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三话

——决战时刻即将来临。

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让日野秋晴不由得屏息噤声。说真的,他实在很想逃走。

可惜他没办法这样做。所以就算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还是得站在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默默看著那两个人。

「马上就要开始了呢。不过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喔!毕竟谁会获胜已经很明显了嘛。」

这个面露微笑挑衅的女孩,正是连小孩子碰到都会哭的心灵创伤制造机——秋晴的青梅竹马彩京朋美。

「的确,既然本小姐出场,那么这场比赛也相当於已经分出胜负了呢。」

双手抱胸瞪著对方,却又不失优雅的电钻头少女——瑟妮亚,伊织·弗雷姆哈特不甘示弱地回应。

秋晴感受到一股寒意。虽然他跟这两人都很熟,却不想替任何一方加油……与其说是怕遭到另一方怨恨,不如说他不想被牵连进去而倒大楣。

「唉呀,弗雷姆哈特同学说自己是败因吗?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这么自卑喔?」

「我才没这么说!呼唤胜利的女神是不可能导致失败的!」

「喔?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但从过去的经验看来,这话似乎完全没有说服力呢。」

「唔……多说无益!不用十分钟,我就会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

——瑟妮亚有如烈火般来势汹汹。

——朋美那张笑脸之下战意十足。

——至於秋靖,则只能战战兢兢地祈祷世界和平。

两位少女分别前往自己的战场,准备迎接数分钟後的对决。

秋晴也往东侧门口移动,但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

「……绝对不可以输……不,是绝对要获得胜利!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只求不败这种消极的词——」

怎么说呢?最近气候的确变得比较凉爽了,但弗雷姆哈特家的女儿却散发出足以点燃夏季余温的热气。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背後那两根盛大摇晃的电钻却将那股气势传达了个十足十。听说赛马奔跑前会呈现兴奋状态,大概就像这个样子吧?

秋晴打从心里希望别跟这明显兴奋过度的马……不,是少女有太多牵扯。

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

「那边那个庶民,你还在发什么呆啊?」

他正因为忧愁而想叹口气,却冷不防地被大声怒斥,吓得挺直了背。

「啊,没有,我可是充满干劲喔!只是想强行压抑某些累积太多的东西,结果……」

「……哼,好吧。不管怎样都要竭尽全力就对了。」

「这样啊,我只希望能平安无事地结束比赛……」

「你就做好缺个一两只手脚的觉悟吧。为了拿到胜利,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必须的!」

——根本就不是必须的吧?

虽然秋晴很想要顶回去,但他最後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对瞪著自己的瑟妮亚点了点头。

其实他只是想敷衍一下,不过瑟妮亚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露出满意的样子,然後再度看向前方。

这时秋晴才偷偷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对著天上抛出没人能回答的问题。

当然,蔚蓝的晴空只是默默地不发一语。

◆◇

就在这场热战开打的三天前——

秋晴悠哉地在露天咖啡厅进行服务活动……嗯,至少在心情上悠哉啦。不过客人不来哪有办法招呼他们啊?地方这么大,为什么客人全集中在有女仆的区域,自己负责的这块则门可罗雀呢?

虽然知道答案,但要是说出口只会让自己更加消沈,所以秋晴装成不知道的样子自问自答,然後对这里唯一的客人大大叹了口气。

琵娜似乎是觉得烦了,放下手上的冰淇淋汽水抬起头——喔对,这饮料其实是在理事长强硬要求下才加入菜单的。

「怎么啦,为什么愁眉苦脸的样子?叹气的话好运会跑掉喔。」

「那可真糟啊……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好运可言了……」

「哎呀,看你的脸的确很像呢。虽然面相学我也不太了解啦。」

——虽然自己只比她大一岁,不过被个中学生这样说……唉,总觉得心情更糟了。

「……你该不会是特地来找我麻烦的吧?听说你最近都跟理事长关在房里打电动喔?」

「啊,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呢。今天是要来跟你道谢的。」

琵娜把手伸到制服口袋里摸索,头上两串垂下的银色发束摇啊摇的。最後她拿出一个白色信封袋,交给满脸好奇的秋晴。

「我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礼,这个你就先当作利息收下吧。」

「还利息咧……其实没什么好谢的啦。」

「不成不成。你也算是本公主的家仆,当然要做到赏罚分明。如果不这样做,别说本公主,甚至连整个斯佛王国的威信都会受到影响。时机成熟後,我国将会好好地款待你。不过因为还需要点时间,这个你就先收著。」

「喔……」

秋晴本人并不记得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仔细一想,在热海的时候瑟妮亚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就是皇室或贵族的作风吧——秋晴如此想著,然後打开信封。

上流阶级使用的信封果然不同凡响,一般商店根本不可能卖这样的东西——他把信封倒过来摇了几下,里面掉出几张质地光滑的票券。

「特别招待券……游乐园的吗?」

「没错,是今年夏天才刚开幕的『托莱水上乐园』。里面有水族馆、戏水区跟许多游乐设施,很受一般人民的欢迎喔。」

「喔?我完全没听说过呢。看来偶尔还是得吸收一下流行资讯才行……可是,为什么会有五张?」

「这是我们赞助的公司送的。我因故去不成,与其摆在那边浪费,不如送给别人有效利用比较好吧?」

「也是啦……不过这票还真棒耶。」

根据招待券上的说明,每张票可供一个人人场,持有者可以自由使用园内所有的设备。

还不只这样——-

「餐点完全免费——!这也太大方了吧!」

「没错,但是只有每个月一次的招待日才能用这张票。另外有种畅游券天天都可以用,但食物那些就没有包含在内。因此碰到招待日时,只有拿招待券的人才能够进去。」

「就跟包场一样吧,总觉得少了点诚意……」

「嗯……正式开幕前我是有拿这张票进去过一次啦。那么大的游乐园却没有其他游客,总觉得好空虚……甚至还有点恐怖呢。总之,本公主的意见就是那样一点也不好玩,看来你好像也同意呢。」

秋晴努力想像琵娜描述的画面,然後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般点点头。她进去的地方与其说是游乐园,不如说是个超大的鬼屋还比较贴切——对了,就跟食物等生活必需品样样不缺的幽灵船差不多。

不过呢,尽管已经去过一次,却依旧能够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把这么高级的门票送出去,她果然很有公主的样子,头上那顶王冠不是戴假的。

话虽如此……还是有一点令秋晴感到在意。

「对了,为什么你去不了呢?刚刚你说『因故』是什么样的理由?」

他想也不想就直接丢出这个问题,可见是真的不知道答案。琵娜说上次不太愉快,那如果找大家一起去,感觉就会不同了吧——

戏水区跟游乐园都是小孩子最喜欢去的地方,再说应该也没人讨厌水族馆才是。这样一个好地方就算再忙,抽个一天玩玩不会太困难才是。如果还有其他原因,那想必是——

「难道你……找不到愿意一起去的朋友?」

「没、没礼貌!因为我是个旱鸭子不敢玩游乐设施又讨厌鱼可以吧!那次要不是因为担任国家代表,我才不会去呢!」

「……这理由还比较让人难以相信。」

再说,琵娜并没否认她没朋友的事实……也是啦,几个星期前她连个可以聊天的人也找不到:现在除了秋晴之外,也只有理事长跟朋美能当她的玩伴……

「……该怎么说呢,你就坚强地活下去吧!」

「唔—干嘛摸我的头啦!本公主可不是小孩子喔!」

现场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秋晴察觉到这一点后也停止开她的玩笑。如果时间解决得了问题,那该有多好——他一面想着,一面把票塞回信封里并放进上衣口袋。

毕竟这可是对方的一番好意,他也希望能够心怀戚激地收下。可是……

「五张好像有点多……」

他脑中突然浮现出几张熟悉的面孔。

第二天的午休时间,秋晴对旁边的大地使个眼色,挥了挥手上的信封小声说道:

「大吉果然不行耶,还剩一张票该怎么办?」

「我看问题应该是只剩一张票吧……」

知道内情的大地同样一脸难色。

五张门票中拙掉一张自己用的後,剩下的秋晴则拿去问其他从育科的男同学。轰和三家都高兴地收下了,大地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他说:「……如、如果你不管怎样都要我去的话,那我就去吧。毕竟合群是很重要的。」看他拿到门票时嘴角还有点上扬,所以应该也满高兴的吧。

到这里为止看起来都很顺利,不过其中有个要命的疏忽……等秋晴发现的时候,情况已经变得十分尴尬了。

「四个男生再加上一个女生啊……总觉得挺可怜的。」

「如果风祭没拒绝就好了……这个备案实在太凄惨了点……」

「我可不觉得那家伙愿意团体行动。」

会邀请大吉也是因为不排斥他,当然秋晴并非喜欢跟个自恋到连名字都改掉的男人出去玩,但他们的关系也不算差。大吉常会出现让人抓狂的举动没错,不过只要明白他就是那样的人,也就习惯了。轰也是这个道理。

没想到那个自恋狂竟然拒绝了。与其跟一群男生培养深厚的友谊,他奸像比较喜欢耽溺於自己的美貌之中……就某方面来说,这种拒绝的理由还真不可思议……

所以现在秋晴面临的问题,就是白丽陵中已经没有其他男学生了。这代表他只剩下女生可以约。

从育科的学生自然比较好讲话。但在只有一张票的情况下,对方可能会有所顾虑,而没有受邀的学生面子也可能挂不住。秋晴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四季镜。但是跟她去游乐区或是玩水,根本就是拿生命开玩笑……所以秋晴实在提不起勇气。

「该怎么办呢……还是说把轰的票收回,另外找两个有兴趣的人?」

「那样一来,就算是他也会哭的喔。而且三家也会开始犹豫,到时候……可、可就只剩下两个人罗!」

「唉,有道理。」

他本来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大地竟然会当真,甚至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脸颊都红起来了。

——也对,这种玩笑话根本无济於事。该奸好反省。可能是自己跟轰相处久了,已经摸透他什么都好的个性,才会随随便便说出那样的话。这点得多注意才行。

回到正题一—

「真的只多一张票啊……乾脆送给深闲或理事长,我们四个自己去玩怎么样?」

深闲会收下或理事长会高兴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秋晴也想不到其他方法了。如果现在有谁过来说想要那张票,反而帮他省下不少工夫呢。

