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力量强大,穷凶极恶。
黑暗所吞噬的王国,似乎消失了所有希望。
但曙光并未就此消失。
勇者们站了起来。
残存的骑士、充满勇气的平民、知道这个国家的遭遇后,从各处赶来的智者们。
他们齐心协力,宣誓要打倒可恶的魔女。
其中还有杰内特公主所爱慕的白银骑士的身影。
「我必会打倒魔女,回到您的身旁」
淋浴着阳光拨出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长剑,骑士对公主献上骑士的誓言。
「以神之名、以已故国王之名,以最爱的小公主之名起誓」
这誓言是被污秽尽染的王国中所剩不多的纯净美丽之物。
这将化为讨伐邪恶魔女所必需的强大力量。
骑士名为莱奥纳尔·格兰特「Leonel·Grant」。
他就是被后世史学家称之为黎明骑士的真正骑士。
8.
换个地点。
这里是间并不怎么宽广的房间,地上铺着短毛且有些历史的绒毛地毯。紧贴着墙壁的书架塞满了专业书籍。有些奇怪的豪华壁炉台,在房间中央摆放着叔叔在跳蚤市场上一时冲动买下的大型家用长桌。这家的居住者明明只有两人,虽说用途是大小兼可,可大小也总该有个限制才对吧。
这就是艾路蒙特家的会客室。
流卡与刚才的男子……或者坦率地给对方的外貌打分的话,应该足以称为美男子的人,隔着长桌面对面。
「咖啡真好喝,和刚才喝过的完全不同呐」
「那个是用来醒觉用的特制品。不是身体正常的时候可以喝的东西」
「身体不正常的时候,就可以喝那个了吗?真是过激的做法呀」
「先不管这个,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什么人?关于我都知道些什么?」
一口喝完自己的咖啡,流卡催促道。
男子将自己的咖啡杯放回咖啡碟上。
「首先,我想先确认一件事。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你这么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指什么方面」
虽然对这个难以理解的问题给予讽刺的回答,但男子毫不在意。
「比如不可能知道的知识突然间出现在脑海中,或者是入睡时,好像听见谁在自己耳边耳语之类的事有没有过?」
「…………」
那是什么?
摇了摇头,「原来如此,真是麻烦啊」这么说着男子将额前的刘海轻轻向上梳了梳。
「是完全的菜鸟啊,这样的话到底要从何说起呢?」
首先要从刻印开始吗?或者还是先从书开始说明?男子一边自言自语着莫名其妙话一边点头。当然对于被扔在一边的流卡来说这一点也不有趣,就在他打算开始起诉不满的时候。
「那么开始说明吧」
……男子找了个绝妙的时机。
完全无法把握对话的脉搏,流卡心想对方真是个难相处的人。是只与自己合不来吗?还是说他对谁都这样?
「在你的身上有被某位强大魔法使施展过魔法的痕迹」
「…………」
「一定要起个名字的话,就该叫作‘苏生的刻印’,那是现世所存的最古老的魔法书「单目之谎言」所施展的人造奇迹。虽然这是无法马上就可以相信的事,但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
流卡点点头。
「我想在你听到魔法使这个词的时候,脑中首先浮现的是贤者的影像。与恶魔签订契约,获得禁忌的知识,或是与湖中、树里的精灵对话,突破世间的法则之类,总之就是这种学习超越常识范畴的知识体系,最终达到那样境界的人类,站在贤能顶点的学者。这就是童话中对于魔法使的定位。
不过,我所说的魔法使,情形与那种有些不同。
知道匕首用法的人,才能劈金断玉。知道打火石用法的人,才可以燃起篝火。同样,只有知道魔法用法的人,才能自由操纵无论用何种工具都无法实现的异常现象。
能够使用魔法的人。
只有纯粹在这种意义上,才可以被称为魔法使」
咚咚,男子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旋律。
桌面上,平缓的波纹扩散开来。
并非错觉,就好像在平静水面上的涟漪,以一点为中心的数个圆环,在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硬木表面滑过。
「唉……」
男子用目光制止了情不自禁站起身来的流卡。
「匹羊与百之牧童,幕碑与百之守卫」
一阵无形的涟漪。
越过桌子的边缘,指间创造的振动,在房间中扩散、充斥。
「毁弃天秤支撑乐园」
声音消失,世界分裂。
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艾路蒙特家的会客室就好像还是数秒之前的原样。绒毛地毯、书架、壁炉台、长桌、还有热气腾腾的咖啡杯。所有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待在各自原有的地方。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
这里和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不一样,所有东西好像伪装得都一样。并且因为伪装得太像,所以无法指出到底哪里不同。那种好像要让自己头晕目眩般的强烈不同感不停地向自己控诉着。
