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族领地苏醒后,我的日子过得十分安稳。
因为我的保护者是在魔族领地中特别富裕的公爵家,所以生活上没有任何不便的地方。
还在哥布林村的时候,光是要活过每一天都得拚尽全力,战士们都是赌上性命才取得食物。
相较之下,我明白这种食衣住行完全无虞的生活实在是非常奢侈。
可是,我不能一直依靠别人的施舍过活。
虽然我被愤怒支配,差点就要没命了,却还是幸运地恢复了理智,捡回一条命。
既然还活著,那我想要拚尽全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我透过魔王爱丽儿小姐的关系加入军队,在军中发挥长才。
这是能让我独立自主的最快方法,对于目前只有战斗能力这个优点的我来说,这是份条件不错的工作。
于是,我离开原本寄居的公爵宅邸,投靠军队。
在战斗能力上,我毫无问题。
即使愤怒这个技能被苏菲亚小姐封印,我的能力值似乎依然高于他人。
再加上我还有能用武器炼成创造魔剑这个优势。
身为军队指挥官的布罗将军不知为何很中意我,让我相当顺利地融入了军队。
只不过,我还有个无论如何都得克服的课题。
「大魔法。妨碍远距离投掷。」
「大魔法。妨碍远距离投掷。」
军队里的同事缓缓将话语说出口,我也跟著复诵一遍。
我现在在做的事情是练习说话。
我还不太会说魔族的标准语,也就是魔族语。
我的故乡是哥布林村。
平常使用的语言当然是哥布林语。
虽然我在被布利姆斯拘束的期间学会了人族语,但魔族语跟人族语和哥布林语都不一样。
如果连日常对话都办不到,就没办法在军中工作。
虽然军中也有会说人族语的人,但我果然该入境随俗。
在公爵宅邸寄居的期间,亲切的仆人们也有教我魔族语,让我至少能够应付日常对话。
可是,我还没能完全记住那些专业术语。
因为在军队里服役,我必须记住军队常用的阵形与战术之类的术语才行。
于是,我拜托亲切的同事,像这样在空闲的时候教我魔族语中的军用术语。
虽然我不认为学习语言有那么容易,但总是得踏出第一步。
不过,我的决心却扑了个空。
「大概就是这样。常用命令你差不多都记住了吧?」
「是啊。」
听到对方说出魔族语,我同样用魔族语回答。
我的腔调很奇怪,虽然简单的问答还行,但要说出一大段话就有困难了。
不过,如果只是听的话,就算别人在对话中掺了军用术语,我也能够大致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虽然学会日常对话时也是这样,但我学习的速度快到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魔族语,有几个重要因素。
首先是记忆这个技能。
记忆这个技能可以加强记忆力,虽然效果不起眼,但非常实用。
记忆力在学习上是相当重要的能力。
如果别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能记得,就能藉此学习语言。
我的记忆力好到连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如果我前世也有这么好的记忆力,考试应该就会变得更容易应付了吧。
虽然我前世时只会说一点学校教过的英语,但现在却成了能说好几种语言的多语言者。
人生还真是难以预料。
而那段前世的记忆,也成了我能顺利学会魔族语的重要因素之一。
学过日语和英语这些不同的语言,在异世界似乎也能派上用场。
只要在国文课上学过主语和述语这些概念,并且在英文课上学到不同于日语的文法,便能将那些概念也套用在异世界语上。
身处在无法接受教育的立场后,我才明白日本的教育制度有多么进步。
此外,魔族语和人族语差异不大也是一大原因。
不但文法类似,有些单字也是重复的。
这应该不是偶然吧。
考虑到魔族与人族的起源,我猜这两种语言应该是从同一种语系分别演化而来的。
抑或是以一种语言为核心,夹杂了许多种语言,在漫长的历史中归于统一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魔族语中或许也充满了历史的足迹。
「对了,布罗大人最近好像也拚命在学人族语。不过,他学得似乎不太顺利。」
正当我忙著遥想魔族语的历史时,同事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
想起其中缘由的我不由得苦笑。
看来拜托苏菲亚小姐翻译的那件事让他相当不爽。
不过,这事关布罗将军的名誉,我不打算说出这件事。
