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场地已经确定，挖角的表演者也定案了。」
在校园内靠近停车场的空地上。
六曜学长用手机确认资料并这么说。
「一览表已经用邮件寄给你们了，再来就是跟每一组表演者打声招呼看看状况，你们要好好记起来喔。」
「好喔～」
「了解！」
聚集在此的自由舞台工作人员纷纷开口回答。
每个人的情绪和动力依旧涣散不一，声音参差不齐。
我也回了声：「明白了～」并再次确认邮件。
•FLIXIONS（嘻哈舞团）
•OBORO月夜（开始在Live house进行演出的乐团）
•波坦金战舰（目标是通过M─1预赛，想当谐星的双人组）
•吾妻绮罗罗（在TikTok上小有名气的女学生舞者）
表演者组提出候补名单，挖角后同意演出的就是这四组。
在我看来，邀请这几组人确实合情合理。
虽然因为二斗一枝独秀而被埋没，但这间学校里有很多学生都在进行表演活动。
不但有音乐、戏剧，还有画漫画跟跳舞的学生。
而且都有做出不错的成果，也经常在学生之间引发热议。
所以名单上这些预定表演者我也都略知一二，忍不住安心地想「原来如此，确实有掌握到要点」。
以自由舞台的概念来说，这大概是最完美的人选了。
此外还会追加总计五组的公开征求表演者。
预计会有将近十组人选登台演出。
「那就先从谐星双人组，波坦金战舰开始吧！」
说话的同时，六曜学长也迈开步伐。
「听说他们经常在体育馆后方练习，好好观察他们的状况吧！」
＊
于是──我们来到波坦金战舰的练习地点。
在简单的问候之后。
他们所表演的……居然是以真的在天沼高中任教的老师为题材的短剧。
「小短剧，绝对要让人守规矩的教务主任──东VS不准学生死守规矩的学年主任──田村。」
「……喂～等等等！给我等一下！」
「啊～怎么啦？」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现在是红灯吧！可以过吗！」
「你～在说什么啊？你看！有只小猫在马路中间发抖耶！」
「你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吗！」
「得去救它才行吧！」
「但现在是红灯耶！当然不能过啊！」
「你～在说什么啊！这攸关小猫的性命耶！」
「但这是规矩啊！红灯可以过吗！」
「搞什么！你是规矩魔人喔！这样在社会上混不下去喔！」
……
……
……大爆笑。
所有自由舞台的工作人员都大爆笑。
哎呀我懂，这是圈内笑点吧。
成天把规矩挂在嘴边的教务主任，希望学生自己做判断的田村老师。
让这两人碰头后吵个没完，可说是相当直接的圈内笑点。
如果不认识他们可能会觉得很无聊，不清楚他们的语调特征也会看得一头雾水。
不过……却充满了校庆的气氛。
充分运用前来观看的学生也是圈内人的特性，只有天沼高中的学生才笑得出来的题材。
这应该是能把控全场的绝佳选择。
不过他们模仿得好像啊，教务主任和田村老师的口气真的是这样……
「哎呀～！谢谢你们！还好你们肯捧场……」
表演完一段后，波坦金的吐槽担当──志摩露出安心的表情。
然后负责装傻的远山也拿出毛巾擦汗。
「在表演当天前我们会再想几个题材！比如直觉超敏锐的千代田老师VS不会撒谎的南原老师！」
「很好，我会拭目以待。」
六曜学长这么说，在他们面前用力点点头。
「当天──就请你们尽情炒热观众席吧。」
＊
「──那就请各位欣赏我的舞蹈！」
随后我们来到南校舍的楼梯间。
「虽然有点害羞……但我会加油的！」
前段时间在TikTok爆红的高二生。
吾妻绮罗罗学姊（本名）用动画声线这么说。
啊～原来如此，是这种感觉的人啊。
该说是喜欢御宅文化吗？还是跟我聊得来呢……
因为这种女生在我身边意外地少，对我来说非常新鲜，有点想跟她做朋友。
正当我如此心想时，她已经用手机播放音乐。
喇叭传出某位VOCALOID歌手的曲子。
歌手用甜美的歌喉，演唱出为女孩的恋情加油的曲子。
吾妻学姊也开始翩翩起舞。
「哦、哦哦……！」
看到她的舞姿──我忍不住发出惊叹。
──轻飘飘的裙摆。
──时而对观众比出可爱姿势。
──笑起来就能看见嘴里的洁白虎牙。
太心机了。
几乎让人瞬间就移不开目光──这个舞蹈充满了心机！
超乎想像的破坏力，让周遭的自由舞台工作人员也开始鼓噪。
「这可真是……」
「好可爱啊～佩服佩服。」
「难怪会爆红……」
真没想到我会看得这么目不转睛。
该怎么说……她彻底掌握了自己看起来很可爱的每个瞬间。
虽然使出精湛技术将「可爱」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感觉却不让我们看见背后的努力。
这个真不错，好想看一辈子……
好想在准备考试疲累的时候无限回放欣赏……
吾妻学姊值得推……
正当我如此心想时──
「……唔！」
忽然间──
我感受到身旁传来绝对零度的视线。
绝对不是错觉，这是带着重量及锐利，来自某人的明确意志──
我战战兢兢地转过头。
