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奴隶。”
进入公司三个月当上上色师的S子,在庆祝游戏开发完成的宴席上说出了这句话。
周末的居酒屋里挤满了学生和上班族。想要和人说话必须得紧挨在一起。没有朋友的S子没有和任何人说话,N男装作一个关心下属的上司坐在了S子的旁边。当然是别有用心。但是他这个算盘被一直看似老实的S子不经意的坦白粉碎了。眼前S子动摇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你指的是,我们工作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性方面的奴隶?以前好像还有个叫定制隶奴的游戏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了解以前的成人游戏。最近的游戏我还是能聊聊的。”
那么奴隶究竟指的是什么。喜欢的男性。没听过她有男朋友。监禁调教。扩张play。遥控跳蛋。别什么都往成人游戏方面想,N男自嘲到。不,世间的情侣们在玩什么play自己又不得而知。S子的身体被男人随意玩弄的画面在N男脑海里一闪而过。居酒屋的喧哗一口气远离。只有舌头像是别人的似地在动。
“这种应该叫ED吧?好像是家庭内暴力的意思来着。”
S子歪着头有些疑惑。然后突然吸了口气。
“不是。不是你那个意思。就是本来的意思。”
“啊啊,什么嘛……”
作为劳动力的奴隶。人类过去也曾有一段很长的奴隶历史。虽然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用“什么嘛”就能结束的话题,但怎么也没有现实感。
“真是让人难以发笑的笑话啊……”
“我没在开玩笑哦”
S子的语气不像是有备而来。如果这是为了欺骗他人的演技,那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演员。
“不过现在可是21世纪啊?”
“奴隶产业并没有灭亡哦。不如说反而在蒸蒸日上。您难道不知道吗?”
N男一时失语。奴隶。这是一个离现代和她都很远的词语。现在是21世纪,全球化社会,连成人游戏业界都用上iPhone5了。居然说什么奴隶!
“如果吓到你了我道歉。我还以为上面至少会知会你一声呢。我们的上面,你看,不是那样的公司么。”
N男他们所属的公司抖M soft,是与某大型销售公司合作的赞助品牌。抖M soft一边接受作为母公司的销售公司那里来的人才和资金方面的援助,一边开发游戏软件。这个大型销售公司,说白了就是黑帮性质的。虽然这并非本职工作,但听说他们的手段及其恶劣,甚至到了会把牺牲者和被害者埋尸沼泽的地步。游戏畅销,未曾有过开发延迟的抖M soft是受惠的一方。话虽如此,抖M soft也确实被操控着,人事任命对母公司言听计从的说法也是实情。原画家基本是上面派过来的,色彩和游戏脚本的任命也需要与上面斡旋。S子就是这样来的。她上色的能力,就算恭维也不算高超。但是上色相对来说是比较容易上手的职业,锻炼三个月就能掌握最低限度的本事。直到最近之前,说她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人也不会有人吃惊。
“难道,你是因为欠债而被强行带到这个业界来的?”
“没错”
N男本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对方一脸认真。N男的笑容冻在了途中。S子目不转睛地盯着N男,想看看他的反应。她大颗的瞳仁深不可测,近距离窥探的话会让人联想到猫。
她看起来是个朴素的女人。话少,衣着也不花哨。工作态度认真,但与社交性相去甚远。不如说她甚至有不去交朋友的情结。
试着思考之后,发现S子太顺从了。无论是通宵还是返修一句怨言都没有。与之相比,她欠缺创作者的灵魂。这不就是对自己是奴隶有自知之明的态度吗?
“因为欠债变成奴隶……不是可以自行申请破产之类的吗?”
“要纯日本人才能申请。我,严格来说不是日本人。”
“诶……混血儿?”
“没那么好。我什么人都不是。啊,请尽量保密。”
S子在嘴唇上竖起手指。
“等下。那是谁强迫你来上色的?”
“说强迫也没错呢。毕竟我是奴隶。只是,只要做这份工作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还算轻松。我既能被当做人类对待,也能像这样偶尔喝到免费的酒。半年前我的工作更加辛苦,与现在比简直天差地别。”
N男突然想起了公司里的女性员工。为BL同人志奉献人生的原画家。狂热追着偶像的上色组长。都是贯彻自己道路的女性。就算做的是同一份工作,各自人生背负的重量也不会相同。N男会被她吸引,大概也是这点。低工资、没有前途、通宵加班。经常被揶揄成奴隶市场的成人游戏业界,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因为全球的黑劳动力才维持着的……原来如此,也不是不可能。在拼上性命活着的S子面前,N男对自己的存在感到非常的惭愧。
“要不我们去宾馆吧?”
N男呛到了。S子露出笑容。
“和我交往的话,要背负各种各样样的东西就是了。”
N男被她试探性的眼神贯穿,什么都回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