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幸存者

把时间稍稍翻卷回去。

回到破灭的几分钟前。

圣诞节的夜晚。

二十二点二十二分。

那里是爱知县的一条街道,名为“帝之月”的宗教组织的大部分教徒定居于此。

在街道的尽头,有一片广阔的森林公园。那公园的有一座禁止入内的小山。

树荫之间。

在算不算路的“路”上步行数小时,途中有一座神社的牌坊孤零零地立在一旁,看上去像是祭祀着什么神似的,但是,实际上那里并没有供奉任何东西。

不,大概这个公园本身就是宗教组织《帝之月》的信徒中尤为热心且占地较大的鸣海家的地盘。而且,因为帝之月里是不存在神的说法的。所以推测出这牌坊没有供奉神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立牌坊呢?

“…………”

鸣海真琴不经意间想起了这件事。

受到惩罚的人在这个捆着灯光还有个牌坊的森林里训练——既然神不存在的话,为什么还有这个牌坊呢?

鸣海从未持有那样的疑问。

虽然从小就常常来这座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一座牌坊。

鸣海眯起眼睛。

一头稍偏茶色的头发,下垂眼。眼睛的下面点着一颗泪痣。年龄还只有十一岁。但是从幼时起就被灌输“将来要成为帝之月的干部”之类的话,被锻炼着,身体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腰间佩戴着木刀。

今天也一直在进行着咒术和剑术的训练,但是途中鸣海为了偷懒逃到这座山里。

在山顶上,鸣海还站在其中一棵最大的,能够一直俯视到山脚的街道的杉树上,俯视着那座红色的神社。

“呐,秀作,为什么这个牌坊会建在咱家的地盘上啊?”

于是在一旁的树枝下方,一个气定神闲的黑发少年回答道

“比起这个,已经该回去了,真琴。我要生气了哟。”

“别生气嘛。”

“我真的生气了。”

“你会‘被惹怒’可真是件好事呢”

“喂,真琴你有点过分啊”

少年依旧是用平静如水的声音说道。

他是岩咲秀作。也同样是十一岁。

父母说秀作是将来能助鸣海一臂之力的随从候补,但是鸣海自己从不这样想。

自打懂事时开始,他们就一同长大、学习、玩耍。有着亲如兄弟的关系也是理所当然的。

或者说他们是总角之交。

在六岁的一天,秀作开始使用敬语交谈,于是开始变得不愿意吵架。

明明之前叫‘鸣海’叫的好好的,却突然变成了“真琴大人”,还说“因为这样的命运,所以必须要这么做”之类的话——鸣海扇了秀作一耳光。

——别开玩笑了!才不是那样的关系呢,我和你,是兄弟对吧?

虽然鸣海这样说道。但是秀作仍然固执己见,坚持认为那样的未来是不存在的,对彼此来说,这样才是最好的。

鸣海对此并不在意。

他决定在秀作却叫鸣海‘大人“之时,不再开口和秀作说话。

一旦下定决心必得寸步不让。率领千军万马之际定当安如泰山。——这是鸣海家的教条。

所以鸣海忍耐着,拼命地维持着不开口的日子,日复一日。

在这期间,秀作依旧一直阴沉着脸。为难的跟着鸣海的身后。

秀作一次又一次纠缠不休没完没了地和他搭话。自然是因为两人要一直同行,秀作一定很煎熬吧。

真琴大人。请说话吧。

真琴大人。这种情况下我不会批评你的。

真琴大人。真琴大人。真琴大人。

…………

鸣海坚持着不说话,从加上‘大人‘那天开始已经整整三个月了。某一天,秀作屈服了。

那时也是这座山上的杉树上。

秀作说道,

——我知道啦,就去掉“大人”好了。也不再用敬语了。但在你父母面前这样可不行。啊,嘛“鸣海酱”也不行,所以就叫“真琴”好了,这样总满意了吧?

听到秀作这样说。鸣海露出了忍耐了三个月的笑容。

“嘛,那个‘鸣海酱’其实还不错。”

“唉,稍微做出点儿让步嘛。”

“话说,三个月都不屈服,秀作真是太固执啦,太过分啦!”

“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嘛。对了,我给你讲啊,我每天晚上都在哭哦。”

——“才没哭吧”

从那以后,秀作开始叫他真琴。

那样的称呼方式好像也不坏。如果今后长成大人,说不定‘真琴’比“鸣海酱”还好也说不定。

两人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迟早会变成大人的。帮助一濑家率领的‘帝之月’,改变世界。

帝之月成为第一个摆脱了统治世界的强大柊家的宗教组织。

为此,红莲大人孤身一人在东京拼命奋斗着。

一刻不停的学习,训练,直到能助红莲大人一臂之力的年龄。必须快点长大成人。

所以这几天,鸣海和秀作一同在山里训练。熟记还不能使用的咒术。进行着不眠不休的剑术训练。

理由是,因为被告知了“要追随红莲大人”这样的话。

因为在一濑荣大人的葬礼上明白了,红莲大人为了改变世界坚持战斗着。

“所以正因为如此,自己也必须为那宏伟的事业献上心脏!“,鸣海是这样认为的。

从那以后,迄今为止,一直都计划并实施着比以往更多的训练。

当然,秀作也陪伴着一起训练。

因为两人是一同侍奉一濑家的兄弟,所以有必要变得同样的强大。

所以也把秀作带到了这片隐蔽的山林。然后这几天完成了“搞不好的话,会出人命“的地狱般的训练,到头来——

“牌坊是祭祀神明的,对吧?”

