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是不需要的存在,这种事有过无数次了。
但是哪怕只是一次也好,只要承认了的话就不会从脑海中消失吧。
派不上用场。无能。拖后脚。忌子。受诅咒的血。
全都会化成束缚自己的锁链,不会离开我吧。
所以装作看不到。每次像要从思考的海里浮现时,勉强地把那些压回去。
只是错觉。只想太多了。只是被害妄想。
这样想着地消除了。
因为大家,都支持着自己。对自己很温柔。会对自己露出笑容。
所以没问题的。
就算是无能。就算派不上用场也好,就算会拖后脚也好。
大家都会跟那些没关系地尊重自己。
是——那么想着的。
「喂……找到了吗!?」
在潮湿的暗巷里。背靠着起了青苔、快要崩溃的墙壁,观察外面的状况。
「不,没有。看来只有逃跑够快」
「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有长处吗?」
在对话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是,那个笑容并不是以往所看过的,充满了慈爱的笑容。
是嘲弄、看不起的,那样的,充满了恶意的歪曲——。
「总之,先再找一次吧。注意不要被那群人发现」
「我知道。……真是的。区区无能还给我添麻烦」
他们决定分别前往的方向后,离开了。
即使那样,还是以防万一地屏住呼吸,等了一段时间。
「……呼」
终于安心下来了。看来没有被发现。
但是,之后该怎么办?完全想不到。
能继续这样逃下去吗?
干脆全都放弃掉不会更轻松吗?
不禁想到那种事——但是,压在肩上的重量让她回过神来。
就像是那东西上寄宿着灵魂,向她呼喊一样。就像是从背后说着「不要忘记」般。
「嗯……没问题的,父亲大人」
重新背好行李,下定决心。
不能输给软弱的心灵。因为自己可是唯一一个继承了伟大的血脉的存在。
「一定。一定会活下去……!」
有力地点头后,观察了一下状况,走出暗巷。
「……!?喂,找到了!!」
马上就被发现了,不过没关系。
逃跑、逃跑、一直逃跑。
不知道在前方有什么在等待。
现在只是——不停地跑。
那个,就像是在黑暗之中点亮的微弱灯火般。
在全部都被涂成漆黑一片的记忆中,唯一残留下来的记忆。
「哥哥……哥哥……!」
少年,不停地那样称呼自己。
他抽抽搭搭地大哭着,拼命地抓住自己。
「不要走……哥哥……!」
非常明白少年的心情。
「没问题。还能再见的」
所以,为了让他安心下来而那样宣告。
没有任何根据。只是当场想出来的谎言。
就算那样,还是觉得有必要的。
确想着,就算是假的,现在也该那么说。
「只是,稍微离开一下。我们还能再待在一起的」
「……真的?」
用指尖抹着那样询问的少年的眼泪后,深深地点头了。
「嗯。所以,在再见之前你要变强啊。不要,再像这样哭了」
露出笑容,温柔地抚摸他的头。
「因为,我喜欢你笑的模样」
「……嗯。明白了」
虽然他的脸上还充满着悲伤,不过就算那样,少年不久后还是笑了。
把全部都忍下去,坚强地面对兄长。
「我,会加油的。所以,哥哥」
「嗯,约好了。……一定会,再次见面的」
向着少年伸出来的指尖,用自己的指尖缠上去。
然后两人继说下去。
会再次见面的。一定能再待在一起的。
弟弟,还有兄长的自己,直到被责骂为止,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唯独这个,是联系着我们的羁绊。
那样——打从心底地相信着。
醒来时,回忆像是泡沫般消失了。
(……梦,吗)
也有罕见的事。洛伊德躺着在床上那么想。
总觉得以前也看过几次相同的内容。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睡眠不是追忆,变成了只是失去意识。
从房间的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很柔和,世界迎来了早上。
(好了。起床吧)
洛伊德一如以往地打算起床,不过就在那时候,感觉到身体异常地重。
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身体状况不好,不过马上就知道不是了。
在右边是平静地睡着的年幼少女。
在左边是流着口水地睡觉的女性。
两人都抱着洛伊德。
「喂。给我起来。早上了」
向她们说话后,少女——索菲亚睡眼惺忪地皱起了眉头。
但是她,不久后稍微瞪开了双眼,看着洛伊德。
「啊……哥哥」
「……呣。已经天亮了吗?感觉我才刚睡着没多久」
在左边的女性,伊芙也醒来了,然后打起哈欠。
「索菲亚,你又在我旁边睡了啊」
「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在洛伊德这么想着地说完后,伊芙也跟着说下去。
「唔呣。明明有准备好你专用的寝室」
听了两人的话后,索菲亚露出了过意不去似的表情。
「对不起。在晚上,房间变得漆黑一片后,觉得非常不安、寂寞。虽然我也想忍耐的,不过还是不行」
「……嘛,我是没差」
看到表情低落的索菲亚后,洛伊德说道。毕竟她的状况特别。异常地害怕孤独这件事吧。
「谢谢,哥哥。作为道歉,我再去做早饭」
深深低头后,索菲亚下床了,就那样离开了寝室。
「……跟索菲亚一起生活差不多两周了啊。虽然她似乎多少习惯在这家宅邸的生活了,不过好像还有点拘谨」
伊芙烦恼地抱着双手。
「她依然把我和洛伊德叫作『哥哥』、『姐姐』就是最好的证据」
「是对把我们认作双亲还有抵抗吧」
最初那会,索菲亚还未从失去玛特他们的悲伤中回复过来,经常都会表情阴沉,不过最近终于开始露出笑容了」
但是就算那样,说不定还是无法鼓起勇气踏出一步。
说不定那也是没办法的——洛伊德这么想时,
「好了,不能让女儿等太久。我们也过去吧,洛伊德」
伊芙下床后,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
「索菲亚,我也来煮饭!跟母亲比拼一下哪边煮得更好吃吧!」
洛伊德也跟随着语调轻快的伊芙。
走出房间,走在走廊时这么想。
(家族、吗……)
有奇妙的感慨。
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妻子和小孩。
注意到的时候,就理所当然地住在同一屋檐下。
虽说只是顺势就这样了,有种奇妙的感觉。
(久违地作这个梦,说不定是因为有她们在旁边)
跟伊芙她们在一起时,有时会突然有种像是怀念般的感觉。
虽然现在还未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感觉那会给我带来安静。
有仰慕自己,想跟自己一起生活的人们。明明只是这样。
(……话说回来。有些人是为了家人而参加歼灭者计划的)
只要有支付给成功者的巨额报酬的话,就能让妻儿安心过活。为此,即使要冒危险也没关系。
记得他们那样说过。
他们,也有过现在自己感受到的感觉吗?
为了维持这感觉,而拼上性命吗?
(那家伙也……是,那样吗?)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脸,洛伊德叹气了。
(仔细一想,那时候的我,最低限度比现在更接近他们。如果,跟那家伙是以不同的形式再会的话……)
不过,想到这里时停止了思考。
想着「如果」的话根本没完没了。就算怎样,也无法改变过去,因为现在就是过去的结果。
全都完了。就算再怎么想也没意义。
(……嘛,对呢)
在下完楼梯时调整好的情绪,洛伊德走进了食堂。
「哥哥,做好了。坐下吧」
从厨房走出来的索菲亚向他说道。
洛伊德点头后,坐在食堂的长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不久后索菲亚从厨房拿出来的是,在半熟的煎蛋上配上蔬菜的料理。在盆上还放着烤面包。
「好了,吃吧!」
伊芙也一如以往地把切了件的巨大的原只烧熊拿过来了。
双方把料理放在桌上,只有伊芙放上去时响起了巨响。
「呃、呃……姐姐,又把这种东西拿过来了?那个,要怎么吃?」
坐在洛伊德对面的索菲亚呆住了,伊芙双手抱胸向她回答道。
「这还用说吗?直接咬啊」
「可是,上面还有毛啊。这样的话,在吃的时候应该会很碍事」
「享受这些麻烦才是大人的味道啊。比起那个,之前也说过了,像你这样这么点饭根本填不饱肚子」
「对普通的人来说这样就够了。呐,对吧,哥哥」
被索菲亚搭话,洛伊德拿起叉子插到煎蛋上。在蛋黄流到碟子前送到嘴巴里,豪快地整个吃掉。
之后拿起原只烧熊,不在意毛直接咬下去。
用牙咬碎骨头后,毛都黏到牙上了。
「……」
「哪边比较好吃?哥哥」
「还用说吗?当然是我这边啊」
「嘛。姐姐真有自信呢。虽然我觉得煎蛋比较好吃……」
用有点犹豫,但是抱着确信的眼神看过来的索菲亚。
傲慢地,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的伊芙。
在两人面前洛伊德说道。
「哪边都很好吃」
「唉!?哥哥,不用为了姐姐而说谎啊!」
「洛、洛伊德才没有说谎!呐,是那样没错吧!?」
咀嚼口里的东西,吞下去后,洛伊德点头了。
「嗯。我对味道没什么喜好的,所以哪边都可以吃」
「……」
「姐姐,那个,就算你摆出那种自豪的表情。我觉得刚才的不是在称赞你」
索菲亚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后,伊芙说着「唉!?是那样吗!?」受到很大的冲击。
在那之后也继续吃下去,在索菲亚泡清口用的茶时,终于冷静下来了。
「但是索菲亚,手真巧啊。在这年纪就会做饭和泡茶」
伊芙一边把热茶放凉一边说完后,索菲亚说着「谢谢」微笑了。
「在最初的爸爸和妈妈,还活着的时候。经常一起做饭。做得好的话会被称赞……那时候,非常快乐……」
不过,她马上就露出悲伤的表情低下头,伊芙慌张起来了。
「不、不不,不是想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抱歉。对、对了。比起那个,索菲亚也开始习惯这个家了,难得家人变多了。洛伊德,要去城镇买东西吗?」
听了强行改变话题的提议后,洛伊德不解地歪起头了。
「买东西?买什么?」
「帮索菲亚买点新衣服比较好吧。虽然之前在来到附近的村子的行商人那买了几套衣服给她,不过之后要一起生活的话,给她好好的买衣服比较好吧。而且房间的家具现在也太单调了」
「嘛。真的可以吗?对我这么好……」
把双手放在脸颊上困惑的索菲亚,伊芙对她调整好姿势了。
「当然。你可是我们的女儿。没需要顾虑那么多」
「……也对。我没什么异议。你们想的话就那样吧」
洛伊德也同意后,索菲亚变得两眼发亮。向前探出身子露出了笑容。
「我很高兴。谢谢,哥哥,姐姐」
摸了一下她的头后,伊芙也露出笑容说道。
「唔呣。那么——一家人一起出门吧」
名为伊安的城镇,在距离洛伊德的宅邸步行大约两天的位置。
但是坐在龙化的伊芙的背上的话,连三十分钟都不用。
「真令人惊讶。姐姐,非常大呢。很帅。真棒!」
在途中,享受着空中散步的索菲亚兴奋地挥手。
「哈哈哈,对吧,对吧。把母亲的伟业流传到后世吧」
不管非常高兴似地拍着胸口的伊芙,洛伊德在城镇的入口观察周围的状况。
「先去买衣服吧。但是我可不会选他人的,而且还是小孩子的衣服」
「交给我吧。我原本是跟人类一起生活的。这方面我还是懂的」
被充满自信地断言的伊芙拉着,洛伊德他们走到附近的衣服店里。
店内虽然没那么广阔,不过放满了衣服。
「嘛,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衣服!」
女性店员走近兴奋的索菲亚。
「欢迎光临——。……嘛,真可爱的小姐!」
看到索菲亚后,她露出笑容了。从语气来看不像是在说门面话。是发自真心的话语吧。
「对吧,对吧。是我自豪的女儿」
伊芙自豪地抚摸索菲亚的头。她难为情地缩紧身子。
「嗯,真的。……啊,哎啊,父亲也很棒」
把视线移到洛伊德上的女店员的脸颊染红了。是错觉吗?她的视线似乎变得有点热情。
「……店员的姐姐,怎么了?爸爸的脸上黏了什么吗?」
看到索菲亚觉得奇怪,女店员回过神来般眨了眨眼。
「啊、哎啊。对不起。什么都没有」
女店员像是要蒙混过去般笑了,伊芙目不转睛地看着洛伊德。
「唔哦。用人类的判断来说的话你的脸是『很棒』吗?我一直都没在意过」
「不用那么认真。是在说笑吧」
女店员对表情认真地摇头的洛伊德低声回答「不,不是在说笑……」不过马上就切换成接客业特有的,和蔼可亲到不自然的表情。
「话说回来,今天是想找什么?」
「唔呣。想找适合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女儿的衣服」
伊芙毫无犹豫地说道,索菲亚困惑似地脸颊染红了。
「嘛、嘛。是那样啊。我明白了。那么我把几套当店推荐的衣服拿过来,请稍等一会!」
说完后,女店员就急忙地跑到店的深处,马上就回来了。手上抱着各种的衣服。
「我想,您们的女儿的话应该穿什么都很适合,不过先试试这些适合她的可爱的衣服怎样?」
她递出来的是,到处都有褶边装饰着的连衣裙。索菲亚穿上的话应该会像精巧的人偶吧。
「唔呣,不坏。虽然有点太华丽,毕竟索菲亚性格内向。说不定这样的反而比较好。洛伊德怎么想?」
「似乎会很难动。这样无法尽情战斗」
「不,不是那种观点」
「颜色这么浅,黏到血的话要马上洗才行」
「也不是这种危险的观点」
伊芙叹了一口气后,对因为洛伊德的发言而惊恐的女店员说道,
「不用在意这个男人。还有什么?」
「呃、嗯。那么这边的怎样?跟刚才的不同,这边的色调和设计没那么华丽……」
之后店员递出来的是用黑色作主色调的连衣裙,在胸口上装饰着巨大的蔷薇的装饰品。
「这朵有什么意义?」
「唉?意义吗?对呢。这件衣服的胸口有点低调,可以用来装饰一下」
「拆下来丢过去解决敌人吗?」
「解决不了啊!?」
女店员吓了一跳而声调变高,对此洛伊德只是不解地歪起头。明明连敌人都解决不了,加上这种没意义地大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你真的给我安静一会。那么一件一件试穿吧,索菲亚」
「呃、嗯。知道了!」
索菲亚跟伊芙一起走入试衣间。只剩下洛伊德和女店员。
「……那个。冒昧地想问一下,客人你的职业是?」
是因为变得空闲了吗?还是因为洛伊德的言行而在意他的身份?她突然问道。
「职业啊。原本是城堡的士兵」
「嘛!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有刚才的想法。可是还真危险呢,城堡……」
「不,城堡基本上没那么危险」
「唉,是、是那样吗?」
「嗯。但是我跟大量的敌人战斗过。大概是因为这样才会什么都想到战斗上吧」
「虽、虽然不太懂,不过你以前真的很辛苦呢……」
女店员的眼神变得给人在同情的感觉,不过洛伊德本人并没有觉得怎样,只是不解地歪起头看着她。
「让你久等了!怎样,这个棒极了的姿态!」
在这时伊芙把索菲亚带来了。她穿着女店员最初递出来的衣服。
「……总、总觉得很害羞。这种衣服,我从没穿过。会不会很奇怪?」
索菲亚抓住裙子的下摆地忸忸怩怩。
「在说什么呢。很合身啊!呐,店员!」
「嗯、嗯嗯!非常适合啊。这么美的小姐可罕见了!」
被伊芙和店员称赞后,索菲亚的脸颊染红了。
「……哥哥你怎么想?」
被仰望着的洛伊德打算开口说话,不过在说话之前察觉到某人的视线。
伊芙,露出了非常严厉的表情地瞪过来。
别说什么多余的话。
能感觉到她,是在这样说般的强烈意志。
「……我觉得很合身」
虽然不太懂,不过也没理由跟她对着干,普通地回答了。
之后,索菲亚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高兴起来了。看来这回答没错。
「来吧、来吧,之后是这件衣服了。在那之后是这件。再之后是这件!」
伊芙也乘与起来了,一件接一件地选择店员拿过来的衣服,把索菲亚带到试衣间里。
索菲亚是因为很久没有这样的经验了吗?还是这是第一次?
