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
翻译:深渊脑坑
✦拂晓
清晨——即便醒来时看见少女与自己在同个被毯中睡着,也早已不会感到惊愕了。
在石造建筑物的二楼,一个徒有宽敞空间的卧室中央,摆着一张和周遭格格不入的高级床铺。
向窗外望去,短暂感受照入室内的阳光。在伸手即可碰到、又好似碰不到的距离下,她那细微的呼吸声不停窜入耳内。在窗外可看见崩塌的瓦砾堆,以及烧焦的宅邸残骸。外头是一座村庄规模的荒废之地。
今天,这座废墟中依旧只有自己与她。
用平底锅煎鱼,洒上高浓度的蒸馏酒。
接着再加上香草与胡椒盐调味。在植物油下将切成小块的腿肉表面煎至微焦,然后拌入事先用辛香料炒至微黄的洋葱。打三颗蛋做成欧姆蛋。在面团内加入海鲜与蔬菜扔到烤炉中。同时在墨西哥薄饼内夹入绿色蔬菜、火腿、起司——
「这豪华料理怎么回事……」
少女来到客厅时,已经是亚尔巴起床三小时后了。
她的发丝如同羊毛般蓬松,而今天那上头还有着三个如同新月般出色的乱毛。像是绢布般美丽的白发、绿宝石般的绿色眼眸,再加上雪白的肌肤,这便是她每日睡醒时的模样。
「早安。师傅」
亚尔巴恭敬的道早。问候刚睡醒的敬爱的师傅是作为头号弟子的基本素养。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不~,只是一动手就停不下来罢了」
「你从几点开始做的……?」
「六点左右吧」
那时太阳也升起了,大概是那个点。
「你一路做到现在?」
「一动手就停不下来了」
「那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她无奈地说完后,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那个、您睡乱的头发看上去很精彩唷?先去洗把脸比较好吧」
「嗯——,这就去……」
少女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以摇摇晃晃的不稳脚步离开厨房,走进对面的房间。听见更衣室传出听惯了的衣物摩擦声,亚尔巴不禁深深叹出口气。
算不上孩童的男女都同居了,自己不必这么顾虑吧?——虽然内心曾徘徊过这种邪恶的欲望,但这样的生活持续几个月后状况就不同了。
毕竟当事人恐怕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的吧。
话虽如此,这样天天露出如此毫无防备的姿态也很糟糕吧。就不能改改么。即便脑中思绪乱成一团,亚尔巴料理中的手也没停下。
同居的少女名为伊娜莉雅,是给亚尔巴取名的人。
两人共同居住于毫无人烟的荒凉之地。至今也没有任何能踏足两人生活圈的客人。
腐朽的房屋、崩塌的石壁、杂草丛生的道路、没有主人的老旧教堂。两人就居住于在那之中较为完整的两楼小建筑物中。
至于原因,他已经记不清了。会这么说,主要是因为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只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伙。
最刚开始,应该是在一个人流较多的城镇,在肮脏的路边蜷缩着。虽然记忆相当暧昧……但大致还记得自己似乎是无法继续承受饥饿,而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着。不过最后还是没能得到食物,就那样力竭倒在了没有人烟的暗巷角落,差点就在对出生感到后悔的状况下死去了。
伊娜莉雅似乎就是在那时捡到的亚尔巴。
当他回过神来,就已经躺在这个家的床上了。然后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开始与身为恩人的伊娜莉雅同居。
那在这之前呢?——就算被那么问,亚尔巴本就一无所有。无论是父母的脸,还是原本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唯一清楚的就只有这里并非自己本来待的世界。一个时代与文化都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能称作娱乐的也只有书本而已,还有著名为魔法的概念存在。
如果要准确形容现状,大概就是所谓的异世界穿越吧。虽然穿越的亚尔巴本人丧失了大半记忆。
闲话就不提了——
总之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半年左右。异世界?——他的疑惑早就淡薄了。也能说是他完全融入了在这里的生活。
比起这个,他现在最大的烦恼是私人空间的缺乏。
「为什么啦」
那天,伊娜莉雅一大早就怒气冲冲。
「说什么想分房睡,也太傻了吧」她鼓起脸颊,将脸撇向一旁。
「我觉得自己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啊」
「你讨厌待在我身旁?」
「不讨厌」
「听好了、亚尔巴!」她竖起食指高谈阔论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进行威吓的猫一般。「弟子和师傅可是要时刻待在彼此身旁的。无论是吃饭、就寝,还是其他时候都要!」
「但目前我们洗澡不都分开的么」
「别、别说那种下流的话!」
她忽然红起脸发怒。
虽然她平时对亚尔巴这个生物学上算是男性的生物毫不介意的样子,但似乎还是保有常人的羞耻心。
「总之,这实在是难以容忍呢。所谓的弟子,本来就是要注目师傅的一举一动,将师傅的处世之道和技术偷学起来才对。你竟然想主动放弃学习机会,怎么看都是没有干劲啊」
「……嘛、嘛,简单来说就是不准分房、想一起睡……的意思?」
重新说出口后,有种特别羞耻的感觉。而她也满脸通红的视线游移了起来。
「你这样简直就像是在说我很想和你睡耶」
不、根本不是像,就是吧?
