。

以及近在我身边的一口通往地狱的巨大洞穴。

我似乎侥幸得救,但其他人——

「都没事哦。大家都无大碍,天津小姐似乎昏死过去了,不过她应该很快就会醒来的。」

似乎是都注意到我醒了过来。

妮莉娅和朔奈,翎子还有艾丝蒂尔……众多同伴跑到了我的身边。

「没事吗!?」「感觉怎么样!?」「还请不要勉强自己!」——大家都纷纷慰问起我。

「唉,唉?这是怎么回事……?」

「都亏了你哦!」

妮莉娅抚摸着我的脑袋如此说道。

「你用魔法为我们挡下了那个攻击,因此大家都总算是没有受伤。而小鞠也在紧要关头躲开攻击了呢……真是太好了……」

「躲开了……?」

我本应该猛撞在塔上,血流不止才对。

而且我身上的这套军装上不就沾满了血吗?从气味上就能明白,这无疑是我自己的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缇拉鞠」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柯蕾特露出悲伤的表情拉了拉我的衣服。

「……我听到了声音。」

「声音?」

「是叫做扶摇的人的声音。」

我不禁语塞。

柯蕾特紧皱眉头继续说道。

「我的异能……是能够呼唤死者灵魂的能力。并不是能够随意呼唤任何人,我能听到的,只有那种无论如何都有话语想要传达的人的声音……」

「啊,对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朔奈和翎子连忙来搀扶我。

「小鞠大人?」薇儿疑惑地注视着我。

和涅欧普拉斯那时一样。

「大家都无大碍」——薇儿的话中有错误。

没有算进本应该算进去的那个人。

没有那个一直与我们同甘共苦的恐怖分子少女。

「柯蕾特,斯皮卡她……」

「据扶摇小姐所说,她和敌人一同落入洞穴了。」

「…………」

近在眼前的巨大洞穴。

它深不见底,但从那不祥的气场能够感觉得出。

这是通往地狱的洞穴。

是恶魔创造出的,为让世界毁灭的惩罚。

「——薇儿!我得去救斯皮卡!」

「小,小鞠大人……?」

我不允许,不允许这样的结果。

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在涅欧普拉斯曾体验到的撕心裂肺的悲痛——我不要再次体验了。为了让常世获得和平,为了让常世成为乐园,那个天真烂漫而不拘小节的恐怖分子大小姐的存在是必须的。

同伴们都笔直地望向我。

她们似乎领会到了我的坚决。

已是刻不容缓。

我握紧拳头,向前踏出一步走向通往地狱的大洞。

太阳特效药的效果这会儿又卷土重来了。

我虽然吸缇拉鞠的血回复了过来,但那只不过是临时的而已。

刘・卢克什米似乎有所误解——他以为我是受到缇拉鞠的感化而选择了死亡。那自不必说,是天大特大的误会。我在这六百年间失去了众多的同伴,然后我意识到了——

死才是生者的本愿。

就算肉体从这世上消逝,只要能够留存于活下去的人的心中,那便等同于活着。只要有谁能够继承我的梦想,为我实现乐园,那么斯皮卡・拉・杰米尼的肉体是生是死都没有关系。这是我在目睹扶摇与缇拉鞠两人所得到的结果后领悟到的,“永恒哲学”。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结局我决不接受……!」

卢克什米操纵带子企图甩开我。

我的肩膀被撕扯开来,肚子也被刺穿,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松开手。

让他逃掉的话,我的梦想就要破灭了。

如果他再次对逆月的同伴们和缇拉鞠以及她的伙伴们亮出獠牙,我和娜秋莉雅的计划就会落空。

所以这样便好。

一直以来我都在为实现梦想而努力。

这样,我也无怨无悔……本应是如此的。

本应如此——可随着越来越接近地狱深处,我愈发难以抑制身体的颤抖。我并不害怕死亡。我所害怕的,是无法亲眼见证梦想的实现。

但是没关系的。

缇拉鞠,她一定会做得比我还要好。

那个满身洋溢杀气的吸血鬼,肯定会为我实现娜秋莉雅所期望的世界的。

所以没有必要担心。

我慢慢地合上眼。

就在这时,地狱深处传来了声音。

那声音令人怀念——是我珍重的亲友的声音。

我缓缓向下看去。

那孩子,

消失于塔中的娜秋莉雅——

不,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到了。

我在心里畅想着未来的乐园,静静地低喃道。

「之后就拜托你了,缇拉鞠……」

「没问题」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在洞穴上方,一个散发深红魔力划出赤色轨迹向下飞来吸血鬼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中。

