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百人一首》:
原指日本镰仓时代歌人藤原定家私撰的和歌集。藤原定家挑选了直至《新古今和歌集》时期100位歌人的各一首作品,汇编成集,因而得名。这份诗集今称为《小仓百人一首》。
今日的“百人一首”多指印有百人一首和歌的纸牌,或是用这种纸牌来玩耍的歌留多游戏。
02
“和尚抽牌”游戏规则:
使用印有人物图像、名字且写了和歌的《百人一首》歌牌,将所有的朗读牌背面朝上堆栈起来,由所有的玩家轮流抽取,抽到男性的话就收入手牌且可以继续抽取,若抽到公主的话能够将弃牌堆的牌全部纳为己有。
而抽到和尚的话,就必须把所有回合累积到的手牌全部扔到弃牌堆。
当一百张牌都抽完之后,游戏即宣告结束,由手牌最多的人获胜。
“神经衰弱”游戏规则:
将一副扑克牌打乱以背面朝上分散的放在桌子上,每人每次翻开两张牌,如果牌的点数一样,即为成功,将这两张牌放到自己的区域,再次翻开两张;如果翻开的两张牌点数不一样,即为失败,将两张牌再次翻到背面,结束自己的回合,换下一家进行。最后看所有玩家谁的牌多,即为胜利。
1.
“不要相信说‘人生就像游戏’这种胡言乱语的人哦。”
从鞋柜里拿出皮鞋的真兔罕见地心情不好。似乎是因为数学第五节课中,老师桥本在闲谈时提到了一句话,她对此不太满意。
考试、求职和育儿……今后将有各种各样的挑战等着你们,但不享受这些的话可是会吃亏的。毕竟人生就像一场游戏一样。
“我以为真兔会喜欢那种想法呢。”
“诶?我?我才不要呢,矿田酱,我反而讨厌那种想法。”
“为什么?”
“因为人生中有些事是无法抹去的。”
我们走出了换鞋处。七月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我们的皮肤。
“就算以游戏的心态参加考试,如果落榜了,一年就白费了;就算以游戏的心态育儿,孩子的成长也无法被抹去。所以人生不是游戏。”
真兔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喝醉似的微笑,与她所说的话一样,令人难以捉摸。她穿着短裙,系在腰间的对襟毛衣,像尾巴一样来回摇摆着。制服下透出的红色文胸,每次和男生擦肩而过时,我都想挡住他们的视线。我每天都建议她换个不那么显眼的颜色。
“那么对真兔来说,人生是什么?”
“诶,矿田酱要报考哲学系么?”
“不是啦,不过我对真兔的人生观很感兴趣。”
“对我来说,人生就是和矿田酱一起去'31冰淇淋'吃冰淇淋吧。”
“要不去麦当劳?我想喝奶昔。”
“嘛,这样的人生也是有的。”
我们俩沿着操场的边缘走着,路过传接球的棒球队和做伸展运动的田径队时,引起了他们的侧目。尽管还没有开始训练,但他们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亮晶晶的汗珠。虽然梅雨季节已经结束,但离暑假还有一周多的时间。
当我们走到校门口时,看到了熟人的身影。
戴着方形眼镜,紧紧地系着衬衫扣子的男生——学生会的椚前辈。前辈站在门柱前,周围聚集了大约十名学生,全都是女生。
“椚前辈~”真兔喊道。“这是在炫耀后宫约会吗?果然权力者很受欢迎呢。”
“射守矢吗?”前辈完全没有看向我们这边。“我今天很忙,别来跟我搭讪。”
“我要拍个照发到Instagram上,所以请朝这边比个耶吧。”
“你才不会做那种事。”
“你怎么知道的?好可怕~”
冷静沉着的三年级男生面对懒散的一年级女生,毫不动容。五月份,在“愚烟对决”决赛的《地雷格力高》比赛中,真兔战胜了椚前辈。自那以后,虽然不太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建立了友好关系,但总之真兔把招惹下椚前辈当成了每天的日常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个什么聚会呢?真兔的后宫约会论肯定百分百是错的。毕竟女生们的脸色都有点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氛。我认识的只有同班的安木和二年级的堀,诶?这些人都是……
“是歌牌部的人吗?”
大概都是吧。仔细一看,部长中束前辈也在其中。
这是一个使用百人一首的竞技歌牌活动部。受到漫画和电影的影响,最近变得越来越流行,所以我对这个竞技项目的名称也有所了解。颊白高中的歌牌部成立才四年,似乎并不算强大。
歌牌部和学生会……现在还看不出两者有什么联系。
“大家都到齐了。走吧。”
椚前辈看了看手表,然后走出校门。十名女生也紧随其后。我忍不住问椚前辈:“你们要去哪里?”
“去咖啡店。”
“……后宫约会?”
“是道歉哦。”
他那坚定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叹息。
在路上,我向中束前辈打听了一下。
我之前都不知道,车站对面有一家名为“歌牌咖啡”的咖啡店。这是一家由竞技歌牌的粉丝经营的个人咖啡店,里面装饰有历届冠军的照片,提供以名歌命名的菜单,还有歌牌的练习区域。看来这是个时下流行的概念咖啡店。
既然附近有这样的店铺,那当然不能错过,所以歌牌部的成员们有时会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去那里喝茶,上个月的地区大赛“四分之一决赛败北”的遗憾会也是包下了“歌牌咖啡”,在那里举行的。
“那个时候,和店主发生了点争执……”起因是一个部员不小心打破了玻璃杯。起初只是被轻轻训斥了一下,但接着又涉及到了他们对咖啡店的使用方式和和过于吵闹的批评,因为部员们认为他们明明一直都在安静地使用,所以导致了口角的发生。我没想到歌牌部的女生们会是违反礼仪的类型。看来店主一开始就对高中生没有好印象。
“我们已经好好地道歉了,但是,你看,不是有人在发完火后还会不停地抱怨吗?店主也是这样,说什么孩子们不要来店里之类的话。结果我们也生气了。”
“是这样吗?”
