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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PISODE 9 清爽的霉菌

——转眼间,三个月就过去了,季节来到了秋天。在此期间,我每天的日子都很忙碌。顺便一提,我们没有暑假这种美妙的东西,每天都过着汗流浃背的生活。不过因为有游泳训练,所以还算是能接受。还有,我原本以为晒晒太阳的话,我那尸体一般的肤色就或多或少能有所改变,但是不行,甚至都没有变红,还是和原来一样,很苍白。我都以为我真的是一具尸体了,但是克朗笑着对我说,哪有食欲这么旺盛的尸体。

「好闲。」

「……」

「哈啊——」

「……」

今天是休息日,考试也结束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努力学习的了。

克朗正在约会,讴歌着青春。真羡慕。她说也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于是我带着试一试的心情去了咖啡店,然后看到了一位精悍的士官候补生前辈。但是对方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完全聊不起来。我们的会面在简单地吃了点儿点心,喝了杯咖啡后就结束了。因为不断累积的恶评,我似乎失去了男人缘。真遗憾。我是怪物吗?

至于那些不断累积的恶评的内容大致如下:像是在校园里发现了来历不明的男人的尸体啦;还有像是训练场上不知为何出现了来历不明的男人,结果被我发射的炮弹直接击中之类的——那明明是待在炮击训练场的靶子旁边的对方的错嘛。

前者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后者完全是不可抗力。因为,大炮这种东西,不是说瞄到哪里就能打到哪里的。如今我被关禁闭的次数已经达到两位数了,而这一光荣的记录现在还在更新中。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还是好闲。闲闲闲闲闲闲——」

「吵死了!」

同一寝室的桑德拉拉开隔断的帘子,朝我怒吼。在休息日,桑德拉也总是认真地读书或者自习。于我而言,偶尔也想要让她放松一下,但好像办不到。为了成为议员,她必须好好学习,但是偶尔也需要喘口气吧?虽然我费了一番心思,但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那个,不出去玩一玩吗?太闲了。」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是吗。我知道了。」

被她冷然拒绝的我决定一个人出门。这么说来,我自己一个人在王都里散步还是第一次。要从哪里开始呢?首先去路边的小摊吧。于是我换上制服,带上零花钱出发了。

「我出发了。」

「……」

我还抱着她或许会回应我一句的希望,结果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是司空见惯的事,所以我也不在意。一直保持自己的风格,只走自己的路,这才是桑德拉。所以,我也要去走属于我自己的路了。

我在路边摊上买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烤点心,一边嚼着一边在王都悠哉游哉地散步。偶尔路过的警卫兵几乎每次都会大声让我站住。

上次出门,我学到了制服并不能当身份证,所以这次好好地带上了学生证。学生证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我平时并不会带着它,因为要是弄丢了,再去申请的话就麻烦了。只要给他们看一眼身份证,他们就会放我离开。这里有个只是走在路上就要被质盘问的可怜少女哦。

「那边好像很热闹,去看看吧。」

在繁华街和住宅区交界处的广场上有一个漂亮的喷泉。那里搭起了一个演讲台,上边有人正在挥舞手臂,热情地发表着演讲。狂热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我站在人群的后方听着演讲。

「——因此,我们市民才是国家的主体!听好了,应该被尊重的不是贵族的说辞,而是我们这些市民的意见!为国家流血牺牲的人是谁?不是贵族,而是我们!为国家耕耘大地,辛勤纳税的是谁?不是贵族,而是我们!为国家铸剑、造枪、运弹的是谁?不是贵族,全都是我们!我们才是国家的全部!」

『说得没错!』

『都是我们的功劳!』

「是啊,各位!我们市民应该拥有的权利被贵族窃取了!贵族们得益于出身,不好好工作,只会贪图奢侈!而允许这种愚蠢之事的正是国王!为了改变这种不平等的状况,我们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了!我们必须让国王理解到这个不合理的现状!对吧,各位!」