听着天真无邪地兴奋起来的伊芙的话,变成了更衣人偶。
不过——这也只有最初的一会。
「这件衣服怎样!?不,这件更好吗!?不不、这件也很不错。还是大胆地选这件!?」
不停地把衣服递过来的伊芙的行动没完没了,索菲亚的表情逐渐变得疲倦起来。
「姐姐,还要试吗……?」
「你在说什么。要找到适合你的究极的衣服,还要再扩展选择的范围!这件怎样!?」
但是她是太过兴奋了而没看到索菲亚的状况吗?伊芙继续选择衣服。
「喂,再怎么说也花太多时间了。差不多该决定了吧」
走入店内都过了一小时以上了。洛伊德看不下去了而说完后,伊芙才终于回过神。
「……也对。唔呣。那么,在这里面挑几套吧」
在严选的衣服面前,伊芙双手抱胸烦恼起来。
「看来还要花点时间。我去找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可以吗?」
没有回答洛伊德的问题,伊芙苦恼地抱起头了。
打算认定她是同意了而打算走出去时,上衣的下摆被拉住了。
「那个,哥哥。我也想一起去。可以吗?」
「……是没差,不过不待在这里可以吗?这可是你的衣服啊」
「嗯。只要是姐姐和哥哥帮我选的,我就满足了」
在洛伊德对露出自然的笑容的索菲亚回答「那样啊」后,
「那么,伊芙。我和索菲亚去附近的店看一下。你选好了就在这间店前等我们」
「唔呣呣呣呣呣。……知道了」
虽然感觉到她很心烦意乱,都姑且得到回答了,洛伊德跟索菲亚一起走到店外。
在大街上并排着几间店铺。打算找间走进去开始移动。
「啊……哥哥!那个、那个、那个呢」
但是听到索菲亚的声音而回头后,她像是有什么很难说出口的事般,在身体前方握着的手不停在动。
「怎了。有话想说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呃、嗯。那个……那个,手。……可以、牵手吗……?」
原来是这种事啊。洛伊德败兴地走近索菲亚。
伸出手后,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是不久后露出笑容,战战竞竞地伸出手。
把轻碰着自己的手握住,洛伊德向她问道「这样就好了吗?」。
「……嗯。嗯、非常好!」
索菲亚像是在确认什么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洛伊德的手——不过不久后,露出满脸的笑容那样回答了。
「握着我的手,就这么高兴吗?」
「嗯。非常高兴。因为,握着手的话就能清楚知道哥哥就在这里」
索菲亚兴奋地说道。
「哥哥就在我旁边,不会离开我,可以这么想。那是……令人非常高兴的」
「是那样的吗」
「对。就是这样的」
洛伊德无法理解不停点头的索菲亚的感受。
但是,像是决不放手般用力握过来的她的手的触感,感觉让他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虽然那跟以前感受到的怀念一样,并不是有着明确的形状的东西——。
「哼哼。好久没跟人牵手了」
不久后,索菲亚挥着洛伊德的手,脚步也变得轻浮,那样嘟嚷。
「没跟之前的双亲牵过手吗?」
「……嗯。看到其他小孩在牵手时,拜托过他们,不过因为我是『御子大人』。爸爸和妈妈说我是神圣的东西,不能随便触摸,连抚摸我的头都没有」
用空着的手抚摸之前被伊芙摸过的头,索菲亚悲伤地嘟嚷。
「生下我的爸爸和妈妈,也早就死了……其实是一直都想像这样牵着手的」
洛伊德对低下头的索菲亚,像是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般说道。
「那么,以后就想牵多久就牵多久吧。只要你想的话我就会回应」
「……真的?」
「嗯。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伊德平淡地回答,即使这样索菲亚还是高兴得两眼发亮。
然后,就像打从心底这么想地说道。
「谢谢——爸爸!」
在说出来之后,她自己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啊……刚才,我……」
「……怎了?」
「嗯、嗯。总觉得,不太清楚,不过想着哥哥是爸爸,一不注意就这样叫了。那个,对不起」
索菲亚像是感受到罪恶感般低下头。
为什么会采取这样的态度?在洛伊德这么想着时,突然察觉到了。
说不定——她一直把洛伊德和伊芙叫作『哥哥』『姐姐』,是因为有抵抗感。
可能是一直都在问自己。
虽说是养父母的指示,打算伤害洛伊德和伊芙的自己,还有那资格吗?
所以现在索菲亚,才会露出像是打破了禁忌般的表情。
(那么……)
洛伊德判断应该那么办后,用一如平常的语气说道。
「没需要道歉。我说过你是我女儿吧。那么,你想那么叫的话,就那样叫吧。我没所谓」
「……哥哥……」
像是听到出乎预料的话语般。
索菲亚呆站了一会。
但是不久后,她的双眼开始变湿。
「……嗯」
用手抹掉不停流下来的眼泪——不久后索菲亚大大地点头了。
然后,
「明白了。我,想那样叫」
她的脸颊稍微染红,像是觉得害羞似的,但是像要把重要的事说出来般。
「我想把哥哥叫作爸爸,把姐姐叫作妈妈。可以吗?」
那样问道。
洛伊德,毫无犹豫地回答道。
「嗯。伊芙一定也希望那样」
「谢谢,爸爸。……我的,爸爸!」
招人爱地那样喊完后,索菲亚更加用力握着洛伊德的手。
她微笑着再次开始移动。
两人就那样逛了一会,
「……啊!呐、呐,你看看,爸爸!」
在这时候索菲亚看到了什么,拉着洛伊德跑起来了。
跟着她后,她在一间店的前面停下来了。在店面并列着各种的装饰品、首饰、摆设。似乎是在卖手制工艺品的地方。
拿起其中一件,兔子形状的玩偶后,索菲亚眯起了眼睛。
「很可爱。这个,很可爱呢!」
「那么可爱吗?」
洛伊德不太懂。说成根本没兴趣可能比较好。
「嗯。真棒啊。要是在家里有的话,就可以每天都看了……」
索菲亚入迷地看着兔子的人偶。但是她并没有在恳求父亲的感觉。
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手不可能触碰到的,遥远的彼方的东西——在夜空闪烁着的星星般,就是这样的表情。
「那么想要的话,买下就好了」
「唉!?可、可是……我,没钱啊」
「那样啊。……明白了」
洛伊德说完后,用指尖夹着索菲亚拿着的兔子人偶。
就那样走到店内,走到店的深处。
「爸爸?怎么了?」
跟在后面的索菲亚觉得奇怪地问道,洛伊德不管她,把人偶递给坐在柜台的老人。
「这个我买下了」
从口袋里取出钱包,付出买下人偶的铜币。
「哦哦,非常感谢」
店主露出笑容,收下人偶后,放入从旁边拿出来的纸袋里。
「嘛……爸爸,不行啊!不能让你买啊!」
「为什么?你想要这个吧」
「是、是那样没错……可是,我不能让你出钱啊。我,没那种想法」
索菲亚困惑地低下头。就像是自己犯下了重罪般的态度。
恐怕她是没什么撒娇的经验就长大了吧。
所以,对于他人无条件地给自己什么这件事并不习惯。
「别在意。这种程度没问题」
「可、可是……衣服还算是有必要的,这个就算没有也没问题……」
店主不知所措地来回看着两人的对话。
「……你是我的女儿吧。父母在孩子想要什么时,只要经济上没问题,就在容许范围内买给孩子。我的认知是这样的」
虽然洛伊德没有那样的经验,不过他看过不少这样让父母买玩具或者糖果的小孩。
既然决定负起责任成为她的父亲,就必须连这些义务也一起背负。
「爸爸……可、可是,果然,这样的」
看到还在迷茫的索菲亚,洛伊德皱起了眉头。
虽然跟刚相遇时比起来更加亲近洛伊德他们了,果然还是有点在客气。
「……。那么,这是交换条件」
「唉?」
洛伊德模仿以往看过的光景,说出父母对小孩所说的话。
「我会买人偶给你,相对地你要帮忙。做得到吗?」
说完后,索菲亚呆住了一会——终于露出了笑容。
「嗯、嗯!我会帮忙的!我会帮爸爸忙的!我会加油的!」
「那样啊。那么,买给你吧」
洛伊德从松了一口气的店主那收下放了人偶的纸袋,就那样交给索菲亚了。
她看着纸袋里的东西,就像是被王下赐了宝物的人般,双眼因为感动而变湿了。
「哎啊,这年头,这么好的小孩可少见了。这个也送你吧」
店主在这时候从柜台下拿出了什么。
是四叶草形的首饰。有四片叶子在上面。
「这是象征着幸运的东西。戴在身上的话会有好事发生」
店主从柜台探出身子把首饰递过去,索菲亚战战竞竞地收下了。
「真的可以吗?还送我一件首饰」
「没问题。小孩子别顾虑那么多」
索菲亚向满脸笑容的店主深深地低下头。
「谢谢,叔叔。我会珍惜的!」
在那之后,洛伊德和索菲亚向店主再次道谢后,走到店外了。
「太好了。得到了两件」
「嗯!……爸爸,可以蹲下来吗?」
对这突然的要求,洛伊德即使感到不解还是如她所说的那样,当场蹲下来了。
「好。这是送给爸爸的」
说完后,索菲亚微笑着地把首饰挂到洛伊德的脖子上。
「……可以吗?这是你的东西吧」
索菲亚对皱起眉头的洛伊德点头了。
「可以。因为我觉得不能尽是我收下。而且……」
在那之后,她欲言又止地——但是像是下定决心了般宣告。
「因为,爸爸是帮了我的,重要的人。是为了我而成为爸爸的人」
「我,只是想负起责任」
「嗯。虽然我不懂那些很难的事,因为我觉得想给爸爸,所以就给了。拜托你了,收下吧?」
拜托他的索菲亚,看上去并没有在勉强。是发自心底地想把首饰送给洛伊德吧。
(……明明没被需要,还会想给人做什么吗?我无法理解)
在洛伊德这么想时,索菲亚像是察觉到重要的事般瞪大了眼睛。
「嘛!我真是稀里糊涂。明明爸爸是男人,这样的不行啊。因为,会戴着这种可爱的首饰的人,只有女人啊。在教团时也是,来到这里之后也是,大家都是那样」
无力地垂下头后,觉得很抱歉似地仰望过去。
「对不起。送给爸爸的礼物会选别的东西。明明难得想送礼物给爸爸,我,真是没用的孩子……」
「……不,没那种事」
洛伊德说完后,摸了一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首饰。
「是男人也好,是女人也好,想戴就戴吧。又不违反法律。好看吗?」
索菲亚像是听到世界的真实般,露出了从未见过的表情。
但是不久后,她露出了笑容。
「……嗯。非常好看。好看的爸爸」
「那样啊。那就好了」
洛伊德点头后,向索菲亚伸出手。
「好了,差不多该回去了。伊芙在等我们呢」
「嗯!就那么办吧!」
跟过来的时候一样,牵着手回去后,看到在衣服店前等待着的伊芙。
「哦哦,抱歉啊,让你们久等了。但是,也因此选了好衣服哦」
看了她拿出来的几件衣服后,索菲亚合起了手掌。
「嘛!真棒!我没穿过这种衣服!」
「哦哦,对吧。你喜欢就太好了。……那么,洛伊德,你是从何时开始跟索菲亚牵起手的!?」
「刚刚」
「太、太狡猾了!明明我都未牵过!!」
「呃、那个。那么,那个……」
有点胆怯地,但是下定决心后,
「要牵、手吗?……妈妈也一起」
听到索菲亚那样称呼她后,伊芙在那瞬间僵硬起来了。
「……妈妈?怎么了?爸爸,妈妈到底怎了?是因为叫她妈妈而发怒吗……?」
对战战竞竞地询问的索菲亚,洛伊德简短地回答「谁知道」。
「你是在发怒吗?伊芙」
