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从别墅回家后,华直奔自己的房间。

「啊~好累喔~」

说着,华直接横倒在沙发上。

一之宫大宅的寝室是在榻榻米上铺上被褥,而别墅则是摆着床铺。

扑上床铺翻滚时,软硬适中的床垫接住华的身体。

那似乎是品质相当好的床垫,华回想起那床垫,好睡得让她才躺上床立刻浮上睡意。

干脆拜托朔,把一之宫大宅里的寝室也改成床铺吧?

如此一来想睡随时都可以睡,就在华这样思考时,朔没敲门,直接走进寝室里。

看见华瘫软在沙发上,朔不禁苦笑。

「你太懒散了吧。」

「我才刚抵达别墅就立刻被迫消灭妖魔耶,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全是你的错。而且明明已经消灭完了,今天早上又冒出一大堆来,我可是自己一个人消灭耶。原本还以为你会帮我,没想到你七早八早就丢下椿跑回家来了。」

今天早上起床后,华从椿口中听到朔先回家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朝外头一看,原本早已清扫完毕的妖魔,又在庭院里四处徘徊,清爽的早晨一瞬间就毁了。

「葵只忙着躲椿根本派不上用场。而且话说回来,你不是说只要偶尔去消灭妖魔就好了吗?超级多的耶。」

华躺在沙发上,眼神责备地直盯着朔瞧。

「那真的很抱歉。我突然被叫回来,没时间直接对你说一声。今天出现的妖魔,大概是周遭的家伙对你的气息起反应,被吸引过来的,和别墅土地本身无关。」

张设在别墅周边对付妖魔用的结界,是只进不出,为了捕捉妖魔用的结界。

那本来就是容易聚集妖魔的土地,再加上平常总被妖魔当目标的华当诱饵,结果意外成为一个「妖魔蟑螂屋」了。

这也出乎朔的预料之外。

「你离开之后,我有收到报告说没有妖魔出现,所以应该没问题。等你有空时再去打扫吧。」

「好啦好啦。」

华再次后悔着「果然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但事到如今,即使说要还给朔,朔也不会接受。

「我以后再也不相信朔所说的话了。」

「你别这样说嘛,交给你啰。」

真心不甘愿但也无可奈何,华只能用力叹气。

「啊~真是的,我只能靠岚抚慰我的心灵了。」

华说完后从沙发上起身,紧紧抱住一旁趴着放松的岚,把脸埋在岚松软的毛皮中。

这魅惑人心的毛茸茸,抚慰了华无比烦躁的心情。

岚虽然无奈也没有挣扎,任凭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真是位心胸宽大的神明。但也因为他是如此温柔的神明,才会因此堕落成祟神啊。

「话说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啊?回到家之后总觉得气氛很紧张耶,是因为那件事?」

「你发现啦。」

「这还用说,发出这么紧绷的气氛,就算再不情愿也会发现吧。」

隶属于一之宫家的术者频繁在大宅里进出,所有人皆是一脸恐怖的表情。

这里是本家,平常就有挂着术者证明项炼的术者进出,但今天的频率异常高。

再怎么迟钝的人,都会察觉发生什么异状了。

朔在抱着岚的华面前盘腿而坐,表情认真地开口:

「有入侵者闯入术者协会总部。」

「真的吗?」

「是真的,没逮到犯人,现在仍在搜索。」

「天啊。」

华会极度惊讶也是理所当然。

即使华原本不打算成为术者、想进一般公司工作,对术者协会不怎么了解,也听过协会总部的戒备有多森严。

其坚固的保全系统除了相关人士以外,连一只蚂蚁也无法闯进,协会总部对此相当自豪。

不仅对竟然有人试图闯进这样的地方感到惊讶,听到他们真的闯关成功,更让人感到错愕。

而且还没有逮到犯人。

「协会的保全是怎么了啊?」

「保全非常完美,但协会内部似乎有内鬼,几名术者在事发后行踪不明。」

「该说什么好呢,好像只能说节哀顺变。」

「真的是啊。」

从重重叹气的朔身上,感受到类似焦躁的情绪。

「那个入侵者,应该不只是入侵而已吧?」

若非如此,就不可能让如此多的术者忙进忙出,华因而这样推论,而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是啊,入侵者带走了保管在协会总部中的咒具。」

「咒具是二条院做的那些?」

「没错,而且全都是危险等级SS的咒具。」

「那岂不是超级糟糕的!」

「所以大家才会如此紧张。」

朔彷佛表示「你也太迟钝了吧」的眼神刺痛了华。

其危险性连华也能理解。

听到咒具可能会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但并非所有咒具都会对人类造成危害。

咒具几乎都是为了与妖魔对战而制造出来,可说是对付妖魔用的武器。

在这之中,被评等为危险等级SS的咒具,是属于遭到恶用会对人类造成重大危害而被封印的东西。

这些咒具到底有怎样的效果,身为分家中发言权低落的一濑家成员的华不清楚,但她在课堂上也曾学过,这类危险咒具由协会管理。

同时也学到,所有被评等为危险等级SS的咒具,皆出自二条院家之手。

「为什么那么危险的东西会轻而易举被偷走啊!总部,也就是在一之宫家的管辖内耶,所以最高负责人不就是朔嘛!」

华极度失礼地竖起食指直指朔。

「所以我也很着急啊!」

朔气得瞪大眼大叫。

虽然感觉有点被他迁怒了,但朔就是如此焦急,这也无可奈何。

「自从协会创立以来,这类重大丑事屈指可数,没想到竟然会在我这一代发生啊……我都可以听到蠢老爸得知这件事时的得意大笑了。」

抱头苦恼的朔看起来真的很烦恼。

蠢老爸应该就是朔的父亲,华偶尔会听到朔如此称呼自己父亲,因而如此判断。

朔和父亲间的关系目前仍是个谜。

华还没见过朔的父亲,朔先前曾经说过他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用餐时如果提及他父亲的话题,气氛就会瞬间降至冰点,所以华也不敢问出口。

