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知道「异世界召唤」这个词吗?这是故事的一种类型,内容是现代地球的人被召唤到异世界的故事。我也喜欢这种作品,但终究只是虚构,我认为现实中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直到一周前为止。
大约一周前,我应该是在放学回家时搭电车,但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突然坐在白色殿堂里某个房间的魔法阵上,座位消失,屁股也跌坐在地上。那个是祭祀光之女神的神殿,有个自称神殿长的老人,以及自称公主的少女。两人背后有拿着剑的骑士或士兵一字排开,这种状况下没有反抗的选项。
根据两人的说明,似乎是因为神殿长接到魔王复活的神谕,才把我们召唤过来。
至于为什么要特地召唤,据说是因为过去封印魔王的勇者,也是从我们的世界——应该说从日本被召唤过来的人。之后,我听闻了关于我会获得天赋的解释。也就是说,他们希望我能利用我的天赋阻止魔王复活。
鉴于当时的情况,我想我还是不要问为什么女神没有礼貌地直接邀请我过去,或者为什么他们要突然强行把我召唤到这里来。虽然我也想过可能会像游戏一样,在最低限度的准备下突然被丢到异世界,不过勇者召唤是赌上王国威信的仪式,所以对方也考虑得相当周到。首先,在神殿进行让天赋觉醒的修行也是为此,觉醒后在王家与神殿的支援下进行旅行的准备,准备完成后会立刻启程。先被召唤到神殿的三人之中,有人说「三天后就出发!」,圣王似乎觉得太勉强,命令他们要确保做好准备。虽然我无意偷懒,但该以什么为基准做准备才好?在异世界连状况都茫然费解的我无法做出判断。
「……这样要怎么战斗啊?」
我正在神殿长室里抱怨着。
眼前这位蓄着长胡须的老人,是帮我调查「无限浴室」能力的人,现在也负责指导我。
为了调查其他人是否也能使用,我也曾让他进入过淋浴间,结果他不知为何对从花洒喷出的热水感动地说:「哦哦,是光之女神的庇佑……!」
「啊~……总之先把这个给你吧。」
「这是状态卡吧。」
我接过神殿长递来的,大小约等于信用卡的绿色卡片。这个世界似乎有表示人强弱的「等级」与「状态」,而状态卡就是用来表示这些的。表示承受能力的「HP」、魔法力量的「MP」、肉体强度的「VIT」。以及表示力量强度的「STR」、心智精神强度「MEN」,还有灵巧敏捷度「TEC」,合计有六种状态。
顺带一提,没有表示智商的状态。因为会牵扯到知识、思维能力等各方面因素,所以无法用状态表示。而等级似乎就是这个人本身力量的标准。再加上祝福的力量,就是最终的状态。
等级高不一定状态就高,反之亦然。
「在这个世界,人的强度有一半以上都是来自祝福。
既然你受到光之女神的祝福,就很有可能变得比我们更强。」
「不不不,这根本就没有必杀技嘛。」
神殿长说只要有祝福就能战斗,但我并没有那么乐观。
顺带一提,我的等级是1,能力值不是具体的数值,而是以雷达图显示,但能力值也都相当低。和其他人相比,MP和MEN稍微高一点,但神殿长说这是因为我为了调查「无限浴室」而反复使用,所以是锻炼后增强了这些数值。
所以只要继续锻炼,就能变得强到足以和魔王战斗——神殿长接着这么说,但就算这么说,我也只能当作他是在安慰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看过他的卡片,他的等级竟然有28。
能力值也都相当高,显示出来的数值简直就像他是无敌的。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比起我,我更希望由你去和魔王战斗啊。
「这个世界正受到魔王的威胁,怪物也一天比一天凶恶。这个世界光是活下去,就需要一定的强度。」
大概是因为我无动于衷,神殿长改变了说服的角度。很遗憾,我们没有回到原本世界的手段。
追根究柢,这个国家的初代国王似乎就是被召唤的勇者本人,他们似乎认为回去原本的世界才奇怪。
「那张卡片是你的东西,你就带着吧。那也是这个世界最能够信任的身份证明。」
神殿长说过「光是活着就需要实力」。
他大概是察觉了我的心情,即使无法与魔王战斗,为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我必须变强——他是在暗示我这一点吧。虽然内心五味杂陈,但这个人也不是坏人。后来,我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在神殿的走廊上前进时,中庭传来了声音。
「嘿!呀!喝!」
「就是这样,春乃大人。啊,您脸上都是汗……」
「谢谢你,莎拉。」
我受到声音吸引,靠近一看,发现一名留着黑色长发的少女拿着木剑在空挥,还有一名女性神官正在帮她擦汗。黑发少女是和我一起被召唤的其中一人,东云春乃。女性神官则是负责指导我们的其中一名神官,名字应该是叫莎拉。
其他四人都已经觉醒天赋,莎拉小姐目前是东云小姐的专属神官。在觉醒天赋训练中我不记得有做过挥剑之类的训练,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只有她还没觉醒天赋。或许她这么做是想要测试所有能测试的东西吧。虽说觉醒了『无限浴室』这种毫无战斗力的天赋的我也很夸张,不过至今还没觉醒的她也很辛苦。希望她快点觉醒,但这是她本人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帮忙。我一边看着两人的身影,一边走在走廊上。
东云同学的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包裹着她美丽的脸庞,显得格外可爱。是现在这个时代很难见到的温柔婉约的形象呢。被召唤时我就觉得,该说她很惹人注目吗?总之就是会吸引人的视线。
莎拉小姐有着一头微卷的金色长发,和我年纪相仿,但身上散发出一种大姐姐的气质。给人一种很正经的感觉。她们现在为了练习空挥,穿着轻便的运动服,但东云同学穿的是体育服。大概是放学途中被召唤过来,就那样直接穿来了吧。东云同学乍看之下是个文静的千金小姐,但架起木剑的站姿却散发出凛然的氛围。她在原本的世界也有练剑道吗?