「嗯……」秋晴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著桌上的信封。

——这时,他的头顶上冷不防出现某个声音。

「咦,秋晴同学,这个是什么?」

「嗯?是朋美啊,那是——喂,不要随随便便自己打开啊!」

朋美突然一声不响出现在他的桌前,接著很理所当然地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看。这黑心少女也太自动了吧?信封的确没有封起来,也很随便地扔在桌上,是可以随便打开没错啦;……但她这行为实在不像个淑女啊。

看著朋美在全班几乎到齐时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秋晴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你啊,难道没有一点隐私的概念吗?如果里面装的是情书可就失礼罗。」

「秋晴同学不会收到那种东西啦,战帖跟恐吓信还比较有可能。不过……看起来奸像两种都不是呢。」

这番毒舌言论让秋晴完全丧失反击的念头,朋美则趁机端详信封里的东西。

「……『托莱水上乐园』的招待券?为什么秋晴同学会有这么棒的东西?」

「是那个喜欢Cosplay的公主送的。多了一张出来,我们正在讨论该怎么处理……」

「哎呀!如果有剩的话,可不可以送给我呢?」

朋美故作惊讶地将手放到胸前,接著顺势提出要求——嗯,表现得真是刻意啊。虽然她的惊讶跟想要门票应该都是真的,不过为什么要演戏?又不是学校的成果发表……

多出来的票就这样放著的确很可惜,反正朋美跟我们这群男的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其实就算分头行动也不会怎么样,这家伙想必能面不改色地单独来回游乐园。

「奸啊,本来就是多的,如果没有其他人要就给你吧。还有,下个星期天是招待日,我们打算一起过去——」

在秋晴问出「那你呢?」几个字之前,朋美抢先微笑道:

「我当然也一起——」

「那句话我等很久了!」

才刚谈好的计画马上被踩了煞车。

秋晴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说话。那强硬而清晰的口吻,以及精准的时间掌握——如果有人听不出来,可能是耳朵有些毛病。

他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人正盘著双手、来势汹汹地往这里看。

「哎呀,弗雷姆哈特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事要找那个庶民,不是找你。」

看瑟妮亚那个样子,实在让人很不想问她有什么事情。虽然朋美才开过玩笑,不过现场气氛还真像是有人来下战帖。

秋晴不发一语,努力压抑心里的恐怖。这时瑟妮亚那双碧眼看了过来。

「——如果还有其他人想要那张票,该怎么办才好?」

「啊?就自己去商量就好啦,或是抽签决定之类的……我想这些方法都可行啦……」

在强大的压迫感之下,他的口气愈来愈有礼貌。瑟妮亚听到後,满意地笑了一下,接著将视线转向朋美。

「彩京同学,那张票我也有兴趣,你意下如何?」

「我是不会介意。不过这还真少见,这张票的确价值不菲,但是弗雷姆哈特同学难得这么积极地想要争取呢。」

「我才没有积极呢!只是刚好对游乐园有兴趣,想要亲临现场一次而已!」

「唉呀……那可真是巧呢。」

黑心大小姐嘴巴是这样讲,不过完全没有拱手让出门票的打算,看她还把信封紧紧拿在手上就知道了。而且那双带著笑意的眼睛可是相当认真的。

秋晴察觉到山雨欲来的诡谲气氛,急忙连人带椅一起往後退,几乎被贴身的大地赏了他一记白眼。这下可变成前後都充满压力的局面了。哇咧!到底哪里才能好好喘口气啊……

朋美和瑟妮亚之间的对峙已经白热化,彼此的眼中都快要冒出火花了。

「既然是我先提出要求的,我当然享有优先权了,对吧?」

「哼!我们才相隔不到一分钟,根本不算数。而且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优雅,简直跟强盗没什么两样。这副德行还想主张自己的优先权,你不会觉得少了点白丽陵学生该有的自觉吗?」

「哎呀,那真是失礼了。不过弗雷姆哈特小姐,届时要一起前往的,可是你口中那些『毫无品味的粗野庶民』喔!出身英国贵族的大小姐应该不适合跟这种人出游吧?」

……火花……愈来愈激烈了……

这把火愈烧愈旺,让秋晴全身发起抖来。她们之间的距离又没有近到鼻子碰在一起,一来一往的对话也还尚称平和,但这股杀气是怎么回事?

不过最令人感到害怕的,还不是挂著笑容连续使出强力攻击的朋美,反而是没了以往的暴躁,静静燃烧的瑟妮亚。

最近她莽撞跟总是做白工的招牌个性消失了,今天也不例外。而且不只是跟秋晴在一起的时候如此,就连跟朋美起争执的样子都明显不太对劲。

但秋晴也无法指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更别提原因了。现在他也没有闲工夫去慢慢思考这个问题。

只要两位大小姐能够坐下来好好解决问题,他就谢天谢地了。

他最不希望见到的,是局势往以下的路线发展——

「……如果双方都互不相让,这个问题就无解了呢。」

「也是呢……这样下去的确会没完没了。」

「还是来听听原主人的意见吧!」

接著朋美便看向他,而瑟妮亚只是稍微把视线偏过来。

「那我们就问问看秋晴同学希望跟谁去,谁就可以拿到门票,如何?这么一来可就公平了吧?」

「不反对。虽然这种没品味的百姓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我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喔!」

没错,最坏的情况就是那把火延烧到自己身上。而事情也完全如他所预料……

眼前这局面,令坐在位子上的秋晴无法动弹。如果他本来没有坐著,还可以立刻逃走;但现在如果想逃,恐怕只会被逮住拖去拷问。眼前这两位大小姐想必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折磨他一番……

朋美跟瑟妮亚紧盯著秋晴不放,令他如坐针毡,所承受的压力快速累积。

他内心有股哭喊救命的冲动,因此把头转向大地希望能够得到援助……见到室友的脸之後,他忽然心生一计——

「啊——可是要去的不只我一个人,也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怎么样?我们日本可是非常讲求民主的国家喔!对不对,大地?」

他想尽办法挤出最灿烂的笑容,不过身旁那位被拖下水的室友可完全笑不出来。

「没错啦,但如果我们四个人的意见刚好一半一半呢?既然票是你的,当然就由你来代表决定就好了。」

大地这番话宛如宣判了秋晴的死刑。

唔啊—本来还以为这招能够脱困,结果不到几秒就破功了……唉,虽然背水一战能够激发士气,但如果一开始位置就落於下风,士气先输别人一大截,当然也只能落得惨败的下场啦……

他藉著自我反省来逃避眼前的现实,但这对紧迫盯人的冤家逼得他不得不回来面对。

就连举白旗投降都不是办法——秋晴欲哭无泪,开始考虑乾脆把票全部撕掉好了。

『登~登~登~登~嘿嘿,模仿广播器的音乐还真是丢脸呢!』

这个时候扩音器突然传出很不正经的说话声。

是理事长天坏慈枫的声音,绝对不会错。该说她时间抓得好吗……那个闲闲没事干的事务员小姐不知道又要来制造什么骚动了。就某方面来说,她那种人反而是最可怕的。

在场全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但大家都心不在焉,没人想认真聆听。

『先不管这个了,接下来就由我——伟大的理事长来发表重要讯息!就是啊,在三天後,也就是星期日,会办一个非常有趣的活动!』

手里拿著麦克风的理事长小姐完全不会晓得,全校同学这时都露出了「啊?」的表情。她继续高兴地说著:

『第二学期初,中学•高中部的联合活动是——运动会!』

同时像是要炫耀似的,背景响起热烈的罐头欢呼。

秋晴呆呆地望著扩音器,脑中努力想要理解。接著他看向背後的大地——

对方只是轻轻皱一下层,然後张开紧闭的嘴唇:

「……第二学期的第一项联合活动,不是开学典礼吗……?」

「重点不在这里吧?」

对於心中某种没来由的糟糕预感,秋晴不安地开始祈祷。

——希望事情别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天爷可能也懒得帮忙吧,不过他还是期待会出现奇迹。

对於这项临时宣布的消息,深闲老师同样有满腹苦水。

「没想到理事长连外包业者都已经找好了……这点是我的疏失,我太小看她了。」

「所以这果然是理事长自己下的决定罗?」

「是的,虽然我并不足要辩解,但在刚才的广播之前,我完全没从她口中听过任何相关的消息。她也开始懂得黑箱作业了……虽然我们或许应该为她的成长感到欣慰,但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就是说啊!」

包括秋晴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跟轰抱持相同意见,教室里出现不少表达赞同跟安慰老师的声音。从育科的学生们尽管天天接受深闲那接近酷刑般的训练,但至少还算是正常人,所以对理事长的乱来看法也都差不多。

尽管还是有些兴奋,但这也只维持了一瞬间——看看午休刚结束的样子就明白了。从育科的学生全部集中到礼堂前,准备将理事长订的一堆有的没的器材搬到里头,进行组装布置的工作。他们以後都是要成为执事或女仆的,现在却沦落得像电视节目的幕後人员,这连基本的服务活动都算不上啊!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理事长还跑得不见人影……不过也是啦,要是她敢出现在这里,肯定又会被深闲训话三小时以上。

秋晴还在胡思乱想时,面无表情但略显憔悴的深闲已经在说明工作内容了。

「——那么,从育科的学生请开始搬运器材。详细的项目跟预定进度会等明天确定之後再行公布,因此请大家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另外,注意不要受伤。尤其是搬运木材时务必要戴上手套。」

以上的报告内容都没有问题,但为什么不是戴粗棉制的工作手套,而是这种白绢手套啊?算了,这种小事秋晴也懒得去计较了。

他认命地戴上高级手套——还真像极了西方电影中,令人作呕的男演员说完「以美丽的新娘跟男性尊严为赌注,我们一决胜负吧!」这类台词後脱下的那种手套——然後看著听候深闲唱名分组的同学们。

「……朋美她们在做什么呢?」

只要不是对理事长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就奸——

「啊,对了!那个——请冷静下来,老师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喔,所以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所以彩京同学还有弗雷姆哈特同学,你们先冷静……啊,这边有一些很好吃的巧克力喔~不如我们就配著茶享用,然後再——」

