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不,整个伊思忒在深夜掀起骚动,这件事毋庸置疑。
骑士在王储的命令下进入睿智之塔,收押了许多重要的证据。一早也前往相关各处进行了询问,不过走遍伊思忒各处,始终找不到萨吉子爵的踪迹。
突然行踪不明的他,转眼之间便被烙上了罪犯之名。
于差不多过了中午之时。
接到资料已备妥的联络,艾因在克莉丝的陪伴下,暂时离开骑士值勤所,前往奥兹所在的研究所。
「我去跟守卫谈话。请您不要离开这里喔?」
「我知道。我会乖乖待着……真希望你不要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我呢。」
克莉丝在看见他失笑的表情后离去。
此时,艾因突然想起怀里的传信鸟。昨晚因为太过忙碌没有时间确认,拿出珠子后发现果然已经收到了回覆。
「或许时机算是刚好吧。」
他单手握着传信鸟,向其注入魔力。
接着,库洛涅不小心传送出来的声音化作了语音。
『好想快点见到你。我似乎……比自己想得还要耐不住寂寞。』
虽然和以往的讯息相比相当简洁,其威力却难以估计。
艾因不禁心跳加速,双颊染上浅浅的绯红。他像只鱼一样不停张口又闭口,神情呆滞,脑中还浮现名为库洛涅这位少女的脸,迟迟挥之不去。
「唔──得快点回覆才行!」
想当然尔,艾因犹豫了。
要回以宛如童话的甜蜜回应吗?还是要叨叨絮絮将自己也在想同一件事的心意化作言语说出来?
不过,无论哪一种都让他感到不贴切。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言词不好,然而最终他选择了和库洛涅同样简洁的话。
「我也是。我很快就回去了,希望你能等我一下。」
此时他没有回应「我也很想你」,是因为他有些缺乏勇气。
传信鸟一如往常地闪烁苍白色光辉,接着将回覆传送到库洛涅手上的传信鸟。
克莉丝刚好在此时回到了艾因身旁。
「好像可以进去了……嗯?艾因殿下?您的脸很红喔?」
「……发生了很多事。」
「呃……很多事?」
接着艾因便含糊其辞,并和克莉丝一同踏入研究所内。
一进到奥兹的房间。
欢迎两人来访的奥兹,马上开始谈论关于昨晚的事。
「没想到竟然花几天就解决了……」
奥兹太过讶异,半笑着赞赏艾因的行为。
「我想大概只是运气好吧。毕竟契机是偶然误入的贫民窟。」
「虽然这么说也对,不过真了不起,不愧是被誉为英雄的大人。您找到的少女都送去孤儿院了?」
「是,有家的孩子回家了,剩下的孤儿则预定由都城的孤儿院收留。其中有两位相当有缘,因此决定让她们到王城当仆役见习生。」
艾因说的是芭兰和梅。
「我之前就觉得她们相当聪慧,她们原本似乎是平民的样子。」
「嗯……从平民变成贫民窟的孤儿?」
「母亲去世之后用罄积蓄,似乎也找不到工作。听说父亲在她们小时候就销声匿迹,她们也不知道父亲究竟人在哪里。」
「虽然孤儿已年年减少,不过果然还是各有苦衷啊。」
气氛变得凝重。
此时艾因又说出另一个令人郁闷的情报。
「还有,幕后黑手似乎并不是萨吉。」
「嗯?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并非犯人吗?」
「不是的,那家伙确实是绑架事件的犯人,但是──」
今早,骑士值勤所捎给艾因联络。
「根据那家伙身边的骑士们所言,萨吉似乎是接到某个人的命令才去掳人的。从某个时期开始,他只把少年交出去,剩下的少女则留在自己身边。」
「……有获得幕后主使者的情报吗?」
「很遗憾并没有。对方的警戒心甚至比将孤儿运往睿智之塔时的戒备要更加严谨。」
除了还有幕后黑手这项情报之外,没有获得更多资讯。
「我猜测幕后黑手会不会就是赤狐。我怀疑不自然地被强化的双足龙,会不会就是使用赤狐天生的力量和技术,硬是进行了强化。」
虽然有许多在意的事情,不过艾因能够介入的就只到这里。
他已经必须要回都城,且艾因也没有必要参与这之后的搜查。大概也理解了这点,因此今后的搜查将全权交给骑士。
「艾因殿下似乎相当沮丧,不过您解决了绑架犯的事件。对像我这种住在伊思忒的人来说,实在感到非常感激。」
大概是为了转换气氛,奥兹这么说着并递给艾因一份厚重的信封。
「这些是关于赤狐的资料,也是我知道的所有情报。」
「谢、谢谢你!我可以稍微看一下吗?」
「是,当然没有问题。」
打开了信封后,艾因取出用绳子捆住的资料。
他看向第一章的标题。
「『关于赤狐过去出现的地点以及其移动路线的考察』……吗?」
艾因吞了吞口水。
「突然冒出一份很厉害的资料呢。」
「至于内容您是否满意就不一定了。」
话虽如此,看到奥兹露出明朗的笑容,便能看出他的自信。
艾因翻开写着标题的页面,当他看到下一页密密麻麻地填满页面的文字与地图时感到惊讶。
这就是所谓的分布图。留有痕迹的地方会被标示在地图上。
「这甚至可以说是遍布全大陆。」
「您说得没错。那份资料是当时在调查阶段最费工夫的部分。不过,辛苦的并非我,而是承接我委托的冒险家。」
「这些情报都是请公会搜集的吗?」
「是啊。其实带进公会的宝贵素材,都有要求进行情报保存的义务。我就是利用那一点,请冒险家帮我搜集个体数稀少的赤狐情报。」
奥兹的调查方法让艾因感慨,接着他再次看向资料。