“是的。”
作为闹僵了的结果。
“全员禁止入内。”
中束前辈沮丧地耸了耸肩。禁止入内。倒是经常会从体育部那听到这种情况,不过在歌牌部是不是全国首例呢?我也不清楚其他学校的歌牌部。
“嘛,我们自己被禁止入内倒是没关系,但如果明年要加入的后辈也不能使用就太可怜了。所以总之,我们打算去解决这个问题。”
中束前辈小心翼翼地看向椚前辈。这对丑闻的道歉。原来如此,所以大家都聚在一起,他也跟着来了么。
“学生会真是辛苦啊。”
“如果禁止入内的传言传开,颊白高中的声誉也会受损。这也是我的工作。”
前辈冷淡地回答道,手里拿着和式点心店的纸袋,显得很有社会人的风范。旁边那个正试图问他要LINE账号但一直被无视的吊儿郎当的人,更显得差距明显。
“诶,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跟着过来?”
我向那个吊儿郎当的人问道,真兔突然转过头来说:“因为这是咖啡厅吧?来喝杯茶咯。老是去麦当劳和31冰淇淋会腻的。”
刚刚说的人生去哪了……
“无论你们干什么都好,不要插手这边的事。”
“或许第三者介入会使事情顺利进行呢。”
“你太滑头了,一点用都没有。”
“就像润滑剂一样。”
我们穿过道口,走进了一个冷清的商店街的阴凉处。安木向我走来问道:“嘿,矿田是射守矢的跟班,对吧?”
我点了点头。虽然说跟班*听起来像是在说婚礼,但实际上是指“愚烟对决”,是与愚者和烟的谚语有关,关于文化祭屋顶使用权的争夺战。我作为陪同者参加了每场比赛,见证了真兔的胜利。
*注:原文为“介添人”,除了跟班还有伴郎的意思
“射守矢真的赢了'愚烟对决'吗?”
“嗯。”
“怎么做到的?”
“……”我答不上来。
事实上,我也对真兔是如何取胜的感到困惑。是通过细致入微的计谋吗,还是仅仅是像润滑剂一样耍了滑头?她确实在比赛中很强,但她的强大的原因和根本,我并不太明白。
“好耶~”传来一声轻松的声音,真兔最终和坚持不住的椚前辈交换了LINE ID。当我也顺便提出我也想交换账号时,前辈的脸上露出了像是刚从异形手上逃出来后又遇到了铁血战士一样的表情。
“歌牌咖啡HATANO”位于一栋混合式建筑的一楼。
虽然这店名听上去总给人一种和风的印象,但意外地并不是那样。或许以前是个餐厅或者其他什么,店内有一些保留下来的痕迹,有几张二到四人用的桌子。墙上挂着与竞技歌牌有关的照片板和签名色纸。在入口附近的架子上,展示了各种各样的百人一首歌牌盒,从稀有的到在学校里常见的都有。角落里铺着大约有四张榻榻米大小的大榻榻米,看起来像是练习空间。店里没有任何客人。考虑到椚前辈的性,他很可能是特地选择了空闲时间前来。
店深处有一家黑檀木的柜台,里面坐着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人,正在擦拭餐具。
那是“HATANO”的店主,旗野先生(刚刚我问了中束前辈他的名字)。他的头发整齐地梳理着,嘴角周围留着胡须,戴着一副看起来有点复古的眼镜。如果不穿围裙,拿着iPad,他看上去就像个网络作家了。或许是因为我对歌牌部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他给我留下了一个非常注重细节的印象。
“欢迎光临……嗯,怎么了?”当看到成群结队进来的是一群高中生时,旗野先生皱起了眉头。
“我是颊白高中学生会的椚。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有必要来这么多人么。”
“啊,我们只是普通的客人,与此无关哦~。”
真兔说着坐在了两人桌上,我也悄悄地坐了下来。既然被当作顾客,那就不好冷漠对待了,旗野先生为我们拿来了菜单和凉水。
我点了馅蜜*和焙茶套餐,而真兔点了半熟芝士蛋糕和瓶装可乐。看起来这里的吃的并没有百人一首的元素。
*注:一种日式甜点
旗野先生回到柜台的内部,开始准备我们的点单。椚前辈进入了正题。
“前几天歌牌部给您添了麻烦,非常抱歉。”
“哦,没事,那事已经过去了。”
“诶?”中束前辈的脸上露出了光彩。“那么,禁止入内的规定呢?”
“别误会了,那个已经决定了,不能改变了。”
突然间,我感觉空调的冷气强了起来。从店长手里传来了砰砰的烹饪声。如果说制作者的情感会影响料理的味道,那么我点的馅蜜肯定会很难吃。
“部里的全体成员都已经反省了,无论如何,能否请您收回这个决定呢?”