最没办法冷静的就是语无伦次的枫。瑟妮亚并没多说什么,只回以优雅的微笑。

谈话地点在理事长室,换言之不太会有人来打扰。其实可以再放轻松些,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们有暍茶的闲情逸致。

就在几分钟前,理事长小姐似乎是想炫耀她的丰功伟业,满面笑容地出现在大礼堂前,而瑟妮亚就跟朋美合力把她拉回这个地方。刚刚要是被深闲看到,少不了又是奸几个小时的训话。说起来枫还应该要好好感谢她们才对。

瑟妮亚用温柔语气对满脸畏惧的枫说:

「感谢还可以留到日後。今天我们有件事情想要先处理。」

「嗯?是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妙……」

「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请您放心。一来很快就可以谈完了,二来这对理事长应该也不会有坏处。」

这时坐在一旁的朋美开了口。瑟妮亚眼见主导权被抢走,再加上还没有完全进入状况,插不上太多话,开始显得不悦。

——不过,这局面本来就是朋美营造出来的。

理事长在午休时间宣布要举行运动会後,她便看向瑟妮亚,然後口中念念有词。

「嗯……这不是刚刚好吗?」

当时瑟妮亚还不知道朋美心里在盘算什么,之後又被要求一起去把理事长找出来,简直愈弄愈迷糊。

即使现在已经身在理事长办公室,她仍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问了朋美好几次,也只得到「你很快就会明白了」这种含糊的回应,最後她也懒得再问下去。

「其实是跟运动会有关的事,希望您能够把我跟弗雷姆哈特同学安排在不同队伍里。」

——那个女的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下子瑟妮亚总算心里有底了。

「耶?是没有问题啦……不过为什么要这样?」

「我认为,这么一来能够让整个活动更加热闹。难得举行一次全校运动会,我想理事长也不希望太过和平安宁吧?当然要拿出高涨的竞争意识来比赛才行,不是吗?」

「当然了!我也是在跟艾斯特同学争论如何配对时发现的!战争或许是不好的事情,但它也能够让人类大大地成长……没想到那种配对之下还隐藏了这么意外的优点,我真的太感动了!」

枫猛然站了起来,说出一串没人听得懂的话。

她讲的明明就是彼此的共通语言——日语,每个独立的单字意思也都很清楚,但经过组合後却能变得让人无法理解……瑟妮亚对此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友隋、努力、胜利果然才是最重要的呢!透过和宿敌交手获得新力量,然後因此滋生爱苗!奸在我有去看白丽陵的行事历,才能发现这里有艺术节却没有运动会……虽然我不太懂怎么订购那些器材因此随便弄弄,反正後绩有深闲可以帮忙打理嘛!」

「那个……请问理事长,之前您没有跟深闲老师商量过吗?」

「深闲她啊,老是把我的提议否决掉,而且只要被念个几句,我就开始没有干劲了。所以这次我才会用闪电战术让她措手不及!」

「我想这应该就是问题所在吧……」

听见朋美带著苦笑的暧昧回应,瑟妮亚也点头表示深有同戚。上育科的学生们之所以对天壤慈枫担任理事长没什么意见,就是因为背後还有深闲帮忙顶著。如果没有她,就算白丽陵的历史相当悠久,学生还是会一个接一个转走吧。

现在那位劳苦功高的幕後功臣正在某处忙碌著,而枫似乎并未有所体会,仍然一脸笑咪咪的。

「我把所有人分成四个队伍来比赛,奸激起大家的斗志。为了要玩得开心,到时候会有很多很有趣的项目喔!」

「听起来真是让人期待呢!那么我们也会好奸加油,努力让这个运动会更加热闹。」

朋美面带笑容,非常自然地向枫鞠了个躬。这个举动看在瑟妮亚眼中实在很不是滋味,她哼的一声别过头去。

之後又进行了几分钟没什么意义的对话,瑟妮亚和朋美才离开办公室,回到第二校舍的走廊上。

这里的教室都锁著,看起来没人在使用。往前往後看也都没有任何人。

确定附近完全没其他人之後,瑟妮亚停下了脚步;而朋美也跟著停下来,有点惊讶地回头。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记拿吗?」

她分明就有看到人家是空著手来,还故意问这种问题。原因她其实也很清楚吧……瑟妮亚愈想愈生气,不再掩饰内心的不满,瞪著朋美。

「现在差不多可以说了吧,你特地跑来拜托枫……到底有什么打算?」

「咦,弗雷姆哈特同学,你还不知道吗?看起来你奸像有点迟钝喔。」

「奸啦,快说!」

面对朋美一再的冷嘲热讽,瑟妮亚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这不正是个奸机会吗?当天获胜的人可以得到门票,如何?」

朋美的脸上堆满笑意,但她的眼神看起来相当认真。

「考虑到我们可能不会真的对上,那么改成队伍分数比较高的获胜奸了。我们个人的努力想必能赚到不少分,这样比赛也有趣得多,怎么样?」

瑟妮亚很快就明白这疑问句只是个包装,内容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战帖。她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逐渐地升温,不过外表上还是装作镇定,「哼哼」地笑了两声。

前哨战已经开打了——要是被敌人挑衅几句就乱了阵脚,到手的胜利也会擦身而过。

因此瑟妮亚也不正面回应,同样以挑衅的语气回了一句:

「其实用不著这么麻烦,反正胜负都已经很明显了,何不直接一对一较量呢?你也知道正面对决没有胜算,所以才想出迂回策略吧?」

「没这回事,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才会向理事长提议的。但弗雷姆哈特小姐说的也没有错,体力这方面我可能没办法轻松获胜……」

朋美向来都把瑟妮亚要得团团转,现在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让瑟妮亚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惊讶的样子。

朋美眼中显露出强烈的意志,仿佛看透瑟妮亚般地笑了。

「不过,如果是跟现在的弗雷姆哈特同学比赛,我是不会输的。但这样又好像有点无趣,所以我才会想到用团体竞赛的方法来增加趣味。」

这话带给瑟妮亚不小冲击,她努力支撑著让思绪不要飘走。

「说什么傻话啊?别那么肯定的样子——」

「是吗?没关系,运动会的结果可以作为证明,反正我只要能拿到票就心满意足了。」

「哼!彩京家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居然为了一张游乐园的门票这么大费周章,你不会觉得可笑吗?」

瑟妮亚也承认自己讲得有点伤人。对方已经退了一步,自己实在不应该说这种话。

虽然这是因为她当下没什么思考余裕才脱口而出的,不过——

「没有喔,我没有那么想要『托莱水上乐园』的门票。如果能拿到当然值得高兴,但我并不会为了这个来跟你竞争。」

朋美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内容跟她的行动完全不合。这正中瑟妮亚的下怀,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真正想要的是『跟秋晴同学他们一起去的托莱水上乐园门票乙才对。这么一来——我重视的东西是什么,应该很清楚了吧?」

——瑟妮亚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

实在想不透彩京朋美到底要说什么……不,其实瑟妮亚心里是很清楚的,只不过脑海中有种声音,让她一直下意识地不愿意承认。

不可能有那种事——她再次告诉自己。但已经认知到的部分,却怎样也无法更动。

此刻的瑟妮亚就像是被逼进死巷般无路可逃,只能目不转睛地看著一派轻松的朋美。

「……那样一来,不是更矛盾了吗?刚才你说跟我一对一较量不会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罗。如果比赛一下子就分出胜负,想要的东西完全不用努力就拿到手,那就太没有意思了。更何况如果真的有必要,我自己弄张票就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啦。」

竟然有这种伎俩——瑟妮亚完全没有料到她还有其他手段。

对朋美来说,如果她真的想要,招待券这种东西三两下就可以拿到吧。

那这场比赛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瑟妮亚瞬间看透了整件事情,她的心中涌起一股燥热。

这是场闹剧,胜负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为此而发脾气简直就跟笨蛋一样。

——想到这里,瑟妮亚开始感到愤怒。

「……来得好。」

「咦?怎么啦?」

她压抑著窜遍全身的怒气,伸出手指著一脸无辜的朋美。

「既然你这么打算,那我也有个提议。赢的人可以拿到门票,输的人不准踏入『托莱水上乐园』一步——这样你接受吗?」

这句话相当於决斗宣言,不同处在於没有赌上任何名誉之类的东西,因此就算拒绝也没什么好苛责的——说穿了,这提案完全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明白这点的瑟妮亚发现朋美露出困扰的模样,正要浮出胜利笑容时——

「没问题,我愿意接受。这也能让比赛更刺激呢。」

「……哼,你还挺镇定的嘛。可别悔不当初喔!」

「不,没什么好后悔的。虽然这样说弗雷姆哈特同学可能无法理解……不过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我能够顺著全部人的意,就不用和弗雷姆哈特同学相争了。」

这一席话根本是对瑟妮亚火上加油。

朋美脸上笑容混合了甜美、自信以及优雅,带有恶作剧意味的双眸充满战意。

就是这种无声的挑衅,让瑟妮亚还在中学部时便认定彩京朋美是自己的宿敌。

——刚刚是自己提出决斗的,结果奸像变成自己被迫接受呢。

领悟到这点後,瑟妮亚也跟著笑了起来。彷佛她在正大光明击败对手後,不失优雅地宣布自己的胜利。

「——你说过不会後悔的喔,那我就让你尝尝那种滋味。」

「好啊,我非常期待呢。虽然你可能无法如愿。」

最後那句讽刺又让瑟妮亚涌起一股冲动,但她还是忍耐住没多说什么。

现在她只专注在三天後的比赛,说什么都要赢得胜利。

『……所以啦,结果就变成队伍分数较高的人可以得到门票。没意见吧?』

「喔……」

听见手机彼端青梅竹马的声音,秋晴只是搔搔脑袋,敷衍地应了一下。

为了临时决定的运动会,秋晴连放学後都在忙著布置工作,已经非常疲劳了。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结论会变成那个样子,他才给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回覆。

还有一点,就是他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定位究竟在哪里,所以该怎么回应才好,心里也没个底。