「前几天我拜见的魔石也是在这个调查中发现的啊。踪迹遍布玛格纳和伊思忒,连冒险家小镇巴尔特附近都有找到。」
还有没什么特别的农村地带也有纪录。
从这些情报来看,就算幕后黑手是赤狐在操纵萨吉也一点都不奇怪。
「老实说,我还以为它们会生活得更隐密一点。」
「不分好坏,赤狐的性格就是享乐主义。可能是这样的性格驱使它们,也有许多相当自由自在的个体。有些个体勤勉地读书,也有人因求知欲而去调查许多事情,有些个体则是拿起武器,精进武力。」
「原来如此,这可以作为参考。」
「难得都给您资料了,还说了这么多话,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会聊起天,是我这种年迈的研究学者常有的事。」
「没那回事!我听到了非常棒的情报。」
「是,能听到您这么说让我宽心许多。那么,这里还有另一项资料。」
奥兹递给艾因另一个厚重的信封。
「魔物化──话虽如此,大多都是关于魔物进化的资料。果然还是完全找不到如艾因殿下这样的先例,说不定和这些资料相比,前些日子给您的那份资料还比较有助益。」
「不会!让你费这么多心,真的很谢谢你……!」
「您之后可以去造访巴尔特看看。那边应该有关于魔物进化更详细的资料。和研究学者不同,冒险家的智慧也有调查的价值。」
「这样啊……感觉巴尔特也会有赤狐的情报。」
「您说得没错,因此我认为这样是一石二鸟。」
同意着奥兹的话,艾因非常想要确认刚收到的这份资料。
克莉丝对伸出手的他说:
「艾因殿下!我们差不多该回值勤所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
「傍晚必须出发前往都城才行,时间比较紧凑一些。」
她看起来一脸抱歉地向奥兹低头。
「这次如此紧急来访,十分感谢您协助王室的调查。陛下嘱咐过必定要报答您,我想日后王城骑士会来访,若能再耽误您一点时间便备感欣慰。」
「虽然我也度过了相当有意义的时间,并不需要报酬……不过我知道了。」
听到回应,艾因站了起来。
「那么,奥兹教授,真的非常谢谢你。若今后还有机会再请多多关照。」
「哎呀……请稍等一下,其实我有一件伴手礼要给殿下。」
奥兹站了起来,走向书桌。
「这样礼物并非由殿下,而是交给克莉丝汀娜大人恐怕会比较好。」
「我吗?不过奥兹教授,这该不会是……」
「我想您应该已经猜到了,这就是前几天让您看过的其中一颗赤狐魔石。」
「但是……如此贵重的物品,我们真的可以收下吗?」
面对克莉丝怯生生伸出手的样子,奥兹则主动地将装饰着黄金雕花的箱子递给她,并率先说了一句:「不要紧。」
「所有的调查已经结束,而且这是殿下您们接下来调查事情时会需要的物品。」
真是位人品高尚的人。
十分庆幸自己来找这位男子。继克莉丝之后,艾因也低下了头。
「接受这么多帮助,真的非常感谢……!」
「哈哈!殿下这样的大人物可不能低头啊。」
「不,这份恩情我绝对不会忘记。」
「能见到殿下,我也觉得十分充实。若是有朝一日能再相见,下次一定要悠闲地共享美食。」
「当然,到时候务必让我兑现。」
艾因看了一眼时钟。
「──抱歉,时间似乎到了。这么匆忙真的不好意思。」
「不会。回都城的路上请小心。」
艾因最后再次低头,并离开了奥兹的房间。
◇ ◇ ◇
似乎随时会出发的列车在水上列车月台散发蒸气,艾因与克莉丝两人手上拿着行李,气喘吁吁地跑向他们租下的车厢入口。
「喵呜呜呜!你们两个,快点上来喵!」
率先上了车厢的凯蒂玛打开窗户,唠叨地拍着车厢大喊。
「我、我知道啦!」
叮铃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响起。
不妙!感到着急的两人又加快了奔跑速度,好不容易在水上列车即将发车前乘上了列车。
「呼啊……呼啊……总、总算是赶上了呢……!」
「真是好险……不过,如果没赶上就算了,我们就多观光一天再回去。」
「真是的,不可以喔?会被大家骂的。」
「我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克莉丝默默地递出手帕,艾因接下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她也擦拭着自己脖颈的汗水。
「我去放行李,艾因殿下请先去休息厅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
走过车厢内的通道,一踏入休息厅,他便看见凯蒂玛和迪尔两人。
「真是的!真的差点就搭不上喵!」
「对不起嘛,因为有事情要告诉骑士。」
「喵?你说了什么喵?」
「我希望他们能够最先找出行踪不明的萨吉。」
「原来如此喵。王储亲自叮嘱,那可是大事喵。」
「就是这样。」
没必要站着说话,艾因和凯蒂玛便面对面坐到了沙发上。
接着,迪尔询问艾因:
「艾因殿下,需要为您拿点冷饮吗?」
「啊~~……我要。那就麻烦你拿两杯,还有克莉丝小姐那份。」
「在下明白了。」
迪尔带着浅笑走向休息厅角落的吧台。
由于车厢中只有艾因一行人,他们必须要自己准备饮料。不过,既然是贵族专用的车厢,贵族大多也会带着仆役同行,因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接下饮料后,艾因一饮而尽。
