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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幕『食心魔在雨与血泊之中尽情嗤笑』

───叮铃铃铃。

房间内响起刺耳嘈杂的铃声。那是蒸汽式电话的来电声音。

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客厅兼办公室的房间。正躺在长椅上酣然入睡的幎,很是郁闷地紧皱起眉头,站起身来。

他不知是该放着话筒不管,还是该拿起话筒。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现在时间为深夜一点多。按照常识来说,打这种电话的人极其欠缺常识。但是───反过来讲,也证明事情有如此紧急。更何况,知晓这间事务所的联络方式的人很少。

所以,幎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了话筒───

『太慢了,接电话速度───』

他立刻把电话挂断了。假如有人深夜打来电话,还一上来就怒吼骂人,那么换谁都会这么做。

幎打算回沙发继续睡觉,但电话再度响起,就像是揪住他的背不让他走一般。他大大地叹了口气,再次拿起话筒。

「你很烦人诶,雷斯垂德探长。你以为现在几点啊。我可不觉得半夜扰人清眠,是很重礼仪的英国绅士该做的事啊?」

『给我闭嘴Fucking,黄种人Yellow monkey。赶紧让那个疯子炼金术师Mad alchemist接电话!』

「不好意思,那家伙现在不在家,就这样Goodbye。」

『就这样你大爷!那你来也行!不如说,就是找你有要事!』

「───哈?找我?」

通话对象───雷斯垂德的话使得幎有些纳闷。他完全想象不到这个顽石脑袋会找承包商───而且还是负责暴力活的他有事。

雷斯垂德的怒吼继续在满脑疑惑的幎耳边响起:『是啊,就是找你!虽然我很不愿意,也觉得很遗憾,但我需要你这个武艺高强的家伙帮忙!赶紧过来!我已经损失四名部下了!』

「这还真危险啊。对方是谁啊,Revenant吗?」

『比那还棘手───是食心魔。』

一听到那个名字,幎的眼神瞬时锐利起来,并回复了一句:「马上就到。」

言罢,他放下话筒,同时从外套架上取下常穿的大衣穿上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

尽管夜已深,有两名男子却仍摇摇晃晃地大步走在路上。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个酒瓶,脸色通红,脚步虚浮,明显是两个醉鬼。

他们哈哈欢笑着,走在小胡同里,而在他们面前───有一道人影。两名男子一齐停下步伐,凝视那道人影。

那是───一道白色的人影。

一头长发是白色。

一身服装也是白色。

两名男子凝视着那道身着远东出售的奇装异服的人影,眨了眨眼睛。

乍一看还以为是名老妪,但仔细一看,会发现青丝下面的容颜还很年轻,且美丽动人。

换作平时,这种美人他们只需远远观望就会感到满足。但是,他们现在的状态不同平时。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获得了酒神之力相助的他们比平时更加大胆。因此……

「我说,那边的美人儿,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呀?」

他们在那种状态下,上前搭讪道,做出了这件后悔一生的事。

「呵呵。」

女子嫣然一笑。

她嘴角上扬,仿若一枚弯月,双眸之中绽放着璀璨的光彩,对他们露出一丝冷笑。

「两位小哥,要不要和我一起───来做点美妙的事情呀?」

听到她用清脆悦耳的嗓音说出的那句话,两名男子互相望了各自一眼,一齐露出下流好色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一名左看右看都貌美如花而又年轻的女子对自己说出那种话,那没道理不会兴奋。更何况,此处还是鲜有人迹的小胡同,即便出现了以卖春为目的的女子,也并非太过值得惊讶的事。

───两名男子脑中仅想到这些轻率简单的事,因此他们并未注意到两件事。

他们并未注意到女子眼中闪烁着的凶猛光芒。

也未注意到女子嘴角扬起的残忍微笑。

「那么随我来吧,是这边哦。」

在女子的邀请下,两名男子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他们前往小胡同的更深处,在女子的带领下,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多时,两道凄惨的哀嚎回响在夜间迷雾之中。

接着,一段时间内。

───嘀嗒,嘀嗒……

响起水滴滴落地面的声音。

赤红无比的血洼中,她开心地嗤笑着。

「啊……果然没意思哪~」

她一边把玩着掌上尚未变冷,勉强还在跳动的「那个」,一边如她自己所言,一脸无趣地眯着眼睛,俯视着脚旁正在痉挛的男子。

「偶尔我也有试着玩点新花样,但最终还是很无聊呢。小哥你怎么觉得?啊───已经没法回答我了么。喂喂,加把油啦,不努力挣扎的话,可是会死的喔?」她咯咯地笑着,用力一捏手中的事物。受其影响,男子的身体痉挛得更厉害了。她那一捏,让血液循环起来,强行令他吊着口气───但男子这种状态,究竟能称得上是活着么……

