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你明天终于就要出发了。」
于奥莉薇亚的房内,辛鲁瓦格坐在沙发上开口。
望向露台外头,夜空挂满了星星。向下望去,都城的街道辉煌,宛如打翻了珠宝箱一般。
夏天。距离艾因成功讨伐海龙,很快地已过了两个月。
随着辛鲁瓦德命令艾因解除闭关,另一项行程也渐渐迫近。
「……虽然事到如今有些太迟了,不过我开始有点紧张了。我能顺利完成代理人的职责吗?」
「没什么,沃廉他们也会跟去,你用不着担心。」
「沃廉先生会一起来可真令人安心。我也要好好完成我的职责才行……」
艾因这么说着。房间的主人奥莉薇亚站在沙发后面,艾因则坐在她的前方。
她一边露出温柔的微笑,俯视着有些不安的艾因,并一边用梳子梳理艾因刚洗好不久的头发。
「不要紧的,克莉丝──虽然是个废柴让人有些不安,不过那孩子认真起来也是很能干的。」
她的笑容也与库洛涅相同,宛如圣女一般。
和艾因一样,刚泡完澡的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被薄薄的布制睡衣包裹着,美艳的气质一如往常无法遮盖。
就艾因的角度来看,这让他感到有些难为情。
「详细商谈会由沃廉负责,不会有问题。所以艾因绝对不能离开克莉丝身边单独行动……没错,绝不能像海龙那时候一样暴走喔?」
「我、我不会啦……!」
「哎呀哎呀,艾因真是的。」
「哈哈哈哈!若你愿意暂时乖乖不乱来,朕也会感到很感激!」
看到艾因如此拼命否定,奥莉薇亚有气质地露出笑容,辛鲁瓦德则豪迈地大笑。
仔细一想,这专属于家人的团圆时间,也得暂停好一阵子了。
「现在想想,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要离开王城好几天。」
「是啊。」
「艾因,不要紧吗?若你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去没关系喔?」
「……奥莉薇亚,别在朕面前说得如此光明正大。」
「呵呵,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啦。」
奥莉薇亚笑着回答,艾因却确定了一件事。
(如果我说不想去,感觉母亲会想办法帮我处理。)
她的艾因至上主义就是如此势不可挡。虽然他完全无意为了偷懒利用她的心意,不过投注在他身上的爱情温暖又舒适。
「去的路上要小心安全喔,艾因。」
「是,请包在我身上。」
这天的闲聊比平时还要长久。
三人共有的这份些许寂寞,正是累积至今的亲情绝无虚假的证明。
隔天早晨,艾因比平时还要早几个小时起床,并从都城的海港离开。他搭乘伊修塔利迦国王的专用船,也是比其他任何战舰都还要巨大的白银王者号──
◇ ◇ ◇
在这埃伍勒的海上也吹拂着接近冬天的冷风。
尤其是元首居住的王城面海,冰冷的海风简直刺骨。
站在停船处附近的埃伍勒元首•安姆鲁公爵完全不在意这般寒气,听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亲信爱德华开口:
「哎呀哎呀……安姆鲁公爵,没想到船竟然如此壮观。」
「那、那真的是人类制造的物体吗……?」
三艘战舰停泊在停船处。
与王城相反方向的海角已经停靠了别的伊修塔利迦船只。那些船各个都是令人大吃一惊的战舰,然而却还有三艘比它们大上三倍的船,且位于中央的战舰格外巨大而美丽。
「尤其巨大的那艘战舰……可真是出色的人造物。」
「那恐怕就是高贵的伊修塔利迦王专用船……白银王者号吧。」
呈现出将近一般战舰两倍大的巨体,白银色的战舰没有一点脏污。
那体型和安姆鲁公爵自己居住的王城相比也毫无逊色,甚至巨大得能够超越王城一般。他们对战舰上几乎全方位装设的兵器感到震撼,甚至让人觉得仅靠这一艘船,便能攻下一座国家。
「爱、爱德啊!我的打扮有没有什么问题?会不会太冒犯?」
「没有问题。他们是来自以高度文化为傲的国家的宾客。我认为只要诚心诚意,诚挚传达我们的想法,就不至于惹来不悦。」
安姆鲁公爵不禁忘记自己的立场,爱德华则在一旁劝告胆战心惊的他。
面对伊修塔利迦压倒性的强大,安姆鲁公爵拼命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接着,汽笛突然「呜──」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汽笛声来自停靠在白银王者号两侧的巨大战舰,而随着汽笛声响起,打扮整齐的骑士们从两艘战舰现身,井然有序地走下阶梯,停在地面上。
骑士们站在白银王者号的阶梯两侧,排队制造出走道。
「……他们应该是统一制国家伊修塔利迦的最高级骑士团,近卫骑士团吧。动作整齐划一,只有出色二字可形容。」
「要是这个瞬间立即被侵略,感觉我国的王城一瞬间就会被攻陷……」
「您在说些什么啊,安姆鲁公爵?」
您说笑了。爱德华摆出这般态度笑道。
「唔!说……说得也是,怎么可能会一瞬间被攻陷──」
「在战舰靠近我们的当下,战争就等同于结束了。」
听到爱德华的话语,安姆鲁公爵不禁浑身无力。然而这是事实。
伊修塔利迦最上级的战舰装备着许多炮台及魔具,且这样的战舰还有三艘。于如此接近的距离下,就算不经过战斗,也早已分出胜负。
就在两人聊天时,白银王者号上有四个人走了下来。
他们走在近卫骑士团之间,往安姆鲁公爵一行人身边走来。
「安姆鲁公爵,还请您表现出坚定的态度。」
「唔、唔嗯……!」
看着他们一步步朝自己逼近,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安姆鲁公爵紧张到这几十秒彷佛像是好几个小时似的。终于,沃廉停在了听得见声音的距离。
「初次见面,我是沃廉,担任伊修塔利迦的宰相一职。」
「我……我是安姆鲁•冯•埃伍勒,是这埃伍勒公国的元首。」
「沃廉大人,我们在这埃伍勒也听闻过您的大名。我是爱德华,不具备家族姓氏。敝人是自小便侍奉安姆鲁公爵的一介老兵。」
「喔喔!你就是爱德阁下啊。荣获你的称赞真是倍感光荣。我也十分清楚你的大名。我听闻你前几天在聚集强者的大赛勇夺冠军。」
爱德华的眉毛瞬间抽动了一下。
明明位于遥远的大陆,却连他国家臣的情报都确实掌握,真是令人讶异。
「我想是我国守护神赐予我力量。」
「原来如此。拥有信仰的对象是一件好事。」
沃廉接着让道。
「我可不能唠叨这么久呢。我来为您介绍……这边这位是作为辛鲁瓦德陛下代理人前来的王储,艾因殿下。」
艾因身穿平时的王储服装。
不过今天不只是如此,他还套了一件绣有王室纹章的外套。
「初次见面。我是艾因•冯•伊修塔利迦,作为陛下的代理人到访贵国埃伍勒。希望这次能有段成果满意的会谈。」
虽然年纪尚幼,不过他毫无停滞地说完整串话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威风。
这些可说是拜沃廉指导所赐。