「哼、什么嘛……你就那么讨厌嘛……」
语气变得有点像是闹别扭的孩子了。
「我知道了啦……这件事就不谈了……」
因为太累了。亚尔巴收拾起碗盘后起身,移动到洗手台前。而伊娜莉雅就像是小鸭子一般尾随在后。
「有什么事吗?」他回过头问向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的她。
「嗯?」她满脸问号。
私人空间极度缺乏。
回溯到前段时间前。
是两人确定关系的那天。
「我可是活过悠久历史的伟大的大魔法师唷」
伊娜莉雅‧赛切尔——这么自称的少女双手插腰,满脸得意的放话。
就算被那像是高中生、不如说从那年幼的容貌来看甚至能看成国中生的少女忽然这么宣言,亚尔巴所感受到的那气场也和威严两字相去甚远。感觉比起大魔法使,魔法少女还比较适合。
「有多伟大?」
「这说来话长……」
「那就算了」
「我想想唷」
她无视自己擅自开始了讲解。看来是想让人听。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世界有着人类共通的敌人,叫做魔物」
感觉是很常在RPG看到的东西。
「靠剑或弓根本无法对抗魔物。人类面临灭绝危机!此时飒爽登场的便是——」
「师傅大人?」
「不是」
竟然不是么。
「是后来被称作『大贤者』的英雄。那位现身后,便制造出了后来将世上所有魔物灭绝的『魔法』。那位在大陆的中心建立了一座大型魔法学校,让魔法扩散到世界各地。而我则是由那伟大的大贤者直接教授的,伟大的十三贤者之一!」
她自信满满地高声说道。总之,这似乎就是这里的世界观。不过——
「真厉害呢,竟然是世上仅仅十三人的其中一人」
竟然能被这样的人捡到,回想起自己曾经那惨烈的经历,总感觉感慨颇深。
而在亚尔巴感到佩服的期间,她则是一脸尴尬的撇开了视线。
「嘛、因为每年都会换人,所以我也不过是其中一年罢了……」
没想到是每年换新的制度。面对消沉的她——
「就、就算只有一年,能被选上也很厉害不是嘛」不忘立刻出言激励,正所谓模范弟子。
「说、说得对!没错!我可是很伟大的!」
还真是喜欢伟大这个词啊,这人。
「顺带一问,您刚才说了历史悠久,您几岁了?」
「粗略一算大概一百一十六岁吧!」
这是阿嬷了吧。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
大魔法师大人微微皱起眉头,瞪向了这里。亚尔巴赶紧摇头否认。
「总之,亚尔巴」她用强硬的语气呼唤眼前坐着的弟子——也就是少年的名字。「我会按照约定,开始教授你魔法。由非常优秀的我亲自教导唷。感到自豪吧?」
她的双眸闪闪发光着。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哈啊」
「亚尔巴,你这态度我觉得不行」
亚尔巴——拂晓。
被不断用这名字呼唤后,也差不多习惯了。那是她给没有记忆、名字,一无所有的自己取的新名称。
「既然要在我的教鞭之下学习魔法,那就好好的对身为师傅的我献上敬意。不然教人就不有趣了」
她像孩子般鼓起了脸。总感觉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
「那是当然的、哦?」
「你真的明白吗……」伊娜莉雅搔着脸颊碎念道。「总之!既然决定要教了,可不能半途而废。我会严格指导你的,给我做好觉悟!」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与自己扯上关系呢。
「首先从知识开始——」
于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的少年与魔法使的少女,那师徒关系就这么定下了。
既然都说是学习了,当然就会有所谓的课程。
所谓的魔法,指的便是人类制造的『法阵』所引起的奇迹。