在这栋大屋里唯一会捉弄人似地喊朔「少爷」的资深女佣十和,曾自然地告诉华他很健康,将来应该有机会见面。

关于朔的父亲到时再来烦恼就好,眼前最大的问题是闯入协会的入侵者。

「感觉能找到人吗?」

「现在总动员能动用的术者全力搜索中,似乎有很棘手的东西牵扯其中,应该会借用一之宫以外家族的力量。」

「棘手的东西?」

「『骷髅与彼岸花』似乎动起来了。」

「那是什么?」

看见华「是在说什么」不解地歪头,朔不禁捂住眼睛。

「你好歹也是五大家族分家的人吧……为什么不知道啊?」

朔傻眼透顶,他的语气彷佛表达错在华身上,华也瞬间发火。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这也没办法吧。那么,叫骷髅与彼岸花是吧?那是什么?」

「现场找到绘有骷髅与彼岸花的钮扣,那个花纹是自古存在的恐怖份子集团的象征,通称『彼岸骷髅』。」

「通称几乎没什么变嘛。」

朔一记手刀,让噗噗嗤笑的华安静下来后继续说:

「彼岸骷髅是想要把因为身负保护柱石重任、在国内拥有强大发言权的五大家族扯下现有地位的人,所聚集起来的集团。他们的说法是,要把被五大家族掌控的这个国家,从五大家族手中解放。」

「还真是简单明确的恐怖份子思想耶。话说回来,他们知道柱石的事情,所以是出身自术者家族的人啰?」

「没错,是因为什么理由而遭忽视的落魄术者的集团。他们身为术者的实力并不强大,所以一直以来不被当一回事,但最近突然实力剧增,在各处引发问题。情况已经难以忽视,五大家族正准备要对所有术者下达警戒与排除的命令。」

「是喔。」

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朔劝告她:

「他们相当厌恶影响力庞大的五大家族。虎视眈眈地窥探着,只要逮到机会就要削弱五大家的力量。他们的敌人是五大家族,一之宫家主之妻的你也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什么!」

原本以为和自己没关系而乐观以对的华,吓得睁大眼。

「你开玩笑的吧!」

「很遗憾我没开玩笑,他们偷走危险的咒具,极可能使用咒具做出激烈的行动。」

「那岂不是糟糕透顶了嘛!」

「我不是就这样说了嘛,你这个蠢蛋!」

朔气得眼睛上吊,用力弹了华的额头。

「很痛!你干嘛啦!」

「还不是因为你不好好理解我说的话。」

「有什么办法,我只是黑曜学校的学生,还是万年C班耶,原本打算要当个普通人,对当术者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根本没好好念书啊!」

「你现在是家主之妻,拿出点兴趣来。」

就算朔这样说,华事到如今也不想乖乖念书。

因为她预定迟早要和朔离婚之后领取酬劳,过上悠闲自在的舒适生活。

完全感受不到特地学习的必要。

大概看穿华的想法,朔露出极为凶恶的微笑。

「如果我看不见你有所改善,我会请母亲大人特别替你上课。」

这什么恶毒至极的威胁啊。

华的表情抽搐。

「饶了我!」

美樱是个傲娇的人,看就知道她绝对会严格教育媳妇。

该说完美主义者吗?要是让美樱亲自教导,华肯定无法承受。

严以律人也严以律己的美樱,和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华不可能处得来。

一定会爆发婆媳问题,绝对没错。

「那你就快点把这些知识塞进脑袋里。」

「什么,反正我们迟早会离婚,不用这么做也没关系啦。」

华很是厌恶地皱起表情,对此,朔的脸颊不停抽搐。

接着,朔绷着脸努力挤出笑容后步步逼近。

「这样啊这样啊,看来你似乎非常想要和我离婚。……那么,我就先做出既成事实,让你无法再想要离婚吧。」

说完后,拉过华的手将她压倒在榻榻米上。

朔俊俏的脸孔近在咫尺,华全身僵硬,压根忘了要逃走。

『我认为强迫女性的男性很不好。』

岚冷静吐嘈,朔不禁回呛:

