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萩原子荻是千军万马的军师,紫木一姬是足智多谋的琴弦师,西条玉藻是横冲直撞的狂战士。所以三人虽然和我一样是高中生,却可以说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生物。只不过,回想起我在那个春假曾经成为一骑当千的吸血鬼,即使彼此是完全不同的生物,或许也能说是完全相同的怪物,这个局面在这部分难以判定。
总之分别依序介绍吧。
萩原子荻。澄百合学园三年级。
她在集结各种背景的各种孩童培育为贤淑美女或是坚韧战士的学园担任总代表。总之我擅自解释成类似学生会长的地位,不过「军师」这个头衔似乎没这么易于理解。她站在接受培育的立场,同时实质上统治这所学园,所以就像是棋子在操纵棋士,令人敬畏又折服。如果要在我就读的直江津高中寻找类似她的人,羽川翼果然是不二人选吧。不过居然有女高中生匹敌羽川?我光是想像这种人,背脊就发凉到打颤。而且和头脑派的羽川不同,这名军师也精通武道,所以终究是冒犯不起。
紫木一姬。澄百合学园二年级。
她是军师信赖的战士。虽然这么说,但主要负责的任务是侦察。「琴弦师」详细来说是用线高手的别名,她可以像是蜘蛛织网般,朝四面八方架设「看不见的线」掌握战况。据说是从同校名为市井游马的「师父」学到的技术,不过她就某方面来说超越师父。以继承自师父的手套使出的招式,比高科技雷达还要精准得多、凄惨得多。不过,之所以把这种像是后方支援的职责交给她,绝对不是因为这个二年级生缺乏战斗能力,反倒是因为战斗能力太强。换句话说,为了达成任务而用尽各种手段的军师,会觉得「把这个学妹放在前线简直卑鄙无比」,紫木一姬就是拥有如此高超的本领。天罗地网的蜘蛛丝会直接化为锋利的锯齿。传说中的吸血鬼曾经被切断四肢,我也曾经几乎被肢解全身,即使如此,相较于至今所有只能挡在她面前一次的牺牲者,这种程度的被害还算是说得过去吧。
西条玉藻。澄百合学园一年级。
她是军师不信赖的战士 ——是狂战士。如果有女高中生是为了战斗而生,肯定非她莫属,如果有女高中生是为了杀戮而生,那也肯定非她莫属。双手所握的武器是刀刃长度绝对不只十五公分的大型刀,难免令我想起昔日的吸血鬼猎人德拉曼兹路基,但她不是魁梧的巨汉,是可爱的少女。不过西条玉藻至今造成死伤的人数,应该远远凌驾于德拉曼兹路基除掉的同胞数量吧。她的空洞双眼到底映着什么东西,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军师。琴弦师。狂战士。
这个奇特的游侠三人组,据说光是这三人就足以匹敌一个国家的军队。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人类最强的承包人,所以我不应该把这句话当成单纯的玩笑话。不过即使如此,这也是过于难以接受的现实。没想到「平凡又毫无可取之处的我」居然必须同时对付这三个人。
简直是凭空捏造的事情。
是的,彷佛不是物语,而是戏言。
本系列的《结物语》描写了我阿良良木历成长茁壮为二十三岁之后的亮眼模样,不过现在这个事件是我刚满十八岁不久的事,换句话说,是四月下旬的事。如果准许我刻意使用行家听得懂的专业用语,这大约是发生在《伤物语》与《猫物语(黑)》之间的事。不过这样下去的话别说《结物语》,或许我甚至不会遇见《猫物语(黑)》之后登场的各种怪异就结束这一生。要活到二十三岁是痴人说梦话。
话说回来,如果各位还记得那个三岔路口,我会很高兴。
我被铁血、热血、冷血之吸血鬼吸干血液,化为世间畏惧的吸血鬼时,在那个三岔路口被同胞杀手德拉曼兹路基、吸血鬼混血儿艾比所特、自命为神的奇洛金卡达等三人从三方夹击。我在当时一模一样的座标遭遇一模一样的下场。
不对,我不得不说状况比那时候更糟。
因为和春假不同,这次我无法期待忍野相助。那个穿夏威夷衫的中年大叔,当然会说他不记得救了我,主张只是在保持人类与怪异的平衡,不过如果在这时候采用这个别扭的意见,我更敢断言那个男人果然不会在这时候潇洒登场。
因为这次夹击我的三个人不是怪异的专家。
是「人类」的专家。
她们不是要除掉身为吸血鬼的我,而是要除掉身为人类的我。真是的。
不过,想尽办法好不容易勉强从地狱般的春假存活下来的我,面对德拉曼兹路基的左右双剑、艾比所特的巨大十字架以及奇洛金卡达卑鄙的人质作战都没有屈服的我,要是在言犹在耳……更正,血犹在身的这时候就被现今流行的辣妹们杀掉,我会对不起这三个人。
这次我也会存活下来给你们看 ——即使没有忍野。
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即使不是吸血鬼也能存活下来。
因为我将来想在「本应在高中时期死亡的同学寄来同学会的邀请函……?」这样的推理小说登场。
我可不想饰演「本应在高中时期死亡的同学」这个角色。
不能蹲在原地不动。好啦,那么在每条路都通往地狱的这个三岔路口,我要走哪一条路?
