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都是暑假的错。
会梦到分不出是否为实际发生过的梦也好,会为小牧的事感到各种烦恼也好,这些全都是因为暑假的自由时间变多的不好。
平时若是到了暑假,我就会开心的去找朋友玩的,但今年却没有这个心情。
也不知道小牧何时会打电话过来,而且一不小心出门时,也可能会偶然遇见小牧。
「⋯⋯真是糟透了」
家里残留太多小牧的痕迹了。
之前去电子游乐场时拿到的布偶啊、以前买成对的自动铅笔之类的。
而且那天输掉时,脱掉衣服让小牧看着的记忆也是。一回想起来,就有种奇妙的心情。也不是说对那时让小牧看到裸体感到羞耻还是什么的。
我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还是一如往常的触感。
无论被谁看见、碰触了,我还是我。说到底,所有人出生就是全裸的,只是稍微被看到、碰触一下,根本就没什么。
不过,就算被碰触或是看着时,虽然觉得没什么,但就是会有种奇妙的感觉也是事实。为什么我非得为了这种事情如此烦恼不可啊。
「讨厌」
并不是对着谁说的喃喃自语,我看向手机。虽然没有新的未接来电,但这反倒让人感到火大,于是我踢飞了地上的石子。
在家里感觉就会被小牧给压垮,于是我到了附近的公园玩。广阔的公园有几个游乐器材,而大大小小的单杠也是其中之一。我自然而然的被那所吸引住目光时,在那练习着后翻上杠的孩子们映入眼帘。
看起来就和那时的我们差不多岁数。
不,还不确定那个梦是否真的是存在着的记忆就是了。
「加油!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唔、唔嗯⋯⋯」
帮忙加油的女生和用着难受的表情抓着单杠的女生。虽然几乎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但曾经我和小牧应该也是那种感觉也说不定。感到有些可笑时,与加油着的女孩对上了眼。
「难道说你是六年级的?」
「诶」
女孩用着莫名闪亮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说我被认为是小学生了?
不不。
不不不。
我可不只是小学六年级,还是比那高上四个学年啊。也就是高中一年级来着。也不是想要长大,或者说被人当做大人看待,这样孩子气的愿望。是这样没错,但还是会让人很失落。
「我怎么也做不到后翻上杠。能够教我吗?」
为什么要用着这么闪亮亮的表情问我啊。虽然是这么想,但仔细想想的话,对于小学低年级而言,高年级的孩子就像什么都会的大人似的。实际上明明并非如此,但就会让人有想回应这份期待的心情。
我稍做思考后,挺起小小的胸膛。
「呵呵,可以哦。就让我这个若叶学姐来传授给你们后翻上杠的精髓!」
「哦哦—!」
「谢谢你!」
小孩子能够这么配合真是帮大忙了。若是对方是小牧的话,肯定会说「你在说什么蠢话」的一笑置之吧。这样一想就感到火大。嘛,以同龄人来说,会配合的大概也就只有夏织了吧。
「后翻上杠的技巧就是啊。首先将手臂弯曲,脚站稳地面一蹬⋯⋯像这样!」
视野就这么转了一圈。曾经花费不知多少时间的练习,后翻上杠的方式已经完全刻入身体了。
是久违的感觉。世界旋转着,下腹部有种被撑起似的感觉。虽然有着怀念的感觉涌现出来,但也不是说过去的记忆就会回忆起来。有一瞬间,已闻习惯且如花般的香气,不知从哪飘散而来似的。
「好厉害、好厉害!」
「不愧是学姐!」
看来是我的后翻上杠实在太完美了,女孩们将我包围,开心的欢呼着。果然小孩子就是很可爱。很单纯、不夸耀。也不是说想回到孩提时代就是了。
「只要练习的话,你们两人也能办到的哦。来吧,就像我教的那样,来试试看吧」
「好的—!」
我将自己曾学到的技巧教导给两人时,忽然想到,若是小牧是个一生都不会后翻上杠的废才的话,我说不定就会像这样手把手的教导她了。
但实际上就是她不仅不需要我教,甚至是谁都不用教她,她就能做出完美的后翻上杠了。
大概她的遗传基因里有植入后翻上杠吧。所以才能如此简单就能做到后翻上杠。不,不如说后翻上杠的遗传基因又是什么鬼就是了。
「屁股再稍微抬高⋯⋯」
「那边的孩子则是再稍微放松力气,会比较好做到吧」
忽然间。
既柔和又爽朗的声音振动了鼓膜。
「诶!这、这样吗?」
「嗯。保持这个状态,别太用力。就是这样 ⋯⋯」
「哇⋯⋯好厉害!做到了、做到了!」
只花了一瞬间。孩子们闪亮亮的眼神就从我身上移向别处,只剩下我一个人伫在一旁。
有种将我花了几分钟教导的成果全都夺走的心情。虽说在我指导的其间她们两人一次都没有成功后翻上杠过,但还是觉得很薄情。
不过小孩子就是这样的。
「大姐姐,也教教我!」
「可以哦。稍微把手借给我哦」
到刚才为止还如同幻觉般的花香,现在变得更加鲜明了。即使闭上眼,倾听在周围树上忙碌地叫着的蝉鸣声,依旧无法消除掉的存在感,就正在眼前。
「⋯⋯梅园」
「怎么,若叶你也想要我教你后翻上杠吗?」
「谁要啊!我已经能够完美的做到后翻上杠了!」
「哼—嗯」
想说小牧会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面向我,结果她却露出烦人般的爽朗笑容,教起两人后翻上杠。
小牧似乎有作为指导者的才能,我毫无插嘴的余地,只能咬着手指看着两人习得后翻上杠的模样。小牧的粉丝就是像这样增加的吧?
她们对于突然出现的小牧不仅没抱有违和感,反而还渐渐露出尊敬的眼神来。
⋯⋯我倒没有。倒没有想要被受尊敬,也不是想被说很厉害的。但我明明都决定要教了,却剥夺我的职责,而且还是小牧受到了赞扬,这点就很令人感到没意思。
话虽如此,现在也没什么我能做的事。
趁现在逃跑好了。既然偶遇到了宣言说要拿我来玩的小牧,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趁现在逃跑的话——。
在我这么想的瞬间,被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小牧抓住了手臂。
「⋯⋯怎么?」
「想要你展示给我看」
「什么东西?」
「后翻上杠,你不是能完美做到了?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为什么我非得这么做不可啊。虽然这么想着,但被那具有挑衅意味的眼瞳注视时,我就渐渐有了想挑战的心情了。
也不是不能给她看,就好好见识我迄今为止努力的成果,像我这种凡人,为了战胜小牧所努力的证明。
「⋯⋯是可以啦,可别后悔了。被我的后翻上杠给美哭,那我可不管啊」
「那就让我哭看看啊?」
我就像刚才那样抓住单杠,做了后翻上杠。小牧那不是骗人或幻觉的气味、能感觉到夏天般单杠的热度,及毫不间断的蝉鸣声。
就像要将这些无可奈何的夏日气息切开般,身体转动了。转动后,视野回归原位,有种办到了般的达成感溢满于胸口。虽然很久没这样了,但我或许很喜欢也说不定。
「只是这点程度啊」
「你说啥?」
小牧感到无趣的说着,抓住了在我一旁的单杠。她轻松地抓起比我还高的单杠,就这么优雅地旋转了起来。
长发摇曳着,有种怀念的感觉浮现而出。这光景,我好像看过很多次似的。不过在从前的小牧与现在的小牧重叠在一起前,她的后翻上杠就结束了。
听见了拍手声。看过去,是露出比刚才更加开心的表情的女生们,正拍着手夸赞着小牧。
明明无论怎样的夸赞她都听腻了才对,却露出像是第一次听到般的表情,开心的说着「谢谢」的话语。所以我才喜欢不起小牧也说不定。
无论是被谁夸赞,或是面对谁,到头来,小牧也只会睥睨着大家,轻易的就将一切给舍弃掉了。就连别人所珍视着的东西也轻易的夺走。
夏天能让人感到兴奋不已,但也同时会让人感到寂寞。当感到寂寞时,无论是否愿意,人们似乎都会回忆起过往的时光。
有一瞬间,在脑中的某处浮现出了中学时期的事。
「看来是我做的比较好呢」
她一脸骄傲的说道。明明都已经是高中生,却还为了区区的后翻上杠露出骄傲表情,还真是稀奇。虽然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这不过是身高的差别而已。我只是比别人稍微矮些,才看起来没这么漂亮而已」
「我可不觉得只是稍微。毕竟你不是六年级的吗?」
「什⋯⋯」
小牧露出贼嘻嘻的笑容俯视着我。
从一开始就全部看见了吗。果然小牧的性格扭曲了。
「变得非常擅长了呢,若叶学姐。现在若是变回小学生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大家给称赞了?」
「就算是现在,也会有人称赞我的」
「哼—嗯。有这么奇怪的人存在啊。是谁?」
「是谁都好吧」
在我别过头时,小牧将手放到我的脸颊上,强制转向她的方向,使目光对上。若是刚刚那样使我的脖子扭到,到底要怎么赔我啊。我就像是要抗议般的瞪视着她时,她眯细了眼。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要在这里亲下去了」
她在我耳边低语着。现在这里有着应该是低年级的小学生在。怎么想都对教育不太好,说到底,这也不是在会被人看见的地方能做的行为。
我推了小牧的胸口,轻轻开口道。
「茉凛。这样总行了吧」
「⋯⋯哼—嗯。茉凛她会夸赞若叶你啊。是怎样的感觉?」
「很可爱之类的。⋯⋯她会这么说」
「若叶你吗?」
她笑着说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茉凛之前看到球藻也说了很可爱呢」
「球藻不是很可爱的嘛」
「哪里?不就是绿色的块状。难道说你对蜜瓜也是感到很可爱?」
「蜜瓜不是可爱,是好吃。不过球藻是可爱」
「如果球藻不可爱的话,就会是茉凛的审美观念很奇怪了呢。那我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球藻是否可爱怎样都好。而且我也知道茉凛对什么都会说很可爱。之前一起去看恐怖片的时候,她对于丧尸也说了很可爱似的。
不不,就算这样,也不代表我和丧尸及球藻是同等的。一百个人之中有八十个人会普通的说我可爱的⋯⋯才对。
当然是小牧不在我旁边的话。
「⋯⋯你满意了吧。快点让开啦。这不是被看着嘛」
「若叶。你有想要我做什么事的时候,该怎么做来着?」
她一点一点地将脸靠近而来。