这里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据说,这是过去某位被称为魔女的女人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禁忌知识体。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东西真实存在,并且有将其作为力量来使用的魔法使」
男子的手指轻弹了一下咖啡杯。叮,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声响还未消失之时。
「喝干它」
「什么……」
再次用眼神制止了想要提问的流卡,男子将咖啡杯伸到流卡面前,按照男子的指示,流卡看着咖啡杯的内侧。
咖啡……开始下降。
嗞嗞,发出好像液体被什么吸取着般的声音。
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这时咖啡杯已经完全见底了。为了把握现在眼前所发生的事,流卡需要一点时间。
「咖啡杯会听从……你说的话?」
被命令喝干,所以便咖啡杯便将咖啡喝干了。
那种事当然觉得愚蠢,咖啡杯又没长耳朵,也没有能够理解人话的智力。而且既没嘴也没胃的东西怎么可能喝水呢?那一杯咖啡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嘛,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男子满足地点点头,轻轻挥了挥手。
包围四周的奇特气息,转瞬间消失了。所有一切都恢复了原状。艾路蒙特家的客厅又回到了习惯的空间中。
唯有空空如也的咖啡杯,告诉流卡刚才发生的事并非梦境。
「魔法。
就如同其名字一样是魔女之法,只有舍弃人身踏入魔道的人类才能开拓得不可思议、不合情理的碎块」
短暂的沉默。
「当然了,本来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办到的。所以首先需要使用‘引导之言’,将周围细致加工后,在这个被加工的空间中,世界对于这些不合情理的事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像刚才那样的表演才有可能实现」
男子踌躇着寻找合适的语句。
「简单来说,这就是为了使用魔法所要用的事先准备。虽然不知道这是谁起的名字,不过我们习惯称这个步骤为夜之喃呢。这个夜之喃呢与带着真正强制力施放的咒语构成两个阶段,使魔法完成」
「……那个」
「当然了,这种方法的效果,无法维持长久。
就好像和烧香一般,就算把房间封闭得再紧,只要时间一长,无论是什么味道都会消散。如果想把味道永远停留,必须不停地增加香的长度。魔法只是瞬间之物,结果姑且不谈,效果是绝不会长久的……」
叮,他的手指轻弹了一下空空的咖啡杯。
「……那个」
「不过这里有一条捷径。如果想把味道留下,就将想要留下味道的主体给染上味道既可。效果强大的魔法按照特殊顺序施展的话,能使魔法保留某种程度的威力。对此我们称之为‘刻印’,就好像这个单词给人的感觉一样」
「所以说,等等。让我提个问题」
「啊啊,正好说明也到告一段落。说吧,什么事?」
「也就是说,你也是刚才说的魔法使……吗?」
沉默。
到底在考虑什么呢?,无视提问,眼睛先是巡视着周围。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
「就是啊」
肩膀无力地垂了下来。
?
「我的名字是莱奥纳尔,你就这么叫我吧」
男子带着一幅不好意思的表情报出自己的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太有名了,真是惭愧啊」
男子是这么解释的,不过流卡却不太明白对方的心情。
就算流传再广的名字,也不过是童话中出场的角色。而在这里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必须感到惭愧不可?
「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着魔法使,我就是其中一员。
我所拥有的魔法书……名为《铅人偶之王》,威力就好像刚才给你展示的一样……是一本能够操纵强大魔法的魔法书」
「……哦」
「并且昨晚刺杀你的女人拥有的魔法书名为《琥珀画廊》,那本书也拥有相当强的力量,不能小看」
「!」
想起来了。
这原本就不是可以忘记的事情,因为刚才的话题过于离奇,原本想问的事被无意识间赶到脑中的一角。本来自己就是为了询问这个女人的事,才把这个自称是莱奥纳尔的男人带到家里的。
「那个女人……是什么?」
「魔法使哟。并且是狩猎其他魔法使的狩人。就如同刚才我说的那样,为了使用魔法,就必须拥有使用方法的‘知识’。随着‘知识’的增加就能更加精密地操纵各种魔法。并且那种知识全部都记载于魔法书之中。夺取他人的魔法书,是能够最快达到那种目的的手段。
现在那个女人正在追踪一位魔法使,她追踪的是魔法这一神秘体系中无可替代的最强者。
名字是绯奥露·姬赛鲁梅尔。
……你听过吗?」
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有听过吗?莱奥纳尔问道。
那种事还用说吗?