走右方的路,和狂战士交战→往002。
走左方的路,和琴弦师交战→往003。
走后方的路,和军师交战→往004。
「飘啊飘……飘啊飘。」
「你的意图将会就此断绝。」
「即使对手是吸血鬼,我的名字是萩原子荻。就请你们见识堂堂正正,不择手段的正面偷袭吧。」
本次通往地狱的道路,以武装的女高中生填满。
002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跑向右边的道路。既然蹲在原地是最愚蠢的选择,我确信三岔路之中只有这条路是聪明的选择。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判断违反直觉。我基于本能不太想选这条路。因为从右方道路走向这里的玉藻,是游侠三人组之中唯一明显带着凶器的女高中生。
她的双手各拿着一把和体格不搭,如同柴刀或斧头的厚刃大刀。
正常来说,选择和这种危险女高中生狭路相逢的危险道路,只能说是脑子不正常,不过现在的场面早就不正常了。这么一来,我应该重视的是玉藻看起来没能熟练使用这两把刀。
原来如此,她的刀确实凶恶。
不过如果别看双手而是注意她的双脚,那就难说了。
玉藻的脚步实在无法令人放心。不知道该说踉跄,还是该形容为刚出生的小鹿,她像是喝醉酒般忽左忽右,像是训练平衡感的玩具般摇摇晃晃走过来。
肯定是被刀的重量影响到无法笔直行走吧。「过犹不及」就是她这种状况。就像是认为「当然是买最贵的就好」无意义买下高规格电脑的初学者。
不被外表的魄力欺骗,看透事物的本质,刻意选择看似危险的道路奔跑,我现在的身影肯定和身经百战跨越难关的勇者重叠吧。
说到外表,玉藻符合高中生的形象,穿着体育服。话是这么说,却也不符合高中生的形象,穿着被割得破破烂烂的体育服。我想恐怕是没能完全驾驭双刀而砍到自己的衣服(发型看起来像是狗啃的,应该也是一样的原因),但我想注目的不是衣服破烂的原因,而是她的体育服不知为何是灯笼裤款式。不,我并不是想对灯笼裤注目。
她是女高中生没错,不过到底是哪个时代的女高中生?我对付年纪比我小的女生很有心得,不过基于这方面的意义,我从玉藻身上不只感觉到她经验丰富,甚至感觉得到沙场老将的魄力……居然是灯笼裤?
要是从上空俯瞰,这幅光景就像是我朝着身穿灯笼裤的女高中生狂奔,看起来挺难受的,但我当然完全没要扑向她的娇细身躯。即使看起来没能好好操控,刀毕竟是刀,要是扭打在一起,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插在我身上,我不能冒这种危险。和春假在这个三岔路口被袭击的那时候不一样,我现在已经不是不死之身。
为了脱离自己深陷的困境,我完全不会吝于努力,却也完全不想和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女高中生战斗。像这样维持前倾姿势全力冲刺不是为了战斗,是为了回避战斗。
这是帅气的逃避行动。
我像要像是擦身而过般,迅速从摇摇晃晃走不稳的玉藻身旁跑过去。这个目标肯定不会难以达成……只要小心刀尖,反倒是相当简单的工作。
如果是德拉曼兹路基那样的巨汉挡在前方,这条路恐怕没有任何我钻得过的缝隙,不过玉藻比我娇小得多,而且像是自动式的打扫机器人,一边碰撞两侧的外墙一边前进。每次碰撞就改变轨道,往我这边接近。那么我只要在她晃到右边的时候走左边就好。
虽说是道路却有足够的宽度。就是这么回事。
「飘啊飘~~飘啊飘……飘啊飘。」
看吧,玉藻自己也哼声要身体放松摇晃,这就证明她难以操控厚重的凶器。两把刀加起来肯定超过玉藻的体重,这是天经地义的万有引力。不过,这完全是我的误解。
并非因为看起来粗犷的刀终究没那么重。
是她并非难以操控那两把凶器。真要说的话,她难以操控的是自己的疯狂。
「放!轻!松!」
应该是形容自己摇摇晃晃不太可靠的这三个字,玉藻突然加重力道喊出来并且迅速行动,冲到想躲开她跑过去的我面前。
她的动作就像是反覆横跳。不对,像是瞬间移动。
刀的重量以及自己的轻量,反倒都纳为己用。
她像是落向这边的外墙般瞄准我攻击。如果我慑于她犀利的攻势,稍微从刀尖移开视线,我肯定会当场中刀吧。
我像是向后仰般躲开刀刃。如果玉藻的动作是反覆横跳,我的动作就是「向后弓身伸展背肌」的运动。这不是全力冲刺时该做的伸展动作,这么做肯定会伤到腰,但是我可不想保住腰却被挖掉心脏。
这是情非得已的做法。
结果,代替我被玉藻右手刀子砍中的,是竖立在该处的电线杆。刀刃深深插入电线杆直达基底。咦,不会吧,电线杆以构造来说可以像这样被刀挖吗?