「……详细情况我是不太清楚啦,小心别玩过头受伤了啊!虽然我相信你应该不致於那样就是了。」

『是啊,我不可能在两三天内增强体力,柔软度单靠短期训练也不会有效果,现在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罗。而且说到比赛项目……光想像枫那个样子,应该也猜得到会有平时根本不必练习的东西吧?』

这方面黑心大小姐倒是猜得满准的。就他所知,他们搬的器材当中的确出现不少莫名其妙的东西。看来少了深闲的把关,这次运动会绝对不会符合白丽陵或同等名校该有的风格。

秋晴一屁股坐上床,本想跟大地打个招呼,却在看到对方的脸色後把话吞了回去。虽然大地没说什么,但他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吧。当室友在讲电话时,难免会因为无法同步听到话筒另一端的声音,而感到有些不耐烦。

秋晴做了个手势表示不好意思,刚好朋美似乎也把想讲的话都讲完了……

「那我就先挂电话啦。明天一大早还得继续工作,现在差不多该睡了。」

『嗯,知道了。你加油吧。小心别在运动会前就累瘫罗!』

他带著复杂的心情结束通话,手机萤幕跳回枣害羞微笑的待机画面。不过他已经看习惯了,所以只是自然地阖起手机,轻轻丢到枕头上。

接下来,秋晴开始向隔壁床上的大地报告门票事件的後续。虽然这家伙中午巧妙地闪过了牵拖,但他应该还是对之後的发展有兴趣,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

「——所以啦,现在运动会变成她们两个人的门票争夺战了。」

「把门票当做优胜奖品啊……我是不会介意啦,可是……」

大地嘴上是说不在意,但他的表情并不是这么回事。秋晴也就不客气地问了:

「可是什么?」

「只是假设啦,先别当真——如果你跟其中任何一位分到同一队,要怎么办?」

「唉——呀,果然是这个……」

秋晴也在担心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能置身事外当然是最好。不过全部也才四支队伍,跟她们其中一人同队的机率是二分之一,若真碰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讶异的。

不论他跟谁同队,都逃不掉被另一人怨恨的命运。对他来说那无疑是下下签,偏偏可能性又高达五成……想到这里他都快哭出来了。

「不过坐在这里伤脑筋也没用,一切只能交给老天来安排啦。」

「日野,你平常运气奸不好?」

「…………我想,老天爷应该还满常注意我的吧……都注意些坏的方面。」

秋晴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视线已经飘去其他不知名的地方,轻声叹了口气。

他自认运气不怎么好。正确来说,跟人祸有关的各种灾难大概都少不掉他的份。

回到刚才分组的事情上,进行方式应该不是抽签决定。十之八九会让那位悠哉悠哉的理事长兼事务员随手弄弄,然後就算分完了吧。

这样的话……

跟朋美或瑟妮亚同队的机率何止二分之一,搞不好超过四分之三——秋晴愈想愈不安,全身一阵无力,接著便倒到床上。

运动会开幕前的三天,对从育科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般的三天。

在这大得离谱的校园中,除了正门之外还有一扇供业者进出的门。秋晴他们花了整整一天将大量器材从那里搬到操场上,好不容易敲定活动项目後又花了半天将要用到的器材组装起来,之後再用一天的时间进行场地画线、设备及会场布置等工作。

到一切准备就绪为止总共用了两天半,而且这还是扣除休息吃饭之後的实际工作时间。大家在没办法好奸休息的情况下,就要这样东倒西歪地去参加开幕典礼了。

这段期间工作进度虽然相当紧凑,不过总算是熬过来了。其中一大部分当然要归功於领导有方的深闲,另外一部分则是大家经过整学期的地狱特训,锻链到连疲劳跟睡魔的夹击都抵挡得住。

完全不阖眼地连续赶工两天後,感觉太阳变得格外刺眼。当睡意强烈得超出某种极限,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会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个不停,之後强大的睡魔又会再度来袭,威力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奈何桥边——总觉得好像亲身体验了很不可思议的狂喜状态呢。

若要说最惊险的事情,应该是四季镜边睡边钉钉子,结果铁鎚不小心从手里飞出去吧。要是打到了轰以外的人,恐怕真的会酿成悲剧……但轰未免也太耐打了吧!被那样一砸直接出人命都不意外,他却还可以活蹦乱跳的,连包扎都免了……

不过有个好消息——他们至少还赶得上早餐。

回去宿舍洗个澡後,能休息的时间已经没剩多少。但为了身体著想,能睡当然还是尽量睡一下,总之想办法补眠就对了。轰跟三家直接坐在椅子上睡:大地也在努力忍住呵欠的同时,用面对仇人的眼神看著台上的理事长。

秋晴之所以没睡并非因为耐力特别强,而是一件盘据心头的事情让他几乎要忘记疲惫。说实话,他当然也很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啊!

「嗯~今天是个很适合办运动会的奸日子。太热的话我就会想躲回房间打电动,像这样凉快的天气刚刚好呢!」

他听到理事长少根筋的致词,狠狠地往台上瞪了一眼。他们从育科学生费了多少力气、受了多少的苦才能有现在这个样子啊?要是枫真的敢一个人跑回去打电动,这群人可是会无视立场或什么的立刻暴动喔。

班上其他还没有睡著的人似乎也是这么想,整个体育馆瞬间笼罩在沈重的杀气之中。

「关於运动会的详细说明呢,钦——等等会由深闲老师来讲解。那么身为理事长,我再送给各位一句话。」

枫完全没有理事长该有的样子,像小孩般地笑著。

「各位同学,小心不要受伤,然後用力地玩喔~!」

她做了个代表和平的手势,便蹦蹦跳跳地下了讲台。看她对什么事情都少根筋的样子,应该会长命百岁吧?就某方面而言,还真令人有点羡慕。

深闲紧接著走上台,她先深深地一鞠躬,然后开始进行细部说明。她明明跟从育科的学生一样两夜没睡,却依然展现出坚毅的态度,这点确实教人深感佩服。

而且,深闲似乎也在观察有谁已经支撑不住。秋晴自然不敢松懈,稍微转动一下脖子赶走睡魔,免得待会一不小心就闭起眼睛——

当他的头转向旁边时,赫然发现瑟妮亚正气势汹汹地盯著自己。

——要命!她为什么要用面对杀父仇人的眼神看著我!?

秋晴很想告诉她找错对象了,但对方根本不会听吧?她可是那个电钻女啊!

顺带一提,跟她争夺门票的对手……嗯,不愧是戏剧界的专家,她完全没有忘记模范生该有的样子,端坐著聆听老师说话。

不过……坐在斜後方的秋晴即使只能稍微瞄到一点侧面,还是感觉得出朋美心情很好。在她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外表之下,不断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这两个人各有各的盘算,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干劲十足。

「——因此,在我们规划的参与名单之外的人也可以自愿参加其中一些项目。由於这部分是采自由参与的形式,梢後请各位自行向队长表明参加意愿。比较特殊的是最後的骑马打仗,这一项没有限制人数,不过请注意骑乘者只能是上育科的学生。另外——」

就算没有小抄深闲还是能够讲得这么顺畅——秋晴用手指揉著太阳穴,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

——想必这会是相当辛苦的一天。

深闲将所有事项说明完毕後,便宣告礼成。秋晴提起沈重的身躯——这并不夸张,他真的觉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像个老头子般按摩腰部,同时跟附近满脸倦容的同学搭话:

「准备工作已经快累死人了,但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呢。」

「是啊。等一下玩得太激烈的话可能会直接挂在地上喔,大家自己多注意吧。睡眠不足可是很危险的。」

「气氛已经炒起来了,可不能放松啊!一放松就会立刻睡死喔!」

「……你声音太大了,稍微安静点行不行?」

四人有四种完全不同的反应。三家脸色有点苍白,轰一副吃了兴奋剂的样子,而大地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秋晴同样也很闷,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他再怎么不满,问题都不会解决,而且就算真的说了,自己也不会比较好过。他的个性就是这样。

「对啦,等一下我们不是都要当敌人了吗?不如就把这几天的怨气通通发泄出来吧!」

「不错耶……不过我觉得你会变成活动标靶喔。」

黑眼圈的轰露出让人看了就不爽的笑容竖起中指,秋晴也笑著回敬他一个「下地狱吧」的手势。

就在现场一片祥和的时候,揉著眼睛驱赶瞌睡虫的三家开口:

「日野同学真的很适合这种装扮呢。慎吾同学怎么看都只是个怪人,我跟大地的身高又不够,总觉得只是把衣服挂在身上……」

之後他又补了句「真羡慕啊}」所以应该是在夸奖没有错。但秋晴完全高兴不起来。

现在他身上穿的不是平常的晨礼服,而是日本高中生常穿的全黑特长制服。乡下的不良少年可能还会穿吧,不过这种改造过的制服已经快要绝迹了。

这身衣服再搭配代表队伍颜色的头巾,全是理事长想出来的点子,看起来就像应援团。在理事长马虎的发包下,每个人拿到的衣服尺寸都很诡异,还有衣摆过长的状况。大家为了能够穿得合身而连夜修改衣服,也是造成睡眠不足的因素之一。

女生拿到的则是无袖上衣跟蓝色迷你百棹裙,看上去会给人一种清凉戚。不过不用高兴得太早,这些衣服似乎很正常没错,说穿了也就是啦啦队的造型。但秋晴曾亲眼见过她们制作彩球的过程——黎明时分,一群累坏的人们闷不吭声地撕著材料……这景象实在很可怜。

枫就为了这一天特别订这么多东西,应该多少会觉得有点浪费。但是一个这么热爱漫画跟电动的人可能已经产生了「要办活动就少不了Cosplay!」这种既定观念吧。

另外,上育科的学生也没有幸免於难——

「喂,日野秋晴——作战会议要开始了,你还在发什么呆?快点过来啊!」

尖锐的嗓音刺痛著秋晴还没清醒的脑袋,他把头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瑟妮亚。

……她从头到脚依序是头带、体操服,再加上紧身体育短裤这种早已过时的服装。

如果这是她的个人品味,秋晴也只好别过头说这属於个人行为。那如果上育科大部分的学生都这样穿呢?想当然耳,这又是在理事长「运动会就是要这种感觉!」的怪异认知下,滥用职权所造成的後果。

——对了,不妨来回顾一下稍早从育科男生们的对话。

『呀——呼!是体育短裤耶!古代勇者遗留下来的东西竟然在白丽陵复活了!今天一定要叫宿舍阿姨煮红豆饭奸奸庆祝一下!』

『……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当然要高兴啦!穿上这种裤子会露得比一般短裤还要多,简直跟内裤没什么两样了!看她们那样子运动就是男人浪漫的最佳体现,我当然会兴奋啦!』

『……我知道你是个变态,却没发现你竟然变态到这种境界……再说,泳装不是露得更多吗?』

『这两个完全不一样!黑鲔鱼跟菲力牛排都很好吃,味道却不一样对吧!泳装跟体育短裤的道理也是如此啊——!』

——大致就是这个样子,轰一直长舌到被深闲警告後才停下来。

三家跟大地早就跟轰保持距离,特别是大地那冷酷的眼神实在凶悍。碰了这么多钉子还兴奋得起来,轰真的是没救了。

……顺带一提,秋晴始终保持沉默。他很清楚只要有一丁点认同轰的意思,到目前为止辛苦建立起来的形象都将毁於一旦。况且,眼前还有更要紧的事……

他看了看瑟妮亚头上布条的颜色……是跟自己相同的红色。

……那她为什么要用仇视的眼神瞪著自己?