「……我要告诉千华。」
就发现五十岚同学用鄙视秽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要告诉千华，坂本对要上台表演的可爱学姊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等等！拜托不要！」
五十岚同学立刻拿出手机点开LINE。
我急忙出手制止，用尽全力向她辩解。
「我、我是平常心！只是在确认表演者的演出内容而已！」
＊
──接下来我们又欣赏了乐团OBORO月夜，及舞团FLIXIONS的演出。
以高中生来说，两者的演出都具备了相当高的水准。
在我这种外行人眼中，感觉跟职业没什么太大差异。
其实OBORO月夜已经在都内的Live house演出，FLIXIONS也听说参加过好几场比赛。
不仅如此，这两组也都对登台演出充满干劲。
「──我们非常期待，还准备了新歌喔！」
「──一定会让现场嗨翻天。」
「──毕竟是六曜的请求嘛～」
「──那当然要全力以赴！」
他们用充满热情的语气这么说。
似乎已经和六曜学长建立了信赖关系。
「哇～每一组表演者都很精彩耶……」
拜访完表演者，我们回到特别教室。
其他工作人员回家后，我、五十岚同学和六曜学长三人聊起这件事。
「本来还很担心是哪些人要上场表演，能不能把区民活动中心塞满，看样子应该不用心烦了。」
「对啊，我也觉得找了一群厉害的家伙。」
正在用电脑工作的六曜学长也点点头。
「表演者和场地都已经尽力解决了，但还是出了点差错。」
「什么差错？」
「啊～其实……」
听我这么问，六曜学长搔搔头发。
「我想了很多宣传的方法，后来决定利用校内广播打广告。比如在午休时间开设专为碧天祭打造的广播节目，在节目中拼命宣传自由舞台的广告。」
「喔喔！好主意！」
我反射性地大声赞叹。
「这样或许能让许多学生知道舞台资讯，我们一定要试试看！」
天沼高中明明有广播委员会，不知为何没有午休时间的广播节目。
那就请他们帮忙在午休时间开设节目，我有预感能带来相当惊人的宣传效果。
可是……
「……教务主任说想安静吃午餐。」
六曜学长有些不甘心地说。
「所以不准开设午间广播，也不让我们做宣传节目。」
「什么……」
教务主任……就是波坦金战舰模仿的那位东老师。
感觉他的确会说「你们不想安安静静吃午餐吗！」这种话，但怎能因为个人喜好限制学生的活动……
「我完全不能接受，坚决不肯退让……结果和他大吵一架。」
「咦？真的假的……」
「他在教职员办公室对我破口大骂，我也气得出言顶撞。抱歉，但午间广播应该不可行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所以得先想出更多宣传点子才行，否则就完蛋了。目前也没有能一举提升知名度的绝佳妙案。」
「那要不要找表演者帮忙呢？」
五十岚同学若有所思地说。
「他们有一定的号召力，如果知道六曜学长的难处，一定会出手帮忙的！」
「哦哦，这招不错耶！」
听了这个提议，我下意识点头同意。
「每个人都满有名的嘛！」
他们会在网路上活动，也累积了不少粉丝。
如果这些粉丝愿意来捧场，那就安心多了。
而且他们似乎已经跟六曜学长建立起信赖关系，只要六曜学长告诉他们「其实这场舞台攸关我的未来」，他们肯定会倾力相助。
似乎值得一试。
不过……
「……不行啦～怎么能推到他们身上呢。」
六曜学长神情严肃地说。
「跟舞台工作人员一样，想聚集人潮纯粹是我个人的私心。他们光是愿意上台表演，我就很感激了，没道理让他们扛更多责任。」
……啊～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六曜学长到现在都没对工作人员表明「自由舞台攸关自己的未来」这件事，看样子他也没打算告诉表演者。
或许他从头到尾都只想靠自己的力量达成目标吧。
「嗯～这样啊……」
五十岚同学的表情似乎不太服气。
我的想法则是：「呃，总之就先说说看不行吗？」
现在也没有其他宣传点子了。
不过……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固执呢。毕竟他想让父母看到「自己能干的一面」，确实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啦。
「总而言之～」
六曜学长做出结论。
「抱歉驳回了你们的提议，但我希望能想想除此之外的宣传方法，如果两位愿意继续帮忙，那就太感谢了！」
「了解！」
「好～我会再想想看。」
「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跟你们一起完成……」
抛出这个前提后，六曜学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明天……稍微陪我一下吧。」
并用低沉的嗓音对我们这么说。
＊
「──你说是侦察……」