在他的胸口有一大窟窿,一颗仍连接着血管的鲜红心脏被从那里扯出来,抓在她的手中。

她把玩着那颗心脏,就像在玩一个玩具───

「啊~啊,真是遗憾,时间到了~」

言罢,她大张开嘴,将手中的事物举至头上,然后缓缓让其落向自己口中───

「───我开动了。」

噗滋───

宛若在食用水润多汁的果实般,她动作自然,一脸满足地反复咀嚼口中的食物,似是在细细品味───

接着她咕咚一声将其咽入腹中。

「───呵哈。好难吃!」

女子───

不对,是怪物───食心魔笑容满脸。

「啊~啊,我还以为出来走走就能遇上的,看来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心如意啊。我说───」

她停顿了一会儿,转过身去。

在她身后有数道气息,全因面前的惨景而倒抽口气。与此同时,响起数道击锤被拉起,以及蒸汽压被压缩的声响。

食心魔嫣然一笑,笑得很开心很灿烂。

「───快点出来吧Good night,警官Yard。和我一起玩玩呗?」

◇◇◇

「───雷斯垂德!」

「怎么才来,你跑哪晃悠去了!」

「我可是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的啊。」

在事务所所处的集体住宅一楼,停放着由文森特特制的蒸汽式摩托,幎此次便是驾驶着它赶过来的。他下了摩托,摘掉防风眼镜,语气无奈地回复了怒吼着的雷斯垂德一句,环视一圈在雾中点着亮灯的警察们。所有人都垂着头,脸上恐惧和愤怒之色参半。这些完全足以帮他理解目前情况了。

幎看向满脸怒色的雷斯垂德。然后,雷斯垂德瞥向小胡同深处。

「───在里面。损失了数名部下时,后面来的承包商们也全都有去无回。数分钟前还有传出枪声,但就在刚才也没声了。这全都得怪你来晚了。」

「别把责任推给别人啊。承包商他们会死,全都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对于你的部下,我表示很遗憾啦,愿他们安息。情况这么糟糕,要不把你引以为傲的朋友也叫过来怎样?」

「叫医生过来还能验下尸,叫那个推理呆子过来有屁用。」雷斯垂德回以讥讽。

「那倒也是哈。」幎对他耸了耸肩,点头深表赞同,「───情况我都了解了,稍后再见吧。」

「前提是别连你也挂了。」

「我会多加注意的啦。」幎耸了耸肩,从警察间穿过。

就在此时。

───嘀嗒。

几乎在幎踏入小胡同里的同时,水滴自天上落下,轻抚他的脸颊。他停下脚步,抬头仰望上方。

伦敦的天空总是布满灰霾、煤烟,永无放晴的一日,不过偶尔会有降雨。但这并非蒸发后的水蒸气随上升气流升至高空,凝结成乌云后降下的自然雨水。

这是定期飞过伦敦上空的大型蒸汽浮游艇在空中进行人工降雨,让混有煤烟的空气污染粒子随雨水一起落至地面,以达到净化空气的目的,俗称空气净化Air cleaning。

───真是倒霉啊。

幎看着雨水,大叹了口气。空气净化,听上去是好事,然而雨水在吸收了空气中的污染粒子,落至地面时,已从透明的净化水变成了受污染的灰色水滴。在净化水的净化作用下,那些污染粒子的影响力远小于在空中漂浮着时,然而街头巷尾中甚至有传闻称,若是长时间沐浴这种雨水,甚至连遗传因子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伦敦市民出门在外时总是外套不离身或伞不离手,最少也会戴顶帽子。这不仅是绅士淑女的嗜好,更是为了避免在这种时候身体直接淋到雨水。幎同样也不例外,他将大衣的兜帽戴上,并把帽檐拉得很低,再度迈步。

