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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陆话 灿烂晴空

七月的天空灿烂晴朗。

但『奇珍异宝间』沉浸在昏暗之中。死掉的稀有甲虫、孔雀羽毛做的扇子、狮子皮垫、袋獾的头骨、地动说的图、肉干、数以百计的书。被这些东西所淹没的地面上勉勉强强空出一片圆形的空间,摆着一张圆桌。

一男一女面对面隔桌而坐。

这里没有助手的身影。

男子黑亮的头发,修身的外套,从头到脚一身漆黑。

女性则是简约款(喜欢不被流行所左右)短袖衬衫搭配牛仔裙。然后,她的眼睛能够看到男子的真正年龄。

这点令人惊奇,同时也非常可怕。男子问女性

「虽然您我并非素不相识,但这或许是我头一次这样能您……霞小姐,在您眼中,我镜见夜狐看起来多少岁?」

「俗话说看破不说破。说起您我之间的关系……连您自己都已经忘了,又怎么轮到我来提呢」

「原来如此……您说的有道理」

男子——镜见嘴角一弯。女性——霞微微颔首。

沉没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不久,镜见先开口了。

「那么您,这次需要什么呢?」

「恕我冒犯,我想试一试您」

霞明确地回应道。她的眼中充满慑人的觉悟。

镜见嘴角弯得更厉害,开心地问道

「试探我?」

「对」

「方法呢?」

「委托」

霞便提出委托。

镜见翘起腿,优雅地点点头。他以替对方考虑的口吻说道

「这没问题。没有契约我则无法行动。没有委托将我塑造成侦探,我纵然自己有意也什么都做不了。来吧,这次要让我做什么呢?」

「上吊、割脸、断手、断脚」

霞平淡地讲出残酷的字眼。

镜见手指沿着自己脸上的轮廓滑过,温和地催促

「请继续说」

「这些是我妹妹丈夫家这几个月里发生的实情。此时绝非寻常,必定有怪异作祟」

「您说得非常确定呢」

「这已经事先证实过了……只不过,我想拜托您来解决它」

「原来如此,像是一次实验」

啪的一声,镜见双手拍合。然后,他指向金色的天平。在二人谈话之时,它一直坚定地沉默着。镜见戳了戳反光的托盘,说

「想试探我是您的自由,但接受与否全凭天平决定。好了,请将您准备的代价放上来吧」

霞毫不迟疑地将包里取出的东西放了上去。那是一只小小的桐木盒子。天平的悬臂被压到底。镜见像是看到了稀罕东西,眼睛眯起来。它相当沉,有着外表看不出来的重量。

但是,它与怪异平衡了。

镜见不看盒子里的东西,说道

「好……那么就请期待无与伦比的救赎,抑或体无完肤的破灭」

镜见起身。但霞依然坐着,没有行动。镜见从许许多多的帽架中挑了一顶纯黑霍姆堡毡帽戴在头上,问

「那么,您妹妹丈夫家在哪儿?」

「这就带你去。对了对了,前面说的那些事件……」

「上吊、割脸、断手、断脚是吗?」

「那些全都是受害者们自己干的」

原来如此——镜见点点头。上吊倒好理解,但其他的就很怪了。那些受害受害者挖了自己的脸,砍掉自己一只脚,砍掉自己一只手。

那么做可是痛不欲生。

「确实像跟诅咒有关系」

镜见吹了个口哨,然后轻声说道

「『由纪的诅咒老早就在我腋下出现,日夜苛责我折磨我,使我痛不欲生』」

他流利地念出著名推理小说——横沟正史《人面疮》中的一段。

女性嘴唇微微动起来。看来她知道后面的文章。

但是,女性什么也没说。

所以,她没有念出后续。

如果助手在,应该会不一样吧。

* * *

「……嗨,是我。我要出门一段时间,意思是说好的汇款要推迟了」

镜见和霞正行驶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霞灵巧地驾驶车子,镜见在他身边打电话。通话口传出怒吼的声音。他对对方说