隔天，文化祭执行委员会据点所在的教室。
我忍不住对站在眼前的六曜学长轻声嘀咕：
「我以为行动会更加隐密……」
「不不不，没必要躲起来啊，又不是在做坏事。」
六曜学长转过头，态度光明正大地说。
「跟副委员长确认进度，是委员长该做的事吧？」
这间教室里有许多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准备。
离碧天祭正式开幕只剩一个月了。
执行委员们正在细查各班的展示内容，将教室的使用申请分门别类，确认各部门进度，而六曜学长穿过人群──来到二斗身边。
「──二斗，主舞台的进度如何？」
「──能让我看看表演者的影片吗？」
用直截了当的口气对她这么说。
呃，学长说得确实没错啦……
这不是剑拔弩张的战争，六曜学长也是碧天祭的总召，当然要做这些确认。
我原本以为是要偷偷摸摸地偷看，所以有点出乎意料……
于是二斗也──
「对，这部分我正好也要跟你回报！」
说完，她就把电脑转向我们。
「已经确定是这三组表演了！」
•本校管乐社演奏
•戏剧社校友会的舞台剧
•nito的现场演奏
演出阵容──就这么单纯。
相较于我们多采多姿的表演者名单，主舞台的名单相当精简。
只是……
「呜哇……」
一旁的五十岚同学不禁感叹。
「果然是这种感觉啊……」
确实是……预料中那种经典又强势的演出阵容。
在学校主导下，要打造出「精彩的舞台」，就会是这种阵容吧。
首先是本校的管乐社。
印象中是全国大赛的常胜军，先前还有电视台来采访。
每年的定期演奏会都盛况空前，人多到区内演奏厅必须采用站席的程度。
在社团教室时偶尔也能听见他们的练习声，却明显能听出每个人都是技术精湛的好手。
「顺带一提，他们应该会演奏这类型的音乐。」
说完，二斗又操作电脑播放音乐。
没想到播放的──竟然是流行音乐。
我一直以为应该会演奏古典乐……但影片里的演奏者中还可以看到爵士鼓和电贝斯。
我听了一会才发现，他们演奏的是某部知名电影主题曲的管乐改编版。
「还有这种类型。」
二斗操作电脑后，这次播放的是时下流行乐的管乐版本。
如果只是随意改编可能太过通俗，但他们凭借精彩的演奏技巧和巧妙编曲，听了完全不会尴尬。
这……应该能炒热气氛吧。
如果演奏艰涩的古典乐，只会让人一头雾水，但如果用轻快活泼的方式演奏大家熟知的乐曲，听众应该也会很开心。
「然后，这个戏剧社的校友会虽然是第一次在碧天祭登台，但已经颇有职业剧团的架势了。」
「哦……」
六曜学长双手环胸，仔细盯着萤幕。
播放的似乎是他们最近举行的公演画面。
在某个剧场展演，以现代为舞台的戏剧──
其实这组团体在校内也是赫赫有名。
起初只是以校友会的名义发迹，但演出的原创实验戏剧大受欢迎，才决定继续发展。
偶尔也会回母校天沼高中摆放宣传单或招待券。
而他们的演出水准──也相当惊人。
隔着萤幕都能感受到戏剧张力，舞台上的大型道具和照明也充满讲究，乍看之下完全不像一般的「校友会」。
「最后就是我啦！影片你们应该都看过了。」
二斗带着一抹浅笑这么说。
「我本来想让自己第一个上场，但其他两组都希望我负责压轴。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但我还是这样安排了。」
──nito的舞台。
我们当然知道威力有多强。
在网路音乐领域投下震撼弹的新星。
往后她还会继续大显身手，将歌曲传遍全日本。
连我这种不常听音乐的人，都被她的乐曲和歌声吸引了无数次。
「……原来如此啊～」
六曜学长抬起头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对nito微微一笑。
「谢谢你的回报，感觉很顺利，我放心了。」
「嗯嗯，目前进度没什么问题！」
二斗也露出单纯直率的笑容点点头。
「你那边怎么样？自由舞台换场地了，应该很辛苦吧？」
「喔，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吧，但还是有不少难题就是了。」
「真令人期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风格呢？」
在旁人眼里──这段对话再正常不过。
只是学长学妹，执行委员长和副执行委员长的职务交流。
气氛相当平和，完全感受不到这两人的对决会左右一个人的人生。
可是──我有些焦虑。
在他俩身后的我开始急了。
我知道主舞台派出了强力的表演者。
也知道无法轻松取胜。
可是……真的很强。
看了双方的表演名单后，我再次理解这一点。
主舞台表演者的水准真的太高了。
于是我心想──
再这样下去……不可能会赢。
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地准备，自由舞台不可能赢过主舞台。
……该如何是好？
之后该怎么做，才能比这些表演者吸引到更多观众……？
「……巡，你也很努力呢。」
二斗对焦急的我轻声说道。