即使再怎么习惯接吻,在纯洁无瑕的孩子们面前这么做,怎么说都很不妙。小牧毫不在乎的准备吻过来。但我明白的,尊严被夺走的我,想要小牧停下行动,就只有与她一决胜负。
不与她决胜负的话,就会被她肆意妄为,但和她决胜负的话,我重要的东西又会被夺走。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越来越被逼到绝境,变得消极起来的。
不过这次绝对会赢过小牧,是时候该将这莫名其妙的关系给结束掉了。
我为了回避逼近而来的小牧,移动了视线。
「后翻上杠!」
「后翻上杠怎么了?」
才不是怎么了。小牧明知道我是要以这个决胜负,却完全没有想停下的意思。当她的脸接近到能感受到她的吐息时,即使讨厌,也不得不体认到她姣好的容貌。
现在虽然像个人偶一样面无表情的,但只要她想,怎样的表情都能做出来吧。所以才会受到无数次男生们的告白。
真是火大。真想让大家明白到小牧的本质可是与那光鲜亮丽外表截然相反的。虽然我觉得就算加上她那种恶劣的性格,也是会有人想和她交往的吧。
「来比能做到几次后翻上杠!」
「喔。可以哦,来比吧」
她至今如此逼近而来的,就像是骗人一般,就这么走向了单杠。
这倒是没什么啦。我老老实实地到了在她一旁的单杠。
「⋯⋯若叶」
「等、梅、园⋯⋯!」
蝉就在附近鸣叫。明明都烦人到令人感到头痛的鸣叫着,却看不到踪影,还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蝉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听见的鸣叫声全都是梦境或者幻觉也说不定。⋯⋯说笑的。
看来这样的逃避现实,并无法长久持续下去。
「真是,你是不是傻了啊。在这种地方接吻要是被谁给发现⋯⋯!」
「你都输了,还在说这种话啊」
输了。我确实是输了。这可谓是输得体无完肤。我最多就到几十次而已,但小牧轻轻松松就超过一百了。
结果输掉的我完全失去了小孩子们尊敬的目光,还被说了别灰心的给了糖果。
感到不甘、羞愧、自尊心面临崩坏的心情也就一瞬间,我就被小牧给带到公园角落的树林间。大部分的孩子们都在玩着游乐器材,应该是不至于会过来才对。
有着蝉鸣声、风、日照的关系,使我各种无法冷静下来。
「不在这里也行啊。去谁的家里之类的」
「不行。就算你这么说,反正也会逃跑的对吧。电话也没有接」
「那是⋯⋯!」
「若叶,别逃走」
被靠着树木下,小牧以要将我给压扁般的气势逼近而来。我平时就在想了,这样从正面面对时,小牧就很大只。
而且在高大茂密的树林间,就算看起来变得矮小,我也同样跟着缩小了。不如说,就连小牧看起来都变小的话,那我大概就如同豆子了吧。
不不,再怎么说也没到这种地步。
说到底,能这么容易就将我给压扁,肯定是小牧太高大的错。
「⋯⋯至少去厕所之类的。在这会被虫子咬的」
「办不到。去厕所做也太没有卫生观念了。若叶你难道是个没常识的人?」
我可不想和把别人的尊严夺走了的家伙谈论什么常识。说到底,比起卫生观念,小牧还有其他更应该去在意的事情。
「⋯⋯而且,若叶你今天有抹防虫液吧」
「诶。为什么?」
不到数秒的时间,我就为自己这么询问感到后悔了。
小牧抓住我的衣领,就这么将鼻子凑近而来。事发突然,使我一瞬间脑袋变得空白,但马上就恢复理智推了她的头。
「你做啥⋯⋯等,梅园!」
「有防虫液的味道」
「知道了知道了,别再闻了!」
就算对象是小牧,被闻味道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之前被闻枕头的味道时我就这么觉得了,真该说是很羞耻还是很不自在的。而且刚都做了那么多个后翻上杠,满身大汗了。
我并不像小牧那般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还是会有羞耻心的。何况我也没有让人闻汗味的兴趣。
不过小牧毫不介意地将脸贴向我的脖颈。她的头发跑到我的衣服内,感觉非常搔痒,但就算缩起身子也无法逃脱。
「要我停下也不是不行。那我就算做了也行吧?」
这种情况下会做的也只有一个。但比起被闻味道,那个肯定比较好。
我点头答应了。
「是嘛。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是一直都没有在客气的。即使我这么想,但也没能说出口。不如说是做不到才对。我的嘴被物理上的塞住了,而且还是被小牧的嘴。
瞬间,周围的声音远去。但也不是说变为无声。就像是要填补被消去的蝉鸣及风声般,能听见小牧的呼吸声。每当嘴唇碰触时,声音、呼吸、无法描述的声音,都会随之漏出。
与平时相同的吻。早已习惯了才对,却无法有平时的感觉。这或许是因为之前接吻时,被要求说了「喜欢」所造成的。无意义且空虚的话语,但却像是有着能侵蚀内心的毒药般,如今渐渐开始生效似的。
在我这么想着时,听见了不是小牧的声音,也不是呼吸的机械声。该说是“喀嚓”还是“啪嚓”那种感觉的声音。
⋯⋯这是。
「⋯⋯拍照?」
「对。之前我不就说过了,为了不让你找借口,要帮你照张相的」
「诶、等」
骗人的吧。
我还以为那种不过是在说大话,或是开玩笑的。只是接个吻倒是没什么,但以照片之类的形式留下,就是另当别论了。
「你看吧。一脸很舒服的表情」
「我才不会去看那种东西的」
「真的好吗?你不看的话,我就将这照片⋯⋯」
「啊—真是!看啦、我看总行了吧!」
我做好觉悟,看向她拿着的手机画面。
在那确实映照着我们两人。小牧还是依旧面无表情,而我则稍微红着脸,接受着她。
这样以客观的角度来看自己,确实感觉就是对于小牧的吻感到舒服了似的。
确实和她接吻是有感到舒适,但说到底,那也不算是到能说是感觉很舒服的表情。无论我摆出怎样的表情,若是真的露出「好舒服呀—」的表情的话,那不就像个傻子似的吗。难以置信。
「这不过就是稍微脸红而已。完全没有感到舒服」
「真的吗?」
「真的。不如说,梅园你才一脸很舒服似的表情不是吗。你这变态」
「哼—嗯⋯⋯」
小牧将手机拿回去,就这么抚摸起我的脸颊。明明是柔软的触感,却完全感觉不到舒适,真是不可思议啊。
「若叶你不管接吻几次,被怎么亲吻,都不会感到舒服啊」
「不会。和梅园做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会感到舒服的」
「那就来决胜负吧」
一如既往化上完美妆容的脸,做出了令人感到厌烦的漂亮微笑。
她的脸是做出来的,表情也全都是骗人的,有一瞬间使我这么觉得。不过她的脸确实会反应出心情这点,我可是比谁都清楚的。
「因接吻而感到舒服的一方就输了呢」
「这种的——唔!」
我都还没说要接受这场胜负。她什么也不管,就这么亲吻了我。
被说了感到舒服就输了的话,那么尽力让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才是人之常情,但最近大概和习惯接吻了也有关,就觉得即使赢不了,也不至于会输掉。
不。
这种时候才更应该积极的去取胜才对。虽然我不知道小牧她对什么会感到舒服就是了。不过之前接吻的时候,她会露出奇妙的表情,说不定就是觉得很舒服。
「……梅园」
如之前小牧那样,依样画葫芦。对于弯下腰的她,我环抱住了她的头,并深深地亲吻着她。
手指与手指。脚与脚。仅是碰触着干燥的身体表面,是不会感到如此特别的感觉。平时不会与人相互碰触的湿润舌头,碰触在一块时,总会有种变为非日常的感觉。
之前我都认为接吻不过是将身体的表面碰触在一块的行为而已,但果然这并不普通。
感觉很不可思议。
仅是将身体的一部分相互碰触而已,心情就变得如此、如此天旋地转。
就如平时她做的那样,将舌头渐渐往深处探入,缠绕在一起,描摹着牙龈。靠得太近,使得我无法看清小牧到底是露出怎样的表情。明明大部分的东西不近看,就无法看清,但像这样如此的靠近,反倒变得无法看清,距离感可真难拿捏。
不过小牧也像之前那样抱着我,就这么亲吻而来。
即使看不见脸,也能确实感受到类似于温柔的东西,这点就令人讨厌。那纤细的指尖由上往下梳着我的头发。纤细的指尖,不会感到疼痛般的温柔。
思考不断旋转着。她将我的身体抱住,又是轻轻吸吮舌头,又是咬着的,然后又抚向脖颈。
「若叶你说谎了」
她喃喃道。
「突然是在说什么?」
「你之前说了要以我为优先的。⋯⋯但你连个电话都不接,就这么擅自跑到不知哪去,完全就没有优先啊」
「不过是稍微出个门,有什么关系。电话我也是等下就准备回拨了啊」
「那也是骗人的」
如果没有梦到那场梦,多少通电话我都会回拨过去的。
小牧到底是我的什么呢?在偏离完美,IF中的小牧身上,我究竟看见什么了呢?这样的疑问如今依旧刺痛着我的胸口,使我不想要和小牧说话。这种事对她而言可说是毫无关系的事情。
若是那场梦是真实发生过的话,最后我说了什么,小牧她可能还记得也说不定。
但就算去问她,也不是说会起怎样的变化。
「我要让若叶你变得无法再继续说谎而外出」
她如此说着,抓起我的左手。
在我想着是想要做什么时,小牧就这么将手拿到嘴边,含住了无名指。
这样湿润温热的触感,使我起了鸡皮疙瘩。
难以置信。在这种不知何时会有人过来的场所,突然含住手指什么的。但也逃不了。她的膝盖不知何时进到了我的双脚之间,使我一步都无法动弹。
正当我以为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时,手指感到疼痛。被咬了,不是说到剧痛的程度,但是能确实感受到疼痛的强度。即使我皱起眉头,她也没有想要停下的迹象。想当然,会这么轻易就住手的话,那她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做了吧。
「我的手指就这么好吃?」
手指感到阵阵疼痛。若是就这么被咬断的话,该如何是好。小牧一直面无表情的,所以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完全读不懂。
「刚才的那些孩子,若是知道了梅园你会做出这种事来,大概会幻灭的吧」
她不断地改变角度及位置,一次又一次咬着我的手指。
「不,不仅仅是刚才那些孩子们,就连梅园的粉丝们看到这一幕,绝对会退避的」
小牧什么也没回应。我的手指是有这么好咬吗?明明之前问她要不要舔,她说了才不会去舔手的。
在我这么想着时,她大概是终于满足了,将我的手指给解放开来。
在微弱的阳光照耀下,我手指根部闪烁着,她的牙印清晰地残留着。原来要让我无法外出,是这么一回事吗?