今天在抵达这里之前,沃廉告诉艾因没有必要完全以上位者的角度进行对话。不过,也不需要站在完全平等的立场。
虽然需要一点临场调整,不过沃廉希望艾因能表现出一点高贵的态度。
从艾因刚才的招呼中,安姆鲁公爵与爱德华窥见了并非一朝一夕培养的优良教养。
「嗯,我也很感谢能与艾因殿下相遇。来,在这样的地方久待对身体不好,我带各位到城里吧。」
于是,伊修塔利迦与埃伍勒的直接对谈拉开了序幕。
平安结束招呼,艾因松了一口气,而站在身旁的克莉丝与沃廉则小声地称赞他刚才的表现。
埃伍勒的人们走在前方,艾因一行人则跟着他们前进。
克莉丝不经意地停下脚步开口:
「……咦?」
她看向埃伍勒城边市区的方向,停下了步伐。
灰色的天空高挂,那街道和伊修塔利迦的任何一处都不雷同。
伊修塔利迦以精巧的技术打造的美丽街道为傲。
而埃伍勒的街道则透漏出野性,并排而立的房屋皆是运用打磨的岩石做出来的粗糙石材堆叠而成,且无论是哪一个家庭,都能看见饲养着几头家畜。通往城边市区外面道路的深处设有石造墙壁,能看出是用来防御外敌的策略。
而克莉丝的视线望向更深处。
「那个……克莉丝小姐?怎么了吗?」
「不、不好意思。那个……我感觉到马匹气势汹汹奔驰而过的气息。」
「马吗?」
艾因歪了歪头。
「我想大概是埃伍勒公国的训练之类的吧。毕竟这个国家兴盛马术。」
听见沃廉紧接在她后面的话语,两人心想有这个可能性便点点头。
无论如何,大概都不是大问题。
大家追上了走在前头的安姆鲁公爵一行人,艾因他们踏入了埃伍勒城内。
◇ ◇ ◇
艾因一行人被带到安姆鲁公爵居住的城堡,并坐在大会议室的椅子上。
现在,安姆鲁公爵正在阅读沃廉递交给他,由陛下亲笔的书信。埃伍勒一方与伊修塔利迦一方围着椭圆形的巨大桌子,左右分开来落座。
在正式开始讨论之前,爱德华独自点了点头。
「嗯,怎么了,爱德?」
「啊啊……不,只是我看着艾因殿下,感到有些在意。」
「在意的事情是指?」
「很不可思议。那位殿下的才能更在躯体之上。他站在我的面前,看起来却无论如何都像是巨大的魔物。我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作为绝对性的大国伊修塔利迦的王储,艾因表现了出色的态度。
从这样的艾因身上,安姆鲁公爵确实感觉到他的出色。
「你说的话不得要领。」
要说的话,他对爱德华这番言论的感想便是如此而已。
「非常抱歉,我也只是有类似的感觉而已。」
爱德华一边言及隐藏在艾因身上的力量,也提到站在艾因身后的克莉丝。
「依我推测,一对一战斗中最强大的大概是元帅克莉丝汀娜阁下。不过,若是以魔物为对象的战斗,艾因殿下恐怕比较强。」
「完全不知所云。为何不是克莉丝汀娜阁下?」
一边阅读书信,安姆鲁公爵也被艾因引起了莫大的兴趣。
「爱德啊,艾因殿下可还是位少年啊?」
「不过,这个感觉实在不容忽视……真不知道他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力量。」
没有得出像样的答案,安姆鲁公爵重整态度开口:
「沃廉阁下,让你久等了。我已读完这份书信,也感受到伊修塔利迦王辛鲁瓦德阁下的心意了。」
「那真是太好了。」
「关于新贸易的几项协定,以及正式缔结友好条约等事项,这方面无论哪一项对我们来说都有益无害,是十分令人感激的提议。」
安姆鲁公爵这么说着,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
「那么我们现在就一边确认内容,一边来好好谈话吧。希望这次的会谈让彼此都有满意的结果。」
会议接着开始了。
埃伍勒公国方由安姆鲁公爵主导,伊修塔利迦方则是以沃廉主导的形式参与这场会议。
看见平和的现状,艾因在心中松了口气。
会谈如艾因预料的一样,进行得很顺利。
艾因只要在沃廉身旁静静聆听,并时不时对沃廉的话语颔首示意即可。关于这对他来说还有些艰深的交易,他只要在现场专心学习就好。
──进入会议室后,过了大约两个钟头。
在大家浮现疲惫的表情时,安姆鲁公爵提议道:
「哎呀哎呀,因为会谈实在太有意义,我都忘了要安排休息。各位意下如何?要不要稍作休息,顺道去看看城里自傲的景色?城堡后面可有片不错的景色啊。」
「风也渐渐趋缓,我想应该不会太过寒冷。」
爱德华紧接着补充。
也因为长时间端坐让艾因开始感到疲惫,他和沃廉交换眼神,互相点了点头。
「我想去参观看看。沃廉,务必请他们带我们去。」
「臣明白了。那么安姆鲁公爵,还请您多多关照。」
「真是太好了。那么事不宜迟──爱德,带路吧。」
「遵命。」
安姆鲁公爵以及爱德华自座位站起,朝着会议室外走去。
艾因也同样站起身,左右站着克莉丝与迪尔,三人的前方则由沃廉领头前进。
出了会议室后,等在外面的近卫骑士便跟在他们背后前进。
「这队伍有点长呢……」
艾因不禁露出苦笑。
「真是的……虽然并非敌国,不过考虑到艾因殿下的立场,这可是理所当然的喔?」
「我知道啦……只要有克莉丝小姐在,就很令人放心。」
艾因聊天的模样看起来没有特别紧绷,他开始观察埃伍勒城内的装潢。
就算是同样的建筑,和伊修塔利迦也有很大的差别,让他感到很新鲜。
「这里的城内完全不同耶。」
「是啊。毕竟伊修塔利迦以石材和矿石当作建材,也有使用魔物的素材。」
另一方面,埃伍勒的王城和小镇的风景,同样带着莫名的粗犷感。
吊挂着编织美丽的布,虽然也有些地方存在雕刻等装饰,不过硬要说的话,这座王城有种接近自然风的印象,让人感到僵硬的氛围。
再加上这里也没有像伊修塔利迦那样,铺着柔软的地毯。
一行人走在这样的埃伍勒城内时,安姆鲁公爵开口向沃廉说道:
「话说回来,沃廉阁下。其实今天有件事情想要向你报告。在沃廉阁下船只停靠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的海底发现了一块巨大的海结晶。」
「哦──这可真是件好事。请问大小究竟有多大呢?」
「大概有我们小型渔船的大小,是个十分巨大的好东西。」
沃廉毫不掩饰地瞪大双眼。就连在伊修塔利迦都没有发现过那么巨大的海结晶块。
不知道能用在多少魔具上。光是想到这一点,这样的好东西就足以让人露出笑容。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哎呀,听到这史无前例的大小,让我不禁失礼了。」
「这也难怪。我想等会议结束再来共享详细情报。」
「真是感激。既然如此巨大的话,相信也比较难以采集吧。等确认过资料后,希望也让我们这边制定方案。」
明明是为了休息而出来,却不禁又开始聊起交易相关的话题。
爱德华说了一句「真是的」便提醒安姆鲁公爵。
「安姆鲁公爵,难得各位前来休息,在这样的场合传达事项,实在有些……」
「哦!你说得没错。」
安姆鲁公爵露出尴尬的表情。不久,一行人来到城堡后方。
被绿油油的草地覆盖的海角映入艾因眼中。
「这个海角的某个斜坡装设了阶梯,可以往下走到海岸上。各位宾客,行走时还请注意脚边。」
听见安姆鲁公爵的话语,艾因点了点头踏出步伐。
不愧是城里自傲的风景,艾因的目光被色彩鲜艳的景色所吸引。