秋晴完全想不通也不敢开口问,只好举起双手投降似的定向瑟妮亚。

「什么作战会议……明明就还有五分钟才集合啊?还有,我们都已经是队友了,你就不能对我友善一点吗?」

「既然你有时问在那边闲聊,动作就快一点啊!」

「就说还有时问……」

他很想问问这女的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不过一看瑟妮亚的眼神……立刻决定闭嘴。现在这电钻女眼中已经没有理智了,随时都会因为任性而失控。看来还是什么话都别说才是上策。

秋晴担心自己火上加油,所以不再说话。这时瑟妮亚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一点——

「哎呀,两位已经闹翻了吗?」

……才刚恢复一点理性的瑟妮亚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又回到先前可怕的样子。

毁了他好事的人,正是以模范生之姿发动精神攻击的彩京朋美。

朋美同样穿著体操服跟体育短裤,额头上的布条则是黑色,跟这位黑心小姐简直是绝配。她会分到那个队伍去,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除了红色跟黑色,另外两支队伍分别是白色跟蓝色。秋晴是有想过这些颜色的意义何在,不过又想到那位理事长小姐简单地一句「红色的相反是蓝色、白色的相反是黑色嘛!」就轻松拍板定案,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总而言之,朋美的队伍是黑色——也就代表彼此是敌人。

跟她同一边就够可怕了,要是与她为敌,可怕指数还会再乘上奸几倍。这位黑心大小姐八成是想要先发制人吧?她光是笑咪眯地站在这儿看著秋晴他们,就已经把瑟妮亚激得七窍生烟了。

不过就是张游乐园的招待券嘛……朋美的计画也真周详。但她的确不是个只追求结果的人,中间的过程也要能乐在其中,所以秋晴多少可以想见。

问题在於持有奖品的自己不巧跟瑟妮亚同队,不知道朋美对此会做何感想。

於是他走到朋美旁边——

「喂,我这样实在很为难……」

「你拿出乎常心尽自己所能就好,我不会说什么的。」

朋美配合他压低音量如此回应,没想到这答案意外地乾脆。

这个人虽然会使出各式各样的阴谋,真正比赛的时候还是很讲求公平竞争,所以刚才那句话秋晴是能够理解的。但是该怎么说呢?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要接受她的玩弄……算了,平安无事还是再好不过的。

看秋晴仍然半信半疑,朋美微微笑了一下。

「今天比赛的主角是我跟弗雷姆哈特同学。所以很抱歉,今天没空管你。」

「喔……」

秋晴还没搞懂朋美的意思,但也很识相地不再追问下去。更何况,一旁的瑟妮亚脸色愈来愈难看,那样子连死皮赖脸的推销员看了都避之唯恐不及。

他再度迅速高举双手以示自己人畜无害,同时尽量退到旁边跟朋美保持距离。

「那么各位,我就先告辞了。难得弗雷姆哈特同学看起来这么兴奋,但我没有时间奸好闲话家常,不好意思罗!」

「谁、谁想跟你话家常啦!?」

冷静,电钻女,冷静!我能理解这种心情,但是你讲话已经开始不太对劲了,赶快先冷静下来——

秋晴不断在心中这么告诫瑟妮亚。而不敢说出口的原因也很明显——为了自己著想。

瑟妮亚的火气还在不停上升中,相反地朋美依然维持心平气和的样子,踩著优美的步伐走到大地面前,露出高雅的微笑。

「那么,大地同学,我们黑队要开始确认名单了。在那之前我希望先和三年级的代表说几句话,能不能麻烦你也一起来呢?」

「是……没问题啦,不过为什么要找我?」

「这还用说吗?你可是我们的王牌,当然要事先疏通一下了。而且我也得在会议前打点一下,好选择自己想参加的项目啊。」

秋晴不得不佩服她的表面工夫。虽然朋美斗志高昂,却一如往常地装出模范生的样子,那笑容连三家都看得出神了。

将战意藏在心底,完全无视瑟妮亚——毫无疑问,这正是朋美的挑衅方式。

丝毫不被放在眼里的瑟妮亚气得浑身发抖,两串金色的电钻感觉随时都会发动。待会儿应该会被半强迫地跟她凑成一组吧,到时候又得忍受多少她的轰炸才行呢……?

光想像就已经够可怕了,秋晴赶紧中断思绪切换到旁观者身分,把握最後一点还能悠哉的时刻。

可是,为什么看到眼前的人,脑中就不自觉地出现一堆想说的话?

看看朋美跟大地头上的黑色布条……要跟那些难缠的家伙当对手,看来没办法轻松拿到胜利呢——

什么不尽全力会惹电钻女不高兴啦,什么门票啦,这些事先全部都搁到一边。

「……都要下场比赛了,不拿个冠军还有什么意义?」

喜欢竞争的,可不只你们喔——秋晴在心中这样说道,脸上同时浮现一抹笑容。体内某种混杂了睡意跟战意的奇妙冲动,让他开始认真起来了。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各个比赛项目的代表选手在大家没有异议的情况下依序产生。让秋晴惊讶的是,大小姐们似乎对一些听都没听过、看起来很有问题的项目特别好奇,兴奋地在还能够算是淑女表现的范围内举手报名。

身为红队代表的这位高中部三年级生比较内向,而跟内向文静等形容词完全沾不上边的瑟妮亚便强势地介入「帮忙」,哪个地方参加人数不足她就直接推荐有潜力的人。结果整个作战会议用不到多少时间就结束了。

「你还真有干劲呢。」

今天的瑟妮亚与往常不同,连秋晴都忍不住说出这样的感想。她的行动不只带有明显的攻击倾向,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无路可退的感觉。

不知道瑟妮亚本人有没有发现,她只是用锐利的眼神专注地看著前方,也因此秋晴才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我很正常!」

结果他被充满敌意的眼神瞪了回来。

……所以才让人害怕啊!现在我们可是队友耶!

「你不说的话,别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猛兽呢!总之先赶快冷静下来,或是去摄取一些钙质。」

「你这句话是在侮辱我吗?奸,对付彩京同学之前,我先跟你这个庶民分出高下——」

「就是这点奇怪,你也太兴奋了吧……真是的,第一场比赛都要开始了,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可别跑到一半突然韧带断裂退场,那样子就算是朋美也笑不出来喔。」

「谁会发生那种事啊!我当然会拿下第一名,带领红队夺得冠军!怎么可能会输给彩京同学呢?」

瑟妮亚的气势有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秋晴则有点理解她的话了——重点果然不是门票,击败朋美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听说在秋晴转进白丽陵之前,她们就已经结下不少梁子,想必这之中有不少内情吧。谁叫两个人性格都是强硬派,会这样也是没办法的啊。

他了解那些恩怨都属於另一个领域的东西,拉了拉衣摆扯开话题。

「还是要小心别受伤啊!我也会拿出全力来的。不管情况是不是有利,我可是不会输的!」

「当、当然啦!绝对要拿下胜利!」

瑟妮亚低下头来,态度相当认真,似乎连她咬牙切齿的声音都听得到。

「……没错,说什么都不能输彩京同学……」

「嗯?你刚刚说——」

「喔~两位都在这里啊。」

秋晴没听懂瑟妮亚低声说了什么东西,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四季镜爽朗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她永远都是个能够改变周遭气氛的人。现在瑟妮亚这里气压有些沉重,所以她出现的时机也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不过,那身衣服已经到达犯罪等级了,让秋晴完全不敢正眼瞧她。

从育科的女生们统一规定穿著啦啦队服装,四季镜却比较例外。先前在修改衣服尺寸的时候,她再度将自己的笨手笨脚发挥到极致,结果整件衣服完全报销。现在她所穿的是小了一号的备用品。

所以秋晴眼里看到的是迷你版的百褶裙,以及包得更少的上衣。正常尺寸之下只有在胜利高呼万岁时才会小露肚脐眼,但由於这件上衣尺寸的关系,她的肚脐早就已经遮不住了。如果动作再剧烈一点,就连某种不能看却令人很想看的东西都会曝光……看来,原本形象清新健康的运动会也得把观赏年龄层提高才行罗。就因为她一个人,体育短裤跟啦啦队服也都开始有了遐想的空间。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而且四季镜那两团把衣服撑到半天高的白色物体,可不只是从领口露一点点出来,根本就已经呼之欲出啦!比她手上的彩球还要抢眼啊可恶!偏偏这人又跟秋晴同样分到红队……另外,娇小的樱泽美美奈学姊也是红队,她应该缩在没什么人的地方吧。