「果然很可爱呢……」
我不禁发出声音。没错,一言以蔽之就是可爱。她们两个都是。两言以蔽之就是「非常可爱」。要说有多可爱,就是看到街上有人穿成这样,连我这个胆小鬼也会鼓起勇气,想要上前搭话的程度。
我举起手想上前搭话,但转念一想,我没资格和这样耀眼的人说话,于是放弃了。或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她们两个都看向我,对我低头行礼。莎拉笑咪咪的,东云同学则是有点害羞的表情。
我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但附近没有其他人影。她们果然是在对我行礼。我连忙低头回礼。希望刚才不小心说出口的喃喃自语她们没有听见。
被两人盯着看让我感到无地自容,我只好再次向两人低头行礼,然后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开。所以,当时的我完全没有发觉,两人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的背影。
逃离两人的视线后,我带着神殿派来的两名护卫来到街上。在天赋觉醒前,我都在城堡里度过,所以想看看这个世界的街道。神殿外的景象,让人联想到在电视上看到的欧洲历史街道,但因为有魔法,所以比听说过的历史上的中世纪欧洲还要干净。
根据在神殿听到的话,这个国家是由一座都市与周边地区组成的都市国家,国名是「尤庇特」,首都这座城市则称为「尤庇特城」。继承了与魔王战斗的勇者血脉的国王代代被称为「圣王」。因此,这座城市也常被称为「圣王都尤庇特」,或是简称为「圣王都」。
护卫说现在正好在举办春日祭活动,于是我在两人的带领下穿过炼金术师聚集的街道,前往会场。
话说回来,路还真窄。现在走的道路似乎是镇上最宽的一条「大道」,宽度却只有三米左右。换成小路的话,大概只有一半宽。这个城镇为了防备怪物,周围都筑有城墙。因此能使用的土地有限,没办法拓宽道路。据说大道之所以比其他道路宽,也是为了供马车通行,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建筑物就算很大,也顶多只有三层楼高。这副光景,简直就像电影一样。虽然没有像大楼一样的建筑物,但这一带的建筑物在这个国家里算是大的。根据护卫的说法,没有这种大型建筑物的乡下反而道路比较宽。看来我的常识和这个世界的常识相比,连在这种地方都有差异。
在两人的带领下,我们抵达了「圣皮拉卡广场」,那是被无数大理石柱子围绕两圈的巨大圆形广场。广场的另一头可以看见「圣皮拉卡大教堂」。
「圣皮拉卡是什么?」
「是和初代圣王大人并肩作战的大神官大人的名字哦。」
听说初代圣王带着三名同伴,简直就像RPG。顺带一提,「San」这个称号似乎是给因优秀的德行或功绩而列圣的人。用汉字书写的话,就是「圣」吧。
在圣王晚年建造的「圣王广场」里,内侧的柱子上分别伫立着历代圣人的雕像,广场中央则镇座着巨大的骑士像。骑士像似乎是初代圣王像。这么说,骑士像身上穿的盔甲造型介于「骑士」与「武士」之间。听说初代圣王与魔王是在五百年前左右交战,当时的日本应该是战国时代吧。这样的话,雕像身上穿的盔甲像武士也就能理解了。
在广场上,有一群全副武装的人聚集在初代圣王像周围。大约有三十人,两人一组等间隔地排开,以缓慢的动作互击刀剑。
「那些人在做什么?难道是战争……」
「哦,那是这场祭典的主要活动哦。」
「是用歌舞重现初代圣王与魔王之战的历史。」
「唉,是戏剧吗……不,是音乐剧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发现装备白色铠甲的人与身穿黑色铠甲的人成对出现。他们各自代表圣王与魔王吧。这样看起来,他们不只是用剑互砍,还会用盾牌防御,变化相当丰富。
现在,一名白方人员绕到对打的黑方人员背后,将抵住对手脖子的剑横向一拉。黑方选手慢一拍倒下。如果是在现实世界,刚才那一招应该会喷出血吧,再说那与其说是战斗,更像是暗杀吧。说不定第一代圣王与魔王曾经进行过「勇者与魔王之战」这种从字面上难以想象的血腥战斗。
我必须进入这种战斗之中吗?而且还得带着「无限浴室」这种在战斗中派不上用场的天赋。总觉得脖子开始发冷了。现在还是别想太多吧。
双重柱子部分形成回廊,观众聚集在那里。每当舞台那里有什么动作,大家就会发出欢呼声,场面相当热闹。
觉得这很恐怖的人只有我吗?还是只有讨厌戏剧的人没来呢?或许开心的人们只是单纯不觉得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但我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无论如何,我大概都不适合待在这里吧,于是早早离开现场了。
两名护卫都一脸遗憾的表情,果然开心才是正常的吗?
我接着来到广场附近的露天摊贩,那是一间类似露天咖啡厅的店。我点了两名护卫推荐的「康潘纳con panna」这种饮料。然后等了一会儿,端出来的东西是装在小白色杯子里的浓缩咖啡,以及装在更小杯子里的奶油。奶油是用来加进咖啡里的,但单独的奶油似乎可以直接吃。顺带一提,这些似乎是用魔法道具制作的。魔法真方便。
我试着加进约一半的奶油喝了一口。这真是美味,尤其是奶油甜度恰到好处。话说,这是维也纳咖啡啊。加了奶油才发现。
附近的人们似乎都去看广场的戏了,周围客人很少,我似乎能久违地度过一段悠闲的时光呢。遗憾的是,跟我一起喝茶的只有两个男人。我忍不住心想,如果跟东云同学和莎拉一起喝茶的话,应该会很有趣吧。虽然现在说这个也来不及了,不过我应该真的邀请她们才对。东云同学好像也因为无法觉醒天赋而陷入困境,这应该可以让她心情变好吧。虽然我主动邀请的话感觉会很奇怪,不过如果莎拉能考虑周到,贴心地帮我推一把就好了。
在那之后,我在路边摊买了一些食物,然后回到神殿。我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思考今后的事情。虽然这么说有点太直接,不过今后需要的果然还是「金钱和力量」吧。既然没有回到原本世界的手段,那我就必须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今天买东西的时候,也是用护卫从神殿长那里借来的钱支付的。虽然神殿长应该会准备一些差旅费,不过应该也只有这样而已。之后如果以勇者的身份活跃的话,说不定会有追加支援,不过我不认为可以在「无限浴室」里跟魔王战斗。也就是说,我应该要想到,在启程时,支援和护卫我的工作就会中断。之后必须思考赚钱的方法,也必须思考保护自己安全的手段。
在这个世界,打倒怪物不会掉钱。虽然好像也有猎人之类的职业,会贩卖打倒怪物后得到的肉或毛皮来维持生计,但我真的能够胜任吗?