听到那样的质疑,秀作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回答道

“那个,我说鸣海啊。”

“怎么了?”

“你来找我的时候,还记得我在干什么吗?”

“几天前来着?”

“五天前”

“做了什么啊?”

“吃了晚饭”

“啊啊,是炸牛肉饼”

“虽然我很喜欢吃牛肉饼,但还没吃两口就说要到山上去呢”

“嗯哼”

“但是都已经五天没回家了”

“我们变强了吗?”

“不回去的话,我的计划和你的计划也……”

鸣海打断了秀作的话,

“光是在家里的训练,对红莲大人起不来什么帮助。必须要来点更残酷的才行”

“那个训练官……”

“也说了哦,要改变全部课程的教学计划。但是在改变的同时也少不了训练”

“我知道的。但我想吃牛肉饼啊”

“啊啊,你就为了这个而生气吗?那回去时我去便利店买牛肉饼好了”

“哎,我喜欢母亲做的牛肉饼嘛,你知道的。”

“切,你这个恋母情结”

“才十岁而已嘛,挺合理的吧?只能偶尔和母亲见一见面”秀作说道。

确实,秀作的母亲是一位名为岩咲紫烟的有名的咒术师,总是在奔波于日本四方,在咒术界也是赫赫有名。

所以几乎不在家。据鸣海所知,紫烟几乎没有抚养秀作。会做的料理也只有炸牛肉饼罢了。所以秀作喜欢母亲做的牛肉饼。

味道很普通的。鸣海曾经尝过。

在鸣海家的帮助下做出的牛肉饼要美味的多。

归根到底,也就是说秀作就是有恋母情结嘛。

鸣海说,

“不会是紫烟今天还要去县外吧?”

秀作耸耸肩。

“都在这儿呆了五天了,谁知道呢“

“想和妈妈见面?“

“嗯,想啊“

果然是恋母情结吧。鸣海点了点头。

“嘛,这样啊。那就回去吧。“

“可以吗?“

“我也想见到紫烟。因为紫烟能使用出比家里的训练官更厉害的咒术呐。啊,突然想到了,我们何不去请教一下紫烟,让她来编改一个能让咱们一下子变强的课程安排吧。“

听到鸣海这样说,秀作回答道

“母亲说了,基础很重要的哦。”

“但是话说回来,你比我更擅长咒术,是向紫烟学习的吧,你这是在耍诡计么?”

或者应该说,是遗传吗?

秀作从小就要咒术的才能,接受着同量的训练,但是使用咒术的力量还是秀作更厉害。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鸣海想要做出加倍的努力,这样,自己就能变强了……吗?。

“真琴好像不太擅长咒术呢。”

“所以我会付出加倍的努力的!”

“了不起了不起”

“啊,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呢。”

“该回去了哟~”

然后鸣海笑了,伸出了手,竖起两根手指。

为了使用咒术,将意识集中于遍布周身的气息。

“…………”

再次看见了树下的牌坊。

“喂,在决定回去的时候再回到最初的问题。”

于是秀作也向牌坊望去。

“神的话都无所谓啦。“

“啊啊“

“神明大人是不存在的哟“

“嘛呐,我们是这样学的。”

信奉的顶点是,一濑家——

这就是‘帝之月’的教诲。

“那、那个牌坊是怎么回事?”

“嗯,没有想过那样的事。但是确实很奇怪呢。神社是用来祭祀神明的嘛。那也是与权力相违背的——为什么会建在我们这儿呢?难道是有什么关系吗?”

“要不问一下紫烟?”

“如果学习一下咒术的历史的话……”

“啊,我把那个课程取消了哦。因为不能变强。”

“果然真琴家有(记载)呢。对领袖来说这不是必要的吗?比起成为追随者的我家所教的咒术社会学,还是优先采取了高强度的教育啊。”

“红莲大人才是领袖。我只是帮忙而已。”

“知识也好头脑也好,红莲大人都说那是必要的”

“……嗯,这样啊。确实呢。但是说不定我在家学习的时候你变得更强了呢。”鸣海说。

秀作微笑着。

“我正是因为这个才活着啊。你是综合性的指导者。我是盾。”

“但是盾还是得学聪明点儿好。”

“……嘛、这个……”

“总之盾也要好好学习哦。”

“真琴只是不想一个人学习吧。”

“哈哈”鸣海笑了。

“不管怎样,先回去吧。真琴。”

“嗯”

就在两人刚要回去的时候,那个瞬间——

那个刚要站起身来的瞬间

异常从天而降。

他们突然发现来自上空“呼呼呼呼”的声音越来越近。

“嗯?怎么了?”

就在鸣海抬头的时候,那个声音的真面目靠近了。

是巨大的客机。

客机穿透云层,划破黑暗,机头向着地面大幅度倾斜,以明显反常的角度坠落,他们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喂!看呐、看呐。那个,没问题吧?”

正这样说着的时候,轰鸣声已经响彻四方。

这附近并没有机场。所以客机飞到这么近的地方是不合情理的。

据说客机若是靠近这样的地方,意思是说坠机了吧。

此时客机正朝着街道的方向坠落。

“喂秀作!飞机要坠毁了!”