在我至今的人生中,从来没想过电线杆的内部长什么样子……
「讨伐成功」
玉藻以心不在焉,几乎像是读稿般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像是从一开始就以电线杆为目标般这么说。不,实际上她完全没看向踉跄停下脚步的我,现在也依然看着毫不相干的方向。
「我的……名字是,西条玉藻。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是也。西西西西西西西条玉藻,西条玉藻。是也是也是也是也。我是玉藻。玉藻是我。」
「…………」
不妙。这女生是怎样?
我选择的路,该不会是在想像得到的范围之中最坏的一条路吧?
先不提那两把刀……我应该好好畏惧西条玉藻这个人吗?
「等……等一下,玉藻小妹,相互沟通吧。」
「嗯,相互厮杀吧。你死我亡吧。你是我王吧。王是我。不对。王将是萩原学姊。我是……」
呼咿
玉藻有气无力这么说(「呼咿」应该是在说「步兵」),以旋转般的动作从电线杆抽出刀……这个「抽刀的动作」和「刺杀我的动作」是同时进行的。
简直像是拔刀术,就这么迅速砍向我。
如果是日本刀,应该会形容为「袈裟斩」,但是以粗犷的刀做出这个动作很像是劈柴。
果然,与其说利刃恐怖,不如说毫不犹豫砍过来的这个动作比较恐怖。不带任何情感,如同呼吸般想把我砍成两半。
向后仰还不够,我只能以后空翻的形式躲开这一刀。或许有人认为这是夸张又不合理,简直过于耍帅的闪躲方式,但是为了对抗动作古怪的玉藻,这边也只能展现古怪的动作。
我闪躲成功,但是着地失败,所以要打分数的话是满分一百分的五十分,不过这和零分差不多。不是五十步笑百步,是五十步笑零步。既然只能走五十步,那就和站在原地没什么两样……我这家伙还真是随时都致力于创造新谚语。
「飘啊飘~~飘啊,飘啊。啊飘飘飘飘飘~~」
我当然是整个人摔在柏油路面(刚才是后空翻失败,光是没折断颈骨就该谢天谢地),原本想说追击的利刃会先从左右的哪一把刀砍下来,但是玉藻接下来的攻击不知为何是对电线杆出招。
这孩子对电线杆有仇吗?
她以刀柄反覆粗鲁殴打电线杆。
……我不知道这个行动的意义,不过或许可以趁现在从她身旁经过,如此心想的我以爬行的姿势试着悄悄离开现场……玉藻随即看向我这里。
不,眼睛没看过来。真要说的话,眼睛瞪得好大。
虽然头转向这里,视线却完全是不同方向,手与脚的动作也完全不一致。即使架势一点都不合理,但是不知为何只有刀尖极为精准锁定我。
看来她就像是感应器那样,只对会动的东西起反应。刚才比起瘫坐的我,她选择面向被深深挖开而失去平衡摇晃的电线杆,就是这个原因吧。
我的天啊。
没想到我倒地之后一直软脚爬不起来居然是正确做法。
我终于只能从爬行姿势改为在地面打滚闪躲攻击了。选项愈来愈少,求生方式也愈来愈丢脸。
她挥下的刀,这次是插入柏油路面。
这个世界是以豆腐组成的吗?