『对!』

『让贵族把权利还给我们!』

『让国王向我们展示宽容!』

「他们一定会用剑和枪来镇压我们,恫吓我们!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屈服!大家要团结起来共同发声!一个人的声音虽然渺小,但若是成为一个集体的话,便绝对不会被消灭!用力量镇压想要寻求自由的心是断然不可能的!」

『没错没错!』

『绝不屈服!』

——好厉害。虽然我顺着大家开始鼓掌,但还是没法理解他们的狂热,于是我决定离开。总有一天,桑德拉也会去做类似的演讲吧。如果我有选举权的话,一定会投她一票,不过如果没有缴纳一定的税金的话是得不到这种权力的。

「共和派的渣滓们!未经许可的演讲是被禁止的!你想让我们说多少次才够!」

「快滚!想被逮捕吗?」

『贵族的狗来了!』

『不要屈服于威胁,把他们赶走!』

这时,一群警卫兵涌了过来。一些气血上头的群众开始向警卫兵扔东西,警卫兵也拔剑还击。场面乱成一团,鲜血飞溅。但是双方人数的量级完全不同,警卫兵们的剑被夺走,在遭到一通暴打后逃走了。

「看到了吗,各位!他们无法用武力镇压我们!」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

简直就是马上就要爆发革命的气氛,不过,集会在最后仅仅是发放了些宣传册之类的东西就草草结束了。难道煽动者也冷静地做出了判断,如果警卫的大部队来了就无法抵抗了吗?

话说回来,群众很容易被煽动,也很容易冷静下来,切换很快。嘛,让激烈的愤怒持续下去是很不容易的。但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人们的不满会如淤泥一样不断累积。如果听众把这种事传播出去,不满就会进一步扩大。演讲的人可能就是以此为目标。

而且,国家似乎也还没开始动真格的,如果真想镇压的话,警卫兵应该会开枪吧。是在轻视他们吗?还是什么都没想?或者是单纯地看不起他们?也许全都有吧。

嘛,如果真的贸然用最大规模的武力镇压的话,可能会一下子点起大火吧,现在就已经是燃料洒落满地的情况了——怎样都好,无论如何,只要能热闹起来就是最好的。

「我来看看。不过,这标题还真不错啊。」

我看了看被塞给我的小册子:《将自由握在手中》,回去后就当成礼物送给桑德拉吧。

「那边那个学生,等一下。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在街上散步时,我又被警卫兵拦住了。这次我又被怀疑是煽动者了。果然我是个只要走路就会被质问的少女,这可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救救我,克朗。

「你作为光荣的陆军士官学校的学生,怎么拿着共和派的小册子!」

「不是的,这是别人硬塞给我的。是真的哦,我只是一个立志要成为优秀军人的孩子而已。」

但是因为我没有扔掉它,所以就算被认定有罪也没办法。更何况我还称赞了它的标题。

「说谎!一个普通的孩子会有这样的眼神吗!你这家伙,是想在士官学校里搞煽动活动吗!你这个可疑的家伙!」

明明我说了不是,可是对方就是不放我走。越来越觉得麻烦了。

「真的不是的。您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呢?」

「那你就把它扔了,然后全力踩上去看看?如果做不到的话——」

「好啊。」

没什么特别的感慨,我把小册子咔嚓咔嚓地撕碎,然后踩在脚下。可能是因为我太过淡然,连警卫兵大叔都呆住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咳了一声,松开了我的肩膀。他似乎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既然是学生,就不要做这种会招人误解的事情。因为你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人,我完全看不出你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我会注意的。」

被人说眼睛不像正常人了。原来如此,如果是一个诅咒人偶手里攥着反体制派发放的小册子的话,那就确实很可疑了,百倍的可疑啊。被警卫兵看到这种情形,我当然是要被拦下来质问的。幸亏这个大叔能听进人话。

因为踩了小册子,我总算得到了原谅。我捡起被撕成碎片的小册子,放进包里。要找个垃圾箱呢。啊,这个城市里有垃圾箱吗?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着。