「我又有什么办法,这次是上吊、割脸、断手断脚,当中背景透着怨念……挂了啊」

「是谁?」

「没什么,就是一般的出租车司机」

镜见答道。霞点点头,继续开车。

他们从火车站出发行驶了超过公交车十站的路程,过了一条河。那条河很窄,流速也很缓。

镜见打开车窗,闻了闻水的味道。他在风中眯起眼睛,问

「还没到吗?好远啊」

「就快到了,请再等等」

车子驶上山顶附近,穿过一扇气派的大门,开进停车场停了下来。

镜见下车环望四周。

这里距离建筑物还有约十五米的距离,在那前方能看到一栋闪亮白漆木板墙的三层楼文艺复兴样式建筑。在七月的蓝天之下,建筑沈婷显得十分美丽耀眼。只不过可能是后来对购车产生了兴趣,又另外扩建了半地下形式的近代风车库,由此可见现在的屋主缺乏审美细胞。但那种事对镜见而言无关紧要。

大概是从屋里看到了情况,一个体态丰满,身着品牌西装的男性走了过来,擦了擦汗。见似是家主的人亲自出门迎接,镜见有些不解。

「拥有这么大规模的宅院,我觉得应该会有管家或者佣人才对吧」

「最近闹的乱子把佣人全都吓跑了……这位是」

「这位是镜见夜狐先生……专门对付怪异的侦探。我待会儿只等结果」

霞若无其事地讲完这些便立刻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死死踩到底,惊险地穿过大门,就像不肯在这里多待上一秒。男人短促咋舌,然后观察被留下的镜见。

「您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幸会,我叫竹林俊三。请务必设法解决我家的怪异」

「契约如此,这是自然。首先讲讲都发生了什么吧」

「您说得对……必须讲清楚才行呢」

均三似乎还有些困惑,言辞闪烁。镜见并不在乎,向宅子走去。俊三连忙走到镜见身旁,一边踩着滚烫的柏油路面,一边压低声音讲述情况

「最开始,是我前妻的女儿上吊了」

* * *

在书房,镜见拿起长女(上吊的那位)的照片。

这张照片形状不自然,唯独把正中央的部分抠掉了。在这扭曲轮廓之中,父亲和还很小的女儿挂着笑容。少女身体纤瘦,看上去十分秀气。她身旁的父亲比现在要瘦不少。镜见拿着这张奇怪的照片,问

「就没有完整的照片吗?还有……这看上去是很久以前的照片。最近的照片呢?」

「我前期死于意外,后妻极力不想在家里留下惨死之人的身影,说那样晦气……于是只把我和女儿留了下来,就成了这个形状……从此以后,长女沿不愿外出了,所以也没机会拍新的照片」

「……是这样啊」

镜见目光扫向书架顶上。上面摆着好多张现在像是高中的弟弟,还有像是在上初中的妹妹,以及后妻的照片。很多照片的背景就在这个家里。毕竟拍照根跟不需要外出,这再正常不过了。但是,镜见没有刻意去提这个道理。不过,他观察着家人们的样子,眼睛眯起来。

「弟弟和妹妹长得都很漂亮,很像您的后妻。从照片上的情况就能看出来……您的儿女之中唯独长女是您和前一位夫人的孩子吧」

「嗯,算是吧」

「然后,长女上吊……那割脸的是谁,断脚的是谁,断手的又是谁呢?」

镜见把照片放回原处,边在万向椅上坐下边问出来。

俊三对这个不礼貌的提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把话咽了回去。镜见点头示意。俊三也很清楚,绕弯子也好,直话直说也罢,结论是一样的。

已经发生悲剧不会改变。

「脸是妻子……她用切牛排的餐刀,不止割开了皮肤,还往肉里挖,最后因失血过多和不分脑损伤去死了」

「那伤也很深啊。没有相当强烈的决心,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镜见钦佩似的评价道。

俊三以疲惫不堪的表情点点头。可能是想起妻子的死状,面如土色。而且对他而言不幸的是,惨剧并没有结束。

「儿子用菜刀砍掉了手……女儿用园艺柴刀砍掉了脚……这里留有妻子事发时的影像,您看吗?」

大概是自暴自弃了,俊三扭曲地拧着脸,这样说道。自残现场是在车库,车库保存着好几辆高级车,因此装有监控。事件录像已经全部向警方提交过了,但并没有界定为刑事性质。

镜见点点头,表示「当然要看」。俊三提醒「后悔我可不管」。

镜见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 * *

电视摆在与厨房相连的客厅里。

二人来到客厅,镜见坐在沙发上播放录像。

肉块掉落,鲜血四溅。

画面惨不忍睹,还有已然丧失意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这没有白看。眼珠失去支撑而掉落之类的镜头甚至产生了幽默感。最后,刀的动作变得迟钝,挖脸的手失去了力气,后妻倒在血泊里。