「准备工作应该很辛苦吧，我也会替你加油喔。」
「……喔。」
我顶着依旧焦虑的脑袋，点点头看向她。
二斗一如往常用从容的表情看着我们。
好奇心旺盛的眼神，嘴唇勾起一道弧线。
脸颊上浮现淡淡桃红色，头发能隐约看见鲜艳的耳圈染。
……这家伙真的跟平常一样。
我不禁苦笑。
在忙碌慌乱的环境中，唯独她仍表现得泰然自若。
身边的人年纪应该都比她大，却胆识惊人，还能如此冷静。
确实很像二斗的作风，也是她的魅力所在。但以「舞台非赢不可」的立场来说，她那坦荡大度的神情让我感到莫名恐惧。
而且──
「……」
我隐约察觉到，好像有一点点……不太对劲。
该怎么说……好像隔了一道墙。
表情也略显僵硬……
平常的亲和力少了几分，彷佛和我有些隔阂……
……是我多心了吗？
单纯是我自己觉得二斗有些疏远吗？
我还来不及仔细端详她时──
「──好，走吧！」
六曜学长便拍拍我们的背这么说。
「情况已经掌握了！回去拟定后续的作战策略吧！」
「好、好……！」
他那爽朗的口气让我释然许多，我和五十岚同学也跟在他身后，从敌营中心撤退。
＊
「──哇啊～这该怎么办啊～！」
我回到两年半后的未来，和真琴两人在天文同好会的社团教室。
我看着笔记本用力搔搔头发。
「想也知道输惨了……就像用R卡拼凑的队伍，去挑战少数SSR构成的队伍一样。」
「啊～绝对不堪一击吧。」
不知是在玩游戏，还是在看V的直播。
真琴将手机横着拿，摇摇那头金发这么说。
「而且还是一个SSR就能让我们全灭的程度呢。如果我们手上有SR，搞不好还能撑一阵子。」
「对啊……」
经过上次的主舞台侦察后。
完全走投无路的我……就这么回到未来独自研拟作战计画。
喏，漫画家在家里工作遇到瓶颈时，也会到外面走走嘛……
换个场所（时间）或许就能想到好点子……
而且我也害怕白白浪费过去的时间。在那个世界思考对策，也会愈来愈接近碧天祭这个时限。
那……干脆在这里想吧。
在两年半后的世界思考，就不会浪费时间了。
所以我请真琴陪我一起研拟「打倒主舞台！自由舞台改革方案」。
「呼……」
我叹了口气，再次确认整理在笔记本上的现状。
【使用场地】
•主舞台──天沼高中第一体育馆
•自由舞台──区民活动中心附设体育馆
→第一体育馆场地较为宽广，但自由舞台的表演者较多，应该会形成少量观众多次更迭的状况，这样就平手了。
【表演者】
•主舞台
天沼高中管乐社
天沼高中戏剧社校友会
nito
•自由舞台
波坦金战舰（搞笑短剧）
吾妻绮罗罗学姊（舞蹈）
OBORO月夜（乐团）
FLIXIONS（舞蹈）
其他自愿表演团体（调整中）
→自由舞台也网罗了魅力十足的表演者，但在规模、知名度和品质层面可能相形见绌。
【宣传】
→相较于能放进所有碧天祭广告宣传的主舞台，自由舞台的广告数量明显不足，总之得先制造曝光机会。
「──嗯……」
这样看下来，和主舞台有差距的就是「表演者」和「宣传」这两点。
也就是人才和技术方面几乎都比不过主舞台。
接下来我们预计会在宣传方面采取各种措施。
制作碧天祭入口网站的工作似乎是由资讯社负责，听说会调整成可以线上直播的系统，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机会。
既然有具备网路声量的表演者，我也会请那些人出点力，当然不会向他们告知六曜学长的事。
只是……表演者。
「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抱着头唉声叹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实目前找到的表演者实力相当惊人。
如果放在其他高中的主舞台，绝对会嗨翻全场。
我本身也将他们的表演看过一轮，但真的无话可说。
甚至对他们答应演出一事开心得不得了。
所以……
「真不想做这种挽救颓势的事……」
我抱着头低声呢喃。
「真不想说出……这些人比不上主舞台这种话……」
这一点让我很纠结。
其实我很喜欢他们的表演。
但他们跟管乐社、戏剧社校友和nito相比「仍有不足」这种话，我真的说不出口。
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如自己所望地表演，并以此胜过主舞台。
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话虽如此……以现实层面考量，应该还是主舞台才能博得观众的赞许。
容易吸引观众的也一定是主舞台。
「那……要怎么做呢？我们该怎么赢过主舞台……」
「──学长。」
这时──真琴忽然开口。
「最初的高中生活。」
「……嗯？」
「我们的第一轮高中生活。」
她没头没尾地抛出这个突兀的话题。
过去我们鲜少讨论的第一轮生活。
「是不是经常像这样两个人一起度过？」
「……啊、是啊，没错。」
「无所事事地窝在社团教室，也没有聊天，各自忙各自的事。」
「嗯，就是这种感觉……」
说来有些复杂──但真琴脑中有两种记忆。