「……嗯?」

我走到了一条陌生的小巷里,有点弄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了。总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太妙,因为,有令人怀念的气味在——是血腥味。但是我完全不在意,反而心情更加平静。除了血腥味之外,还有一种特别清爽的气味。

「绿旗?」

小巷的墙上贴着『请引导我们』的字样和有点脏的绿色旗帜。这时,后面传来了爆炸的声音。后面是住宅区吧。人们惨叫着逃跑,黑烟也冒了出来。警卫兵们赶了过来。

「嘿,真不错。要是霉菌和那些有钱人都一起死了就好了。」

「……?」

「你还是赶快出去比较好。天快黑了,你这样待在这里,等于是在叫人来袭击你。」

说话的是个穿着满是污渍的衣服,脸颊带伤的壮年男人。总觉得很可怕,从他身上,隐约能闻到一点血腥味。

「那个爆炸是怎么回事?还有霉菌是指谁?」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出去。你还是个小孩儿,所以这次我放过你。」

「嗯。」

「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哦。」

我被恶狠狠地赶走了。我走出昏暗的小巷。途中,我看到了爆炸的现场。那里有一具缠着绿色头巾的尸体,死者的五脏六腑洒得满地都是,手腕也被撕碎了。

另一边,还有一个扎着同样头巾的女人。她虽然有半个身体被烧得溃烂,但是还活着。

总结一下看热闹的人们说的话,这场面应该是绿化教徒的自爆行动。他们是抱着榴弹过来的吗?看来是些很有干劲的人啊——虽然现在是彻底没有干劲了。啊,从尸体和濒死的女人身上又传来了清爽的气味。那是什么的味道呢?是香水吗?

这么说来,桑德拉好像把绿化教的人称呼为霉菌来着,但是他们身上并没有霉菌的味道。

「不如说味道很清爽才对。好奇怪。」

嘛,不过眼前的尸体和濒死的女人肯定不是这种清爽的人。他们好像是标榜着无政府主义的,只会给人添麻烦的家伙。想要否定王权的共和派也在回避着他们。不需要国家——绿化教会的教义就是自由自在地生活,直到死去,而且是要在大自然中死去。他们的资金来源是大自然的恩惠——毒品。看到真人之后,我才发现他们都是些不怎么像样的人。自爆很危险,也很麻烦。我觉得那些可能会给我添麻烦的人都死了比较好。等我当上了军人之后,就去积极地消毒吧。

「你们这群狗屎霉菌!这么想死的话就自己去死吧!别把我们卷进来!」

「这样……我就,就能得到免罪符了。神啊,请,请引导我们,让我们进入乐园——」

「什么乐园!你们全员都要下地狱!」

我情不自禁地想鼓掌表示赞同。但这是爱看热闹的人才会做出的行为,所以还是算了。如果搞得太引人注目的话,我又要被警卫兵拦下来问询了。

人在死后会前往黑暗的地方,或许那就是地狱吧。我不知道。我本以为有光的地方就是天堂,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天堂。真遗憾。

「蠢,蠢货们。你们就带着那份罪恶下地狱吧!呵,呵呵,我,我会和身在乐园的人们,永远地相聚。」

「快去死吧,罪犯!」

愤怒终于达到了顶点的警卫兵用刺刀刺向女人的脸,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没有发出悲鸣就断气了。大概是因为经常吸毒,所以感觉不到疼痛了吧。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幸福吧。周围的人都以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们,而正以现在进行时燃烧着的饭店的店长则是一副世界末日般的表情。

「我,我的店、我的梦想、我的人生都烧起来了,全都没有了。」

「是男人的话就别哭了。而且你只是受了点儿伤,完全可以接受,对吧。你没死就已经运气很好了。」

「……但是。」

「只能再努力一次了。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转运的。快,动起来!」

店主的太太拍着店主的后背,哭泣的店主也擦了擦眼睛,开始灭火。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女人的精神更强大,好的方面和坏的方面都是。

「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但是没有人表示同意。警卫兵正用可疑的眼神看着我,于是我决定撤退。