「闭嘴,神明怎么可能理解人类复杂的心情!」

『唔、唔?是这样吗?但华吓得一动也不动,这样真的好吗?』

「正刚好,做事太迂回华就会立刻逃跑,强硬点正刚好。」

『不好好珍惜女儿家可不行啊。』

「这是我们夫妻的问题,祢安静点。」

把华压在身下与岚争辩的朔,没发现华静静地气得全身发抖。

「什么强硬点正刚好!你这个色老头!」

华就着被压在身下的状态,朝趴跪在自己上方的朔上腹一拳用力揍下去。

漂亮的右钩拳打得朔痛苦呻吟。

「唔喔!」

华接着一脚踢开抱着肚子的朔,让他远离自己,然后抱紧岚。

「岚,这种时候祢就要跟葵一样,不用多问直接踹飞他,别只是看,要阻止他!」

『是这样吗?但我插手夫妻间的问题似乎不太好……』

「完全没问题,下次要马上救我!」

『我了解了。』

看见华用气势十足的表情逼近,岚即使不太理解状况,也只能点头应好。

在两人如此对话中,终于恢复行动力的朔吃痛地慢慢起身。

「华,你这家伙,是想要打得我再也无法振作吗!」

「你自作自受!在想什么啦!」

「还不都因为你说要离婚,要是有了孩子,你就不会再说要离婚了对吧?」

「你要是那样做就真的离婚!准备好赡养费,我会拿到你破产!」

在他们大吵大闹之时,十和的声音在华的房门外响起。

『呵呵呵,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也非常开心。少爷,有访客前来找您。』

看来到了朔该去工作的时间了。

朔无奈地扶著作痛的肚子起身。

「十和,拜托你别再喊我少爷了。」

「呵呵呵,您说的是呢,少爷。」

十和边笑也还是继续喊少爷,朔无力以对。

朔每次都会纠正她,但他又没办法对十和太强势,也感觉他已经半放弃了。

十和似乎在朔出生前就在一之宫家工作,说来说去,这大屋里最强的人或许是十和呢!

感觉连那位不好相处的美樱,只有对待十和时十分有礼,她肯定受到大家另眼相待。

正打算要离开房间的朔停下脚步,转过身:

「如同我刚刚说的,你要小心彼岸骷髅。上下学都要搭车。」

「好啦,我姑且会小心点。但就算你这样说,我又不知道谁是恐怖份子。」

「嗯,那也没办法。但你可别跟着奇怪的人走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担心啦。」

朔担心的程度,让人不禁想问:「你是我妈吗?」华也露出有点傻眼的表情。

「我短时间内会很忙碌,有什么事情就对母亲说吧。」

「了解。」

「你要乖乖的啊。」

朔胡乱搓揉华的头一番后,轻轻扬起嘴角走出房间。

* * *

正如朔所言,在那之后,他总是前脚才踏进家门后脚又走出门,忙得不可开交。

连平常家人全员到齐的用餐时间也无法参加,家主的位置上不见朔的身影。

「朔今天也出门了吗?」

「似乎是这样。」

回应的十和露出十分抱歉的表情,但这并不是十和的错。

「还没有找到啊……」

华小声说。

协会本部遭窃的咒具。

在找回这些咒具之前,大概没时间可以悠闲放松。

「华,这不是尚未登录于术者协会、还是学生的你该担心的事情。身为家主之妻,你要不为所动。」

不小心就会让人感觉被教训的音色,以及美樱眼角犀利上扬的面容。

华一开始也被她看似严厉的氛围吓到,但最近有许多得知美樱其实相当温柔的机会。

现在也是,表面上看起来在斥责华,但其实是在安慰她要她别担心。

这份体贴也太难懂了。

华不禁想着,美樱肯定因为她的五官和语气吃了不少苦头。

嗯,幸好在这里工作的佣人们,都十分理解美樱这样傲娇的个性。

「是、是的!」

面对美樱时,都让华不自觉打直腰杆。

「那么,就让我们用餐吧。」

对华的回应感到满意的美樱拿起筷子,华和静静观察动向的望也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迅速用完餐后,到了华和望上学的时间。

「望弟弟~偶尔也和嫂嫂一起上学吧?」

「谁理你,笨蛋!我可还没有认同你呢!」

望红了一张脸怒吼后,迅速坐上自己的车离开。

华满脸窃笑表情目送他离去。

如果朔人在这边,肯定会教训华,要她别捉弄望。

开始在这里生活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目前为止除了必要对话外,华和望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但华偶然发现望有隐性恋兄情结。

明明超级喜欢朔却想要反抗的望,让华一个不小心就想要捉弄他。

这因此让望加倍回避她,但华根本不当一回事,非常积极地找机会接触他。

因为望本人现在还没发现华已经知道他有恋兄情结,这实在让华感到相当愉悦。

该在何时揭穿他才好呢,华虎视眈眈地窥探着那个瞬间。

「该何时把勾玉拿出来用才好呢?」

华极致愉快地搭上自己的车。

只要一到学校,华仍旧是过去那个劣等生。

华在一之宫家让大家见识到自己的力量,家里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实力,但只要一外出,外面的评价完全相反。