“不好意思,我不能这么做。”
“啊,这是一点小心意。”
“不需要,拿回去吧。”
“拜托了,我们真的很喜欢这家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会这样冒犯我了吧。”
“那个,那只是一时冲动……”
交涉继续进行着。主要是椚前辈和中束前辈在交涉着,其他部员则像蔫了的花一样站在后面。很少见到这样被压一头的前辈,令人有些在意,不过更多的是觉得很尴尬。
旗野先生似乎是个难敌。他的声音一直很平静,看不出有在生气,只是冷静地拒绝着道歉。但这种官僚式的应对背后,透露出一种享受欺负他人的心态。当中束前辈低头时,我看到他的黄铜眼镜下的眼睛一瞬间眯成了一条线,那是击败对手充满优越感的人的目光。是把未成年人当成傻瓜的成年人的目光。
他弯下腰,消失了几秒钟。当他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一瓶可乐。他用开瓶器打开瓶子,一切都准备好后,他把托盘被端到了我们的桌子上。“请慢用,”他笑着说,但我不想慢用。
“真兔,我们快点走吧。”
“诶~为什么,我们刚到这里呀,而且外面好热的。”
“现在的气氛不好呀。简直太差了。”
“还算可以吧。啊,这个果酱是关键呀。”
真兔高兴地吃着芝士蛋糕。我也尝了一口馅蜜,很好吃。看来料理和感情无关。
旗野先生回到了柜台里。椚前辈继续努力着。
“我们还准备了宣誓书。让部员在上面都签了名……”
“你们也真是执着啊。”
“求,求您了!”中束前辈拼命地请求着。“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什么都愿意做是什么意思?下跪也可以吗?”
“这……”
“开玩笑的啦。”他自言自语地笑了笑,“真这样做我也会困扰的。我只是想坚持原则而已。”
“那,那怎么才能……”
“不好意思,请回去吧。”
旗野先生伸出一只手指向门,保持着微笑。
“我啊,是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让步的人。”
突然,就像有什么东西变成引爆剂了一样,真兔突然抬起头来。
她嘴里叼着叉子,看向之前漠不关心的柜台那边。她的目光像蝾螈一样游移不定,毫不掩饰地从头到脚观察着旗野先生,接着是他背后的内部装饰,以及歌牌部的每个人。
“真兔?”我问道。代替回答,她上下摇动着叉子的末端。
“嘎吱”,椅子被拉开时发出了声音,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边。真兔站起来,手里拿着芝士蛋糕的盘子,像一股热浪一样闯入了歌牌部的成员中,与旗野先生对峙。
“什、什么、你是谁?”
“哎呀~现在的高中生真执着,真是让人困扰啊。”真兔坐到柜台前的座位上。“你是旗野先生吧。这些人,要不要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店主的脸上流露出警惕之色。之前自称与此无关的颊白高中生突然闯入,而且还说着站在自己这边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或者,是因为她的透明内衣而感到困惑?
真兔若无其事地拿起一个杯垫。上面印有百人一首的图案。
“听说你喜欢百人一首呢。”
“嗯……嘛,是的。”
“那么,和我比一场竞技歌牌如何?”
真兔用叉子指向榻榻米地板。
“我们可以请歌牌部的部长来判决。如果旗野先生赢了,这些人就会立刻离开。如果我赢了,您也可以做些让步。”
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旗野先生瞪大了眼睛,歌牌部的成员们也嘈杂起来。我慌忙离开座位,走过去制止真兔。
“真兔,你会玩竞技歌牌吗?”
“百人一首我还记得。初二的时候不是上过课嘛。”
“不,不一样的。竞技歌牌可不是那种级别的东西,而是更加正式……总之,业余选手是不可能战胜经验丰富的选手的。对吧?”
嘴里叼着叉子,然后看向之前漠不关心的吧台那边。
最后的“对吧?”是我向安木的询问。她猛点头,好像要把脑袋摇掉一样。
虽然我只在网上和电视上看到过,但我大致知道竞技歌牌的激烈程度。在字被读到的瞬间跳起抢牌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还有复杂的技巧和战略,完全不同于我所知道的百人一首。就算是真兔,也会像棒球少年与大联盟球员对战一样,根本没有胜算。
“这样不利的比赛才正好合适吧,毕竟我们是请求的一方嘛。”真兔用手托着脸对着柜台。“怎么样,旗野先生?歌牌,要玩一把吗?”
这种像孩子一样的邀请方式令沉重的气氛消散。我和歌牌部的成员们都感到困惑,只有椚前辈和旗野先生,像试图弄清她真正的意图一样,加强了他们的凝视。
最后,旗野先生看向了我。
“这孩子,真的是个业余选手吗?”
这次轮到我不停地点头了。
“嗯……要打败业余选手真是有点……”旗野先生挠了挠后脑勺,“百人一首有另一种使用方法的游戏,那个怎么样?”
他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案。真兔似乎感到意外,但很快恢复笑容,并催促着他。
旗野先生再次看向我,
“嘿,你。能不能把门口的‘CLOSED’牌子翻过来?我想集中精神。”
我走到门口,把脸探出来,把门外的牌子翻了过来。
“谢谢。啊,还能帮我从那边架子上拿一下“狸光堂”的百人一首吗?最上面右边的那个……对,就是那个。”
我从门边的架子上拿出了指定的盒子。“狸光堂”应该是制造商的名字。与其他盒子相比,它略厚,有一种高级感。“嘿,矿田酱。”真兔伸出手,我递给了她。盒子通过真兔,最终到了旗野先生手里。
“我们这晚上也会提供酒水。那时候,我们朋友间经常会玩这个游戏。”
就像刚才的烹饪一样,旗野先生的手在柜台内动了动。是打开盒子盖子的动作。
“除了歌牌,还有一种会使用到百人一首的游戏。”
“是‘和尚抽牌’吧?”椚前辈说,旗野先生点了点头。啊,我也想起来了。
‘和尚抽牌’。逐个从牌堆翻牌,增加或减少手牌的游戏。我记得小时候在祖父家玩过一两次。虽然想象不出大人们边喝酒边玩的情景——
“普通的‘和尚抽牌’是纯粹靠运气的简单游戏,”旗野先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担忧,抬起眼镜说道,“但我们要玩的不一样。这是加入了特殊规则的和尚抽牌,一场考验记忆力和判断力的智力对决。我给它取名叫——”
柜台上放着打开盖子的盒子。
“游戏《和尚衰弱》。”
2.