鸣海一边大声叫道,一边看向秀作那边。

但是秀作身后的方向也能看见三架客机在下落。

倾斜着,好似画本中一闪即过的流星在陨落之际缓缓的描绘出抛物线来。

但是实际上却以“迸发了它此生所有”的速度砸向地面——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次接一次地,爆炸声从三百六十度不同的方向传出来,回荡着。

看到远方燃起了大火。

看到火势正欲向街道蔓延。

看到总共只有四架飞机坠毁,但是发出的声响却远远不止这点儿。

那真的全都是因为飞机坠落而发出的声音吗?还是说混杂了别的什么爆炸声?

毫无头绪。

“什么啊,这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鸣海大声问道,但是秀作也完全不知道。

“真琴,下来吧。必须回去了。“

于是秀作爬上了同一根树枝,抓住了鸣海的手腕。

真琴无视了那个。然后将视线转向街道方向。

火势不断上升,进而发生爆炸,知道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蔓延开来。

红色。如鲜血般的红色。

那抹杀夜色的红光从街上冉冉升起,照耀着苍天。

“……是恐怖袭击吗?还是战争呢?”鸣海嘀咕着,另一边秀作在用力的拽着他的手。

“总之先下来吧。必须把牌坊的灯先灭了,如果真发生了什么,这样显眼不太妙啊。”

鸣海点点头,从树枝上跳下来,降落在牌坊之上,将灯握在手中。

“要关了哦,秀作”

“嗯”

于是秀作闭上了眼睛。鸣海也闭上了眼睛。

这是为了让双眼能适应黑暗。

这里是深夜里的山间,一下子失去了光源,四周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幸亏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即使少了美丽的明月那皎洁的月光——

思绪被接连的响声打断了。

飞机坠落发出“轰轰轰轰轰”的响声。这一次貌似近在咫尺。

鸣海抬起头仰望。

“见鬼”他说道。

“真琴,快点儿”秀作催促道。

闭眼。

关灯。

睁眼。

但是由于飞机发出耀眼的光芒,四周也熠熠生辉。

“什么啊”

取下了灯后,鸣海从牌坊上跳下来。背着装有训练用的行李的背包,取出装其中的手机。但是手机打不通。

“秀作的呢?”

秀作摇摇头。

看来电话是打不通的。

秀作也背上了背包。

“撑得住吗,秀作。”

“没问题哟,真琴。”

点头示意了一眼,两人开始奔跑。

那是与十一岁的孩子不相称的脚速,在夜晚的山中狂奔。

即便如此要想下山的话,跑到极限也需要三十分钟来着。两人都心知肚明。

途中,秀作说:“如果有什么不舒服……”

“我知道”鸣海回答道。

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要一边保存体力一边跑,是这样对吧。

稍稍放慢了脚步。

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要花四十五分钟吧。

想要尽快下山,以便确认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点是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这点儿准没错。

所以,需要冷静的判断。

作为帝之月的咒术师,时常要冷静地行动。

就像红莲大人一样。

自己也渴望成为那样的人,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被如此对待,虽然最初感受到一向冷静的红莲大人也生气了,但是现在、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向红莲大人那样,我也……”

他们就这样一边嘟哝着,一边下了山。

正好四十五分钟后。

两人下山的时候,飞机坠落的高发期已经结束了。爆炸的声音也平息下来。

山底是座公园。

寂静的,夜晚的公园。

公园里有时钟,灯还亮着。

时间是九点二十六分。

往下走是公共厕所。

但是空无一人。

说起来这个公园本就没什么人。更何况晚上八点也会关门。

他们并没有向着大门方向而是朝着自家的方向跑去。翻越围墙进进出出自然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

横穿过能打棒球的广场,有给孩子们提供的滑滑梯和沙坑。

那个也是能直接穿过。

再跳上围墙,翻越过去。

越过围墙之后呢,就有一条马路。这儿虽然没什么车辆来往,但是——

“…………”

站在围墙之上,鸣海停住了脚步。

从围墙上可以看见,有一辆车在车道上翻滚。

“……这是怎么回事啊。”

“事故吗?”

秀作说,但是鸣海却摇摇头。

“要达到翻车的速度,车早就开出车道了。”

翻下围墙,来到车道。从翻滚的车的玻璃窗口窥视了一下。

司机死了。

半边脑袋陷进了方向盘里。

因为浑身是血的原因,分不清司机是男是女。

大概是个老人吧。

“…………”

抬起头便看见马路前方的拐角处也停着一辆撞上围墙的车。

翻车了。

撞车了。

坠机了。

“…………”

凝视着眼前的场景,鸣海仔细思量着。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是去看看那辆被撞的车中的情况,还是选择无视它回家呢?

于是——

“回家吧”,秀作说。

对啊。不管怎样先回家再说。

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就算去看了那辆车也恐怕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吧。

总之先回家。

这样的话就能和父亲会合,父亲还有很多优秀的部下。

在有名的咒术师中,应该有秀作的母亲紫烟。

如果是他们的话,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们知道的吧。

所以,

“走吧!”

鸣海说。

两人再次跑了起来,但是,又停下来。

很近的前方。也就是车流量较多的一个地方。

亲眼看见所有的车都乱套了,有的相互碰撞,有的不停地翻滚,有的发生爆炸烧起来了。

但是却十分的安静。

没有照常响起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

明明这么大的事故,却没有一个人骚乱。

车中的所有人都死了。

走在人行道上的人也都死了。

“……这算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人们痛苦绝望的死了。

看见人们按住胸口、抱着头死去。

看见人行道上的人们从鼻子和嘴巴里流出血。

秀作提醒道,

“……不要去碰哦、真琴。”

当然不会去碰,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恐怖袭击吗?细菌武器吗?”

秀作摇摇头。

“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我们没死?”