首先对我来说是第一轮高中生活的记忆。
眼前的真琴基本上也把这段记忆当成「自己的过去」。
但我在她面前进行时间移动──导致改变后的「全新过往记忆」也跟着植入她的脑海。换句话说，真琴现在有「第一轮高中生活」和「至今为止的高中生活」两种记忆。
每当我改变过去的行动，未来当然也会不停更动。
每一次应该都会产生难以计数的「可能发生过的高中生活」。
但真琴的记忆似乎只有「第一轮高中生活」和「到目前身处的『现在』为止的过去」，变动无数次的过往记忆并没有全部留下来。
这方面让我有点担心，所以之前有跟真琴确认过……
我怕她会因为资讯量过多而陷入混乱或失常状态，但她本人只将这些感受归纳为「不可思议」四个字，让我安心许多。
总而言之，目前真琴的脑海中……
「第一轮高中生活」的记忆与「六曜学长在文化祭落败的高中生活」的记忆。
应该只有这两种才对──
「虽然在这个时间轴的过去没有这么夸张……」
真琴将视线低垂，如此喃喃自语。
「毕竟五十岚学姊和六曜学长也在，没有和你一起虚度光阴的感觉……」
──五十岚学姊和六曜学长也在。
是啊……在这个时间轴，二斗已经不会来天文同好会了。
「现在」的六曜学长之前也跟我说过。
文化祭结束后，二斗就不会再来同好会了。
我也跟她分手，关系就此结束──
「可是我……」
真琴的视线依旧落在手机上。
用呢喃的语气轻声说着：
「我还是最喜欢……这种感觉。」
「……这样啊。」
「无所事事地跟学长待在社团教室里，感觉很自在……」
──跟某人在社团教室共处的时光。
每天没有特别做什么，只是一起度过的记忆。
这或许也是宝贵的回忆。
虽然也会有不如意、难受或悲伤的时刻，但这些时光或许也会留在记忆中，变成珍贵的宝物。
所以……
「不然这样吧。」
我下定决心如此开口。
并看向一脸不解地望着我的真琴。
「就算我又回到两年半前，我也会偶尔腾出这种时间。」
我这么说。
「我还是会跟你一起消磨时间，就像第一轮一样。」
……或许我让她觉得寂寞了。
第一轮高中生活的过去被改写成这副模样，真琴或许也有话想说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轻忽她的感受。
这家伙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想好好珍惜跟真琴共度的每一天。
「……这样啊。」
──真琴的表情似乎和缓了些。
这位平常总是一脸倦怠，态度冷漠的学妹。
总爱强词夺理，一点也不可爱的宝贵亲友。
这样的她嘴角微微上扬，眯起眼睛浅浅一笑。
然后……
「……谢谢你。」
她用直率的嗓音这么说。
「我好高兴。」
感觉她周遭散发出无数光粒。
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我不禁心跳加速。
「不客气……」
我带着些许动摇回话后，忽然发现一件事。
原来如此……或许这就是真琴建议我对国中时代的她据实以告的原因。为了维持我和真琴相处的时光，也为了像第一轮高中生活那样继续做朋友。
我再次看向手边的笔记本。
（插图013）
这本记录计画的笔记本，是我开始时间移动时买的。
在那之后发生改变或不变的事都多得数不清。
我想将每件事都放在心上，所有的变化一定都有意义。
既然如此，我就不想错过任何一件事，因为那是我的人生，也是我这些朋友的人生。
而且──
「……对了。」
──我想到了。
说不定能从截然不同的角度去改变现状。
而我想到了──这样的方法。
「那家伙……二斗或许能扭转局势。」
＊
「──不好意思，这么忙还找你过来……」
天文同好会社团教室旁边有个小小的准备室。
坐在地上的我先抛出这句话。
「但最近没什么机会跟你单独聊聊，才想请你拨点时间。」
「别这么说，当然可以啦。」
二斗坐在一旁的老旧书桌上。
还不停晃动那双光溜溜的脚。
「工作正好告一段落，我也想休息一会。」
鲜艳的水蓝色指甲彩绘晃过我的眼前。
从窗外洒落的暖色调光线映照下，有种怀念的氛围。
「你不是也很忙吗？」
「是啊～事前的准备工作堆积成山。」
「咦～那你还有时间跟我聊天吗？」
「总会有办法啦，还有六曜学长跟五十岚同学在。」
「只是把工作推给别人而已吧，这样真的好吗～」
我们像平常那样用轻松的口吻斗起嘴来。
二斗的表情一如往常，嗓音中仍带着几分明朗。
不过……还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一道墙。上次去侦察时感受到的那种些许距离感……是我的错觉吗？
还是「非赢不可」这股微弱的焦虑感使然？
「……我想聊聊舞台的事。」
对话暂时中断，我便趁机抛出话题。
「二斗……你还是很在意六曜学长的事吧？」
「……是啊。」
二斗依旧晃着双脚，承认得相当干脆。
「你也知道学长在这场碧天祭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嗯，之前我已经确认过了。」
「这样啊～」
