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罗•佛鲁巴兹。
联合王国第五圣骑士团团长。
──不知道是谁像这样念出了我的职称。
那是冷冽到令人感到丧气的声音。接着我便心不在焉地听着一长串宛如咒文一般的前言。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我立刻就会想干掉哪个人。
「那么,被告赛罗•佛鲁巴兹。」
某个人再次呼唤着我的名字。
是听罪官。听罪官是王国审判庭的议长,同时也是最高负责人。是固定由联合王国的王族所担任的职务。虽然不清楚是从五个王族里的哪一族里选出,但应该有一定的地位才对。
因为这可是历史上首次的「弑杀女神」审判。
「──赛罗•佛鲁巴兹。你率领自身的圣骑士团,从事件当日的前夜开始接近魔王现象第十一号。」
听罪官继续这么说道,此时我看不见他的容貌。薄薄的帷幕阻挡在我与听罪官以及列席的审判委员之间。
这就是联合王国的审判制度。
说起来联合王国原本是由五个左右的国家合并之后所成立。当时就撷取各国的制度,最后才完成这样的形式。
「接着黎明之前。你们随着『女神』赛涅露娃进入交战状态。这份报告没有错吧?」
虽然是断定的说法,但还是询问了我的意见。
这个时候我全身被铁炼绑起来,几乎像只野兽般遭到拘束。只有口塞被拿了起来。因此我认为这是为了证明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最后机会──真是个大笨蛋。
「报告没有错。」
我老实地回答。
「我跟魔王现象第十一号战斗。真的很辛苦。因为原本预定的援军没有来。」
「被告只要回答问题即可。」
听罪官打断了我的话。可以听见他的口气带着不愉快的感情。
「继续确认事实。擅自带着属下的圣骑士与『女神』跟魔王交战的被告,在该场战斗里受到了毁灭性的伤害。这份报告没有──」
「有错。」
我斩钉截铁地表示。
「不是擅自。我接到命令了。」
「喀鲁吐伊鲁要塞没有下这种命令。没有任何纪录。」
「骗人的吧。」
我坚定地做出这样的结论。
快马加鞭赶至的传令,身上携带着正规的命令。它是靠刻画在上面的圣印来证明确实是喀鲁吐伊鲁司令部的命令书。
「说是友军遭到孤立,必须将其救出。所以我才赶过去。命令书说尤特普方面的7110步兵队那些家伙──」
「不存在这样的部队。」
听罪官以低吼般的口气这么表示。或者可以说是带着威吓之意的声音。
「你这个急功近利的家伙,擅自强迫属下与『女神』进行鲁莽的战斗。」
「不对。我……」
「你这家伙的部队从以前就特别喜欢擅自行动。听说为了获得现在的地位,犯下了相当程度的违反行为。」
这个时候我才终于知道听罪官是对什么感到不愉快。是我的存在本身让他这么不高兴吗?
「因为是在战场。有时得在现场做出判断,而且我也有这样的权限。」
「是联合王家赋予你的权限。但是你却拿来滥用。最重要的是,你最后──」
像是连稍微提到都感到忌讳一般,听罪官一瞬间闭上嘴巴。
「杀害了『女神』赛涅露娃。这也没有错吧。」
「没错。」
我一这么回答,旁边就出现一阵骚动。
骚动来自于帷幕后方。可以知道是数名列席的审问委员正在交换意见。
「但那是因为我没有其他办法了。要我们救出的部队根本不存在,应该会合的援军也没有来。我们孤立无援──」
「怎么可能会来。说起来根本不存在那样的命令,因为一切都是你擅自行动。」
「不是!」
我刚发出怒吼,审问委员们就发出更吵杂的声音。
「赛涅露娃──『女神』已经濒临极限了。她用尽了力量。为了受到我们褒奖,只能够赌上性命来战斗。」
「这是你的责任。因为私欲而与敌人作战。」
「赛涅露娃认为一定会受到救出的部队盛大的感谢。」
我已经无视听罪官的发言。我全豁出去了。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必须把那个时候的事情传达出去──全都是为了赛涅露娃。那家伙不惜牺牲性命究竟是要守护什么东西。
「有没有哪个家伙知道,女神失去力量后会怎么样?会变得衰弱,然后毫无抵抗力。最后受到魔王现象侵蚀。」
「没有接到这种事态的报告。这样的可能性也遭到神殿否定了。」
「你白痴啊?神殿的那些家伙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事。」
我能了解理由。神殿的那些家伙有教义。