「且慢……」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无限浴室」不只能洗浴,也能制造出肥皂。里面的日用品是以我的MP来形成,就算使用或带走,只要关上一扇门再打开,就会消耗MP恢复成原本的状态。
重要的是,拿出去外面的肥皂会留下来。这应该可以拿来卖吧。
成本仅是我的MP,就算消耗了,只要休息就会恢复,所以可以准备很多。我也有高中生水平的计算能力,要成为商人也不是不可能。我就一边在这个世界卖肥皂,一边在跟勇者和魔王都无关的地方低调地生活吧。然后娶个可爱的老婆,建立幸福的家庭。
如果东云同学就这样无法觉醒天赋,就由我来照顾她。不如说,干脆娶东云同学当老婆吧。
我踩着仿佛随时会跳起来的轻快脚步,前往神殿长室,兴奋地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个美妙的点子。
「——所以,我会以肥皂商人的身份,低调地过活!」
「……的确,这个世界的确没有那种质量的肥皂,恐怕也无法重现。」
「正是!对吧?我一定会做出好商品!」
「但是,如果定价的话,要卖多少钱?如果随便定价卖得太便宜,会不会让制作肥皂的工匠,还有经手的商人困扰?」
「呜……」
神殿长指出的问题,让我不禁语塞。
「那、那就当作高质量的名牌商品,价格也要相对地……」
「这样的话,顾客就是王公贵族等富裕的有力人士吧。那么高质量的商品,应该会获得好评,成为话题吧。」
「也就是说,生意会成功!」
「或许吧,但是那样的话,『低调地过活』就困难了吧?更何况,要是被人知道勇者在做那种事……」
不行,那样不行。要是还有空做那种事,肯定会被人说「有空做那种事还不如去跟魔王战斗」。而且肯定还会被人说「你是因为害怕才不敢跟魔王战斗,才会偷偷摸摸地做这种事」。
我本来以为只要不被发现我是勇者就没问题,但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就这样,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线希望被神殿长轻易地粉碎了。
「对了,你想学神官魔法吗?」
谈话告一段落时,神殿长突然这么问我。
「你是要我当神官吗?」
「神官魔法是技术,神官是生活方式。两者是不同的东西哦。」
根据神殿长所说,狩猎怪物的人们当中,似乎也有人会使用初步的神官魔法「治愈之光」。正如其名,这是治愈伤口的光之神官魔法。原本没有给神殿捐献的话,似乎就无法学习,但这次神殿长说会教我,作为支援的一环。我的能力值中,MP和MEN相对较高。这两项数值都会受到魔法的影响。因为「无限浴室」会消耗MP,所以这两项数值今后应该也会继续成长。倘然,学习魔法或许也不错。毕竟我来到了这种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既然有机会,我也想试试运用魔法。
「我明白了,请多多指教。」
「呵呵呵,包在我身上。」我答应后,神殿长摸着长长的胡须,露出沉稳的笑容。
话虽如此,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神殿直到学会所有魔法。而且神殿长也不可能一直陪着我。于是,我决定从学习魔法的隔天开始,除了请神殿长教我魔法,也要请神官给我神官魔法的教本,自己努力自学。我本来还在想,就算拿到教本,我看得懂吗?但实际翻开书后,虽然全是陌生的文字,我却看得很顺利,好像看得懂似的。
我后来才知道,我能沟通也看得懂文字,都是多亏光之女神的祝福。虽然能看懂陌生的文字,感觉也很奇妙,但真是感激不尽啊。顺带一提,我之所以能够使用神官魔法,似乎也是多亏了女神的祝福。相反地,这个世界的人若没有祝福,就无法使用神官魔法。
一问才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分为神官魔法和除此之外的魔法。神官魔法已经形成了技术体系,但其他魔法并没有,所以才会被统称为魔法。
除此之外,我还打算做另一件事。那就是把木桶而不是脸盆搬进「无限浴室」里装除了神殿用的份以外的水,再请水商买走。
没错,这就是被神殿长说不适合行商的我,想到的下一个方法。「无限浴室」里流出的,是没有任何力量的干净清水。但是,这个世界不可能有像现代日本那样的净水厂,干净的水自然有其价值。
一般来说,这种水只有在自然资源丰富、远离人烟的地方才能取得,但反过来说,也不是完全无法得到。也就是说,只要好好考虑取量与价格,应该就不会有问题。大概吧。
当然,这也是为了在旅行时能多赚一点路费。
神殿长说其他勇者没有做到这种程度,但金钱使人成为人,无钱头也抬不成,所以也没办法嘛。因此,我请神殿长介绍愿意买水的商人给我。神殿长介绍了一位旅行商人给我。他好像跟神殿做过好几次生意。我受过学校教育,在这个世界算是擅长计算的人,但对方是专家,不知道能不能跟专业的商人沟通。
我紧张地在神殿的会客室等待,一个微胖的男人走进房间。
「您好您好,我听说您的事了。您就是勇者大人吗?」
壮年男子露出亲切的笑容。他的头顶秃了一块,胡子也是白的,同样白色的衬衫外面穿着笔挺的西装外套。他的个子不高,身材微胖,但像是惯于旅行以致身上没有太多赘肉。我们隔着桌子相对而坐,开始谈生意。
「初次见面,我叫冬夜。」
「您是冬夜大人吧。我叫柯邦。」
柯邦好像是为了卖从其他国家进货的商品,才来到这个国家。尤皮特虽然是个都市,但相对地特产不多的样子。因此这个国家就算补充粮食,也没有预定要引进新商品。
「不过,如果各位愿意卖『女神的涌泉』,那就另当别论!」
顺带一提,「女神的涌泉」是商品名。
「普通的水」作为商品名太弱了。虽然也想过「冬夜之水」,但那实在太难为情,所以最后决定用这个名称。
实际上,那确实是受到光之女神祝福的礼物所产生的水,所以没有说谎。
「您愿意选择我,真是看得起我!话说回来,勇者大人,其实我旅行了很久,最近觉得怪物真的变得狂暴了。之前也是……」
「呃、呃……」
他连珠炮似地讲个不停。明明是在谈生意,不知不觉间却变成在谈最近的情势。从内容来看,他好像在微妙地责备我。
糟糕,我被震慑住了。这个男人很能言善道。
「请、请等一下!」
我硬是打断柯邦的发言。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应对是否正确,但要是让他继续掌握主导权,顺利谈成这笔生意,感觉会很不妙。