「呼……复活了。」
终于松了口气的他缓缓将视线移到窗外,便看见渐渐远去的伊思忒。
「直到刚才都还在那个城镇里……甚至还潜入了那座巨大的塔中呢。」
望着渐渐远去却仍沉稳地伫立在那里的睿智之塔,其大小完全是不同级别的。
真亏他们能在那么巨大的建筑物中,自下面一路沿着楼梯跑上去。艾因称赞自己很了不起。
「喵,你顺便加上还让它停止运作这项事迹喵。」
哈哈。艾因悠哉地笑了。
「真是的……充满了预料之外的事情喵。」
凯蒂玛带着受不了的表情和语气说完后,加了一句「这么说起来」并改变话题。
「关于芭兰和梅,我又租了另一个车厢喵。她们在那里休息,要去看看情况喵?」
凯蒂玛这么说着,艾因便看向与自己过来时不同的通道。
「那条通道就是通往那个车厢的路喵。那条路也会通到餐车喵。」
不过没有车票就没办法去别的车厢。车上设置的魔具有这样的设计。
「就让她们姊妹慢慢休息吧,外人就不打扰了。还有,凯蒂玛阿姨。」
「什喵?」
「虽然有点迟了,不过谢谢你帮忙准备衣服给被掳走的孩子们穿。迪尔也用古雷沙家的名字帮忙做了安排吧?真的帮大忙了。」
「喵哈哈!你不用在意那种事喵!」
「在下也是。若能帮到艾因殿下,在下别无所求。」
他真的有很好的伙伴。艾因露出微笑。
就在对话告一段落时,去放行李的克莉丝踏入休息厅。
「克莉丝小姐,迪尔帮忙倒了饮料喔。」
「真的吗?我正好口渴了。」
如此说道的她向迪尔道谢。
「话说回来,凯蒂玛阿姨。」
「喵?」
「奥兹教授送了我一个贵重的东西。第一天他让我们观赏的赤狐魔石,他送了我其中一颗……」
「你随意地收了什么来喵!」
凯蒂玛以夸张的动作躺到了沙发上。
「有确实下封印喵?拜托你,千万不要我一回过神来,就发现你吸收掉喵!」
「啊,不要紧的,魔石放在我的房间里,而且似乎还有玛琼利卡先生施加的封印。」
「……那就好喵。艾因,就算你想要去夜袭克莉丝,今晚也要忍耐喵。」
「不,我不会这么做啦。」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苦笑的克莉丝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双手握着玻璃杯,边喝边遮住了脸庞。
凯蒂玛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发出了声响。
「不是喵。」
「咦?什么?」
「这不是我肚子饿了,应该说是类似兴奋到发抖之类的其他原因喵。」
凯蒂玛一边干笑着一边撇过脸,并耸了耸肩。
「呃,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时间正好,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顿晚餐吧。要去餐车也很麻烦,就点客房服务吧。」
艾因说完后,马上想起芭兰和梅。
「话说回来,也得帮那两人点晚餐才行。」
「不,不要紧喵。其实梅一直饿着,所以早早就让她们吃过喵。」
「那么不要打扰她们比较好。」
「我有告诉她们若发生什么事就叫我们,不用担心喵。」
四人在宁静的气氛中享用了晚餐。
之后他们在休息厅边谈论在伊思忒发生的事情边休息,搭乘水上列车的时间缓缓地过去。
◇ ◇ ◇
艾因一行人搭上前往都城的直达车后,过了几个小时。
望向窗户外头,天空裹上深蓝并撒上砂金般的夜景映入他眼中。
在与都城相比气温较低的这个区域,此时触碰窗户便感到寒冷。
「也就是说喵,根据奥兹教授给的魔物情报……」
坐在沙发上的凯蒂玛手上,有离开伊思忒前奥兹递交的资料。并非赤狐的情报,而是与艾因魔物化相关的资料。
「嗯,魔物拥有的天生意志,似乎并不会因为进化改变。」
「嗯……那么艾因至少不会失去自己的意志喵。」
「咦?那么魔物化不就已经──」
「这只是建立在艾因的魔物化等同于进化这种情况喵。」
「啊──意思是还无法断定没问题啊……」
「嗯!毕竟这是史无前例的症状,必须好好调查,确定不会再次陷入昏睡才行喵!」
也就是要继续进行调查。
听到凯蒂玛的话,站在附近的克莉丝与迪尔点头同意。
「根据奥兹教授的话来看,下一站是巴尔特喵?不只是关于艾因的身体状况,如果也能调查赤狐,那就是一石二鸟喵。」
「嗯,是这样没错。」
「等到艾因的身体稳定下来,说不定赤狐的调查就会变成主轴喵。毕竟如果在萨吉背后的就是赤狐的话,也就证明那些家伙直到现在,仍在伊修塔利迦图谋些什么喵。」
听了她的话,车厢中的人们都用奇妙的表情点着头。
这是必须要和艾因的身体状况同时进行调查的事项。
「就是这样,差不多该睡喵。」
在沙发上打哈欠的凯蒂玛站了起来。
时钟的指针指向半夜一点。虽然在伊思忒发生了许多事,不过他们也实在聊太久了。
「我也要睡了──啊,已经来到那座大桥了。」
望向窗外,水上列车正好跑在河川上方。
他们此刻在被誉为伊修塔利迦最长的巨大桥梁上。这是艾因去程时听克莉丝说过的事。
虽然那时没有注意到,不过过了桥后靠都城的这一边,是一片平缓的丘陵地带。
突然间,映照着银河的水面浮现泡沫。
(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吗?)