望也是,以前在和华的对决中被打得落花流水,但他没对黑曜学校的人提过这件事。

肯定因为他身为一之宫家的次男,却拿分家的华束手无策这件事,让他感到十分羞愧吧。

而且华被大众认为是姊姊的残渣,被当作劣等生看待,更加深这份感觉。

华也明白A班学生的自尊都莫名高傲,所以她没打算责怪这一点,她也不可能到处宣传自己打败望。

如果可以维持劣等生的评价,那她希望继续保持下去。

但华也逐渐感受到极限了。

在结婚后,朔仗恃着婚姻关系,开始仰赖华的力量。

解决犬神事件、去清扫别墅等等,今后应该也会要求她做类似事情。

帮忙朔工作的机会越多,越会提升被周遭发现华真正实力的危险性。

但到时应该只能放弃挣扎。

只能把所有麻烦事推到朔身上。

华做出如此结论后,过着她一如往常的校园生活。

在教室里听课的华,因为太过无聊而躲在课本后面大打哈欠。

对原本完全不打算当术者的华来说,就读培养术者的黑曜学校毫无意义。

但朔要她多加学习术者世界的事情,所以她今天很罕见地醒着,但还是无法抵御睡魔攻击。

小恶魔在华耳边窃窃私语着「干脆放弃就睡觉了吧」。

就在华想着「明天再开始努力好了」准备会周公时,操场上传来轰声巨响。

连玻璃窗也跟着晃动的冲击,让华瞬间惊醒。

接着,教室内的学生们皆好奇地不管老师,全跑到窗边去。

「爆炸?」

「发生什么事了?」

「我记得现在应该是A班的实技课时间吧?」

听到A班,华也随之反应。

拨开凑热闹的人群往外看,竟然正刚好是三年A班上课中。

华忍不住寻找叶月的身影。

大概正在进行式神间的对战,学生以外也有许多式神,因此迟迟找不到叶月在哪……

「啊,我看到华华的姊姊了。」

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朋友铃手指着一个方向,叶月就站在操场上,应该是爆炸源头的大圆坑旁。

叶月的脸色苍白,望慌慌张张地跑到叶月身边去,其他学生只是站在远处观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从这里看不出所以然来。

「梓羽,你可以隐身去看看状况吗?」

因为旁边还有其他同学,梓羽省略回应直接消失身影。

「喂,你们快回位置坐好。」

老师拍拍手要大家快回座。

虽然大家都很好奇,但操场那边也让学生们收起式神停止上课,华的班上也逐渐恢复宁静。

但大家依然好奇,所以之后根本没有人专心上课。

梓羽在下课时间回到身边来,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梓羽会说话,华翘了下一堂课。

为了避免有人进来,华在空教室张设结界之后才问梓羽:

「知道什么了吗?」

『似乎是主子大人姊姊的力量失控了。』

「叶月?」

华吓一大跳。

叶月确实拥有创造出人型式神的强大力量,但至今从来没听说她力量失控过。

叶月很擅长控制力量,连在尚未成熟的孩提时代都能精准掌控。

这样的叶月现在竟然会力量失控,让华难以置信。

「也就是说,叶月的情绪不稳定到让她的力量失控吗?」

术者的力量大幅受心情左右,这是术者众所皆知的知识。

正因如此,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理由。

但早已离开一濑家的华,根本不可能知道最近在叶月身上发生什么事情。

『主子大人,很在意吗?』

梓羽直言不讳的提问,让华露出苦涩表情。

「是啊,当然……」

离开一濑家时,还想着再也与那个家没有关系了,但只要牵扯到叶月果然还是会很在意。

如果是关于双亲,也只会有「啊,这样喔」的感觉;或许因为两人是双胞胎吧,即使要自己别在意仍无法克制在意。

但就算自己现在插手,也只会被叶月用一句「你来干嘛」赶跑吧。

华已经不被允许关心叶月了。

因为是华自己拒绝了这个权利。

「该怎么办才好呢……」

哥哥柳或许知道些什么。

但华也已经很久没和柳对话,当然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就算知道号码,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哥哥。

而且华也不认为几乎不回家的柳会知道叶月的近况。

最大的问题应该在于兄妹间的关系淡薄,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意义。

「啊,无计可施了啦。」

华相当确定叶月会心情不稳定到力量失控的原因,就出在一濑家上面准没错。

只把孩子当道具的那对双亲,肯定强迫叶月接受什么难题了吧。

华就是因为无法忍受那对双亲而逃跑。

但叶月现在仍生活在那对双亲做出来的牢笼中。

一思考至此,华心中涌现难以言喻的情绪。

「明明,已经与我无关了啊……」

华双手捂住眼睛。

彷佛为了不让早已舍弃的情绪浮上表面。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华不知如何是好,无法动弹。

* * *

结果一事无成上完课之后,为了转换心情,华忘了朔曾交代她要小心,绕路回家。

路上有家咖啡厅有她很喜欢的圣代。

刚刚表情还那般的沉重,现在已经满脑子都是圣代了。

「好想要快点吃到,可爱的圣代呦~♪」

边唱着随机创作的歌曲边走,突然有人开口喊她。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一濑华小姐对吧?」

可爱的声音让华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有位年龄相仿的女孩,像是畏惧着什么,怯生生地,却也用着强力视线注视着华。

微卷的栗子色鲍伯头,微微下垂眼的面容,有诱人引发起保护欲的楚楚可怜感。

她身边站着一位长相相似,给人运动选手感觉的黑短发少年。

身高看起来比望稍微高一点。

看到两人的华吓得往后退。

并非两人做了什么,而是两人背后有穿西装的男人们,像护法般瞪着华。

华瞬间领悟,他们是不能扯上关系的人。

华转了个方向狂奔逃跑。

少女对此惊惶失措。

「请、请你等等!!」

少女边大叫边追上来,华彷佛表示「笨蛋才会乖乖等」地反而加快速度。护法们也整团一起追上来,让人更加恐惧。

但很遗憾,华一下子就被少年逮到了。

华甩开他抓住自己的手,对方也很干脆放开。

「你为什么要逃跑!」

终于追上来的少女,泫然欲泣地怒吼。

「呃,正常来说都会逃跑吧。」

她没看见背后的那群护法吗?