“因为我们刚刚在山上?”

“现在呢?看这个架势,只有空气感染了。那咱们不应该一下子就死了吗?”

看到了那场景。

正如看到的那样,人行道上的人也好,车里的人也好,都一齐死了。

“……感染已经停止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身体没事吧,秀作?”

“真琴呢?”

“活蹦乱跳的呢”

“那么已经没影响了吗?”

“谁知道呢。如果被感染的话,恐怕已经不行了吧。但是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不要触碰尸体的好。也是有感染的可能的。”

这样说着,两人避开了尸体前行。

半路上,用木刀划破民房的窗户看看内部,一对老夫妻保持着在起居室的被炉旁看电视的姿势死去了。

电视上流淌出黑白波纹如沙尘暴一样扬起沙沙作响的声音。

看见那台电视,鸣海和秀作面面相觑。

瞥见了起居室里的时钟,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现在被称之为是黄金时间。但是,在那个时间段居然没有电视频道播出。

这意味着什么呢。

“…………”

死人的事难道不仅仅限于这条街道吗?

爱知县的全部人都死了吗?

岂止如此,难道全世界的人都死了吗?

从山上下来起,还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所以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全身因为那样的恐惧而颤抖。

不寒而栗。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活着的人,只有自己和秀作两人了吗!

想象着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秀作也在思考着同样的事吧。

但是,那个说不出口。

所以鸣海沉默着。

只是、仅仅渴望回家。和父亲见面。这样想着。

还想要像逃亡般跑回家。

但是,他再次在心中嘟囔道。

冷静下来,要冷静下来。像红莲大人一样。

然后他说

“还是确认一下情况比较好”

秀作听到了说,“但是要怎么确认呢?”

鸣海回答道,

“去便利店吧。”

于是秀作点了点头。

“啊啊,是要去看飞机坠落时的监控吗,天才真琴!”

“对吧?”(だろぉ?)

尽管这样说着,但是做不到啊——“笑”什么的。

进入一家在日本因为数量最多而引以为豪的便利店。

便利店中有七个人。

杂志柜台边有两人。

碗装方便面的前有一人。

贩卖便当的角落有两人。

两个店员。

全部都死了。血从嘴巴和鼻子里流出来。

进入了满是死尸的便利店。

鸣海和秀作越过柜台,来到里面的工作室。发现一具像店长一样的尸体。用店长带在身上的钥匙打开了抽屉翻找。在写有业务流程的文件中,找到了调放监控摄像头的方法和密码。

在途中,碰到了店长的尸体,也碰到了血。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好歹不是接触感染吧。但是,还无法肯定。

在接触到之后,鸣海把店长和店员的尸体从柜台里清理了出去。

秀作开始按着操作指南摆弄电脑。

在这段时间里,鸣海返回柜台处,确认了监控的位置还有自来水管的出水情况。拿了两份便当放进微波炉里。鸣海打开手握饭团放进嘴里,又打开了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可乐和一瓶乌龙茶,最后回到工作室。

“可乐和茶,选一个吧。”

于是秀作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回答道

“雪碧”

“你就是想说可乐对吧。”

于是鸣海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返回冰箱去取雪碧。

“呐、给”

“谢谢啦”

“录像呢?”

“马上就好”

——叮当,微波炉响了。

“吃便当吗?”

“嗯。要是加了牛肉饼就好了。”

“那就是紫菜便当了。那我吃鲑鱼便当好了。”

于是打开微波炉取出了便当,看了看四周。

“筷子,筷子。筷子呢~”

找到筷子然后拿了两双。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秀作正在调选监控的时间。

秀作说,

“是几点看见的呢?”

鸣海回答道,

“飞机开始坠落应该是八点半左右吧,嗯,大概”

“嗯。”

“就从五分钟前开始看好了。因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确切。”

“知道了“

于是秀作输入了十二月二十五日二十时二十五分。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店长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虽然好不容易才听到声音。

店长正在和某人打电话。

说着“要早点儿睡哦,因为爸爸也很喜欢呢——”等等之类的话。

大概是有孩子吧。

在录像的别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色情书专柜,好像是在等着上厕所吧。

也就是说厕所也还有一具尸体咯,但是还没来得及确认。

鸣海取下外层的保鲜膜,打开便当的盒子,秀作也照着做了。两人在这个让人坐立不安的便利店里吃起了便当。

秀作推近录像的时间。

鸣海问道,

“便当好吃吗?”

“我想吃妈妈做的牛肉饼嘛”

“你说那个难吃的牛肉饼?”

“哼,把你打飞哟”

“不不、其实现在我也蛮想吃紫烟做的牛肉饼的”

“啊啊~瞧我说的没错吧”

看来两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忐忑不安。

还在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看着录像。

二十点三十分。

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十点三十五分。

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十点三十九分。

有变化了。

厕所的门打开了,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少女从里面走出来。

那个目不转睛的看着色情书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太慢了”

“真差劲!”

“洗手了吗?”

“呵呵,早就洗了”

“怎么说话的你!你母亲会生气的!”

“呀,爸爸不是也说了这么差劲的话吗?大家都听到的哟。”

的确,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时,时间是二十时四十分。

瞬间,那位父亲的身体开始颤抖。在录像的别处,店长、其他顾客也同样如此。

开始从鼻子里流出血来,开始痛苦挣扎。

小女孩惊叹道。

“唉?爸爸?爸爸!别开玩笑了!”