就在艾因站到窗边的刹那,水上列车突然踩了煞车,车轮和铁轨发出凄厉的摩擦声。
「唔──!」
「艾因殿下!危险!」
艾因的身体被狂奔而来的迪尔支撑住。
「谢、谢谢!」
「不敢当。不过,刚刚的煞车究竟是……」
休息厅中的家具似乎也被剧烈晃动,桌上的玻璃杯掉到了地上碎成一片。
「我也没事喵!」
凯蒂玛由克莉丝支撑,平安无事。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稍微去问问。」
「嗯,麻烦喵,克莉丝。」
「等等!我也去!感觉也没睡意了。迪尔,可以麻烦你照顾凯蒂玛阿姨吗?」
「是、是的……与其说照顾,在下会作为护卫随侍在侧。」
艾因和克莉丝一同披上斗篷走到车厢间的通道上,那里果然也十分吵闹。他们前进了一会儿,就在快到餐车的地方,骚动变得更加激烈。
一位看起来像是车掌的男子正在向乘客说明。
「目前紧急停驶!我们接到联络,驾驶员说有巨大的魔物从眼前闪过!」
艾因与克莉丝听着他紧绷的声音。
「我接获的说明是目击到有某种巨大的魔物闪过眼前,并飞翔在天空中!」
「那为什么不快逃啊!」
「因为魔物飞行的路线挡住了去路!」
艾因刚到餐车,便发现事态超乎他的想像。
他看向站在身旁的克莉丝,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魔物的目标是我们──关于这种可能性,你怎么想?」
「真巧,其实我正好也在想一样的事情。」
在睿智之塔逃脱的家伙来了。
「只要我们离开这里──」
「不可以!这种桥上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而且若是追着我们来,那么出现的魔物一定……」
克莉丝才刚说完。
嘎──叽噫噫噫噫噫……!尖锐而巨大的钩爪紧紧抓着车厢屋顶并发出声音。
不久,车厢左右的窗户破裂,外面冰冷的空气吹过了车厢。
「虽然我也希望不是,不过这简直像是在叫我们出来一样。」
接着克莉丝小声说道:
「我、我可不打算把艾因殿下带到外面去喔!」
「你在说什么啊。被盯上的不只是克莉丝小姐,我也是啊。无论人身在何处都没有差别。既然这样,那我要选不波及到其他乘客的方法。要是整个车厢都沉到水里,可是会牺牲许多生命的。」
语毕的艾因马上靠近窗边,环顾外头。
「这位客人!很危险的!」
车掌制止着他,不过现在没有时间了。
一阵强风突然将艾因与克莉丝的斗篷吹落,两人隐藏在底下的脸暴露在大众眼前。
看见两人的长相,大家都因为过于震惊而瞪大了眼。
「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事。」
出现在眼前的是成功讨伐海龙的英雄。
而在他身旁的女性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那是刚就任新元帅的骑士,克莉丝汀娜•沃伦史坦,她正是伊修塔利迦骑士的顶点。
大家没有时间对两人的出现感到疑问,打从心底感到可靠。
「克莉丝小姐,先去转告迪尔吧!」
猛然冲出餐车的艾因与克莉丝,跑过与餐车相同,窗户的玻璃碎片洒满地面的通道。
幸运的是迪尔听见了刚才的声音便冲了出来,正好与他们遇上。
「艾因殿下!我们似乎被什么袭击了!」
「我知道!迪尔陪在凯蒂玛阿姨身边……不,希望你能把人聚集到芭兰和梅的房间一起护卫!」
「是……是的!但是,艾因殿下呢?」
「那个……我认为魔物的目标是我和克莉丝小姐,所以……」
听了艾因的话,迪尔摸清了一切,皱起了脸。
看着艾因脸上毫不动摇的决心,他像是有所放弃地对克莉丝说道:
「克莉丝大人,艾因殿下就拜托您守护了……!」
「是,我知道!」
与狂奔离去的迪尔方向相反,刚刚制止艾因的车掌跑了过来。
「请稍等!殿下!」
不过艾因并没有听从。
「我有事拜托你。我们会去外面集中敌人的火力,所以列车如果可以前进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启动列车。」
就像艾因刚才对克莉丝做过的说明,若是不开走,最惨的情况就是魔物将整辆列车都沉到水中。
艾因在说话的期间,也同时将身体探出玻璃破裂的窗外。
「要是有什么状况,就告诉我的护卫迪尔!走吧,克莉丝小姐!」
他轻盈地跳出车厢,距离屋顶还有几位大人的高度。
艾因伸出幻想之手向车厢上方前进,另一方面,克莉丝则轻盈地踏着铁轨跳了上去。
「请您不要用和打倒海龙时一样的方法战斗喔?」
「我知道啦──你看,果然在。」
以夜空为背景,一头双足龙带着唯我独尊的表情张开了翅膀。
那被星光照亮的躯体覆盖了好几层红色鳞片,左右张开的巨大翅膀浮现粗大的血管。隆起肌肉的身躯膨胀了起来,比前几天要更加健壮。
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球骨碌地转动,居高临下地瞪着两人。
半开的嘴边露出尖锐的獠牙,吐出的气息因为体内的热度化为白烟。
「咕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
怒吼响彻天空,这份紧张刺痛着两人的肌肤。
「在魔物竞技场时明明很害怕我……它的情况很明显不同!」
「我们快点让它解脱吧……!」
两人拔出了剑。
接着,突然下降的双足龙用两只脚锁定了目标。
「嘎嗄嗄嗄呜!」
锐利的爪子瞄准了艾因。