顺便交代一下秋晴其他友人的去向。黑队除了朋美跟大地,还有四季镜的姊姊沙织,以及爱榭跟赫蒂耶这对阿弗兰敦组合;三家、凤、琵娜等人在蓝队,轰跟大吉则是白队。

从阵容看起来,实力最坚强的就是黑队了吧。想打败他们还真有得拚了。

不过嘛……既然不论对手是谁都要赢,也就不用管那么多了。何况对手强一点,比赛起来才更刺激啊。

「赛跑好像差不多要开始罗。我会尽全力加油的!瑟妮亚同学也加油吧!」

「当然罗!四季镜同学请以冠……不,请努力跑完全程喔!」

「可是我跑步速度还满快的——」

四季镜对瑟妮亚的语气转变有点不满。一旁的秋晴心里明白瑟妮亚在想什么,所以也就不多插嘴了。四季镜跑得快不快不是问题,她很有可能中途跌倒落到最後一名,甚至连其他跑者都跟著遭殃。那种人愈是努力,就愈可能发生意外。

这些话自然不能当著信心满满的本人说,反正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帮助。秋晴索性开始转动手腕、伸展筋骨。

「那就赶快去集合吧——印象中我们是在中学部的後面?」

「是的,我们好好加油吧!」

四季镜兴奋地学啦啦队高高举起双手和右脚——

「哇啊啊!」

然後漂亮地跌了个四脚朝天。思,这代表她相当正常,没什么好担心的。

秋晴苦笑著,正要去拉四季镜站起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某件事而立刻停下脚步不动。

跌坐在地上,双腿深得这么开,然後裙子又完全掀了起来……虽然说穿这种服装本来就是注定要露的,可是……

「…………那个,四季镜……」

「呀,是!怎么了吗?」

「…………你的安全裤呢?」

「咦?」

或许真的有人穿淡蓝色条纹图案的安全裤吧?但是秋晴眼前的这一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安全裤,他本能地想判断到底有没有穿,一直没办法将视线栘开。

「——你这个变态庶民,都已经那样问了还不快把眼睛栘开!」

「唔喔!」

他的後脑勺不由分说地吃了一击,痛得紧抱著头蹲到地上。

秋晴坐在观众席上,摸著还在疼痛的後脑勺,眼前中学部的赛跑让他不禁露出微笑。

不少学生还没摆脱淑女的束缚,连跑步时都不忘维持优雅的形象。这种跑法当然很慢,大部分的人连五十公尺都要跑到十秒以上。

中学部选手里头,他唯一认识的就是琵娜。她用比较正常的方式来跑步,便轻轻松松拿下第一名。虽然秋晴很想出声助阵,然而蓝队的琵娜获胜,其他红队队员可能会不高兴……结果他只敢在心里默默加油,实在是有点丢脸。

整场中学部比赛下来,各队互有输赢,第一到第六的名次都分布得满平均的,所以总分上差异不大。接下来就轮到高中部的比赛了——

秋晴不太清楚上场顺序是怎么决定的,总之他被分到最後一组。他一面听著上场前紧张又期待的女生们高声谈笑,一面伸展四肢,同时看看裤子有没有问题。膝盖附近活动起来不太顺畅,可能是衣服材质或单纯睡眠不足的缘故,不过反正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也就没去在意。

秋晴这一组只有五个人参赛,而且也没有特别强劲的对手,认识的人也都在其他场。虽然有其他从育科的女生,然而爆发力当然还是秋晴占上风。

「比别人多跑二十公尺实在有点危险……不过应该还是赢得了吧……」

为了让比赛多少平衡一些,上育科的女生只要跑五十公尺,从育科的女生则要跑六十公尺,男生甚至还得跑到七十公尺。

的确,不是对上朋美他们就还有办法。秋晴的脚程还算快,虽然身体疲劳,但用平常的方式下去跑应该没问题才是。

他自己也觉得运气不错,如果同组中碰到其他跑得快的同学,可能真的会陷入苦战;万一不幸没拿到第一名,回去还有瑟妮亚严厉的教训等著呢。

为了不要开场就挨骂,秋晴开始专心热身,然後想办法清醒起来。

他忽然发现周围的女生都在注意自己,脸上还带著畏惧的神情。秋晴本人其实没有任何威吓的意图,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於是将注意力移到前方起跑的枪声上。这时——

「哟~我还在想这位穿著看起来相当热的奇男子是哪位,原来是少爷你啊。」

……不过就是穿学校规定的衣服,这样也可以被酸啊?

会说出这种话,旁边又站了另一位美人——秋晴已经猜到是谁了。他暗暗挖苦自己,要把能够让人神经紧绷到胃痛的这两位归到哪一种朋友才好。

他抬起头,果然看到爱榭跟赫蒂耶这对中东来的主仆。

赫蒂耶同样穿著规定的体操服,但手脚都用了黑色的手套和裤袜紧紧包住;爱榭则是一如往常地用罩袍盖住全身。

你们自己穿成那个样子,为什么还有脸说其他人啊?然而秋晴转念一想,为什么她们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於是他不安地问道:

「……该不会……你们也是最後一组吧?」

「您猜错了喔,真不愧是少爷,思虑总是有欠周密。非常遗憾,爱榭小姐参加的是倒数第二组。」

「…………喔。」

「附带一提,我是对您的思考不周表达遗憾。」

……不需要你多加解释!这人到底怎么办到的,为什么可以数落他人到这种境界?我还真的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了,可恶!

赫蒂耶跟朋美不同,出手毫不留情。秋晴念在自己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只好把苦水往肚子里吞,不跟她一般见识。

秋晴为了转换心情,眼睛看向从刚刚起就不断盯著这里的爱榭。她从头包到脚的样子在其他穿得清凉的女生中,实在是非常显眼。

「我了解你得遵守戒律啦,但那样还不会热昏吗?」

他曾经在花园目睹过爱榭昏倒的场景,所以才会这么问。爱榭这时慢慢低下头——

「小姐的意思是:『谢谢您替我操心。』但是请您别会错意而高兴过头了,少爷。」

赫蒂耶将爱榭的心意及自己的意见一口气表达出来。唉……让人又开始想哭了。

就在秋晴想要仰望天空忍住泪水时,赫蒂耶又露出得意的笑容:「小姐今天穿得已经比较轻薄了。跟平常的制服比起来,这种体操服有良好的透气性、覆盖在皮肤上的面积也比较少,所以小姐能够更加自在地活动。」

「……什么?里面是体操服!?」

听到这里,秋晴实在是太惊讶了。而且照她那样说,难道之前爱榭都是把制服穿在罩袍里面?轰曾经开玩笑说里面搞不好什么都没穿,真的仅止於玩笑罗?也是啦,他曾看过爱榭里面有穿内裤,所以轰的那些妄想还是随便听听就好。

好,回到正题。在外观一如往常的情形之下,里面穿的衣服稍微有点不同这种事,秋晴还是不大相信。

对方大概是看透自己的心思,这时爱榭凑上前来——

「小姐说:『我是说真的,请您确认看看。』思……少爷您的後面没有其他人在看所以稍微敞开前面还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最大的问题在於要将小姐的肌肤展示给少爷您这种人看实在是太糟蹋了所以我其实很想痛打您一顿让您失去记忆甚至脑浆进裂,但小姐既然有这种意思,我赫蒂耶就不会为了自己的任性而违逆小姐!请记住,我真的很希望少爷您被蝎子螫到而中毒身亡没错,但是绝对不会妨碍您!」—她像是绕口令般地说完长长一串後,转身绕到爱榭的後面,毕恭毕敬地轻轻撩起暗紫色罩袍。

秋晴实在不懂一块布要怎么包成那个样子,总之他看到……等等!

「住手!你、你把那件脱下来做什么!?」

「现在正在让您确认。我不否认自己相当反对这种行为,但是爱榭小姐的话不容质疑,所以我也无可奈何。再怎么说这都是出於小姐的意志。」

「呃……什么意志……」

秋晴完全说不出话来,眼睛也无法挪开那逐渐解开的罩袍:爱榭同样动也不动地一直看著他,现在可是彻底无法脱身了。至於赫蒂耶,她正非常尽责地注意不要让背後的女生看到,所以暂时无暇继续数落秋晴。

那件罩袍就像是礼物的包装纸,从正面开始小心翼翼地揭开——

终於,秋晴看见了褐色肌肤慢慢显露出来——这可是逼不得已的喔!而且里面其实是有穿的,但这幅情景还是会令人不禁脸红心跳……明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眼睛又不能不看,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赫蒂耶慎重地揭开神秘的深紫色罩袍,然後……

「——奸了。少爷,怎么样?如您所见,小姐不但谨守阿弗兰敦的戒律,也没有忘记学校的规定,是个非常奸的榜样。小姐的体操服就像这样穿在里面。」

「…………」

爱榭听完仆人的话,有些娇羞地笑了一下。

光是这样,就让秋晴差点失魂落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她是个相当有神秘感的大美女,秋晴早就明白这点,但还是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强大……

距离上次看见她的真实面貌,已经相隔很长的一段时间:偶尔在校园中遇到时,也是包得紧紧的,连声音都听不见。而现在秋晴眼前的,是裸露度高又清纯的体操服装扮……

纤细的褐色双腿……光滑雅致的手腕曲线……她的一切就如同艺术品,散发著无限魅力。明明裸露程度和其他女生相同,为什么她就是格外令人心动呢……?

不过就是把平常隐藏在罩袍之下的部分露一些出来,让自己接近其他学生的样子……这么惊人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故意外露,却也没刻意隐藏……这种全新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第一次吃到椰果的时候,可能就是这种心情吧。

「——小姐,时间奸像差不多了。有人正往这个地方靠近,所以今天就先这样吧。」

直到赫蒂耶的声音传人大脑,秋晴才忽然回过神来——不行不行,怎么搞的?他连忙用力晃了晃脑袋。刚才有一瞬间好像出现了什么感觉……太危险了,绝对不可以朝那个方向发展,不可以再想下去。振作点啊!你想变成像轰那样吗!?