如果要更详细的讲解原理的话,『法阵』会借由人们生来就有的『魔力』发动,向名为『魔素』这目不可视的微小粒子送出命令。而接收到命令的『魔素』便会作出反应引起各种现象。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便被称作魔法……似乎是这样。
魔法能够引起的现象非常多种,像是一瞬间移动到远处、瞬间治好濒死伤势,就连窜改他人记忆都能做到。光是听听就觉得可怕。
伊娜莉雅的学习会就是从这种基本知识开始的,但……。
「所以就说不对啦」
连续被指谪的亚尔巴,停下在以石头固定的羊皮纸上书写的手。
「那样的线条是没办法发动魔法的。要再那个、画得更清晰点」
就算她那样比手画脚,亚尔巴也只感到困惑。他与其说是在画阵,不如说只是在抄那从未见过的文字,以至于法阵怎么也进不到脑中。而且……。
「你看这里」她伸出的手,时不时便会蹭到亚尔巴的脸颊。「你得画得像我一样」
「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为什么啦。要好好集中啊」
在连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离下,伊娜莉雅那么说道。比起声音,她手腕的触感以及气味更令人在意。毕竟她平时就这样,所以对她来说大概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被这么对待的亚尔巴都不得不意识到她是个异性了。
「您的手,还有脸都太近了。我的注意力都飘到您那边,没法集中」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于是她像是听不懂亚尔巴的意思愣了一阵。会是这反应也是因为她平时都没在注意所导致的吧。在那之后,她似乎总算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耳根微微泛红的抿起了嘴。
「别、别耍嘴皮子了!」
「快继续」她这么说着,催促亚尔巴继续动笔。而亚尔巴则是说着「好好好」无奈的遵照她的话做。
而师徒的授课,就那样在彼此快要接触到的距离下持续了下去。
除了学习会以外的时间,亚尔巴也有其他十分在意的事。
师傅经常望着亚尔巴。简直就像是在表示监视自己正是她的义务。
「你在做什么?」
「诶?」
那发生在亚尔巴准备晚餐的时候。不过是随意切切食材以便待会扔进锅中的简单作业,但伊娜莉雅却站在亚尔巴的身后窥视着他的手边。
毕竟已经习惯这样的距离感,他早已不感到惊讶了。话虽如此,在他人使用菜刀的时候忽然靠近可不行啊。
「那个,您又太近了。很危险的」
「嗯——?」她将脸凑过来,诧异的眯起眼。
「你这是在命令我?」啊啊、这人真麻烦。
「要是遵从你的命令总感觉莫名不爽」
那么说着,她忽然捏起了亚尔巴的袖子。
「所以我决定不从这里离开了」
「嘿……是么……」问题不在那里吧。
不过亚尔巴明白,这种时候反驳反而会让她更加固执。
「但我觉得我做的事根本没有哪里有趣啊」
「可你在呀?」
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虽然不是很懂,但那台词令人有些害臊。
在她执拗的监视下结束作业后,亚尔巴转而望向室内散乱的衣物。话说那几乎都是伊娜莉雅的。斗篷、帽子,甚至还有内衣般的衣物。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洗衣服了吧。
「你要做什么?」
「洗衣服」
为了拿洗衣篮走向另一个房间后,伊娜莉雅便紧随在后。
和女性同居,光是这么说的话,某方面或许会充满幻想吧。但另一方面,也有种会发生房门没关、衣服乱扔、被追究无聊琐事而磨损精神的预感。然而真正开始同居后……这什么状况?他只有这样的感想。
「师傅完全没有生活常识」他试着直接抱怨。
「比起那种事,亚尔巴你知道吗?弟子可是要时刻跟随在师傅身后的唷」
才不知道啊。别转移话题!