真兔一言不发,舀起一口芝士蛋糕送入嘴中。白色奶油消失在她的嘴齿间,接着她用舌尖舔去了果酱。那种随心思考的样子,在旁观者看来,总觉得有点色气。
“让我们听听规则吧。”
“基本上就是使用百人一首的图片牌来玩神经衰弱。百人一首的花牌上还画有与和歌一起创作的人物的画像和名字……你知道吧?这些画像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男性’,‘公主’和‘和尚’。”
旗野先生从盒子里取出牌来。他一边说话,一边逐个挑选,将它们摆在柜台上。
‘男性——《纪贯之 故地重来日,幽幽我自伤。今人已不在,徒有旧花香。》’
‘公主——《小野小町 易褪花容人易老,绵绵苦雨吾身抛。太息花色今更易,此身虚度春雨中》’
‘和尚——《西行法师 望月空长叹,愁思万万千。蟾光何罪有?我自泪潸然。》’
‘男性’有黑发和乌帽子,‘公主’是长发女性,‘和尚’则是光头穿袈裟的,它们的区别非常明显。”
在确认了基本知识后,旗野先生在柜台上再摆了五张牌,这次都是背面朝上的。“狸光堂”的牌相对较厚,颜色是美丽的翠绿色。
“在所有牌都背面朝上的情况下,决定先手和后手,轮流翻开两张牌。如果匹配成功,你就可以将它们添加到你的手牌中,还可以接着再翻两张牌。”
旗野先生翻开了两张低端的卡牌。一个是中纳言兼辅,另一个是三条院。两者都是‘男性’。“‘男性’的配对没有特殊效果。就只是将两张牌添加到手牌中。”
接着再翻开两张牌。一个是和泉式部,另一个是大弐三位。两者都是‘公主’。
“‘公主’的配对就是大成功了。不仅可以将两张牌添加到手牌中,还可以立刻将弃牌堆中的所有牌添加到你的手牌中。但是——”
最后翻开了最后一张牌,是素性法师。‘和尚’。
“翻开‘和尚’时,就很糟了。你必须将你当前持有的所有手牌都丢弃到弃牌堆中。回合也会强制结束,直接轮到对方回合。即使只翻开一张和尚牌也一样。”
旗野先生将自己到手的牌,包括素性法师的牌,都移动到了一边。那里应该是‘弃牌堆’。
“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所有的牌都抽完,然后手牌最多的一方获胜。怎么样?很简单吧。”
是要玩还是不玩。旗野先生平静地迫使大家作出决定。真兔既没有看着他,也没有看着牌,而是凝视着摆在柜台上的“狸光堂”的盒子。
“射守矢。”
椚前辈刚说些什么,真兔就伸出手制止了他。她拿起了“狸光堂”的盒子,将其举到头顶,注视着。
“这盒百人一首,好酷啊。”
“……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车站前的百货商店也有卖。只是我喜欢这盒牌的厚度和手感,每次玩《和尚衰弱》的时候都用这套。”
“请让我再确认一下详细规则。”真兔将盒子放回柜台上。“翻开‘和尚’后,翻开的‘和尚’这张也要丢弃到弃牌堆吗?”
“没错。”
“蝉丸应该归类到哪一边?”
“归类到‘和尚’那边。这样一来‘男性’的卡牌数量就会是偶数,牌就不会剩下。”
因为不太明白,我悄悄请教了安木同学。
百人一首的卡牌有66张“男性”,21张“公主”,12张“和尚”。另外还有一张名叫“蝉丸”的卡牌,这个人是秃头却戴着乌帽子的,既像“男性”又像“和尚”。因此,根据地区的不同,可以将其归类为“男性”也可以归类为“和尚”,而这次显然是归类为“和尚”。……“男性”竟然有66张。这就意味着,与普通的神经衰弱不同,可以轻松组成许多对子。
“如果每次翻开两张牌组成一对,那‘公主’有21张牌,最后就会多出一张吧。”
“那一张会在游戏结束时分给最后翻开的一方。但这次不用担心。因为要翻100张卡牌会太耗时间了,可以减半,用50张左右就够了……”
“我们就用一百张吧。”真兔插话道,毫不在意旗野先生一脸错愕的表情。她继续大口享用着芝士蛋糕,盘子已经空了。
“顺便再加一个规则可以吗?”真兔把盘子放在一边,她微笑着的脸逐渐靠近旗野先生。
“如果你输了就让步一些,这也太含糊不清了。在游戏结束时,每当我的手牌有十张,解除禁止限制的人就加一名,这样怎么样?”
……诶?
我们稍微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脸色大变。一直保持沉默的中束前辈急忙拍了拍真兔的肩膀。
“射守矢?歌牌部有十人哦?”
“我知道。”
“百人一首只有一百张牌哦”
“对吧。”
“对吧,嗯……那就必须一百比零获胜了哦?”
“一百比零获胜。”
她的回答充满了自信,就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样。
和放弃了的中束前辈交换,这次是椚前辈凑了过来。他的扑克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射守矢,我想你知道的。”
“我知道。”
“……你确定能赢吗?”