辉煌耀眼的杀意,以及容纳万物般的无限温柔。

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

在她身边,还有一位盈溢青色魔力的女仆。

啊啊,那正是我所期望的比翼齐飞的身姿。

如果我和娜秋莉雅也能像她们那样就好了。

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你——你们是不是傻呀!为什么要过来!」

「为了,救你」

「什,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死掉了……」

「唔……」

「好机会!!」卢克什米大吼着放出布带。

他的目的是杀掉缇拉鞠。她这样来救我,我与卢克什米同归于尽的计划就失去意义了——我本是这么想的。

但同归于尽的计划却是在另一种含义上失去了意义。

缇拉鞠用手刀斩断布带,并以光速对卢克什米进行攻击。

瞠目结舌的愚者被重重的一脚踢在脸上。

「咕」——短促的悲鸣声响起。

「请不要乱动」

紧接着薇儿赫泽用苦无迅猛地连续数次刺击。

卢克什米口吐鲜血,身体失衡。

我也被连带着从他身上滑落,变成头脚颠倒的倒立模样向地狱深处坠去。

真是乱来——我咂舌叹气,在无法抵抗的重力作用下自由落体,就在这时,

「你还好吗」

突然间,

高速飞行绕到我下方的缇拉鞠,温柔地抱住了我。甜美血液的芳香弄得我鼻子发痒。那双红色的温柔双瞳,径直地望向我。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原本自己都做好了接受死亡的觉悟,明明都坚定得心似钢铁一般了。

不知怎得,我的身体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原来是她在为我注入她自己的魔力。不,不仅仅是这样。无论是怎样的人都能受其感化的那份温柔的洪流,正在逐渐温暖我的心。

「哎」薇儿赫泽叹了口气,看向我。

「……杰米尼小姐,现在可不是灰心丧气的时候哦。」

「唉……」

「小鞠大人以及下定决心要救你了,你要是敢在这种地方死掉,我是动怒的哦。」

「…………」

这样啊。

这就是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

这就是配得上与我齐头并肩的家里蹲吸血鬼吗?