他追逐着正被雨水洗去的铁锈味,在勉强能供两人并肩行走的小胡同里一阵左拐右转,朝更深处走去,一步也未停歇。

不多时,当他拐过一个拐角,脚下有某种事物溅起。他踩在了一处水洼里───不对,那是血洼。

地面上也开始出现尸体数目也随着他的前进越来越多。他们多半是雷斯垂德请来的承包商们。所有人的胸口都有一个大窟窿,其中空空如也,不见原本应有的心脏事物。

───食心魔。

一名以伦敦为中心活动,接连犯下杀人案件的连环杀人狂。她会先掏出受害者的心脏,再将其杀害,而这一杀人手法正是其名讳的由来。

甚至连位于海外的远东都广知其名。然而近数月里,她仿佛销声匿迹了般,再未犯案。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她是谁,目的为何───万万想不到,她竟会在这种时期再度出现。

满脑子都是不祥的预感啊……幎心中一阵抱怨。

他每前进一步,周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也就随之浓上一分。

那是死亡、杀戮与狂喜的气息。

悉悉索索啪嗒啪嗒……

悉悉索索啪嗒啪嗒……

就好似有大量虫豸自脚下往身上爬般,恐惧逐渐攀上心头。幎强烈感受到那丝恐惧,呵呵地咧开嘴角。

不多时,周边气氛顿时一凛。

幎感到一股寒意直透背脊,停下步伐。

前方,在还算开阔的道路正中央,一道白影沐浴着灰色雨水,蹲在那儿。在那人影的脚旁躺着好几具尸体,这使得幎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那些都是警察。他们都身着警服,因此他一眼便看出来了。人数也跟雷斯垂德所说一致,可喜可贺。

令人惋惜的是他们都已死去,成了一具冰冷无言的尸体。再乐观也不觉得他们还活着。

因为,在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大窟窿,里面的东西也被掏走了。

而在那三具尸体中央,蹲着一个身着白色褴褛外套的人。那就是───

「───食心魔!」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那个名字,仿佛要将臼齿咬碎一般。

「嗯?」

接着,那道白影疑惑地站起身来───转头望向他。

她头上罩着褴褛外套的兜帽,再加上黑暗和雨水的妨碍,幎无法从他这个角度看清其面貌。但是那褴褛外套下的赤红双眸,哪怕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见───

其嘴角高高上扬,浮现出一抹浓郁的笑意。

───糟了!

当直觉到不妙时,幎条件反射般一踏地面,向一侧跃去。他的本能告诉他必须得这样做。

而这也是正确的做法。

因为已有某样事物飞扑至他刚所处的位置上。

◇◇◇

白影───食心魔宛若一只凶猛的肉食猛兽,双拳捶地,以身体前倾的姿势───准确来说,是以四肢触地的野兽姿势扑出,如弄碎烤点心般,轻松而又简单地粉碎掉目前刚才所处位置上的柏油路。

食心魔不由得啧了一声,目光追寻着对方的身影,紧接着赤色双瞳骤然一缩。

一道红影近在她的咫尺间。

原以为是猎物的红衣青年男子在落地的同时拔出双剑,毅然砍向了食心魔。

食心魔对此感到惊叹。

她万没想到他居然并未逃走,而是选择主动出击。面对对方这一彻底超乎意料的应对,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与其说是迅如疾风───不如说是狂野迅猛,如不知畏惧为何物的野兽般的进攻,接着是如迅雷般的斩击!

红影手中的两柄短剑巧妙地攻向敌方要害。面对斩向脖颈和腿肚子───有着人体重要血管之处的剑刃,食心魔暗暗感叹,并拧腰转身,避过这致命的攻击───再回敬他一击。

她身体向后倒去,同时横向旋转,然后顺势向上踢出一脚。

他嘁了一声,身体向一旁倾,并往一旁跃出一大步。食心魔心中赞叹了一句明智的选择。如果他选择防御,她有信心将他连人带武器全都踢碎,如果只是小范围闪避,她也有自信立即追击将他杀死。

他大概是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份危机吧。正因如此,他才大幅倾斜身体,并向一旁跃去,拉开距离。看来他对杀意特别敏感,直觉也不错,值得称赞。

看来与躺在那地上的警察,还有刚才让自己杀掉的承包商们相比,他的本领要出色很多。

食心魔为此深感欣喜。脖子上类似灼烧的感觉使得她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已有很久不曾体验到这种感觉了───没错,这是名为愉悦的感觉。全身血液在加速、沸腾、躁动───接着在目视到、确认到、认知到是何人为自己带来那种感受后,食心魔大笑出声。

「───呵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愉乐。愉悦。愉快!