“非常确定。”
在回应他们的时候,真兔的脸一直朝着店主。在盯了一会儿露出诱人微笑的真兔后,旗野先生叹了口气。
“OK,就按照这个规则来吧。但是,决出胜负后可不要抱怨或者哭鼻子哦。”
“当然。那么,请您开始准备吧。”
旗野先生开始整理卡牌,将它们分成几堆,并熟练地进行了洗牌。
在切牌结束后,卡牌从切的那一边依次展示在柜台上。不是神经衰弱常见的上下左右参差不齐的排列方式,而是按照百人一首的规则排列方式。真兔好像已经开始比赛了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她在想什么呢?因为黑檀木的柜台并没有光泽,所以不能去期望在凝视的时候会看到盖住的牌的正面。
我决定把等待的时间用来向椚前辈道歉。我走近他,小声搭话道。
“对、对不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射守矢在歌牌部有什么很好的朋友吗?”
“不,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真是个好人呢。”
椚前辈靠在墙上。他的目光和真兔一样,都集中在摆放的牌上。
“这个游戏,椚前辈怎么看?”
“应该是如何保存‘公主’吧。”
虽然才刚刚听到规则,但他似乎已经理解了游戏的要领。
“踏踏实实地收集‘男性’的对子并不是特别重要。好好记住翻开的‘公主’的位置,瞄准弃牌堆堆积卡牌到一定数量的时机,寻找机会来拿到‘公主’的对子。这是必要的。”
“啊,原来如此……”
“‘公主’牌可以获得弃牌堆中所有的牌。由于它具有强大的效果,因此在弃牌堆中只有两三张牌时就拿到‘公主’的对子是不划算的。所以,直到弃牌堆的牌累积到一定数量之前,即使知道位置也不会轻易去碰‘公主’,这种策略就会出现。如果对方也采取这种策略,那么就要看谁会率先失去耐心了,这可能会变成一种弃权游戏。”
“但无论如何,‘和尚’都是个麻烦。一翻开就输掉这回合,这意味着没有定位它的线索。未翻开的牌上始终潜伏着‘和尚’的风险。不仅要记住目前已经翻开的牌和剩余的牌数量,‘和尚’的计数也很重要。包括蝉丸在内一共有十三张牌的话,倒也不算太难。”
“和尚”的计数……是我第一次听到的这种词组。
“嘛,如果是在一场正常的比赛中的话。”
“……?”
旗野先生的声音让我的意识回到了柜台。每排二十张共五排,共一百张牌整齐地摆放好了,准备齐全。
“那我们开始吧。你可以选择先手或后手。”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后手。因为先手会暴露失误的牌的位置,所以在神经衰弱中,后手更有优势。真兔肯定也会选——
“我选先手。”
我听到后差点摔倒在地。
歌牌部的大家都不安地交换着眼神。为了忍住笑意,旗野先生的脸都扭曲了,然后用手示意着让她开始。真兔的手指缓慢地伸展开来,我咽下了唾液,有黑糖糖浆*的味道。
*注:馅蜜中的配料
在空调发出嗡嗡声的咖啡厅里的是,穿着围裙的站着店主和坐在椅子上的懒散少女。在两者之间的柜台上的,不是甜点也不是咖啡,而是一百张翠绿色的牌。
从地点到规则再到赌注,一切都很奇怪的《和尚抽牌》开始了。
3.
真兔翻开的第一张牌是“男性”藤原义孝。然后她的手指继续漫游,翻开了对角线上的一张牌,是安倍仲麿。还是“男性”。
“好~耶!好耶好耶!”
真兔摆出胜利的姿势,把翻开的两张牌加入了她的手牌。因为超过一半的卡牌都是“男性”,所以从概率上来看这很正常……
“当你组成一对后,你可以再翻两张。”
“诶呀,是这样呀。”
真兔进入到奖励时间。但很快她的气势就下降了。她把两张牌放在额头上,就像要用扇子遮住脸一样,一动不动地陷入了沉思。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刚才旗野先生说的话的意义。
——但是,试试就会明白,没有奖励会更好。
也许确实如此。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何时会翻到“和尚”。现在的真兔就像在雷区寻宝一样。获得更多牌的机会的背后,隐藏着手牌全部丧失的风险。
真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雷区翻开了一张牌。是伊势。接着是三条右大臣。是“公主”和“男性”。在某种意义上,这让人松了一口气。旗野先生迅速伸出手,把真兔翻错的两张牌重新盖住,轮到了他的回合。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
旗野先生首先翻开了刚才真兔没有成功翻到的三条右大臣。与真兔以竖向翻转的方式不同,旗野先生的翻牌方式更像是翻书页,横向翻转。接着他翻开了相邻的三张牌。大纳言経信——“男性”。成功地组成了一对。
然而,在奖励的第一张牌上。
“诶呀。”
他翻到了前大僧……怎么念来着,前大僧正慈元吗?旗野先生翻牌的方式导致牌在这边看是上下颠倒的,所以这个长名字很难读。但无论如何,穿着红袈裟的人,光头,是“和尚”。
“啊啊,糟糕。是我的失误。”
他一边苦笑,一边把手中的两张牌加上“和尚”三张牌丢到了弃牌堆。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可以说是幸运的。与其在有几十张手牌时翻到“和尚”,还不如现在这样……
我的思考停了下来。
这是因为我注意到了朋友的奇怪举动。真兔在柜台下面,在旗野先生看不见的位置,偷偷地玩着手机。一边迎来自己的回合“嗯……”地烦恼着,一边用一只手继续快速在屏幕上点着。她在比赛中在做什么?
过了几秒钟,我的手机响起了LINE的提示音。稍后,椚前辈的口袋里也传来了振动声。
我小步后退,悄悄打开了通知。发件人是“射守矢真兔”。
“给矿田酱:
请求①-
当椚前辈回来时,请坐在我左边的柜台座位上-
然后,当我挠鼻子的时候,请点一瓶可乐。
请求②-
请将以下指示传达给歌牌部的所有成员。”
“无论在比赛中射守矢真兔采取了什么行动,都绝对不能感到惊讶、动摇或发出声音。矿田酱也要严格遵守。拜托了。”
“……?”