那样问完后,伊芙不久后像是从束缚般解放出来般,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啊!冲击太大而脑袋变得一片空白了!索、索菲亚,刚才,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叫我,那个,妈、妈妈吗!?」
「唉、嗯。爸爸说,因为姐姐也希望那样……果然,不行吗?」
看到索菲亚无力地垂下头后——伊芙大喊道。
「怎可能不行!再多点!可以再叫多点!」
「……真、真的?可以吗?妈妈」
「嗯,当然啊。因为我可是你的妈妈啊!」
「谢谢,妈妈……!」
「要道谢的是这边。好,索菲亚,跟我也牵手吧。怎可以让洛伊德……让爸爸独占可爱的女儿啊」
伊芙走过去伸出手后,索菲亚最初露出了犹豫的态度。
但是不久后——战战竞竞地,握着那只手了。
「……哼哼。那么走吧。亲子三人一起!」
伊芙用空着的手抚摸索菲亚的头后,她难为情似地笑了。
「左边和右边,哪边都有爸爸和妈妈在,我,很高兴!」
看到天真无邪地高兴着的索菲亚后,伊芙也很满足似地点头了。
不过,在这时候她注意到挂在洛伊德的脖子上的东西。
「话说回来,洛伊德,那个首饰是什么一回事?你刚才还没戴着那种东西的吧」
「是索菲亚送我的」
「唉!?不、不只牵手,还收下礼物了!?うぬぬぬぬ。居然比我领先不止一步,不可饶恕啊,勇者……」
(译注︰拟声词,呻吟声)
就连魔王,也没有散发出这么强烈的憎恶。索菲亚对露出让人有这种感觉的表情的伊芙感到抱歉。
「对不起。我,把爸爸买给我的人偶的赠品送给爸爸了。因为没钱,无法把妈妈的那份都买下。下次,我会赚钱送给妈妈的!」
「唉!?啊,是那样吗。不不,不用在意。有你那份心意就足够了」
「刚才用像是要杀了我般的眼神看过来是什么一回事」
「现在还是觉得你很可恨,想你每天遇上一次细小的不幸啊?想你每次走出宅邸都会被鸟粪击中啊?」
觉得她是器量狭窄的龙,不过说出来的话似乎会很麻烦,所以洛伊德没说出来。
「那么衣服都买了,之后是家具了」
「唔呣,也对。家具店在哪呢……」
在伊芙环视周围时,
「啊!」
洛伊德跟从小巷走出来的人撞上了。
把视线移过去后,有一名把袍的帽子戴到很深的少女在。
可以看到一点的头发,是像在燃烧般的赤红色。修长的眼跟头发相反,有着苍蓝色的河眼瞳。稍微露出着的肌肤,除了有点脏之外没有半点污垢或者挫伤,有着柔滑的白色肌肤。
她的背上,背着像是巨大的箱般的东西。
「你啊,到底看着哪里走路啊!很危险的啊!」
少女摸着跟洛伊德撞上的自己的额头,发出尖锐的声音。
「不,我停在那里,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停在那种地方是你不好!」
「你刚刚还在说我在走路的」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状况每一刻都在转变。不过,是你不好这点很明显吧!」
伊芙双手抱胸向着说着乱七八糟的理论的少女说道,
「真是蛮横的女孩啊。是你没确认前面就在小巷里跑出来的你不好吧」
「对啊。不能欺负爸爸」
因为索菲亚也参战了,少女「呜」地退缩了。
但是马上就调整好体势,
「好吧。退百步,承认我也有改善空间。那么以罪来说是五五分。这里就承认双方都有错而和解怎样?」
「在那自视甚高地毫什么。全是你不好吧」
「姐姐,做错了的话,就要道歉啊」
「……。我!完全!没错!!」
终于恼羞成怒。少女开始跺脚。
「为什么那么肯定?有根据吗?」
但是伊芙追问后,突然退缩了。
「那是……那个……因为我没错啊!我决定我没错,所以我没错!就是那样了!!」
已经连理论都算不上了。
「嘛,已经怎么都好了。比起那个,你不是在去哪里的途中吗?」
洛伊德看不下去地说完后,少女回过神来回头了。
「对、对啊。没空在这种地方跟这种无礼的人吵架啊。得赶快逃!」
「逃跑?被人追着吗?」
「对啊。真是的,尽是些无礼又搞不懂立场的人……啊!连这样说明的时间也没有啊!你,是他们为了拖着我的脚步而雇用的人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觉得你稍微冷静一点比较好」
伊芙和索菲亚也对洛伊德的指摘点头了。
「根本没空冷静下来啊!明明终于甩掉他们的跟踪了——」
「终于追上你了,艾丽斯大人」
在少女说话的途中,从她身后传来了声音。
在小巷的深处里,出现了几名男人。
全都跟少女一样被着袍。
就像是有什么理由不能被人看到脸般。
「请你不要给我们添太多麻烦。你也是高贵的立场的人的话,做好相应的觉悟怎样?」
走在集团的先头的男人耸了耸肩。在袍的帽子下隐约看到的是,翡翠色的长发和睿智的面容。在冷淡的双眼前,戴着银框的眼镜。
「在说什么呢。你们才是,应该再想一下自己的立场!居然像是把我当成罪人那样追踪,给我知耻啊!」
被叫作艾丽斯的少女,用力指着男人们。
「你说罪吗。听你这么一说,你的确是罪人没错」
在前头的男人托了一下眼镜,像是在愚弄她般嘴边歪曲起来了。
「在这世上,光是无力就已经是罪了。因此无能的你是大罪人」
听了男人的话后,其他人都开始大笑起来。
从袍下看到的艾丽斯的脸,逐渐地变红了。
她用力握紧在颤抖的手。
「无、无礼!那种话,要是被父亲大人听到的话你可不会没事!」
「哦哦,那可真可怕。但是我说得的确有点过份。我就老实接受惩罚吧。那么——那个父亲大人到底在哪呢?」
不过,听到男人的指摘后,愤然的艾丽斯的表情马上改变了。脸上一口气失去血色,直到刚才还充满着气势的眼神消失了,露出悲痛的表情低下了头。
「那、那是……那个……」
「你也差不多该面对现实了吧?你依靠着的父亲大人已经不在世上了。现在的你只是失去了后盾的,普通的小女孩而已」
男人向艾尔斯走近了一步。
「已经没有人会听你的命令了」
再一步。
「谁都不会服从你」
再、走一步。
「谁都——不会,帮你」
在艾丽斯的眼前,男人露出残忍的表情微笑了。
艾丽斯露出了像是绝望了般的表情,在眼角浮现出泪水了。
「好了。老实点把你背着的东西交出来」
「不、不要。这个。唯有这个是……」
艾丽斯拼命地保护背着的箱。
「那样啊。嘛,也不需要你的许可」
男人若无其事地说道。
「只要杀了你,再把东西收下就好了」
刹那间,以走在前头的男人为首的全员都散发出明确的杀意。
从他们身上升起膨大的玛那,他们全都把手向着艾丽斯。
「噫……!」
艾丽斯害怕地颤抖,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头。
然后——。
男人们全都一口气被吹飞了。
「……唉?」
这个预料之外的展开,让艾丽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虽然不清楚什么状况,不过这么多人对着一个女孩,说不上什么好事啊」
伊芙张开有着飞膜的翅膀,哼了一声。
在他们采取某种行动——恐怕是魔法——之前,她拍打翅膀,用冲击波把他们吹飞了。
「咕……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走在前面的男人站起来了。看来他之前根本没看到洛伊德他们。
「路过的一般家庭。有点爱管闲事的」
在伊芙回答后,索菲亚也张开了双手。把被称作灾厄的魔女的她相应的玛那,以远超男人们的那个的势头展开了。
「虽、虽然不知道姐姐做了什么,不过不能弄痛她……!」
是感觉到明显不是一般人的气息吧。男人们害怕了。
在前面的男人咂了咂舌后,
「没办法。先撤退吧」
「可、可是,法恩大人……」
「现在人数太分散了。要先集合一次」
「……明白了」
男人们点头后,听从他的指示逐渐退后了。
「好好后悔妨碍了我们吧」
在前面的男人这样说完后——他们转身离去了。
不久后确认他们完全不在了,索菲亚安心下来让玛那消失了。伊芙也收起翅膀让翅膀消失了。
「那群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可是,全部人的表情都很恐怖」
「……没事吗?」
被洛伊德搭话后,艾丽斯把身体缩起来了。
但是,不久后站起来吐了一口气。
「没、没问题啊,这种程度。我完全没事!」
「可是我觉得你非常害怕」
听到伊芙的话语后,艾丽斯的脸颊染红了。
「是、是、是错觉!是眼的错觉幻觉难道你有病!?」
「那样啊。那么就好了。那么,我们先走了」
在洛伊德说完打算离开时,艾丽斯露出了焦急着般的表情。
「稍稍稍、稍等一下!你们,刚才的力量,不是一般人吧!?」
「嗯嗯?嘛,要说是不是的话的确不是……」
伊芙吊起一边眼眉回答道。如果,一般人的定义是『普通的人类』的话,的确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洛伊德他们并不是一般人。
之后,艾丽斯说着「果然!」露出像是理解到什么般的表情后,背起洛伊德他们,在原地蹲下来了。
「很可疑。这群人非常可疑。而且还是人类……只是,那份力量还是利用会比较好。说不定为了逃过他们的追击而在这里的」
「总觉得她在支支吾吾地说什么危险的事」
「反应剧烈,很有趣的姐姐呢」
在伊芙嘟嚷,索菲亚像是被吸引住了兴趣般望向艾丽斯的瞬间——她,充满气势地站起来了。
「决定了!」
「啊!?」
「赐给你们——帮我的权利!!」
再次望向洛伊德他们的方向后,艾丽斯把手放在胸上,威风堂堂地说道。
然后,
「不,不需要」
「没必要」
「爸爸,我肚子饿了」
被三人拒绝——其中一名连听都没听——后,她大大地仰后了。
「为、为什么?明明我,直接赐机会给你们啊!?」
「首先你是谁?就算被身份不明的人态度甚高地说『赐机会给你们』,这边能回答的也只有『你滚吧』啊」
伊芙目瞪口呆地说道,艾丽斯像是受到冲击般退后了一步。
「嘛!要怎样从前天来?我想知道!」
(译注︰上面那句「你滚吧」的原文是「一昨日来やがれ」,意思接近「你滚吧」、照字面来看就是「你给我从前天来」)
「不,不是那样」
「只是单纯的比喻。简单点说的话,就是别开玩笑了,吧」
在洛伊德说明后,索菲亚像是小鸟般歪起头来。
「姐姐,你有这么想他们帮你吗?」
「唉?嗯、嗯。嘛,是那样没错」
「那么,你要好好地说『拜托你了』才行啊。在想别人帮你做什么时,要有礼貌地说啊。在妈妈给我的书上有写着」
「你有在做这种事啊,伊芙」
完全不知道的洛伊德把矛头指向她后,伊芙不知为什么自豪地点头了。
「唔呣。毕竟要在社会里生活,知识是必要的。要获取知识,读书是最好的」
比自己更会教育孩子,洛伊德对此感到佩服。
「可、可是,我对庶民、而且还是人类低头什么的」
「刚才也叫我们作人类呢。虽然我不是,嘛,先不管那个了。说得你好像不是人类一样啊」
对觉得奇怪的伊芙,艾丽斯「噫」地发出了怪声。
「不、不,那是……那个……」
视线大大地游走,流起急汗缩起肩膀。很明显地动摇着。
「……咕。也没办法了。好。做就做!」
不过,在途中发出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的声音,态度严肃地望向洛伊德他们的方向后,大大地低下头了。
「拜、拜托了。我需要你们的力量。请你们,帮助我!这也是我——」
「好吧。帮你吧」
「唉唉!?这么快!?」
艾丽斯大大地弹起来了。似乎洛伊德的回答在她的预料之外。
「不、不用再听一下详细的状况吗……?」
「需要我的力量的话就会回应。只是这样」