注意到父亲四周发生的异常。

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吐血倒下,然后一边“嘎嘎”地扭过头来,一边按压着胸口。

“什么啊……痛苦……神(明大人)!”一边这样叫道。

父亲向女儿的方向看去。

女儿并没有感受到痛苦。

看到这,瞬间,吐出了血,父亲的脸上浮现出安心的表情。

然后男人大声喊道,

“快、快离开,(小心)病毒感染!”

“爸爸!”

“去厕所!去厕所躲起来,向……求救……”

接着又吐出大量的血。

“爸爸,啊啊啊啊——”女孩大声叫喊道。

父亲就像是要说不要靠近,抓起杂志柜台的色情书向女孩儿狠狠地扔了过去。

小女孩的身体猛然一哆嗦,停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女孩儿呻吟哽咽着,不再靠近父亲了,并按照父亲说的那样逃到厕所,关上门。喀嚓一声,锁上了。

看到这里,鸣海和秀作相互看了一眼。

然后秀作说,

“孩子不会被感染!”

鸣海说,“先暂停一下录像,有幸存者哦!”

从工作室出来,越过柜台,直奔厕所的方向。色情书柜台前父亲已经死了,为了保护女儿,向她扔了色情书。

冰箱的前面,散落着一本色情书。

鸣海来到厕所前。

打开门。

…………

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女孩儿不在那儿。

“嘁,是出去了吗?”

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鸣海返回工作室。

秀作问道,

“那个孩子呢?”

“不在了”

“出去了吗?”

“接着看录像吧。对了秀作”

“嗯?”

“孩子不会被感染,但是我们一路过来有看到孩子吗?”

“没有,活着的也好,死了的也好,一个都没看见。”

“那么、孩子们到底去哪儿了?”

“……总之先看看录像吧。”

于是秀作开始播放。

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十分钟。

什么也没发生。只听到了女孩儿哭哭啼啼的声音。

二十分钟。

依旧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听到了女孩儿呼唤父母的声音。

四十分钟。

任然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听到女孩大声呼救的声音。

但是在四十三分时,外面有了动静。

呼呀呀呀呀呀呀呀——奇妙的,尖锐的声音。

于是,小女孩叫道“谁?!”,发出了声音。

“是谁来了?”发出了声音。

小女孩从厕所里出来。

发现了父亲的尸体。

泪水还斜斜的挂在父亲皱巴巴的脸上。

“爸爸……”

一边这样说着,但是,她谨记父亲生前的话,没有靠近他的尸体。

聪明的她,选择了从没有尸体的陈列柜间走出便利店。

呼呀呀呀呀呀呀呀的声音还在响着。

呼呀呀呀呀呀呀呀。

呼呀呀呀呀呀呀呀。

就像是什么在鸣叫似的。

然后,

“不要啊啊啊啊啊!”

刚才的女孩大声叫喊。

“不要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

一边喊叫着,一边跑回了便利店。然后不到一会儿,一个奇怪的生物追着女孩进来了。

怪物的身体呈乳白色,持着像螳螂般的镰刀,有着像虫子一样的脚,体格大概是人类的三倍多。它追赶着女孩,想要杀死她。

女孩跌倒在尸体上,发出了哀鸣。

但是白色的怪物再次发出“呼呀呀呀呀”的咆哮声。

它摇摇晃晃的挥起镰刀般的手臂,对着女孩的方向砍下去。

但是还有其他的登场人物出现了。

有人用剑从背后砍下来那个白色怪物的头。

那是个美丽的男人。高高的个子,一头茶色的头发。恐怕不是日本人吧。

白色的怪物就这样死了。虽然并不知道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但是比起这个,

“……是大人啊。还有大人活着呢。”秀作说。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啊。”

录像里的男人说,“碍事!那就滚出去吧。”

于是他抓起白色的怪物然后轻松地扔了出去。

女孩抬起头凝望着那个男人,就好像看到了救世主,

“啊、啊、你是来救我的吗?”女孩说。

然后男人低头俯视女孩。那双眼睛是红色的。纯粹的赤红色。与充血的眼睛不一样,那双眼睛是妖艳诱人的。

他用红色的眼睛俯视着女孩。说道,“啊?我为什么要救家畜?”

“诶?”

就在这时,男人的背后响起了声音。像是被什么机器扩大了的声音。

“警告!由愚蠢的人类一手引起的致死性病毒蔓延了!很遗憾人类要灭亡了!但是现了解到十三岁以下的人类不会感染,因此遣派我们第十五始祖卢卡尔·威斯卡直属部队,由我等开始保护这个地区的孩子。”

回响起那样的声音。

小女孩喃喃道,用颤抖的声音。

“……要……灭亡了……”

因为恐惧,女孩的脸吓得扭曲了。然后像寻求依靠一样仰望着那个男人……

“但是,你会保护我的吧……”

于是男人回答道,

“是保护食物罢了,拜愚蠢的人类所赐,以后也不怎么能吸到血了,所以要趁现在饱餐一顿才行那。”

男人抓起了女孩。

“唉、唉、诶……”

女孩在中途说着什么。男人张开大大的嘴。嘴里张着尖尖的牙齿。

在脖子的地方咬下去。随着血被咕噜咕噜地吸走,女孩渐渐失去了生气。

“呼哈~”

男人松开了嘴。

这家伙是吸血鬼。

是正真的吸血鬼。

从咒术老师那里知晓了吸血鬼的存在,那些家伙强得离谱,

“即使看见了吸血鬼也不要靠近“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接近吸血鬼“

学习时老师提到过这些话。

鸣海仅仅把它们当成童话故事而已。

但是,吸血鬼袭击了女孩。

女孩好像还活着,但是已经动弹不得了。

“死了吗?”