不过这次的豆腐和我站在相同阵线。反过来说,刀的重量在这次成为玉藻的敌人。利刃垂直插入地面之后,她拔不出来了。
「刀一把就够,一刀就够。」
但玉藻不只动作快,放弃得也快。她没有继续努力拔刀,而是放开刀柄,改为以剩下的刀进行杀我的工作。如果只是要杀我,刀确实只要一把就够吧(说来遗憾,我意外觉得「刀一把就够,一刀就够」这说法很有趣。如果可以活下来,今后我想用用看)。
不过,我足以趁着这个空档站起来,这也是事实。虽然这么说可能会吓到各位,不过我好歹站得起来。
玉藻当然也对我起身的动作起反应。
她像是被磁铁吸引,爆发性地扑向我的怀抱。体育服敞开的女生扑向怀抱,可以说是男生内心的一种愿望,不过对方手握利器的话,状况就不太一样了。玉藻的性质近似食虫植物,只要这边不动就不会起反应,但是刀尖都朝向我了,我实际上不可能不行动。
只不过,既然理解了这个性质,背对玉藻全速逃走的做法也不太合适。我动得愈快,她的反应也愈快。
结果我决定停在原地,以最小的动作闪躲玉藻的利刃。身为一介高中生的我不可能有这种拳击手般的素养,所以学生服逐渐被砍烂,成为和玉藻相同的造型风格,简直是好朋友。改天两人搭档玩玩吧。
与其说是以毫厘之差闪躲,不如说是苟延残喘的闪躲方式。
说到在这种状况仅有的救赎,就是她的攻击仅限于挥刀。不会空手殴打,不会以室内运动鞋踢过来。始终遵守禁止头锤与肘击的击剑规则。
她对利器的这份执着,某方面来说是一种病态,在我眼中却是唯一的胜机,是战胜狂人的机会。
只要看得见刀,我就勉强躲得过。
地狱般的春假结束之后,我完全丧失不死之身的吸血鬼特性,不过像是渣滓的东西顽强渗入体内。阿良良木历这个人类的体内住着鬼。
即使不死之力靠不住,但我对视力有自信。
动态视力也不例外。
玉藻的攻击方式完全不合逻辑,没有法则的奇特动作非常难以预测,但幸好我在格斗技是大外行,不会被这种形式上的刻板印象影响。
如果她手上依然有两把刀,或许视线无论如何都会分散而招架不住,不过现在这样我可以撑一段时间,只要在这「一段时间」寻找下一条逃脱路线就好。
「稀巴烂~~稀巴烂~~稀巴袋~~」
不过,即使反覆攻击都没有命中,玉藻似乎也完全没感到压力。算是军人的她迟迟没能杀掉我这种大外行,她应该可以更不耐烦才对……要是她感到烦躁,我或许就有机可乘……
她为什么没烦躁?
「稀巴袋,砍开来。砍开来一看,里面整个烂。烂掉烂掉缺一块,刀刃缺一块……」
……她唱着像是被强烈诅咒的童谣,却没有烦躁。不过即使真的没烦躁,玉藻似乎也感到诧异。
诧异为什么还没把我砍成「稀巴烂」。
这是当然的,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知道我以吸血鬼的视力闪躲攻击。不对,若要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对这个女生一无所知。说起来,她毫不留情像是制作纸工艺品般砍向我这个不是吸血鬼的人类,就是令我难以置信的事……
「肚子好痛,我帮你摸摸插插~~插插~~飘啊飘~~ 飘啊飘。」
我刚才要求和她沟通,但还是别再被玉藻的言行(歌唱)扰乱吧……总之只有视线不能离开刀,我提高警觉。
在这个时候,我察觉了。
刚开始我以为只是眼睛习惯了,不过看来不只如此。玉藻以各种意义来说犀利无比的动作,一点一滴逐渐变慢。
以我的视力看来是疲劳。
这是当然的,她以旋转动作将重力活用到极限的手腕相当高明,但她的手臂不像德拉曼兹路基粗如圆木,是细如枯木的手臂。
说好听是奇特古怪又出人意表(好听吗?),但是做出这种不合理又没效率的动作,少女的身体不可能不会疲劳。太好了,我缠斗至今获得下一个机会了。等她的动作再迟钝一点,我就找机会一溜烟逃之夭夭……
我随着玉藻的疲劳看见一丝希望时,反而也看不见某些东西。
原本应该目不转睛,一直以视线追着不放,最重要的那把刀,忽然从我的视野消失。
「转圈转圈舞,转切转切舞~~转圈耍个帅,却少了必胜招~~这时候需要的是,斩切斩切舞~~」
玉藻视线朝着无关的方向,空出来的右手摆出剪刀手势朝天空举起,扭动身体将右脚向后抬高,左脚踮起脚尖,左手则是……
玉藻的左手绕到背后。
她全身不协调的动作奇特过度,甚至称不上是障眼法,不过玉藻藏在背后的手肯定握着刀……原来如此,她瞬间将利器藏入死角,想借以迷惑我吗?那就白费工夫了,我等利器从死角出现之后再度追踪就好。
或许是想在背后把刀从蓄积疲劳的左手换到还有余力的右手……并非如此。完全猜错了。
我应该更用心听她唱的童谣。
斩切斩切舞。斩切斩切MY ——