王都尚且如此,其他的城市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总觉得这个国家的前途不是很好的样子。国家困难的话,我的未来也会很困难。希望桑德拉能努力让世界变好。

在收获了这开心的见闻之后,我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宿舍。然后,桑德拉无意间发现了我包中的那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在对我怒吼了一通后,她直接开始给我上起了关于『自由』的课程。我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让她理解了情况,桑德拉好像一激动起来就听不进别人的话。

「原来如此,不是挺好的吗?」

「真的可以吗?不管是有什么样的隐情,我可从没听说过有人会11岁就去参加实战。」

「被常识禁锢的话可是没法进步的哦。而且,也是时候让可爱的她出去见识一下了吧?嘛,虽然她好像已经在很有精神地歌颂着学生生活了。」

妮可蕾娜丝不顾副所长惊讶的表情,单手拿着烧杯哈哈大笑。这时,烧杯里面的东西突然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冒起了滚滚浓烟。说起来,她现在正在做实验啊。妮可蕾娜丝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随手把烧杯扔到了墙上。随着震耳的爆炸声,墙壁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她现在正在进行让液体型魔粉药的威力更进一步的实验,但是结果并不让人满意。妮可蕾娜丝“呼”地叹了口气。

「嗯——威力一点儿也不稳定呢。我还想再提升一下威力。」

「不,已经足够了。枪身改良后,命中率和射程有了显著提高。是所长太贪心了。对于试用品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不不不,威力得不到提升的话就一点儿也不有趣了。」

「您以前不是说过,用有趣或不有趣来判断事物是很危险的吗?重要的是把不有趣的事情变得有趣。」

「是吗?哎呀,上了年纪之后,记性就不太好了。」

妮可蕾娜丝“哎呀哎呀”地揉着肩膀,却没有人来吐槽。虽然这些人作为研究员足够优秀,但是却缺乏幽默感。

「以试验品而言,成果还不错,我认为可以在四式上采用上它。」

「我也同意。」

「赞成。」

身穿带有纹章的长袍的研究员们提出了意见。已经觉得无所谓了的妮可蕾娜丝把资料和大量的样品随随便便地交给了他们。

那些资料是为了改良三式长枪的缺点,以及减小枪的重量而编写的新一代长枪的计划书,其主要目的是降低长枪的重量,提高命中率和威力。通过在枪身上刻上螺旋状的凹槽,枪的命中率和射程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这样一来,成本激增,重量也不变。成本剧烈增加,重量不变。话虽如此,如果这种长枪能得到批量生产的话,敌我双方的死亡人数都会剧烈增加吧。如果能做到的话,子弹也能自动装填就好了,但技术还远远达不到。

「啊,是吗?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我很忙,没时间管这些。」

「不不不,这不是已经都快要完成了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所长效率更高的人了。」

「因为我把工作当成了兴趣哦。啊哈哈哈哈,你们可不能学我啊。像我这样只顾工作的话,会断送掉自己的人生的,要好好照顾家人哦。」

妮可蕾娜丝带上副所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所长办公室。她嘎吱嘎吱地晃了晃头后,坐在了椅子上。副所长马上给妮可蕾娜丝倒了杯咖啡。他果然很优秀,可惜的是他缺少创造的才能。妮可蕾娜丝觉得如果就这么直接告诉他的话,他会很受伤,所以曾经委婉地提过一句,结果副所长请了一周的假。在得到了那次教训之后,妮可蕾娜丝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呀,工作后来一杯果然很享受啊。那么,是什么事来着?」

妮可蕾娜丝喝了一口美味的咖啡,呼出了一口气,问道。

「是三叶的事。帕尔克校长好像已经受不了了,他很想甩掉三叶这个麻烦。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再敲打敲打他。」

「倒也没必要。」

「但是,他们已经取得了陆军总部,王都警备局,还有治安维持局的许可,如果我们不采取些什么措施的话,就真的要——」

「我说过不需要,别多管闲事。这是命令。」

妮可蕾娜丝表情一变,用强硬的语气严厉地警告道。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使用什么样的面具正是掌握人心的诀窍,但是太频繁使用面具的话会丢失真正的自己。这是难点。