十二岁那年的相遇,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回忆。
明明是个感觉凛然的绝世美女,笑起来却如同孩子般烂漫天真。明明博古通今什么都知道,却也能津津有味地听自己述说的小故事。
不可能会忘记的!她才是自己的初恋对象。曾经认定非她不娶的憧憬目标。
她竟然是魔法使?不,魔法使这个词也许真的很适合她。现在回想起来,她做的那些事的确很符合‘魔法使’的定义。
「看起来你是知道的吧」
是看懂了流卡的表情吗?莱奥纳尔满足地点着头。
「绯奥露是位非常优秀的魔法使,并且还是最强魔法书「单目之谎言」的持有者。如果是她的话无论使用多么夸张的魔法,都不足以让人惊讶。就算是将可以自动治愈伤口的刻印以稳定状态留在普通人身上,这种好像是由超常之物绘制而成的画像般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也都不足为奇。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她要在你身上施下这种东西」
带着一丝炽热的声音,莱奥纳尔说。
「等等!」
流卡中途打断了莱奥纳尔的话。
「那魔法使来说,火灾应该不是什么麻烦吧?」
「并不一定」
「所谓的强是相对的,如果处于魔力透支状态,那即使一个普通人也能要了魔法使的命」
是吗?虽然如此,但并不可能完全否定她活着的可能性吧。一想到这点,心中似就有什么东西燃起来。
「你身的上大概是只对至死的伤口才会有所反应的刻印吧。早上治愈你手掌伤口的,应该是昨晚生效的治愈力的残余。就好像是奖品般的东西。
……说清楚点,像是治愈人类伤口的夸张魔法,并且还以刻印形态留在人的体内这种技巧,就算对魔法使来说,也是超越常识的。能够做到这种事的,除了绯奥露·姬赛鲁梅尔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沉默。
「知道绯奥露现在在哪里吗?」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呢,流卡摇了摇头。
「是吗……她果然是躲起来了呀。以前也是这样。拥有强大力量者,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被以她的力量为目标的人所追赶。她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啊……」
躲起来?说起来,她的确说过,因为从故乡来的追踪者,才会在爱布里奥这种乡下小村过着隐居生活之类的事
类似焦躁不安的感情,在胸中的深处,小小地燃烧起来。就算明知现在再想做些什么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进入正题吧。昨晚刺杀你的那个女人,盯上了绯奥露·姬赛鲁梅尔。为了达成目的,所以她打算杀了与绯奥露有关系的你。虽然昨晚失败了,恐怕再过不久她还会再次来袭击你吧。如果你不想办法解决她的威胁,今后恐怕你就过不上安急日子了。
然后,我是那个女人的敌人。
因为某些原因,一直追踪着她。
单刀直入地来说,在我和那个女人战斗的时候,希望能得到你的协助。你和我利害攸关,我想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对方简单扼要地把话说清楚了。
「……协助……?」
「我比那个女人,稍微强点。所以那个女人一直避免与我交战。总是逃得远远得,不想与我做个了断。可是,如果有了你这个不稳定要素加入的话,应该可以打破这个僵局。如能得到你的帮助,这次一定可以在这里制止那个女人」
在把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莱奥纳尔有些失神。
「不知是今晚还是明晚,或是再以后……恐怕那个女人在最近几晚就会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并且运用大规模魔法,彻底解决你吧。
我会趁这个时机,打倒那个女人。
希望你能为我创造那个机会」
「也就是说,让我作诱饵是吗?」
「……嘛,便是如此了,虽然听上去不怎么好听」
莱奥纳尔苦笑着承认了。
「我想这会让你遭遇危险,不过那的确是迅速,并且最终危险最少的策略……你,会使用剑吗?」
点点头。
「那么就拿着这个」
咯咚一声,响起厚重的声响。在桌子上,放着把收入剑鞘的大剑。
「这是施展过我刚才说的刻印的特制品。虽然锋利度、平衡性与剑的外表相同,但稍微加了点料。这把剑的剑刃一旦沾血,就会立即通知造剑者的我,现在剑所处的场所和方位。然后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接过剑。
手中一沉,是钢铁的重量。
我能相信你吗?流卡问道。莱奥纳尔清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无法说谎,所以说出口的话你尽管相信既可。
「能……收下这把剑吗?」
莱奥纳尔看起来有些不安地问道。
「有一件想与你确认」
「什么?」
从这场对话牵扯到‘魔法使’的话题开始,脑中就渐渐形成一个疑问,这是个必须提出不可的问题。即使提问的答案不得不改变平静的生活,也不惜一切地想知道。
「五年前,绯奥露所在的爱布里奥被烧毁的事情,你清楚吗?」
「……啊啊」
莱奥纳尔表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那也是追踪绯奥露的魔法使袭击造成的吗?」
「…………」
在一阵看似漫长却短暂的沉默过后。
「啊啊,据我所知,确实如此」
他那样回答道。
决定了。
自己必须与那位少女再见一面。
并且,要问她,五年前她是否真的在爱布里奥?是否真的为了追寻绯奥露所持有的魔法书?
如果那次村子火灾的起因,不是什么狗屁天灾,而是人为。那么作为爱布里奥唯一的幸存者,无论那个人是谁,有什么力量,我都会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无论用什么手段。
「明白了」
流卡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到。
9.
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转过身。
咯吱,听着这不太可靠的声响,边思考着。从昨晚桥上的相遇,最后倒在床上休息。在这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内,自己心境的变化远远超过过去一年的总量。
突然被杀,突然被人告知「你被施了魔法!」,又突然得知了五年前火灾的真相。
在莱奥纳尔离开后,流卡试着把剑拔了出来。
剑没什么特别之外。
宽度与大陆各大都市的标准侍卫剑基本相同。握着剑柄,手感也不坏。感觉剑的重心在剑尖附近的位置,感觉并不是很难使。
外观上,虽然比普通钢材要稍微多带点银色,但并看不出来是由什么特别材料制成的。大概这本来就是普通的剑,只是被施加了魔法吧。
即便如此,剑刃也足够锋利。
虽然几乎没有使用过真剑的经历,但只要看着剑身,亲手握着剑柄,便可以明白。虽然时间不会长久,但作为自己的武器并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没有许可便带剑上街吗?」
那真是彻底的犯法行为。在这个和平的时代,普通人没事去搞什么刀剑,会被当作侵犯宝贵和平的罪犯来对待。
「已经无路可退了」
没有一点睡意,本来这也不是睡觉的时间,从床上起身。
想让心情少许平静下来。
推开窗。
窗外没有一片阴云、带着黄昏前独有赤红色的天空,似乎在大声的喧称着世界也依然和平。
啊啊世界也许确实和平,不稳定的只是小小一隅罢了。
心想要不要去能够看见星空的地方?