食心魔哈哈笑着,心中如是大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身披猩红色外套、头戴兜帽的黑发年轻人,满心欢愉。

「等得好苦啊!我真的等得好苦啊!我把脖子扬得长长,一直都在等着你啊。我听了那家伙的废话,难得出来散次步,就是因为会发生这种好事啊!」

自从背井离乡,飘洋过海来到遥远的异国他乡后,她就一直在戕杀远比自己要弱的家伙,从未遇到过像样的抵抗,每天除了无聊还是无聊。她渴望与强者一战,渴求力量、技巧之间的较量,追求与人搏命厮杀───在这次机会Timing中,出现了一名最合适的对手。

这一展开Situation实在是太棒了!

她虽不信神明,但那称得上神明的存在似乎偶尔也会做些善解人意的事情。

「───我好想见你,我一直都好想见你啊,我心爱的表弟My brother!」

没错,眼前的那人───他是食心魔的表弟。

「是啊,真的好久不久了,鲜华,你个王八蛋。」

从兜帽下传出的声音比记忆中的要低沉些许。但毫无疑问,这是他───封神幎的声音。既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属,又是唯一能与自己抗衡的高手。是食心魔───咎咬鲜华所认可的对手。

「───这样啊。说起来,我听说过一个传闻呢。说是有名来自远东的Revenant杀手───『浴血狂魔』。当时我就在猜会不会是你……哈哈哈!太棒了啊。不愧是你啊。我好高兴啊,真的非常谢谢你能在这里,能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啊,幎!」

───哔嗞哔嗞哔嗞……

这是沸腾的血液自毛细血管喷出至皮肤上,然后逐渐硬化的感觉。她感受着指尖逐渐化作利刃───然后朝着眼前的敌人,既是被唤作『浴血狂魔』的承包商,又是自己表弟的年轻人冲出一步,欺近其身,接着全力横向一挥手臂。

然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就像是刀刃划在坚硬的墙壁上,并无切裂血肉的手感。紧接着,对方挥出的反击之刃袭向她。

一记好似以爬在死角处───地面上的姿势扑上来般的上挑,划破白色褴褛外套,斩向她的身体!

紧随而来的……并非身体某处一凉,而是坚硬金属互碰产生的冲击。年轻人讶异地一缩瞳孔,食心魔则是在嘴角勾勒起一道嗤笑的弧度。

年轻人不爽地啧了一声,并后撤三步,与她拉开距离。食心魔并未选择追击,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微微扬起嘴角,并摘去头上的兜帽。

一头及地的纯白长发暴露在伦敦的黑暗之中。食心魔丝毫不在乎雨水中含有的污染物,笑着说:「幎,我真想和你多玩会儿,但不好意思,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觉得自己还回得去?」

───滋滋。

流转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肃杀,响起两人身上的杀气互相碰撞、摩擦的声音。感受着那股令后背发凉的硝烟味,食心魔险些冲上去继续与他厮杀。她拼命压抑住那份冲动,笑着回答:「那当然。」

「凭什么?」

「答案很简单啦。」说着,食心魔抬起一只手指向某物。

年轻人一边警戒着,一边看向她指向的东西───然后瞳孔骤然收缩。

那里有一名倒地的警员,虽被人弄碎了手骨及腿骨,但人还活着。

「我还没有杀掉那家伙哦。赶紧带他去看医生,还有得救哦?不过你要是觉得他的命无关紧要,想继续和我玩,我也是非常欢迎的啦。」

反正你肯定会救他的吧───用很刻意的讥讽语气。

还是说你要对这名警员见死不救───怀着令人不快的恶意。

食心魔她───咎咬鲜华问道:

───选吧,你打算怎么做呢?

锋锐的视线直指鲜华。那眼神非常不错,其中包含有深深的敌意,仿佛他随时可能提剑砍上来,更重要的是有着意图断绝她生命的杀气,以及能令普通人丧失意识的压力。但是,不论那杀气多么浓郁也无需恐惧,因为想都不用想也能知道他接下来会采取的行动。

不多时,年轻人似死心般深吐口气,将双剑纳入腰上的剑鞘。

───看吧,和我想的一样。

食心魔这么想着,扬起了嘴角。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幎嘛。还是那么天真幼稚呢。」

「你丫的也还是那么恶趣味。不管是杀人的方法,还是这种小花招,全部都糟糕透顶。我的烂人表姐My sister。」

这句回敬挺像他会说的话。糟糕透顶,这个词非常适合用来形容现在的情况。食心魔咯咯笑着,转身往回走去。

「拜拜,My brother。下次我们找个不会受到打搅的地方好好玩一场吧。」

「All right,My sister。下次我一定宰了你。」

听到表弟蕴含杀意的话语,食心魔哈哈大笑一声,接着似是想起某事般扬起嘴角。

「───啊,你小心点,有只饿鬼过来了喔?可千万别丢了性命。」

留下这句话,食心魔高高跃起,数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

───GRRRRRRRRRRRRRR……

───GRRRRRRRRRRRRRR……

有低吼声混迹在雨声中传来。是被尸体的气味吸引过来了,还是被某种行为所招来的?