「……我明白了。」

「哼哼,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呢。」

「我很清楚所长对她的热情和执着。因此,万一她被流弹击中的话,您所做的一切不都白白化为乌有了吗?」

「啊—不用担心这一点。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首先,你觉得我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呵呵,别开玩笑了。」

时间、金钱、魔力、劳力,还有执念。自己到底给那孩子注入了多少东西?虽然已经去世的基尔默也投入了不少钱,但是那根本不够用。妮可蕾娜丝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积蓄和人脉才让她回到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妮可蕾娜丝有着绝对想要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所以,她赌上了全部的身心,不断挑战才终于成功了。现在的妮可蕾娜丝的梦想和野心,就是继续观察这一成果。

她对提供了素体的基尔默深表感谢,但遗憾的是,自己的谢礼完全没起到作用。不过,他一下子就死了反倒是帮了大忙,一直被那个男人束缚的人生并不适合三叶。另外,基尔默在死前已经尝到了幸福的滋味,想必已经很满足了吧。

妮可蕾娜丝希望三叶能自由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如此祈愿,事实也应该也会变得如此。

「……所长。」

「怎么了?难得你今天这么固执。来,我不会生气的,说吧。」

「把她带回这个研究所吧,她应该在所长的手下被好好培养。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魔术师和研究者,成为您的接班人——」

妮可蕾娜丝摇了摇头,打断了这句话。

「我不想给她铺好道路,让她按照我的想法前进。我不想束缚她。自由是最近很流行的东西吧?如果她自己选择了前进的路,那么我会尊重她。再说,她不是好像也交到了朋友,马上就能成为军人了吗?」

「这样真的好吗?」

「很好啊。能够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尽情享受人生之后死去不是很好吗?这是很奢侈的,世上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哦。」

妮可蕾娜丝自己其实一开始也并没有希望成为研究者。虽然她凭着一股气势来到了这个位置,但是失去的东西也很多。以不如家畜的蛆虫为起点,妮可蕾娜丝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代价才爬到了这个位置。虽然不后悔,但她同样没有完全接受这些。人是复杂的,尤其是女人。

「对了,三叶去士官学校有多久了?」

「大概半年吧,中间有一段时间被关了禁闭。」

「嗯—。我还以后她至少会陷入坏掉一半的状态,没想到还挺老实的。」

「……真的吗?所长知道与她有关的死亡人数吗?」

副所长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这个人肯定不知道吧。除了自己以及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外,这个人完全不关心有谁会死去。

「啊——难不成是猜谜?那就10个人。不,11个!」

「直接和间接的加起来总共有33人。」

「嗯——但都是自作自受吧?」

「差不多。但是,一开始……」

「啊——只是因为害怕她,或者觉得她很恶心就死了吗?是这样吧是这样吧?哎呀,她的人格和魔力都还处于失控的状态哦。也就是说,都是因为对方毫无理由地向她致以恶意才会变成那样的。」

大致的情况,妮可蕾娜丝已经从塞了钱的职员,以及潜入的调查官那里的报告中知道了,饲养密探的可不只有贵族而已。管家皮埃尔是因为不小心掉落的毒瓶被三叶捡到,反而中毒死亡的,可以说是一场事故;佣人中有一半如副所长报告的那样,也算是事故;警备兵因为说了多余的话变成了软体生物;剩下的死者都是黄玫瑰的密探,正准备杀死三叶的他们反而被将了一军,化为漂亮的挂件和塔融为一体了。

「不过,虽然控制的效果比我预想中要差,不过相性意外地很好呢。虽然还不完美,但看起来我是捡到了很好的东西呢。虽然我不希望她掌握多余的知识,不过目前还算是在允许范围内吧。」