草地的翠绿以及海洋的湛蓝。
修整仔细的石头阶梯两侧种植着纯白的花朵。
这条道路正邀请他们前往不同的世界──这片景色和以往的风景氛围太过不同,甚至让艾因产生这种想法。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天空并未放晴。
「……真是舒服的海风。」
海风轻抚着艾因的双颊。
「看到你这么中意真是太好了,艾因殿下。来,请来这里……嗯?」
听到艾因的话语,感到愉悦的安姆鲁公爵突然停在了阶梯上。
「唉,爱德华。为什么下面会有骑士?」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毕竟这里没有安姆鲁公爵的许可便无法进入,这么推断应该不会是擅自进来的人。」
失礼了。爱德华短短说了一句话,便走到骑士身旁。
「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
「这──这不是爱德华大人吗!还有安姆鲁公爵!伊修塔利迦来访的贵宾们也在这里啊。」
「是啊,我们想让贵宾们参观城里自傲的景色。那么,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客……客人说要一边看这边的风景,一边等待各位。」
就算听到客人二字,爱德华仍然毫无头绪并歪了歪头。
接着,沃廉开口道:
「失礼了。该不会是我们伊修塔利迦的人有所疏失……?」
「不、不,没有这回事!所谓的客人是……那个……!」
「唉,讲话不清不楚的!够了!」
安姆鲁公爵今天有重要会谈,因此对那位失礼的客人感到愤怒。
无视骑士,安姆鲁公爵率先前往海角。
「嗯,爱德华阁下,今天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客人吗?」
「没有那回事。我想不只是我,连安姆鲁公爵也没有听说……」
被留下的一行人听见爱德华的回应,不禁感到疑惑。
不管怎么样,先追上安姆鲁公爵吧。一行人迟了安姆鲁公爵一些,穿过道路抵达了海岸。
那里除了安姆鲁公爵之外,还有与他对峙的十几个人。
人群中多数是骑士,其中有一位衣着高贵的少年。
安姆鲁公爵看到那位少年,不禁张大了嘴展露讶异。
「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接着,衣着高贵的少年察觉到安姆鲁公爵的存在。
「你终于来我这里了啊!真是的,也太久了吧!」
面对少年霸道的口吻,安姆鲁公爵哑口无言。
讶异的安姆鲁公爵视线彼端是海姆王国第三王子帝革鲁的身影。
迟些抵达的沃廉也看见骚动的理由,似乎理解了情况而露出苦笑。
「这还真是……似乎是连我也没有预料到的发展。」
沃廉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胡须望向帝革鲁。
该说对方不愧贵为王子吗?帝革鲁穿着的服装相当奢华。
身边骑士们的盔甲品质优良,也让人看得出来不像是普通的守卫。
他们肯定是近卫骑士没错。
「……嗯?话说回来,安姆鲁公爵,你身后的人们是谁?你竟然不惜让我在这里等待,去接待别的客人?」
「你、你说什么傻话!我明明没有和你们有任何约定!」
「确实是如此没错,不过我这里有父王亲笔写的书信,这可是官方访问。」
第三王子帝革鲁将狗屁不通的道理说得煞有其事。
安姆鲁公爵无法强硬地将大陆的霸者海姆王族赶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吗?」
稍微慢了一些,艾因在克莉丝与迪尔的陪伴下也抵达了现场。
「呃……似乎是呢。请不要离开我身边喔?」
「嗯,了解。」
直到现在,艾因还带着轻松的思考。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了啊────咦?」
不过,艾因在看到站在帝革鲁身旁的金发少年后,惊愕到心脏彷佛就要停止。
金发少年抢先艾因一步开口:
「……怎么可能……骗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怎么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啊,格林特?」
「殿下,站在那里的男人──」
格林特不禁举起手,指着艾因的方向。
那瞬间,克莉丝比任何人还要迅速地将手伸向腰间的剑。
「那个男人是我的哥哥!虽然他已经不是劳登哈特的人,不过他之前的名字是艾因•劳登哈特,曾是我的亲哥哥!」
虽然声音还很稚嫩,不过格林特以强硬的口吻说道。
伊修塔利迦的人们一同散发出杀气,尤其是克莉丝和迪尔,彷佛随时都要杀上去。
在这紧张的状况中,艾因看向格林特开口:
「我该说好久不见吗,格林特?还有,克莉丝小姐、迪尔。你们抚着长剑的手可不能再有更多动作了。听到了吗?」
听见制止的话,迪尔不情不愿地点头回应:「……是!」
然而,虽然是艾因的命令,克莉丝却没有老实地点头。
「但、但是,艾因殿下──!我对劳登哈特……!我实在无法原谅事到如今还说得出那种话的人!」
「我明白。我很明白克莉丝小姐体谅我的心。」
「那么──!」
「但是,不可以。我作为王储,不能容许发生背弃初代陛下话语的行动。」
语毕,艾因的掌心覆上克莉丝的手。
禁止主动攻击。虽然他说得确实没错,但是克莉丝却无法老实接受。不过,艾因静静地加上一句「不要紧的」,这才终于让克莉丝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也无意单方面受气。仅止现在,我希望你能忍住。」
看见艾因笑得宛如淘气的孩子一般,克莉丝终于放松力道。
接着,格林特对艾因说道:
「你──亏你还敢轻挑地这么说!你哪来的脸说什么好久不见!」
格林特仍然强势。
「嗯,丝毫不低头还伸手指人,甚至对着殿下直呼『你』这一点,可不能视而不见啊。」
面对沃廉彷佛能看透心底深处的双眼,格林特感到慌张。
沃廉本想就此收场,艾因却用手制止沃廉并开口:
「安姆鲁公爵,这种状况下实在谈不上休息。我们散过步也转换了心情,虽然对此感到感谢,不过这里似乎也有别的客人。」
「哥……哥哥大人!您怎么突然主导起──」
面对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格林特,艾因也感到有些烦躁。
虽说称呼和语气都在沃廉的威严下修正回来了……
「格林特,你也贵为贵族的继承人,就要配合场合摆出正确的态度。虽然一开始先说出『好久不见』的我或许没资格这么说,不过你的态度已经太超过了。」
许久不见的兄长散发的气质,和以前相比充满了霸气。
面对这无人料想得到的发展,所有人都认为该先冷静下来而沉默不语。
──无论如何,都不能无视对方。
克莉丝虽然告诉沃廉「我们无视海姆吧」,沃廉却认为不能这么做而摇头。
「好了,我想至少也该做个自我介绍吧。」
「沃廉先生,在这里自我介绍也很无奈……要不要回城里中庭?」