依照英语课本的说明,把「舞」的日语发音「MAI」当成英语的「MY」是大错特错,但她做的正是这件事。在把我砍得稀巴烂之前,她一刀插向自己的背。
然后,刀子贯穿玉藻不知道是否有料的扁平身体,从她的腹肌突出刀尖,插入我的腹肌。
深深插入,并且划得稀巴烂。
以刀子的尖端写下Z字。不对,如果写在我肚子上的是Z,写在玉藻肚子上的应该是S吧。总之她将我的腹部连同自己的腹部一起剖开。
她的字典里没有「顾得了腹部也顾不了背部(注8)」这句谚语。
从自己的背部刺向我的腹部。
肚子好痛,我帮你插插。
不是从背后死角出现,而是贯穿腹部出现的刀,即使以吸血鬼的视力也不可能看见。
不,胜败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连生死也显而易见。
在我选择右边道路的时间点……
「……话说这样的话,你不是也会死吗?你的背脊现在是什么状况?」
「放心,人类背脊折断的时候不算死亡,内心崩溃才是真正的死亡。」
在最后的最后好好和灯笼裤女孩对话了,我对此感到高兴,而且既然这样,看来我也只能在这里任凭背脊折断以及内心崩溃而死。
注8:牺牲小事顾全大局的意思。
003
我理所当然决定选择左边的路,全速奔跑。几乎没有犹豫的余地,需要的只有做决定的勇气。因为在右边那条路,手上握着两把刀,头发像是狗啃的灯笼裤少女摇摇晃晃走向这里。选择那条路的人根本是真正的笨蛋。是死也治不好的笨蛋。是最好早早死掉不用治的笨蛋。
话是这么说,我也不太想后退和子荻对峙。因为她是游侠三人组的领袖。她的足智多谋不下羽川,我迟迟不敢单独挑战。
所以依照删除法,我决定对付一姬。
她是绑着一个巨大黄色蝴蝶结的女生。虽然外表年幼得不像是和神原同年,即使如此,她当然也是就读澄百合学园的优秀战士,我不会因为那个可爱的蝴蝶结就掉以轻心。
幸好我看得见她手上的牌。
看得见她手套里的玄机。
她是用线高手。
在周围密密麻麻架设「看不见的线」,包括侦察工作在内,负责掌握战况。所以要在这条路躲开她走过去应该比登天还难吧。难度就像是要偷走以红外线防盗的宝石。
正常来说是如此。
不过我拥有吸血鬼的视力。人类视力看不见的极细琴弦,在我眼中也不是「看不见的线」。在状况极佳的时候,我连红外线都看得见。
要躲开所有立体架设在这条路的线,虽然对我来说还不到易如反掌的程度,却不会成为必须放慢脚步奔跑的障碍。
会被线妨碍的反倒是一姬吧。
她架设的不对称蜘蛛网,反而成为拯救我的蜘蛛丝。据说蜘蛛只会行走在纵丝的部分吧?那我只要躲在横丝的部分奔跑就好。
一边织网一边移动的速度本来就快不起来,所以一姬的脚步无论如何都比较慢。我并不是基于这个想法选择左边的路,不过这么一来我应该可以恣意行动,钻过蜘蛛网的缝隙。
然而黄色蝴蝶结的女生紫木一姬从容不迫,看着我完全没碰到也没弄断任何一条「看不见的线」就笔直奔跑过来的高超身手。
她可爱的脸蛋露出可爱的笑容。
「呵呵呵,居然使用特攻战术,阿良良木先生真是英勇。不过在我小姬的眼中,这种粗鲁行径就像是扑火的闷热。」
她这么说。
怎么回事,她擅长说错谚语吗?
不好意思,在我们的世界观,这是任何人都会用的基本技能。
这种程度的传统能力就想抓住我,还是回去多练一百年吧,你这个琴弦师。然而她擅长的当然不是文字游戏,是花绳游戏。
虽然现在是春天,不过要说我是扑火的飞蛾也确实没错。正因为我有自信通过,我才会冲进蜘蛛网,但是我没料到这张网自己会动。
不对,当然可以动吧。
这张网不只是等待猎物上门,也可以改为主动攻击。
不只是用来捕捉的线,也是用来切割的线。
所以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在「看不见的线」接近我的时候临机应变。出乎我预料的是其惊人的移动方式。
所有线都回到一姬的手中。发出咻咻咻的声音,像是影片倒转般卷回她的手套。
看来在回收线的时候,不必像是一边架设蜘蛛网一边步行那样耗神。毕竟只要按照架设的步骤反向进行就好,而且仔细想想,事到如今她清楚知道我看得见这些「看不见的线」,所以不需要偷偷摸摸卷回去。
而且既然这么说,接下来的这道程序,一姬也不必偷偷摸摸进行。
既然你看得见,就让你好好见识吧。
她立刻将卷回来的线重新利用。虽然她的任务是在后方支援,不过在必要的时候,在不必掩人耳目的时候,她可以瞬间重新织网。
而且这次的网不是蜘蛛网。
应该说,甚至不是网 ——是墙。
我的面前突然出现「墙」。
不是架设而成的「线」,是编织而成的「面」。
不需要「挂在哪里」或是「勾住哪里」的说明,不需要这种详细的程序表,单纯以两侧电线杆为支架编织而成的「网」。网眼密到像是重叠一亿张排球网而成。这面墙看得见却躲不开。