在幎的正面,自小胡同现出身形的是钢铁怪物,是蒸汽之异形、食人的怪物───没错,那是Revenant。

它爬在墙壁上,两眼咕噜咕噜地转动,吐着长长的铁舌,那副模样让人联想到蜥蜴。但它的皮肤与铁皮不同,看上去像是在模仿它爬着的墙壁的花纹。如果要严格分类,那这多半是皮肤会变色的蜥蜴变色龙吧。

怪物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于站在尸体前的幎身上。那像是在打量猎物的模样───但在幎看来,它的出现当真是教人无比失望。

「……真烦,我要找的可不是你啊。」

兜帽下,他大叹了口气───与此同时,Revenant行动了起来。从它那巨大的嘴里时不时吐出的铁舌如用攻城弩Ballis她射出的大箭般,呼啸着袭向幎。

幎轻松避过那一击,一翻衣摆,自腰上的剑鞘中拔出两柄短剑───随手一挥。从幎身旁擦过的蜥蜴舌头铛铛铛地滚落在坚硬的柏油路上,同时Revenant在吃痛下大声惨叫!

「───吵死了。」幎听到那令人不快的声音,皱起眉头,不爽地骂了一句,并高举起右臂。随咔锵一声重型机器运作的声响,蒸汽机械爪覆住他的右臂。他抬起嗡鸣着发出赤光的五根爪子───啃噬者,毫不仁慈地宣告道:「碎。」

同一刻,他挥下右臂。伴随着落雷般的轰鸣声,五根爪子似蹂躏猎物的野兽般划过Revenant的身体,无情地将它粉碎。

幎也不再去管停止机能的Revenant,直接转身,抬头仰望上空。

在他所望向的地方,有一道白影在一栋高耸建筑旁微微摆动。虽距离不近,但那道人影Silhouette在夜雨中清晰可见。可以预见在那遮住整个头部的、来自远东的兜帽下,她正咧嘴笑着。她甚至还很有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

看到那身影的瞬间───一股想立刻蹬壁跃上屋顶,挥剑砍上去的冲动在他的胸口剧烈翻涌。

但是───

「───……咳……哈……」

一道声音───

生者的声音让他收住了那一步。

转眼望去,在遍地的尸体中,有一人尚有生息───那是鲜华刚说的幸存下来的警员。尽管遍体鳞伤,浑身出血,但都不是致命伤。只要处理妥当,完全能活下来───她对他造成的就是这种伤害。

幎看了一会儿那名警员,最终深深地叹一口气。

「真是恶趣味啊……」

以那名杀人者的能力,不可能会发生这种失态。那名食心魔常以强大的暴力将手插入他人心脏,再用蛮力将其拔出。按她的性格,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那么,她让他活着是有所目的的:拖住他,以及挑衅。

其证据就是躺在他脚边上的一精致事物。

幎将之拾起,念出印在上面的字:「───霍恩海穆工业么……」

还特地留下「我就在此处喔~」的线索,她这人的性格可真够恶劣的。

「谢谢你的精致邀请函。我会用短剑在你那脸上来几下,以作谢礼的。」幎冲着早已听不到他说话的食心魔独自撒着狠话───然后他调整好心态,重新看向那名警员,「喂,还活着吧?虽然可能疼得要死,但你可千万保持住清醒哈。」

幎一边向他搭话,一边做着应急处理,并环顾四周。除去他眼前这名因剧烈疼痛而呻吟的警员,其他人全被拔出了心脏,一命呜呼了。看着鲜血自死尸胸口的大洞流出,随着飘落而下的灰色雨水一同流向下水道,幎皱起了眉头。

「来,止疼的。」

幎强行把药水塞警员嘴里,让他喝下去,同时他不禁叹了口气。眼前这名警员的眼睛并未聚焦,全身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小声发出些不明含义的声音。

不管是谁,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会觉得他已经精神失常了吧。不过,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也确实如此。亲眼目睹同僚们被拔出心脏杀害掉,会变成这样也实属正常吧。

「你也真不走运啊。」幎说了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话语,拿起挂在警员胸前的对讲机呼叫雷斯垂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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