「你会觉得惊讶也很正常,不过这男人就是这样的」
看到感到惊讶的艾丽斯,伊芙苦笑起来了。
「不过——嘛,虽然我对帮你这件事没意见,不过还是知道状况。可以说一下吗?」
「嗯、嗯,当然。只是,在这里的话有点……」
艾丽斯犹豫地望向周围。的确,虽然这里人流不多,在这里还是有点难开口吧。而且被人追着就更是这样了。刚才的骚动把人吸引过来了。
「明白了。那么,来我的宅邸吧」
对洛伊德的邀请,艾丽斯稍微等了一会后,保持笑容地点头了。
在途中自我介绍完——话虽如此,艾丽斯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洛伊德他们平安无事回到宅邸了。
「……话说回来,我还是无法相信」
在走进宅邸前,听到艾丽斯的声音,洛伊德他们回头了。
「你是、伊芙对吧。在帮我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普通了……没想法到你,那个,居然,会是龙」
「什么。还在在意那种事啊」
被伊芙觉得很意外似地说完后,艾丽斯回答她「当、当然的啊!」。
「龙跟人类一起生活什么的,我连听都没听过啊!?」
走出城镇后,看到在回去之前说出自己的真面目的伊芙,艾丽斯嘶声大喊地大叫了。她想就那样逃跑的,不过被洛伊德抓住,被索菲亚说着「妈妈是好人啊」无数次地说服,花了点时间总算老实下来了。
因为她就那样战战竞竞地乘上伊芙的背上,走到宅邸了,洛伊德还以为她已经接受了。
「你、和这名女性……龙,是什么关系!?」
「嘛,那些一会再说明。先进去说一下你的状况」
洛伊德冷淡地回答嗀起勇气发问的艾丽斯后,推开了宅邸的门。
「艾丽斯小姐,没问题的。在来这里之前也说过了,妈妈很温柔的」
「对。不会伤害你的」
在索菲亚,还有变回人类的伊芙说完后,艾丽斯似乎非常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跟着洛伊德走进了宅邸。实际上,在途中她没被伊芙做过什么——再加上,索菲亚很亲近她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带她走到食堂后,艾丽斯在坐下之前把背着的箱放到旁边。在那时候响起了闷响,看来里面放了什么很重的东西。
「你,是旅行商人还是什么吗?」
以面向艾丽斯的形式,坐在她斜右方的伊芙问道。
「唉?怎么了吗?」
「不,那个箱子。还想着里面是不是放了商品之类的」
「啊……这个啊。不,不是那样的」
「还真大呢。里面放了什么?」
泡好茶的索菲亚,把茶杯放在艾丽斯前问道。
「呃、呃——。那个是……秘密」
「嘛。真令人在意。可是,既然是秘密的话就不能再问下去了」
老实地点头后,索菲亚走到在伊芙旁边坐着的洛伊德的左边坐下。
在全部人都到齐了后,艾丽斯干咳了一下,调整好姿势。
「呃……首先,刚才你们救了我,非常感谢」
「不,不用在意」
洛伊德摇头后,艾丽斯用优雅的动作把茶杯拿到嘴边。
「交给你了,可以这样说吧」
「你看起来真够了不起啊。是王族吗?」
不过,伊芙吊起一边眼眉说出的话,让艾丽斯把茶大大地喷出来了。
「哗!你这样很脏啊,艾丽斯小姐」
「对、对不起。那个,该说是……被吓了一跳还是怎样……」
慌慌张张拿出布抹干桌子后,艾丽斯再次开口。
「……追着我的那群男人。其实他们是盯上了我拿着的某件东西」
「那个某件东西,是指放在箱里的东西吗」
「嗯、没错。虽然我不能详细地说,这是非常贵重的东西,他们为了得到这个而执拗地追着我」
「是高价的东西吗?」
「要说高不高价的话,是高价没错,不过真正的价值跟金钱没关系。带来的效果才有意义」
即是说,这不是美术品或者工艺品之类的,而是某种道具,或者是武器或者防具之类的。
「我从父亲大人那里继承了这个,不过,那个……有点复杂的状况,在之前整个家没了……」
「整个家没了?是指失去了地位吗?」
伊芙皱起眉头地问道,艾丽斯说着「……嘛,是那样没错」,有点犹豫地调整好姿势。
有着治理国家的领地的立场的人,即是贵族,不一定是由自己的有权利而拥有土地。
大多数都是管理着国王所委托的领地,征收着税金。这是因为有着王直接的信赖,相应地比庶民得到更多的金钱和更高的地位。
不过,反过来说的话,那些全都是国家的统治者所借出的东西,要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丧失信赖的话,有可能会被夺走地位和土地。
艾丽斯的父亲,也是因为这种事情而从贵族阶级没落了吧——洛依德是这么想的,不过,
「我的父亲曾是有着统治众多的人的立场的人。不过,被某个存在攻入领地,丧失了大多数的领民」
传来了预料之外的回答,对此感到不解。
(不过我没听过,最近有这么大的战争……)
在洛伊德觉得奇怪的期间,艾丽斯也在继续说话。
「因为那场骚动,不只家没了……连父亲都死了」
「嘛……那群男人都说过呢。真令人悲伤」
索菲亚自己也丧失过双亲,同情地眯起了眼。
说白了,洛伊德也是相同的立场——不过他没有什么感慨。这点是经历过的人生的不同吧。
「是。有人带领我躲起来,过了一段以泪洗脸的时间。但是,觉得不能一直这样失落下去而振作起来了。父亲大人死了这过去是无法改变的。那么,必须要活在未来」
艾丽斯握紧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伊芙向她探出身子。
「即是为了振兴家族而行动?」
「正是!为了让我们一族的威光复活,流着父亲大人的血脉的我必须行动!我,为此不惜粉身碎骨!」
充满气势地当场站起来后,艾丽斯高举起拳头。就像是在战场上宣扬胜利的英雄般。
「真了不起,艾丽斯小姐。非常帅气!」
索菲亚大大地拍起手来,艾丽斯夸张地行了一礼。
「……嘛,下定了决心是很好没错」
但是马上就露出失落的表情,无力地再坐下了。
「某天,不知是从哪里得到情报,他们来到我躲起来的地方了。让我把从父亲大人那继承的东西交出来。带领我躲起来的人们虽然都奋斗过了,不过都被打倒了……只剩下我勉强逃出来了」
「那群追着你的人啊。是什么人?」
「原本是在那场骚动后还活着的,父亲大人的部下。不过,在父亲大人死后,他们说没理由服从我而背叛了,主张他们才是代替主人的人」
「那可真是。艰苦的事情啊」
伊芙搔了一下脸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们尊敬的只有主人。对于主人的女儿,你没有任何的感情。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似乎甚至还看不圯你」
洛伊德把想到的事直接说出来后,艾丽斯的表情像是被铁球击中了般变得僵硬起来。
「喂,洛伊德。总有别的说法吧!」
「对啊,爸爸。虽然在说的很难懂,我搞不清楚,不过艾丽斯小姐看上去快要哭了」
「想想想、想想想、想哭什么的、想哭什么的、才才才、才没有这种事」
咬着嘴唇,浮现出泪水,艾丽斯明显地在硬撑。
「……嘛,的确是洛伊德先生所说的那样。真令人羞愧。没想到居然会被本应会宣誓效忠我的人们用那种态度对待」
「唔呣。然后呢?想叫我们打倒他们吗?」
「对。要是他们再次出现的话,希望可以那样。话虽如此,他们也是精锐。不会让你们勉强的,最低限度,只要能让他们领悟到,在我的旁边有你们在的话就算再追上来也没用的话就够了」
「那样的话,正适合了。在龙之中,我可是被人类称为皇帝龙的龙。虽然并非本意……听到这个名的话,有不少人会害怕」
伊芙露出有点复杂的表情说完后,
「……。哈?皇帝龙?」
一瞬间,像是有无法理解的单词般,艾丽斯发出了恍神的声音。
但是——马上就发出激烈的声音,就那样跟伊芙拉开了距离。
「皇、皇、皇、皇帝龙!?你,是那个被称为穷凶极恶、残虐无比,恶鬼罗刹、拿手好戏是尸山血河的,那个皇帝龙!?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像是在寻找逃跑的地方般环视周围,不过察觉到无处可逃后,艾丽斯就那样贴在墙上了。
「……。呃,我,被那样称呼的吗?还真是有点伤心」
看到颤抖着的艾丽斯,伊芙把手放在胸口呻吟着。
「穷凶极恶、残虐无比是什么意思?爸爸」
「是非常坏的家伙的意思」
「别在那解说啊!别在伤口上撒盐啊!!」
被她指着,在跟洛伊德对话的索菲亚吓了一跳地僵硬起来了。
「哼、哼。嘛,没事。就算被怎样说,我就是我。我才不会在意。我所为之事,唯我所知」
「对啊妈妈。妈妈很美而且很温柔。才不是什么坏人」
「索菲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啊啊啊啊啊!」
伊芙突然大喊后跑到索菲亚身边紧紧抱着她。
「看来是相当在意啊」
「……。虽、虽然不太懂,非常抱歉……」
艾丽斯依然还有点害怕地道歉后,伊芙蹭着索菲亚的脸颊说道。
「没事。心爱的女儿帮我抵销掉了。而且不只我。在这里的少女,正是那个灾厄的双魔的遗孀,有着灾厄的魔女之名的强大魔法使」
「唉唉!?那个会走路的灾害……非常活跃的夫妇的女儿!?」
艾丽斯在说到一半时改成较为温柔的表现。看来她姑且有在顾虑索菲亚。
「越、越来越混乱了。为、为什么那样的两人会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完全无法理解啊……」
「嘛,发生了不少事。现在成为了家族」
伊芙依然抱紧着索菲亚,满足似地说道。另一方面,索菲亚诉说着「很痛苦啊,妈妈」,不过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而且。跟这个男人相比的话,我们根本算不上什么」
随着伊芙的视线,艾丽斯也望向洛伊德了。
「他吗?他有着凌驾于皇帝龙,还有灾厄的双魔的女儿的力量吗?的确,既然都跟你们住在一起了,他也不是普通的人类吧……」
「对!感觉不到吗?洛伊德有着的风格、威严、压力!」
「……。完全感觉不到」
真是老实的少女。虽然这么想,不过洛伊德自己也那么看自己,所以没什么问题。
「居然?你的双眼是装饰吗?听了后震惊吧,艾丽斯啊!这个洛伊德正是!这个脸有点好看,除此之外平凡至极、让人觉得随处可见,用故事来说的话就是在最初作为主角的带路役而登场,被最初出现的魔物之类所杀死的人正是!」
「我没说到这地步」
「——居然!就是打倒了魔王的勇者!」
听到伊芙的介绍后艾丽斯瞪大了双眼。
「……唉……?」
「很大冲击吗?很惊愕吗?愕然了吗?无法预测吗?这也不能怪你。但是这是真实。洛伊德正是被世界所期望,达成了伟业的勇者!」
「爸爸非常强的!还有妈妈,真的很辛苦,你差不多该放开我了」
「哦,抱歉抱歉」
舍不得地解放索菲亚后,伊芙在原地摆起了架子。
「只要有我和索菲亚,还有我的丈夫,洛伊德在的话,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是对手。何止赶走他们,让他们感受到甚至会作恶梦的恐怖吧!」
为什么你会那么神气?洛伊德这么想着地望向艾丽斯那边。
她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僵硬。
「……呣。怎么了?太过出乎意料了吗?