更何况事情还是因我而起。
对此,我对他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啊,看到了。」
同事看著前方如此说道。
我跟著看向前方,在远方看到有如城墙般的东西。
「敌军筑起城墙了,看来他们似乎想打守城战。」
我们目前正以军队的身分采取行动。
进军地点是据说有叛军潜伏的北方城镇。
然后,彷佛要证实情报是正确的一般,原本不存在的城墙团团围住了城镇。
「看来这会是一场硬仗。」
同事露出紧张的表情。
面对这场加入魔王军后的首战,同时也是愤怒被封印后的首战,我也稍微紧张了起来。
「突击!突击!」
分队长的吶喊声四处回荡,像是要盖过那道声音一样,激烈的怒吼声与战斗的声响响彻云霄。
周围充满著令人浑身刺痛的紧张感,而敌我双方身上发出的热气,彷佛要把这一切全都吹散。
那是燃烧著生命的火焰。
在赌上性命的战场上,他们互相争夺彼此的生命。
敌军被同伴的剑斩断骨肉,熟识的同事一边流著血,然后身体变得僵硬。
如果是在前世的话,这将会是我未曾见过的地狱光景。
然而……
「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我无意中脱口说出这句话。在别人耳中,这口气应该十分冰冷吧。
如果只是冰冷的话,这种口气或许反倒适合这个战场。
只不过,我很清楚自己的口气中泄漏出了失望之情。
在自言自语的同时,身体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我使用空间魔法中的空纳,也就是近似于道具箱的技能,取出存放在里面的魔剑。
虽然愤怒这个技能被封印了,但我天生拥有的武器炼成技能与其他技能都能自由使用,等级也提升了。
在练习魔族语的同时,我还提升了空间魔法的等级,不断累积魔剑的存量。
我原本还担心这些努力是否管用,但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丢出的魔剑刺进城墙,猛然爆炸。
不愧是用魔法之力打造的城墙,防御力强到不像是急就章的产物。
可是,就连那么坚固的城墙,都因为魔剑的爆炸而崩塌了。
然后,我方士兵杀进城墙上开出的洞,不断攻破敌军的防线。
看来我的魔剑十分管用。
不,别说是管用了,在单兵战斗中,火力可说是强过头了。
不但能够轻松破坏城墙,还顺便炸飞了躲在后面的数名叛军士兵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原本以为这种量产型炸裂剑只能用来牵制敌人,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威力。
看来我似乎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
虽然我在军队的训练中就隐约察觉到这个事实,却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作为提升了生产数量的代价,量产型炸裂剑的威力降低了。
用魔剑炼成技能创造出来的魔剑品质,取决于创造时灌注的MP的量。
我目前创造出的最棒的魔剑,当然是几乎灌注了所有MP的极品。
相较之下,量产型炸裂剑只是我因为舍不得浪费MP全满后,那些因为自动恢复而多出来的MP,才随手打造出来的东西。
而我随手打造出来的东西居然可以让我军取得这么大的优势。
当然,炸裂剑并不弱。
把原本能一直用到坏掉的魔剑透过自毁来提升威力,因为这样的特性,就其MP消耗量而言,炸裂剑的威力算是非常大的。
而且虽然制作费时,但使用魔剑不同于使用魔法,不需要咏唱的时间,在战斗中具有很高的效率。
不过,就算考虑到这些优点,我也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出量产型炸裂剑对敌人造成有效打击的景象。
面对姿态优美,却受到坚硬鳞片保护的冰龙时,炸裂剑完全无法造成伤害;面对虽然身材娇小,却兼具压倒性速度与力量的少女时,炸裂剑甚至无法将她卷入爆炸之中。
我隐约想起了自己受到愤怒支配时战斗过的对手。
虽然没办法完全想起来,但脑海中还留有那些战斗的片段记忆。
以及她们的强大。
正因为有那段记忆,我才会认为现在这个因为愤怒被封印而大幅弱化的我很弱。
可是,我必须修正自己的认知。
不是我弱。
是她们太强了。
然后,以一般的标准来说,就算是弱化的我,似乎也还是相当强大。