我看向发件人。真兔正在柜台上说着“该~怎~么~办~才~好~呢~”,完全没有展现出给我发信息的迹象。
这是希望秘密进行吗?但是从发的第一行开始我就不明白她的意思。椚前辈回来时,是什么意思?
“抱歉。”突然,椚前辈说道,“我有东西忘在学校了,马上就回来。”
他手里拿着和式点心店的纸袋,快步走出了店里。
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我也追着前辈出去了。尖锐的门铃声响了起来,但是旗野先生和歌牌部的成员都专注于游戏,没有对我们说什么。
前辈已经开始跑起来了。他跑得真快。
“前、前辈?你要去哪里?”
“打电话!”
前辈只留下这句话,然后转过了街角,消失了。
因为没有停下来的时间,所以有想问的问题就给他打电话来说,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于是我用刚刚交换的LINE试着给他打电话。前辈在三次响铃声后接了电话。
“怎么了?”
“嗯,那个,你要去哪里啊?”
“是射守矢的指示。有些东西需要准备。”
电话里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起来了。显然前辈也收到了真兔的个别请求。
“刚才交换LINE联系方式真是太好了。”
“我要挂了。”
“等等,等等,我也收到了一些奇怪的指示。”
“不管是什么,你先给我听好了,在现在这个状态下,射守矢绝对不可能赢。”
“什么?”
“那个游戏是作了弊的。”
似乎是在等红灯,前辈的喘息声停了下来。我站在咖啡厅前,手机还贴在耳朵上,目瞪口呆地张着嘴巴。
“你刚才听了店主的指示吧?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正常情况下,‘CLOSE’的牌子一般都是店主自己更换的。而且任何一副百人一首都可以玩,但他明确指定了牌的制造商和盒子的位置。如果他有这方面讲究的话,为什么不亲自走出柜台去取呢,反而特意让你去取呢。”
“……你这么一说。”
“射守矢一定觉得很奇怪。当她你从那接过盒子的时候,我看到她在盒子底部的一个角上涂了果酱。”
“果酱……是芝士蛋糕上的吗?”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但确实在那个时候,我把盒子传给了真兔。因为真兔伸出手跟我说了:“嘿,矿田酱。”
“当然只是一点点。然后你回想一下盒子发生了什么变化。”
那个盒子传到了旗野的手里,然后一度消失在他的手里。柜台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导致我们无法看到盒子。
下一次出现时,盒子的盖子被打开了。真兔拿起盒子,从下面看了看。
“现在出现的盒子的角上没有果酱。这意味着盒子在柜台内很可能被替换了。”
“柜台内有一个同样的盒子……是这样吗?”
“对。这可能是他们的常用手法。通过找借口让客人走到架子那边,然后装作让他们顺便拿盒子。因为自己拿的盒子的记忆的干扰,给客人留下了公平的印象。”
但实际上,在柜台内盒子已经被替换了——“很可能在替换过的盒子的花牌上耍了花招。店主说过在朋友之间经常玩,大概是通过《和尚衰弱》赌博吧。这种用来确保胜利,从朋友那里捞点小钱的作弊游戏在酒席上很常见。”
所以当时前辈才想阻止真兔吗?“我想你知道的。”这句话指的就是盒子的替换。
“但是,耍的花招是什么样的?”
“根据那个情况,几乎可以确定,应该是在卡牌的侧面。”
信号灯好像变成了绿色,我听到了奔跑的声音和“通过”的旋律。
“‘狸光堂’的卡牌通常更厚,更容易在侧面做标记。此外,所有牌都朝着相同的方向排列——从我们的方向来看,是以上下下颠倒的方式排列着。因此,在游戏中,基本上牌的下侧侧面只有店主能看到。即使是客人拿在手中,通常也不会从下面偷看卡牌。我猜很可能是在下面的侧面上刻有一些小点或划痕,除非你仔细看,否则看不出来。如果是‘公主’牌,会有一个点,如果是‘和尚’牌,会有两个点。在经过两轮后,射守矢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图2】
在游戏开始之前,真兔和椚前辈异常关注牌的排列方式。
在第一个奖励时间时,真兔一边思考,一边把刚刚拿到的两张卡牌放在额头上,就好像在偷看卡牌的下面一样。
还有卡牌的翻面方式。与旗野的横向翻面方式不同,真兔的翻面方式是纵向的。如果竖着翻,卡牌的上下就会颠倒,这样真兔也能看到下侧的侧面。当真兔没匹配成功时,是谁迅速伸出手将卡牌翻回原位?旗野。回想起来,在我们看不见的背后,他们之间已经进行了各种攻防战。
真兔之所以故意选择了先手,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她迫切需要尽快检查每张卡牌的侧面,以确认作弊的情况——
“在柜台上比赛,这是关键。柜台内是店主的领地,客人心理上就不容易进入。既然对手无法绕到你背后,也就不用担心被偷看到口袋之类的东西。即使是在赌场上很明显的作弊,在那个店里也能行得通。”
“那么,旗野先生应该能够看到所有卡牌的种类吗……”
“没错,他能看到。”
在寂静的街道上,我的叫声回荡着。
“什么呀,好狡猾,这太狡猾了!我们应该制止这种比赛!”