二斗的语气──始终轻描淡写。
所以我才能清楚感受到她在提防些什么。
二斗一定是在压抑自己的真心，将情绪深埋在心底，逼自己强颜欢笑吧。
其实她──心中有强烈的罪恶感。
没办法原谅之后会伤害六曜学长的自己。
那我──想将这句真心话。
想将这个跟我最近行动完全相反的想法告诉二斗。
「你就放手去做啊？」
这时二斗才终于正视我的脸庞。
「你可以……把六曜学长打得落花流水啊？」
没错──这就是我想对二斗说的话。
之后二斗可能会赢过六曜学长。
这个结果或许会让他的人生彻底失控。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二斗也不必心怀忧虑，跟我们渐行渐远啊。
「……为什么？」
二斗的嗓音始终冷静。
「当然不行啊，你不也是为了不让这件事发生才这么努力吗？」
「是啊。」
我爽快地认同她的观点。
「我希望天文同好会的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可以的话也希望大家友谊长存，所以才会这么拼命。」
「那我没说错嘛。」
「可是……」
给出这个前提后，我咽了咽口水。
「不管六曜学长会变得怎么样……都不是你的责任啊。」
我抬头望着她的脸这么说。
「我所看到的未来，那个人确实看起来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原因可能就是在碧天祭输给了你。」
「……嗯。」
「但是……不管结果如何，终究是六曜学长的问题吧。」
见二斗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我继续说道：
「二斗，你不是为了伤害学长才努力筹办主舞台，单纯是为了自己和周遭的人才如此拼命吧？」
「……是啊。」
「那就没有人能责怪你吧，反倒连六曜学长也不能责怪你。学长可能会觉得很痛苦，但那终究是他自己的问题，严格来说，这是六曜学长本身的责任。」
我自己也知道这些话很刺耳。
六曜学长──真的会受伤吧。
看到自己跟二斗相差如此悬殊，会彻底灰心丧志。
像他这么强韧的人都会如此，换做其他人站在同样的立场，或许会变得更加凄惨落魄。
可是……
以前的我……也是看着眼前的二斗而荒废高中生活，所以能明白这种心情。
因为曾经和她分手，跟真琴度过了碌碌无为的每一天，才能说得如此笃定。
这些都是──自己的责任。
不能怪罪他人，只有自己该为沦落至此的下场负责。
六曜学长恐怕也明白这一点。
两年半后的学长……从来没有说过二斗的坏话。
「所以学长会变成那样并不是你的错。」
我直截了当地──对她这么说。
「你不必为此烦恼喔。」
二斗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双唇紧闭，眉头微微皱起。
而我──暂时放松肩膀的力道。
「……你就照常行事吧。」
说完，我对二斗笑了笑。
「就算二斗大获全胜，六曜学长因此消沉失志……还是照常行事吧。只要我们还在彼此身边，关系一定会有所改变──」
──只要还在彼此身边。
想解决这次的问题──应该也能用这种手段。
二斗为这次舞台拼尽全力，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主舞台与自由舞台的差距也一目瞭然。
那解决未来的问题不就好了吗？就算六曜学长败北……只要找到他能重新振作的未来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这样对二斗的伤害一定也能减少许多。
只要往后还能一起待在社团教室里，说不定学长能彻底振作……
……虽然我满脑子都想着要赢过主舞台。
虽然拼命思考如何让自由舞台更热闹一些，但应该也有这种解决方式。我认为这是我们目前找到的最佳解答。
「……这样啊。」
二斗叹了口气，将视线落向脚趾。
水蓝色的指甲彩绘晃啊晃的。
「照常行事……一直在一起……」
她的语气像是在细细品味这句话的意义，并让自己接受。
能感受到这句话确实打动她了。
我的想法确实传递给二斗，她心中也出现某种变化──
然后……
「……这种想法或许可行。」
说完……二斗对我露出微笑。
「这次的事就是这次的事，往后我跟大家还是朋友……嗯，或许可行。」
「对吧？」
「确实，陪在学长身边或许对他比较好呢。如果莫名疏远他，他可能也难以宣泄心中的情绪。」
「嗯，我也是这么想。之后如果你能在他身边，结局应该会完全不同。」
「或许吧，或许啦，啊哈哈……」
说完，二斗轻笑出声。
……太好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管六曜学长是胜是败，二斗都不会离开社团教室。
这样未来应该会有所改变……再来只要在碧天祭专心拼搏即可。
只要集中精神全力对决即可。
这样一来，连我也莫名兴奋起来。先前那种「被逼入绝境的苦战心情」也转变成「挑战高难度游戏的乐趣」，视野顿时开阔──