「咦?请问怎么了吗?」
「呃,啊~……我想先请您看看实物。」
「哦,可以麻烦您吗!?」
好,上钩了。我立刻请神殿的仆人拿来水瓶。
「哦,这是……!」
就连多话的柯邦,在看到水瓶后也忍不住哑然失声。在这个世界,应该很少有机会能见到这么纯净的水吧。光是这样,就值得冠上「女神」之名了。神殿长也这么保证。
「那么……」
「这根本不需要烦恼!请务必让我买下!!」
我本来还在想,能不能趁对方愣住的时候,慢慢谈成这笔生意,没想到柯邦这么快就振作起来。没办法,那就让他买吧。接下来就是谈价钱了。
「虽然具有稀有价值,但价格太低的话,做生意也会很困难。毕竟这不是宝石。所以,价格大概是这样……」
「这点没问题,我这里有五桶的量,所以价格是……」
「您说什么呢?这『女神的圣水』一天就能卖完哦。」
「这也没问题!我每天都能准备水!」
「哦……!」
「说得也是。如果是这个价格,在出发之前,水都能由我独占……」
「唔唔唔,这个提议很有吸引力呢……我输了!好,就照这个价格买吧!」
柯邦拍了一下膝盖,宣布自己败北。多亏条件对我们这边压倒性地有利,我们总算以比神殿长原本预估的价格还要高一点的价格卖水了。总之这场交易可以算是成功了吧。
接着,我们约定好对方什么时候来取水,正式地结束了交易。最后他笑着和我握手,对他来说这似乎不是一笔亏本的生意。卖水得到的钱,我用来补充旅费。
和柯邦的交易结束后,我离开会客室,一边走回房间一边思考。果然还是该趁对方愿意支援旅费的时候,请对方帮忙做水管。这样一来,要往外取水就轻松多了,也能利用水来做买卖。就算我要求的东西很奇怪,他应该也能准备类似的东西吧。
我正想着这种事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我。
「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
「什么?」
我以为是别人而回过头,一看到对方是谁,就慌慌张张地端正姿势。站在我背后的是莎拉。她今天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的年纪比我大一岁,十八岁。是给人柔和印象的美丽大姐姐类型。我紧张得声音可能有点走调。
「那个,我有事想拜托冬夜大人……」
「什么事?」
莎拉羞赧地说道。她这种模样也很棒。话说回来,她的请求果然跟东云同学有关吗?
「那个……可以请冬夜大人让孩子们使用您的浴室吗?」
「…………什么?」
我这次的回答,在另一个意义上走调了。
我试着问详细理由,才知道这座神殿在照顾孤儿,而孩子们似乎对「无限浴室」很感兴趣。的确会令人在意吧,毕竟从中庭打开的门中不断流出一整桶的清水。实际上,不只是小孩子,有不少人都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情况。
「话说回来,东云同学呢?」
「她因为太过拼命,身体不舒服,所以今天请假了。」
「这样啊……」
东云同学,请假是没关系,但希望她不要对自己要求过于严苛。先不管这个,这座神殿内已经知道「无限浴室」的事情,所以让孩子们洗澡也无妨。
「可是,这里很窄耶?」
「没关系。反正也没有那么多孩子,而且孩子们也想看看『花洒』这种东西,所以只要让他们使用那个就行了。」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存在着类似古罗马公共浴场的大型浴场。另一方面,只有一部分的富裕阶层拥有个人浴室。和那些相比,「无限浴室」的狭小程度应该比莎拉同学想象的还要夸张。
「还有,只有小孩子的话很危险,所以需要有人看守。」
「这我知道。我会请人好好照顾他们的。」
「…………难道说,要由莎拉同学照顾?」
「当然可以啊。」
「……我不在的话,浴室就不能用了,所以我也得一起洗。」
「没关系。」
我紧张地确认,结果莎拉微微歪着头,直截了当地答应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先声明,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我不在的话,热水和冷水就都放不出来。
「这、这里真的很窄,所以只能分几次洗。」
我说着,让莎拉看看「无限浴室」,她边说「一次能三个人左右吧?」边环顾浴室内部。
大人勉强可以两个人一起洗,小孩子的话,四个人凑合可以。如果要有余裕,莎拉估计的三个人应该比较妥当。果然很窄吧。在这个只有公共澡堂和有钱人家才有浴室的世界,这是常识。我答应让孩子们进入「无限浴室」。不否认我是被莎拉「我也一起」这句话钓到的。莎拉说要照顾孩子们,但我不打算和孩子们一起脱衣服,我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衬衫和短裤,但我并不后悔。不如说,这样也不错。
短裤底下露出白皙的大腿,形状姣好的胸部撑起单薄的衬衫。她似乎属于平常穿长袍难以想象的苗条型。头发在后脑绑成发髻,平常看不见的后颈露了出来。话虽如此,要是我用下流的眼神盯着她看,她一定会用白眼瞪我。「无限浴室」本来就已经够窄了,虽不至于紧贴但距离相当近。我似乎能闻到肥皂的味道与莎拉美妙的气味。我差点忍不住陶醉其中,好不容易才踩住刹车,重新振作。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假装平静地教她怎么使用里面的东西。
她应该不知道洗发水怎么用吧。洗发水进到眼睛里会痛,必须仔细教她。因此,我和莎拉两人实际尝试后,发现带一群小孩子洗澡比想象中还要辛苦。第一次看到「无限浴室」的大家兴奋不已。尤其是淋浴间大受好评,最先来的三个女孩抢着淋浴,互相泼水。莎拉一边冲澡一边帮孩子们洗澡,不过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衫一湿就会透色。
虽然觉得这样不行,但我还是忍不住看向那边。
我不知道是什么哦,但是是淡黄色的。
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看得目不转睛,于是我决定转到更衣间,帮先洗好的孩子擦干身体。即使如此,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背对着我的莎拉屁股。湿透的短裤紧贴在丰满的屁股上,屁股的形状与内裤的线条都浮现出来。