“嘛、这样都无所谓啦,喂”

男人对着身后的什么人打着招呼。

“在”

果然穿着同样衣服的男人走进来。白色的制服。吸血鬼的制服。

“还活着的吧。带去饲养家畜的地方好了。”

“是吸过血了吗?”

“你也可以吸哦,对卡卢尔大人保密就行。”

“再吸下去就会死了吧。话说刚才我已经在卡车上吸了几个孩子的血了。”

“捕获人数太少的话卡卢尔大人会生气的哟。”

“因为我们的部队一个人也没杀,所以基本定额已经完成了哦。走吧,把这个活着的孩子也带回去吧。”

于是,两人拾起女孩。

然后,画面结束了。

再往前推进时间轴便是鸣海和秀作走进便利店的画面。

两人停止了录像。

“…………”

“…………”

两人都暂时陷入了沉默。

因为知道了没有孩子出现的原因。

吸血鬼们正想办法把孩子当家畜来捕捉。

因为是人类的大量死亡。

因为十四岁以上的大人都死了。

我们之所以能幸存下来,是因为我们只有十一岁。

大人们、大家、都已经死了啊!

并且吸血鬼正在捕捉孩子,还有其他不明的怪物出现。

像白色的虫子一样的怪物袭击孩子们。

那是什么啊?

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说‘人类灭亡了’哦”

鸣海说道,秀作点点头。

“是这样说的”

“你怎么看?”

“不知道,但是我想情况一定非常糟糕吧。”

“家里的大人……大家……都死了吗!?”

“…………”

秀作看向了这边。仍然是一副不死心的表情。

自己也一样。

《帝之月》的咒术师们都很聪明的。他们总是很坚强,而且也从不懈怠的练习着,严守纪律地活着。

说不定曾经也设想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或者说,

“…………“鸣海正抱着胳膊思考着。

仍然睁着眼睛,凝视着监控录像停止的地方,也就是自己进入便利店的那一刻。

打量着他们在进入便利店时的姿势。

思索了片刻。

录像中倒影着自己胆怯的脸。

让现在的自己保持冷静实在是妄想。

必须变得更强。

作为帝之月的信徒,也作为帮助红莲大人的咒术师,必须要变得更强!

…………

鸣海接着想起了之前的事。

那是在下决心去山上之前的对话。是和父亲对话。

遇见红莲大人时,自己与他展开了夹着些许怒意的辩论。

从那以后,大概是渴望变得更强,他一直想要加上更多的训练,背负得更多。

想起了父亲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或者说父亲摆出了一副微微思考的样子,然后对他说。

“那么、去山上训练一会儿,如何?”

“而且,如果想要追求更高的目标,自己的努力和一个适合的时间不都很重要吗?”

于是如事先被告知的那样,父亲改变了课程训练计划。

然后也被告知,自己要同秀作一起去山中训练。

那还蛮好的嘛,当时自己是这样想的。

所以马上开始实行了这个计划。

已经五天了。

不知道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父亲知道吗?还是根本不知道呢?

虽然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知道了真相,

如果是自己选择逃到了山中,

如果……

——秀作的话打断了鸣海的思绪。

“妈妈为我做了的牛肉饼很美味吧?你亲口承认了的,对吧?妈妈平时不擅长做饭,所以即使回家也几乎不会给我做。况且本还打算不回来的,但她又还是匆匆回来了一趟呢。”

这样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做了牛肉饼”一样。

所以父亲也好,紫烟也好,都知道到这些事会发生吗?

或者,提前让我们逃走也是在预料到事情发生后决定采取的计划吗?

总之,如果父亲和紫烟已经预料到事情的发生的话,

鸣海说,

“回家后就知道了吧。”

“嗯。回家吧。”

“但是我们不能走直线回去。”

“我知道的。”

毕竟外面有吸血鬼。还有神秘的怪物。

怪物的动作也很快。光看就知道了。

它们不是我们自己能应付的对手。

那么把它瞬间砍为两段的吸血鬼,就更没有办法了吧。

所以,为了不被发现要十分谨慎。

一边隐藏一边移动。

要谨慎,一定要谨慎。躲在暗地时要屏住呼吸,这样回家,

“大概需要几天时间吧。”

鸣海这样说道,

秀作正拿出了装在背包里的衣服。

“把食物装进去就行了,衣服可以回家再换。”

“嗯。”

“如果大人们都死了,但是孩子们却躲着幸存了下来的话,他们就会去超市和便利店拿食物哦。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收集好全部的必需品。”

听秀作这样说,鸣海也拿出包里的衣服扔掉了。

“凭我的直觉,到家要花六天哦。”

跑的话只是半天的距离。

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不得不花这么长的时间。

秀作点点头,开始在手边的笔记本上用钢笔写着什么。

“就在这里打包八天的行李吧。食物、电池、水──”

“必须品的表格就拜托你啦。”

于是鸣海离开工作室,走到柜台外,将意思转移到四周,探寻是否有敌人的踪迹。

但是不知道这样是否有意义。如果有敌人的话,还是对方更强吧。

如果被发现就完了。

所以一定要谨慎的行动。

从便利店里溜出来。

在离门口稍微远一点的一旁,有一具怪物的尸体。

看见了那个怪物,

“……那到底是什么啊?”鸣海说。

不知道能不能接近那个尸体。

或许那东西会传染病毒。

尽管如此,他还是稍微靠近了一点。

然后再次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啊”

“真琴”

背后的声音在叫他。

秀作也从便利店出来了。

他抓住鸣海的手腕。

“不要再靠近怪物了。”

秀作说。

“回家吧。一定,大家都在等着呢。”

真的要待下去吗?