迅速挺身而出的克莉丝眯起双眼。
「不会让你得逞──!」
她不断击出肉眼追不上的刺击,直取双足龙逼近的利爪。爪子没有粉碎,却也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双足龙发出痛苦的尖叫,震耳欲聋。
爪子的碎片飞来,稍微割伤了克莉丝的耳朵。
「不愧是克莉丝小姐!」
「不、不……我是以击碎爪子的力道在攻击的!」
然而却只出现了裂痕。
她自傲的护手礼剑十分锋利,而且还是以特别轻盈的贵重金属──秘银制成的逸品。
那是能够一击砍倒普通魔物的武器。
「嘎呜──咕呜呜……」
降落在屋顶的双足龙出声威吓。
接着列车发车,两人用力踩稳屋顶。
当……当……
水上列车奔驰在铁轨上的声音回荡于四周。
「它还是像之前那样畏惧我,对我来说会比较方便呢!」
艾因的背上总共出现六只幻想之手。
(为了让它没有时间对车厢下手,我和克莉丝小姐要不断进攻才行。)
嘶……艾因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一瞬间……我会遮住双足龙的视线一下,两个人再同时攻击吧。」
「视线?啊啊,您要使用那个力量!」
(插图013)
「就是这样!」
艾因使用技能「浓雾」,被风吹拂的雾气仅有一瞬包覆了双足龙的身体。
「趁现在!」
「是!」
率先奔出的艾因张开幻想之手,束缚着双足龙的翅膀。
「克莉丝小姐!」
克莉丝的护手礼剑直直刺向双足龙毫无防备的胸口。
一次、两次、三次……接连不断的攻击在它身上开了洞,喷涌而出的血柱将两人的衣服染成红色。
「嘎嗄嗄嗄──!」
「还没结束……!」
双足龙拼死抵抗,艾因则皱起了脸。
「唔……原来你的力气这么大吗!」
不过,他撑得住。
「我体验过更强大的魔物抵抗……!虽然很抱歉,不过在打倒你之前,我不打算放手!」
这和海龙的抵抗相比不足挂齿。而且现在身边还有克莉丝。
艾因注入更多魔力在幻想之手中──然而……
「该死!」
双足龙猛然挥动尾巴抵抗。
「请您暂时先放开它吧!已经攻击够多次了!」
「我知道了──唔!」
在尾巴直击自己之前,于千钧一发之际以幻影之手挡下攻击的艾因腾空飞起。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掉到水里。跑在桥上的水上列车周遭依然是宽阔的河川,水面虽然平静,不过若是浸泡到冰冷的水中,肯定会马上被夺走体力吧。
「嘎啊────────────!」
双足龙转向腾空飞起且毫无防备的艾因。
高举双翅,上面的血管浮起,宛如气球般的肌肉袭向了艾因。
不过,克莉丝就在双足龙毫无防备的背后。
「可不能忘了我喔!」
她的攻击刺向了双足龙的尾巴前端。
「咕呜呜──!」
「这个部位还真是相当柔软呢!既然如此!」
神速的刺击接连不断。
随着裂开的声响,尾巴的伤口不断扩大,尾巴终于被砍断的双足龙痛苦落地。
「谢谢你,克莉丝小姐!」
艾因使用幻想之手回到克莉丝的身边。
夜风猛烈地吹拂两人的脸颊,车上的战斗暂时迎来了平静。
「您没事吧?」
「不要紧,我完全没问题。」
克莉丝松了一口气,看向双足龙。
「不过……它实在太耐打了。」
两人眼中映照着双足龙被开了好几个洞的胸口。明明流出了大量的体液,气息变得紊乱,却仍让人感到十足的活力。
「果然不寻常……!」
克莉丝的额头浮出汗水。
「不过,打得赢。只要重复相同的攻势,削减它的体力就行了。」
「是啊,必须想尽办法打倒它!」
到这里为止确实都很顺利。
但是……
「咕……嗄啊啊────────────────!」
它用力张开双翅,双臂朝天举起,双足龙的伤口散发出苍白色的光辉。
难道说──正如他们所想。
克莉丝留在它身上的伤完全复原,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嘎嗄!」
伤口复原的双足龙立即看向海中,露出畏惧的神情。不过艾因和克莉丝没有余力注意到这一点。
「不会吧……?伤口治好了!」
「我、我从来没看过能做到这种事的魔物……!」
「这种魔物要怎么打倒──」
一想到无计可施,艾因马上感应到双足龙的魔石气息,位置在额头。确实感应到魔石的气息了。
不过,双足龙同时伸出比之前还要锐利的爪子。
不知不觉间,它全身似乎又大上了一轮。
「克莉丝小姐!就是那里!只要打破额头的魔石就结束了!」
「额头吗?似乎会费一点工夫……不过只有这个方法了。」
问题在于要由谁去打破魔石。
(克莉丝小姐的护手礼剑,或是我的幻想之手。)
艾因在犹豫该选哪一边。
最后他选择可说是伊修塔利迦中最强的骑士──克莉丝,赌上其拥有的精练剑术。
与之相对,艾因决定用别的方法战斗。
「唉……克莉丝小姐若是凝聚力量,能够击出强烈的刺击吗?」
「若加上风魔法的话做得到──」
「那么我就挺身而出吧。我想把最后一击交给克莉丝小姐。」
他很擅长肉搏战。
在学园以猩红野牛为对手,而实战曾与海龙激烈搏斗并获得胜利。
看到宛如蜘蛛网般向外伸出的幻想之手,双足龙像是被刺激般靠了过来。
「嘎嗄嗄嗄!」
「之后的攻击时机就交给克莉丝小姐决定!」
「啊,等等……艾因殿下!」
「我在比力气方面可很有自信喔,双足龙!」
他用幻想之手对抗在翅膀前端强调存在的钩爪。
剩余的幻想之手则缠上翅膀,并为了防止双足龙跳开,一并将它强壮的脚束缚。
虽然双足龙为了接近他们而施力,不过无论再怎么强化,都比不上更强大的灾厄──海龙。