「安产型」就是指这种屁股吗?日语俗语有「女上男下尻に敷かれる」这种讲法,如果是莎拉这种可太好了,甚至可以说正合我意。想到这里,我猛然回过神来。
我急忙抬起视线,看见莎拉充满仁爱的笑容。
嗯,该怎么说呢,我真是各方面都很糟糕的人。觉得自己占便宜而接下这份活的自己真羞耻。她会拜托我这种事,想必也是相信我吧。我心想必须回应她的信赖,努力表现得像个绅士,专心照顾孩子们。
现在的三人洗完之后接着就是两名女孩,再后是六名男孩分成两组。我一边将视线从说要带女孩们回去的莎拉身上移开,一边将大浴巾递给她,她似乎就发现我在看她,害羞地遮住身体。
之后,男孩们和看起来很亲切的神官叔叔一起来了。他们也都很有精神,两个男孩还因为洗发水而闹出笑话,不过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事,我热情地帮孩子们洗澡。
洗完澡的男孩们回去之后,留在中庭的我收拾「无限浴室」。话虽如此,也不是打扫浴室。我一关上「无限浴室」的门,就感受到MP被抽离身体的虚脱感,再度开门后,恢复原本状态的浴室就出现了。这也是「无限浴室」的力量。「随时随地都能自由地洗澡」,代表着使用MP让浴室保持在最佳状态。
「那个……」
「唔啊!」
收拾完毕的我正要回房,回头一看,只见莎拉站在那里,突然叫住我。我不禁发出惊呼。
「啊,不好意思。」
「不、不会,我只是吓了一跳……请问怎么了吗?」
我吓到露出本性,但勉强在中途修正自己。莎拉已经换回平常的长袍。宽松的袍子底下,隐约可见丰满的肉体——啊。
不行不行,不能在这时候露出笑容。我刻意绷紧表情。
「嗯?东云同学?」
我往莎拉身旁一看,发现东云同学也在。我们四目相对,她连忙低头行礼。
总觉得她好像在提防我。我应该没有做什么会惹她讨厌的事,难道她是个内向的人吗?
「那个,我们是第一次像这样说话吧?我是东云春乃,请多指教。」
「咦?哦,我叫北条冬夜。我才是请多指教。」
「在这里似乎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能报上姓氏,所以请叫我春乃吧。」
「是这样吗?那么,我也叫你冬夜吧。」
「好的,冬夜君。」
「请多指教,春乃桑。」
虽然我没有加上敬称,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这样应该算客气了。我们互相问候完,对话就中断了。我无法忍受沉默,于是向莎拉投以求助的视线,而她也刚好在这时开口:
「啊,呃,我有事想跟冬夜大人商量。」
「商量?是关于春乃桑的GIFT天赋吗?」
听到这句话,莎拉一脸严肃地点头,春乃桑则咬着嘴唇低下头。果然如此。说到莎拉会找我商量的事情,也只有这件事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觉醒哦。我也是照教练说的训练,才变得能使用能力。」
「……这样啊。」
莎拉与春乃桑明显大失所望。她们应该很希望可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吧。然而莎拉似乎想到了什么,下一瞬间说出惊人的话。
「那个,可以请冬夜大人让春乃大人进入浴室吗!」
「什么!」
我忍不住大叫,猛然看向春乃桑。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可见她也是知道这件事才提议的。
「莎拉,你也知道我的天赋只有我进入里面才能使用吧?」
「那当然!」
莎拉向前探出身子。好近,好近啊。好像有股好闻的味道。我害羞地别开视线,瞄了春乃桑一眼,她也满脸通红地别开视线。看来春乃桑不一定会接受这个提议。要是在这种时候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印象肯定一落千丈。不行,还不能笑。我在心中这么告诫自己,同时询问莎拉:
「还是先听听你的理由吧。虽然我大概猜得到。」
「是的……我认为只要触摸光之女神的祝福,或许就能让春乃大人觉醒……其实,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祭典那天也去了圣皮拉卡大教堂……」
「祭典倒是让我心情好多了……」
春乃同学腼腆地笑着说道。原来她也去了祭典啊。我有点在意她是不是也看了那出音乐剧,但现在的气氛似乎不适合追问。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我已经确认过了,从『无限浴室』里流出来的不是圣水,只是普通的水哦?」
真要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存不存在「圣水」这种东西。
「可是,那确实是光之女神的祝福所制造出来的东西吧?」
「这个嘛……」
既然是祝福获得的天赋所制造出来的东西,那应该不会错。
「我认为现在的您需要的是契机。只要能让您接触到光之女神的祝福,不失为契机……」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虽然听起来很莫名其妙,但听完说明后,就觉得合情合理。
「无限浴室」——借由接触光之女神的祝福之力,刺激沉睡在春乃小姐体内的天赋。
说不定白天那件事,也是为了确认拜托我是否真的没问题。春乃小姐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十分复杂。既然如此,我也必须认真回应才行。我重新面向春乃小姐。
「刚才我也说过,『无限浴室』必须由我进入其中才能使用。如果这样也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面对同乡春乃桑,我似乎不自觉地用起放松的语气。
「问题在于春乃桑的想法。如果春乃小姐觉得讨厌或害羞,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算了比较好。」
「可是,这样……」
春乃小姐一脸拼命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我伸出手制止了她。首先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完吧。
「我想,你之所以会这么焦急,是因为其他四个人的天赋都觉醒了,但这次并没有时间限制,所以你不需要这么着急。