「若叶。往后的一周,为了我将预定空出来」
她静静地说道。
「若我说不的话?」
「没有否决权。毕竟若叶你可是输了」
「⋯⋯诶」
「作为证据,我可是拍照了。要看吗?」
感到舒服的一方就输了。而这个胜负中,我输掉了?
甚至还有证据。是在何时。
「⋯⋯你真的照了?」
「就说照了吧,我和若叶你不同,是不会说谎的」
还真敢说。和其他人相处时,明明就满是谎言。
「⋯⋯知道了。一周的时间不安排要事就行了吧。我知道了啦」
「那就好」
刚才还硬要让我看照片,这次却不给我看。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拍下来,但若是真的有,那就不得不去看自己奇怪的表情了,所以我决定不再多做追问。
若是我真露出了小牧之前模仿的表情的话,然后还让我看了,那绝对会变成很怪的事情。这样我还不如让自己闲置一周来的好多了。
「差不多要中午了,去哪吃饭吧」
「在家里吃不就得了」
「这可不行。我听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吃正餐,尽是吃些零食的」
「唔」
为什么母亲总是这么轻易就将我的情报泄漏给小牧啊。多亏这样,使我和小牧上了同一所高中,真是糟透了。
「有什么不行啊。我有怎样的饮食习惯是又如何了」
「才不好。若叶你的身体要是搞坏,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诶?这是什么⋯⋯」
我的左手被她一扯,疑问就这么被打断了。还残留着些微疼痛的无名指被抓住时,一阵刺痛使我无法冷静下来。
结果这天和小牧一起吃了饭,然后就这么到她家附近时道别了。在道别时,即使被她说了「去想想理想的约会是什么」这样的话,我的脑袋陷入满是疑问的漩涡之中,根本就没闲暇去思考这些。
我果然不是很能理解小牧的事。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的想去理解她的事。但果然还是感到很遥远,变得搞不清楚起来。
我想知道小牧的事。至今曾几度怀抱的这份心情,我又再度怀抱于内心。
★
符号能够使早上的心情改变,真是厉害。
我在客厅看着天气预报。今天的天气预报果然是晴天。梅雨季结束后,能看到雨天符号的机会也减少了。
仅是看到太阳的符号,今天一天就会变得开心、雀跃不已。夏天还是好天气最棒了。云朵也能很清楚的看见,重要的是能有爽朗的氛围——
「不看面向小孩子的动画也行啊」
「啥?」
「毕竟是礼拜天,你就看啊?以前不是很常看嘛」
并不会。毕竟小牧就在旁边。
我轻叹一口气。难得今天的降雨率是0%的。若是小牧不在身旁的话,我的心情也会跟着变为晴天才对。真是浪费了早晨的优雅时光。
「我说啊,我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看那种东西」
这当然是骗人的。老实说,我现在偶尔还是会去看。小牧她可能不知道,但别以为是面向小孩子的动画,就去瞧不起。不如说,那反倒是大人或小孩子都能看得开心,比起很拙劣的作品来得有趣的多。
就算和她说这些也没用。
而且我会去看面向小孩子的动画,并不仅是有趣。就只是稍微,稍微有点会回想到和小牧两个人一起看的时候而已。
为什么会想回想起来啊、回想起来是又能怎样的,这种事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明明就是六年级?」
「你从昨天就一直在调侃这。而且我是六年级的话,那梅园你也是六年级」
「那要两个人一起背双肩书包吗?」
「才不背。说到底,这样会感到不堪的不是我,而是梅园你」
我的话至少以比较高的小学生还说得过去,但小牧就没办法了。有这种小学生还得了啊。
不不。
我再怎么说也都是个高中生了,去背双肩书包也只会觉得是cosplay⋯⋯才对。
昨天不过是被小学生认错而已。
「说到底,梅园你还留着双肩书包?」
「留着。我和若叶不同,很会保存东西的」
明明就将与我有关的东西全都丢掉了。像是布偶和自动铅笔之类的。只有我还珍惜⋯⋯不,留存着就像个傻子似的。
果然很讨厌。
会把双肩书包留着,珍惜这份回忆。而就算是再讨厌,也曾是朋友的回忆却能轻易就舍弃啊。或许对小牧而言,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朋友了,所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也留着啊。和梅园你不同,没将各种东西都舍弃掉」
「在说什么?」
「没什么—」
我啃咬着早餐的面包。小牧不知何时已经吃完面包,正在弄毁我刚煎好的荷包蛋。
今早双亲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小牧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一大早就侵入我家说着「我早上还没吃,弄点什么来吃」这样的话。
我家可不是小牧专用的食堂,也没有能给小牧吃的东西。
虽然没有。
但若是小牧饿到昏倒,我也很困扰,到头来就成了我得做早餐的状况。明明小牧才更会料理,她却把这交给我来做,这肯定是种找碴。
怎么想都是她自己做,更能吃到美味的餐点。
不过对于三餐都吃流质食物就行的小牧大人来说,味道怎样都好,能吃就行了吧。
「⋯⋯给我看啊」
「诶」
「双肩书包拿来给我看」
「不不,为什么我非得这样做不可啊」
「若叶你是我的什么来着?」
我就讨厌她总是要一直提起这点。小牧将来肯定会成为个权利骚扰及道德骚扰的上司。
一开始就直接说我是小牧的东西就好了。别总是在那边问我是她的什么。
她肯定是想听我这么说,但我是不会说的。这很令人火大、性格糟透了、令人火大。
「知道了。我去拿就是了。梅园你就老实地在这吃饭」
「不行」
在我站起身时,小牧抓住了我的手臂。
感觉最近很常被这样抓住手臂。我不禁看向她时,她还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明明是用餐途中,她的嘴角完全没有弄脏。我就是为了想让她沾的满嘴都是,才故意煮了半熟的荷包蛋,但看来是白费功夫的样子。
「用餐途中站起身可是很没规矩的哦。好了,全部吃完」
「我自己会吃的,别硬推过来」
她将荷包蛋不断往我这送。我本想躲开的,但大概就是这点不好,荷包蛋的蛋黄流到我的大腿上头。为什么一大早就非得搞得这么累人不可啊。
说到底,最近只要用餐的时候,无论家里或外头,小牧都会坐在旁边,才是这一切的主因。如果只有两人的话,按理说不会是坐旁边,而是对面才对。在我不禁想叹口气的时候,大腿传来讨厌的触感。
「等、等等!你这是⋯⋯!」
「面纸用完了。放着这样不管也不行的吧」
小牧不知何时舔起了我的大腿。与平时舌头交缠在一起时不同,有着莫名的触电感窜上背脊。
难以置信。刚才还在那边说什么没规矩的。
在用餐途中舔别人的大腿才更没规矩,但她毫不在乎的样子。不过去抵抗也没有意义,而且一大早就在决胜负也很麻烦。不过是舔个大腿的话,那倒是没什么。
我会变得这么想,肯定是被小牧毒害的不轻啊。
「果然和小学生的时候没什么变」
这是什么鬼感想啊。
「你还记得小学生时的大腿?」
「谁知」
「那算什么」
她一边说着比平时更应付了事的话,一边将舌头渐渐往大腿以上前进。
很柔软,与接吻时不同的吸附感。想像之前她那样用脚夹住她的头,但依照她的力气,肯定一下就挣脱了。
在我想着这些时,舌头也不断向上滑动。
唾液的触感很恶心也很痒。脚都要发抖起来,表情也同时变得快要扭曲起来。不过感觉改变表情就输了似的,于是我瞪视着她。
「蛋黄早弄掉了吧」
「谁知道呢。可能还滴到其他地方了也说不定」
她如此说着,将手挪向我的睡衣。我虽然死命的抵抗,但可能就是这点不好。
椅子向后倾斜,在我想着不妙时,一股钝痛从背后袭来。
「疼⋯⋯」
乱七八糟。
覆盖在我身上的小牧,还是依旧用着没感情的眼瞳面向我,就这么僵住了。
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一大早艺人就充满活力的声音和摄影棚内的笑声。与被谁发现就不妙了般,莫名安静的我们形成了一种对比。
「梅园,快点起来。这很没规矩的」
「⋯⋯若叶」
悄悄的声音。明明就只有两个人在,我们到底是在担心会被谁给听见啊。无论大声还是小声,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不会改变。
「你嘴上沾到食物了。果然是个小学生」
她如此说着,就像只小猫般舔舐我嘴巴的周围。
若是我真的从小学生的时候就没有改变,那小牧还真是变了很多啊。以前她才不至于会这么直接的戏弄我才对,何况还比现在可爱得多才对。
我直盯着她那极近距离的脸。
还是依旧看起来不怎么开心。莫名硕大的眼瞳究竟是有将我映入其中,亦或是没有也不清楚,从那薄唇也读不出感情来。
我叹了一口气。虽然想知道真实的小牧,但能从她身上得到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就算与她杂谈,到头来她也只会以「倒没有」来全盘封杀。
「梅园你个笨蛋」
不知道她是否有将我的话听进去,她什么也没再多说的站起身,继续用餐。
我稍微皱起眉头,缓缓站起身将椅子恢复原状。
感觉没了食欲,于是我盯着装作要用餐的她瞧。还是依旧端正的脸庞,上头化上了外出用的妆。在这种地方该说她守规矩还是什么的。
碰她的脸颊的话,她会生气吗?