在秋晴不断警惕自己时,爱榭已经重新将罩袍穿奸,只剩下一对大眼露在外面。而赫蒂耶则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站在主人後方,面带著笑容。

「喔~最後一组的人还真多呢!」

一阵清朗的男中音让秋晴立刻醒了过来。

「……大吉?你也是最後一组?」

「请称呼我灯一朗!然後对於你提出的疑问,我的答覆是YES。因为人数上出了点问题,我必须再跑一次。」

「喔~是这样啊。对了,关於你刚才那句话,我的回答是NO。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跟男生一起跑,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吧?」

这点秋晴其实也没注意到。反正大吉不知道就奸了。

大吉点头表示理解。他从身上的服装到头上的布条全部是白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闪耀著非常没有意义的光辉。

另一方面,赫蒂耶奸像看这个人也是男的,便直接贴上危险标签,保护著爱榭不让他接近。那种程度已经保护过头了吧——但秋晴也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如果随便让异性看见爱榭的肌肤,她失控起来可不是闹著玩的。所以那样做恐怕也是必要的吧。

「还要再跑一次是吧。你刚刚跑第几名?刚好让我参考参考。」

「呵,真是个蠢问题。我堂堂风祭灯一朗无论让多少步,在美貌上都不可能输给众家女子的。」

「不是在问美貌啦。还有你手上那朵玫瑰是从那裏变出来的?」

「这就是绅士的品味啊。不论是跟美丽的我还是胜利的我都很相衬——」

说完後,他闭上眼开始享受起花香。面对自恋到这种程度的人,秋晴实在懒得再多说些什么了。他知道大吉的运动神经很发达,自己的状况也还没完全恢复,再继续耗下去根本没有好处。

大吉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出神地看著镜中的自己……秋晴决定无视他的存在,静静地等待上场。

赛跑这个项目似乎进展得相当顺利,差不多每隔一分钟就有新的一批人出发。

秋晴认识的人们一个个跑完,而且也都拿了该有的成绩。朋美跟瑟妮亚不用说,当然是轻而易举地拿下第一;大地跟轰虽然在起跑上有点吃亏,同样也拿下了第一。比较可惜的是三家,因为得多跑二十公尺而输给了凤,拿到第二名。然而以结果来说,他们两个都是蓝队的,所以在积分上并没有影响。另外四季镜也如同预料,短短六十公尺中就摔了两次,拿了最後一名。

可能真的还没清醒吧,秋晴总觉得交替的速度奸快,没等多久就到了最後两组。

这时总算有些紧张的感觉了。他转动著左右脚踝,同时看看前面这组——然後才注意到一件事。

六线跑道上怎么出现了七个人啊?理由很简单,因为第四线站了中东主仆两个人。

印象中,秋晴之前有听过,阿弗兰敦规定地位高贵的人必须将所有大小杂事都交给侍女来做,跑步跳跃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其他跑道的人对这副情景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在看到深闲把信号枪举到空中後,依然各就各位准备起跑。

「预备……开始。」

砰一声,上育科的三位加上从育科的两位,总共五名跑者立刻冲了出去。

随後爱榭才从容地开始动作,将两只手环抱在赫蒂耶的颈部,然後赫蒂耶用公主抱的方式将她抱起——

「那么小姐,我们出发罗。」

她先提醒爱榭一下,才开始跑——

——然後冲过终点得到第一名。

「…………喂喂喂,那犯规了吧……」

秋晴看著赫蒂耶把爱榭放下来,脑中一片空白。

其他跑者也都吓到了。毕竟赫蒂耶比他们慢起步,身上又多抱一个人,却还能轻松拿下第一名…i就算爱榭的身体再怎么轻,跑出这种打破高中比赛纪录的成绩也太惊人了。

绝对不能当赫蒂耶的对手。她不但是个危险的杀手,从小就接受的顶尖仆人教育也不是学假的。

「呵呵……开场还真不错。那么,舞台看来也准备好了。」

那位超级自恋狂,还把刚才的一切当做自己出场前的余兴节目。到底该说他是天才还是笨蛋啊?秋晴不想再受到他的千扰,於是自顾自地走向起跑线。

由於前一组出现了太过惊奇的转折,现在连最後一组都变得不是很有看头。不过旁边的掌声是没有少啦……但为什么还有惨叫声?看来睡眠不足造成的黑眼圈又加深了外表的坏印象,真是倒楣。

但秋晴还是强打起精神,站在最内侧跑道。虽然他必须多跑二十公尺,但至少第三跑道的大吉也是一样。

深闲再度举起信号枪,所有选手就位。女生们似乎觉得蹲踞起跑的姿势相当难为情,不过为了获胜还是得忍耐一下。

秋晴将全部精神集中到听觉,静静等待枪声响起……附近传来咯咯轻笑,像是在取笑似的搔弄著他的背,但他还是盯著地面忍耐。

「那么……预备。」

深闲的口令出现了,他挺起腰身面向前方。而大吉竟然只是一派轻松地站在那里,看了就让人无力——

「……开始。」

连空气都为之震动的枪响瞬间,秋晴将思绪全部放空,往前冲了出去。

很好,起跑相当完美。视野角落不知为何有玫瑰花办在飞,但他仍然无视一切,用最快速度跑向终点。

加速也非常顺利,只要速度别在弯道掉太多,後面的路程就只剩下一半了。

跑到这里秋晴已经领先,而且他还是後半加速型的跑者,虽然全身疲倦、动作不太灵活,但哪有区区的七十公尺都没办法全速冲刺的道理?

他确信自己可以拿到第一名,就这样冲——

「跑得相当不错嘛!这样才有意思!」

「什么?」

秋晴身旁突然出现高亢的声音,他转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起跑明明落後很多的大吉,现在竟然跟自己并驾齐驱。

可恶,太小看这个自恋的笨蛋了!秋晴咬紧牙关努力冲刺——距离仍然无情地拉开。

最後的二十公尺、十公尺,眼看终点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追不上。

就在他为那绝望的半步距离懊悔时——

「呵……结束啦!」

大吉这么喊道,压低身体,接著——跳到空中。

「啊?」

秋晴吃惊地叫出声来,大吉有如花式滑冰选手般,在空中旋转奸几圈後飞过终点线。

他著地滑行时仍继续转动著身体,最後摆出个Y字形的结束动作。

…………顺带一提,此时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

大吉跳到空中时,秋晴以些微差距超过他抵达终点。

「……刚刚……」

「……正是风祭大人……」

「……要大显身手的时候……」

「……真是不会看场合啊……」

四周出现一片谴责第一名的诡异声浪。

………………乾脆让我咬舌自尽奸了,这样还轻松些……

秋晴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事,现在却变得里外不是人。大吉满脸得意的样子也像是在笑他坏了好事。他只好低声下气地从大吉旁边穿过,忍受快要破表的尴尬走向各组优胜者的集合队伍。周围「你凭什么站在那里?」的抗议视线不断刺痛著他。直接被那些视线刺死还比较痛快……

『那么!第一项比赛就到此结束罗!大家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下一场是障碍赛跑,从育科的学生请赶快到兴奋门集合!』

心情荡到谷底的秋晴听到枫的广播,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後转往另外一个方向。

兴奋门刻意制作成猫熊的样子,然後在嘴巴的部分挖洞作为出入口……可是秋晴的脚步却相当沈重。

「刚刚还真难看啊,连我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瑟妮亚……」

那句话就如同在秋晴的伤口上洒盐,他双眼无神地瞅著电钻女。这种时候应该要想办法做点辩驳,然而连他自己都那么认为了,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好说。

所以啦,接下来双手抱胸凸显身材的瑟妮亚无论说出多重的话,秋晴都只能乖乖受教。

没想到——

「名次以外的事情我虽然没办法称赞啦,但你努力抢回第一名还是值得鼓励。」

「……啊?什么意……」

「晤……你这个庶民真的很迟钝耶!我说——不甘心的话,就在下一场比赛扳回来啊!」

瑟妮亚说完後把脸撇到旁边,兀自走回加油区去。

愣在原地的秋晴还没完全会意,不断反刍刚才她说的话。然後——

「难道说,她是来鼓励我的?」

尽管他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但从客观角度看起来的确就是这样没错。

「那个瑟妮亚怎样怎样」之类的既定观念虽然无法简单摒除,但秋晴也明白她其实是个好人。平常吵架斗嘴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若处於同一阵线,就能发现她其实相当重义气。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扳回一城是吧?」

他以喃喃自语掩饰上扬的嘴角。

秋晴重新系奸头上的红色布条,深呼吸几口气,朝集合地点走了过去。

他的个性可没消极到接受鼓励还站不起来。或许会有人说他太单纯,不过在这种场合反而是件好事。

「既然大小姐都那样说了,那就好好洗刷污名吧!」

他感觉到心中的熊熊烈火再度燃烧起来,爽朗地笑了。

——转眼间,障碍赛跑也告一段落。

秋晴带著比先前更加沉重的心情,面对气得柳眉倒竖的瑟妮亚。

「真不敢相信……我都那样子讲了,你怎么还拿不到第一名呢?」

「……不,那真的太勉强了,不可能。」

他搔搔後脑陪笑,打算装出顽皮的样子缓和气氛,然而看电钻的表情就知道没用。瑟妮亚的太阳穴不断在发抖,都快要爆出青筋来了,怒气很明显有增无减。

秋晴只好收起玩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然後试著和她解释理由。

「你刚刚不是在观战吗?在五公尺高墙的地方,大地那小子竟然拿轰当踏脚台,碰都没碰墙就飞过去了耶!我们只能爬绳索翻过去,当然没有胜算啊!」

在兵荒马乱中还抱得第二名回来,已经很值得嘉许了没错,但他说不出口。受到鼓励却没拿到第一名,仍旧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不知情的瑟妮亚则气呼呼地用力拧著手帕。

「第一名跟第二名可是天差地远耶!你在爬墙那里输给人家,难道没办法从其他地方追回来吗!」

「就说不可能嘛。吊杠那里他可不是吊在下面爬,而是直接从顶部跑过去耶!能赢得过他的只有深闲或赫蒂耶吧。」

「可恶……」

瑟妮亚把手帕拧得更皱了。但这些都是实话,她也就没再骂下去。

看来瑟妮亚的轰炸已经告一段落,秋晴偷偷松了口气。稍微安心下来後,他才注意到周围有多吵闹。

说吵闹并不正确,那些都是大家加油的声音。白丽陵是专收大小姐的学校,所以为同学加油时不会出现「干掉他!」这类没教养的话。大家都用和平又充满友情的声音互相打气。

秋晴所属的红队也不例外,场边充满热烈的加油跟欢呼声。现在进行的是自选项目——汤匙接力。可能这个比赛看起来较为平易近人,帮忙加油的人也都相当兴奋。

在这当中,表现最激动、比赛也最认真的应该还是——

「黑队领先呢。」

「还早还早!现在才刚开始,翻盘的机会还多得是!等等还有可能一口气超越他们!」

瑟妮亚如此大声主张,却显得十分焦急。秋晴光用看的就明白了。

毕竟她也很清楚,各队在赛跑项目的分数差距不大。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比赛才开始没多久,不过也意味著各队实力不相上下。