并非喜欢仰望星空,也并非具备充分的星群知识。不过,今晚的天空一定很不错,空气清澄,天空晴朗。一定……与五年前和绯奥露相遇时的天空,非常相似。如果能眺望这样的天空,一定可以让昏沉的头脑稍微恢复点冷静,正常地运转起来吧。
去哪里呢?从哪儿可以最清楚地看见星空呢?
脑中搜索着菲鲁兹邦的地图。要说最理想的地方莫过于森林或是高山之类,总之是去周围人迹罕至的地方。但不凑巧的是,这里并非爱布里奥之类的乡下小村。要去能够满足这些条件的理想地点的话,就必须走上一段并不算短的距离,所以……
……去时钟塔的塔顶吧。
脑中突然闪过个好主意。虽然是幢危险建筑,不对普通游人开放,但那个时钟塔原本就是著名的观光景点。登上漫长的石梯到达最高的顶层,便能一览整个菲鲁兹邦的城市全景,据说以前的菲鲁兹邦市观光局曾经称赞这景色为「大陆西部的宝石」。嘛,不管怎么产,那里的确是这条街上最高处。另外,离流卡家的距离也不算遥远。
一边考虑着这个主意的可行性,流卡一边从窗口探出身子眺望远方的时钟塔。
「!」
好像豆粒般微小的身影。
普通人应该不会注意,但自己却注意到了,只因那身影上微弱的银色光辉。
银色长发!
没错!在这都市中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即使距离遥远,也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好像某种诅咒般的气质,绝不会错。
怎么办?
那还用说吗?去确认。
然后,去选择。
手指在剑锋上轻轻划过,一滴血珠从伤口滴下,融入剑锋。
伤口消失。
那位盟友现在大概正在车站前的旅店里休息吧,赶来这里还需要段时间。
不过,无所谓。
从得知故乡炎灾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把这件事当自己是自己个人的私事了。
取下挂在壁橱上的剑,因为剑身的宽度与学院中使用的练习用模拟剑大致相同,所以收入鞘中,就不会被人发现那是把真剑。
「…………」
据莱奥纳尔所说,魔法使是怪物级别,普通人根本无法抗衡。
如果真是那个女人干的,那么自己必将与这样的怪物拼死一战。
愤怒,悲痛,不安,压抑,还有一丝兴奋。
很久没有这样试着,去弄清什么,争取什么,去挑战什么。
原以为少年时代的热血已经随着那场大火一起被沸尽。
但心中的鼓动声,却实实在在地告诉自己曾经遗忘的感觉。
同时那些积压在灵魂最深处的回忆,如滚滚的炎浆,炙烧着心灵。
我没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
爸爸,妈妈,姐姐,爱德,比利斯,塔洁,还有……绯奥露。
手掌狠狠在胸口留下五道红色痕迹。
穿过小桥之后,溜入幽灵大宅的近道,一路直线朝时钟塔而去。
时钟塔门前铁锁紧闭。
塔身是三百年前学院建成时的古典圆柱形,底部略宽,中部呈内凹型。
虽然可以用剑劈开铁锁,但那样做动静太大,最后选择沿雨水管道爬上两楼……虽然数年没这么干过了,但技术似乎并未退步。
古旧的油迹、生锈的金属、厚厚尘土交织成的味道。
走上狭窄的楼梯,咚咚响起的足音格外让人心烦。时钟塔的管理员现在应该待在齿轮室中,不会注意到有人正在前往顶层。
一路无事到达了顶层。
随后,被塔身限制的狭窄视角,瞬息铺天盖地自由展开。
眼前的风景……那好像是一幅名画。
地表所无从企及的强风在耳旁嘶吼。
时钟塔顶端,洞开着四扇东南西北向的巨大拱门,从那里可以将黄昏的街景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红橙色落日缓缓堕入水平线。
被最后的余晖照耀的少女正眺望着远方。
逆光透过的银发,被风吹拂而起在虚空中游弋。
她单手扶着拱门,站在前走一步就会摔落地面的边缘。
「……谁在那里?」
少女没有回头,背对流卡着问到。
犹豫了一下到底该如何回答。
「你以为会是谁呢」
少女慢慢转过身。
「你是……」
模糊不清地好像在确认着什么般,少女轻声自语着。
「我就是昨晚被你杀掉的男人」
「杀掉?」
她的嘴唇微微浮现出笑容。
「你的说法很奇怪。昨晚我并没有完成那件事,而留下一命的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没错,不过那并不重要」
说着,踏出一步,缩短了与那位少女间的距离。
「为什么你会这里?以为这次我不会杀了你吗?」
「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要让愤怒点燃自己。
可是,那愤怒是由曾经的痛苦与无数的回忆转化而来的,无比难以压制。下个瞬间就好像会破膛而出般。
「嗯?」
少女完全转过身,面向流卡。
亘古不变的夕阳从背后,用宛如燃烧着的绯红色余晖涂染着她的银色轮廓。
「说说吧」
「首先有件事要确认,你是魔法使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是的」