即使这么想,但都被舔大腿和嘴角了后,现在的我可说是无所畏惧。她正张开小嘴准备吃掉剩下的沙拉,于是我缓缓地拉了她的脸颊。
「都没长什么肉。你有好好在吃饭吗?」
「⋯⋯多管闲事。若叶你才是长太多肉了。我这是正常」
「我的也很普通啊。梅园你就会浮出肋骨来」
「才不会浮出。我可是有在好好做管理的」
小牧她是模特儿还是什么的吗?像我这种一般人,多少会注意有没有太胖,但还不至于会去管理。
「那算什么。规定糖分一天摄取多少公克之类的?」
「谁知道呢。⋯⋯比起那个,你要摸到什么时候」
「直到被梅园发火为止」
明明说了未经允许禁止碰触的,但小牧完全没有想要生气的样子。嘛,反正她大体上都是毫无前兆的就会做出奇怪的事来,所以也无法大意就是了。
不过完全不有趣。也不是说想被嫌弃,但怎么说,就该有点什么反应啊。
像是感到生气啊、像狗一样甩甩头啊、把手拍开之类的。我想要看小牧至今没有露出过的表情。那种深藏于小牧内心的真实感情,不会让谁看见的什么。
我想看到那种的。想要知道。而且是无可救药般的想。
「梅园,你生气嘛」
我一点一点的增加拉着的力道。但小牧的表情果然还是没变。
「我可不想被若叶你命令」
即使脸颊被拉伸,小牧的声音还是依旧通透,毫不混浊。到底该怎么说话才能如此美丽呢?疑问及真身不明的烦躁成了正反两面,无论哪边都刺激着胸口深处,所以很讨厌。
「想要我停下来,说出来不就得了。我的尊严可是梅园你的东西」
「⋯⋯谁管你」
小牧如此说着,并将本来要吃下口的沙拉往我嘴里塞。
然后她就这么站起身来。
「多谢款待。我要去刷牙了。若叶你吃完饭就快点去拿过来」
「说要拿的东西是双肩书包?」
「那个就算了。⋯⋯昨天我不就和你说了」
「是是,我知道啦」
「⋯⋯那就好」
小牧一度无法理解的停下动作,然后终于想起什么般,把我的手给甩开,走掉了。
我差点就要歪起头来,但她的举动怪异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我一边感受着胸口带来的刺痛,一边将自己做的那不怎么好吃的早餐给吃完。
然后我一度回到房间,将有着夏天气味的塑胶背包拿到手上。
小牧传来的讯息,是在昨晚的时候。突然说什么明天要去泳池,所以去准备泳衣这种话。最近无论是海边或是泳池都没有去,所以泳衣只有中学时的那件,这样还要和小牧两人一起去泳池,真是糟透了。
但也无法拒绝,所以只好准备了。
将以前用的泳池包给拿出来,把泳衣和其他东西都塞进去里头。
无用地明亮的泳池包和我的心情截然相反,给人种愉快的感觉。以前我的心情可是和泳池包的颜色相同的,如今却大相径庭。
若是能将这愉快度分个至少一半给我就好了。
「⋯⋯是夏天」
将泳池包拿起,闻着味道。
果然是夏天啊。虽然不知道是沾上的氯气味还是塑胶味,但有着能感受到夏天的味道,使心稍微变得轻松起来似的。
「你在做什么」
「唔诶」
从后头传来声音。转过头时,有着连门都不敲,就进到我房间的小牧,她露出很傻眼似的表情。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平时明明你的那些行为才更奇怪,别用那种看着怪人的眼光看我好嘛。
「这能感觉到夏天。梅园你要来感受一下吗?」
我将包递向小牧。在我想着反正她也不会拿的时候,她意外的将包给接下,然后就这么停止不动了。
平时那些变态行为,我怎么都无法止住的,这种时候就会犹豫啊。会感到犹豫的话,一开始就别接下不就得了。
不知为何,就觉得小牧的泳池包不会有夏天的味道。她的包肯定有着更加,会使得我的胸口被刺痛般,痛苦的味道。虽说痛苦的味道又算什么就是了。
「果然还是算了」
「⋯⋯是嘛」
沉默过后浮现出的是否定的话语。
也不是说这样是能怎样。闻泳池包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稍微在想,会直接闻我的味道,却不会闻那个而已。
从她手上还回来的泳池包,感觉有种些微温暖的感觉。就是这种会给胸口带来刺激,所以我才讨厌的。我并没有想说硬是让她从包上感受到夏天后,就能够有什么改变,是没有这么想的才对。
「那就算了。我也要去刷个牙」
「等等。在这之前,还有要做的事」
她抓住我的左手。
包从手上滑落,夏天的味道也连同消散。小牧就这么用双手缓缓将我的左手捧起,靠向自己的嘴。
这种场景,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感觉就像是要做什么誓约的吻或是戴上戒指之类的行为。但我也知道这绝非是会在手背上落下吻,或是戴上充满爱意的戒指。
所以我对于下个瞬间传来的是被侵蚀般的疼痛这点,也没感到惊讶。牙齿咬住手指的触感,这就是第二次了。是不到会出血的程度,所以反倒有种像狗在和饲主玩闹时的力道似的。但那是即使经过一天,也会残留痕迹的程度般的疼痛与强力。
在左手的无名指留下痕迹的行为,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她是说过这是为了不让我能够外出,但应该还有别种方法才对。就算这么做,只要我将左手藏起来的话,照样能够外出啊。
或者说这有着别种意图也说不定。别种意图,那会是?
「梅园你啊,⋯⋯将来有想被怎样的对象求婚吗?」
我向一边变换角度,一边咬着手指的小牧问道。这感觉就像是将沾有巧克力的饼干,只吃掉巧克力部分似的。
稍微有点奇怪。
「没有。我对求婚和结婚之类的没兴趣,一生都没有想要的意思」
可以不要一边含着我的手指,一边说话吗,很痒的。
「梅园你是会说要和工作结婚的类型?」
「不会说。就和你说我对结婚什么的没兴趣了」
「小时候你就没有憧憬过?在夜景很漂亮的餐厅求婚!或是幸福的结婚生活!⋯⋯之类的」
「倒没有。我才不是会为那种东西憧憬的小孩子」
都说是小时候了,不是小孩子还得了啊。
小牧从以前就有着让人不觉得是孩子般的能力,但内心应该与年龄相符才对。我是不知道小牧自身又是怎么想的就是了。
「⋯⋯若叶你有啊」
「那是,我还是会为那些为之心动的年轻少女啊」
「哼—嗯。具体来说是怎样的」
无名指感觉比刚才更疼痛似的。还不至于到无法忍耐的地步就是了。
感觉疼痛会渗透进记忆之中,化为无法抹灭的污渍似的。无论怎么擦、怎么洗,都无法弄掉般的污渍,会随着将来我被求婚时,发挥出其真正的价值也说不定。在戒指下方残留着与小牧的记忆,将我的幸福给破坏掉,这样的?真要是那样,可真是讨厌,但肯定忘记今天这件事的那天,是不会到来的吧。这么一想,就让胸口感到阵阵刺痛。
「问我是怎么的,就如我刚刚说的那种感觉啊。在夜景很漂亮的餐厅那样的⋯⋯」
我的记忆与感情根本不可信。大概在一年前的话,我还能发自内心说出同样的话来,但现在我只能追溯着过去的自己,将会感到憧憬的求婚给说出口而已。
像个孩子般对于求婚及结婚之类的事情,我应该有确实感到憧憬着才对。
不知是从何开始的,不,再度与小牧扯上关系前,我自己都没能发觉变得像现在这样,渐渐对于那份憧憬感到淡薄了。因此我已经无法靠想像就感到心跳不已,也做不到了。
「也太少女心了」
「有什么不好,我就是少女啊」
「我当然也是,但我可没那么羞耻的憧憬」
「这—样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阵阵的刺痛不仅是左手的无名指,在内心,平时无法看见、感觉不到的场所也是如此。
这全都是小牧的错。若是没有小牧的话、没有再次相遇的话,我肯定能更加⋯⋯。
更加什么呢?
「真是可惜呢」
「⋯⋯什么」
「你无法用干净的手指戴上戒指了」
如此说着,她终于将我的手指解放了。
被弄湿的手指留下了她明显的齿痕。绕着手指一圈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戒指似的。
确实,这已经不干净了。即使这个痕迹消失了,也会在我的心中永远残留下去。比起银色的圆环更加赤红、淡薄,是个没有实体的幻影。我得要一直持续感受下去。
阵阵刺痛,转来转去。
「在往后的日子,若叶你就算被谁给求婚了,迎来结婚十周年或是二十周年,买了新的戒指,最初如此碰触着若叶的也是我」
四只手指与四只手指重叠。就像是现在要护送我似的,想当然小牧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一想到总有一天我和谁结婚了,即使和那个人举办结婚仪式,最后的最后,我还是会想起小牧的脸,这就感觉很讨厌。
真是最糟糕的找碴。能够一直不断的刷新最糟糕的找碴,也可以说是一种才能了吧。小牧她肯定拥有所有能称之为才能的东西吧。
「既然这样,那你就给个誓约吧」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疼痛与各种各样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我终于又能够如平时那样笑出来了。
「难得左手都被弄成这样了呢。就立点什么永远的誓言之类的吧」
「⋯⋯那是」
小牧的指甲刺上我的手指。虽然看不见指甲,但肯定又涂上透明指甲油了吧。不用将那散发着刺眼光芒的指甲映入眼帘,真是帮大忙了,但果然不知为何胸口变得沉重。
不仅是胸口,就连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就像在黏性及重量渐渐增加的空气之中挣扎般,小牧的嘴一张一合地动着。
「⋯⋯这种事,没有意义的吧」
她喃喃道。那句话实在太过沉重,使得耳朵都痛了起来。
「就算我说了要你发誓成为我的东西,你也办不到不是。无法做到的誓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小牧垂下了头。为了想知道那眼瞳究竟露出怎样的色彩,我用右手轻触她的脸颊,缓缓地将脸抬起。
看起来比平时颜色更深的眼瞳映照着我。
「⋯⋯可以哦。现在的话,为你发誓也行」
「⋯⋯啥、诶?」
「发誓也行。只要不是无意义就行了吧」
为什么我要说这种话呢?觉得反正小牧也不会搭理?
或者觉得就算她搭理了也没差,所以才说了能够发誓的呢?