拉开彼此分数的关键,就在於斗志了。

从第二大项——障碍赛开始,明显不再只靠体力技术决定一切。有没有拿出全力应战、能不能坚持到最後都会对胜负造成影响。

红队的士气并不输给其他队伍。中学部的人都很有活力,高中部一年级的学生也都相当团结,想必是大家都感染了瑟妮亚的干劲。再怎么说,她可是跟学年第一名的朋美并列为指标性人物,华贵、高雅,同时又具备刚好相反的冲动性格,绝对能激起全体队员的士气。

而朋美所在的黑队也不遑多让,高中部的高年级生们个个充满了斗志。

这当然也是她善用谋略的功劳。她透过担任黑队代表•四季镜沙织的助理来掌握全局,诱发出大家的求胜意志。相较之下红队那裏的高年级学生就少了些斗志,只是抱著来玩的心情,就算输了也无所谓。

两队之问士气的高低开始反应在得分上。

而且,黑队还握有大地跟赫蒂耶那两个秘密武器。

秋晴当然充满拚劲,大部分红队成员也都怀有必胜的决心……但是就整体上来看,他们跟总冠军仍然有一段距离。比赛项目中,还出现了吃面包赛跑、借物赛跑这类五花八门的内容,如果不放下羞耻心全力以赴,很难有发挥实力的机会。

然而,还是有不肯放弃的人。

「既然这样,就让我示范给大家看!」

这里有位战意高昂的少女,她熊熊燃起的决心之火仿佛要往四面八方延烧。

「呃……我还是先问一下奸了,你想怎么做?」

「这还用说!」

瑟妮亚坚决的眼神,让秋晴把那句「你从来就没说过」给吞了回去。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这可是我们弗雷姆哈特一家的教条!」

「……所以呢?」

「接下来的比赛是四百公尺接力。我要击溃黑队,让红队的各位振作起来!」

金发电钻显得格外坚定,向著黑队的阵营——特别是朋美大声地宣言。

第四项比赛是四百公尺接力,本项目特别为高中部一年级增加了一些规定:参赛者只能是女的:此外第一棒要由从育科学生来跑、後面三棒则是上育科学生。

不用说,瑟妮亚当然是跑最後一棒。她在红队中脚程最快又充满干劲,还是名门闺秀。如果集结这么多的优势於一身还无法作为压轴,就真的太没有道理了。

另外一边,黑组也理所当然地选出了最适合的人来当压轴。

一——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直接对决了呢!」

能够轻松微笑说出这种话的,当然只有彩京朋美一个人。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瑟妮亚内心就涌起了澎湃的斗志。她以犀利的眼神地看向朋美说:

「怎么会想不到呢?我早就料到会这样子了。」

「唉呀,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弗雷姆哈特同学会觉得胜算渺茫,所以放弃参加呢。」

「什……」

这句话触动到瑟妮亚敏感的神经,她马上准备还以颜色——

『好~高中部一年级的比赛就要开始罗!选手们请迅速就定位喔~』

「——!」

枫的说话声透过麦克风扩大了数十倍,也让她错失了反击的黄金时间,只能咬牙别过头去。就过去的经验来说,她也知道要用嘴巴斗倒朋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别忘了这是运动会,逞口舌之快不如拿出实力证明给她看!

而且——不只朋美,更要让那些坐在加油区的人看到!

要别人加油是很简单,不过人类可没有单纯到靠一句加油就能拿出全力。大部分的人只要出了八成力,就已经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了。

瑟妮亚很清楚这一点,她身为一个贵族,必须以身作则。告诉其他人能怎么做、应该怎么做——

「我要拿出全力,赢给他们看……!」

她下定决心,做个深呼吸以消除心中的杂念。

白丽陵的操场一圈是二百公尺,因此每个人要跑半圈。

为了能在那半圈中,将自己的意志确实传达给红队成员以及彩京朋美,瑟妮亚待在跑道内侧,静静等著上场时刻。

渐渐地,周围的声音小了下来,心跳声也愈来愈清楚。

总算,第一棒跑者全数就定位……深闲也将信号枪高高举起——

「砰!」——全部的人都动了起来。

「喔,开始了。」

随著信号枪响,选手们同时飞奔出去,坐在加油席的秋晴随之起身。

比赛开始前,瑟妮亚奸像在跟朋美谈什么,可惜距离隔得太远了,他完全听不见。反正看两人的样子也猜得到,八成是朋美又说了什么话让瑟妮亚激动起来吧。

不过现在是接力,两人都是最後一棒,也有可能到第三棒就已大势底定。

红队的第一位跑者——冈在领先的状态下,把棒子传给第二人。

第二棒叫什么名字秋晴不太清楚,但她的速度慢了许多。上育科的一年级学生全部也就四十来个,或许这也是无可厚非,不过跟其他队比起来确实差了一截。当棒子交到第三个人手上时,已经被黑队赶了过去。尽管第三棒很努力想要追回来,还是没有办法。

最後,压轴的部分来了——瑟妮亚跟朋美的对决。

两人以一公尺左右的间隔,也就是不到一秒钟的差距展开最後一百公尺的追逐。

「哇……不太妙啊……」

在运动方面,瑟妮亚绝对比朋美还要占优势。她的身高够,四肢修长,又很清楚如何灵活运用自己的身体,跑起来当然快。

然而——那一公尺的差距,却怎样都拉不回来。

虽然朋美最大的特点是黑心没错,但小学时她之所以能击败男生当上孩子王,靠的就是她的运动神经。她本身脚程就快,再加上常玩些捉迷藏、踢罐子之类需要跑来跑去的游戏,身体自然知道跑得快的方法。

若单纯比赛跑步,她不见得会比瑟妮亚逊色。而且场地是在坚固的操场上,立足点可比海水安定多了。

虽然两人之问的距离无法拉开,实在算不上是胜利……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保持不输就已经足够了。.

朋美维持著接棒时的些微差距,一路领先到终点——全场爆出一片胜利的欢呼声。

不管如何努力地追,始终相差半步的瑟妮亚则以第二名的身分抵达。至於其他队伍,全被远远地抛在後面。

看到如此精采的比赛,秋晴也忍不住拍起手来——然後,他注意到瑟妮亚的样子。

她的脸颊红成一片,肩膀大幅度地起伏:鼻尖的汗水在阳光照射下,透出晶亮耀眼的光芒;被汗水沾湿的金发也贴在她的颈部——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她尽了全力的最佳证明。

但她的嘴唇却紧紧黏著,不断喘气。看来她对输给朋美这件事相当懊悔。

看到了这幅景象……

「唉……真是麻烦。」

秋晴搔了搔头。

他本来就已经做好全力以赴的打算,但在看见瑟妮亚不服输的精神後,求胜的意志更加旺盛了。管它什么睡眠不足还是状况不佳,哪怕对手是黑心小姐还是全能怪物,说什么都绝对要赢。

所以——

「嘿,真是精采的比赛呢。我对你改观不少罗!」

秋晴向满脸不悦的瑟妮亚坦率说出自己的感想,然而对方只是生气地瞪著他。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拿不到冠军,而觉得自己很没用。

「……讽刺得不错嘛。这是报复吗?」

「不要误会啦,我可是真的这么觉得耶……好吧,改观好像不太对,应该说是重新体会到了吧。」

「喂,你这个庶民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你完成了一场漂亮的比赛。托你的福,我的干劲全回来罗!其他人应该也是吧。」

秋晴说完後,伸出手要她看看四周。

眉头深锁的瑟妮亚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看附近,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正如同秋晴所说,不只他一个人。

刚才为止还抱著玩乐心态的队员们,有的人脸颊泛红,有的人眼眶含泪……此刻,大家的目标一致,那就是使出全力、拿下冠军。

每个人的眼睛都直视著瑟妮亚。

「虽然只有第二名,成果却出乎意料地好喔。看来後面的比赛是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我……」

「好啦,你要替自己感到骄傲啊!抬头挺胸,拿出反攻的气势!大家被你感动,一定会奸奸加油的。当然我也一样。」

秋晴的话以及众人的视线,让瑟妮亚产生了动摇……

「——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啊?」

……不过就只有那么几秒钟。

「本小姐说要赢,就一定会赢。即使其他人都已经放弃,我也还是会坚持下去,堂堂正正带领大家迈向胜利的康庄大道,这样才对得起弗雷姆哈特的名号!」

瑟妮亚抬起头来,脸上充满无比的骄傲与自信。现在她已经重新站了起来,恢复成众人所知的那位电钻头了。

看著那耀眼的身影,秋晴大力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如此一来,士气就跟黑队不相上下了。

接下来必须注意朋美的策略……但她还只是一年级,太过招摇容易引起别人反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作。顶多就是依照比赛项目挑选适合的人出场吧……

若果真如此——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比赛还不到一半,我们一项一项赢回来吧!」

「那还用说。你最好也替红队贡献点分数啊!」

瑟妮亚优雅地笑了。秋晴也用那总是被说粗俗的笑容回应。

第五项比赛即将开始,这是上午的倒数第三个项目。

秋晴看向他们的强敌——黑队的阵营。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他感觉朋美好像也正往这里看著。

敌人不但强劲,而且阴险狡猾。更麻烦的是可能得一次应付奸几个。

再看看自己这边的队员:常做白工的电钻女、看起来像小学生的学姊跟其他大小姐们、冒冒失失的脱线女仆跟其他从育科学生。阵容上的确没办法跟黑队抗衡。

不过正因为如此——

「中学部的滚大球比赛要开始了,我们去加油吧!」

「收到——我们走吧,弗雷姆哈特小姐?」

——这次的运动会,感觉愈来愈有意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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