不、虽然还想多待一会儿,但是鸣海一边祈祷着,一边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仅用了四天就到家了。

起初他们十分谨慎地前进,虽然步伐很慢,但是后来他们渐渐开始习惯这个世界。

从吸血鬼手里逃走很简单。

吸血鬼们为了引诱孩子们用扩音机高声喊着“保护”的口号。

若是在附近听到了那个声音,就远远躲开。

或者躲进高楼里。

吸血鬼们对捕捉孩子的事并不怎么上心。

只是把聚集的孩子们装上卡车像对待家畜一样带走了。

不,倒不如说没有被捕捉的孩子们更悲惨。

和吸血鬼不同,在外面四处横行的怪物总是纠缠不休地追杀人类的孩子。

孩子们一边大声哭叫一边四处逃窜,但是也会被怪物毫不留情地杀掉。

知道了靠近怪物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孩子们选择藏了起来,但是现在水和食物都不足了。

因为外面有怪物,所以也无法获得食物。

幼小的孩子们身体和心灵都变得相当脆弱,即使遇见鸣海他们也会露出胆怯的表情。

虽然能够分给他们一些食物和水,但是他们眼睁睁的舍弃了那些孩子,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对弱小的生灵弃之不顾是痛苦且残忍的。

心里十分明白,对这里的任何一个孩子放任不管他就会死。

全都是普通的孩子,也没有经过锻炼什么的。

一位母亲的尸体旁,有一个抱着哭泣的婴儿的六岁女孩。

虽然她拼命的请求,但是鸣海他们却无能为力。

带着哭闹的婴儿移动的话,马上就会被怪物发现的吧。

那样大家都会被杀掉。

所以,鸣海他们劝女孩还是让吸血鬼捕获了好。虽然不知道今后会被这样对待,作为家畜生活也许会面临远超想象的绝望,但是总比现在就死去好吧。死了的话一切都结束了。

女孩也好,自己也好,大家都还只是孩子。如果现在能忍耐下去,说不定还有未来。

“…………”

少女和婴儿就这样在鸣海他们的面前被吸血鬼抓去了。

在移动时,鸣海他们遇上了三个大概同年的少年少女组成的队伍,他们保护着孩子。

键山太郎。

井上利香。

元藤弥生。

这是三人的名字。

他们把幸存的孩子集中藏在一起,并给他们食物。

如果之前能遇到这三人,也许就不用把带着婴儿的女孩交给吸血鬼了。

但是如果仍然放任不管的话,这三人会死,女孩和婴儿也会死。

所以说不定女孩还是被吸血鬼捕获了更好。

鸣海和秀作遇见了这三人,然后和三人一同转移了一会儿,之后——

“我们会前往大人们可能还活着的地方,到时候再回来帮你们。”

做出了约定。

尽管如此,井上利香还是,

“一定要记住哦,因为你们一定会做到的吧!”

生气地说到。

大家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当然了。

从小接受训练的自己也快要哭了。

鸣海答应了约定,然后离开了那个地方。

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遵守那个约定。

但是从那以后,他们移动的速度加快了。

因为明白了要怎样行动才不会被怪物和吸血鬼发现的方法,以此前进。

然后在四天之后。

终于到家了。

…………

家里一片狼借。

并没有看见所有的大人都死于病毒这样的场景。

但大家都死了,很明显是两方厮杀的结果。

大多数人并不是穿的帝之月的战斗服,是其他的组织的战斗服。

交战双方都用刀向对方的头和身体砍去,一同死去。

秀作看到后说,

“这个、是帝之鬼的战斗服。”

正是柊家统率下的帝之鬼的战斗服。

看上去自家好像被帝之鬼的部队袭击了。

果然,战争发生了。

“那、细菌武器也是在战争中释放的吗?那父亲和紫烟是知道这场战争会发生喽?”

但是,听到鸣海这样问,秀作也不知道。

只能继续前进。

向家里走去。

秀作的家也和普通的宅邸差不多大小,是和风的样式。

进入了里面。

但是紫烟不在。战斗的痕迹充满了家里的各个角落。不过并没有看到紫烟的身影。

也找不到她的尸体。当然房间里到处都是数不清的尸体,说不定紫烟就在它们的下面。

秀作小声的自言自语。

“妈妈”

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那还真是非常非常细微的声音,

因为这儿说不定还有敌人,如果声音过大,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鸣海拍了拍秀作的后背,秀作看向了这边。

“对不起啊,你还好吧?”

鸣海挤出浅浅的笑容说。

“虽然我没事的啦……”

“……呃,是要摸摸背吗?”

“嗯。”

然后秀作也摸了摸鸣海的背。

家里家外都堆满了尸体。

因为彼此造成的触感,才能感受到生命存在的真实感。

鸣海说,

“紫烟不在这儿。”

“有这么多的尸体呢,说不准哟。”

于是鸣海把视线转向了布满鲜血的起居室,那是两人经常来玩的地方。侍女很温柔,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都不会生气,现在,侍女的尸体就在那儿。

“…………”

鸣海看见了她。

然后就在侍女的身旁,也就是榻榻米上的干透的血迹上,有一个脚印。

是病毒感染后才出现的脚印吗?

还是说是在病毒毁灭世界前,战争之后出现的脚印呢?