无法理解。
正因为无法理解,所以只能委身于小牧。只能将我现在全部的感情都交给小牧。小牧肯定有着比我安定的心及感情吧。所以现在我想听听小牧的答覆。
「不发誓也行。⋯⋯反正就算若叶你发誓了也不可信」
小牧的手与我分开。这下我终于能从变为好几倍的重力中解放,恢复平时的呼吸了。
不过。
相对的,这次变为脚无法着地般轻飘飘地,就像会飞去哪似的。今天天气为晴时偶尔重力变动。我茫然地这么想着,同时也感到一丝遗憾。
也不是说想将我往后的全部都委身于小牧才对。
「你就去刷牙吧。我在这等」
小牧只说了这句后,就没有想再多说什么般,躺到了我的床上。她要是就这么睡着的话,那今天的预定可就会变成白纸了。
但肯定不会变成那样的吧。
我轻叹一口气,将手置于门把。稍微向小牧的方向看过去时,她得意洋洋地钻入我的被窝,擅自躺到枕头上。
至少这比起闻枕头的味道来得好多了。
感觉说些什么也很麻烦,于是我就这么去了厕所。不知道为什么厕所放着似乎是小牧带来的牙刷,但我已经懒得去思考了。
在暑假中,小牧到底是想来家里几次什么的。去思考那些的话,我就会心烦到胃或心脏都要穿孔似的。
车轮转动的声音,感觉听起来很遥远。
是因为周围的蝉鸣太过嘈杂?还是因为某种软绵绵世界的氛围,使声音的传递变得迟缓了?
虽然不是很懂,但在这既嘈杂又惹人怜爱的季节之中,我和小牧确实是两个人共乘一辆脚踏车。
「若叶,再抓紧一些,你要是掉下去,我会很困扰的」
「说要我抓紧的,我和梅园你不同,并不是猩猩,所以没办法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来」
「就算是这样,不是抓肩膀,而是用手去环住腰部」
「干脆就两个人用走的不就得了?」
「才不好,别废话,快点做」
「是是」
如今会双载的人应该不多的样子。不过在夏天的街道上双载着前进,或许蛮有青春的气息也说不定。若前座不是小牧的话,我或许就会稍微感到心跳不已了。
心跳不已啊。
当然不是对心脏不好的那种,而是心被揪住般的那种心跳不已。最近就没有呢。还曾对学长感到喜欢的时候,多少会有似的,但想不起来也没有办法。
明明做了好像很有青春气息的事,却不怎么感到有趣,这是为什么呢?就算对象是小牧,稍微感到有趣些应该也没什么不好的。话虽如此,仅是双载的话,青春度似乎不怎么足够。
「梅园」
试着叫了小牧的名字。用着会被车轮声给盖过般的小声。
果然小牧没有反应。如果她会有所回应的话,我就想说要和她一决胜负了。既然听不到,那就不说了。我不过是想叫叫她的名字而已。并不是希望她能发觉到这么小的声音,然后回叫我的名字。
对于自己内心所发出的微小讯号也视而不见,将其沉入内心深处。这样的我却还希望有人能够听见那微小的声音,也太不可理喻了。该说是滑稽,还是不可原谅呢?
「若叶」
不该会听见我的声音的小牧,呼唤了我的名字。与她刚才的悄声不同,变为非常通透的声音,真是截然相反啊。
不过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抓住了我的手,就这么拉了过去。
「等、梅园!很危险的!」
「只要若叶你不乱动就不会危险。别抵抗」
她如此说着,将我的手塞入连帽上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也同样塞了进去。这样不会让别人看见印有她齿痕的手是帮了大忙,但将手塞入别人的口袋里,感觉就有些害羞。
在我准备将手抽出来时,她转向了我。
「很危险的」、「好好看前面啊」的这些话语,感觉全都被拖回喉咙的深处似的。
与那无法理解的举动相反,她的眼瞳很笔直。那是无比的通透,宛如自己的人生并没任何感到羞耻的事情般的色彩。于是我轻叹了一口气。
「梅园你可真闲呢」
「突然是在说什么?」
「毕竟你只是为了找讨厌的人麻烦,就使用了自己的时间了不是吗?普通的高中生的话,应该会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才对」
「各种各样是什么」
「学习啊、恋爱啊、和朋友出去玩之类的。普通的高中生会做些比起找人麻烦更有意义的事情」
咖啦咖啦、咖啦咖啦。
能听见脚踏车的车轮声。或者说那是我的内心不断地空转着的声音。
我的内心缺乏一个轴心,使得我失去了一贯性、失去了能投向小牧的话语,不断地在原地打转着。我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修正回原来的道路。所以我认为应该早点切断与小牧的缘分。
各处都有着漏洞,将矛盾与无法理解的感情怀抱于内心。会去直面这些,大概是我还太过于年轻了。
小牧她又是如何呢?我无法读懂也无法理解,感觉她遥不可及。这样的她真的仅是为了对讨厌的我找碴,而做出如此举动的吗?
「有没有意义是由自己决定的吧。对我来说没有比找若叶你的碴更有意义的事了」
「比起和朋友去玩好?比起吃好吃的、谈恋爱都好?」
「⋯⋯对」
「⋯⋯那么,比起去想着喜欢的东西更好?」
总是只想着喜欢的东西。
之前小牧是这么说的。但现在却说找我的碴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这不是很矛盾吗?我并不是更充满整合性的人,所以也没资格去指摘他人内心的矛盾。
「⋯⋯那种事怎样都好吧」
才不好。就算这么说,肯定也没用,这我也知道,虽然是知道。
「梅园——」
「差不多要到砂石路了,为了不要咬到舌头,你还是安静点」
就算咬到也没关系,我还想再稍微和小牧说点话。即使我这么想,但她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就这么化作沉默。
她的头发朝着我飘来。
我将手深深插入她的口袋,缓缓将头贴到她的背上。果然小牧就是小牧,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然后今天也是。
我依旧无法接近她,也无法对她的事有深入的了解,于是又这么抱着沉重且糟糕的感情,开始了一天。
小牧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小牧现在在想些什么?
空转的心,就连如此简单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使我的胸口变得越来越沉重。就像是忘掉除此之外的机能似的。
「⋯⋯讨厌。我最讨厌梅园了」
至今一直怀抱着才对的「讨厌」,化作言语后是如此轻盈,总感觉有些愚蠢似的。
离家稍微有些距离的泳池,大概是因为暑假的关系,所以有很多是和家人一起来的样子。
我小时候也和家人来过几次,但像这样和小牧两个人一起来倒是头一次。小学的时候还经常会和朋友一起到泳池玩耍才对。
那为什么会没和小牧来过呢?抱着这样的疑问,我看向一旁正在换装的小牧。
「怎?」
「梅园你喜欢泳池吗?」
「⋯⋯倒没有」
对话以惊人的速度结束了。
既然说了倒没有,那为什么还要特地带我来泳池呢?再怎么完美的小牧大人,也无法忍受最近夏天的酷暑,想到水中避暑了吗?
若是这样,那她自己一个人来就好了。不过能和我一起来,应该在各方面会比较轻松的多吧。毕竟和我来的话,也不会被男人给搭话了。
我也一度想过能像小牧那样被搭讪或告白之类的就好了。
不过会像我这种人搭话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也挺不妙的就是了。
「若叶你不是喜欢嘛。⋯⋯小时候,夏天你很常来的样子」
「算是吧。和朋友或家人的。我有和梅园你来过吗?」
「没有。我拒绝了」
我停下了准备拿出泳衣的手。
「你明明都一直拒绝掉了,为什么突然想来?对水感兴趣了?在网路上看到了什么?」
「因为很热」
得到了比预想中还要无聊的答案。这倒是没什么啦。我也想说会不会是这样的。不过就算很热也不会留下一滴汗的小牧,她会因为很热这样的理由而来泳池吗?