「说得也是──安姆鲁公爵,要不要暂时先回中庭呢?」
「唔……嗯!我也赞成!」
「就这么决定吧,也欢迎各位一同前来。」
沃廉对帝革鲁一行人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
「喂!帝革鲁殿下可是第三王子啊!你应该要注意你的言词!」
格林特再次大声嚷嚷,这让沃廉浮现苦笑。虽然年龄尚幼却拥有忠诚心,不过艾因的耐心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格林特,你若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是王储。第三王子和王储,哪一方的地位比较高,这点道理连小孩都懂吧?如果你不是无法理解这一点的愚蠢之人──现在就给我闭嘴跟上来!」
艾因不等他们回应便踏出步伐,克莉丝一行人随即追上。
「真、真是无礼……!我们走!格林特!」
「是!」
两人满脸通红,展现出激动的模样。不过他们看见艾因已经走向中庭,便闭上了嘴。
就连伊修塔利迦的近卫骑士也瞥都不瞥帝革鲁他们一眼,立刻追上艾因。
「但、但是风突然……唔哇!」
「殿下!还请您注意脚边!」
「唔……嗯!」
不过那阵风却没有吹往艾因所在的地方。
「克莉丝小姐做了什么吗?」
「是。不过,我最多只动了点小手脚,希望他们能好好感谢我。」
看来是克莉丝使用了风魔法,将风集中在他们身上。
艾因不禁失笑,露出纯真的笑容。
「我很喜欢克莉丝小姐这一点喔。」
「啊……那个,谢谢……您。」
克莉丝害羞的模样比美丽的容姿更加地可爱。
看见她双颊泛红,有些难为情地移开视线的动作,艾因平静了下来。一直到刚才还充满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情感也稍微压抑了下来。
接着,为了称赞艾因刚才说的话,沃廉静静地靠了过来。
「您刚才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这事必须要报告给陛下、王妃殿下,以及奥莉薇亚殿下才行呢。」
「那句话感觉有点利用自己的地位来仗势欺人,实际上或许真有些失礼吧。」
「不会不会,倒不如说您可以再更严厉一点,甚至脱口说出『凭你这种连王位都无法继承的家伙』会更好呢。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咦?沃廉先生的心情也有点不好?」
「这个嘛……谁知道呢。」
虽然他含糊其辞,不过他的心情肯定不会是正面的。
不过,这可真是演变成麻烦事了啊。艾因抬头仰望笼罩埃伍勒的灰色天空。
◇ ◇ ◇
所有人移动到了中庭,安姆鲁公爵开始犹豫是否要移动到城内。
帝革鲁此时开始阐述自己为何来到这里。
「安姆鲁公爵,我来到这里不为别事。」
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应该成为我妻子的女性,库洛涅•奥古斯特行踪不明已过了数年。我调查到她的踪迹到埃伍勒就断了。」
闻言,伊修塔利迦一行人皆做出相同的反应:「咦……?」
艾因的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沃廉。沃廉露出了十分有趣的笑容,同时抚着胡子。
「埃伍勒公国在几年前和伊修塔利迦正式开始了交易吧!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把我们海姆的重要人物,葛拉夫•奥古斯特大公爵,以及其孙女,同时也是该成为我未婚妻的库洛涅给卖掉了!」
帝革鲁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伸手指向安姆鲁公爵。
相反地,安姆鲁公爵只得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在他身旁的爱德华也露出相同的表情静静伫立着。
该怎么办呢?艾因小声向沃廉搭话。
「唉,沃廉先生。」
「呵呵呵呵呵……哎呀,非常抱歉,我不禁感到太愉快了。」
艾因能理解他的心情。
实际上,近卫骑士们在头盔底下,各个也都露出了笑容。
「我开始觉得那个人(帝革鲁)不知所云了,想听听沃廉先生的意见。」
「看到埃伍勒现今沦落成反派,作为邦交国实在难以对这个状况坐视不管。您能交给我处理吗?」
「……适可而止喔。」
艾因一脸伤脑筋地要他别做过头。
「是啊,我们确实和伊修塔利迦在进行贸易往来,不过我们不可能贩卖人口。」
「安姆鲁公爵说得没错,我们并没有贩卖人口。」
虽然没有贩卖人口,不过倒是做了引导。
这不过是一点言语漏洞。
「……从刚刚开始就是这样,你这家伙是什么东西?说说看你这家伙是伊修塔利迦的谁啊?」
「真是失礼了,帝革鲁阁下。我在伊修塔利迦担任宰相一职。」
「你这家伙犯下了最不能犯的错,竟敢叫我阁下!」
沃廉无意更正,淡淡地接着说道:
「我的名字是沃廉•拉克。今后还请多指教。」
怒气渐渐高涨的帝革鲁,听到沃廉是宰相时灵机一动。
「算、算了!不过,若你是宰相那正好。我就让你去调查看看,应该已经前往伊修塔利迦的库洛涅下落吧!」
「您这是要与我交易吗?」
大家的脸上都浮现今天最惊讶的表情。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边抚着白色胡子,看向远方如此开口的沃廉。
「你说……这是交易……?」
「是,我是这么说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交易!这件事有可能是你们犯下的非法勾当,导正这件事情才是维护正义吧!」
「如果这件事中有行恶的可能性,确实要导正才行。」
「哼!你这不是很老实吗?」
「那么我们就马上展开调查吧。啊啊,那边那位。」
他叫来站在附近的一位近卫骑士。
「去调查我们刚刚说的事情,查清其中到底有没有人口贩卖的事实。我给你半年的时间。」
「是!」
「怎么能如此悠哉!花这么久的时间,可不知道库洛涅会怎么样啊!」
「原来如此,确实如您所说。那么我稍后马上联络本国。」
「打从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得了……!那么,调查完之后就向本王子──」
「请放心。调查结束后,我会联络陛下的。」
看到说话终于变老实的沃廉,帝革鲁获得了一点满足。
不过,站在他身旁的格林特察觉到某件事。
「殿下。调查的结果对方会寄送给殿下吗?」
沃廉方才并没有这么说。
他只说会向辛鲁瓦德报告,话语中完全没有出现帝革鲁的名字。
「当然会吧!对吧,宰相?」
「嗯?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当然是在说调查完库洛涅之后的事情啊!」
沃廉闻言,像是似乎终于理解他的意思般抬起头。就艾因的角度来看,那态度充满了演戏的成分,整张脸堆满了笑容。