看到这里,镜见把录像倒了回去。

后妻肯定是知道在家里会被阻拦,所以才在车库里用车子的后视镜看着自己的脸实施了自残行为。因为后妻挣扎、捶打、伤害,而且溅了大量的血在上面,那辆阿尔法·罗密欧的朱丽叶不得不处理掉,现在已经不在了。

镜见在她进入车库的画面暂停影像。

「这里,您太太脸上贴着纱布啊,是脸上受伤了吗?」

「那个在事发几天前就开始贴了。我问过她是不是受了伤,但她说不是……我还因此被怀疑实施家庭暴力,吃了不少苦头……难道连您也怀疑我?」

「我并不怀疑。既然您太太自己这么说,那么那块纱布应该就不是为了堵住伤口吧。毕竟,『挖伤口』就莫名其妙了」

「挖……伤口?」

「录像上看上去,您的太太揭掉纱布,像是『在执着地挖着那个位置』」

镜见稍稍把影像快进,然后按下暂停。影像定格在把牛排刀押在脸上的地方。但是,她脸上完全看不到『要被挖的东西』。尽管画质很差,但也看得出她的脸很漂亮,没有一丝伤痕。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俊三露出困惑的表情。镜见两手指尖相合,嘀咕到

「她脸上其实有『某种东西』。但是您看不到,警察看不到,只有她看得到」

「是有,某种东西?」

「您夫人是『为了遮挡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东西』而贴上了纱布。但是,那东西后来光瓶那种措施也无法完全忽视,所以您的夫人便打算把它切离,挖掉……我估计,那东西估计是『会说话了』」

「会说话?」

俊三鹦鹉学舌似的问道,镜见带的点点头。他摸了摸自己的手和脚,接着说

「弟弟断手,妹妹断脚应该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切断』是将肉体的一部分从自己身上分离的行为。『自己身上长出来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会说话的肿瘤』——试图将它切掉,以致一人死亡,二人重伤」

镜见如吟诗一般抽丝剥茧。但俊三不解,艰难地问了出来

「但我儿子和女儿也是,我从没听说过……他们也一句都没提过……」

「这大概与肿瘤『说的内容』有关。那是在指责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他们害怕罪行败露,因此不敢对任何人提」