「夏天不都很热。说到底,为什么你都一直拒绝我的邀约啊」
「你觉得我被你邀约,会老实的就说要去吗?」
「你不就和我去电子游乐场了嘛」
「那是勉为其难才去的」
「⋯⋯呣」
那时应该很常和小牧一起玩的才对,但这却都被说是勉为其难,就令人感到火大。
「这么讨厌的话,那就不要勉强和我玩,无视掉不就得了」
「就算这样,反正若叶你也会不顾一切的过来对吧。从以前开始就不顾我的意愿,不断来挑战胜负」
「那个⋯⋯或许是这样没错」
「所以没有办法,我只好装作是朋友而已哦。被莫名其妙的纠缠着也很困扰的」
「⋯⋯令人火大。你这种说法真的很讨人厌」
胸口感到刺痛。被小牧说讨厌、找碴都应该习惯了才对,但再度被这么说时,我也会变得心情很糟,感到火大。我曾经纠缠着小牧这点是事实,所以被说讨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现在对梅园你的事已经怎样都好了,想要断绝关系的话就随你个便?」
「我现在可不是觉得没办法,才陪你的哦。毕竟现在的若叶可是我玩具,玩起来很有趣呢」
如果说对小牧而言比起与讨厌的人断绝关系,将讨厌的人当作玩具来玩更好的话,那她果然是疯了。不如说是性格太过扭曲了。
真亏过去的我会从这种家伙身上感受到友情啊。或许是我很没有看人的眼光也说不定。
而且我也对于现在还期望着小牧能够幸福的自己感到厌烦。大概和别人说出这份心情的话,被说是哪根筋不对吧。毕竟就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了。
「所以,来吧。再露出更加不情愿的脸来给我看看」
她笑眯眯地将手放到我的肩上。我已经将衣服给脱下了,所以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就感到无法冷静。
小牧的热量、与过去不同的柔软,那些全都从肩上直接传递而来。
我觉得生命的温暖多少有着能让人感到冷静的效果,但被小牧碰触不仅不会感到冷静,反倒只会感到胸口发疼,有种讨厌的心情。
但也无法甩开这点就很讨厌。若是能赢过她,就能与这种心情告别了,但就是办不到,才感到痛苦。
「若叶你的肩膀真小呢」
「这种事我自己最清楚了,别碰我」
「不行。若叶你换得太慢了,我来帮你吧」
「等⋯⋯」
就算更衣室里没有监视器,还是有他人的双眼。只是稍微碰触一下的话,是不会被觉得可疑的吧,但再怎么说,帮忙换装之类的是不行的吧。
就算是朋友之间,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不过小牧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的样子。她将我逼到更衣室的一端,就这么将手碰触了还未脱下的内衣上。
「别这样啊!」
「就算你抵抗也是没用的」
小牧俯视着我,用着冰冷的声音说道。与平时和大家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她说不定是忘了这里是公共场所。既不是只有两人的房间,更不是教室的场所。
再怎么说在这种场所这么做也太不妙了。
即使仰望她,她依旧是面无表情。感觉在大部分的场合下,她碰触我都是露出这种表情似的。
在电子游乐场里试图脱掉别人衣服、在有他人的目光下,帮别人换装的。她所做的事情总是不知将伦理观念抛到哪去,根本就跟不上这种脑回路。
我轻叹一口气。如果说要决胜负的话,这种状况大概就会结束了。之前也是如此。
不过反正随意找个东西去挑战也只会输掉而已。
而且之前在同样的状况下,说出同样的话也没戏唱,感觉就输了似的。⋯⋯所以说。
「⋯⋯那好吧」
「啥?」
「你这么想要的话,就让你帮忙。我该怎么做?高举双手就行?随梅园你想做的就行哦」
「这算什么。你有何企图?」
平时总是擅自乱来的,当我说可以,反倒在那边怀疑是怎样?到底该说她麻烦,还是什么的。
「倒没有。就想说偶尔这样也行而已。好了,来帮若叶换装嘛,小牧大姐姐」
我笑眯眯地仰望着她。
就算是朋友也不会这么做。恋人大概也不会,但当作是姐妹的话,羞耻感和违和感,多少就能削弱了吧。
我是打着这个算盘才说的,但或许是失败了。
还想说会马上被调侃的,但小牧意外的什么也没说,看来是冷场了。
与被脱衣服不同的羞耻感,使我有种脸颊稍微变烫的感觉。
她不配合的话,那我不就像是个笨蛋似的吗。
实际上就是如此吧。
「可别后悔哦」
要做啊。那倒是没什么。
我剩下的也只有内衣而已。只要将这脱下,我马上就能换上泳衣了。
早知道会如此,我就像小学生那样,将泳衣穿在衣服下面了。这样的话,小牧也不会做出我无法想像得到的变态行为了吧。
说真的,小牧到底是何时变为如此变态的人了呢?像常识和伦理这些,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明明才十五岁而已,依照这个步调的话,十年后肯定会成为无与伦比的大变态。
「若叶你真的很小呢」
小牧俯视着我说道。
随你怎么说。如果是平时的我也就算了,现在的我可是怎样的话都没有效的。
「现在的我可是小学生,很小是理所当然的—」
「那算什么,恶心」
「好了,别管那些了。快点帮我脱啦。这样不管过了多久都无法还上泳衣的」
「别摆出那种了不起的态度」
「不想我这样,那就快点啦。难道说小牧大姐姐你自己说要帮人家,但其实是做不到的废才大姐姐吗?」
试着用挑衅的语气说了后,她推了我的肩膀。
背碰到了置物柜,那冰冷的触感使我差点跳起身子。我直盯着她看。
还是依旧漂亮的指尖,碰触了我胸罩的搭扣。
明明每天都会将内衣穿脱着的,小牧却像是第一次碰触般,用着僵硬的手法动着指尖。
是想起周围有人在,所以感到害羞之类的?
不不。她都把我给脱光两次了,事到如今,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感到羞耻。
说到底,说要帮忙的可是小牧。
「你不做就算了。我会自己去那换的」
在我这么说的瞬间,她抓住了我的手臂。还是依旧对力道的增减没有概念。感觉都要骨折了。
「我会做到,别动」
「⋯⋯嗯」
我为了方便她脱下而张开双臂。
指尖稍微有些犹豫后,滑过了我的身体表面。在我感到搔痒的同时,搭扣被解开了。
也不是说有什么好特别的。撇除这是其他人也会使用的更衣室外,被小牧脱个衣服而已,根本就没什么。
我早就习惯小牧那不舒服的视线、在她面前裸体了。但对小牧来说或许不是。
她的视线比平时带有着热度,蕴含的感情感觉也不同。由她脱掉内衣虽然是第一次,但也不是说这有什么改变才对。
小牧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火热的指尖触感,就像刺痛般,一直残留在表皮上。
被碰触的地方变得奇怪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感觉被毒害了。
我倒是不觉得有怎么样,是小牧她很奇怪,和平时不一样,而这些从指尖传递过来,使得我也跟着变得奇怪起来。
之前小牧说了碰触我的话,会沾上菌的,但如果我是菌的话,现在的小牧就是毒。碰触的话就会跑遍全身,使呼吸几乎快停止。
「⋯⋯结束」
如此说着,她用手指戳了胸与腹部之间。
这样很痒的,希望她别这样。
「⋯⋯还完全没有脱完啊。你不继续了啊」
「比想像中还来得不有趣,而且若叶你那小孩子般的身材,我早就看腻了」
「是说美人看三天就会腻的?」
「若叶你才不是美人,说到底,那是指空有外表,没有内涵的意思」
「⋯⋯啊哈哈」
或许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搞错。
但在小牧面前自虐的话,也只会被她当笨蛋嘲笑而已,所以是不会说的。
「梅园你也不会被看腻就好了呢」
「被谁」
「总有一天交往的人」
将被脱到一半的内衣脱下,从包里拿出泳衣。能强烈感受到一旁小牧的视线。
「那算啥。我不就说了对那种没兴趣了。⋯⋯不如说,那件泳衣不是中学时的那件」
「对。学校指定买的那件。我也没有其他比较好的」
「⋯⋯哼—嗯」
她感到无聊的说道。我将内裤也脱下,快速换上泳衣。
早知道就不要带中学时的泳衣来了。泳衣多少有与一些记忆做连结,而其中一个就是与学长的回忆。
我们在上游泳课时,学长的班级是在外头上体育课。
想说不会被发觉到的朝他挥了手,而学长他有好好发觉到。所以我想当时的自己果然还是有喜欢学长的才对。
将手置于胸前,却无法回想起那时的心跳感和心动的感觉。
反倒是想起了与小牧的记忆。
回想起来还曾是同班时,小牧好像一直都在我身旁似的。无论是中一的时候,或是变成最讨厌她后的中三时。
小牧就像是残留于我心中的污渍似的。无法轻易消除,不一会儿的瞬间,就会在意起其存在。
所以才会觉得讨厌。
「刚才还在那边说自己是小学生的呢」
「毕竟是成长期呢。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从小学生变为中学生了」
「你是不是傻了?」
对对就是这样啦。
反正我是个不止魅力,连内在都没有,仅是个愚蠢的女人。既然知道了,那就早点将我给忘了,去找个新的兴趣吧。
「就没什么类型吗?」
「⋯⋯什么的」
「喜欢的异性」
这感觉就是夏织会喜欢的话题。虽然是我自己问的,但这或许不是该和小牧说的话题。
无论小牧喜欢怎样的人,那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也毫无关系。
总有一天和我断绝关系后,去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就好了。只是,只是我想要知道这些怎样都好的事情。我想知道小牧的事情。小牧喜欢的东西、思考着的东西、真实的感情、表情。
知道哪个都没有意义就是了。
「倒没有。说到底也没有类型这种东西吧。若是类似倾向的人全都喜欢的话,那会没完没了的」
诚如她所说。
但就不能更像个高中生般,喜欢颜值高的啊、喜欢什么社的男生啊,那类的就没有吗?
没有吧,毕竟是小牧。
只要她想,怎么的对象都能挑,甚至能随当下的心情想换就换吧。
「被其他人说的话只会觉得「啊、是喔」,但被那个人说的话就会感到开心,那不就是喜欢了嘛。和脸跟个性无关。和那个人所度过的时光、说的话语、态度,随着不断积累,就会觉得喜欢了」
我瞪大了眼。
她的性格那么扭曲,却有着该说是正经还是普通的感性在呢。确实是这样也说不定,就会不禁感到得以接受。
总觉得小牧的话语蕴含着某种实感似的,但到底是怎样呢?
只是将别人说过的话如实重现而已吗?还是说?
唯一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的人。正因为一直喜欢着那个人,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的吗?
要与真正喜欢的人交往是一生都不可能的。
那时没能问到这话的意思,如今又在意起来了。不过我想她喜欢的东西,肯定不会是喜欢的人。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一直在她身旁的我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到。
明明就一直在身旁,却不知道她最喜欢的那什么,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模样。
在我心中有谁如此低语着。
胸口感到阵阵刺痛。
「那就反过来问好了。⋯⋯若叶你有那种喜欢的类型?」
「有哦」
「⋯⋯哼—嗯。毕竟是若叶,所以是很有少女风格的感觉吧」
「真失礼。我的类型可是更加正经的」
「我认为类型才没分什么正不正经的。⋯⋯哪种的?」
换完泳衣后,我转了一圈。
小牧的视线很刺痛。
是想要说很孩子气的吗?
「很温柔、爽朗、不经意的关心,还有运动神经很好的人吧!那种人的话,休息日就能一起打网球之类的⋯⋯」
我想就是学长。
究竟是学长偶然和喜欢的类型一致呢?还是最初喜欢上的是学长,所以喜欢的类型才偏向学长的?