在物理层面没有能让人类钻过的缝隙。
「…………!」
线集结之后可以成为绳,绳集结之后也可以成为网。我紧急煞车却来不及,正面撞上这面墙。
原本发誓即使断掉也要继续动的双腿,被这面墙阻止行动。
不过,线始终是线。
如果这是一条钢琴线,而且我以时速八十公里的速度跑过来,或许会上演像是好莱坞电影那种直接断头的场面,不过既然这是「看不见的线」密集到能以肉眼辨识的墙,即使我以人类跑得出来的最快速度(大概是时速十五公里?)撞上去,顶多也只会被线缠住。就某方面来说,这张网是安全网。
躺在一根针上面会被贯穿,但如果躺在一万根针上面,体重就会分散,连皮肤都不会被贯穿,这是相同的道理。而且这面墙肯定和蜘蛛网一样有保护我的效果。
因为,既然在道路正中央竖起一面墙,那就像是怪异里的「涂壁」,一姬也一样走不过来……然而实际上不一样。
严格来说,我不是撞上墙,而是陷入墙。这面墙不是水泥或灰泥材质,是以线组成的墙。如前面所说,我被缠住了。脚也一样,与其说是停止动作,不如说是浮在半空中。
一只手与一只脚,还有脖子以上的部位,都突出到墙的另一侧。
和一姬四目相对。
她挂着非常开心般的笑咪咪表情。
没有半点邪气,但也没有半点纯真。
「唔呵呵呵,阿良良木先生,你中陷阱了。正如字面所述。」
「…………」
啊啊,原来如此。
这不是网,却也不是墙,是陷阱。
记得是叫做「雾网」……用来捕捉野生斑鸫之类的鸟……像这样缠住全身之后,前后都动弹不得……是的,因为体重分散……
不过,记得雾网因为过于恶毒,在现代已经是禁止使用的狩猎方法……
「……可以救我吗?」
我不抱期待地询问。
「不要,小姬是让飞鸟坠地的生物。(注9)」
还以为她又搞错谚语的使用方式,不过这正是「如字面所述」。她将手伸到头后,轻盈解开黄色蝴蝶结。
原本绑好的头发解开了……这么一看就发现她头发意外地长。
但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解开头发?
「没有啦,为了这面雾网,小姬我用光手上的琴弦了,所以想要准备别的物品代替琴弦。」
「那……那么,这次你要用那条缎带?是没错啦,布也是线组成的……」
「不不不,这是师父给我的宝贝缎带,不能用在这种地方以免受损。所以,我要用这些头发。」
一姬说完蹦蹦跳跳走向无法动弹的我,刚才以缎带固定的头发,她将其中一束缠在我的脖子。
看起来像是绑围巾的动作,不过在这一幕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高中生之间会做的事。我现在是陷入墙里的状态。
让飞鸟坠地—将飞鸟绞杀的生物。
「那么永别了,阿良良木历先生。你的意图将会就此断绝。」
在春假,我大致经历过一千种左右的死法,却不曾被头发绞杀。我这种不成材的家伙以这种方式死去,或许意外地不错。
不过,我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之中这么想。
那个时候,如果我不是选择左边的路……
注9:日文原谚语是「让飞鸟坠地的气势」,也就是权高位重的意思。
004
这绝对不是后退,因为我逞匹夫之勇轻盈向后跳并且转身,选择和军师萩原子荻对决的路线。但我不是刻意出人意表,擒贼先擒王是这种场合的常见手段。而且以常识考量,这时候也只能选择后方的路吧。妄想对付双手握着利器的玉藻当然是疯了,想躲过总是以细线雷达侦察自身周围的一姬逃离危机,是连有史以来最笨的家伙都不会做的决定。与其做出和当场咬舌自尽差不多的决定,还不如选择和老奸巨猾的军师擦身而过努力求生。
她虽说是匹敌羽川的女高中生,却绝对不是羽川本人。确实,「自身也能战斗的羽川」想必是如虎添翼,但她在动用暴力的时间点就已经和羽川判若两人。不把战争行为列入选项的绝对和平主义,正是羽川翼无与伦比的强项之一。所以我肯定有胜算。
虽然不知道她身经什么样的百战磨练至今,但是我在春假跨越了全身几乎磨灭的死线。如果是一次决胜负,我就战胜军师给大家看吧。
萩原悠然在道路正中央大步前进,走向我这里。这种平凡城镇的普通道路,她走得像是王道,像是皇家大道。
乍看是标准大小姐风格的制服女高中生,却散发不像是和我同年的魄力。在这个时间点,我就觉得可能选错路而后悔不已……冲向那两把刀或是扑进层层架设的蜘蛛网或许还比较好吧……我为什么最初就选择这个最后的选项?
「主动前来了吗?前吸血鬼先生。过于按照计画进行,我吃了一惊。看来大蒜没机会上场了。」
萩原微微一笑,将手伸进制服内侧……大蒜?