「──可是不行。」
──二斗开口了。
「我没办法这么做。」
「……啊？」
出乎意料的进展──让我愣在原地。
「没办法？什么意思……？」
我用自己听了也觉得愚蠢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不行……？」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还以为我的那些话改变了二斗的心情。
但为什么……
与此同时──校舍的钟声响起。
仔细一看，窗外的夕阳已经大幅西斜。
「……要不要换个地方？」
二斗这么说，轻巧地从桌上跳下来。
「再聊一会吧。」
「……好。」
我也点点头站起身。
怀着仍剧烈动荡的心情拿起书包，和她一起离开校舍──
＊
随后──我们来到公园。
过去我们曾一起来过的，在她家附近的那座公园。
我们像那天一样坐在长椅上。
「──我之前也在这里跟你提过吧。」
二斗用依旧轻柔的语气这么说。
「我总是在伤害别人。发生争执，惹人不悦，把对方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
「……是啊。」
我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并点点头。
印象中是第一学期的事，那时我们拼了命想保住天文同好会，正在制作影片。
「──我总是这样……」
「──一定又会受伤，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一炬……所以我……我已经……」
当时二斗用颤抖的嗓音这么说。
她那时的表情和夺出眼眶的泪水，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而且……还不只如此。
五十岚同学那件事也是，我们向彼此坦诚时间移动和循环的真相时，她也说了：
「──我会把一切都搞砸啊。」
「──不管重来多少次，都会伤害到最珍贵的事物，让一切化为乌有……」
二斗──总像这样狠狠地责备自己。
现在的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二斗……
「……开始玩音乐后，我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用这种口气轻声呢喃。
「在痛苦的每一天中，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真心喜爱的事物，心情也终于明朗。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假装开朗，可以真正幸福地过日子……」
「嗯……」
没错。
从前的二斗是让旁人无比憧憬的「正义女孩」。
让童年时期的五十岚同学心神向往，彷佛会在动画中出现的「正直英雄」。
但这些只是二斗「装出来的假象」──就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音乐。
音乐改变了她的一切……
「然而……我愈是沉迷音乐，周遭的人就愈是不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无论如何都会伤害别人……」
「……对啊，就是这个！」
我对神情阴郁的二斗强力主张。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你又没做什么坏事！」
二斗只是努力在延续生存的意义而已。
只是觉得自己需要音乐，拼尽全力制作而已。
就算最后会让旁人不幸──也不是二斗的责任。
二斗没必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大家一定会谅解！」
我握住她的手如此主张。
「五十岚同学会原谅你，六曜学长也会！所以你不要把自己逼入绝境……」
「……不行啊。」
但二斗还是固执地摇摇头。
「我没办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她的嗓音抖得厉害，极度不安定，彷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这痛切的事实，让我下意识紧闭双唇。
一辆机车伴随着引擎声驶过公园前。
「应该说，巡是最不该原谅我的人。」
二斗像是要激励自己般继续说道。
一阵风吹来，轻轻吹动她的发丝。
然后……
「因为……」
二斗抬起头──接着说：
「被我改变最多的人──就是你啊。」
──她的笑容看起来极度悲戚。
──彷佛下一秒就要情绪溃堤的苦涩表情。
「……啊？」
「我确实改变了萌宁和六曜学长，但被我彻底毁掉一生的人……是你啊。」
「……」
我完全说不出话。
被二斗改变最多的人是我……？