「这样不就颠倒过来了吗,这可不有趣」
「您大白天的就喝醉了?」
「才没醉!」
即便捡起她的内衣也毫无反应。真搞不懂啊。之前提到一起洗澡时明明脸红成那样。难道只是小屁孩?
「今天的魔法课程是在下午吧?」他一边把衣服扔进篮子,一边问道。
「是呢」
「在那之前,应该是师傅的自由时间吧」
「是呢」
「您这样跟在我旁边有趣吗?」
「??」
为何要歪头。
「您没有什么兴趣吗?」试着直接问道。
「什!太失礼了吧!我当然有兴趣!」
是什么啊,真想听听。如果说是观察弟子的话,可要好好大笑一番。
「是观察弟子唷」她指向这里断言。
「拜托了,请您背叛我的期待吧……」
「唔、你几个意思嘛」
不禁叹了口气。
「能不能快点到下午呀~」
在亚尔巴搬着要洗的衣物时,在后头守候的那人含着手指碎念道。
一般的师徒关系是怎么样的呢。反正肯定不是男女关系。毕竟称作师傅,本来还期待着有什么令人敬佩的一面,但总感觉那些值得敬佩的点都被平时生活的模样给掩盖过去了。
那天的亚尔巴独自一人在客厅。结束课程的他一个劲的制作着卷轴。
卷轴指的是描绘着法阵的纸。是个只要将成品放在手边,需要时注入魔力就能发动魔法的便利道具。然而,亚尔巴至今都还没成功制出卷轴。半吊子的卷轴是无法引起名为魔法的奇迹的。
「果然是老师啊……」
望着眼前的失败品,他深深叹息道。但这与其说是对她感到尊敬,不如说感到不甘心的成分大点。
毫无生活常识的我家师傅太优秀了令人痛苦。看来魔法的才能与生活能力没有关联……。
「阿啦」
伊娜莉雅在糟糕的时间点来到了客厅,使亚尔巴不仅「呃」了一声。
「你那什么表情呀?」
伊娜莉雅轻松的这么向他搭话,但亚尔巴却保持着沈默。
地板上满满都是亚尔巴的失败品。制作卷轴用的羊皮纸也不是免费的。亚尔巴当然也知道自己这样浪费了很多资源。
「这些是——」
她注意到地上的失败品后捡了起来。还看得非常仔细。那让亚尔巴的表情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弄得真乱呢——」
她平淡的望向这里说道。伊娜莉雅似乎是对紧张的亚尔巴感到有趣。简直就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亚尔巴的想法似的。
「阿啦、你很在意吗?看你用的这么凶,还以为你没什么感觉呢」
伊娜莉雅笑着说道。恐怕对她来说,那句话也不过是平常师徒间的小打小闹吧。但亚尔巴却还是一脸凝重,难以像伊娜莉雅那样一笑而过。
「我还没那么粗神经」
那态度就像是被母亲斥责而闹别扭的孩子。
「不但受您教导,还这样浪费资源当然会介意的」
「哼~?」
伊娜莉雅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那反应令他不禁撇起了嘴。
「也是呢~,有这种不中用的弟子还真是辛苦呀。当师傅真累呢、嗯」
她一脸无奈的叹息道。
辛苦——
原来如此。
「……不然我搬出去吧」
「诶、诶!?」
伊娜莉雅惊讶的瞪大双眼。
「为、为什么啊?」
「不中用的弟子不想再给师傅添麻烦了」
「什么呀,你在闹别扭吗?」
虽然说得没错,但别说出口啊……。
而且亚尔巴从之前就在想了。就这样安于被这种师傅把屎把尿的日子真的好吗。
这样简直就像是寄居在女性家中白吃白住的家里蹲啊。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
「你、你忽然怎么了……」
追根究柢,亚尔巴在魔法上的才能可说是毁灭级的差劲。无论是驱散敌人的力量,还是方便的生产技能都没有。没有任何作弊能力,作为异世界穿越者,他的能力实在是过于平庸了。
如此平庸的家伙要获得在这世上生活的智慧与勇气,和宠溺弟子的师傅共同生活,真的能够取得吗?