伊芙觉得奇怪地歪起头。在那之后,艾丽斯终于回过神来似地眨了眨眼。
「……啊……啊哈哈。你是在说笑吧?」
之后露出僵硬的笑容问道。与其说是在确认,更像是希望是那样。
虽然不知道她的想法,不过也没必要特地说谎。洛伊德老实地回答了。
「不。我真的打倒了魔王。也被周围称为勇者」
「看,怎样。听到了吗?放心了吧,艾丽斯。放心交给我们吧」
「……」
「嗯?怎么了,艾丽斯?还很惊讶吗?」
伊芙目不转睛地看着沉默了的艾丽斯。
但是她什么都不回答,像是要看出洞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洛伊德。
「不……对,呢……那时候,只是在远处看着,所以没看清楚……」
在她的嘴巴,漏出了快要消失似地的声音。
「仔细看的话……的确,你是……」
不久后,艾丽斯垂下头,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
听上去像是在重复相同的话,不过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了……」
因此洛伊德,打算靠近点听——。
「杀……了……」
就在这一瞬间。
「杀了你——!!」
艾丽斯踢走椅子站起来后,拉开了袍的下摆。
在隐约可见的旅行装束,的裙子上系着的腰带。
把手放在插在那上面的匕首后,她毫不犹豫地向着洛伊德。
「勇者!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艾丽斯所刺出的刀尖,瞄准着洛伊德的心脏笔直地刺过去。
「爸爸!」
「洛伊德!」
索菲亚和伊芙马上打算行动,不过,
「没问题」
洛伊德用指尖挡下了匕首的刀刃。区区普通的武器,根本不可能贯穿缠绕着玛那的皮肤。
「咕……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那样,艾丽斯还是拼命地往握着匕首的手上用力。她的双眼充红,表情也充满了憎恨。
「别这样,没用的」
洛伊德稍微用力把匕首推回去。光是这样,刀刃就粉碎了。
「啊……啊啊啊……」
露出绝望的表情的艾丽斯,脚步不稳地往后退,就那样脱力地坐在地上了。
「到、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光是听到勇者就这么愤怒?」
「艾丽斯小姐,跟爸爸有过什么事?」
艾丽斯喊着「不要靠近我!」,挥手赶走接近过来的伊芙和索菲亚。
「虽说最初没认识到,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会向勇者求助!我无法原谅自己!」
「……你,是什么人?」
艾丽斯以充满愤怒的表情,瞪着屈膝向她询问的洛伊德。
「既然你没察觉到,就由我来告诉你吧。给我看清楚了!」
把手放到自己的袍上,她把袍拉下来了。
出现的是之前隐约可见的红色头发。美丽的容貌,还有清澈的眼瞳。
再加上——尖锐的双耳。
「这是……你是魔族吗!?」
伊芙倒抽了一口气。
以往跟魔王一起,为了支配世界而侵略人类方的领域的存在。是大多数都被勇者歼灭了,余下的人也因为失去了主人而四散了的异种族。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就连洛伊德也吓一跳了。
「不是普通的魔族!」
艾丽斯再次站起来后,强硬地拖着行李跟洛伊德他们拉开距离。
之后更是展示品格和威严般,优雅地拂了一下头发——。
堂堂地宣言道。
「我是艾丽斯。是继承了站在魔族的顶点,更是世界最强的男人,伟大的魔王杜克的血脉的正统继承人!」
「……即、是说,是魔王的女儿吗!?」
听了伊芙的话后,艾丽斯用鼻子哼了一声。
「对。理解了的话就给我垂下头。跪下来为以往的无礼道歉吧。我才是下一个世界的统治者。代替父亲大人支配一切的伟大的王!」
「是那样啊。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洛伊德简短的回答让她屈膝倒下了。
「那……那个,平淡也有个限度的反应是什么!?是魔王的女儿啊,明明流着你所打倒的最大的敌人的血脉的人就在眼前啊!?」
踉跄地依靠着旁边的箱子调整好体势。
「抱歉,艾丽斯。洛伊德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的」
「爸爸没有恶意的,艾丽斯小姐。他只是有点笨拙」
「这远超了有点的范围啊!!」
听了伊芙和索菲亚的拥护后,艾丽斯跺起脚了。
之后,用有着明确的杀意的视线望向洛伊德。
「一直……一直都在憎恨着你。要是没你的话。要是你不在这世上的话,父亲大人还会活着。我也不会被人追赶!」
「原来如此。说不定是那样」
要是歼灭者计划没成功的话,就不会有勇者诞生,魔王的侵略也不会被停下来吧。
那么,艾丽斯的人生是因为勇者而被打乱这理论,并没有什么错误。
「慢着,艾丽斯。那也太武断了」
不过,伊芙走到洛伊德前面后,
「就算没有洛伊德,说不定早晚还是会有勇者诞生。那样的话,责任就不在这家伙身上,而是在给予这家伙力量的这个国家,提尔古兰度上吧」
「那……那是……」
「再说,起因原本就是你的父亲想征服人类一方。没有会老实捱打的蠢货吧。要是有相应的力量的话,理所当然地会打回去。对方拿着武器的话这边也会武装起来。就是这样了。说得全部都是洛伊德的错一样是不对的」
听了伊芙的话语后,艾丽斯很懊悔似地咬紧了下唇。是感到无法否定吧。
「的确这家伙是夺走了你父亲的性命。但是——魔王也夺走了众多的人类的性命。那么,并不是哪一边是不对的。而是两边都不对。因此有需要的是,互相原谅对方。这样才能找到新的道——」
「说教已经够了!!」
不过,伊芙的说服在途中被打断了。
艾丽斯喘着粗气,搔乱了头发。
「那种事我也很清楚啊!可是,我无法接受啊!为什么父亲大人死了,只有那个男人还活着?为什么身为公主的我会丧失故乡,偏偏要逃到人类的领域不可!?」
毫不隐藏地吐露着自己的感情,艾丽斯继续大喊。
「为什么我会以这种脏兮兮的打扮被追着!?满身是泥地被部下追着!?就算能理解,心也拒绝接受啊!」
艾丽斯伸出手,把手放到在旁边的箱子上。
「如果这个状况不是谁的责任的话,我的愤怒到底该发泄在谁身上!?你能不能告诉我!?」
「那是……」
就算是伊芙也想不出能让她冷静下来的话语。
也对吧。被感情所推动的人,就算被无关系的第三者再怎样说服也是没用的。
就算做这种事也没意义。
是在明白这一切的前提下行动的。
「所以我要杀了勇者——洛伊德你。那样的话,支配着我心中的恶心的『什么』似乎会稍微消失一点。我有这种感觉!」
吸了一口气后,艾丽斯随着自己的感情编纺出话语。
「展开・因果解放!」
那是,跟索菲亚所使用的魔法的咒文类似的东西。
在玛那使用者使用魔法时,会咏唱出一定的话语的理由是因为能提高实现性。只是身体能力的强化或者像伊芙那样的身体变化也算了,要引起魔法那样的大规模现象的话,只是去意识是很难的。为了把玛那正确地,变为自己所想的效果,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个光景是很重要的。
为此,口头说出代表效果的话语是最好的。
即是说——艾丽斯现在,恐怕是为了『随自己所想』地使用她摸着的箱子里的东西,通过玛那下达命令。
然后,正如洛伊德所预想的那样,从艾丽斯的身体出溢出玛那,传达到箱子上。
之后,箱子全体发出蓝白色的光辉,大大地分割开了。
从里面出现的什么,被玛那包覆着浮到空中。
是漆黑的甲胄。头、身体、手臂、腰、脚——覆盖全身的部份七零八落地浮到空中。
「——装着!」
听从艾丽斯的命令,被解放的铠甲被吸向她的身体。
就那样自动地嵌到各处。
转瞬间,诞生的是摆出森严架势的战士的姿态。
「要上了。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吧!」
艾丽斯大喊后铠甲发出了眩目的光辉。是玛那的光辉。
之后她举起手后,光收束在掌心中。细小的光辉逐渐膨胀起来。
然后光球变成能把洛伊德他们吞噬的规模——。
「……呜咕!?」
在放出来之前,急速消失了。
艾丽斯发出呻吟声后跪在原地。像是表示铠甲的重量般,响起了巨响。
「什么……怎么了?」
为了发生什么事都能做好对应而准备好了的伊芙,败了兴地接近艾丽斯。
她弯腰确认状况算,不久后响起了尖锐的声音。
铠甲离开了艾丽斯,就像是铠甲本身有意志一样地回到箱子里了。
箱子闭起来后,变回令人难受的静寂。
艾丽斯闭起双眼,很痛苦似地吐着气,不久后连这也停止了。
「艾丽斯小姐,没事吗!?」
伊芙确认艾丽斯的状态后向脸色青白的索菲亚点头了。
「没问题。看来只是失去了意识。但是这套铠甲到底是……」
「不知道详细状况,不过似乎是利用玛那的防具」
是跟宗教组织【赎罪之杖】的信徒以前所使用的【魔剑】类似的东西吧。
「唔呣。从她的话来看,是魔王的遗产吧」
「……那个。艾丽斯小姐,要怎样?」
索菲亚很担心似地看着伊芙和洛伊德。
伊芙稍微叹着气地望向艾丽斯后说道。
「嘛——总之,先把她搬到寝室吧」
醒来时,艾丽斯无法马上掌握到自己在哪。
在昏暗的房间里,眼前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撑起身体后知道自己刚刚是躺在床上。
与此同时地,醒来时特有的模糊思考慢慢变得正常了。
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是穿上父亲的铠甲想打倒勇者,但是失败后倒下了。恐怕是在那时候失去了意识吧。
「……我真是没用」
把手放在额头上,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没想到居然会被仇人照顾。
不,比起那个更加愚蠢的是,即使理解了全部还选择了错误的选择这件事。
自己无法运用那件铠甲。
明明应该很清楚这件事,结果一时激动。
「不能继续这样。得赶快离开这里」
在勇者面前逃跑,作为魔王的女儿来说根本不能接受。
但是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战胜他、身为最凶的龙的那个女人,虽然不清楚状况,成了她女儿的灾厄的魔女。
光是勇者都已经太过充份了,居然连找遍世界也很少见的麻烦家伙也在一起。
「话说回来,为什么她们会那么亲近……」
无法理解。龙和灾厄的魔女的组合已经无法理解了——更加重要的是,跟那个让人不觉得他流着红色的血液,比魔族更不像人类的那种男人。
「……就算想也没用」
在想到什么好方法之前,应该先一直逃跑。艾丽斯下床后,靠近房间的门,背靠门上观察外面的状况。
确认没有气息后,轻轻地打开门,就那样走到走廊了。
注意着不要发出脚步声,愤重地前进,走到宅邸的中央。
慢慢地走下楼梯,走向玄关。
「很顺利呢……」
忽然,对话的声音传到低声嘟嚷的艾丽斯的耳朵里。
「好了。艾丽斯也差不多该醒了吧。既然知道她是魔王的女儿,该怎么应对她?」
「……是爸爸所打倒的人,的小孩呢。果然,是让她离开吗?」
是伊芙和索菲亚。似乎是在食堂。
总觉得很在意,艾丽斯蹑足走到门后,把耳朵贴上去。
「——不。什么都不会做」
洛伊德,那个可憎的勇者,一如以往地用硬朗的声音回答伊芙她们。
「她想离开的话就让她离开。想待在这里的就让她待在这里」
「让敌人的女儿跟你同居吗?真是疯了」
「嗯……。虽然爸爸很强,但是一想到可能有个万一的话,就很担心了」
伊芙和索菲亚的话很正确。
如果艾丽斯跟她们身处相同的立场的话也会有相同的想法吧。
(是在说我这种人简简单单就可以压制住了,所以连在意的必要也没吗!?)
真是被小看了。就算是勇者,既然是生物就一定会有毫无防备的瞬间。
在睡眠中被袭击的话怎样?在排泄时。在吃饭时。虽然不知道在这间宅邸里有没有,在洗澡时也一样。
把对自己有杀意的人放在身边,就是这么一回事。
必须一直保持着警戒。
「……为什么做到这地步?」
跟艾丽斯有着相同的疑问的伊芙问道。但是,回答的人不是洛伊德。
「是负任,吗?爸爸」
索菲亚先一步说道。
「爸爸,把艾丽斯小姐的爸爸,魔王打倒了。在帮我的时候说过了。会负起夺走了我的爸爸的『责任』。对艾丽斯小姐也是那样吗?」
「……。嘛,就是那样」
责任。那句简短的话语让艾丽斯的心感到重压。
(为了负起杀死了父亲大人的责任,而把我安置在这间宅邸里?那么,即是说那个男人有被我夺走性命的觉悟?)