我的人生被二斗彻底毁了……？
什么意思？
我听得一头雾水，没办法立刻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巡，你真的很了不起。」
二斗依旧握着我的手说道：
「你自己应该不知道，也难以体会吧？但你真的很了不起。但我却毁了你，让一切脱离常轨……」
想起第一轮高中生活。
我确实是用极其荒废的方式结束了高中这三年。
打游戏﹑看漫画，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
和真琴一起将十几岁的宝贵时光虚度殆尽──
二斗想说的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吗？
觉得是她害我过上这种生活的吗……？
我不懂，完全无法体会这句话的意义。
而且……如果我真如她所说是个了不起的人，应该会有某种成就才对。
二斗在过去的循环中看见的我。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又过着什么样的高中生活呢？
二斗却不顾我的疑惑。
「所以……其实我也不该这样。」
说完，二斗笑了。
然后──
「──我应该消失才对。」
──二斗这么说。
「其实我应该在你面前消失。」
应该消失。
未来二斗即将面临的「失踪」结局。
（插图014）
二斗这句话似乎会导致那个结局发生。
我觉得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心脏疯狂跳动。
……奇怪？
我──这才发现。
既然二斗会有这种想法……
觉得自己会毁了我就该消失的话……
那害二斗失踪的元凶……
难道……就是我吗？
【小插曲三】
「──该怎么办呢……」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
我骑着脚踏车穿过逐渐昏暗的道路。
并独自低语道：
「离活动当天只剩两个多礼拜……其实有点吃紧……」
──文化祭执行委员长。
──自由舞台筹备总召。
身兼二职的我，目前没出什么大问题。
两边都进行得很顺利，我也很有信心，觉得能打造出前所未有的盛大舞台。
可是……
「……再这样下去不可能赢。」
靠自由舞台赢过主舞台这个课题。
终点逐步逼近，我也明显开始焦虑。
表演者和工作人员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我对他们也没有一丝怨言。
然而……
「跟主舞台之间……还是有显著的差距。」
前阵子的侦察让我看清了这个事实。
巡和萌宁应该也有同感。
那──我该怎么做？之后我该如何追上主舞台？
「……但其实很简单啦。」
想了一会，我马上就找到答案了。
「只要我好好努力就行，拿出足以超越才能的努力……就像当年一样……」
我轻声嘀咕，往事也浮现脑海。
──才能。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才能的力量。
当时是小学四年级。
在体育课的五十公尺跑步项目中，转学生竹下超越了始终保持学年第一的我。
当时我的成绩好像是八•五秒。
竹下以八•○秒的巨大差距赢过了我。
这个差距──让我大受打击。
不只是我，全学年的学生都惊讶万分。
原来可以跑得这么快。
连老师都大力称赞「竹下同学搞不好是天才呢」。
可是……我不想输。
我无论如何都想填补○•五秒这个巨大差距。
在那之后，我展开了第一次的「努力」。
在YouTube到处看增进跑速的影片，还看书反覆练习。
不停拜托父母帮我计时，渐渐追上竹下的速度。
然后──在快要升上五年级的时候。
我终于跑出七•九秒的成绩，超越了竹下。
这次的经验──改变了我的一切。
只要努力，梦想就能实现。
只要认真努力，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当时涌上心头的成就感，成了我做任何事的原动力。
所以过去我才会不断精进努力。
用功读书，考进当地最好的升学高中天沼高中，成绩也是学年第一。若继续保持，应该也能顺利考上目标的国立大学。
运动、服装仪容、校内表现也一样。
只要努力，就能得到相应的结果。
在努力面前──才能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是我不愿改变的信念，也是支持着我，往后也会引导我继续前进的唯一「真理」。
所以──
我忍着头痛苛求自己。
千万不能在这时放松懈怠。
如今二斗和我之间仍有巨大的差距。
说穿了，我与她差异悬殊，水准、觉悟和天生的资质都截然不同。
真要说的话──彷佛是不同世界的人。
就像当时尚未努力的我和竹下之间的差异。
那我就必须努力再努力。
让自己扛下更多责任，直到追上她、超越她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