鸣海抓住秀作的手腕,指了指那个脚印。

秀作也向那边看去。

“啊”

秀作走过去,在脚印的旁边蹲下来。

“脚印很大,看来是大人的脚印呢。”

“万一是吸血鬼的呢?”鸣海说。

秀作抬起头来,看向鸣海。

“家里没有孩子。看吸血鬼的那副样子,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特意进来的。”

鸣海也同样这个看法。

总之,吸血鬼们看起来很懒散,对‘保护’孩子的事根本没什么干劲儿。

那么、

“这个脚印是怎么回事?”

对于鸣海的问题,秀作回答道,

“说不定是在战斗的时候”

虽然这样说,但是两人都明白,其实,

——他们期待着另一种结果。

鸣海接着说,

“但是如果不是……”

“…………”

“如果脚印是在病毒感染之后留下的,那还有活着的大人!”

两人追寻着那个脚印。

途中,血迹消失,脚印也随之不见了。

但是他们知道脚印是朝着哪里走去了。

是鸣海的家。

鸣海的家情况也和秀作的家一样。

由于激烈的战斗,家被毁坏了一半。

屋顶就像被导弹击中了一样,一半被破坏了。

果然,家里也堆满了尸体。

还有,

《帝之月》的战斗服。

《帝之鬼》的战斗服。

然后,鸣海注意到了什么。

“呐、秀作,你也注意到了吗?”

于是秀作点点头。

“嗯。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还是让真琴来说吧。”

“如果说错了会被嫌弃的吧。所以还是要秀作来说哦。”

秀作这才开始说,

“所以的尸体上都有外伤,大概这儿没有死于病毒的尸体吧。”

也就是说,他们全都是在战斗的时候死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父亲和紫烟也许还活着不是吗?”

有希望了。还尚有一线希望。

鸣海走进父亲的书房。

父亲的房间里有桌子和书架。书架上摆放着高深的咒术式和为了运营组织编写的书籍。

在众多的书中,有一本父亲反复读了好几遍的书。

取出那本父亲心爱的书。哗啦哗啦地翻开书页。然后把它扔到了地上。

又取出了曾经父亲说‘给鸣海读读还不错’的书。哗啦哗啦地翻开书页。然后把它扔到了地上。

强行破坏掉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抽屉,里面有几份资料,还有在鸣海三岁时死去的母亲的照片。

说实话,鸣海其实不太了解母亲,但是总是告诉他,你的母亲是个很厉害的咒术师,有着和紫烟不分上下的实力,所以你也有咒术的天赋。

母亲在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听说是这样。

背后响起了秀作的声音。

“真琴,你在找什么?”

“嗯——”

“是想找记录了事情发生的资料,对吗?”

“嗯。怎么样啊。你有意见?”

“唔。”

“父亲说过,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会在喜欢的书中留一封信。”

秀作低头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书,

“没有吗?”

“没有。”

“这样啊,那我们看看其他的书吧。”

于是秀作也开始从书架上寻找。

鸣海在翻找了父亲的桌子的所有地方后,坐在了父亲的椅子上。父亲的椅子对还只有十一岁的自己来说稍微大了点儿。

曾经想过有一天能变得像父亲那样。

至少在年幼的鸣海眼中。

父亲是无所不知的。

也是那么的温柔、严厉、强大。

鸣海仍坐在椅子上,环视着房间。

房间里装饰着画。

是鸣海在两岁的时候画的画。是母亲还活着的时候的东西。

到底画的是什么呢?

因为画技拙劣,连鸣海自己也不知道画的什么了。

自己好像告诉过父亲画的是火箭,

鸣海站起身来,把表着画的画框取下。

秀作看向这边,但是仍然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翻过画框背面,揭开背板,将画取出来。

盯着那张画看。

果然,一点儿也没有火箭的影子。

虽然自己好像曾说是火箭,但是现在看来,当初应该是本打算画青蛙的吧。画了绿色的身体,还有画了四条腿。

“……”

但是,怎样都无所谓啦。这样的画也不足为奇啦。虽然父亲非常珍惜,但是对自己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鸣海将画翻到背面。

后面也画着东西。

鸣海还记得那画的是什么。

画的主题是——母亲。

还记得画了这幅画。还记得画这幅画时母亲很高兴。

还记得画这幅画时,高兴的母亲还把自己抱了起来,虽然现在自己连母亲的样貌都忘了。

父亲好像也很高兴的样子。

然后,就在母亲的画的旁边,

“…………”

在那幅为母亲画的非常糟糕的画的旁边,

“……秀作,有了。”

“唉!?”

“有留言。”

“骗人的吧。”

秀作慌忙地凑了过来。

两人挨在一起,一同看着那幅画着鸣海死去的母亲的画。

母亲的旁边写着文字,那是父亲的字:

“我有我的任务,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看完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秀作说,

“是什么时候写的呢?”

“隐瞒了内容,还有地址。是怕被敌人看见而这样写的。”

“那就是留言吧。”

“大概如此呢。”

“你父亲的任务是什么呢?”

“不知道。但是,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任务。父亲有父亲的任务,我有我的任务。”

然后,鸣海思考着那句话,父亲到底想要传达些什么呢?”

于是,任务就被传达到了。

确确实实地传达到了。

这是自己应该首先考虑的事。

但是为什么一直都没想到呢?

“秀作。”

“嗯?”

鸣海向秀作点头示意到,然后说出了他们自己的任务。

“红莲大人还活着。我们要去东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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