「不、这样下去肯定会变成废柴」
「你别无视我啊!」
「我觉得我应该搬家。反正这个废墟有那么多空屋,应该没必要一直住在同个屋檐下吧?我个人的伙食会自己想办——」
「为、为什么会得出那种结论!?」
伊娜莉雅将脸逼近过来,吓得亚尔巴向后跳。
「我、我只是想说既然会碍事,不如搬出去比较好……」
实际上,她刚才也抱怨很辛苦了。
「谁都没有说你很碍事啊!」
她非常激动的喊道。那微妙的气氛让亚尔巴不禁沈默了起来。
只有彼此存在的屋内,那沈默渐渐转换成尴尬的寂静。
「真的是笨蛋……」
先打破沉默的是伊娜莉雅。
「我从未觉得你碍事。如果那么想的话,早就把你扔到外面去了」
「……」
「虽然需要多操点心,但最近我也觉得增加同居人是件好事」
「……是吗?」
「没错」伊娜莉雅挺起胸膛,像是理所当然的断言道。「有了家人般的存在后,让我注意到很多事」
「注意到的事?」
「独居的确是很轻松没错。但现在回到独居的状态,没人陪我拌嘴可是很无聊的」
伊娜莉雅闭起单眼,恶作剧般的笑说。即便是亚尔巴也看得出来那并不是客套话。
「我是、您的家人吗?」
「差不多。所以说嘛,就算你这样的家伙再多个两、三人也不会碍事唷」
家人——总感觉听上去令人有些害臊。
「不如说放马过来?我可是伟大又宽容的师傅大人嘛!」
「哈啊」
「不过人多了虽然会很热闹,但太多也有点困扰呢。毕竟生活也是要钱的。再来个五、六人就是极限了吧」
「条件还真多呢……」
如果把弟子换成小孩来举例的话,听上去就像是妄想婚后生活的女性。不如说——
「师傅之前为什么不增加家人?」
「嗯?什么意思?」
「不、想说您不是也能结婚靠怀孕增加吗」
根本没必要拘泥在这种废墟独居百年之久。而且伊娜莉雅长得也很漂亮,感觉不会缺对象。
「……」
她不知为何满脸茫然的呆住了。自己刚刚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么。
「呜、咿!?」
伴随着诡异的悲鸣,她的白发忽然竖了起来。
「那、那种玩笑,不不、不讨喜的唷……!」
「……?不,这根本算不上玩笑吧。您怎么那么慌张?」
「当然是因为你忽然说那种下流的话啊!」
她面红耳赤的指着这里喊道。
「什么下流……又不是处女了……」
「……!!下、下流!竟然在女性面前堂堂正正地说出那种话,你这样不行!」
「为什么那么生气?您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是处女」
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伊娜莉雅颤抖着双唇,满脸通红的瞪向亚尔巴。
「呐!」她那么大喊并逼近了过来。「『这把年纪』是几个意思!?『怎么可能』是几个意思!?」
「……呃」
亚尔巴终于发现了,自己究竟说了多么残忍的话。那沈重的罪恶感使他沈默地寻找起修缮的词汇。
「那个啥……对不起了」
然而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哪个啥啊啊啊啊——!!」
两人的距离感,似乎和手足间差不多。虽然这是最近才注意到的事。
「那、那个」
「嗯~?」
亚尔巴已经不再对靠着自己背的伊娜莉雅感到奇怪的心动了。不过——
「好重」
「你说谁?什么?」大腿被捏了。
「好痛!」
现在是结束了课程,家事也告一段落的黄昏时分。因为已经无事可做了,所以他便开始预习起魔学。不过——
「守望弟子学习的背影也是身为师傅的职责唷」
「不,您这不就只是靠着我看书而已嘛!」
她到底想做什么啊。
注意力被带走的亚尔巴把书本放到一旁,倚靠在沙发上。不过伊娜莉雅似乎毫无离开的意思,她依旧靠着亚尔巴看书。
「……我们的生活有所谓的最终目标吗」
亚尔巴将忽然一闪而过的疑惑提出来后,伊娜莉雅便继续看着书并小声的「平稳日常」这么回应。
「我觉得那早就达成了啊……」
「的永久维持」
看来她无论如何都想宅在家。
「外面可是很危险的唷,亚尔巴」
「哈啊」