因为不知道变弱的自己还有多少战力,让我一直都很紧张,就算现在会感到失望应该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会失望的原因也不是只有这样。
我拿出新的炸裂剑,丢向城墙加以引爆。
城墙被单方面破坏掉,叛军也受到了压制。
但他们并非毫不抵抗。
在敌人的拚死反击之下,也有些同事因此丧命。
我看到在路途上教我魔族语军用术语的同事身影。
背部插著刀刃俯卧在地上的他,已经不会再爬起来了。
他死了。
即使在这个有著RPG般系统的世界……不,正因为是在这个世界,才没有可称作是恢复魔法的标准配备的复活魔法。
换句话说,一旦死掉就完了。
已经死掉的同事不会复活。
然而,我内心的动摇比自己想的还要小。
亲眼见到对我很好,而且如字面所示同吃一锅饭的同事死去,我的心却没有太大的动摇。
真不晓得我是该开心自己的内心并非毫无动摇,还是该感叹自己变得冷酷了。
比起前世的我,又或者该说,比起哥布林村时代的我,现在的我冷酷多了。
不但变得对杀人这件事毫无犹豫,就算见到熟人被杀,也不太会受到太大的打击。
我并没有完全看开。
不过,我想这肯定是因为我早已下定决心。
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决心。
只不过,虽然下定决心是好事,但我到现在都还不晓得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比起那种事情,现在得先专心面对眼前的战斗。」
虽说感到失望,但在战斗时失去注意力并非好事。
我刻意出声提醒自己,重新打起精神,将目光移向战场。
迅速环视周围后,我发现就只有城墙的其中一角遭到了相当激烈的抵抗。
从城墙上放出的无数魔法,对试图接近的士兵们造成了重大的伤亡。
猛然一看,我发现那些魔法的威力与连击速度都跟其他地区完全不一样。
看来那里似乎是由叛军的主力魔法部队负责镇守。
利用我用炸裂剑在城墙上轰开的洞,其他地区的友军都顺利地攻进去了。
要完全攻陷城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既然如此,与其对有可能波及友军的地区展开追击,我不如前去攻打那个还没打下的地区。
我从空纳中取出新的炸裂剑,朝向抵抗依然激烈的城墙一角扔了过去。
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凭我现在的能力值与投掷技能的等级,应该丢得到才对。
可是,飞过去的炸裂剑被从城墙内侧放出的魔法击中,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引爆了。
只要能再稍微靠近一些再爆炸,就可以对城墙多少造成一点损伤了。
真可惜。
不过,能够得知那里有著能够把飞过去的炸裂剑拦截下来的魔法师,也算是有收获了。
那家伙似乎挺厉害的。
只不过,比起我在人族领地遇到的老魔法师,还是逊上一截。
如果是现在这个比对付那位老魔法师时还要更强的我,这里的魔法师们不会让我感到太大的威胁。
话虽如此,既然愤怒这张王牌已经被封印,那我就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在这个世界,人会轻易地失去生命。
所以,虽然可能会用力过猛,但我一点都不打算手下留情。
我接著取出两把炸裂剑,同时扔了出去。
然后冲向城墙。
在奔跑的同时,也不忘再次取出新的炸裂剑。
虽然一边移动一边使用空纳是件颇为困难的事情,但要是办不到的话,我储存的大量魔剑──这些重要的武器就等于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幸好空纳不同于其他空间魔法,在操纵上较为容易,只要做过练习就能勉强办到。
只不过,从空纳取出魔剑依旧很费力,会让我在一瞬间露出破绽。
我最后的目标是练到可以像呼吸般自然地取出或放入魔剑,但那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可是,即使会露出破绽,现在的我依然能够从容应付。
我扔出的两把炸裂剑在抵达城墙前就被打下。
刚才扔过去的炸裂剑似乎让敌人提高了警觉,我这次明明多丢了一把,却在离城墙更远的地方就被击落。
不过,也就只是这样罢了。
敌人似乎没有余力对付冲向城墙的我。
利用这个机会,在奔向城墙的同时,我不断掷出炸裂剑。
我一边奔跑一边从空纳取出炸裂剑,然后丢向敌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我实在没办法左右手同时做,所以一次只能丢出一把炸裂剑。