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做那种事。
在失去意识前,洛伊德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错。
魔王为了支配人类而攻过去。所以他们抵抗了。就算那样也敌不过,所以派遣了勇者。结果,魔王被打倒了。
这不是哪边不对的问题。
艾丽斯自己也说过了,她很清楚这种事情。
说白了就是艾丽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而做的事。
所以本来,勇者是没有什么责任的。
就算那样,他还是背负了跟自己无关的责任。
「真是的。嘛,毕竟是你。我想,现阶段就算那女孩做什么也能认对到。不过会变成不平稳的生活啊」
「关于这点我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嘛,没差。选择那样的男人做丈夫的人是我。已经放弃了」
索菲亚跟着苦笑着的伊芙说道。
「我也没关系。因为我是托『责任』的福,才能跟新的爸爸和妈妈相遇。可是,我,会试试说服艾丽斯小姐。拜托她原谅爸爸」
「哦哦。居然知道说服这么难的词语。真了不圯啊,索菲二。妈妈也试试看吧」
是因为被摸头了吗?索菲亚有点痒地发出了笑声。
食堂内充满着温馨的气氛。
明明是打算让可能会杀死丈夫的人住在这里。
明明是打算把盯上了父亲的敌人留在这里。
这个气氛。到底是什么。
「……真是一群怪人」
可是,为什么呢。有既视感。
以往,在魔王健在的时期,自己所感受到的东西相似的东西,有这种感觉。
「不……不能这样」
把自己亲子和他们放在一起。这种事绝对不能有。
艾丽斯咬紧牙关离开了。
推开门后,在寝室里没有艾丽斯的身影。
「……离开了吗」
已经预想过了。洛伊德闭上门后走向玄关。
艾丽斯憎恨着勇者。但是考虑到之前的事,现在这样也无法达成目的。
所以要先撤退,思考一下有什么方法吧。
虽然她有顺着势头乱来的部份,不过看来并不是笨蛋。
有好好客观地判断自己身处的状况。
「那么……我也去睡吧」
自己并没有对艾丽斯的选择说出异议的权利。
洛伊德切换思考,走向已经在睡的伊芙和索菲亚身边。
不过,在那之前觉得口渴,推开玄关的门走到外面。
在打算走向井户的时候——从背后察觉到气息。
「什么。还未离开吗?艾丽斯」
是没想过会被发现吗,感觉到对方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回头后,该说果然吗,在动摇的艾丽斯就站在那里。
「靠着玛那的摇晃」
「玛那的摇晃?」
「虽然肉眼看不到,不过在大气中漂浮着无数的玛那。所以有谁在的话就会避开那个部份。可以感受到那份变化」
「唉,能不能不要表情普通地说这种人外的事」
「抱歉。在成为勇者后自然地就能做到了」
不知道理由是什么,可能是能无限地吸收玛那的身体变得对气息敏感了。
「话说回来,要住在这间宅邸吗?你想住下来的话也可以」
「不,我要离开。我可受不了跟仇人一起住」
也很正常。洛伊德点头后,
「那么,为什么还在这里」
「……稍微,想跟你说一下」
「和我?说什么?」
「你——是怎样成为勇者的?」
不知道质问的意图。不过,被渴求了就会回应。因为这信条,洛伊德开口了。
「在王国有育成能无限吸收玛那的人类的计划,我参加了那个计划,成为了成功者。被称为勇者是踏上旅程后的事了」
「无限地吸收玛那……?那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并不简单。在我之前死了几十、几百人。就算没死掉也引发了精神错乱、也有因为无法承受玛那的过剩供给而引起中毒症状,身体的各处坏死了的人」
艾丽斯变得脸色苍白地掩着嘴边。
「……怎么会……太可怕了……」
虽然没想过会被魔族说太可怕,不过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
洛伊德以外的参加者,大多都害怕着实验。
因为有着就算那样也无法拒绝的理由,全体都无法拒绝而被做实验了。
「为什么你……就算要忍受那种计划也会想成为勇者?」
「你问为什么啊。对呢。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命没有价值。所以觉得如果能成为勇者的话多少会有点价值,只是这么想」
「就、就因为那种理由……!?难以置信」
艾丽斯用就像是在看着人外般的眼神看过去。虽然对洛伊德来说这是习以平常的。
「……那条名叫伊芙的龙。还有那个名叫索菲亚的少女,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怎说呢。虽然有过各种的事,现在的认识是她们是家人」
「真、真的跟龙,而且还是皇帝龙结婚了啊。到底为什么……」
「要说这方面的话,会有点长。你想听的话我就说」
「……不。心领了。可是,跟她们一起生活,即是说在打倒魔王后你也变得想有跟一般人一样的幸福,是这样吗?」
「……那是……」
无法马上回答。
之前的自己的话,能够断言「并不是那样」吧。
但是现在,本能的部份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是在魔王……在你的父亲死前的事了。他在临死前留下了这句话。他说世界不会接受你。普通的人类会想排除成为了规格外的东西」
「父亲大人,说了这种话……」
「我,觉得那也是没办法的。成为了跟人类不同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这样。但是就算那样也好。因为有着力量而被他人渴求的话就没关系。我曾经是那么想的」
就算有没有力量也好,自己也没有改变。
因为自己不被他人所需要,就算不被接纳,就算被排除也没关系。
但是,如果有力量的话其他部份也会被需要吧。透过这样能感受到活着的实感。那么,就算那样也可以,是那么想的。
「但是——跟伊芙相遇,收养索菲亚,她们接纳了自己。她们也把我称作家人,明明我没说,她们还是为我做了各种的事。一群奇怪的人」
煮饭,担心他的安全——送他礼物。
洛伊德摸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四叶首饰。
「我的双亲很早就死了。现在没有任何亲属。所以我不清楚所谓的家人是怎样。……但是,跟她们在一起的话,说不定就连那样的我也能有所改变。虽然不知道理由,不过现在变得有那种感觉了」
因为她们,会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想改变这件事是不是幸福。只是,要是是那样的话——原来如此。说不定我,是想变得幸福」
「……你,爱着那两人吗?」
又是很难的问题。稍微想了一会后,洛伊德回答道。
「不知道」
「你说不知道。就连有没有爱着也不知道吗?」
「爱,这概念我也知道。不过,真的理解着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已经忘掉了」
因为在失去双亲后,从没试过没必要地被渴求。
「但是——那两人的话,说不定某一天会让我想起来。这种,把被当成怪物对待的我,当成家人来对待的她们的话」
「……」
这次,是漫长的沉默。
艾丽斯背过脸来,紧闭着嘴唇,皱起了眉头。
既不是在发怒,也不是在悲伤,也不是在高兴,更不是在吃惊。
既是那些感情,也不是其中的哪一个。
复杂的,表情。
「……啊,那样啊」
不久后艾丽斯简短地回答道。用冷淡的声音。
「很有参考价值。那个……在这借住一晚,明天我就离开。可以吗?」
「随你喜欢」
洛伊德点头后,艾丽斯短短地行了一礼后回头了。
就那样推开通往宅邸的门——向洛伊德那边回头。
露出像是想说什么的表情,但是什么都不说就走进去了。
「艾丽斯小姐,真的要走吗?」
下一天。
在宅邸前,索菲亚向背向着自己的艾丽斯问道。
「嗯,对于你们帮了我这件事,我很感谢,不过我连一天都不想待在勇者在的地方。……话说,明明我是打算悄悄地出去的,为什么全都在这里?」
伊芙对看着后面的艾丽斯露出了大胆无畏的笑容。
「舍弃掉想瞒着我们出发这种天真的想法吧。就连一匹老鼠的动作都不会放过」
「唉!?在这个家里有老鼠先生在!?我想看看,妈妈!」
「不,刚才的只是比喻……」
是因为好奇心被刺激到了吗?伊芙努力说服兴奋地说着「我想看!我想看!」的索菲亚。
「真是奇妙的家族呢……。嘛,算了。差不多该出发了」
叹着气地说完后,重新背好箱子,艾丽斯再次望向前方。
「嗯。保重啊」
听了洛伊德的话后,她很不高兴似地回应。
「哼。就算被仇人说那种话也完全不高兴」
说完后艾丽斯踏出了脚步开始离去。
洛伊德他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过不久后互相看了一下对方,背向她了。
「真遗憾呢。明明还想着说服艾丽斯小姐让她待在这个家里……」
索菲亚悲伤地那样说完后,伊芙摸了一下她的头。
「没办法。是她决定的事。我们什么都——」
「……啊!」
瞬间,从背后传来了艾丽斯的惨叫声,洛伊德他们回头了。
「真是的。居然在这种地方,真会给我们添麻烦呢,艾丽斯大人」
那冰冷的声音,让洛伊德他们望向上空。
在那里,昨天见过的眼镜男人抱着艾丽斯浮在空中。是使用玛那的飞翔魔法吧。
在他的身后,还有数十人的集团,同样地浮游着。虽然年龄和性别各有不同,不过他们的耳朵都是尖的。是魔族。数量跟昨天无法相比。
「放、放开我!法恩!」
被叫作法恩的男人趷了一声,轻松地压制着在挣扎的艾丽斯。
「即是说他们是元魔王的部下吗……」
伊芙嘟嚷后,艾丽斯狼狈地说道。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
「在城镇里打听到艾丽斯大人跟在后面的那群人往哪边走了。分散后到处找了。然后在昨晚,部下偶然地目击到艾丽斯大人跟那边的男人对话的场景」
「……咕。居然……」
为失态感到羞耻,艾丽斯咬紧了牙关。
「有那群人在的话会有点麻烦呢。非常抱歉,要请你陪一下我们了」
说完后法恩展开了玛那。
回头后——透过飞翔魔法,跟部下一起以超高速离开。
「糟了。要追上去了!洛伊德也跟上来!」
伊芙大喊后大大地跳起来了,变化成龙的姿态。
洛伊德点头后,乘上降落下来的她的背上后,索菲亚也跟上去了。
「妈妈,我也要去。那些人,想抢走艾丽斯小姐重要的东西吧?一想到有个万一的话,我就很担心了」
「但是索菲亚,跟那个数量的敌人战斗时,可能你也会有危险啊」
「……妈妈!」
简短地,但是确实地有着决心的索菲亚的叫喊。
伊芙看着她,不久后回答了。
「……明白了。来吧,我的女儿」
拍打翅膀,把洛伊德他们载着的伊芙浮起来了。
切开空气,以不寻常的速度追着法恩他们。
「伊芙,就这样北上五公里的地点,在那往西两公里。他们就在那里」
洛伊德靠着用玛那强化的视力捕捉到在远方的法恩他们。
「不愧是我的丈夫。真可靠啊。好,走吧。好好抓紧!」
伊芙马上就飞往洛伊德所指定的地点。
不久后就看到降落到地上的法恩他们。
是从拘束中脱出了吗?艾丽斯在远离街道,毫无障碍物的草原,跟法恩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峙着。
「好了,该继续昨天的事了。请把你身后的箱——不,魔王大人的遗产交出来,艾丽斯大人」
法恩催促她地伸出手,动了一下手指,艾丽斯对他哼了一声。
「别开玩笑了。这是父亲大人留给我的东西。不会给任何人的」
「哎啊哎啊。都说那么多了看来你还是不懂。的确那是艾丽斯大人的父亲,魔王大人所创造的东西。但是道具是被使用才有意义的。可是艾丽斯大人无法使用那套铠甲吧?」
被称为法恩的男人回头望向背后的部下们,嘴角歪曲起来了。
「无用之物。浪费宝物。啊,之后是——还有把珍珠给猪这句话呢?」
突然开始爆笑起来。以法恩为首的魔族全员都在嘲弄、眨低艾丽斯。是传达出那种意思的笑法。
「咕……你这人真是……!」
懊悔地,但是无法反驳,艾丽斯握紧了拳头。
「慢着!你们!」
不过,在这时候变成了龙的伊芙跟冲击一起降落而产生的突风让艾丽斯吓了一跳地回头了。
「你、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帮你啊。那边的男人,你是名叫法恩对吧。居然偏偏在我们眼前把人抓走,真是蠢极了」
被变成人类型态的伊芙瞪了后,法恩在眼镜后的眼睛稍微瞪大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比起那个,虽然我有想过,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龙。为什么会跟人类在一起?」
「那种事怎么都好。不把艾丽斯还回来的话,会比之前打得更狠哦」
看到露出牙齿威吓的伊芙,以法恩为首的魔族们转动身体,以示警戒。不过,
「请你停下来。这是我的问题,跟你们什么关系都没。请不要出手」
被艾丽斯制止了,伊芙对此感到困惑。
「不,但是,要是有个万一的话,你自己一个……」
「对啊,艾丽斯小姐。我们也要帮忙!」
「——我说不需要!我可不想借助仇人的家人的力量!」
有着强烈意志的艾丽斯的拒绝,让伊芙和索菲亚都沉默了。
「仇人……?到底是什么一回事?艾丽斯大人」
法恩纳闷地问道,不过艾丽斯没有回答,只是瞪着他。
「……我有点在意」
不过,在这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洛伊德突然发言,让场面一下子回复平静了。
全部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洛伊德身上。
「艾丽斯持有的那套铠甲,看来她的确是用不了没错。不过,有你们能用的根据吗?」
「为什么必须告诉你这种事!?」
「给我滚远点,人类!」