「……但是,我不认为这种稳定的状态能持续下去。必须要赶紧做点儿什么。」

「嗯,没关系吧。我是个乐天派,她大概也是。在这一点上,她也和我很像呢。」

妮可蕾娜丝凝视着已经冷掉的咖啡。因为咖啡里没有加牛奶,所以是黑色的。她把副所长准备的牛奶和砂糖倒了进去,搅来搅去。杯中之物不断地旋转,不断地同化。

——看吧,稳定下来了。

——伯利兹宫。舞会会场。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米莲妮夫人,您今天也是如此美丽。之后,请务必和我共舞一曲。」

「这是我的荣幸,贝伊尔伯爵。很高兴您能邀请我。」

米莲妮内心虽然内心很看不起对方,但还是露出谄媚的神情,向好色的伯爵打招呼。

因为,她目前正在为新入手的魔光石挖掘项目拉投资。虽然目前大陆的局势还算稳定,但是想必本国不出几年就会与普鲁梅尼亚帝国爆发战争吧。两大国家各自积攒力量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在以枪为主的战斗中,魔光石会被大量的消耗,肯定会涨价。现在,蓝玫瑰家族的财政非常紧张。米莲妮打算从别的地方吸引大量的资金,然后利用这些资金去赚取双倍以上的利润。即使现在没有钱,只要有合适的指导者和七杖家的信任,家族的复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对了,前几天您说的那件事,我很乐意投资。但是作为补偿——」

「嗯,关于吃饭的邀请,我当然会接受。」

「那可真是太好了,能和您这样美丽的人一起吃饭属实是我的荣幸。」

贝伊尔伯爵露出卑鄙的笑容。米莲妮得到的情报是,这个男人最喜欢对寡妇下手。虽然他是个人渣,但是很有钱。他把自己的大片土地出租给农民,然后收取使用土地的费用。他利用农民们缺乏知识这一点,用近乎欺诈的方式让他们为自己打工。他给农民们的契约的内容一开始看上去很不错,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农民的生活就会变得非常艰苦。他可以说是共和派的那些煽动者们所说的『寄生虫般的贵族』的典型。

但是,作为交易的对象则完全没有问题。米莲妮想要巧妙地利用对己方有利的条件,吸引对方的投资,而对方也不能采取强硬的手段。因为,贵族之间轻易是不会互相得罪的,更何况米莲妮自己现在还是七杖家之一的代理家主。虽然被贝伊尔伯爵当成妄想的对象令米莲妮感到相当不快,但毕竟能得到钱,所以她姑且是忍耐了下来。

「那么,一会儿见。」

随便说了几句话之后,米莲妮在伯爵身边点点头离开了。

接下来,伯爵和周围的夫人们一边谈笑一边喘起了粗气。这时候,米莲妮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自己的亲哥哥,也是现任黄玫瑰家族当主的希尔德。在米莲妮接管蓝玫瑰后,她的父亲突然死亡,而匆忙上任家主的就是希尔德。和父亲一样,他有着不择手段的冷酷性格——米莲妮也是如此,不愧是血脉相连。

她装出了笑容,走向了哥哥。出乎意料的是,哥哥明显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摆着一张苦瓜脸。

「你好,哥哥……虽然这么想,但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哼,和利马斯吵了一架,我被他说成是一个连小鬼都对付不了的无能父亲了。哎,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希尔德叹了口气。这个人能够毫不在意地杀人,但是对自己的亲人很仁慈。不过,那个小鬼莫非是……

「……哥哥,你说的小鬼难道是三叶?」

「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和我儿子的朋友发生了纠纷,让他颜面尽失。再加上你的委托,我本来想一次搞定她。」

「……」

「但是彻底失败了,简直是完败。该死的,就因为对那个小鬼出手,我家引以为傲的『毒蛇』已经分崩离析了,现在我除了叹气还能干什么。」

「怎么可能?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被杀的人很多,也有很多人因过度恐惧精神崩溃了。而且,「毒蛇」的头领也被变成了坏掉的人偶,物理意义上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男人。」

「……怎么可能?」

「而且,他在那种状态下还活了一段时间,是我亲眼见到的。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简直就是恶魔的行径。」