无法理解。
虽然无法理解,但就连现在能称为喜欢类型的学长,我都轻易的变得不喜欢了。本来只是看到学长的脸就会感到开心、变得心跳不已、很幸福的。
喜欢冷却后,变为了失望。友情变为了讨厌,各种感情变得淡薄。
而我怎么也无法追上自己如此变化的心。变得无法相信,所以对于喜欢上谁也感到害怕,一旦踏出一步,我自身就会变得淡薄消失似的,使我无法冷静。
这样的心情也无法向谁倾诉就是了。
「若叶?」
我回过神来。
无视着胸口的疼痛,露出了笑容。
「啊、还有就是那个!身高要高,年收入有2000万以上,每天都会确实对我说喜欢的人!」
「⋯⋯你那不是被奇怪的情报给操弄了?」
「有志气是很重要的哦,梅园君」
「恶心。⋯⋯话先说在前头,我将来可是能年收3000万,还能每一个小时说一次喜欢。身高也很高呢」
「不不。你这是在夸耀什么」
可以别和想像的老公比拼吗。小牧比谁都优秀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我再更加年长前,还会再与各种人相遇的。
但能够比小牧更厉害的人,肯定一生都不会遇见。将来和我结婚的人大概也是。不过我觉得能力怎样都可以。
重要的是彼此之间的感情。
「若叶你无论和怎样的人结婚,都是我更优秀」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呢」
如果能像感情一样,轻易的就将掩埋住我内心的小牧变得淡薄、忘却的话,我肯定能像之前那样单纯的生活下去。
不过已经一生都无法将小牧给忘掉了。
我的人生已经被如同影子般的小牧给缠绕,就算断绝关系,我想也是无法消失的。
一想到这,就感到不舒服了起来。
「⋯⋯好了!既然泳衣也换好了,那就快去游泳吧!游到让人鱼都自叹不如!」
「若叶你的情绪是怎么搞的。很恶心哦」
「好啦好啦!你看,大海正在呼唤着我啊!」
糊弄过去的话、吞下肚的话,就和没有相同了。
我笑眯眯地,像个傻子般拉着小牧的手。即使被我拉着手,小牧也没有任何变化。
为此感到安心、胸口些微发疼、心摇摆不定。
「不是海,是泳池吧」
「流动着的泳池,实际上就跟海没两样了吧」
「绝对不是」
我将包塞进置物柜,就这么意气风发地走出更衣室。
小牧并没有特别抱怨什么,仅是跟在我后头。总觉得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但握着的手的大小,即使不情愿,也让人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呐,若叶」
与平时无法比拟般微小的音量震动着鼓膜。
「怎—么,梅园」
「⋯⋯不,果然没事。若叶你很怪这点是一如往常的」
「你到底对我是怎么想的,我可真想花一个小时左右好好盘问你呢」
我并没有回过头继续向前走。
因为我讨厌比平时握起来更柔软的手、感觉有些温柔的声音。
肯定就算回过头,小牧的表情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吧。
或者说转过去的话,就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所以我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般,仅是看着前方走着。
夏天的太阳宛若在安慰空转着的我般,将光洒落而来。
会这么想,果然是人类的自以为是吧。
感受到投向而来的视线,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美丽或漂亮的事物,仅是单体存在着,就会吸引他人的目光,但微妙的东西在身旁的话,就会被投向更强烈的目光了吧。
就像是在西瓜上撒盐的话,就会变得更甜的感觉似的。
也就是指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完全就是扮演着盐的角色。
「⋯⋯梅园」
「怎么」
「你就没有更朴素的泳衣吗?就是这么无意义的花俏,所以才会这么醒目的」
与其说是泳衣花俏,不如说是小牧本身。有着荷叶边的白色泳衣很可爱,我觉得和小牧很适合。
仅是有没有隔着这数张布料,就能够有如此的变化吗?
确实她的身材很好,平时在学校就很醒目了,而且脸也很标致。
不过今天太异常了。
多数人的视线都是投向小牧,然后又时不时看向我的,这点就很讨厌。盐就该像个盐般溶解掉,变为看不见的东西。
「要说醒不醒目的话,若叶你也差不多吧。不怎么会有人穿学校的泳衣的」
「呣,还真有道理」
小牧若是能更早说要去泳池的话,我就能够去买新的泳衣了。但在前一天的晚上才说的话,会变成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
话虽如此,仅是为了和小牧出门,就去买新的泳装,感觉也很蠢。所以就算很早就说了,我也会带这件泳衣就是了。
「那就个别行动?有两个醒目的人,加起来不就更加醒目了吗」
「⋯⋯若叶」
小牧紧紧握住我的手。
即使不去看也知道,另一只手也被握住了。
「你还记得我在暑假前说的话?」
「总是喝着蜜瓜苏打的变态」
「才不是那个。为什么要记得那种无聊的事情」
「因为我怀恨在心」
我只是喜欢蜜瓜而已,才不是变态。
「⋯⋯是说要告诉你比起祭典更好的东西」
「有这回事」
其实我是记得的。
我还有在想说「小牧是这么讨厌祭典来着?」的记忆。小学时应该很常一起去的才对,小牧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祭典燃烧着憎恶了吗?
不然是不会想让我变得不喜欢祭典的吧。
「对。所以才特地过来这的」
「⋯⋯你刚不是还说是很热来着?」
「那是骗你的。因为若叶你像个傻子般说着很喜欢祭典,所以我是为了让你变得不喜欢而来的。⋯⋯因此你不能离开」
为何要扯这种谎?
不如说,嗯—。该怎么说好呢?老实说,比起和小牧一起过来,我自己去游泳,反倒是更加有趣得多就是了。
「那今天是梅园你要来指导我啊?」
「别说是指导。我不过是要告诉你而已。若叶你可能不知道,世上可是有很多比祭典更好的东西」
泳池的话,至今为止我早就来过很多次了,而这其中的乐趣肯定比小牧知道得更多。
反倒是小牧她知道吗?和朋友或是家人一起来泳池,是有多有趣。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我也是能告诉她的。
嘛,无论我多么努力,小牧也绝对不会觉得有趣吧。
「怎样都好啦。那该怎么做?从哪里开始?流水式泳池?波浪池?还是五十公尺泳池?」
「⋯⋯那个」
她所指向的竟然是滑水道。
我还以为她会瞧不起对玩那种感到有趣的人。我瞪大了眼,但被小牧拉着手,也不得不跟上。
「真的要坐那个?那要排队,而且很高哦?」
「我又不是惧高症。也不像若叶你这么没耐性」
真的没问题吗?
想起之前去看恐怖片的时候,不免令人感到担心。但我觉得如果再多说什么,就会让她不开心,于是我决定就不多嘴了。
于是我就和小牧两人排向如长蛇般的队伍。
今天的日照很强,所以就算呆站着也不会感到冷。虽然是这样,但感觉好尴尬。毕竟周围不是情侣,就是和朋友或家人来的。而这之中并没有与我们相符的,我们只是不和睦的青梅竹马。
让气氛变得无谓地紧张,却还牵着手,大概也就只有我们了吧?
「梅园。那件泳衣是你买的?」
「不然是偷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一脸想吵架似的?
现在是这种流向来着?
「在想说你是专程为了今天,而新买的吗」
「是又如何」
「嗯—⋯⋯」
仅是为了带我来泳池,就专程买新的泳装的话。
该怎么说呢,果然小牧的热忱真是与众不同。
仅是为了找我的碴而献出自己的唇、宝贵的时间。我觉得她应该有更值得投入精力的事情才对。
我直盯着她瞧。
她用心的程度与我不同,连泳衣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妆应该也是化去泳池专用的吧。
我一直都在想,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就算不这么精心化妆也行的吧。
不。
无论她有没有化妆都很醒目,所以可能觉得必须时刻都保持整洁吧。这样一想,还真是麻烦啊。
我的话就会觉得今天好麻烦,所以就不干了。
「感觉很厉害呢—」
「啥?」
「该说是各种准备周到,还是很努力呢—,的感觉」
「那算什么。也太高高在上了」
偶尔老实地夸她一下,就变成这样。
小牧在和朋友说话时,也会考虑上下之分的吗?虽然觉得活得这么难受也该有个限度,但说到底,小牧肯定没有打从心底觉得是朋友的对象。
我也无法对她说「更加轻松地去享受人际关系嘛」的就是了。
从早上开始就因为各种事感到疲惫不堪,所以我并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轮到自己的时候。
经过一段无言的等待后,小牧忽然开始玩弄起我的手来。
从原本像是握手般的牵着,到手指交缠在一起的握法,这次则是用拇指照顺序抚摸着指甲。
本以为只是这样,她的手指就顺着手背滑到手腕,不断往上攀升。
为了消磨无聊玩玩手是没什么,但还是希望她能别拉扯着泳衣。若是被弄得松松垮垮的话,要怎么给我负起这个责任来啊。
「⋯⋯你不会反感啊」
她喃喃道。我轻叹一口气。
「事到如今只是稍微碰个身体,我才不会计较呢。又不是小学生」
「刚刚你不是说自己是小学生来着?」
「现在是高中生了」
「不知不觉就变得不是中学生了啊」
「孩子的成长可是很快的哦」
「是这种问题?」
她面无表情的摆弄着我的泳衣。
这是泳衣职人还是什么来着?
拉过头,我也是很困扰的。
「⋯⋯你不反感就很无聊」
「还真是扭曲的思考呢」
「⋯⋯若叶」
列队比刚才前进了不少,再过三分钟,应该就能到最前面了吧。
也到了相当高的地方,所以能感受到些许的风。
拂过干燥的身体表面,头发内侧有种被轻轻撩起的感觉。
这感觉与小牧或许有些相似。看似毫不客气,但又能感到些许温柔,但果然好像也不全然是如此。
我眯细了眼。太阳比平时更加接近,令人感到目眩。
仔细想想,泳池可真是奇怪的场所。肌肤暴露得比平时更多,能浸泡在水中或是随波漂流。虽然与平时的日常有所不同,但这个场所、这段时间,确实是在日常上的延续。
「怎么了,梅园」
配合着场合的氛围做出表情来,意外的很困难。尤其是和小牧一起时,就更加是如此。
毕竟对方在想什么、现在是什么心情之类的,我根本就无法理解。
所以我露出微笑。
大概是有露出平时的微笑才对。不知小牧对此有何想法,就这么别过了头。
果然小牧很不可爱。
「⋯⋯什么都没有」
「⋯⋯喔」
小牧若是面向这,又会有什么改变,虽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当我发觉时,自己就开口了。
「⋯⋯我也能触碰你吗?」
小牧没有回答。说个「倒没什么」或是「不行」都可以,就不能说点什么吗?什么都不说的话,那我就不知道伸向她的手该如何是好了。
在犹豫不决中,我用双手将她的脸颊拉伸起来。
不知道该夹什么菜,似乎是很没规矩的,但不知该从何下手,应该不算没规矩才对。我是不清楚对于讲究规矩的小牧会说些什么啦。
「我可没说你可以碰我了」
「沉默就表示肯定,这可是基本常识啊」
「⋯⋯那就,不行」
「触碰后才说不行可是无效的—」
「那这对若叶你也适用?」
用双手夹住她的双颊,将她的脸转向我。
刚才还像是要躲避我的视线般,将头转开的,现在却像是要看到穿孔般的直盯着我瞧。
极端也该有个限度吧。能够适时地对视、相谈的话,那我就足够了。
不过我是不会别开视线的。好不容易将她转向了自己,却自己别过视线,也太莫名其妙了,重要的是,感觉就输了似的。
「这点就随机应变了」
「那若叶,⋯⋯我要碰你了」
她轻轻地将手放到我的双臂上。
就像要捧起准备孵化的蛋般,轻柔的感觉。
视线相互碰撞。
我想是逃不掉了。在那漂亮的眼瞳里,我的眼瞳看起来是怎样的色彩呢?疑问随着碰触手臂所传递而来的热度冲淡,逐渐消散。
为何会如此的灼热、刺痛呢?