「请放心。调查到的资讯我会确实向陛下报告。」
「……不是那个意思,也要联络我。」
「这样的话就是交易了呢。虽然我会进行调查,不过至于要不要告诉您内容,这就和调查本身无关了。」
「喂!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们两国已断交,也并没有任何交流,甚至可以说是处在不同的世界。老实说,我感觉不到我们有什么必须负担费用告知您调查结果的必要性。正因如此,我才会说这是交易。」
不只是帝革鲁哑口无言,就连安姆鲁公爵也一样。
只有在沃廉身边的伊修塔利迦一行人表情文风不动。
「与海姆王族的约定让人无法信任,希望您能先准备好相应的酬劳。只要您能准备好酬劳……这个嘛,我就能告诉您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关于库洛涅小姐的情报。」
闻言的帝革鲁瞪大双眼并确定了。
这名叫做沃廉的老人知道关于库洛涅的事。
以沃廉的角度来看,这是他难得表现出挑衅对方的态度。不过帝革鲁已在他掌心之中。
「你这家伙,要是太小看我们……」
「太小看各位……会发生什么事吗?真让人想听听下文。」
帝革鲁没能表现出一点强势的态度。
要与沃廉展开口舌之争,两人之间的实力实在太过悬殊。
他不能否定自己至今能够表现强势,是因为仗着伊修塔利迦不能主动攻击,且不能进行侵略行动这些枷锁。
和这位叫做沃廉的男人谈话,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占上风。
「那么,你们想要什么酬劳?」
「这个嘛……如果我说想要几颗项上人头,您能帮我备好吗?」
突然变得尖锐而强悍,沃廉的眼神──应该说,那从某处传来类似老练霸气的恐怖气息,令人感到紧迫逼人。
他究竟想要谁的项上人头──这种事轻而易举地便能推测出来。
「我想你是指罗卡斯他们的吧……但怎么可能做得到。」
「真是遗憾。那么交涉就此决裂。」
沃廉十分刻意地耸了耸肩,表示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商量余地。
「唔……你这家伙……!」
不过,在场有个紧握双手,彷佛在努力挤出勇气的少年。
那就是担任帝革鲁护卫的少年,格林特。面对名为沃廉这位至今为止没有应对过的强敌,也正因为他拥有圣骑士的力量,才能展现这般毅力。
「就像还在劳登哈特家的哥哥大人一样,器量竟如此狭小。」
格林特说道。
沉默至今的迪尔为之挑眉。
「而且刚刚的发言,简直等同于承认了人口买卖。」
「不,我刚刚说过我们没有做这种事。」
「哥哥大人……哥哥大人也说点什么如何?把事情全部丢给部下的王储,您作为将来要成为国王的人,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这次不只是眉毛,迪尔的手伸向了剑柄。
艾因察觉到这一点,对杀气腾腾的现状叹了口气。
「我想我刚刚也说过了──」
艾因为了再次训诫格林特而开口。
「多次做出无礼行动,对于你这家伙真的是艾因殿下的弟弟一事,我实在深感怀疑。」
迪尔终于表露出自己的愤怒。
「或许你不知道,不过艾因殿下可是英雄。殿下只身讨伐龙,是拯救许多性命的我国英雄,可不是你这家伙能蔑视的对象。」
「哥哥大人讨伐了龙?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我的一字一句皆是事实。若你无法接受,可窥见你器量狭小。」
你一言我一语。艾因正想介入其中,阻止他们斗嘴。
「……算了,这也是让对方知道上下关系的好机会呢。」
沃廉悄悄嘀咕。
他决定不阻止两人并利用这个状况。
「你说哥哥大人比天生就是圣骑士的我还强?那怎么可能,不然你想和我来场模拟战试试也行。」
「等──等等,格林特!格林特的年龄还小──」
「哥哥大人!您要拿那种程度的事情侮辱我吗?」
「就说不是侮辱了……」
还不满十岁的格林特和迪尔之间,有五岁以上的年龄差。也就是说,在身高和体力方面存在巨大的悬殊也是理所当然。
(这样简直像是在欺负弱者。)
艾因不禁产生了这种想法,也让他犹豫着是否要阻止他们。
此时沃廉告诉艾因:
「他似乎是海姆重要的存在,让他和迪尔交手后使他们明白立场,我认为也好。」
也就是类似交流战的作用。不过若是这样的话……艾因看向克莉丝。
「那个,就算您看我,我也不会下场战斗的喔……?」
「我姑且问问你的理由是?」
接着,她轻声在艾因耳边说道:
「若是要惩戒危害伊修塔利迦的人,要我战斗倒是无妨……不过我……还是不想参与这种霸凌般的战斗。」
若是实战她便能燃起斗志,但论及模拟战就大不相同。
「我想也是。」艾因小声地回应,视线转向站在身旁的迪尔。
◇ ◇ ◇
还好格林特的发育良好,和迪尔的体格差距不至于过大。
仔细想想,艾因还待在劳登哈特家生活时,格林特便已十分依赖「圣骑士」的能力,充满自信地成长茁壮。
艾因离去后,他仍继续接受罗卡斯的训练,现在甚至获得了能够战胜成人骑士的力量,是一名前途光明的骑士。
一行人来到埃伍勒王城的训练场后,过了一段时间。
长剑相交,不断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看到烟尘中隐约有人倒下的模样,沃廉带着认真的神情不禁开口:
「没想到,竟然强到这种程度。」
他以有些不沉稳的动作抚着胡子,眼睛睁得比平时还要大。
「是啊,我也很讶异。」
紧接着,克莉丝发出感叹的声音。
站在她身旁的艾因与其相反,安静地观望着战况。就在发出长剑被弹飞的声响时,他「呼」地吐出一口气。
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不知不觉间浮出的汗水,一脸兴奋地说道:
「克莉丝小姐,迪尔果然很强呢!」
「他似乎提升了不少实力。迪尔本来就是伊修塔利迦屈指可数的人才,不过他最近的成长又更加显著了。」
艾因他们视线的另一头,映照着格林特倒下,被剑指着脖子的身影。
也映照着站在格林特面前,举剑指着他的迪尔。
迪尔流畅的剑技又更加洗练了。相对的,格林特的剑技全数被化解,而身体失去平衡的格林特只得狼狈地坐到地上。
看到这般光景,帝革鲁以强硬的口吻喝斥:
「格林特!你在做什么!」
「唔……是!」
迪尔观察沃廉的脸色,沃廉则伤脑筋地点头回应。
「──既然如此,在下就再与你交手一次吧。」
虽然没什么兴致,迪尔仍离开格林特身边,摆出架势。
格林特站起身后,立即闭上眼睛深呼吸。接着没过多久,他的全身瞬间被耀眼的光芒包覆。光辉在下一个刹那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我要认真了。」
听到格林特的话,海姆的人们沸腾了起来。为了回应他们的期待,格林特面向迪尔,认真摆出架势。他接着用力一蹬,拉近了两者的距离。
他使用天生具备的圣骑士之力,带着要打倒眼前敌人的气势向迪尔挥剑。
「……在下一直以来都很认真。」