而且,只要继续修行下去,你明天也有可能觉醒。
基于这点,我想问一下,春乃小姐愿意和我一起洗澡吗?和我这个直到一周前都素不相识的人一起洗澡。」
「呜……混浴吗……」
春乃小姐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太好了,要是她露出「这家伙在说什么啊,好恶心!」的表情,我可能会不顾他人眼光放声大哭。
「总、总之,春乃小姐你不需要这么着急。
如果害羞的感觉比较强烈,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和不喜欢的人一起洗澡,我也不会觉得开心,也不想这么做。」
老实说,我舍不得。和这么可爱的女孩一起洗澡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干脆不只春乃小姐,也跟莎拉一起混浴吧。我内心的某个角落这么呐喊着。但是,既然要一起洗澡,我宁愿和已经接受的人一起洗,而不是讨厌我的人。这就是我毫无虚假的真心话。当然,我并不否认,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对我抱持好感。
春乃小姐默默地凝视我的脸,最后说了句「对不起」,向我低头道歉。
「不,我并没有生气或什么的……」
「不,我是为了道谢。」
春乃小姐抬起头,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那可爱的模样让我觉得不该拒绝她,心中涌起一股惋惜,但我还是忍住了。
「冬夜君,谢谢你。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我做了什么值得道谢的事吗?」
「对我来说,值得。」
春乃小姐嫣然一笑。与其说可爱,不如说美丽吧。就我来说,我只是觉得就算要混浴,对女性也要真诚一点,才能博得好感,不过既然这么做能让她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会再考虑一下。不,在那之前,我会再努力看看。」
「是啊,我觉得你可以先努力看看,之后再考虑。」
「好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不,既然你打起精神了,那就……」
说完,莎拉露出微笑,看起来松了口气。她应该是在担心春乃小姐无法觉醒天赋而沮丧、焦急吧。虽然春乃小姐没有觉醒天赋,但至少能替她打气,足够了。而且,就算一起洗澡,也不一定能让她觉醒天赋,所以这样就好。当然,如果莎拉也接受,愿意一起进入「无限浴室」,我当然非常欢迎。
话说回来,她们感情真好。
一问之下,莎拉说春乃小姐启程时,她也会以同伴的身份同行。看着感情如此融洽的两人,我忽然想到。我根本没有能当同伴的人啊。
那天晚上,和春乃小姐她们道别后,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边觉得床垫果然很硬一边想着事情。在寻找同伴这件事上仔细想想,还真是个困难的问题。问题在于我的天赋「无限浴室」。只要有这个能力,我就能在旅行途中洗澡,但只有我能洗,同伴不能洗,让我觉得过意不去。「无限浴室」只有我和别人一起泡澡时才会出水,再加上空间那么小。我如果邀请别人成为同伴,就必然会问对方要不要一起洗澡。
经过中午那件事,我意识到如果是年纪还小的孩子也就算了,但和成年男性一起洗澡,我一点也不高兴。为了确认「无限浴室」的力量,我曾请神殿长一起泡澡。今天又一次提醒我,和男性一起洗澡我一点也不高兴。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说了两次。这么一来,我能邀请成为同伴的,就只有「答应一起洗澡的女性」。比起一个人洗澡不让同伴进来,或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和男性一起洗澡,一开始就找愿意混浴的女性,还更有建设性些。
随时随地只要「和我一起」就能洗澡的礼物,这已经算是光之女神对我说「给我去混浴」了吧。我不否认这是私欲,反而要肯定。我就想和女孩子混浴。就算不是这样,这个条件对同伴来说,说不定还是太严苛了。
隔天,我试着向神殿长提起这件事,他虽然愣住了一下,但也表示理解。即使如此,对方仍答应了帮忙寻找同伴,这时一名身穿白色大衣,被称为「神殿骑士」的年轻男性卫兵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大、大事不好了!勇者高斯Cosmos被魔族刺客袭击了!」
「你说什么!」
神殿长先生太过惊讶,把椅子撞翻了。
至于听到报告的我,则是先想到「那是谁啊?」。
一问之下,才知道在我们五个人当中最早觉醒天赋的男子——西,现在似乎自称「勇者高斯」。秋樱コスモス,原来如此,的确就是高斯Cosmos啊。
「所以,勇者高斯Cosmos没事吗?」
「是、是的,他好像和城里的士兵合作,击退了刺客。」
听到这段对话,我松了一口气。我和他顶多只有他单方面对我说明过他的天赋。但即使如此,他对我来说也是少数的同乡。能平安无事最好。
最先觉醒天赋而被招进王城的高斯,似乎又最先和这个国家的公主——召唤我们的人之一变得要好,还把她拉为同伴。我本来还在想带公主去旅行能行吗?但听说王公贵族从小就会接受训练,所以比起带个完全外行的人去,带公主去反而还好。而且听说公主还会使用勇者家族代代相传的「圣魔法」这种特殊魔法,就这方面来说,她应该也配得上勇者的伙伴。
听说高斯把这样的公主收为伙伴,为了准备旅行,以及寻找其他伙伴,几乎每天都会上街。而今天,似乎有个少女自告奋勇,表示想当她的伙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可爱的女生,但高斯很干脆地答应了。听说他正要一起回到城里,她却在城门前被守护城堡的结界挡住,现出了真面目。
「听说魔族被勇者大人他们击退了。
只是高斯大人似乎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而陷入混乱,现在只是不断重复『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其实是个好孩子』……」