「可别碰触奇怪的地方啊」
「谁管你。我已经碰了若叶你,所以别碰是无效的」
「那我也要擅自乱摸了」
「⋯⋯随你喜欢」
对于预料之外的话,使我瞪大了眼。
就算说了随我喜欢。
我可和小牧不同,才不是变态,所以是不会摸奇怪的地方的。但若是摸了的话,小牧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像是那白皙滑顺的脖颈啊、丝毫没有晒伤的手臂啊,亦或是不必要地闪耀秀发之类的。
感觉碰哪都会惹她不悦似的,但实际上呢?
在我这么想时,她的手静静地动了起来。
小牧她会想碰触我身体的哪个部分呢?我一边抱持着疑问,一边盯着她瞧。
就在这瞬间。
「请下一位客人!」
我吓得弹起身来。
看起来在不知不觉间就轮到我们了的样子。小牧大概是早发觉要轮到我们了,完全没有感到惊讶。
稍微吓到也是可以的。
然后对于无法随心所欲地碰触我而感到可惜就好了。但小牧还是依旧面无表情地别过了目光,就这么向前走去。
「梅园你要先滑?」
「你在说什么?要一起滑哦」
「⋯⋯诶」
我瞪大眼时,小牧朝我莞尔一笑。
悬流、急滑、坠落。
对应考生来说,这实在是太不吉利的游乐设施,而我却和小牧两人来乘坐。
不过、嘛,我去年才是个应考生,所以跟吉凶没什么关系,但我根本没想过会是两个人一起乘坐。
「梅园你开心吗?」
「倒没有」
坐在前面的小牧,无论是进入弯道或是直线,都闻风不动。因为坐在后头,所以她的表情究竟是怎样,我也无从得知,但我猜大概和平时一样,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吧。
明明滑在前头的人们都像是很开心叫喊着,那小牧至少也「哇—」或是「呀—」的叫出来不就得了。
难得两个人一起乘坐,这样完全就不有趣。
「觉得不有趣,那又为什么说要坐?」
「倒——」
「禁止说倒没有。梅园你不感到开心,我也不会觉得开心的啊?」
「那算什么」
「才没有什么不什么的。都两个人来了,要是对方感到无趣的话,那我也会感到无趣的!」
乘坐滑水道还觉得无趣的人,除了小牧外,就没有别人了吧。我在小时候也觉得很有趣,所以很常乘坐,那时是玩得很尽兴才对。
不过现在倒是完全不觉得有趣。
就算感到有趣,但坐在前头的小牧实在是过于冷静了,只有我在那欢腾着,不就像个傻子似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滑到底前,让小牧变得有趣起来了。
平时也就算了,既然都来到这种地方了,还无法开心起来,是在开什么玩笑。
「管你要笑还是叫喊,就选一个啊!」
「那种事,若叶你自己做不就得了」
「我会做的,所以梅园你也要一起来!」
小牧转向我。
就像是早上的占卜是最差般,她不悦地皱起眉头。我向这样的她露出柔和的微笑。
我可是很擅长笑颜的。基本上总是在笑着。
即使看到茉凛就会说很可爱的笑颜,小牧反倒是露出更不悦的表情来。
喂搞啥。
「这样的话,那祭典依旧会是最棒的哦!」
「⋯⋯那种事,我才不管」
小牧如此说道,然后又转向前方。
令人火大。
自己约人还这样。说是要去泳池的也好、乘坐滑水道的都是小牧。我觉得既然是自己说的,那就该有去享乐的义务,用这种带刺的态度来度过一天,根本岂有此理。
就算是骗人的也好,至少一天都面带笑容就好了。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小牧的常识很异常这点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所以我微微俯身,将手放到她的侧腹。
「等等,若叶」
「我才不会就此放弃的!」
「别碰我。这样很危险,而且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笑的」
确实小牧不管我怎么摸,都没有感到搔痒。难道说小牧的身体没有连通神经?
还是说她只是在忍耐搔痒感,有着能做出闻风不动般的强大忍耐力?
无论是哪个都很无趣也很火大,心里转来转去变得心情很糟。
「那么梅园你⋯⋯」
小牧会在何时笑呢?
开心时?
悲伤时?
幸福时?
小牧会有开心的心情是什么时候呢?小牧的幸福是怎样的形状呢?即使思考也得不出答案,还是会不禁去思考。她真正的笑容到底何时能看见呢?
这明明怎样都好,但果然并非如此。
就算是刚才那样虚假的笑颜也好,我想看到现在的小牧露出笑颜。即使看见也没有意义,我也想看。
真是乱成一团。无论是和小牧在一起时,或是不在时,思考着她的事时,我的内心总是充满矛盾,变得奇怪起来。
就像机器的错误般,若是人心中的矛盾能够去除就好了。
在我思考着的瞬间,全身受到了冲击,身体有种往下沉的感觉。
看来是我的尝试失败了的样子。
明明就爬到相当高的地方,但下来时反倒只有一瞬间。在说着那些有的没的之间,似乎就到达了下方的泳池,而我就这么沉向底部。
反正小牧她会在能照到阳光的地方吧。如此想着,我看向水面,但并没看到她的身影。
就在这时,我的身体被什么给碰触了。
在水中,与平时不同色彩的眼瞳,散发着光芒。
不同于月亮和夜空中的星星,有着像太阳般璀璨的光芒。在思绪回转之前,我闭上了双眼。身体彷佛被某种庞大的存在包裹着,然后漂浮了起来。
寂静被抛于水底,喧嚣震耳欲聋。
「若叶。⋯⋯若叶」
不像幻听的声音,使我张开双眼。
「⋯⋯早啊,梅园」
「才不是早不早的。谁让你溺水的」
「没溺水哦。我只是潜到泳池底部而已」
「那算什么。⋯⋯真的是,你是傻了吗」
「⋯⋯你在为我担心?」
「当然会担心啊」
「⋯⋯诶?」
认真的眼瞳将我给射穿。
为什么她的眼瞳会如此耀眼呢?比起某种程度上让人感到厌烦的夏日阳光,更加目眩刺眼。
「若叶要是在这溺水的话,⋯⋯会对泳池的人造成困扰,若叶的母亲也会担心,糟透了」
「啊—是那种的担心啊⋯⋯」
我知道的。小牧怎么可能会单纯的为我而担心。所以我露出了平时的微笑。
「梅园你也会有不想给人添麻烦的想法啊。稍微有些安心」
「当然是有的啊。我和若叶你不同,可不是个傻子」
「这和我傻不傻没关系的吧?」
「有。已经够了,上去吧」
「好—的」
小牧就这么准备游走。我有些犹豫的握住那只手。
「⋯⋯若叶?」
「总觉得累了。梅园,把我运到岸上」
「⋯⋯唉」
小牧露骨地叹了气。想说反正会甩开的手,意外的被牢牢握住,就这么拉了过去。
「再继续待在这的话,真的会很困扰的」
「嗯。⋯⋯谢谢你,梅园。你真是温柔呢」
「⋯⋯谁管你」
这种时候正常来说是不会说「谁管你」的吧。
不过,算了。虽然没能看到小牧的笑颜,且她还一如既往地冷淡。即使如此,我的内心还是感到轻松不少。
至于为何会如此,就算去思考,肯定也无法得出答案来就是了。
在泳池玩了一天后的倦怠感,我还挺喜欢的。
打了一个大哈欠,稍微伸展筋骨时,看见了茜色的太阳。
「感觉有好久没像这样玩一整天了呢」
「或许是吧」
小牧将停在脚踏车停车场的脚踏车插入钥匙,坐到前头。
「你坐后面」
「回去要由我来骑吗?梅园你累了吧」
「我才没柔弱到玩一整天就累了。⋯⋯而且若叶你的脚构不到踏板吧」
「调整高度不就得了」
「比起还去做那些调整,还不如我骑比较快」
真有道理。
无论来回都由她来骑车,感觉就有些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老实地坐到了后头。
缓缓前进的脚踏车,比起来的时候,车轮变得有些沉重似的。
「今天真是开心呢」
「我不开心的话,若叶你不就也会不开心来着」
「梅园你觉得很无聊啊」
在那之后,我们去了流水式泳池、波浪池,玩了很多。
但到头来小牧还是觉得不怎么,不如说完全没有感到开心的样子。
「普通」
「哦,算是蛮高的评价呢。还以为你会说无聊透顶之类的」
「才不是什么高评价」
我将手插入她连帽上衣的口袋里。和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但大概是手有些浮肿了的缘故,总感觉有些不同。
「⋯⋯呐。关于理想的约会,你有好好想过了吗?」
「说起来,你好像有说要我去想想来着」
我在口袋里翻动着手。
「我想想啊⋯⋯。为了能一起开心度过所考虑出的约会,那就是最理想的了吧」
「⋯⋯真意外。还以为若叶你的话,就会说要去花田啊、看漂亮的夜景之类的」
「那些也很不错呢—」
我对初次约会多少还是有所憧憬的。
但若是问我憧憬是否等同于理想,那肯定未必是如此。两个人能够开心度过,那怎样的约会都好。就算只是在附近散步,或是在家里吃着在便利商店买的零食。
「⋯⋯知道了。那我会去考虑一下」
说要考虑,是要考虑什么?
参考我的意见,然后准备去和谁约会吗?还是说。
不。小牧怎么可能会参考我的意见。也就是说,肯定是为了那件事吧。
我把手从口袋里掏出,环抱住她的腰。
尽管小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往家的方向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