迪尔的反驳掺杂了讽刺。
大概是这个回答也触怒了他吧。格林特毫不掩饰自己愤怒而扭曲的表情,脸有些红地用力挥下剑。
和刚才那场战斗不同,长剑本身带着光辉,挥下的长剑留下了洁白辉煌的残影。
在场的人切身体会到空气的晃动,不过迪尔冷静地将剑打横防御。
迪尔的动作确实是退于守备──
「看来你跟不上我的速度呢?」
格林特不禁窃笑。
「不,并不是。只是我看到你的脚步时就发现了。」
迪尔的剑以最小的动作逼退格林特。
「虽然圣骑士的力量似乎很强,不过作为一名使剑之人,我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纵使他打从一开始就使用圣骑士的力量,两者培育出的技术差距也是一目了然。
迪尔一边接招,并在格林特的剑击中自己的身体之前,用剑挡下。
「什──你、你!」
回过神来,格林特已和迪尔错身而过。
「在下每天都以伊修塔利迦最强的骑士罗伊德为对手进行训练。为了终有一天,在下要成为艾因殿下最棒的骑士──所以,我和依靠圣骑士的你可是不一样的!」
错身而过的两人停下了动作。
寂静袭来,打破这静谧的是格林特身上的盔甲落地的声响。
在铿锵的金属音响起后,所有人看向盔甲,锁扣的部分被劈成了两半。不需要多加解释,这当然不是偶然,而是被迪尔的剑砍成了两段。
面对这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格林特不禁双膝跪地。
──格林特的体力即将耗尽,几乎已经无法再站起来。
迪尔从他身边离开,并直接走到艾因身旁。
「艾因殿下。今天的胜利要献给艾因殿下。」
迪尔语毕后露出苦笑。
「只希望他现在有为自己侮辱了艾因殿下而感到后悔。」
「虽然他是我弟弟,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有。」
「哈哈……那可真是遗憾。」
接着,艾因说了一句「辛苦了」慰劳迪尔。
然后他又称赞这是一场出色的战斗,这让迪尔难为情地托着半边脸。
「不过那个男孩虽然不及我们近卫骑士,但也是个相当有实力之人,这一点不会有错。不愧拥有对使剑之人来说最高级的力量。」
「咦?最高级不是天骑士吗?」
迪尔摇了摇头说道:
「天骑士有类似自爆的部分……您日后或许可以问问父亲大人。」
「嗯,我知道了。」
下次再详细询问理由吧。他在心里这么决定。
脸上绽放出柔和的笑容,沃廉轻轻拍手提议:
「看到这出色的战斗,让我不禁情绪高涨呢……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回船上吧。」
用慵懒的口吻说完,沃廉看向安姆鲁公爵。
「我想今天就到此解散,您觉得如何?」
「唔……嗯,我也同意。不过艾因殿下的护卫明明如此年轻,剑技却如此出众啊!」
这段对话完全将帝革鲁和格林特置身事外,而被排除在外的当事人根本无暇顾及这一点。
他对自己的护卫格林特拥有绝对的自信,然而格林特却如此轻易地被打倒,这对帝革鲁来说太过冲击,甚至没有余力去顾及别的事情。
(插图006)
不过此时,沃廉特意留下了纪念品给他。
「话说回来,帝革鲁阁下。关于库洛涅小姐,我有些事情忘记说了。」
「唔!你果然有什么情报吧?」
有了重要情报的现在,就算听到「阁下」也无暇更正。
「那就告诉我你有什么样的情报吧!」
「可能是年纪大了吧,让我一不小心忘记库洛涅小姐的事情了,明明是我如此熟识的人物,这可真是抱歉。」
「熟识的……人物?」
「详细情形,我差人今天之内捎文件给您。不要紧吧?」
「嗯!那当然!」
「明白了,那么稍后我差使者送过去。」
帝革鲁浮现满意的笑容,沃廉轻轻颔首,便再度踏上前往白银王者号的归途。
「沃廉先生,你要告诉那位三王子什么事情啊?」
「这个嘛……告诉他库洛涅小姐现在是伊修塔利迦的重要人才,然后我认为再补充她和艾因殿下也有深交这件事,或许也不错。」
「唉唉……在别种意义上,我也希望你饶了我。」
克莉丝和迪尔露出笑容,近卫骑士们也表现出同样祥和的氛围。
这天,海姆一行人借宿在埃伍勒城。
沃廉的使者于夜晚前来,将报告书递交给帝革鲁。他一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而再次过目之后,用尽全力将报告书揉成了一团。
骗人!不可能!他这么喊着。
据说他最后甚至高声呐喊:「开什么玩笑啊──────────!」
◇ ◇ ◇
艾因来到埃伍勒后,过了几天的某个早晨。
于伊修塔利迦都城,有两位女性在王城中庭优雅地享受茶点。其中一人是奥莉薇亚,而另一人则是库洛涅。
此时,玛莎拿着一封信前来。
「打扰了。我们收到前往埃伍勒的艾因殿下写的信,以及沃廉大人的报告书──您要过目吗?」
最近几天,两人都非常在意艾因过得如何。
奥莉薇亚毫不犹豫地从玛莎手上接过两封书信。
「那么,若还有其他事情再请传唤。」
「谢谢你,玛莎。」
有两封信,一封是寄给奥莉薇亚,另一封则是要给库洛涅。
两人分好信件,并打开放有沃廉报告书的信封。在过目后不久,奥莉薇亚便苦笑着询问库洛涅。
「库洛涅小姐。这位三王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在海姆的时候没有见过他。」
「……是位不改自己价值观,为了达成自己的执着,不断追赶在后的一位男士。」
「也就是说……是很缠人的男人?」
「是、是啊,若要简单用一句话形容的话……我想正如您所说。」
对此无语的奥莉薇亚伸手拿起装着红茶的杯子。
她喝了一口茶水平静心情,接着又喝了一口,同情起还在海姆时的库洛涅。
「上面写对方打算娶你为妃……」
「在海姆,王室说的话是最优先事项。若他真是这么说,那我大概是接近确定的候补人选了吧。」
「呃──哎呀呀……」
「不过话说回来,奥莉薇亚殿下。沃廉大人他们还真是遇上了一位相当难缠的对手呢。」
「呵呵。我们和海姆已经断交了。那已是个与我,以及我深爱的伊修塔利迦无关的国家,我不会在意。」
听见她这番话,库洛涅在内心思考。
她认为奥莉薇亚基本上不会有讨厌他人的情况,顶多只会漠不关心罢了。
要比喻的话,对方就像路边会出现的蚂蚁,让她纯粹失去了兴趣。
──纵使其中有之前的家人格林特在现场。
「而且,这可真是失礼的事情啊。竟然想要横刀夺爱,把人家的媳妇抢走。不对,先求婚的人好像是三王子吧?不,但是你已经拒绝过一次了,那么一来就无效了。」
「那个……奥莉薇亚殿下?」
「没问题。库洛涅小姐只要一心想着艾因,这样就够了。」
听到这句话,库洛涅不禁满脸通红。
「库洛涅小姐真是的,是不是感到有些害羞呀?」
接着,库洛涅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的浏海遮住了眼睛,彷佛在表现自己的羞赧。
「来,我们继续享受茶会吧。」
◇ ◇ ◇
地点换到埃伍勒。
会谈第一天,由于那出乎意料的相遇,帝革鲁一行人在伊修塔利迦近卫骑士完美的阵型守护下,第二天起便无法靠近艾因一行人。