从法恩身后传来骂声,法恩举起一只手制止他们了。
「嘛,没关系。看来你们跟艾丽斯大人有什么关系。考虑到她在宅邸这件事,似乎还有一宿一饭的恩惠。作为元部下为了尽礼,也可以告诉你们」
「嘛。明明是想对艾丽斯小姐做过份的事的人们,还有亲切的部份呢。我也很在意所以很高兴呢」
看到天真无邪地拍手表明感谢的索菲亚,法恩稍微感到困惑。是跟预想中的反应不同吧。
「哼,看到了没,我的爱女天真无邪的反应。你们这种神经扭曲到不行的人根本做不到吧」
「你可以考虑一下状况再为女儿自豪吗……」
虽然伊芙挺起丰满的胸部,不过被艾丽斯愕然地提醒后,说着「呜、呜呣?抱歉」缩回去了。
「真是一群怪人……。听好了,在艾丽斯大人背上的是【因果之铠】。穿上去的话会吸收周围的玛那,能够发动强力的物理破坏现象」
洛伊德想起了艾丽斯昨天把玛那集中在手掌上。如果那个成功了的话,应该会发挥法恩所说的效果吧。
「不只那样,还能用玛那张开障壁防御一切攻击,至于魔法甚至可以即时分解成玛那,变换成自己的力量」
「还真是高性能的铠甲啊。该说不愧是魔王的铠甲吗」
伊芙感到佩服地点头,不过另一方面索菲亚感到不满。
「太难了我搞不懂……」
「简单点说的话就是非常方便、非常强大、能把各种东西破坏的铠甲」
是洛伊德解释后终于理解到了吗,索菲亚合起了双手。
「嘛!真厉害!艾丽斯小姐的父亲大人真厉害呢」
「……虽然是在称赞,这股脱力感到底是什么」
法恩对脸露疲色地说话的艾丽斯干咳了一下。
「但是那套铠甲唯一的缺点,就是光是起动就要花上大量的玛那。而且在使用者的玛那用完时,会自动地把使用者的生命力转换成燃料继续活动。因为效率太差了,就连魔王大人也不好处理,没有用在实战上,就那样放在宝物库里了」
「居然。……呣?那么昨天,艾丽斯在攻击前就倒下了的理由是」
「喔,原来已经实际看过了啊。那么就好说了」
听了伊芙的话后,法恩吊起了嘴角。
「对。艾丽斯大人明明是魔王大人的女儿,玛那的蓄积量却极端地低。即是说——根本不可能好好运用因果之铠」
艾丽斯低下头,咬紧下唇忍耐着——就算那样,还是开始大大地震起来了。就像是绝对不想承认的事实就在眼前那样。
「用不了的东西由我们来利用,魔王大人也会为此感到高兴吧。所以我们再三要求她把东西交出来」
法恩笑着追打受到打击的艾丽斯。
「嘛,除了是魔王的女儿之外任何长处都没有,既没有力量,更没有吸引他人的魅力,正因为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废物,也能理解她只剩下这个可以依靠了」
用看不起人的眼神,冷酷地宣告。
「老实说——很难看啊」
再次,在集团之中响起了笑声。谁都在侮辱、看不起艾丽斯。放弃了她。艾丽斯用双手按着耳朵,脸色铁青地,拒绝接受现实地摇头。
就算那样,法恩依然没有停止。
「我们所服从的只有魔王大人。像你这种人,如果不是女儿的话谁会对你这种人有礼。在魔王大人死了的现在,你只是随处可见的小女孩而已」
「……说……」
「不知误会了什么,要求你把铠甲交出来时,居然说『你以为我是谁?』,你说以为是谁,这不当然吗」
「……别,说……」
在挤出声音拒绝的艾丽斯面前——露出冷酷的笑容说出来了。
「无能的蠢货啊,你是」
「我就叫你别说了!!」
艾丽斯放下箱子,把手放到箱上。
「喂,艾丽斯,不行的。交给我们吧!」
她对伊芙的叫喊发出尖锐的声音。
「别开玩笑了!我说过了吧!?这是我……必须我自己独自完成的事!」
「但是……!」
「让她去吧,伊芙」
洛伊德把手放在不管艾丽斯的制止,打算上前的伊芙的肩上。
「就算被我们帮了她也不会高兴。因为她不期望那样」
「可、可是,爸爸,艾丽斯小姐用不了那套铠甲吧?」
脸无表情地回答不安地询问的索菲亚。
「就算那样也只能上了吧。因为——那家伙是魔王的女儿」
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宿命。
洛伊德有洛伊德的,伊芙有伊芙的,索菲亚有索菲亚的。
就像他们各有无法退让的信条那样,艾丽斯现在的选择也是那样。
「是要做无谓的抵抗吗?好吧。就陪你一下吧。艾丽斯大人」
说完后法恩举起了手——放出了大量的玛那。
跟随着他,部下们陆续身缠起玛那。
「展开・因果解放・装着!」
听从艾丽斯的命令,箱子的盖打开了,伴随着玛那的光,铠甲飞出来了。全部装具都嵌到艾丽斯的身上各处。
洛伊德跟伊芙她们一起,注意不要被卷进去而拉开了距离。
「万物・流转・岩雪崩」
瞬间,法恩从玛那创造出岩石块放出。跟随着他,其他魔族们都咏唱各种的咒文,发动了魔法。烈炎、狂风、水流、雷电。
那些聚集在一起,飞向艾丽斯。
不过——全都在她眼前停下来了。
艾丽斯身处的铠甲所展开的蓝白色障壁,发出巨响把那些全都挡下来了。
「嚁。不愧是魔王大人所创造的铠甲。虽然听过了,没想到真的能把这么大量的魔法都防下来」
身穿铠甲的艾丽斯对感到佩服的法恩发出笑声。
「可不只这样啊!」
艾丽斯把手放在障碍上大喊。
跟震耳欲聋的巨响一起,停止了的魔法全都爆开,变成玛那后再构成。化成巨大的,闪辉球体。
(原来如此。这就是『把对方的魔法变为自己的力量』的效果吗)
跟艾丽斯打算在手掌发动的东西一样,不是像魔法那样转换成自然现象,是由玛那所构筑的单纯的破坏现象吧。
在洛伊德分折的期间——球体飞向了法恩他们的方向。他们马上作出反应,造出玛那的墙壁防御了。
跟法恩他们造出的墙壁相撞,球体伴随着爆炸声破裂了。
化为爆发性的冲击扩散出去,卷起了大量的砂尘。
「这是……实际上看到,还真是有点令人惊讶呢」
法恩嘟嚷道,砂尘被风吹走后,他再次展开了魔法。
在他身后的部下们也跟随着他,差不多同时地把魔法放出来了。
「就算你试几次都没用的!」
艾丽斯骄傲地说道。
「好了……真的会是那样吗?」
不过,法恩有含意地宣告——他的意思,马上就明白了。
魔法被因果之铠所创造的障壁面前,跟刚才一样被阻碍着前进。
但是,维持了仅仅一秒不到。
最初是细小的声音。不过不久后声音变大,伴随着声音变大,某个结果一起出现了。
在墙壁上——出现了危裂。
「什么……!」
「已经忘了我刚才所说的话了吗?艾丽斯大人。以你的玛那根本无法运用那件铠甲」
在法恩窃笑的期间,障壁上的龟裂也在不停增加,龟裂互相连系起来。然后——。
「马上,就会到达极限」
响起巨响,障壁粉碎了。
「啊——!」
失去了障碍物的魔法,狠狠地击中了艾丽斯。
响起爆炸声,黑烟飘到空中。势头跟伊芙所吐出的火炎能够相比。
然后——过了一会,在烟雾散去后,艾丽斯就在那里。
但是,她屈膝倒地,就那样倒下了。
看来是靠着铠甲而避免了致命伤,不过不单受到强大的冲击,连玛那都用尽了吧。
只有不停喘着的粗气是动也不动的她唯一的生存反应。
「不亲身体验就无法理解,真是可悲」
法恩露出已经不止俯视,甚至是觉得悲哀般的眼神摇头了。
「不单无能,脑袋还不好。你真是没救了呢」
在窃笑的他身后,魔族们再次笑起来了。
恶意就像骤雨般传来,艾丽斯就连反驳都做不到。
只是难看地伏在地上,感受着屈辱。
「……咕……」
不久后从铠甲的内侧传来了细小的声音。
在不久后那声音变得伴随着抽泣声了。
那个自尊心很强的艾丽斯在众人的面前开始哭起来了。
因为懊悔。因为自己的无力。因为羞耻。因为感到对不起父亲。
不顾体面地,只是像小孩般大哭。
「哎啊哎啊,真是惨呢。嘛,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艾丽斯大人。父亲大人死了,而自己什么力量都没有,就连半个同伴都没有」
托起眼镜,法恩跟所说的话不同,维持着冷酷的笑容说道。
「你是孤独的。不单别人,就连自己的血也背叛了你。真的是难而形容地——滑稽啊!」
「你,够了吧!」
伊芙走到前面了。脸露怒色地吊起了眼眉。
「再怎么说也是前主人的女儿吧。就算不喜欢也有别的说法吧!」
「不关事的人给我闭嘴。这是我们和艾丽斯大人的问题」
「可是,太过份了!不要再欺负艾丽斯小姐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索菲亚在抗议完后,发动了玛那。蓝白色的粒子,像是龙卷般升到天上。
「……这可真是。令人不觉得是小孩的魔力量呢。是什么人……?」
以法恩为首的魔族们开始动摇了,不过,
「停手,索菲亚」
洛伊德制止了现在也想要发动魔法的索菲亚。
「可、可是爸爸,这样下去的话艾丽斯小姐会」
「别让我说同样的话。就算我们帮忙,艾丽斯也不会高兴」
索菲亚对平淡地说服自己的洛伊德说着「可是、可是……」地纠缠了一会,不过被目不转睛地看着,不久后不情不愿地点头了,让玛那消失了。
「对。索菲亚,艾丽斯说不会借助我们的力量。那么我们直接帮忙的话,就会伤害到她的矜持。是那样吧,洛伊德」
伊芙嘟嚷后看着洛伊德。
「……对」
洛伊德在心里反刍她的话语。
(直接帮忙,吗……)
没过多久,法恩像是安心下来地叹了一口气后开口。
「真是的。还以为会变成有点麻烦的状况,真是聪明的判断。是一名好父亲啊」
「……」
对着那样的他,洛伊德稍微沉默了一会。
但是,不久后,语气平淡地宣告。
「你。不知为什么似乎觉得已经赢了,不过还未分出胜负啊」
「哈?你的双眼是装饰吗?艾丽斯大人怎么看都已经无法战斗了」
「嚯。……是那样吗?」
洛伊德集中意识。从全身放出大量的玛那。
挥手后玛那像是波浪般向前方移动——。
就那样,被吸入艾丽斯的铠甲里。
「……唉……?」
艾丽斯发出了似乎感到违和感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身体的力量突然……咦……?」
接下来,她把手撑在地面上,简单地站起来了。
以法恩为首的魔族们狼狈起来了。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被回头过来的艾丽斯追问,洛伊德佯装不知地回答道。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为了不让家人有个万一而打算用玛那张开坚硬的障壁。不过铠甲对此起了反应,把玛那吸收了吧」
「怎么会……这件铠甲可没有把他人所放出的玛那吸收的机能啊。是你有意地付与的吧!?」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洛伊德语气平淡地继续装傻,伊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洛伊德,你……」
露出了像是有什么想确认的事般的表情——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望向艾丽斯的方向。
「原来如此。我的丈夫什么都没做……自己无法使用铠甲,即是那样还是强硬地想用的艾丽斯,说不定这是你的觉悟所引发的奇迹」
「奇、奇迹?怎可能,哪可能会有那种事……!」
艾丽斯打算反驳伊芙的话语。不过,
「你还有空说那么多吗?难得的机会,放跑了的话我觉得会很浪费哦」
被伊芙那样指摘后,她沉默了。
「……之后再质问那个男人。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吧」
不久后艾丽斯觉得没办法似地说完后,回头重新面向法恩他们。
「……是什么心境的变化?你明明没被要求居然还会帮人」
伊芙低声嘟嚷。
「你在说什么?」
「就算你想蒙混过去也没用的。刚才的行动是听了我的话才做的吧」
「……。对呢。不过,我也不清楚」
洛伊德把自己的心情如实地传达了。
「只是,觉得那时候该那样做。就算艾丽斯想也好,不想也好」
有违和感。最低限度,是在跟伊芙相遇前没有的冲动。
「可以说是,心境的变化吧。伊芙……我开始改变了吗?」
「……不知道」
对洛伊德的问题,伊芙过了一会后耸了耸肩。
「是得到了新的东西,还是说快要取回了——。那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你在说什么?」
洛伊德皱起了眉头,但是,伊芙并没有回答他。
就算那样还是想继续追问——不过在那瞬间,响起了激烈的冲击声。
洛伊德把视线移向前方后,法恩他们所放出的魔法,被艾丽斯再次展开的铠甲的障壁防住了。
「别害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使用者是无能这点并没有改变。继续上了,你们!」
法恩放出第四次的魔法,其他人也跟随着他。
粉碎大气的无数自然现象向艾丽斯迫近。
但是,全都被她只是举起手就防下来了。
「别管!用数量来攻击!她的玛那早晚会用尽!」
法恩继续咏唱魔法,魔族们也跟随着他。不停地进行攻击,陆续地飞向因果之铠所造出的障壁。
但是,最初泰然自若的法恩他们,过了一会后脸色开始改变了。
障壁一直都没被破坏。明明已经挡下了几十发魔法,因果之铠依然维持着驱动。
「是、是什么一回事!?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玛那吗!?但是居然能把这么大量的魔法一直防住……!」
惊讶的人不只法恩。就连艾丽斯也一样。
「这、这个性能是什么一回事?就连父亲大人试验性地运用时,也没有发挥出这种程度的力量……!」
「喂。还有空发呆吗?你差不多该反击了吧」
但是伊芙的助言,让她回过神来。
「我、我知道啦!就算你不说也!」
艾丽斯举起手后,一直向前推进的魔法突然停下来了。
就像是要发生什么般的予兆。
「……慢、慢着。那么多的量,就算是我们也……!」
法恩跟刚才相反,明显地动摇着。就像是领悟到不久后的自己会怎样。
「一直以来的无礼。给我品尝一下相应的惩罚吧」
形势跟刚才完全逆转了。艾丽斯发出了壮绝的笑声,法恩他们明显地害怕了。
「——给我吃下吧!」
跟宣言一起,魔法被分解为玛那,再次集结起来了。
聚集着的全部攻击化成一团,变为巨大的破坏球体。
就像是艾丽斯的愤怒也在上面那样——响起激烈的声音,飞向法恩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从睿智的面容