神殿长听了,叹着气摇摇头。不知道他是对高斯陷入混乱的反应叹气,还是觉得他太天真了。不过,我总觉得有点能理解高斯的心情。就算被告知曾经以同伴身份迎接的少女其实是敌人,他应该也无法立刻接受吧。就我的印象,神殿长虽然有点自恋,但感觉也是心地善良的类型。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那真的是针对勇者的袭击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殿骑士反问我,于是我详细说明了自己在意的事。
「如果目标是勇者,在回城堡前找个适当的地方偷袭不是更确当吗?因为城堡里的士兵没办法去救他。」
「当时有护卫勇者殿下的士兵跟着。」
「但比起待在城堡里,人数还是少些吧?」
「这……」
如果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认为有什么价值要特地冒着危险去袭击毫无实绩的勇者,尤其是我。
「嗯……有可能。这件事也告诉王家吧。」
神殿长过了一会儿做出结论,让神殿骑士折返跑回王城。接着,我看着神殿长叫来其他人,接连不断地下达指示,觉得这不是能商量事情的氛围,便不打扰地告退离开房间。
当天晚上,做完练习和魔法练习的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阅读神官魔法的教本。虽然白天那么说,但我开始觉得,因为我是勇者,所以被袭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也就是说,我也有可能因为自己是勇者而被袭击。可是,我没有战斗力,也没有适合战斗的礼物,也没有护卫的士兵。如果被袭击的是我,一定不会有救。得到这个结论的我感到恐惧地耸肩缩颈。魔法、同伴,或是武器。我需要某种东西来保护自己。可是,现在在我手边的只有魔法教本。现在只能先练习神官魔法了。
我专心地阅读教本,突然听到敲门声。趴在床上的我急忙起身,看向门的方向。
「那个……我是春乃。冬夜君,你醒着吗?」
门后传来春乃桑的声音。可爱又温柔,柔和的声音。
「……冬夜君?」
「……啊啊啊,春乃桑!我马上开门!」
我不由得听得入迷。就在我以滚下床的速度准备开门时,我停下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确定没有奇怪的地方后才重新开门。
「你、你什么事,春乃桑?」
「我有点事想找你商量……现在方便吗?」
「请进请进!我只是在读书!」
「打扰了……」
春乃桑轻声打了招呼,走进房间。她穿着纯白的睡衣,外面又披了件厚睡衣,双手交叉,抓着睡衣的衣领,将衣领拉紧。
「来,坐吧。啊,坐这边。」
这个房间的家具只有床、衣柜,以及一张小桌子,桌旁附了一张椅子。春乃桑坐到椅子上,我则坐在床上,与她面对面。虽然是在这种异世界,而且只是借来的房间,但女孩子来我房间拜访,还是让我心情雀跃。说不定声音都变尖了。不知道春乃小姐知不知道我这种心情,她轻轻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开始说起她造访这个房间的理由。
「那个,冬夜同学,你听说了吗?高斯?他好像被袭击了。」她说到「高斯?」时,微微歪头,语尾上扬的模样好可爱。
「这件事我听说了,怎么了吗?」
「……冬夜君,你觉得高斯同学为什么会被攻击?」
「这个嘛……因为他是勇者,所以可能是其实想攻击他,或是想利用他进入城堡,我觉得这些都有可能。」
春乃同学听了连连点头。她恐怕也和我想的一样。
「那个……如果因为他是勇者而有可能被攻击,那么我也不能说得那么悠哉。因为下一个被攻击的或许就是我。」
「……这我无法否认。」
如果这时候能帅气地说「我来保护你!」就好了,但很遗憾,现在的我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这种大话根本是痴人说梦。
不过听了这番话,我似乎稍微明白春乃同学想说什么了。
「所以……虽然昨天才拒绝过你,但我觉得现在说这种话不太好……但能不能让我进入『无限浴室』呢?」
果然。她接下来说的话,正如我所料。昨天直接和她谈过之后,我才知道春乃桑并没有因为被召唤到异世界而得意忘形,反而还居安思危。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还没觉醒。听到高斯遇袭的消息,她大概也和我一样怀有危机意识,觉得自己要是也遇到同样的事就完蛋了。
「我今天也没觉醒天赋,只能拜托冬夜同学了……」
春乃桑泪眼汪汪地拜托我。看她露出这种表情,简直就像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呃,接下来才要开始啊。要在如此近距离下与这么漂亮的女生入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肩负着让春乃桑觉醒天赋的重责大任。坦白说,我占了大便宜。这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幸运吧。
我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内心的兴奋却藏不住。
「…………啊。」
这时我赫然发现,春乃桑的肩膀微微颤抖。看到她这么虚弱的模样,我心中熊熊燃烧的兴奋之火也渐渐熄灭。春乃桑会来找我谈这种事,当然不可能不介意。
但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向我求助,而我却打算做什么?
「春乃同学,对不起!」
「不、不会……既然是男人,那个,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春乃同学虽然这么安慰我,但她依然用浴袍的衣领遮住身体,看起来就像在害怕我一样。不,说不定她从一开始就在害怕我。想到这里,我再次觉得不能做出伤害她的行为。
「好,我知道了!」
我猛然站起身,打开「无限浴室」的门。这几天我都在中庭使用,但这里本来就不分地点。然后我拿起一条附赠的白色毛巾,自己把毛巾绑在头上遮住眼睛。虽然看不见春乃小姐的脸,但她一定因为我的突然行动而吓了一跳。
「春乃同学!」
「是、是的!」
「我不会看!绝对不会看!就算遮住眼睛,我也会好好闭着!