话说回来,在担任代理人期间虽然没有假日,不过还是有可以休息的时间。
艾因带着克莉丝前往埃伍勒的城边都市。
那里与伊修塔利迦和海姆不同,是个充满灰色的城镇。
建材以打磨过的石材为主,屋顶则用砖块铺得密不透风,看得出来做工十分坚固。
在强烈海风的吹拂下,若选用木材很容易腐坏吧。
享受着充满异国风情的街道,艾因不经意地停了下来,双手环胸。
「到头来,是海风在妨碍他们的农耕吧。」
「那个……艾因殿下?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只是觉得,观察过城边都市大概就能知道这个国家缺少了些什么。」
「缺少的东西吗?」
「对。虽然埃伍勒远离沿岸的地区也有农地,不过和其他国家相比规模很小。」
艾因「嗯嗯」地迳自点着头,克莉丝露出呆愣的表情望着他。
「所以他们的农作物才会仰赖进口。」
「那个,艾因殿下……?」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说我们稍微还以颜色,应该不要紧吧。」
接着,艾因突然蹲了下来。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对克莉丝招手要她蹲下,并用手指指向宛如沙滩般的地面。
「这是我还在劳登哈特家时学到的事情。」
他没头没尾地说着,指尖在地上滑过。
「海姆不愧是大国,农地也十分辽阔,而许多农作物都会出口到整个大陆。虽然也要看各国的状况,不过最近的情势也已经稳定下来了。然后,大部分的出口物都会经过的地方,就是商人的城镇巴德朗特──」
艾因在地面上画出了地图。
用手指描绘的地图,从大陆南方的海姆一路延伸,停在大陆中央的巴德朗特。
「东北的洛克坦姆共和国是如此,而这埃伍勒公国也有进口农作物。」
「嗯。」
「顺带一提,海姆生产最多的农作物是麦子。今天早上我问过沃廉先生,据说埃伍勒进口最多的就是麦子。而海姆知道埃伍勒无法生产农作物,便哄抬价格出口过来。」
艾因露出了笑容。
那是在密谋些事情的猖狂笑容。
「我之前说过了吧?『仅止现在,我希望你能忍住』。」
「那是指我对海姆的人们发怒时的事情,对吧?」
「嗯,就是那个。」
「您该不会打算贩售麦子给埃伍勒?」
然而艾因却摇了摇头。
「其实,今天早上沃廉先生也是这么猜测的。不过我不只是想出口,还想说要卖出埃伍勒一年所需量的三倍。毕竟很幸运的,伊修塔利迦剩余的分量年年在增加。」
「那个……」
为何是三倍?克莉丝瞪大了眼。
「然后埃伍勒也把自己剩余的分量卖掉就好,而且价格要压得比海姆的售价还低,这么一来洛克坦姆总有一天也会不跟海姆购买麦子。我们伊修塔利迦只赚取扣除手续费的盈余,我想彼此就能维持良好的关系。」
虽然他一脸若无其事地这么说,但这并不是单纯的小冲突,而会成为猛烈的手段吧。毕竟这么一来,就夺走了海姆两个贸易对象。
不过……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这样果然还是有点可怜。毕竟沃廉先生听完脸也不禁抽搐了。」
见艾因展现同情心,克莉丝也同意道:「我也这么想。」
「若是执行了这项策略,海姆大部分的麦农大概都会走投无路。」
「我想也是。对我来说,就算他们是海姆人,我也无意让毫无关系的人受苦,所以我才会放弃这个计画。」
「我认为这样比较好……那么,您最后决定要怎么做呢?」
「最后我们决定只出口需要的量。」
「……我问的时候,您不是摇头了吗?」
「那是因为我想告诉克莉丝小姐,我其实有过刚刚那些想法嘛!」
艾因露出了笑容,宛如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
另一方面,克莉丝却小小地叹了口气。
「先不论您的淘气。我认为艾因殿下的考量,在加深与埃伍勒的建交这方面也是不错的行动。我想埃伍勒的百姓也会感到开心的。」
「是啊,若麦子在埃伍勒也能变便宜,那就太好了。」
有人情味这一点正可以说是艾因的特色吧。
克莉丝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代理人最终日。那是艾因去了城边都市后过了几天的事。
作业员的声音回荡在埃伍勒的海港。
「好──维持这样!小心翼翼地拉上去!」
装设在伊修塔利迦船上的吊臂,正从海中拉着某样东西上来。
那是巨大的海结晶块。
海结晶整体被锁炼捆绑,并被小心翼翼地从海底往上拉。这就是第一天安姆鲁公爵告诉沃廉的那颗海结晶。
看着伴随白色泡沫拉到海面的海结晶,就连沃廉都不禁赞叹出声:「喔喔……!」
安姆鲁公爵此时靠近沃廉。
「沃廉阁下,各位似乎打算今晚启程回伊修塔利迦吧?」
「喔喔!安姆鲁公爵,这么匆忙真是不好意思。」
「没这回事。这次聚会十分有成果,实在令人高兴。」
两人满足地交谈。
接着沃廉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这边是陛下捎来的书信。针对艾因殿下的提议,陛下已经承认并回覆,今后伊修塔利迦将会出口『麦子』给埃伍勒。虽然价格还需要后续商谈,不过相信会比海姆更加便宜,也就是能够以适当的价格售出。」
「……真的可以吗?虽然这件事对我们埃伍勒来说十分感激。」
「不要紧。毕竟这是我们多出来的麦子,且追溯起来,几年前也曾和海姆商谈过要出口别的农作物。当然,当时原本预定要以邦交国的价格售出……」
但是伊修塔利迦与海姆已无邦交。
「艾因殿下最一开始的提案,让我本人也感到相当讶异。」
「是啊,还以为他只是静观其变,没想到私下却露出尖锐的利齿,我也相当惊讶。」
「或许在将来我们和海姆有个万一时,这就能当成不错的方法。」
虽然沃廉笑得一脸慈祥,安姆鲁公爵却感到有些背脊发凉。
这名男子虽然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但是肯定会实行吧。他有这种预感。
「不过,真让人担心海姆会不会对伊修塔利迦出手呢。」
「嗯……何出此话?」
「他们认为只要不主动对伊修塔利迦发起武力攻击,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闻言,沃廉的眼色一变。
「──我告诉您一件事吧。」
他散发的气场也产生变化,宛如名匠打造的利剑般尖锐。
「主动攻击的判断基准各有不同。在贵族之间,许多人都认为劳登哈特家的行为属于具备攻击性的行动。在判断是非时,若是海姆又做出更加烦人的行动,那么陛下的意思说不定也会改变呢。」
「……原来如此,确实如你所说。」
安姆鲁公爵被沃廉散发的气场压制,面带奇妙的神情点头并回应。
君临大国伊修塔利迦文官的顶点的正是这位男人。这让安姆鲁公爵再次体认到,伊修塔利迦不只是兵力,在人民的素质方面也是惊人的国家。
「话说回来,安姆鲁公爵。今天爱德华阁下不在呢?」
「嗯,他是个比任何人都还要虔诚的信徒。他信奉某个存在,每天早上都需要祈祷的时间。那段时间我也尽量不会去打扰他。」
「那真是一件好事。」