虽然攻击次数减半了,但随著时间经过,我离城墙越来越接近,炸裂剑的飞行距离也会变短。
只要距离变短,炸裂剑抵达城墙的时间就会变短。
换句话说,敌人能够拦截的时间也会变短。
发动魔法需要时间。
如果要击落飞过来的东西,就需要耗费更多的精神。
相较于只要投掷就行的炸裂剑,对方不但需要时间才能发动魔法,还必须精准地击落飞过来的炸裂剑,可说是我占了优势。
由于我也必须使用空纳,所以差距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对还得应付其他士兵的叛军来说,这些微的差距应该相当致命才对。
如我所料,我丢过去的炸裂剑数量越多,对方就越是无力拦截,最后终于在城墙附近爆炸了。
虽然逃过被直接击中的命运,但爆炸的余波还是让城墙上出现些许裂缝。
比起看得到的损害,在城墙后方战斗的叛军肯定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爆炸气浪应该会从用来发射魔法的缝隙钻到墙后,要是在那种近距离下听到爆炸声,听力也会受到影响。
这样应该会让敌人陷入不小的混乱。
虽然这些都无法造成直接的伤亡,但是对需要集中注意力的魔法师来说,也绝对不是什么小伤。
而我这个人并没有温柔到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紧接著扔过去的炸裂剑没有被魔法拦截,就这样刺进城墙炸了开来。
城墙崩塌了。
躲在城墙后方的叛军也一起被卷入了炸裂剑的爆炸之中。
然后,当扬起的尘埃散去时,我已经抵达刚才还是城墙的那个地方,走了进去。
手上拿著近身战用魔剑。
有别于用过就丢的炸裂剑,这可是我几乎耗尽MP完成的杰作。
右手是炎刀,左手是雷刀。
只要灌注MP,就能瞬间施展出威力不亚于炸裂剑的火焰与雷电攻击,是我的其中一张王牌。
理论上,一旦被敌人靠近身边,魔法师就无法发挥实力。
虽然我的魔法系能力值其实高过物理系能力值,但那是因为武器炼成必须耗费大量MP,才会自然变成这种结果。
利用这些充足的MP制造魔剑,在用魔剑打近身战的同时,还能迅速发动威力高过魔法的一击──我自认这才是我的长处。
因此,只要能够接近敌人,我就赢定了。
我迅速环视周围,把那些因为爆炸而死去,或是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的家伙摆到一边,袭向身旁那些看起来没受什么伤的敌人。
「呀啊啊啊!」
「慢……慢著!」
披著兜帽的家伙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就这样被我接连斩杀。
虽然我觉得那是魔法师的正确打扮,但这个世界并没有穿上铠甲会让魔法威力减弱之类的限制。
事实上,某些家伙也在兜帽长袍底下穿了铠甲。
但他们不知为何全都戴上兜帽,遮住了脸孔。
尽管感到狐疑,我也没有停下挥刀的手以及前进的脚步。
不久后,一名脑袋被砍飞的兜帽男子人头落地,露出藏在兜帽底下的脸孔,让我知晓了这些家伙的真实身分。
正确来说,不是因为脸孔,而是因为耳朵。
「妖精?」
男子的耳朵跟人族与魔族的都不一样,又长又尖。
跟传说中的妖精特徵完全相符。
虽然详细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魔王爱丽儿小姐似乎跟妖精处于敌对状态,当我几乎被愤怒支配的时候,也曾经意外与妖精有过一战。
这些妖精为何会在这种地方跟叛军并肩作战?
虽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缘由,但我该做的事情不会改变。
只要打倒敌人就行了。
「笹岛同学!」
然而,一道声音让我停手了。
我听到有人呼唤我早已舍弃的前世名字。
「拜托你住手!」
我举起不知不觉停住不动的刀子。
然后,一道娇小的人影钻进正要被杀死的兜帽男子和我之间。
我不认识这位拿下兜帽的妖精小女孩。
不,我想起来了。
我记得当我在人族领地,把一群妖精误认为是正在埋伏我的人族集团,将他们杀得溃不成军时,好像见过这样的女孩。
当时好像也有人呼喊我的名字。
因为愤怒的影响,我的意识混浊不清,害我以为那是幻觉与幻听,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报上名来。」
我一边将刀尖指向妖精少女,一边用日语质问她。
早在知道我前世的名字时,我就大致猜到对方的身分了。
问题在于,她是其中的哪个人呢?