喂喂喂,花样年华的女高中生怀里带着这种东西?当成驱除吸血鬼的武器也太寒酸了吧?看见我瞬间却步的模样,敌人似乎受到鼓舞而加快脚步。
当然,总归来说就是中了我的挑衅。
即使如此,我还是维持最底限的谨慎心态,要从她攻击间距的外围跑过去,这么一来,如果她现在要从怀里取出的不是大蒜,而是玉藻手上的那种利刃,我还是来得及应对。萩原匹敌羽川的不只是智力,胸部大小也不相上下。如果是她胸前的乳沟,肯定可以收纳又大又长的利刃吧。总之,关于「看不见的线」肯定不必提防,那是在现代也罕见的琴弦师专利,基本上只有一姬以及一姬的师父会使用。所以只要采取迂回路线,避免接近她两公尺以内就好。
要避开走在道路正中央的她并不容易,不过只要做个假动作……不对,是看似假动作的假动作,做出假动作的假动作的假动作就好。不过,当我接近到五公尺的距离时,萩原从怀里取出的不是大蒜。
「很好,不准动。那里是我的有效射程。」
她从怀里取出的是手枪。
我当然会停下来。不需要听你说。
「咦?你那边的世界观可以用手枪吗?」
「如果对手是专业玩家,这种短筒是完全不管用的玩具,不过对手是鬼的话就不一定了。虽然枪本身是充满手工感的粗劣成品,子弹却使用高价的银。」
银制子弹是吧。
原来如此,既然携带那种东西,大蒜确实没机会上场……
「是的,在我们的世界观,说到『行动装置』,基本上指的不是通讯机,是武器。阿良良木先生,方便请你举起双手吗?」
高调亮出的两把刀以及奇幻风格的用线高手,到头来都是一种误导,致胜武器是极为直接又不做作的怀中手枪……感觉枪口与现实同时摆在我的面前。
「OK,我输了。甘拜下风,饶了我吧。」
我听话举起双手。在吸血鬼时代,我可以神乎其技将高举的双手化为植物打破僵局,但是说来讽刺,因为我几乎丧失所有的吸血鬼特性,所以再度在这个三岔路口败北。
「不过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我们要像这样战斗?萩原,为什么你要……应该说你、一姬与玉藻要取我的性命?为什么要刺杀我,捕杀我,枪杀我?」
「…………?」
将所有局势预设为稳操胜算而行动,如同战略化身的这名军师,在这时候首度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这个女生……不是在装傻,是真的苦于理解。
就像是平凡高中生抱头苦思期末考的最后一题。我想知道自己为何被索命,萩原对此诧异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被索命,为什么要战斗吗?嗯,这是很愉快的着眼点,我从来没有思考过。毕竟我只是按照命令行事……军师终究是军队的一分子。」
「你 ——你们没有理由就能战斗吗?」
「战争不需要理由吧?就像恋爱不需要理由。」
她说出听起来相当机灵的比喻。
原来如此。这家伙不是匹敌羽川。
甚至和羽川完全相反。
「……你真是一无所知呢。」
「我想都不想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能战斗。」
怪异是基于合理的原因出现 ——这是怪异专家忍野咩咩的说法。那么人类专家萩原子荻应该会接着这么说吧 ——人类不是基于合理的原因战斗。
是因为命令这么要求,因为不知不觉,因为心血来潮,因为自然而然。
所以战斗。
「……那么,为什么要我不准动?既然你没有沟通的意思,二话不说直接开枪不就好了?」
不是为了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就爆发这场战斗吗?我原本抱持一丝希望,觉得依照理由或许还有交涉的余地……
「……啊哈。」
萩原笑了。像是女高中生般笑了。
看来不是因为感到什么疑问,单纯是因为觉得好笑。
「居然在对方开枪之前,期待对方告知开枪的理由,阿良良木先生,你西部剧看太多了。」
「我没看很多西部剧就是了。咦?那么,叫我不要动并且举起双手是什么意思?不是要让我求饶吗?」
「之所以请你不要动,是因为这把粗劣的成品很难瞄准会动的目标。之所以请你举起双手,是为了避免你保护心脏。」
「……光是愿意告诉我这些就够了。」
「那么就BANG吧。我的名字是萩原子荻。就请你们见识堂堂正正,不择手段的正面偷袭吧。」
萩原扣下粗劣成品的扳机。
对于吸血鬼当然不用说,对于人类也是立刻见效的银制子弹贯穿我心脏的同时,我还是想知道一件事。
并不是想知道她开枪的理由,也不是想知道战斗的理由。
如果我当时没有转身,而是选择朝左右笔直延伸的路,究竟会成为什么样的结果?我只想知道这一点 ——
005
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结尾。
到头来,无论我走哪条路,无论进入哪个平行世界,所有分歧都会在最后像是机率一样收敛,迎来大同小异的结果。从这个事件似乎可以学习到这种像是数学理论的警惕,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即使是走投无路的三岔路,还是有幸存的路线可走。
首先,把这个问题当成三选一是我的过失。
即使完全不考虑当场蹲下这个选项,即使是三岔路,该选择的路也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又不是将棋的棋子,所以能走的格子没有受限。既然这样,我应该选择的是不会遭遇西条玉藻、紫木一姬以及萩原子荻的「路线」。
并不到特别难解的程度,我该着手的路线是所谓的「来来回回」。
总之,应该不能说着手,而是着脚……我所犯下最严重的错误,就是只以威胁度分析这三名战士。不,当然必须将威胁度考虑在内,我说「只」也不是主张应该把判断材料的范围扩大,反倒是应该缩小。说起来,在她们的威胁度等级超过临界值的时间点 ——在这边的战斗力不到一点的时间点,无论她们的战斗力是一百点还是一千点都没什么两样。
那么就应该将着眼范围缩得更小。至少缩小到我能对抗的范围。
比方说,如果「只」看移动速度呢?