所以你就放心地进『无限浴室』吧!」
「……真的可以吗?」
「可以,现在的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个。」
「谢、谢谢!」
春乃同学道谢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希望不是我的错觉。我进入「无限浴室」,靠在更衣室的墙上坐下,春乃桑随后也走了进来。顺带一提,在这个世界,在室内也要穿鞋,所以我们进入室内时也会换上拖鞋。进入「无限浴室」时,就要把鞋子脱掉。
「那么,失礼了……」
我们两人一起进入浴室,果然很狭窄。与其说是近在咫尺,不如说一不小心就会碰到鼻头。话说,刚才好像有东西碰到我了。是春乃桑身上那件浴袍的衣摆吗?
「呃,你知道毛巾放在哪里吗?」
「咦……啊,是的。我知道。」
「这样啊。那吹风机的用法……抱歉,我不说了。请把我当不存在。」
「不,请不用费心……」
总觉得我们两个好像在说些奇怪的话。我如此心想,春乃桑似乎也很紧张。
总之,我们按照约定不再说话,但不知是否因为如此,细微的声音——衣服摩擦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刚才传来布料掉落地板的声音。是裙子,不对,是睡衣的裤子吧。春乃桑的下半身现在只穿着内裤吗?我暂时全速运转想象力,竖起耳朵倾听,这时隔开更衣室与浴室的布帘「唰」地一声被拉开,又「唰」地一声被拉上。
春乃桑好像进入了浴室。也就是说,她现在全身赤裸。而且她脱下来的睡衣和内衣裤,应该就在我伸手可及的距离。
「好厉害……」我听见春乃桑的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自豪。
大概是冲掉身上的水吧,我听见两次放水的声音,接着是淋浴的声音。
这时,我脑中浮现一个想法。现在隔着一层窗帘,就算拿掉眼罩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就算隔着窗帘,应该也能看见轮廓才对。恶魔的低语让我的指尖动了一下,但我立刻握紧拳头忍耐。
不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春乃桑的信赖!
正当我在心中如此挣扎时,哗啦一声,热水从浴缸放出来的声音传来。春乃桑似乎泡进浴缸了。不行,光是声音就让我想象春乃桑入浴的场面,让我兴奋不已。再这样下去不行。我如此心想,回想起刚才读的教科书初级部分的内容,在脑中反复默念。不能吓到春乃桑,所以我不出声。拜此所赐,我的耳朵对浴室里传来的每一个声音都做出反应,但我也不甘示弱,像念经一样在脑中反刍着课本的内容。
「冬夜君,冬夜君?」
「…………嗯?春乃小姐,你已经洗好了吗?」
被春乃小姐摇了摇肩膀,我才回过神来。这时,我脑中默背的课本内容已经超过一百次了。该怎么说呢,这感觉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我的意识应该都集中在默背课本上,耳朵却清楚地捕捉到春乃小姐入浴的模样。
虽然我没看到她究竟做了什么,但我清楚记得她「呀!」地小声叫了一声。
我拿下眼罩,睁开眼睛,看到春乃小姐的脸颊似乎因为泡过热水澡而变得红通通的。湿濡的黑发似乎更添了几分光泽。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她这么说,对我深深低下头。我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
「呃,为什么要道歉?」
「那个……其实,我怀疑你会对我做奇怪的事。」
「哦,嗯。」
虽然我没有实际行动,但确实想过那种事,所以我含糊其辞。
「可是,冬夜君什么也没做。所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不,没关系。毕竟当时的情况,就算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才要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我主动开口道谢,春小姐也害羞地笑着回应「不会!」。她那腼腆的笑容,让我差点就要深深迷上了。
「所以,结果怎么样?你觉醒了天赋吗?」
光是脸红还不够,我甚至开始心跳加速,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我试着改变话题。然而,我总觉得自己的脸颊已经红得无法掩饰。话虽如此,春乃桑也和我一样,所以还是别去提这件事,继续说下去吧。
「虽然不太清楚……好像确实起到作用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我觉醒天赋的时候,该怎么说呢,感觉就像脑袋被灌入说明书一样?不知不觉间就明白该怎么使用了。」
「真是不可思议……」
被召唤到异世界这件事比较不可思议,还是觉醒天赋这件事比较不可思议,我觉得应该会有人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我不知道其他三个人是什么情况,但我自己在训练结束的隔天早上就醒来了。春乃桑也明天早上再确认看看吧。」
「原来如此,我会的。」
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好好休息或许也是成长所必要的。春乃似乎也接受了,她再次低头行礼,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浴巾质量很好,我就直接送给她了。
之后,我关上门,在「无限浴室」重置之前,为了感受残香,在里头反复深呼吸。我觉得这么做应该不错,吧。
隔天早上,春乃似乎顺利地因天赋而醒来了。今天我也打算在中庭训练,走出房间时,正好遇到春乃小姐与莎拉,她们两人都向我不断道谢。尤其是莎拉,她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用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表情向我道谢。她一直很担心春乃,所以应该特别开心吧。
而且,她们两人似乎在向神殿长报告之前就找我了。虽然不知道「无限浴室」是否真的有效,但听到她这么道谢,感觉还不坏。毕竟我也拼命忍耐过了。
后来,我目送两人去向神殿长报告,自己则前往中庭练习魔法,发现我也变得能用初步的光之神官魔法了。看来昨晚在脑内默背百次教本,似乎真的有效。
至于我沮丧了好一阵子,心想:「我真的那么急切地需要一些光亮来驱散我眼罩上的黑暗吗?我真的那么想看她沐浴时的模样?」则是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