「冈崎……冈崎香奈美。」
面对我用日语说出的问题,她也用日语回答。
那种流畅的日语绝非临阵磨枪就说得出来。
换句话说,她是真货。
跟我一样是来自日本的转生者。
而她说出的是我们班导的名字。
「……老师,好久不见。如果情况允许,我真不希望以这种形式与你重逢。」
我依然将刀尖对准老师,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老师对我拋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我觉得那反倒是我要问的问题才对。老师,你协助叛军扰乱魔族秩序,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是妖精协助叛军的原因,还是老师加入其中的理由,我统统无法理解。
虽然退个一百步来说,我不是无法理解叛军的主张,但是知晓禁忌的人听了只会嗤之以鼻。
爱丽儿小姐正在做对这个世界来说正确的事情。
即使在不知晓禁忌的人眼中那是极度不讲理的事情,爱丽儿小姐依然怀著坚定的信念与觉悟付诸行动。
正因为明白这点,我才能毫不犹豫地击溃叛军。
「我是为了拯救被魔王抓住的转生者才会战斗。」
「啥?」
我无法理解老师所说的话,皱起了眉头。
被魔王抓住的转生者?
就我所知,身在魔族领地的转生者就只有白小姐与苏菲亚小姐。
可是,她们两个人都不是爱丽儿小姐的俘虏,反倒是积极地在协助她。
老师到底误会了什么?
「笹岛同学也是,别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了,跟我走吧。妖精会保护转生者,其他同学们也在那里,你不需要继续做这种残酷的事情了。所以,拜托你跟我走。」
老师向我伸出手。
虽然她好像说出了许多重要情报,但那些情报之后再确认也行。
因为有件事情我得先说清楚。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待在这里。而且,我也不打算跟你走。」
也许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老师脸上写满惊讶,睁大了眼睛。
「我是遵循自己的信念而战,不是因为别人指使,而是出于自己的想法。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没有一丝愧疚。」
听到我这么说,老师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老师,我倒要反问你。你说我做了残酷的事情,那做了同样残酷的事情,还向学生伸出那染满鲜血的手,你对自己感到骄傲吗?」
听见我的问题,老师猛然睁大双眼,脸色从苍白逐渐转为铁青。
协助叛军就是这么回事。
这块区域的妖精对正规军士兵造成了不少伤亡。
我不知道老师本人是否有参战。
可是,从这种反应看来,她应该不是只有在旁观看。
老师嘴巴上说要保护过去的学生,却又参与了夺走无关士兵生命的战争。
这种作为称得上是正义吗?
「老师。」
我压低声音如此说道。
老师的肩膀大大地抖了一下。
「如果你不能抬头挺胸回答这个问题,那我就不能跟你走。」
话虽如此,要斩杀前世的熟人,就算是我也会犹豫。
看来我还没有那种程度的觉悟。
我一边暗自自嘲自己也没资格批评老师,一边准备出言劝降。
下一个瞬间,我的身体被击飞了。
「呜……!」
我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只知道敌人的攻击来自右方城墙的深处。
既然我的右手骨折,右侧肋骨附近发出钝痛,那肯定就是这么回事吧。
在跟老师对话的同时,我也没有疏于防备四周。
就算是遇到旧识,我也不会在敌营露出破绽。
既然对方有办法不被我察觉,像这样对我造成伤害,就表示那可能是来自我感知范围之外的狙击,要不然就是敌人相当厉害。
无论如何,对方肯定是个难缠的家伙!