希尔德脸色苍白,汗流浃背。米莲妮从来没有见过哥哥这么难堪的样子。

「怎么了?这不像是哥哥你呀,为什么不报复?」

「报复?你是知道那女孩有多危险的吧?为什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这,这是……」

「我也知道,你把我借给你的密探都封了口!」

伴随着怒吼,希尔德的敌意转向了米莲妮。在察觉到周围的视线之后,哥哥顿时闭了嘴。

确实,米莲妮以半是威胁的方式对密探下过封口令。而且,她也知道那个女孩的危险性。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由哥哥的手下杀了她——米莲妮害怕自己会受到诅咒。虽然她不太相信那种东西真的存在,但是可能性也不是零,所以她才想要利用哥哥,仅此而已。

「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能听我说一说吧?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义母,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只要出手的话,就会传出流言蜚语。所以,我才想要借助哥哥的力量。而且我不是告诉过你,可以不急着处理她吗?」

「——闭嘴。你是想让那女孩杀了我,然后夺取黄玫瑰家吧?你想把所有的派系掌握在自己手里吗?但是你不会所愿的,我再也不会和那女孩扯上关系了,我也这么命令过我的儿子了……虽然你是我的妹妹,但却着实是个可怕的女人。你们母女俩的内在一定都是恶魔。」

希尔德砸了砸嘴,快步离开了。

「我和她是母女?开什么玩笑……」

米莲妮脸色瞬间一变,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微笑。哥哥也不傻,不会想和她好不容易夺来的蓝玫瑰家形成对立关系吧。因为黄玫瑰家身为王党派的主流派系,立场很稳固。哥哥他一方面牵制国王,另一方面掌握着议会的动向,坚持实行对自己有利的政策,即使什么都不管,利益也会源源不断而来。世人常说有钱人之间不会吵架。

关于三叶的意见就暂时保留吧,哥哥只要稍微冷静下来,一定会再次去报复的。到时候,以那女孩阴郁粘稠的本性,一定会反过来恨上哥哥的。

就在米莲妮露出微笑的时候,国王路罗伊和王后玛丽安走了过来,顺便还带来了两人年幼的长子。国王的长子长着一张极其平凡的脸,米莲妮希望他能就这样成长为优秀的提线木偶,可别变成多少还留有一点儿智慧的路罗伊那样。国王越傻、越单纯、越善良,米莲妮就越是喜欢。

「你好,米莲妮。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自你上次谒见之后,这是我们的首次见面呢,米莲妮。你现在是蓝玫瑰家的代理家主了吧?今天玩得开心吗?」

「国王陛下,王妃殿下,还有王子殿下,能受邀参加这么好的活动,我非常荣幸,当然很开心。」

「嗯,你开心就好,毕竟你们家最近不幸连连啊。对了,玛丽安好像有件事想问你。」

为了讨好国王一家,米莲妮脸上浮现出笑容。

她的家族虽说是王党派,但是国王应该不怎么喜欢她们,因为米莲妮的家族曾经反复驳回了国王提出的想要给市民以仁慈的愚蠢政策。除了红、桃派以外,上下议院的议员们都对此进行了彻底的否决。讽刺的是,这些政策连市民议会的欢心都没讨到。路罗伊要是真想给市民以仁慈的话,哪怕稍微改变一下自己奢侈的生活方式也好啊。但是,他却没有考虑到这点。也就是说,他所谓的仁政到头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对于路罗伊,评价他是个光说不做的国王的恶评已经逐渐传开了。而且,路罗伊也不知道给予市民仁慈究竟会发生什么。这恰恰证明,笨蛋就算稍微有点脑子,也只能做些不像样子的事情。

「那个被夺走蓝玫瑰的名誉姓氏的,已故的基尔默卿的遗女。我非常在意。听说她还是个11岁的少女。能不能给予她温暖的宽容呢,米莲妮?」

「……虽说是王妃殿下的旨意,但那是不可能的。她给我们家族带来了可怕的灾难。如果您看过蓝玫瑰之杖的话,我想您一定就能理解了。被违背成规的她亲手触碰过的魔杖至今仍带着剧毒般的色彩,我怎么可能原谅她。」