少女的声音无法分辨是喜是怒。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寻找绯奥露·姬赛鲁梅尔,是为了夺取她拥有的那本魔法书吗?」
「是的」
「第三个问题,五年前,你在爱布里奥吗?」
「是的」
「……」
「问题只有这些吗?」
「……」
流卡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拔出剑,剑鞘随意扔到一旁。
从未想过会如此憎恨一个人,憎恨到非杀了她不可的地步。
源源不断的杀意从眼神中,从躯体内,从灵魂里,渗出,扩张,蔓延,
冰冷的钢铁剑锋似乎也受这炽热杀意的影响,散出发若隐若现的波动。
少女对于流卡突然爆发出的杀意有些莫有奇妙,但倒也不至于因此而惊慌失措。无数次的战斗早已让她习惯了面对他人的杀意,即使那人是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毫无预兆地,一把细剑就出现在她手上,就好像是空中有把透明的剑,只等少女接触到她就会现形。
「虽然,我对你也有几个疑问,不过,似乎你不打算留给我提问——」
没等她说完,流卡的剑尖已迎面朝她刺来。
「当」
响亮的金戈之声,刹那间撕裂了塔顶的静谧。
每次碰撞都伴随一朵火花。
短短数秒内,流卡刺出数十剑,但都被对方尽数挡了下来,更不妙的是,剑锋竟然在这数十次碰撞中出现了崩口。
每一击都是贯注了精气神的最强攻击,可是,对方那丝毫看不出有修炼过剑技的细巧胳膊竟然全部正面接下了自己的攻击。
而且,从刚才开始感到的这种不协调感到底是什么?
又是一招横斩,将对方逼退后,却从趁势追击,而是后退了一步。
不妙,这样下去很不妙。不要说报仇了,就连自己的小命也可能不保。
调整呼吸。
深吸一口空气,略带寒意的空气正好用来冷温一下过热的头脑,
冷静,只有冷静才是最大的武器。
首先要弄明白,这种不协调感到底是什么。
「不进攻了吗?那么,换我了」
没等给流卡任何休息思考的机会,少女也发动了猛攻。
毫无逊色于流卡的攻击流度,瞬间完成刺出数十下。
「嗯?」
对方的攻击,似乎并不如防御那般出色。
不,不对,这是……
霎时,他明白了刚才那种不协调感是什么。
在少女防御时,感觉还不明显,但轮到少女攻击,就立即明白了。
少女剑术并不精湛,多数时候是在凭借超人的反射神经和怪力在攻击和防御。
虽然自己只是个经过五十三场木剑决斗的半菜鸟,但在剑术方面占有绝对优势。
自认为是半菜鸟的流卡并不知道,在他眼中并不精湛的剑术,其实至少达到了高段剑术水准,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何等优秀的剑术天分,如果有哪个剑术达人知道这位少年只经过五十三场木剑决斗,却未经过任何正规剑术指导的话,恐怕定会要收他做弟子吧。
虽然看破了少女技艺不精这点,但却也并不轻松。
光比剑技少女确实不及自己,但少女那毫不间断,如急风密雨般不知疲惫为何物的攻击,数次让自己险象环生。
普通人在连续攻击时,必然会有一个呼吸中断点,呼吸中断点是由个人的体力意志以及剑技水准等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呼吸中断点出现时,连续攻击必然会中断。一般来说普通一般九到十秒左右就会出现这个呼吸中断点,而受过训练的剑士则可以达到一分钟左右,而这个少女从刚才开始已经连续进行了五分钟的攻击,其间的动伤流畅无比,连大气都未出一口。
非人的耐力速度和力量弥补了技术的差异。
流卡心想,果然是个怪物。
此刻,不断发动攻击的少女其实也非常郁闷。
从流卡拔出剑的那刻起,她就判断出对手是第一次使用真剑,拥有百年以上实战经验的她原以为这会是场轻而易举的战斗。但出人意料的是,对方竟然顽强地接下了自己的所有攻击。能如此防住自己猛攻的剑术,这世上并不多,但没一种和这个少年的剑术有相同之处。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从一开始的狼狈防御,转为十剑中有一剑反攻,而且角度和时机都攻在自己不得不防的位置上,简直就好像是能提前预知自己的进攻。
提前预知自己的进攻?心中猛地一惊。
如暴雨般的攻势突然停下来了。
少女突兀地问道,「你的师傅是谁?」
「没有」
「什么?」
「我说没有那种东西」
流卡趁着这宝贵的停顿,停整他的呼吸。刚才少女的猛攻,就好像大浪般要把他这艘小船给掀翻,为了节省体力,防止动作跟不上少女出剑的速度,只能以最小动作进行回避,而要做到这点,只有在少女出剑前的刹那就判断出剑锋的走势才行,少女的剑速太快,少凭视觉观察无法全部把握她的剑路,更多时候,流卡靠的是一种模拟,在自己脑中模拟对手的剑路,凭模拟出的剑路进行躲闪。这种模拟,他以前也尝试过,那是在接受剑术比自己高超的挑战者时,被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但随着他剑术的日趁完善,已经很久没有能让他用种模拟剑来应付的对手了。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种模拟式的剑术曾经在三百年前出现过,并且,拥有这种剑术之人是那个时代最年轻的宗师级剑术师,这种剑术还有个在当时很响亮的名字——镜像剑。