上无法想像的可悲惨叫,法恩和他的部下的魔族们一起爆炸了。
之后余下的是,大范围的凹洞和倒在那中心的魔族们。
是只有法恩的障壁某程度上撑住了吗?比其他人要多一点。虽然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单膝跪地了,依然没失去战意。
「可、可恶……可恶的小女孩!」
跟怨恨的叫喊声一起站起来后,发动了玛那。
「你这样很难看啊」
不过,在艾丽斯再次伸出手后,「噫」地害怕着倒下了。
在她向着法恩的手掌中心,聚集起玛那的粒子——。
那些,快速地连续射出。
数根巨大的光条粉碎着大气一个劲儿地奔腾,全都在法恩旁边通过,击中了在远处的树木。
那些全都在瞬间膨胀起来热浪,轻易地把大地削掉,大范围地崩坏了。
「……还要打的话,我可以奉陪啊?」
进行完大规模破坏攻击的艾丽斯,语气空松地问道。
「噫……」
法恩面上失去血色地一步,再一步地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然后,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背向着艾丽斯,惊惶地从那里逃跑。
「啊啊!请、请你等一下,法恩大人人人人!」
看了他的样子,还有意识的魔族们都一起追着他。
「……真是的。一知道对手在自己之上就这样了。到这地步了,就连愤怒都感不到了」
伊芙苦笑地说道。
艾丽斯目不转睛地看着逐渐变小的魔族们的身影,不过不久后回头望向洛伊德他们的方向。
「太好了呢,艾丽斯小姐!那些人逃跑了。这下子就没事了吧?」
伊芙对索菲亚的确认点头了。
「嘛,看那个状况,没问题的吧。最低限度在想不到什么手段之前不会再接近艾丽斯吧」
「……对呢」
虽然回应了,但艾丽斯的样子有点不自然。明明击退了追兵,看上去完全不高兴。
「这下子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被洛伊德搭话后,她调整好了姿势。——然后。
「嗯,就那样吧。在完成了重要的目的之后就走了」
把被粗犷的笼手包着的手掌,向着洛伊德。
「喂、喂,你想做什么?」
伊芙吓了一跳想站到前面,不过被洛伊德抓住肩膀制止了。
「我可没有忘掉。勇者洛伊德。你是我的仇人这件事。能启动这件铠甲的话,就算对手是你,也能杀死吧」
「……原来如此」
「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怜悯还是怎样,你就为给予敌人力量这件事而感到后悔吧!」
玛那的光,逐渐往艾丽斯所伸出的掌心聚集起来。
「不要,艾丽斯小姐!」
就连索菲亚的诉求也无法传达给艾丽斯。她无言地继续准备发动力量。就像是魔王的意志移到那件铠甲上了一样。
洛伊德默默地看着想杀死自己的人的姿态,不过不久后宣告道。
「随你喜欢吧」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不能那样啊!」
强硬地拉开抓住自己的索菲亚后,洛伊德继续说下去。
「想复仇的话就来吧。我不会出手。也不会防御」
「……什么一回事?」
是因为对应得太过老实了吗?艾丽斯困惑地问道。
「我杀死了魔王。为了达成自己活着的价值。所以就算你想那样做我也没资格说什么」
如果那就是对艾丽斯来说的,活着的意义、价值的话。
「我会背负起因为我的行动而产生的责任,完成义务。来吧。——就用你从父亲那继承过来的力量」
艾丽斯什么都不说。
但是,她的动作就像是回答般,把一边脚往后退,用左手支撑着右臂。
为了抑制住攻击的反动,为了确实地捕捉到目标。
「伊芙,索菲亚,给我离开」
洛伊德发出指示后,艾丽斯点头了。
「对呢。跟伊菲小姐和索菲亚小姐都没有关系。为了不要被卷进去,跟那个男人拉开距……」
「——别开玩笑了!!」
不过,她的话语被像是要把大空撕裂般放出的伊芙的怒吼盖过了。
「洛伊德也好,你也好,尽在那自说自话……别在自己心中就完结事情啊!」
伊芙站在洛伊德面前,张开了双手。在会引发大规模破坏的力量面前,就算那样还是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
「不会让你杀死洛伊德。就由我来,拼尽全力把你的攻击防住吧!」
「喂,伊芙。这是我的问题。跟你无关」
「你居然说是你的问题!?别小看人了。这是我的、索菲亚的——家人的问题!」
在断言的伊芙旁边,又站多了一人。
「对啊,爸爸。不能死啊。绝对不能啊……!你明明说了会一直跟我在一起的!艾丽斯小姐也不要对爸爸做这么过份的事!」
索菲亚那年幼可爱的表情也变得险恶起来,瞪着艾丽斯。
在从未想像的展开前,洛伊德感到困惑时,被伊芙用锐利的眼神怒瞪了。
「你差不多该给我自觉一下,这个木头人。你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了。不要以为能擅自去死啊。那种事,我、还有女儿都不会容许!」
「就如妈妈所说的那样。我、我,会发怒的。爸爸打破约定死了的话,就会非常、非常、非——常愤怒!!所以,不要死!」
索菲亚保持向着前方,表露出感情,发出甚至可以说是悲痛的叫喊声。
「……你们……」
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洛伊德无法理解。
的确伊芙是妻子。索菲亚是女儿。以世间一般的说法来说的话,他们是家人。
但是,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在一起很久。
只是为方便起见而变成那样的关系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知道会有危险还要守护洛伊德。
「这只是很单纯的事2洛伊德。就跟以往跟其他龙和人类们一起生活时,我对他们抱有的想法一样」
伊芙说道。就像是看透了洛伊德的心那样。
「索菲亚和我,都喜欢你。所以不想失去。……只是这样」
洛伊德对她的话语的沉重感到困惑。
既没有血亲。也没有重视的东西。更没有活着的目的。
对除了力量,什么都没有的自己,伊芙和索菲亚有着那么深的感情吗。
「……为什么」
但是洛伊德本人有奇妙的感慨。
看着拼命地想守护自己的伊芙和索菲亚的背影,感到不可思议的感情。就像是被什么包覆着那样。想把什么包覆着般。
感觉到相反,但是同样的感情正在出现。
虽然那个,还未有明确的形态——。
「……为什么……」
不久后,艾丽斯嘟嚷。
以无力的,细小的声音。
「为什么……你会被他人爱着」
用充满悲叹的声音。就像是为了这不讲理的事情而抽泣般。
「杀死了父亲大人的你,为什么会那么被他人所重视」
即使身缠着坚硬的铠甲,即使颤抖着,虚弱地。
「说什么责任、义务。为什么,那么正常啊……!」
艾丽斯大喊道。
不久后——在她的掌心中收束起来的玛那的光辉逐渐变小了。
「真希望你,更加残虐无情啊」
不久后,那些无声地完全消失了。
「真想你是更加没人性、冷酷无情、就算杀了人也不会有什么感情的,那种人啊」
响起了巨响。艾丽斯一下子屈膝地倒下了。不久后因果之铠从她身上离开,全都回到箱子里了。
她双眸流着泪水,用双手掩盖着脸开始说话了。
「你把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夺走了。我变成独自一人了。所以我憎恨你。憎恨到极点」
就像是打从心底地诅咒、哀叹世上的不合理般。
「可是……我……是知道的。家人被夺走的悲伤。绝望。无奈。那样的我……」
艾丽斯大喊道。
「我,怎可能杀得了你……!」
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洛伊德无言地看着低头大喊的艾丽斯。
思考。思考、思考、一直思考。
然后,终于向她说话了。
「那么」
不知道那是不是正确的。就算那样,还是把想到的话率直地说出来。
「那么,待在我身边」
「……唉……?」
洛伊德对用哭肿了的双眼仰望过来的艾丽斯点头了。
「本应由你父亲给予你的东西——跟重要的谁一起生活,的幸福。我会……不」
在这时候洛伊德望向伊芙和索菲亚。确认她们无言地点头后,重新望向艾丽斯那边。
「我和家人会给一直给予你的。为此」
「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事怎可能做得到!」
「做得到。最初是毫无关系的他人的伊芙和索菲亚,现在也这样为了我而拼上性命。如果那是爱情的话……你也一定可以感受到」
「无、无法相信。怎可能会有那种事!!」
艾丽斯站起来,像是在拒绝似地激烈地挥手。
洛伊德对那样的她继续说下去。
「要是就算那样,对我的憎恨还是无法消失的话,到时再离开就好。我不会阻止……只是试试就好了。既然丧失父亲,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无处可去了的话,把这里变成你的居所吧」
向艾丽斯接近,从正面看着她的双眼地。
「因为我——有连你父亲的份也一起让你变得幸福的责任」
她,一开始是怒瞪着洛伊德。
比什么都更强烈的,比谁都更激烈地。
但是不久后,在那里出现了动摇。
确实在她的眼瞳深处里的,憎恨的火炎逐渐地变弱,不久后消失了。
艾丽斯再次低下头,握紧拳头,不久后嘟嚷道。
「在这个宅邸时……久违地跟其他人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为了回想起来而闭起了双眼
「比起在冷到像是快要冻住的外面睡在地上,睡在松软的床上更高兴。跟大家坐在一起吃的温暖食物也很美味。明明在父亲大人在世时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全都觉得很令人怀念,令人怜爱。因此也想过要离开这里。觉得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对你的憎恨可能会因此消失」
艾丽斯仰望着洛伊德,悲伤地继续说下去。
「以后——你要继续给予这些吗?给予魔王的女儿。给予继承了想支配世界的敌人的血脉的人。给予比谁都更憎恨你的人!」
不容许随便的回答。有着这种气氛。
但是洛伊德并没有在意。打一开始就是那样了。
要是有谁拜托他想这样的话,就会回应。
「我会约定。说不定不完全一样。但是——我会给你幸福,你想要多少就多少」
艾丽斯缩起了身子,瞪大了双眼。
转眼间,从那里——再次流出了眼泪。
伊芙靠近慌张地抹掉眼泪的她后抱紧了她。
索菲亚也一样,用双手紧紧抱着。
——就这样。
艾丽斯。魔王的女儿。世界的敌人的血亲。
成为了勇者洛伊德的新家人。
……提尔古兰度王完全不打算隐藏自己的不爽。
用指尖不停敲打玉座的扶手,每五分钟就咂一次舌。
「……皇帝龙也好,灾厄的魔女也好,别说杀死那个洛伊德了,甚至还跟他成为了家人。在那之上居然还增加了!?」
宰相在毫不留情的怒声前畏缩起来了。
「是、是。就是那样。还有,根据监视役的报告,看来,又多了一个魔族的少女……」
「你说魔族的少女!?那个男人,不光是龙和犯罪者的女儿,连敌人都吸收了吗!?」
宰相只能忍受着吐着飞沫传来的愤怒。
「妈的……这样下去会很糟。别说排除那家伙了,战力不是在日渐增强吗!!」
「是、是。正如您所说的那样。虽然跟其他人商量过该怎么办,不过想不到什么好方法……」
「你们这群废物!!还找不到匹敌那个男人的人吗!?」
「虽然在努力地找,不过真的很难找到」
「……咕。对呢。毕竟就连那个魔王都能打倒的人。总没这么简单……」
不过在这时候,王露出了像是想到什么般的表情。
「……慢着。匹敌的人吗?不是有吗?」
「唉?在、在哪里?」
「不在哪里。——就在这座城堡的地下」
光是那句话,宰相就察觉到是指什么了。
因此大大地慌张了。
「王、王啊,你认真的吗!?该不会是打算用那个男人吧!?」
不过,看来王已经起劲了。从玉座站起来后拍了拍手。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男人了。能打倒洛伊德的人,也就那个男人了!把他作为刺客派出去,让他袭击洛伊德的宅邸吧。为了不让他觉得是这边的指示,随便捏造个那个男人逃狱了之类的理由出来吧」
「的确在提尔古兰度内,能对抗洛伊德的人也就他了。只是,那个……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赢。根据报告,在能力上他比洛伊德稍微低一点」
「不实际打一场不知道的吧。而且那家伙现在有弱点」
「弱点……难道是说在一起生活的人们?」
听了宰相的话后,王歪曲起嘴角回答「正是那样」。
「对手不是洛伊德,是那群人的话怎样?」
「以那家伙的力量,足够凌驾她们吧」
「嗯。然后『家人』被盯上,打算守护她们的话一定会有空隙出现吧。往那里攻击就好了。没必要跟那个怪物堂堂正正地战斗」
「……原来如此。的确是那样。但是,那个男人会为了他人而行动吗?」
「以前的那家伙的话,是不可能的吧。但是现在实际上,那个男人跟他人一起生活着。那么,不觉得会有相应的理由吗?」
「您是说虽然不知道状况,对那家伙来说家人应该是不想失去的存在?有可能性呢。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这么顺利」
接受了似地点了点头,但是宰相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只是,那个男人有点难控制……」
「哼。都把他关在牢里那么久,还给他不少惩罚了。应该也差不多领悟到自己的愚蠢了吧。现在的话肯定会老实听话」
王指着宰相命令道。
「好——把他带来!就用那个男人,这次一定要把洛伊德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