他们骇人得就算不是华也绝对会逃跑。

调整好呼吸的少女,态度畏怯却也语气强硬地对华说:

「我、我们有话要对你说,请你跟我们走。」

「不好意思,有人严正交代我不可以跟可疑份子走。」

华秒速拒绝,这让少女情绪激动起来:

「我们才不是可疑份子。」

「每个可疑份子都这样说。」

「真的不是啦!」

感觉之前也曾遇过类似场面,当华感受着有种既视感正准备离开时,又被少年抓住手。

华无言瞪对方,对方也面无表情地无言回瞪。

当两人沉默地持续互瞪时,少女让其中一位护法上前,抢过他挂在胸前的项炼。

那是华也很熟悉的东西,她面露惊讶:

「那是术者协会的项炼。」

其他护法们也高举各自脖子上的项炼让华看。

几乎都是白色与金色,也就是一色和二色,等级不高。

明明外表看起来有漆黑等级的魄力,有种期待落空感。

但是算了,说起证明身分的东西,项炼有绝佳的效果。

「请问你愿意听我们说话了吗?」

「姑且算是吧,但我可没放心。你们应该知道前阵子闯入协会的人吧?听说犯人就是术者。」

「我、我们才不是!」

「那你就证明这一点啊。」

华让梓羽做好准备,只要他们有不轨举动就要立刻逃跑。

看见华充满戒心,少女非常伤脑筋地眼眶含泪。

「证明、证明……那个、那个……桐矢,要怎么办?」

最后,少女向仍抓住华手腕的少年求救。

被唤作桐矢的少年,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让华看手机画面。

上面有张朔,以及眼前这位少女站在朔身边微笑的照片。

这让华睁大眼睛。

「你们是朔的朋友?」

一问之后,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们是二条院家主的孙子,我叫桐矢,她是桔梗。请多指教。」

桐矢面无表情地有礼一鞠躬,华对此吓傻了也跟着他一鞠躬。

「啊,我才是,谢谢你这么有礼。」

就在回礼之时,脑袋迅速整理状况。

「嗯,孙子?二条院家的?」

「嗯,对。」

「这样啊……哈哈哈……」

真的只能笑了。

要是让朔知道她冲着五大家族之一、二条家的嫡系喊可疑份子,肯定会被朔教训。

「这样就算做出证明了吧?可以请你和我们走吗?」

看起来相当没有自信,甚至让人不禁想问「你为什么这样怯生生的啊?」的少女,桔梗。

既然是二条院家的人就没理由拒绝,华点点头,让随时准备好可以发动法术的梓羽解除警戒。

接着,他们决定到华原本要去的咖啡厅谈话。

总之先点了这家店最受欢迎的圣代,过了一会儿,饮料先送上桌。

华、桔梗和桐矢坐的座位旁,被护法们完全包围。

这画面非常诡异。

这家店明明很受欢迎却没什么客人,理由肯定出在他们身上。

从外面可看见店内状况的窗边被护法们占据,路过行人也吓一大跳。

华很担心店家会不会骂他们妨碍营业。

喝个饮料松一口气后,华提起正题:

「那么,你们找我要说什么?」

桔梗和桐矢彼此互看,看见桐矢等待桔梗开口说话的样子,有话要说的似乎是桔梗。

「……手。」

「什么?」

桔梗声音太小了,让华不由得回问。

「请你和朔先生分手!」

「啊?」

不理会哑口无言的华,桔梗又继续说:

「朔先生是相当优秀的人!以史上最年少之龄得到漆黑,年纪轻轻就当上家主,毫无问题地完成柱石结界的强化。身为术者身为男性都是最优秀的人,但他竟然娶你、娶你这样的劣等生为妻。」

桔梗害怕华会生气,边窥探她的脸色边说话。

「如果是你的双胞胎姊姊我也能接受,但如果要选你,那我还更能为朔先生贡献力量!」

「也就是说,你喜欢朔,想要成为他的妻子?」

「那、那、那是、那个……」

桔梗红了一张脸低下头。

都说那么大声了,现在还害羞什么啊?

「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喔?」

「咦,你说真的吗?」

桔梗立刻露出灿烂表情,但华也不可能简单一句「对,是真的。」就解决。

「啊,但是啊……」

「有什么问题吗?」

「我现在和一濑家是断绝关系的状态,所以朔提供我各种援助,也答应要替我安排工作。如果我和朔分手,这些也会全部不了了之,我没办法自己活下去。」

虽然将来有天会离婚,但华也认为现在无法马上离婚。

话说回来,朔现在不知为何对华很执着,不等到朔失去兴趣应该没办法离婚。

不管华怎么说,朔是一之宫家主,拥有华无法相抗衡的巨大权力。

「所以说,应该无法离婚。」

就在华笑着说对不起想结束这个话题时,桔梗拿出写上金额的支票和离婚申请书放在华面前。

桔梗对着吓了一跳的华说:

「如果你愿意和朔分手,我就给你十亿。」

「…………」

在华被巨大金额吓傻时,大概被解读成无言拒绝,桔梗又继续加价。

「那十五亿。」

华还是没有反应,桔梗于是一口气拉高价格:

「三十亿!」

「叮啷」钱币敲击的声音在华的脑海中响起。

「我要在哪边签名呢~」

华迅速从书包中抽出笔,伸手接过离婚申请书,桔梗的表情也灿烂起来。

「桐矢,太棒了。」

「你好棒你好棒。」

桐矢面无表情地摸摸桔梗的头。

桐矢从刚才到现在表情和声调完全没有变化,但看得出来他和桔梗感情很好。

华边在心里想着「和我们家真是天差地别呢」的同时,三十亿圆这不合理的钜款也满满地占据华的脑袋。

「唉唉,名字签这里可以吗?」

「对,就是那里!」

「真的要给我三十亿吗?不是诈欺我吧?」

「当然!我赌上二条院家之名,一定会支付。所以你也要确实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名。」

「我签我签~我非常乐意签名~」

「别乐意,你这个蠢蛋!」

愤怒吐嘈声响起的同时,「啪」的清脆声响打在准备开心签名的华的后脑勺上。

华的头差点一把撞上桌面,但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

到底是哪个家伙这样不客气地打别人的头啊,转头一看,只见额冒青筋的朔站在面前。

「呃,是朔。」

「你『呃』什么!我听到随行护卫报告你被二条院本家的人缠上,百忙之中抽空来……」

眼神凶恶的朔抢走华手上的离婚申请书,当场撕得稀巴烂。

「啊啊~我的三十亿啦啦啦啦啦!」

「别被钱蒙蔽双眼,你这个守财奴。」

朔再次轻打华的头。

「你在干嘛!我不是交代你上下学要搭车嘛!你不仅没遵守交代,还跟着陌生人走,老师没有教你就算给你点心也不可以跟陌生人走吗?」

「不用在我耳边怒吼也听得见啦!没有办法啊,三十亿耶,是三十亿!这只能当作被骗也要赌一把才行啊!」

「别赌一把,大笨蛋!一般来说都会觉得诡异而拒绝吧。」

朔撕破桌上的支票,华不禁哀嚎。

「我的三十亿~」

「还不是你的,放弃吧……比起这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桔梗和桐矢?」

不理会哀号的华,朔眼神锐利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桔梗和桐矢。

「那、那个,朔先生……」

桔梗畏畏缩缩白了一张脸,桐矢表情不改地看着朔。

「我不知道你们对她说了什么,但我完全没打算和她离婚。」

朔斩钉截铁一说,桔梗露出受伤的表情,但朔毫不在意地继续:

「这场婚姻是一之宫家的事,二条院家的人没资格插嘴。如果你们要继续纠缠华,我就会以一之宫家主的身分,向二条院家主提出抗议。」

「咿呜,对爷爷、爷爷说?」

「……」

朔一说完,桔梗表现出强烈惊慌态度,而桐矢也首次厌恶地扭曲表情。

在华感动着「他也会有表情嘛」之时,朔拉着华的手往店门走去。

途中正好遇到华点的圣代送上来,华想要留下来也被朔拖着走。

「朔等一下,我的圣代。」

「放弃。」

「不要啦~」

朔不由分说地将华拉出店外,把她丢进停在店门前的车子里。

身体到处撞来撞去,真心很痛。

「你也太随便对待我了,温柔点好不好。」

华不满抱怨,但在朔一脸恐怖表情狠瞪下,只能闭上嘴。

「全都是因为你在这忙得要死的时候还要惹麻烦,你不能乖一点吗?」

「你这话很不合理,是他们找上门的,我只是想要乖乖去吃个圣代而已耶。」

「这样啊,但我看你似乎喜不自胜地想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名啊?」

「那是……那个啦,就那个……」

华想不出好借口,视线四处游移。

朔从旁伸出手来捏住华的下腭,直接掠夺她的红唇。

华想要往后逃,但彷佛看穿她的心思,朔的另一只手放在华的后脑勺上,堵死她的退路。

这么一来,华也无从抵抗,只能任由朔放肆贪婪索求。

尽情享受浓情深吻后,慢慢离开的朔不怀好意地扬起嘴角。

方才的不悦彷佛假象,他现在看起来十分愉快。

「笨蛋朔……」

呼吸急促且满脸通红的华,光如此抱怨已经费尽全力。

「但你不讨厌,对吧?」

笑容傲慢的朔真令人可恨。

正如朔所说,被他看穿自己并不讨厌,令华感到不开心。

华用手背擦嘴表现最起码的反抗。

「你这样就算是我也会受伤耶。」

「明明就是你不好!你那样……」

回想起刚刚的亲吻,快要消退的热度又全回到脸上。

「很舒服吗?」

「笨蛋!」

如果手边有武器,肯定直接朝朔的头顶打下去。

「嗯,但我没有开玩笑,尽量别外出。」

听到朔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华的表情也认真起来。

「状况这么糟糕吗?」

「已经有数名术者遭到毒手了。」

华不禁屏息。

「对方不惜任何手段,最危险的是五大家族的人,我才刚特别提醒母亲他们而已。」

「那你不是也很危险。」

「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最年轻取得漆黑的天才,你不用替我担心。」

朔表现出从容不迫的模样,但这并无法拂去华的不安。

「你要乖乖的啊。」

朔微笑,接着轻轻印下温柔一吻后走出车外。

「朔也要小心。」

华想不出其他更体贴的话,只能说出平凡无奇的话语,但朔很开心地笑了。

「我会。」

车门砰地关上,车子留下朔后驶离。

华很不安地向后方看着朔,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 * *

桔梗和桐矢突袭后几天,这天才一到学校,铃十分兴奋地跑过来。

「华华,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听说今天三年级A班,有从别区的黑曜学校来的转学生耶。」