他们所所遭受的憎恨、诅咒与作祟,就是如此强烈。

镜见话锋一转,肯定地说道

「但这样一来,『长女上吊就显得突兀』。毕竟,上吊不从身体上分离任何部分呢。我想问,莫非长女生前与『獏女』……白衣女人接触过,或者上吊后没有死,遇到过那样的人?」

镜见眯着眼睛问道。

「啊啊」

俊三张开嘴,从他嘴里漏出奇怪的话语。

「『獏』」

白衣女来了病房。獏。探病。你是谁?别在意。咩耶耶。咩耶。真可怜。獏?什么啊那是?我找的是这个女孩。因为,这样就不痛了。

然后,女人对长女轻轻说道

『你想做个怎样的梦呢?』

「……原来如此,不出所料」

镜见按着帽子嘟哝起来。

他就像挖开伤口,进一步深挖事实。他已触及残酷的真相。

「长女上吊的原因应该就是那三个人吧。但『就她一个人』而言,诅咒的效力未免太强了呢……我猜测,您『与前期之间的孩子』应该不止长女一个吧」

「是、是的。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照片『被扣掉了一块』」

镜见在空中勾勒扭曲的形状,答道

如果死于非命的『只有一个人』,不会弄成那种形状。

「只排除掉前妻的身影,只需要裁掉照片的一边应该就够了。可是,那张照片『正中间被抠掉了』。也就是说,死者在照片中既不在左侧,也不在右侧」

「其实长女……曾有个双胞胎姐姐」

「然后只有长女幸存了下来,是吗……那么诅咒恐怕与已故的两个人有关」

镜见呼出一口气,然后问俊三

「那三个人有没有指责过长女,只有她活了下来这件事?」

父亲的脸抽搐起来,目光忽左忽右。看样子确有其事。

但是,父亲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把话挤了出来

「是有开过一点点小玩笑」

「原来如此……真的指责过啊」

「不,这么说就不对了!妻子有好好给她做吃的,弟弟妹妹开心的时候也会向她撒娇,而且」

「对长女的虐有多严重,我管不着。但是,既然有时候会心血来潮好心一下,那相反的时候肯定更经常」

长女被养着,不时得到几分温柔,定期被质问『你为什么还活着』,并无数次地遭受虐待。恐怕,长女的精神在那扭曲的循环之中逐渐被消耗,同时出于对已故的二人的负罪感,最终决定随他们而去。

然后,她恐怕还许过愿。

希望死去的母亲和姐姐来救自己。

「……也就是说,我们家是被长女的诅咒弄得一塌糊涂嘛?」

「差不多吧」

被憎恨的人遭遇作祟。镜见对此予以肯定。

俊三攥紧拳头,用力一咬牙,怒吼起来

「长女住院的医院里有医生欠我的债。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消了他的债,让他干掉长女,伪装成医疗事故。我要做个了断」

「哎呀呀,您打算当做『只有长女有错』处以私行,一了百了吗?」

镜见耸耸肩,露出发自心底觉得无语的表情。

对此,俊三张开嘴,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地主张

「那还用说!一点点小欺负就这样报复,太过分了!我可是失去了新的妻子,孩子们还终身落下残疾啊!这些都会成我的负担!谁咽得下这口气!」

「您说的一点点小欺负,可是让长女上吊自杀了呢」

镜见劝告式地说道。就像在告诉他,如果完全不反省,后面将会下地狱。

但是,俊三撂下话来

「那种事,鬼才管它!」

——哎,说出来了啊。

这句话是从……

俊三颜主子哩冒出来的。

* * *

「『那瘤子简直恶心到了极点。像相扑力士那样松松垮垮,该长眉毛的地方没眉毛,就像患某种恶性疾病的患者的脸。有眼睛的形状,但该有眼珠的地方没有眼珠。看上去就像嘴唇微微张开,但嘴唇之间却没有牙齿』」

镜见流利地念出横沟正史《人面疮》中的这段文字。

与那当中描述颇为相似的瘤子真的就出现在俊三的眼窝里。他两只眼睛里分别装着已故的那两个人。长女『想要已故的二人拯救自己』的心愿,以作祟的形式出现了。另外,那脸比《人面疮》中的描写要可怕的多。

毕竟那肉鼓了起来,皮肤呈烫伤瘢痕。

「原来如此,二人在事故中最后是烧死的啊」

「什、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镜见冷静地说道。而另一边,俊三彻底陷入恐慌。

在他眼睛里,两个人——长女已故的母亲和姐姐开始说话。

『你就没想过,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你明明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没帮过她』

浑浊的哀怨不断念着。

那哀怨揭露了俊三的『坐视不顾』。

镜见胳膊放在沙发扶手上拖起脸,闭上眼睛听她们继续说。

『小小的为难』看样子是赤裸裸的谎言。后母定期就往长女的饭菜里掺洗剂,妹妹当着朋友们的面把长女当椅子坐,弟弟还用姐姐的身体破了处。

这一切,俊三全都发现了。然后,他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为了维持安稳的家庭。

『那种没用的眼珠子还要干嘛?』

『两颗眼珠子都给我们算了吧』

二人哈哈大笑。

瞬间,俊三突然起身,摇摇晃晃地迈出脚步。然后,他朝法国制造的可爱厨具柜撞了上去,粗鲁地抽出柜子抽屉,往地上一扔。哐啷啷啷啷,响起夸张的声音。许多银餐具散落出来。他在几十件餐具之中寻找,捡起一两把勺子。