米莲妮在心里砸了砸嘴,心想,王妃这是在说什么呢。如果玛丽安只是出于兴趣就对那女孩出手的话,事情就麻烦了。万一王族出了什么事的话,灾难也一定会循环到自己头上。虽然那个女孩已经遭到了流放,但终归还是从蓝玫瑰家族出去的人,一旦出事,一定会演化成责任归属问题。但是,这样的想法不能表现在脸上,所以米莲妮努力表现出仿佛苦涩地做了决断的表情。

「是吗……我不了解情况。真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怎么会,王妃殿下,请您快抬起头来。」

仿佛在等待着这句话一般,玛丽安微微一笑。

虽然这女人也是个笨蛋,但还算是个聪明的笨蛋,这让米莲妮很是不快。给了国王多余的智慧的人也是这个女人。

「对了,我听说她现在在陆军士官学校上学,这是真的吗?」

「很不巧,我不太清楚。因为我已经把有关她的一切都拜托给了妮可蕾娜丝所长。」

「是吗?那我去那边问一问吧。虽然我对她所带来的灾难感到悲痛,但我还是认为应该原谅她。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多少给予她一点帮助。」

「……」

「哈哈,玛丽安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不会再听别人的劝了。她说过,每个人都有幸福生活的权利。不好意思,事情变成这样了。」

这算是在帮我说话吗?米莲妮拼命忍住这句吐槽。虽然没有表现在表情上,但她现在已经是出离愤怒了。

路罗伊在旁边苦笑着,看得出来他对妻子玛丽安十分溺爱。正因为如此,才有人背地里说他被卡萨布兰卡的女人变成了窝囊废。

「我知道了。请原谅纠结于这种无聊事情的愚蠢的我。王妃殿下的温柔一定会得到世人的赞叹。」

「呵呵,我想问的就只有这些了。走吧,我可爱的马里斯,和妈妈一起去跳舞吧。」

「是,妈妈!」

「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那么,米莲妮,请代我向格里尔和米格尔问好。最近我都没见过他们,很是想念。特别是格里尔,他将成为蓝玫瑰的下一任家主。请告诉他,我很期待他上任之后的表现。」

「好的,我一定向他转告您的话,孩子们听到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格里尔一定能成为陛下的助力。」

「是吗是吗。真是可靠啊。」

国王一家心情愉快地离开了。

玛丽安恐怕是认真的。虽然她是卡萨布兰卡的大公的女儿,却对市民富有同情心。受她的感染,路罗伊也主张要施行仁政。而且,他还把本属于王党派的红派和桃派改成了所谓的宽容派这一愚蠢至极的派别。他们也许是想要博得人民的支持吧,但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人民们都在说国王是万恶的根源。但在贵族看来,万恶之源则是玛丽安。别的国家的女人赶紧去死就好了,反正她是一个除了国王和儿子以外不受任何人所爱的外国人。

——原来如此,她也许和那个诅咒人偶有相通之处。既然如此,但愿她们两个能处好关系,然后一起下地狱吧。这样的话,让国王一家全都去死也没问题。

之后,只要让红玫瑰家随便从其他七杖家找一个养子过来代替国王就行了。至于形同虚设的粉玫瑰家,干掉就行了。这个傀儡找谁来当都一样,但无论如何,王权都会受到很大的制约,不能自由地发挥——他们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不管怎么做,我们的时代还会继续下去。因为,统治这个国家的是我们这些被选中的贵族。国王只是个装饰,议会是用来创造适合我们的世界的工具,人民是奴隶的别名。所以市民不需要自由,只需要工作、工作、一直工作到死就好了。)

——获得庞大的土地、财产和名誉,把它们全部交给继承自己血脉的孩子。这就是贵族出身的人所肩负的义务和使命吧。如此周而复始,让我们的血脉变得更加珍贵。逃避这一规定的人,要么辞去贵族的身份成为市民,要么干脆死了算了。对,就像那个愚蠢的基尔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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