「是喔。」

「华华好冷淡喔~」

铃不满地嘟起嘴来。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兴奋?既然是A班,就跟C班的我们没有关系啊。」

A班学生只把C班学生当作劣等生,「别跟A班扯上关系」、「和他们扯上关系绝对没好事」……等等,对C班学生来说,「没有特别因素不会靠近A班教室」是大家的默契。

A班学生不把C班学生放在眼中,他们也不会主动来接触。

「因为听说转学来的是二条院家嫡系的双胞胎耶,和华华你们一样是双胞胎。而且说起二条院家的双胞胎,听说是名列下一代家主候选人的人耶,你知道吗?可能会成为下一代家主的人,不觉得很厉害吗?」

「是喔。」

吱吱喳喳相当兴奋的铃,和极度不感兴趣的华,两人情绪相差甚剧。

也难怪铃会如此兴奋。

对基层术者来说,五大家族家主等于高高在上的人。

他们是理所当然集欣羡与憧憬于一身的人。

仔细观察周遭,教室里似乎正兴奋讨论着即将要来的转学生。

只要出生在术者家族,绝对得就读黑曜学校,五大家族的各地区皆有分校。

华所就读的正式全名为「黑曜第一学校」,而这次二条院家的双胞胎是从黑曜第二学校转学过来。

「可能是比想像中还普通的人喔?」

「对一之宫家主之妻的华华来说,可能不是那么值得惊奇的事情啦~」

「没有,我也没见过朔以外的五大家家主啊。」

「是这样吗?」

「是啊,啊~但我不久前见到二条院家主的孙子们了,我记得好像叫桔梗和桐矢。」

说完名字的瞬间,铃惊讶地抓住华的肩膀。

「华华,转学生就是他们两个啦!」

这次连华也睁大眼睛。

「什么,真的吗?」

这是继听到铃交男友后的冲击性消息。

除了惊讶那两个人原来是双胞胎的同时,也涌上「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是被当作下任家主候选人看待的强大术者耶」的想法。