「……」
短暂沉默过后,少女月眉一挑,用略带赞赏的语气说道,
「……你很强」
接着,少女又嘟囔了一句。
「很久没遇上这么强的剑了……」
少女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继续说道。
「能以剑将我逼到这种境地,你可以为此骄傲。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少女左手无名指在剑锋上轻轻一抹,一滴血珠从伤口处流出,随后无声地化为一片血雾。
「独立于无尽荒野,人始觉所处之地」
无法形容的浓厚气息,充满周围。
莱奥纳尔刚刚表演过,所以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这是魔法的起手式!是将这世间常识与物理法则暂时强行失效的准备工作。
「唯伫立之石碑,方能静守未来」
咔嚓!响起一声从耳闻的声响。
没有任何改变的颜色,看起来却感觉好像变得鲜艳了。
世界好像被替换般,这是那被称为‘夜之喃呢’的东西让人产生的感觉。
流卡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彻底完了。虽然莱奥纳尔说过会赶来,但天知道这个小白脸正在哪里泡妞把时间给耽搁了。而且少女现在正因准备魔法,全身漏洞百出。没有比现在最好的机会了,而且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会死的人就绝对是自己。
剑尖低垂至脚踝,左腿猛然发力,整个人好像支离弦的箭般朝前方冲去。
少女似乎对流卡的果断有些惊讶,但并不妨碍她冷静的判断。还有数秒,少女就可以完成这个魔法,现在要做的只是阻碍一下对手靠近,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甩手朝流卡扔出长剑,剑化为一点银星飞射向流卡。
避开还是格挡?
不,那势必会打断自己的剑势,而剑势一旦中断,再次调整就要数秒中,流卡实在不愿等,也等不起这要命的数秒钟。
无视刺向胸膛的银星,左胸、左肺叶被瞬间贯穿,鲜血像涌泉般喷出,但脚步依然如故地朝少女冲去。
少女第一次露出错愕的表情——流卡身上插着剑,如鬼神般冲来的样子把她惊到了。
随后也是第一次露出痛苦的表情——流卡的剑贯穿了她的小腹,流卡原本瞄准的是心脏,但对方银剑的冲击力终究还是让他的剑锋出现了偏差。
少女的魔法中断了。
周围空间好像瞬间崩溃,那种奇异的感觉消失了。
哦咳
一口鲜血从流卡喉咙口喷出,洒在少女的面颊上。
「抓住……你了」
口中被鲜血堵塞,话语有些含混不清。
血从少女的腹部慢慢渗开,染红了衣裙。
就在流卡的愤怒还未燃尽之时。
一阵奇异的感觉迅速笼罩了他。
这感觉——是夜之喃呢!
不可能,刚刚不是已经中断了吗?
为什么?
抬头看向少女,少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阴谋得逞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和自己同样的惊讶。
「吞噬!撕裂!」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卡卡卡卡
一阵鸡蛋破碎般的声音从流卡手中的铁剑上响起,好像剑要从内部爆炸开来般。
然后,剑真的暴裂开了。
铁片四射,根本不可能存在于铁剑中的某种红黑色物质好像无数触手般,从少女贯穿的伤口处包裹住少女。随后化为无数如细针般尖锥,刺入少女身躯。
咳……少女喷出血雾——她正对面的流卡被这口血雾喷了个正着。
深深穿透少女白色肌肤的红黑色细锥,像活物般扭动起来,并一个个开始发芽分枝,各自长出五条左右的尖爪,再次轧进少女的肌肤。
蓝色的连衣裙被破破烂烂地撕开,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流卡原本拿着剑柄此时也已变成这种刺猬般的怪东西,扎入流卡体内。
咯吱咯吱
好像充满欢愉的声音,又好像饥饿的婴儿在吸充母亲乳房。
这些怪刺拼命吸食着血肉。
胸部
头颈
侧腹
脸颊
小腿
这是……什么?
好痛!不,这不是用痛所能形容的。
咯吱咯吱,爪尖顶端居然长着一排细小牙齿,蚕食鲸吞着血肉。
不断悲鸣的伤口神经将几乎所有意识都给漂白,之前脑中的所有东西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脚下一软,在好像被溶化的铅一般的地面上,轰然倒下。
「恩,这样便一石二鸟了」
还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只是这次口气似乎相当愉悦。
眼前一片血红,脑中却一片空白。
听过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什么叫一石两鸟?