然后,他用颤抖的声音大喊

「谁会让你们为所欲为……我才不会给你们!」

我,没错。

似是惨叫的声音震天价响。

镜见心想原来如此。让人超越疼痛的东西,并不只有恐惧和厌恶。

还有强烈的愤怒。

人啊,就是如此愚蠢。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父亲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挖了自己的眼睛。

视神经被拉长,最后崩断。血淋淋的两团东西掉在地上。但是,笑声没有停。父亲动着勺子,继续挖,继续挖,继续挖。

柔软的肉满溢而出,发出湿哒哒的声音,冒出被搅拌出来的血泡。

然后。

镜见静静地站了起来,吹着口哨离开了。

之后只剩下一具眼窝里插着两根勺子的男性尸体。

* * *

暑热的七月,灿烂地撒着金色的光。

霞的车已经开到停车场里等待。

镜见默默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他的身上散发着呛人的血腥味,但霞对此什么也没说。她一边换气,一边问镜见

「情况弄清楚了吗?」

「不能再清楚了」

「那就请你祓除怪异。我的侄女还在沉睡,无法从噩梦中苏醒。照此下去,她将诅咒一切接触到她的东西」

「原来如此,您的妹妹原来是前妻啊」

镜见明白过来,这样说道。霞轻轻点头。

二人下了山,直接去了医院。

车子停在了一所私人经营的别致建筑跟前。镜见被霞带着进到里面。上吊的长女在普通个人病房里沉睡,打着吊瓶但未做其他处置。不过,她脖子上留着令人心疼的勒痕。

霞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综合医院表示『已经性命无忧,不醒的原因属于精神方面』,于是就被转到了这里。其实医院是让她回家休息的,但那个男人拒绝了……妹妹去世后竟是这个状态,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霞眼神昏暗,咬住嘴唇。但是,过去的时间不能复返。

她摇摇头,转向镜见,请求说

「请您吃掉这孩子的梦」

「……太弱了啊」

镜见捂住嘴,少见地摆出苦恼的模样。

霞不解地歪着头。镜见对她据实相告

「人是黑白相混的东西。但是,必须摘除她的负面感情才能让她从噩梦中苏醒。要吃掉黑色,只能混着混着白色一并吃掉……也就是说,这等于是杀了她」

「喔,这点倒是不用担心……过来」

霞叫了什么人。门应声开启,一个五岁左右的年幼女孩出现了。她如同凌寒而栗的花儿,是个可爱娇弱的女孩。然而,她格外精神地蹦了起来。

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

「拜托了」

「嗯!」

女孩活力四射地回答霞,然后就风暴一样奋力抡起拳头。

这是要干什么?镜见好奇地看着她。结果,女孩子猛烈地行动起来。

「去你的!」

她气势十足大吼一声,朝睡着的女孩打了过去。

这样的行为,连镜见也忍不住大吃一惊。

接着,又发生了更加奇怪的事情。

两个烧焦的灵魂从女孩身体里飞了出来。那应该是怨念、哀嗟、诅咒所化成的东西,通常不可能从人的身上分离。这正可谓是神技。

镜见诧异地张大双眼,但不枉轻轻打个响指。『夜兽』一口吃掉了那两个东西。

周围静下来后,镜见问

「这是……这个少女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是天下珍奇,生来的神圣之躯。所以『獏女』将她视为提升自己与『獏』力量的饵食,盯上了她。『獏女』接触我妹妹的女儿也是这个缘故」

霞用力咬住嘴唇。她注视着镜见,道出白衣女人的心思

「那家伙一直找您的茬,也是因为我在四月金泽旅行期间给您寄过信,给您买过纪念品这种浅薄关系。因为她知道,您总有一天会经由我成为妨碍她吃掉这孩子的障碍」

「原来如此……」

镜见嘟哝了一声。他注视着少女,少女抬起真嫩的脸。她目不转睛地,疑惑地注视镜见。镜见向花儿般可爱的少女点点头,说

「既然像现在这样结下了缘分,或许你总有一天回来找我吧」

少女脑袋一歪,似乎没听明白。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点了点头。

镜见注视了她一会儿,又去面对霞,然后问

「于是,敢问这位珍奇的小姑娘芳名?」

「……这孩子名叫」

镜见问道。霞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然后,霞

母亲轻声说道

「冬乃雏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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