比当时更加成长的艾因,实际上还有几分从容。
问题在于战场不好。
一不小心大意,可能就会失去平衡坠入水中,好不容易僵持的肉搏战也会迎来结束。
「怎么了?双足龙……!那点力气可是打不倒我的!」
艾因挑衅般的语气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士气,他心中绝对没有一丝轻敌。
「嘎嗄嗄嗄!咕呜呜呜嗄嗄嗄嗄呜!」
大概是察觉自己没办法在力气上取得优势,双足龙伸长了脖子张开嘴。它露出尖牙,尝试要咬碎艾因,却因为幻想之手的束缚而无法拉近距离。
不知是否因为亢奋,艾因的呼吸变得紊乱。
「呼啊……呼啊……不要紧,做得到……!」
「嘎啊!咕……嘎嗄嗄嗄嗄呜!」
于是艾因感觉到背后凝聚了风。
和行进方向相反的风吹拂着。像这样说出来也过于异常的情况下,艾因确实感受到风正朝反方向吹。不需要用眼睛看,他也能推测出那阵风集中在克莉丝的护手礼剑上。
风渐渐变得锐利,刺激艾因肌肤的风让他感到有点疼痛。
不久,克莉丝的身影伴随着高喊奔过艾因身旁。
「谢谢您争取时间。我做好能确实收拾掉它的准备了──!」
「嗯!剩下的拜托你了!」
克莉丝跳了起来,右手的护手礼剑剑身变得朦胧。
那里围绕着强烈的魔风,光是触碰到双足龙,便能将其斩开吧。
对此感到畏惧的双足龙不禁把脸从艾因身上移开,看向克莉丝。
必须要把这家伙咬碎才行。它大概本能察觉到了。
「抱歉,但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不过,时机已到。
艾因在直到现在为止的战斗中,都拼命地专心于攻略双足龙。
一直到刚刚仍束缚着翅膀的幻想之手松开,缠上了双足龙的脖子将其固定。
「咕呜!」
感觉到脖子被用力勒紧,困惑的双足龙感到惊慌失措,身体不禁踉跄。
「你真是只悲哀的双足龙。对不起,若是要救你,我们只能这么做了──!」
双足龙最后看见的是一双温柔的眼。
对不起。克莉丝向它赔罪。没有余力抵抗女神般的慈悲,护手礼剑便十分顺利地深深刺穿了它。
「嘎……嗄……嗄嗄……」
它应该毫无痛苦地断了气。
一阵强风吹来,甚至波及了附近的水面。艾因看向双足龙的额头,一个刚刚还不存在的巨大空洞映照在他眼中。
列车不久后因为强风停了下来。
双足龙静静地倒在车厢的屋顶,其亡骸因为自己的重量,默默地滑落河川之中。
被夺去自由且受人操纵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赢了这场战斗,艾因的心却蒙上阴郁。
「艾因殿下。」
「啊,那个……真是厉害的一击呢,克莉丝小姐。」
「呵呵,谢谢您。这都是多亏了艾因殿下喔。」
「啊~~真的好累喔。」
「啊哈哈……我也是,甚至累到已经想去泡个澡,早早上床睡觉了呢。」
「我也是。总之,既然已经打倒双足龙,差不多该──」
回去里面吧。正当他想这么提议的瞬间……
水面大大升起。
大概是因为刚刚的战斗,两人的思绪都相当敏锐,便同时想起了那句话。
萨吉在旅馆脱口说出「驯服双足龙及海怪」,再加上这里是水上。虽然他们打倒了双足龙──
「那个该死的子爵!」
几只比艾因的幻想之手还要大的触手,从升起的水面伸了出来。
「原来双足龙刚刚会害怕,是因为海怪接近了吗……!」
伸来的其中一只触手抓住刚才打倒的双足龙亡骸。它马上将其用触手抛起,接着亡骸便被浮现于另一头水面上的巨口吸了进去。
下个瞬间,前方的铁轨被触手破坏,列车失去了离开桥的出路。
「艾因殿下,看来还需要再努力一次。」
「嗯,大小也和克莉丝小姐说的差不多,就算没有武器似乎也有办法处理。」
到头来,还是战场的问题。
「该怎么攻击才好?」
「只能切断伸来的触手了。比如……」
海怪的触手靠近艾因身后。
「就像这……样!」
那肉眼无法捕捉的神速,在艾因的脸旁闪过一瞬间的光芒。
回过头,映照在艾因眼里的是已经被刺伤好几处的触手。
「若我们来不及处理,它应该会试图将整辆水上列车都拉进水里!」
克莉丝这么说着,缠绕了风的护手礼剑砍向一旁。
海怪的触手被切断而落下。
「如果演变成那样,我会用和海龙同样的方法打倒它。不过,得努力不要让局面变成那样呢。」
艾因的心跳不悦地加快,不过就算只有表面上显得沉稳也好……他冷静地开口。
接着艾因发现行进方向前方的丘陵上,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萨吉!」
萨吉做作地甚至专程准备了营火,坐在椅子上。看到他手上拿着酒杯望着这里的情景,艾因感到怒火中烧。
「那个男人,果然有怪癖呢。」
「而且又那么狡猾,性格真是适合做坏事。」
「是啊……此刻让海怪来袭击,也让人感到性格恶劣。」
「虽然我还挺从容的。」
「呵呵……艾因殿下真是的。不过您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喔?」
「克莉丝小姐也一样啊。」
两人轻松地交谈,并将注意力放在从桥下伸上来的触手上。
早知道就拿更大把的剑来了。艾因在心里嘀咕,用力地握紧了剑。
「──我借你吧?」
他的脑中响起了声音。
那是个和前几天的「不要紧」截然不同的男性声音。
这一定是杜拉罕的声音吧,不过没有邪恶的感觉。嗓音低沉,给人沉稳且成熟的男人印象。
之所以会让艾因感到安心,大概是因为他的表现就像死灵巫妖答应艾因的一样吧。
(不过,我不打算那么轻易就依赖你!)