「充斥着各种恶意。你在城市时也感受到了吧。人类只会考虑到自己。所以你在路上旁徨的时候也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对你伸出援手」
「师傅您不是向我伸出援手了吗。也就是说世上还是有这样的好人吧?」
「那只是你运气好啦」
她靠在自己身上的背用力的推了过来。拜托住手。
「本来像你这种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的无名氏,是不会有任何人帮助你的」
「但您不是帮了我么。为什么啊?」
「偶然而已啦……」
「那为什么愿意让我住在这?」
「那也是偶然」
「如果又碰上像我这样的人,您会伸出援手吗」
「……暂时先算了」
✦从魔
生物死后的灵魂,有时会徘徊于现世。可能是因为生前的迷恋,也可能是对自身的死浑然不觉。
在约略70年前,怒熊在大陆西南边界,一座人烟稀少的森林深处的地下巨大空洞中居住的怪物——被它的主人造了出来。它是三只使魔的其中一只。
也能称它们为"魔法生物"。
怒熊的身体是以布、大量稻壳、线、两颗钮扣以及某个生物的灵魂构成的。并不知道是什么的灵魂。究竟是主人以前的亲人,抑或是友人,还是曾经吃下的孩童呢,不存在记忆的怒熊是无法得知真相的。
怒熊的身体呈现白色,短短的手脚粗粗圆圆的。肌肤是以高级绢布制成,而里头则是塞满了稻壳。大小约是二头身,而它的脸上则是缝着颜色与形状都不同的两颗大钮扣,嘴巴为了能够开闭而有着凹凸的缝线。无论是谁看了都知道是个玩偶。
如果生命的定义需要带有热度的内脏,怒熊就不在那个范围内了吧,不过至少它本人是把自己当作生物的。能够思考、迟疑、依照自身所想的行动。也会为了维持自身的存在而进食、睡眠。
性格相当沉着冷静、关怀同伴。但另一方面却对主人带有恐惧之意。因为使魔不过是主人兴趣使然造出的存在,哪天被报废了也无法反抗——
而与它相同种类的茶色玩偶——喜犬的外表虽然和它几乎一致,但它的头上缝有如同犬耳般的东西。性格非常温厚,是同伴中唯一一个对主人很忠诚,并感激主人造出自己的玩偶。每当迎来主人的生日,它总是会送主人一个小型的玩偶当礼物。虽然每次送礼时都会怕得浑身颤抖……但是个好人。
而黑色玩偶——乐猫。它的头上有两个兽耳。是个自私又随兴的玩偶。是三人中对主人猜疑心最重,且毫无忠诚可言的问题儿童。工作中总是在抱怨主人的事。常常说主人配不上自己。然而当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它总是那个扬起悲鸣逃跑的胆小鬼。
地下空洞有着它们花上长久年月打造出来的城堡。是这个绝对不会有任何日光的黑暗中,唯一散发着光亮的场所。只为了一只异形与三只使魔居住而打造出来的城堡。
那天的怒熊,正勤奋打扫着主人的房间。能够看见睡床上有长长的发丝,以及缎带、袜子等像是人类少女的所持物。那些物品在这个充斥瘴气的室内实在是太突兀了。
它们从未被命令帮忙照顾生活起居。不仅如此,它们甚至连主人进食的模样都没见过。主人平时究竟是吃什么呢——
可怕的想像一闪而过,让怒熊放弃了思考。
虽然现在它面对主人依旧会因恐惧退缩,但除去这一点的话,它们的生活非常无忧无虑。
这里有着友人,也有充足的水与食物。在广阔的城内,它们三人都有各自的房间,所以个人隐私也有受到保障。因此不必做多余的探询。
结束打扫后,它走在有着点点照明的宁静回廊中。此时,鼻腔忽然窜入了血与汗,以及污泥混杂在一起的臭味。令人厌恶的臭味。光是想从身旁绕过,就会让人丧失理智。
「主人,晚、晚上好」
那生物忽然停下脚步,张开嘴一边吐出某种东西一边呻吟着。太恶心了。
「醐#s;嗷"(晚上好)」
主人说了什么——?
究竟说了什么呢。无法听清的怒熊只能笑着蒙混过去。然后那生物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迈出了脚步。
此时,那生物的身上忽然落了什么东西下来。
落于地板的是,血一般鲜红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