虽然也谈了一些较沉重的话题,不过这之后两人一边谈论工作上的事务,一边继续推进今后的友好邦交关系。
这真的是场十分有意义的会谈。沃廉沉浸在打从心底涌出的满足感之中。
◇ ◇ ◇
夕阳西下,就在天穹渐渐被漆黑覆盖之时,按照预定正在做出航准备的伊修塔利迦舰队处,爱德华一脸慌张地赶来。
一位近卫骑士负责接应来到阶梯下方的他。
「这是伴手礼。我将我们埃伍勒的特产装进了这木箱中。」
「我明白了,我会照原话转告殿下及宰相阁下。」
近卫骑士脚边放着一个大木箱。
「失礼了。」毕竟必须要先经过确认,近卫骑士当场打个招呼便打开盖子。
「真是壮观,看起来都是些出色的礼物呢。」
里面尽是些工艺品或珠宝饰品等等。
「话说回来,海姆的人们怎么样了?」
「他们在我们城内老实地待着。哎呀哎呀,不知道是不是因遇到伊修塔利迦的近卫骑士而感到害怕,又或者是因为那位圣骑士阁下败北,才会因此变得老实……」
「原来如此,那很好呢。」
看到近卫骑士点头,爱德华再次露出笑容──接着没过多久,近卫骑士便从木箱中拿起某样东西,接着开口:
「失礼了,请问这是以什么为象征所制的呢?看起来似乎是木雕。」
「那是我所信仰的存在,也是以大陆到处都被奉为守护神的某个种族为原型制成的木雕。希望它也能保佑艾因殿下……」
「嗯嗯……或许是我太孤陋寡闻了,请问这是什么种族呢?」
「我来回答您吧。这叫做红狐,详细资讯──」
爱德华这么回答的表情,充满了纯真的笑容。
来自埃伍勒的伴手礼被搬进了船内。
其中,爱德华说要送给艾因,那名为红狐的摆饰,被近卫骑士郑重地搬到了艾因所在的房间。
「哦?守护神啊。」
近卫骑士离开后不久,艾因看着放在桌上的摆饰喃喃开口。
在房间里的有艾因、沃廉及克莉丝三人。沃廉眯起双眼望着摆饰,神情险峻地扭曲。
几乎同时,艾因看起来十分不愉快地皱起眉头并开口:
「沃廉。」
听见艾因突然直呼名讳,房里的其他两人面露讶异。
「……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刚刚的骑士说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红狐会带来幸运,守护人们不受灾祸所害。为此,在这个大陆上,据说天生拥有红发的人,是在祝福之中诞生的──爱德华阁下是这么说的。」
已到了要回去的时刻。外面传来出航的汽笛巨响,船身伴随些许摇晃出航便是最好的证明。
「艾因殿下……以及克莉丝阁下,我想询问意见。」
「是!我的看法,这个摆饰──」
「那个摆饰确实是赤狐,没有错吧。」
「是啊,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艾因用强硬态度打断他人说话的行为,让两人都感到异样。
不过,他们均没有出声询问,静静观望。
但是,为什么赤狐会在埃伍勒?克莉丝不禁脱口说出疑问。
「……赤狐用了某种手段让魔王暴走。如果采信这个说法,赤狐为什么会渡海呢?」
「嗯……我记得书上写着『享乐主义』。」
接着,艾因压低声音开口:
「你想表达什么,沃廉?」
「是。我的意思是,赤狐们在这个大陆或许又在图谋些什么了。」
沃廉回答完后闭上了嘴。
他双手环胸抚着胡子,陷入更深的沉思中。
魔王的暴走在伊修塔利迦的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大灾害。
虽然并非要完全相信书上记载的情报,但既然现在已经得知这项资讯,那么他们也不想完全无视。
「呵……哈哈哈!」
艾因突然大笑出声。
「你说得没错。毕竟那东西一直玩弄他人于掌心啊!因此我也搞错了。相信并接纳了那家伙,这一切全是错误。」
「艾、艾因……殿下?」
克莉丝突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艾因明明只是坐在她的隔壁,却让她感觉到彷佛一移开视线,自己的人头就会落地的压迫感。
听到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沃廉突然瞪大双眼。
「艾因殿下──您突然说些什么……!」
「就、就是啊!您突然是怎么了?」
他相信了什么?他接纳了什么?
艾因没有解说话语的意涵,以双手按住头。
「我以为那家伙只是寂寞!但是不对!那东西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玩乐!没错,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是如此!」
艾因站了起来,伸手拿起赤狐的摆饰走向窗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克莉丝却还是为了阻止艾因而伸手。但是,她的脚却动不了。克莉丝望向自己的脚边。
「怎么会……为什么……!」
并没有被施加束缚系的魔法,也没有被施以其他魔法的痕迹。
但是看到自已的双脚宛如小鹿一般颤抖,她才自觉自己对艾因感到恐惧。
「就是为了破坏我们的羁绊……那个女人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才接近我们的!」
艾因高高举起右手。
那只手的动作宛如要挥舞大剑一般。克莉丝原本对他究竟要做什么感到疑惑,不久却产生了异变。
「唔──!」
漆黑的手甲映照在她的眼中。
她的视线集中在覆盖艾因整条右手臂,散发黑色光辉的甲胄,以及同时出现的漆黑大剑上。这究竟是从何而来?无庸置疑,那当然是艾因召唤出来的东西。
「啊────────!」
他的怒吼充满了杀气,房间中的空气为之震撼。
窗户的玻璃应声出现裂痕,艾因同时将赤狐的摆饰抛了出去,接着挥下大剑。
响起了巨大的声响。
让人联想到地鸣般的声音、钢铁碎裂的声音,以及家具飞起的撞击声等等在耳间回荡。
「呼啊……呼啊……啊……」
挥下大剑后,一片宛如战争后的惨状映照在克莉丝和沃廉的视线中。在牢固方面独一无二的白银王者号,其墙壁被轰飞,外面的甲板以及几样兵器都已损坏。
这些全是源自艾因的一击造成的破坏。
「艾因殿下!刚刚那究竟是──艾因殿下?艾因殿下!」
看见艾因毫无预警地向前倒去,克莉丝慌慌张张地靠近他身边。直到刚刚为止的恐惧消失无踪,她现在全心全意担心着艾因的安危。
白银王者号是伊修塔利迦王代代相传最优秀的战舰。
其防御力宛如龙一般坚硬,拥有非同小可的持久性──本该是如此的。然而仅仅因为艾因的一击,就破坏了船上许多物件。
沃廉不禁吞了吞口水。
「刚刚的大剑是那位大人的──不,不……那不重要,现在应该要──!」
必须要想办法处理这个惨状才行。
在一旁看见冲进房间里的近卫骑士,沃廉吐出一口气。
「看来这件事……没办法控制在只有我们知道的范围内呢。」
在那之后,纵使白银王者号抵达伊修塔利迦,艾因仍然没有苏醒。虽然迅速将他带进王城内进行治疗,却迟迟没有醒来,唯有时间不断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