他无声地在心里回覆,接着声音的气息就此消失。
「克莉丝小姐!最后再撑一下!」
「是!」
就在他们鼓起干劲不久,海的方向出现了巨大的摇动。
能看出有两只魔物来势汹汹地游了过来。
「海怪该不会有三只吧?」
「……毕竟萨吉并没有说他只饲养了一只。」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有可能啊。」
情况糟糕也该有个限度。
他们的战场本来就已经不便于战斗,根本一点也不愿想像竟然有复数海怪袭来。
虽然不想思考,不过可能会造成列车乘客出现伤亡。艾因无法遏止脑中出现这样的想法。
看来真的只能依赖杜拉罕的力量了。他紧紧抿着唇。
「只剩下这个方法……」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艾因带着觉悟,俯瞰本该在下方的触手。
「……奇怪?」
触手没有袭击桥或列车,而是为了保护海怪自身,在水中蠕动。
艾因感到疑惑,克莉丝也随之露出诧异的表情。
「那个……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它突然怎么了……」
两人顿时有种扑空的感觉,不过他们马上就明白了理由。
哗啦──他们看见宛如海豚在水面跳跃的影子。
「啾噜!」
竟是令人熟悉的声音。
不只是声音,那模样简直就是应该在都城的双胞胎,紧接着另一头也跳出了水面。
该不会双足龙害怕的其实是双胞胎吧?
比起双胞胎为什么会来这种事,艾因被海怪的模样吸引了注意力。
「该不会它是在害怕那对年幼的双胞胎?」
「是啊……虽然海怪被称为海之暴君,不过它唯一的天敌就是海龙。」
「不不不!但它们还是小孩子啊!」
克莉丝显得一脸从容。
「不要紧,那些孩子面对海怪也不会有问题。艾因殿下也曾看过吧?远足回都城的路上,海怪毫无抵抗之力就被掠食的情景。」
「虽然是看过……但是……」
那是因为那只海龙是成体了吧?
「啾!啾!」
「啾噜噜……!」
站在车厢屋顶的艾因和双胞胎对上了视线。
看见久别的父亲,双胞胎高兴地在水中转圈圈,模样十分可爱。而海怪在它们附近表现得十分害怕。看起来只像是场闹剧。
海怪不知不觉地伸出了一只触手。
对着双胞胎伸出的触手,看起来像是海怪拼死在抵抗。
艾因觉得有些无力,直接坐在了车厢屋顶。
「我现在在思考要怎么办。」
「我们看看情况吧。如果它要攻过来,我们只要处理掉它就行了。」
如此说道的克莉丝坐到了艾因身旁。
「啾!」
看到姊姊爱尔迅速地游在触手周围,没过多久触手便被俐落地切了下来。
「──!」
海怪发出不成声的喊叫,双胞胎则在它附近迅速咀嚼起刚切断的触手。
「呜哇……」
惨不忍睹。
仔细一看,水流以海怪为中心流动,看来它已经无法逃离双胞胎身边了。
「那就是真正的海流啊。」
因为水流被操纵,导致海怪无法逃脱。
「我之前曾听说海龙出现时海怪会减少。有种说法显示,海怪是海龙最喜欢的粮食。」
「有一种『还什么暴君啊』的感觉呢……」
回过神来,海怪其他的触手也被切断,已经被双胞胎纳入腹中。
看来已经不要紧了。艾因这么想着并站起身来。
「我们去抓犯人吧。」
语毕,克莉丝点了点头便跑走了。
「就如库洛涅所说呢。」
在海港约会那天,她曾说过双胞胎或许会来帮助他。
现实完全符合她说的情况,这让艾因不禁笑了。
「很快就能见到面了。」他思念着远在都城等待他归来的库洛涅,抬头仰望夜空。
◇ ◇ ◇
艾因追上克莉丝时,被倒在平缓丘陵上的马车吓得目瞪口呆。
几位侍从和骑士已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萨吉被克莉丝的护手礼剑指着,完全不容一丝抵抗。
营火大概是在克莉丝攻击慌张的萨吉时熄灭,现在只剩一缕轻浅的细烟袅袅。
萨吉跌坐在沙子较多的草地上,没有看向对他露出冰冷目光的克莉丝。
「……不愧是你。」
看到萨吉一瞬间被压制的情景,甚至让艾因感到好笑。
他回想克莉丝破坏双足龙脑袋的一击,体认到克莉丝真的是位强大的骑士。
「萨吉,我们要带你进牢。」
「让身为子爵的我?进牢房里?真是少胡扯了。」
「我没有一句话是在开玩笑。我们会直接把你带到都城。」
「罪名是什么?若你想处罚贵族,必须要有相应的发言力才行啊!」
风吹动草地,掀起了土壤的气味。
萨吉无所畏惧地笑着,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大言不惭的这名男人,实在让艾因感到佩服。
「而且你这从不露脸的小男孩到底是谁?」
虽然他现在没有披上斗篷,不过大概是因为站在星光照不到的角度,艾因的脸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让萨吉看不见长相。
克莉丝则是在和双足龙战斗时,被它的血反溅了一身,头发也相当凌乱。
因此,他恐怕连克莉丝的身分都没搞清楚吧。
毕竟在伊思忒,他也仅仅只在一瞬间看过她的长相。
艾因走近他,光线照耀的角度改变。他的脸在星星的光辉下一览无遗。
「你是贵族,那么……你对我的脸有印象吧?」
那是当然的。
不可能会有贵族认不得王储的长相。
萨吉因为过于冲击的事实,顿时变得像鱼一样,嘴巴开开合合。