「女神」必须是完美无缺。以这个教义作为前提来思考,我想这是他们不可能承认的事实。但是,军部──实际跟魔王现象战斗的部队,就必须考虑这件事了。
这时我有所期待的也是军部。军部的话,应该可以检讨我的证词具备何种程度的威胁。至今为止未曾尝试过,甚至连提都不准提的,关于濒死「女神」的事实。
关于今后「女神」的运用,应该能带来重大的变化。
「够了,先听我说!没有比被魔王现象侵蚀的『女神』更危险的东西了。」
甚至可能诞生具备女神力量的魔王。这是绝对要避免的情形。
「赛涅露娃也知道这一点。侵蚀已经开始了,所以我……」
「听罪官。」
某个审问委员发出声音。
是一道沉稳,但是相当通透的声音。我记得这道声音。就像烙印在我的鼓膜上一样,想忘也忘不掉。
「被告反覆做出亵渎『女神』的发言。已经确认完重要事项……我认为之后应该禁止他发言。」
「看来是这样。」
听完审问委员的发言后,听罪官像感到很沉重般点了点头。
从这段对话里可以知道一些事。这个法庭里所发生的事情都事先预订好了。不过是像出舞台剧一样。现在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等一下。还是听我说比较好!」
我在被卫兵从两侧抓住的情况下扬声这么说道。
「看来事情不妙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不过可以知道神殿跟军部的上层都有策画这种闹剧的家伙存在。」
双肩被抓住后,整个人被相当用力地按到地板上。脑袋开始模模糊糊。
「你们哪还有空理我这种小人物,得快点找出那些家伙──」
然后是再次的冲击。再度差点失去意识。口塞就要被放回嘴里。虽然摇头抗拒,却再次遭到殴打。
「找出来后……」
陷害我跟我的骑士团,还有赛涅露娃的家伙。
「绝对要把你干掉。」
◆
「──你说什么?」
「啥?」
突然有声音从头上对我搭话。
从空中吗?不对。只是我躺着的关系──躺在极为简陋的囚犯用寝具上。
眨了眨眼睛后环顾四周。狭窄的房间。铁栏杆。没有窗户的石墙。
无论怎么看都是监牢。是我被分配到的房间。勇者部队能够使用的,大概都是这样的房间。
「你作梦了吗?」
往下看着我的是完全不适合这种房间的金发少女。
也就是女神「泰奥莉塔」。她傲慢地挺起胸膛,甚至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一个叫做贝涅提姆的软弱男人要我把你叫起来。快点感谢、赞美我吧。」
「这样啊。真是太了不起了,辛苦你了。」
依然躺着的我这么说道。
「跟贝涅提姆说我马上过去。」
「那可不行。我一走你就又要睡了吧。」
「正是如此。」
「诚实是一种美德,但这已经不是诚实就算了的问题!还有,好好地称赞前来叫醒你的我!」
「是是是。」
我低声说道。老实说真的提不起劲。
贝涅提姆既然在招集人马,就表示新的任务要开始了吧。大概等一下立刻就要出发。把铎达打到全身骨折果然太过火了──这次得跟更麻烦的家伙搭档。
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种气氛。因为可以听见从走廊的远处传来怒吼声。泰奥莉塔皱起眉头回头看着我说:
「赛罗。从刚才就能听见的怒吼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陛下啦。」
听见我边打呵欠边说的答案后,泰奥莉塔就露出感到困惑的表情。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自称陛下,确信自己是国王的前恐怖分子,我们部队的工兵。」
「什么……?」
不理会依然露出无法理解表情的泰奥莉塔,我直接爬了起来。
因为还有事情得完成。可恶。连我自己都觉得快吐了。但要是不这么做的话,这个「女神」一整天都会很吵。
「那走吧……谢谢你把我叫起来,『女神』泰奥莉塔。」
「哼哼。」
泰奥莉塔像做好被摸头的准备般,用手梳着金发。
「对吧!」
有些粗暴地抚摸了一阵后,头发虽然乱了,但她却露出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般的表情。
或许是刚才那个梦害的吧──今天早上,这样的表情让我觉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