「你……!」
将喉咙口的鲜血一口吐出,将几乎快要消失的神志集合起来,在即将昏迷的临界线上,不甘愤怒地最后怒吼到。
「你敢……骗我!」
「说得真难听呐」
端正的五官,浮现出招人喜欢的笑容,莱奥纳尔说道。
「我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谎言哟。这个女人是魔法使的事情,她对你来说是个危险存在的事,都是实实在在的事哟。
只是对于其中一些事我保持了沉默,而你又擅自去曲解了它们」
他微微耸耸肩。
「这世上有个麻烦的规则呢,我们这些背负着魔法书宿命的不死魔法使无法主动撒谎。所以,我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谎言。
这真是相当不方便哟,虽然我个人是喜欢用假名的,明明是活在阴影中,但名字却那么有名,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难办啊……」
「莱奥纳尔……!」
这次怒吼的人不是流卡,而是满身鲜血的少女。
「你又在利用他人!」
「啊呀啊呀,还是老样子啊,杰内特公主」
对于被打断话没有半分不快,莱奥纳尔带着不变的笑容说。
「明明每一滴血都变成了怪物,却还在使用剑这种粗鲁的道具。因为你一直都不怎么长进,所以才会下场这么凄惨」
哈哈哈哈,莱奥纳尔愉快地笑了起来。
「漫长追逐战的结果是我获胜。虽然有些寂寞,但还是该好好做个了断才对啊」
「尘归尘!」
少女喝道,虽然不知这句话中隐含了多少力量,但只见覆盖在她身上的所有异物被一起击飞,血肉与衣衫的碎片也被一起拉出,在半空中化成细小的金属片,迅速融化于空气中消失不见。
全身披红,接近半裸的少女,站立在怒海中。
「真是让人惊讶的力气啊……能迅速解开那个状态,剑上的刻印可是我的自信作品呐」
「玩笑已经听够了」
少女从一旁伸出的手中,无声地出现了一把细剑。
「你也拿起剑,就在这里我马上取你性命」
「啊呀啊呀,真是精神啊,不过伤员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比较好哟」
说着……将探入怀中的手伸出。
梆!一声轻微的破裂声响起,少女的身体剧烈摇晃。
莱奥纳尔手中出现一个造型俗气,带着枪口的铅灰色金属块——古老的中折式单发手枪。
「顺便告诉你,最近的骑士,好像杀人都不再用剑了哟」
一边轻巧地说着,一边往弹匣上装填子弹,射击。
破裂声,少女的身体晃动,鲜血四溅。
「用这个比较有效率,不用对砍就能收拾对手才比较安全对吧?小风险大威力。哎呀,现在真是个合理的时代啊」
血肉破裂声,射出的子弹尽数准确地射入少女体内。
?
莱奥纳尔和少女的对话,流卡没有听见。他在喊出那句怒吼后不久,便晕倒了。
在他逐渐开始消散的意识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
无论多惨,都要好好地抓住自己的生命。我还没和那混蛋算账,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很好,现在好好听着,你赶快去逮住那边已经气疯了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悍妞。然后从这里跳下去》
《之后的事就交给我来想办法。好好想想吧,你也不想就这样白白挂了吧?》
……你,是谁?
《别管那些,是谁并不重要吧。我是不想让你和那个女孩在这里挂掉的某人》
那个女人……是敌人。
《想说的就是这个?你就这样乐意让那个美形混蛋一个人独胜吗?》
当然……不乐意
《敌人、友人、朋友、对手、还有其他等等,所以有这些事都得等你的小命没交代在这里以后才有可能。小子,你还不想英年早逝的话,就照我说的去作吧》
?
「莱奥纳……尔……」
就像是在嘟哝着的声音,听起来软弱无力。
傍晚,不应该是夜晚的时钟塔最上方。
遍布四方的夜空中,镶满星尘,银白色残月高悬。
「那么,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漫长的故事,在这里即将落幕」
站在月下的青年,是这里唯一一位没有被鲜血所污染的人,他如此宣布道。
「贯穿」
嘎吱,瞬间响起一声好像悲鸣般的金属摩擦声,手枪块有如麻花般被扭曲成金属块,随后这金属块变得又细又长,最后形成一杆长枪。
高高举起的手臂,宛如法官在命令制裁罪人般落下。在空中飘浮的长枪霎时对准了少女的左胸,没有发射装置却也能飞射而出。
莱奥纳尔的嘴角缓缓翘起,他似乎能看见长枪贯穿少女胸膛的影像了。
但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地上,某个被他早以视为死物的东西,突然跳了起来抱住了少女,然后势头不减地朝前冲了两步,朝塔外的虚空跃起。
粗暴的风压包裹着全身。
视野中的满天星尘开始扩大。不!在眼中靠近扩大的是城中的灯火!