「回答我,你记不记得这张脸?」
「……是。」
「你的罪状多的是,等回到都城再交代这一切吧。」
只能束手就擒。
虽然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王储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过现在只剩放弃这条路,这件事还能够理解。
看着垂头丧气的他,艾因和克莉丝确定骚动结束了。
「话说回来,对你下指令的人为什么要你当人口贩子?」
「──这就是那位大人的期望。」
「那位大人的?」
「我成为那位大人的爪牙掳人,而那份报酬……我已收下……」
萨吉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
「我是……我是我唔我……唔……呜呜……!」
他突然痛苦地倒在地上,看起来彷佛要窒息一般挠着脖子。
转眼间,他的脸染上了浓郁的紫色。
「唔呜……啊啊……救救──」
最后,他对着艾因流下血泪并呼救。
艾因还来不及伸手,萨吉便睁着眼断了气。这情景实在太过凄惨,回过神来,萨吉的侍从们也同样断了气。
「这大概就是……断尾求生吧。」
克莉丝说完话,将护手礼剑收回剑鞘中。
「我们联络附近的城镇吧。不只这些去世的人们,还要请人处理毁坏的桥。」
她靠近一脸茫然的艾因身边,温柔地说道。
彷佛要安抚受到冲击的他,克莉丝牵起他的手,拉近两人的距离。
不要紧。还有我在。
虽然没有说出口,艾因却觉得她彷佛在这么告诉自己一般,逐渐冷静了下来。
接着……
「啾──!」
「啾噜噜!」
热闹的叫声从邻近的河边传来。
「艾因殿下,它们似乎在大喊『爸爸~~!』地叫着您呢。」
「是啊。它们专程过来帮忙,得向它们道谢才行。」
「呵呵,多亏它们,真的帮了大忙。」
「不过,有一点我很在意。」
两人走到河畔,艾因摸了摸双胞胎的头。
「虽然我很高兴你们两个过来,不过你们是因为有海怪这只喜欢的食物才过来的?还是纯粹感应到我的气息才来这里的?」
「啾~~?」
「啾噜噜!」
「喂,别装傻了,快回答我!」
「噗……艾因殿下,您不可以生气喔?我想双胞胎一定只是像到它们的父亲罢了。」
「不不不!那不就是在说我吗?」
不管理由是什么,赶过来的双胞胎确实帮了大忙。
「说不定它们有听谁提起,艾因殿下就快要回去了。」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就跑到这里来的话,那真的很厉害……」
艾因说完这句话,确认了一下水面。
看到被吃剩的海怪残骸,他再次确认刚刚的一切根本是单方面的残杀。
最终,知道了骚动的结局后,迪尔和凯蒂玛从列车上赶了过来。
虽然结束方式不干不脆,不过看着跳不过断裂大桥的凯蒂玛,艾因和克莉丝两人不禁悄悄地发笑。
◇ ◇ ◇
同一时刻。
单手拿着盛装鲜红色红酒的玻璃杯,他一边眺望放在桌上的赤狐魔石,一边沉浸在欢愉之中。
「啊啊──父亲,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他这么说完便一口气将红酒喝光。
「那个男人借助了我的力量,却还做出卑贱又粗野的事。明明我为了自己的研究,大发慈悲利用了他,他却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接着用脸颊磨蹭着魔石。
「而且,那颗肮脏母狐狸的魔石终于脱手了。啊啊,真是美好的日子啊!英勇又美丽的王储也那么出色。父亲啊,他是位如您一般美丽的人。」
伸出舌头舔拭魔石。
「真令人兴奋……没错!现在简直像是杀了在您身边的母狐狸时一样!也像是那之后,全身沐浴在您的鲜血当中时一般!就是如此令人高兴啊──!」
时而用脸颊磨蹭,时而伸出舌头舔拭,时而嗅闻魔石的香气。
「呼啊……呼啊……」
发烫的脸和快速的心跳,以及集中在下半身的大量血液,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您赐与我的幸运吗?心爱的父亲!」
他用充满戏剧性的态度继续说着:
「啊啊啊!我可不能呆站在这里!这股热血沸腾无法遏止!不断撩拨我求知欲的王储殿下!我真想看看那张脸扭曲的模样!不,不行……如此美丽的存在,我必须要好好爱抚才可以……竟然想用如此扭曲的爱欲面对他,亵渎也该有个限度!」
将酒瓶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喘息着揉乱头发,带着无法聚焦的双眼露出了笑容。
叩、叩。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冷静的声音宛如变成别人一般。敲门者闻声后静静地打开了门。
「打扰了。关于睿智之塔的事情,骑士询问您是否可以请教一些事情。您要如何应对?」
「请帮我回覆他们,明天我会前往值勤所。现在马上去吧。」
接着,前来的人向他低头致意。
「我明白了。那么不好意思打扰了──奥兹主任教授。」
他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