再怎么接受培育,人类的身体始终只有人类的脚力。无法跑得比汽车快,要是和列车相比,她们的速度肯定和我大同小异。
进一步来说,即使大同小异,也不是完全相同。
各人的速度无论如何都有差异。
A先生以时速五公里的速度外出买东西。过了三十分钟后,B先生想顺便拜托另一件事,以时速六公里的速度追过去。又过了三十分钟后,C先生为了把遗忘在家里的钱包拿给A先生,以时速八公里的速度追过去。B先生是在多久之后追上早三十分钟出门的A先生?C先生是在几个小时之后追上两人?
当然,如同街头巷尾平常所说,要是把这种问题直接套用在现实世界,会产生逻辑上的矛盾。像是「只靠着两条腿是要多远」或是「这条路没有红绿灯吗」这样。最中肯的应该是「既然有人从后面追过来,那就转身往回走吧」。
从这个矛盾下手。
三名女高中生之中走路最快的人,说来令人意外,是在皇家大道正中央优雅又悠然前进的萩原子荻。说穿了她只是以正常速度走路,不过假设将她的速度设为一百点,相对来说走最慢的人,说来同样令人意外,是紫木一姬。行走时在四面八方架设蜘蛛网的她,走起来相当慢吞吞。一姬的速度相较于萩原的一百点,恐怕是八十点左右。至于身体左右摇晃,以闪电般锯齿轨道行走的西条玉藻,走路速度大概是介于两人之间的九十点吧。
当然,这始终是基本速度,玉藻对于「会动的目标」起反应要刺杀的时候,她那灵活又矫健的奇特动作令人瞠目结舌,一姬要是放弃在暗中动手脚,动作应该可以比一般人来得快。萩原银制子弹的速度,以我吸血鬼的视力也难以完全捕捉。不过三人的速度可以当成一个基准 ——选择道路的基准。
首先选择左方路线,也就是冲向蜘蛛网。
但是不以全速奔跑。维持在一百点前后,不会被任何人追上的速度,笔直跑在左方的道路,而且只跑到一半。在遇见一姬之前,在被她的雷达发现之前,掉头往回走。
向后转,然后走回去。毫不矛盾地朝着选项的矛盾下手。理想状况是没被一姬发现就顺利往回走,不过被发现也没关系。她的任务始终是「阻止我通行」,也是为此而架设蜘蛛网,所以不会放弃任务穷追不舍。因为反正另外两条路有狂战士与军师把关。
应该有她们把关才对。
不过,在我进行「回到起点」这个行动之前,以一百点速度行走的军师已经抵达三岔路的路口。她在这里被迫做出选择。和我一样面临选择题。
要走右方的路?还是左方的路?既然目的是夹击,就一定要选其中一条路,那么军师要走哪一条路才能继续夹击我?
换句话说,选择权转移到对方手中。不过稍微思考就知道,这个选择题只能选择右方。这是当然的,如果我走的是有雷达把关的左方道路,就不用担心逮不到我……但是如果我走的是无法控制的狂战士负责的右方道路,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我跑掉。所以她只能走右方道路。
然后在军师走右方道路,后方道路无人把关的时候,我这次以一百二十点的速度狂奔 ——无人把关的逃走路线就此完成。
那么,006就以这个计画进行吧。
听着童谣的同时腹部被划上Z旗而死,陷入现代禁用的雾网之后被女生的头发勒死,明明已经回复为人类却被银制子弹打死,与其继续遭遇这种凄惨的下场不如一死了之……这种想法在我内心完全不存在。这条路线在军师的铁栅面前大概也会悲哀失败,不过到时候再寻找别的路线吧。
和异世界的女高中生们在无限轮回中嬉戏也不坏,但是我比较喜欢和接下来会遇见的「那些家伙」愉快玩乐。所以在成功跑完存活路线之前,我会复活无数次。如果没有存活路线,我就做一条给你们看。而且总有一天会成为二十三岁的无趣大人给你们看。
即使被砍成稀巴烂,内心也不会崩溃。
我的意图不会就此断绝。
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历。
在那个春假地狱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的我,比起身为不死吸血鬼的那时候,更想要好好珍惜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