“射守矢似乎打算通过除了制止之外的方式来赢。……我到了,我要挂了。”
通话结束了。到了哪里?怎么赢?我的手机屏幕上满是汗水,我用衣服的一角擦了擦。
打开“CLOSED”的门,我走回了冷气中。
比赛进展顺利,大约三分之一的牌已经被翻开了。安木过来告诉了我目前的情况。
“现在轮到射守矢了。她领先。老板已经连续翻开三次‘和尚’了,他运气似乎不太好。”
真兔的手牌大约有十张左右。相比之下,旗野先生只有四张手牌,弃牌堆中有大约二十张左右。
真兔用悠闲的动作翻开了牌。清原元辅、小式部内侍。由于“男性”和“公主”的错误配对,轮到了对方的回合。
“‘公主’肯定刚才也出过。嗯,是在哪里来着……”
旗野先生一边摸着胡子,一边伸出手到中间附近。他游离的手指翻开了——喜选法师。“和尚”。
“哇啊”,他呻吟着。“真的假的?糟糕,今天运气不好……”
他把带有“和尚”的五张牌丢到了弃牌堆里,进一步拉大了与真兔之间的差距。旗野先生一脸为难,而歌牌部的成员们则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在我的眼中,景象已经与最开始完全不同了。
如果旗野先生能看到所有的牌,那么他故意翻开“和尚”,然后表现出懊恼就只是一场表演。他本可以不翻开任何“和尚”就赢得比赛。但是,如果那样做,他会被对手和周围的人怀疑“运气好过头了吧?”。因此,在游戏中,他需要在一定程度上翻开“和尚”。不过,如果要翻牌,最好是在比赛的前半部分连续这样做。此时手牌还不多,受到的损失也不大,而且可以在中后期以自然的方式逆转。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给对手和周围的人“运气不好”的印象。这样做的话,在比赛的最后阶段,即使发生了连一张“和尚”都没翻到就赢了的奇迹,人们也不会怀疑。也许是前半阶段的触底反弹,或者是运气终于转向了他,大家会这样想……
不知不觉中,我的脸上又出汗了。旗野先生确实是经验丰富,不仅熟悉这个游戏,还很了解这个作弊方式。
首先,我向安木发送了真兔的请求②。文本似乎立刻在歌牌部的LINE群中共享了,全体成员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注视着比赛。
真兔仍然托着下巴,脸从手上滑了下来,用手腕勉强支撑着。她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在午休时玩手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椚前辈说她察觉到了作弊,但是否真的如此呢?指示中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但她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答案在十分钟后揭晓了,让我差点忍不住发出声音来。
4.
“歌牌咖啡”的店主旗野有一个小小的梦想。
那就是将这家店变得更加高端。赚更多的钱,将内部装修和菜单打造得精致,让电视和网络来报道,吸引竞技歌牌选手、退休的名人、解说、作家和历史学家等行业名人前来光顾。最终,他们会成为常客,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的早晨,当他们敲响门铃时,旗野会笑着迎接他们。这家店将成为歌牌的新圣地——
在这个梦想中,当然不包括那些只是在这里玩歌牌的附近的女高中生。
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半。虽然有打扫和烹饪的准备工作要做,但旗野从心底感到这是在浪费时间。还是应该把游戏设成五十张牌定胜负的。
毕竟不管有多少张牌,我都注定会赢的。
“该~怎~么~办~才~好~呢~”
放在柜台上的牌还剩下大约三十张。那个叫射守矢的女孩提出了比赛,这个看着有点轻浮的女孩每回合都花时间在那嘀咕或祈祷,她似乎并不怎么记得牌的位置,和看上去一样头脑不太灵光。射守矢有四十张牌,旗野有二十张,弃牌堆有将近十张。射守矢仍然领先。但这只是为了让这游戏看起来更加公平的表演罢了。从几回合之前,旗野就开始避免翻开“和尚”,等待着射守矢的自爆。
现在,地雷即将被触发。上天让她选中的是右数第二张牌,是“和尚”。从旗野这看得很清楚。
被翻开的牌是道因法师。
“爱上无情恨不生,眉头心底两难平。岂堪热泪朝朝下,成线成行不可停。”
射守矢喃喃自语道“诶呀”,旁观者们失望地耷拉下了肩膀。四十张的牌,大量的牌被送到了弃牌堆。
“哈哈,真是太可惜了。那么,‘公主’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旗野一边轻快地说着一边选择着。他选择的不是牌,而是游戏的后续该怎么展开。
现在“和尚”已经出现了十次,在场上只剩三张了。自己也已经抽过几次了,不再抽到“和尚”也不会引起怀疑了。干脆拿到一对“公主”,然后进入胜利模式吧。
没错,旗野看到了一切。
在“公主”和“和尚”的牌的下侧,用几乎与牌颜色相同的深绿色标记了小点。“公主”上有一个,“和尚”上有两个。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掌握“男性”、“公主”、“和尚”所有种类的位置和剩余的数量。
由于所有牌的下侧都是朝向旗野的,射守矢基本上看不到。唯一可能看到的机会是在翻牌的瞬间,但这一瞬间不足以被发现。对于知道的人来说,一目了然,但对于不知道的人,是绝对无法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异。
旗野每次都是用这种方法获胜,然后从朋友那里赢钱的。这是自己前进的必要之恶。这次比赛的目的也一样,是为了赶走这些碍事的孩子。
他的手指在翠绿色的海洋(牌背)上飘动着。突然,多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在学生锦标赛的第一轮比赛中,对手是一个无名的高一生,背后的摆出祈祷姿势的朋友们都很碍眼。作为大四的部门王牌,他根本没有输的理由。没有输的理由……可是为什么,那个,明明只是个小鬼——
“咔哒”,门铃响了。
一个叫椚的学生会的男生回来了。他好像是为了取忘记的东西,而像这样跑来跑去,满身大汗。他马上走到这边,从射守矢的背后窥视了一下柜台。
“战况如何?”