我稍微考虑了一下后叫喊起来。

「——那么,计划变更!之后再想拿什么作给娜秋莉雅的祭品好了!」

「?」

「现在杀掉眼前的敌人才能够享受得到最大的利益!缇拉鞠——你既然都追到这里来了,那就是说会协助于我的吧?会助我一臂之力杀掉这家伙的吧?我可不许你拒绝哦!」

缇拉鞠点了点头。

我不仅再次笑容满面。

只要利用她——不,是只要我们二人协力,区区刘・卢克什米根本不足为敌。

「愚蠢」

卢克什米让布带像螺旋桨一般回转起来,飞到我们的头顶。

他眼中充斥着憎恶。

充斥着对企图破坏秩序之人的纯粹厌恶。

「堕入地狱吧」

他似乎仍有余力。

在如此低声宣告后,男人全身上下释放出了无数布带。

刘・卢克什米根本就不剩任何余力。

发动最终解放那时,他的身心便都支离破碎了。

但是,他有一定要杀掉的人。

绝不能让秩序崩塌。

绝不能第六世界那样的地狱出现于世间。

绝不能让银盘的愿望断绝。

斯皮卡的眼睛再次放出红色的光芒。

猛地一下,

卢克什米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得不能动弹了。

能够钝化一切事物的流势的烈核解放。

无论怎么挣扎都毫无意义。带子的速度都被减缓,缓慢得惊人。

能够破坏世界的力量并不仅仅有【孤红之恤】,斯皮卡・拉・杰米尼在这六百年间同样习得了相应水平的能力。

不过这种程度,卢克什米还是能够——

「唔噗」

手脚上一阵剧痛,由过去传送至当前时点的苦无刺穿了卢克什米的手足。

缇拉鞠的女仆,薇儿赫泽,她双眼闪耀,对卢克什米怒目而视。

「休想阻碍小鞠大人」

「可恶……」

眼前,一股强大的魔力成漩涡状回转起来。

缇拉鞠与斯皮卡向天空——向愚蠢的恶魔用力推出手掌。

瞬间,魔力漩涡中迸发出剧烈的闪光。

布带分崩离析,冲击袭向全身。

狂风呼啸,云散天开,笼罩大地的乌云消逝不见,本应坠向地狱的卢克什米以完全相反的方向被击飞出去,直冲云霄。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芒的奔流碾压着洞壁向上激突猛进。

等卢克什米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击飞到了洞穴之外。

能够听到百姓们的祈祷声。

他们都在责怪愚者的行为。

那并非是渴求秩序是声音。

他们期望的,或许如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和斯皮卡・拉・杰米尼所追求的一般,是面向和平的变革。

「结束了」

果然这些少女很危险。

如果不使用处刑这么周折的方法,而是见之即杀就好了。

可是——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有意义了。

她们的眼中闪烁着简直令人羡慕的光芒。

那光芒对于被战乱夺去梦想与奢望,选择停滞于某处驻足不前的卢克什米来说——看上一眼都可谓剧毒。

「原来如此,是我力不能及吗……」

自己绝无可能匹敌这群如此耀眼的少女。

只能将希望托付于其他愚者了。

卢克什米认命地合上了眼。

紧接着——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足以毁灭世界的巨响轰鸣。

不知不觉中,天空破碎。

存在于那一侧的世界——倒转过来的城市风景浮现于天空。

那是第一世界的温泉街“弗雷吉尔”。

常世已经不再是现世的养分了。

持续六百年之久的秩序被破坏了。

今后将会迎来的定是混沌的时代吧。

又或许,她们能够度过一切难关。

但不管怎样,那都和卢克什米没有关系了。

全身沐浴在璀璨的阳光之下,未能实现悲愿的愚者合上眼。早已失去在空中飞行能力的他,任由自己坠向那倒转过来的城市。

「——!?」

突然间一股强烈的违和感袭向我。

烈核解放・【孤红之恤】在渐渐消退。我的意识愈发变得明晰。我正和斯皮卡还有薇儿一同向洞穴坠去——本应是如此的。

「小鞠大人!请抓紧我!」

「咦?唉……?」

不知为何我和薇儿却在与重力作用方向相反地向上升。

我们仿佛是被逐出地狱洞穴一般地被向天空方向推去。

可是——

「斯皮卡!!」

正有个家伙孤身一人地坠向地狱。

双马尾吸血鬼就像是受到死亡的邀请一般向与我们成正相反的方向加速坠落。

她面带无畏的笑容,低声念出奇妙的文字。

「魔核啊魔核 填埋上通往地狱的洞穴 创造出现世常世相连的大门 将我的伙伴送回到原来的世界 引导我前往娜秋莉雅的身旁」

「……!」

六颗魔核浮游在斯皮卡的周围。

并且有强大的魔力漩涡在回旋。看样子魔核已经收下斯皮卡的愿望了。那她的愿望会在什么时候发动呢?不不不什么时候都无所谓。斯皮卡要坠落下去了,我得到她的身边去,我得伸手抓住她,不然,我又要失去同伴了。

可是我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莫大的魔力将我和薇儿向洞穴外推去。

「可恶……得赶快去救她!」

「没有办法的!我们没法抵抗魔核……」

「斯皮卡————————!」

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为什么她会想要坠向地狱底端啊?