在被击飞的同时,我勉强稳住身体,至少避免让自己倒在地上。
为了阻止敌人的追击,我连看都不看就用左手的雷刀放出雷击,射向敌人疑似发动攻击的地方。
破坏力不亚于炸裂剑的雷击射了出去,当紫电的光芒闪过,我看到了几个戴著兜帽的家伙。
老师似乎在喊叫,但那是我没学过的语言,我无法得知其内容。
我只看到老师被她刚才保护的人从身后架住,拉离这个地方。
凭老师娇小的身体,一旦被壮汉从身后抱住,就再也无法挣脱了。
老实说,我不想就这样放她离开,但看来我也无力追击。
眼前这些兜帽人给人的感觉跟刚才与我交手的妖精完全不同。
雷刀发出的雷击似乎完全无效,他们肯定都是高手。
情况或许不太妙。
那些兜帽人飞了出去。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怀疑自己看到的,有种想要揉眼睛的冲动。
就在刚才,那些兜帽人全被击飞了。
那倒是无所谓。
不,其实有所谓,但我就退个一百步当作无所谓吧。
问题在于击飞那些兜帽人的家伙,是一群外表年龄看起来跟刚才的老师差不多的少女。
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三名少女似乎是把一名被白丝捆住身体的少女当作武器,砸向那些兜帽人。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为这段莫名其妙的插曲,让困惑取代了我心中的危机感。
「你~们~三~个……!」
被丝捆住的少女一边发出充满怨念的声音,一边缓缓站起身。
丝一瞬间就被冻结,碎裂四散。
可怕的是,光是这样就让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
白色的气息。
少女从背后拔出比她身高更长的大剑。
身上散发出与那娇小的身躯不搭的可怕压迫感。
「苏菲亚小姐。」
我不可能忘记,她是跟我一样同为转生者的苏菲亚小姐。
我不知道苏菲亚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我应该能把她当成同伴吧。
老实说,这让我松了口气。
「哎呀?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真是丢脸。」
发现我的存在后,苏菲亚小姐发出轻蔑的嘲笑。
但在见识到刚才那一幕后,我不禁怀疑到底是谁比较丢脸。
不过,我还不至于白目到会说出这样的疑惑。
在我们对话的期间,另外三名少女默默地追击那些被击飞的兜帽人,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暴打一顿。
凶狠到让我怀疑「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吗?」的地步。
她们殴打那些兜帽人的声音,已经是难以称之为殴打声的巨响了。
这是场从偷袭开始的完全虐杀。
她们的过剩暴力一直持续到把那些兜帽人打得不成人形为止。
「这样不会做得太过火吗?」
我并非同情敌人,但也不喜欢这种跟鞭尸一样的行为。
我知道这不是受人帮助的家伙该说的话,但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
「什么?看到这些东西,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苏菲亚小姐抓住其中一名兜帽人的残骸,然后拿起来给我看。
「这……!」
那是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隐藏在兜帽底下的东西并不是生物的尸体,而是机械的废料。
「你头一次看到?这就是妖精的另一个面貌。要是不在被干掉前出手,就会变成我们遭殃,如果不彻底摧毁这东西,我就无法放心。这样你明白了吗?」
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会有机械……
这种事情是可以被允许的吗?
不。绝对不行。
「抱歉,这完全是我见识浅薄。」
我承认自己的过错,并主动道歉。
如果是这种东西,我就能理解她们为何必须破坏得这么彻底了。
「呜哇……我碰到滴出来的东西了,真恶心。」
苏菲亚小姐像是摸到脏东西一样,把其实该称作是机器人的兜帽人残骸随手一扔。
她忙著拿出手帕擦手,我的视线移向被她扔到地上的残骸。
那具身体几乎都是由机械组成。
不过,在被苏菲亚小姐抓住的地方,也就是曾经是头部的部位,流出了某种黏稠的液体。
「这东西并不完全是机器人吗?」
「很低级对吧?」
面对苏菲亚小姐的问题,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居然有能够平静地做出这种事的家伙。
这让我有些难以置信。
这已经远远超出人类行为的底线了。
更令我感到震撼的是,那种家伙居然跟老师是一伙的。
「把这种东西派上战场,老师竟然还有脸说那种话。」
「啥?老师?」
「这个我之后会告诉你。这件事跟我们这些转生者并非毫无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等白小姐也在场时再说。」
关于老师的事情,一定得告诉她们吧。
可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先镇压叛军才行。
「是吗?那就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
说完,苏菲亚小姐露出残酷的笑容。
幸好她们不是敌人,我发自内心如此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