在数个呼吸间,便将撞上地面,从这种高度掉下,虽然不会摔成碎肉,但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声音?大概是生存的本能在作祟吧。
人在绝境之中,即使是根稻草也会看作救命绳。
在生与死的念头在脑中划过一个来回后。
身体感觉好像撞碎了一层透明薄膜般的东西。
不会错的,这感觉应该就是莱奥纳尔那混蛋说的‘将周围细致加工后的空间’,被称为夜之喃呢的世界。
《旅者之途,从起点迎来终点》
混杂在耳旁呼呼作响的逆风嗥叫声中,听见这样的一个声音。
这声音的主人和刚才命令自己跳塔的应该是同一人。
奇怪的感觉,包围了周身。
《干得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现在你可以睡会了……抱紧了!》
感到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歪曲变形了。
流卡此时也到了极限。原本就已经无法动弹的躯体,终于完全停止了工作。无法抵挡的剧痛又回到了体内,意识渐渐模糊。
向着无法抗拒的死亡深渊中,直线堕落。
▼Promenade/
小镇爱布里奥在燃烧。
那并非是普通的火焰。
燃起、烧焦,更加巨大的热量向周围扩散……完全无视火炎原有性质,突然而来来灼热刹那吞没所有一切。就好像在追逐着火炎的足迹般,剧烈热膨胀的空气成为爆风扫尽周边。
毁灭的发生只有短短一瞬。
弹指一挥间,所有东西都毁了。
爱布里奥居住的五百多人。
那些人们没有留下任何形痕,便消失了。
绯奥露·姬赛鲁梅尔也不例外。
她在此这场火焰中,死了一次。
?
穿着的服饰,眨眼间燃烧始尽。连灰烬也末剩下,可是绯奥露的身体却丝毫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夸耀着那样暴虐热量的烈炎,连她一根头发也未能污染。
起身
站立
巡视周围……
「……」
弄清了现状。
就在刚才一瞬间,这个小镇已经毁了。
就这样平淡,就这样简单,五百多人死了。熟悉的人们,亲切的人们,最喜欢的人们。
感情似乎就要爆发,可在其之上的理性迅速让它降温。已经习惯站立在惨剧的现场。并且在这样的场所中,冷静和判断力才是必要之物,这是她无数次亲身体会后总结的教训。
「……真厉害啊」
声音向着这边而来。
白色西装的青年走了过来。
在一切都焚毁的街道中,只有一人带着清凉的笑容。
「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从死亡状态复活吗?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以我们的魔法常识完全无法想像啊,到底是什么样的构成?」
「…………」
起风了,热气被驱散。绯奥露长长的金发,包裹着她裸露的身躯。
得到新得空气,周围散尽的火炎势头又起。就好像要把所有能够烧尽的东西尽数毁灭般,毫无宽恕的力量重新燃起。
「远远超越魔法书自我休复功能所能解释的速度。是将刻印埋在自我体内吗?本来用魔法来治愈创伤之类的技术本身就是超常识之物,不过因为那是你干的事所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呐」
「莱奥纳尔?格兰特」
低语着,说出男人的名字。
「恩,久违了,绯奥露,我一直很想见你哟」
莱奥纳尔的短金发,随着热风小小摇摆。
可以说完全感觉不到类似敌意的爽朗笑容。
「我来取「单目之谎言」了哟,本想是让这火炎收拾掉你的,但似乎并没那么简单的样子呐」
莱奥纳尔的笑意更深了。
「不过毕竟这个小镇都被完全烧尽,就算你能从死亡中中,已经也没留下什么足以用来战斗的余力了吧?」
「……」
绯奥露的眼角,溢出一滴眼泪,随即便被蒸发消散。
不曾想过会把他们卷进来。流卡,还有他的家人,还有爱布里奥的人们。
虽然只有短短数年,但那些与自己渡过共同时光的人们。
可是,这份思念,都转化为没有任何意义的空虚悔恨。自己在这里,只因为如此,才会招来这场惨剧。无论用怎样的回忆,作何种解释,这个事实都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消失吧」
风以绯奥露为中心卷起漩涡,一口气吹散了周围的火炎。
「……诶?」
莱奥纳尔从容的表情,惊愕地僵硬了。
「难道没有留下任何伤害……?如此超越常识吗?」
「习惯了淡漠死亡的生命,你的眼已模糊……莱奥纳尔?格兰特」
伸向虚空的手掌中,出现了金色的权杖。
夹杂着细小的呜咽,绯奥露说道。
「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明白才对,我与你们是不同的。我并非你们那种依靠魔法书生存的所谓不死」
「啊呀……那真是厉害呐」
莱奥纳尔耸耸肩,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从他手中,出现一把好像从空气中渗出的宽阔长剑。
「这都是「单目之谎言」的力量吗?真是越来越想要了哟,你那力量的根源」
「愚昧的人呀」
包围森林的火炎慢慢地削弱了势头。
两人手持各自的武器对峙着。
「那么,就在痛苦中体会吧,你所期望的力量,是何等恐惧之物!」
狂风如狼群嘶吼般刮起。
无言的焦木树,默默地看着两人。
天空中,高悬着闪耀的银色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