我们打倒了卢克什米,瘴气和匪兽也都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有为兴建乐园而努力了啊。

斯皮卡莞尔一笑如此说道。

「还是有所不足哦,要实现我的梦想的话。」

「有所不足?是什么……?」

「必须要有娜秋莉雅在才行。我六百年的旅途还没有结束哦。」

是啊。

乐园与巫女姬是密不可分的。

没有娜秋莉雅,就无法开始。

「但是!既然如此!让我也和你一起去啊……!我们一起去找娜秋莉雅!」

「魔核是会引导我的哦,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我会担心的啊!这样下去你说不定会死掉的……」

「你真是天真到了骨子里呢。但是不用担心哦。」

斯皮卡对我露出挑战含义的笑容。

我不禁感到意外。

她的眼中并没有“不惜身死的觉悟”或“永不退缩的决心”这类叫人担心的不祥颜色。相反,我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澄澈无边又强如烈焰般的意志之力。和扶摇那时不同——她什么都没有放弃。

「我没有打算死掉,因为还剩下只有我才能做得到的事情要做呢。」

「斯皮卡……」

「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你和薇儿赫泽真是羡煞了我——所以我要去找回属于我的她!就像你在同伴的支持下,闯入雷哈伊西亚要夺回薇儿赫泽那时一样!」

我的心中涌现出不可思议的感觉。

那是——一股强烈的共鸣。

她所说的「雷哈伊西亚」并非是神圣雷哈伊西亚帝国。而是原本世界的雷哈伊西亚。我不愿薇儿被她夺去,可就算如此也难以振作起来,于是在同伴的帮助下,我咬了紧牙关拼命地努力奋勇前行去夺回薇儿。

而娜秋莉雅之于斯皮卡,就是薇儿之于我。

薇儿是无可替代的。

不,说到底任何人都是没有替代的。

所以我不能也不想阻止斯皮卡了。

「——不过你等等啊!?不管怎么说你也没必要一个人努力吧!?」

「并不是一个人哦。我也有打算找你帮忙的。」

「既然如此——」

「我想让你帮我支援一下小克雷。」

斯皮卡狡黠一笑。

那是名副其实的坏笑。

「我想常世今后应该会是在神圣教主导下获得统一的。而克雷米索斯504世将会是常世的首领。但是,那个幼女还不够成熟,需要有人能够给予她扶持与帮助。这就是朔月和你要做的哦。」

「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要为常世维持和平直到我和娜秋莉雅回来!你不是说过,想要看到我实现梦想吗——所以你要担起责任哦。」

「什……」

竟然把这么麻烦的工作推给了我……

可是我无法拒绝。

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帮助这个吸血鬼了。

忽然间,狂风呼啸。

斯皮卡的笑颜逐渐远去。

通往地狱的大洞穴被奇异的白雾掩埋。

我紧紧地抱着薇儿,身体僵硬。

心中回想起来的是——最后看到的那家伙的双眼,如星星一般闪闪发光。

她肯定很快就会和娜秋莉雅重逢,并凯旋归来的吧。

我再对她多说什么也都是无济于事了。

毕竟那是她的选择。

「——缇拉鞠!!再见了!!后会有期——!!」

白雾之后传来她那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果然她精神好得不行。看那样子,我担心她也是白费力气。

「哎」薇儿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无论何时都很聒噪的恐怖分子呢。都怪她,不知道小鞠大人今后变得会有多么辛劳……」

「那也是没法的哦。而且我也能理解斯皮卡的心情。」

「原来如此。那也就是说,小鞠大人是最爱我的了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唔哇」

天摇地动般的声音响起。

回过神来我们已经飞到了洞穴之外,不过那洞穴早已被白雾掩盖住了。天空中映出的是温泉街弗雷吉尔的景色。在璀璨阳光的照射下的倒转过来的城市。多么的美丽啊——我甚至没有闲暇心生这般感慨。

一场猛烈的狂风再次席卷而起。

我和同伴们都被直接吸入天空,然后被强制地送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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