特别是态度畏畏缩缩的桔梗,完全无法想像她能担纲家主一职。

一族之主那样总害怕着什么,底下的人也会很不安。

果然像朔那样充满自信又不可一世的人,才适合当家主。

嘈杂不已的喧嚣,也在钟声响起、导师走进教室后安静下来。

班会顺利结束后,开始第一堂课。

先前只要开始上课就同时进入睡眠时间、毫无干劲的华,最近开始乖乖写笔记。

老师看见华醒着认真抄写笔记,竟感激涕零地表示「你终于愿意拿出干劲来了啊」,C班的各科任课老师皆感到无比震惊。

由此可知华先前有多么不想要当术者。

最近忙得几乎很难见上一面的朔对华说,下次考试若是拿不到平均分数,就要立刻向美樱告状;为了逃避美樱的特别指导,华可谓卯足全力。

上完课一到下课时间,华向铃借笔记本抄写先前偷懒的部分。

「华华你干嘛突然这么认真念书啊?」

「在下次考试结束之前,我要变成认真魔人,无论如何所有科目都要拿到平均分数以上。」

「咦?那应该不可能吧。」

来自挚友的痛击,削弱华好不容易涌上来的干劲。

「铃~」

「因为华华自从入学以来,所有考试都不及格啊。」

「呜,你别把这说出来啦。」

华在国中以前,为了得到双亲夸奖而日以继夜认真念书,所以成绩还算不错。

但自从看破一濑家之后,感觉再怎么努力也没意义,便开始随便应付学业。

在这之中进入黑曜学校后如愿编入C班,双亲仅存的米粒大小的期待也消逝得无影无踪,从诅咒中解脱的华报复性地大玩特玩,不用特别隐藏,她的成绩可说一落千丈。

双亲一开始相当愤怒,但他们的关注马上转到叶月身上,华也仗着这点,不想好好上课也不再念书了。

这样的华,每次考试不及格也是理所当然。

华的脑袋还算聪明,但很明显知识不足。

「真的很伤脑筋耶!再这样下去,我会倒大楣的。」

华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后悔和朔结婚。

「铃,教我。」

「什么,我没办法啦,我的成绩也不好啊。而且你不是有个念A班的姊姊吗?」

「要是我能找她,早就去了。」

铃似乎没听见华的喃喃自语,不禁歪头。

「没什么,我和她不同教室,没办法去找她吧。」

「这的确是,对C班的我们来说,要去A班教室难度太高了。」

「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让铃接受这个说词,华松了一口气。

华没对铃说过自己在一濑家中所遭受的对待,也没说过他们家人的关系早已分崩离析。

因此,铃理所当然认为双胞胎的感情很好。

而且加上叶月扮演资优生,还会态度自然地劝诫大家别说华的坏话,更加深铃这种印象。

华也没打算纠正铃的误解。

因为华明白就算这样做,也只是无谓让铃多有顾虑而已。

「那你拜托家主的弟弟看看?」

不知内情的铃爽朗笑着说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不对,或许也没那么吓死人不偿命。

「弟弟是指望吗?」

「哇,你直呼他的名字喔?果然因为他是小叔?」

「啊~算是啦。」

直呼本家之人的名字,对铃来说非常惊讶。

但如果华没有和朔有所牵扯,别说直呼本家人的名字了,连认识的机会也不会有。

朔要华直接喊他的名字就好,望则没有特别表示,只是华擅自用名字喊他而已。

再怎么说,虽然是丈夫,华都对家主朔直呼名字了,喊弟弟的名字时还加上敬称也太奇怪。

但望也没抱怨,所以肯定没关系。

「但话说回来,对耶,还有望啊。」

那个傲娇隐性恋兄情结,只要巧妙拿朔当饵,他愿意提供协助的可能性极高。

「把那个勾玉拿出来用的时机到来了吗?但是啊。」

想到要请在华面前只有傲没有娇的望教自己念书,就让华感到全身无力。

而且要是在家里举办读书会,这件事情传进美樱耳里,可能会提早揭穿华的惨淡成绩。

那就糟糕了。

只有成绩这项,绝对不可以让美樱看到。

被发现那天,就会当场确定必须接受美樱特别指导了。

「糟糕,我可能无计可施了……」

在华抱头烦恼之时,明明快到下一堂课的上课时间了,走廊却喧闹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

「大概是男生在做蠢事吧?」

以为与自己无关、丝毫不感兴趣的华,在下一个瞬间就无法置身事外。

「找、找到她了!」

在教室里响起的大音量,连正在抄写笔记的华也吓得抬起头来。

「啊。」

华看到来者后小声惊呼。

在周遭骚动中,旁若无人走进教室来的,就是前几天见过面的桔梗。

桐矢也跟在桔梗后面。

和不知为何泫然欲泣的桔梗不同,桐矢今天也一张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表情。

更令人惊讶的,连叶月也慌慌张张地跟在两人后面进入教室,C班学生更为骚动了。

「咦?为什么A班的人会来这?」

「而且那是一濑同学耶,太幸运了。」

「那是传闻中的转学生。」

「哦,是喔,他们来干嘛啊?」

不理会C班学生的窃窃私语,桔梗径直朝华走过来。

「你为什么不是在A班,而是在C班这种地方啊?」

「就算你问为什么……我从入学起一直是C班啊。」

「身为朔先生的妻子竟然是C班,你不觉得羞耻吗!」

「完全不会。」

这原本就是起始于契约的婚姻,华没有一丁点想为了朔奋发图强的上进心。

现在努力念书也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朔。

「拜托请你感到一点羞愧啊。」

「就算你这样说……」

华也很伤脑筋。

而且桔梗现在一脸泫然欲泣地逼上前来,看起来就像华在欺负她一样啊。

「华华,你对转学生做什么了吗?」

看吧,铃立刻投以怀疑的眼神。

「铃,我什么也没做,请别误会。你也是,突然跑过来也太失礼了,我念哪班与你无关吧?」

「是、是这样没错……但是,一考虑到朔先生……」

「一之宫家的问题是一之宫家的事,朔不是这样警告过你吗?」

「唔……」

对华不怎么严苛的回答慌张起来,桔梗的眼眶开始泛泪,铃立刻抛出责备的眼神。

「华华,你这样欺负她太可怜了啦。」

「我绝对没有欺负她!她平常都是这种感觉。」

虽然没熟悉到知道桔梗平常是什么样子,但之前见到她时,她始终一副没有自信的模样。

大概个性就是如此吧?

「不管怎么说,你也早知道我是劣等生了对吧?就是因为看不惯,所以前阵子才会跑来找我吧?」

「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差劲到念C班。我卯足干劲走进A班教室却没看到你,听到望说你是C班学生时,你知道我受到多大的冲击吗?」

「谁理你啊。」

「噢。」

华毫不留情地撇清关系,让桔梗非常沮丧。

桔梗的眼睛水汪汪地蓄满泪水,让人都想吐嘈「你是点眼药水了吗」。华看着桔梗,边想着「跟某种东西感觉好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接着,一直在旁静观的桐矢拍拍桔梗肩膀。

「走吧。」

言简意赅说完,桐矢指指教室门口。

想开始上课却不得其门而入的老师,正困扰地站在门口。

心中想着「既然你在就出声提醒一下啊」的人,肯定不止华一个。

干嘛假装是空气啊。

此时应该摆出教师的威严大声斥责,但感觉老师不想责骂两个二条院的家主候选人,在打坏两人心情的利益得失心中挣扎。

黑曜学校是由五大家族营运的私立学校,身为受聘教师,面对二条院本家的两人或许是沉重的负荷。

连应该是来阻止两人的叶月也不知如何是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都不知道她来干嘛的。

华久违地看着近在身边的叶月,叶月也回看她。

两人的眼神彼此交会,但叶月立刻别开眼。

彷佛被叶月否定了自己的存在,华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很想详问前几天力量失控的事情,但看这情况,叶月应该不愿意说。

明明同为双胞胎,却和感情要好的桔梗与桐矢完全不同。

但华的行为也是造就这种状况的原因之一。

因为华舍弃了叶月,选择了自己的安稳生活。

这样的自己现在还有资格对叶月说什么吗?

「二条院同学,我们回教室吧。」

「好的,不好意思,不小心冲动跑过来了……」

大概有自觉造成各方困扰,在叶月催促下,不好意思的桔梗和仍然面无表情的桐矢一起离开。

终于可以开始上课了,但华也知道事情还没结束,只能轻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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