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人用镐子砸着破裂的墙壁,少女则用铲子把碎片聚在一起,从中挑选有价值的矿石,然后分别放进继人和自己的木桶里。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墙壁会自愈?」
继人一边砸着墙,一边问向少女。
之前还觉得穷途末路的继人,现在眼看着木桶越来越满,也有了一些聊天的心情。
「是的。地下城的墙壁,就算被破坏了,也会自我修复。」
应声的少女正仔细观察着手中的石头,发现没什么价值,便咻的一声扔向身后。
「——也就是说,墙壁会恢复,但魔力矿石不会随之恢复的意思么。」
「也会恢复。但是,比墙壁恢复的时间要慢。」
随着继人越问越多,他对这座地下城也越来越了解。
据少女所说,地下城就算被破坏似乎也会自我再生。
不管挖了多深,隔一晚就会恢复原样。
继人之前没发现被挖过的痕迹,也是和这个地下城本身的性质有关。
其次,墙壁和魔力矿石恢复的时间会有差异。墙壁可以立刻复原,但魔力矿石则需要好几天。
而在这的矿工们,基本上都掌握了每块墙壁放置的天数,然后依据这一情报来决定自己挖掘的场所。少女指的墙壁能不断挖出矿石,也是这一原理。
「——也挖到挺多的了。」
「……满满当当。」
两人的木桶里装满了魔力矿石。
「这么多能卖多少钱啊?」
「姆……大概五枚银币左右?」
少女歪着头回答道。
五枚银币,姑且能保证一晚的住宿费。但从继人和少女分工合作起,感觉也才过了3、4个小时左右。
如果今天不是中午来,是一大早就来的话,应该至少能挖满两桶。
继人长舒一口气。
这样基本的生活也算有了保障。
「谢了。多亏有你,帮大忙了。」
说完继人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
手心传来了和人类头发完全不同的蓬松软绵的触感。继人突然想起少女不是普通人。
这种感觉好像——
「羊毛?你是绵羊吗?」
之前一直默默享受着继人摸头的少女,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皱起了眉头。
「太,太无礼了!……我才不是绵羊。我是羊人族。」
少女生气了。好像很讨厌被称作绵羊。或许和人类不愿意被称为猴子原因相似。
继人赶紧为自己的失言道歉。
「抱歉。你是羊人族,不是绵羊。我不会再说错了,原谅我吧。」
听着继人发自内心的道歉,少女眼中的不满渐渐消失。然后安静地点点头、
「原谅乃了。」
获得原谅后,继人和少女开始准备回家。
这里的准备回家并不是指收拾东西离开。对于这些矿工而言,是指记住周围挖掘情况。似乎也有人会做笔记。 因为这关乎自己今后的生活,所以继人认真、仔细地记着采掘场现在的样子。
能不能全部记住呢……怀着一丝担心的继人看向了少女。发现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少女死死盯着采掘场的出入口,尖尖的耳朵不断地抖动着,握着铲子的手指因为太用力,稍微有些泛白。
「怎么了?」
「……唐纳尔多来了。」
唐纳尔多?继人陷入了疑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继人便发现自己的大脑会自动翻译未知的语言。可唐纳尔多这个词自己却无法理解。
到底什么情况?什么要来了?继人也看向出入口——
出现在那的是三名男性人类。
「哈?那就是唐纳尔多?」
「……嗯,中间那个就是。」
看来唐纳尔多是个人名。原来如此,人名是不会被翻译的。
「所以,那家伙怎么了?」
「……坏家伙。」
听完少女的描述,继人重新审视起那个名为唐纳尔多的男人。
那个人,应该说那群人,手里拎着木桶,乍一看像是矿工,但并没有带镐子或是铲子。反倒腰间都有佩剑。继人本以为是冒险者,但他们周身的气场和今天白天见到的冒险者们又截然不同。
白天的那个四人小队,穿着打扮给人留下一种靠战斗为生的气势感。而眼前的三人则完全相反。身上的衣服邋里邋遢,只有腰上别着剑,一点不像正要去战斗或是战斗归来的勇士。
三人组进了采掘场,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奸笑着走向附近的矿工们。
(……什么情况?)
简而言之,继人正处在一个大型恐吓现场。唐纳尔多三人正在索要矿工们的石头。
「原来如此,大恶人么。」
「……嗯。」
不是一次性全部夺走,而是每次只抢一点,然后换下一个猎物。循环往复,直到他们的木桶被装满。
继人惊讶地看着这一系列的事情。
那些被抢夺的矿工,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了不满,但没有一个人敢反抗,全都老实地上交矿石。
他们为什么不反抗啊?——继人的内心忍不住开始责怪起他们。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
哈哈,我是在怪我自己吗?
他们不反抗的理由,我不是最清楚吗?
因为那最为安全,最为稳妥。可以把损害降到最低。这些继人都知道的,应该说再知道不过了。上辈子自己就是像他们这样,屈服于金发男的淫威才凄惨死去的——
没错,就是死了。虽然现在还活着,但自己很确定那时绝对死了。
由于某种原因,自己重生到了这个世界,被迫操心着今后的生活。但继人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人生本应在那时就结束掉的。
对恶势力趋炎附势的结果,就是沦为笑柄,抱憾而终。
这样的自己怎么有脸责怪别人?
这样的自己到底凭什么瞧不起别人?
继人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万分的奇怪。
以至于现在都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
可继人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笑意。
少女抬头看了一眼那样的继人。
刚刚那锐利但无害的眼神,现在却变得黑暗,浑浊。
少女变得不安起来。她注意到那双眼睛深处,仿佛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在不断翻涌,那是年幼的她所无法理解的。
可当唐纳尔多看向继人这边时,少女的这份不安便烟消云散。她紧紧握住铲子,狠狠盯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