“还剩下二十九张牌。”
尽管处于绝对的劣势下,但不知为何,椚似乎松了口气,坐到了射守矢右手边的柜台座位上。突然间,注意到射守矢的一个朋友也坐在了她的左侧。旗野内心咂嘴着,如果要在这坐下来,至少得点个东西吧。
“嗯,‘公主’应该是……这个吧。”
第二排,从左数第五张牌。上面有一个点。二条院讃岐,当然是“公主”。
“很好很好。然后另外一张是……应该是这个吧?”
第三排,从右数第八张。紫式部。这张牌也在几轮前被翻过,所以这张不需要演出自己好像很好运。
有了一对“公主”,加上弃牌堆那堆积起来的五十张牌,全部都归旗野所有。这时差距已经约为七十比零了。
歌牌部的女孩们都呆住了,椚则表情僵硬。射守矢却淡淡地微笑着,和比赛开始前宣称要一百对零时一样。
“虚张声势的微笑”这个词闪过了旗野的脑海,他也放松了脸颊笑了。这不是装样子,而是发自内心的嘲笑。
每十张解除一次禁令?一百比零的胜利?你以为我会让你拿到十张牌吗?
“好~耶,拿到了!”
五分钟后,射守矢兴高采烈的声音响彻整个店里。然而,唯一高兴的似乎只有她自己,周围弥漫着了空虚感。她那些本该为她加油的高中生们,现在却像看着一只被碾过的猫一样看着她。
这一轮,射守矢连续两次配成了一对“男性”。手牌从四张增加到了八张。场上盖着的牌还剩下六张,弃牌堆中有四张。
旗野手上则拿着那剩下的八十二张牌。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旗野为了把盖住的牌之间的间隙填上,将六张牌横着排列在一起。
“……嘛,我想胜负已经差不多决定了吧。”
“是啊,好像已经将死了。”
射守矢满不在乎地回应着。尽管之前信心满满,但她似乎已经认输了。不过无论如何,百人一首里都没有认输一说。
“那么轮到我了。”
旗野重新戴上眼镜,迅速扫视了一下六张牌。
从左数第一张有两个印记。第二、三、五张上各有一个印记。
也就是说,从左到右分别是“和尚”、“公主”、“公主”、“男性”、“公主”、“男性”,这么个排列顺序。
其中“公主”三张,“男性”两张,“和尚”一张。可以配对的是一对“公主”和一对“男性”。通常情况下,每轮最多可以抽四到张牌,所以两者都可以在这一轮内获得。这其中最右边的“男性”之前已经被翻过,应该是源重之。既然如此——
旗野确定了策略。
首先,凑一对“男性”。接下来在奖励时间内凑一对“公主”,将弃牌堆的牌全部夺为己有。在第一次抽牌之后,需要假装下自己很幸运么,不过考虑到剩余牌数,这在概率上是充分可行的,不太可能会引起怀疑。
然后是射守矢的最后一回合,她只剩下一张“和尚”和多出的一张“公主”。不管怎么抓,她都不得不翻开“和尚”,然后她拼命集齐的那点手牌也将被送入弃牌堆。比赛就这样结束了,旗野手上有九十张牌,而射守矢手上只有最后一回合抓到的一张“公主”。
压倒性的胜利。
“抱歉,”在准备翻牌的时候,坐在射守矢旁边的短发女孩举起了手。
“我可以点一瓶可乐吗?口渴了……”
“……哦,好的。”
如果是歌牌部的成员或者椚要点单,我可能会拒绝。但这个女生至少是作为“客人”进来的,作为店主,我不能拒绝。反正准备一瓶可乐也很简单。
旗野弯下腰,在柜台下打开了冷饮柜的门,拿出一瓶可乐。然后站起身来,用开瓶器打开瓶盖,把可乐和玻璃杯一起放在女孩面前。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谢谢”,女生开始倒可乐。开账单的事可以在比赛结束后再做。毕竟,再过一分钟比赛就结束了。
视线再次回到柜台上。六张翠绿色的盖住的牌。旗野再次伸手,准备翻开——然后他注意到了异常。
牌的排列顺序和刚刚不一样了。
从左边数,第一到第三张卡牌上各有一个标记,第四张有两个标记。第五和第六张没有标记。
按照顺序是“公主”、“公主”、“公主”、“和尚”、“男性”、“男性”。
旗野猛地转头看向射守矢。她像在参加毕业典礼一样,彬彬有礼地坐着,避开了旗野的视线。怀疑变成了确信。
这家伙……把牌重新排列了啊。
在我视线从柜台上离开的空隙,她调换了牌的位置。或者她可能翻开牌,查看了牌正面的图案。她想要让我失误,以便在下一回合逆转。这个小妮子可真是狡猾。
然而,比起愤怒我更觉得滑稽。
即使她重新排列了,也没有意义。因为旗野身处能看到所有卡牌的位置。即使她翻开牌看了也没用。在下一回合,射守矢只剩下两张牌能翻了。我用手捂住嘴巴,不,还不能笑。我决定不指出这个不正当行为。毕竟要找出她偷换了牌的理由太麻烦了。“策略”保持不变。而且也许是碰巧和同类的牌调换了顺序,右边的卡牌仍然是“男性”,就和刚一样。那么结果就不会改变。
“那么,我开始翻了。我记得这张是‘男性’……”先翻开右边没有标记的牌。
“天智天皇。‘男性’。”
果然如我所料,变成了别的牌。诶?我记得这张是源重之啊,奇怪——我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然后把手伸向了这张牌隔壁那张没有标记的牌。
“我,前不久文化祭时经营了一家咖喱店呢。”射守矢突然说道,“学生啦,家长啦,不断要加菜的朋友啦,抱怨不停的前辈啦,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人都来店里了,虽然很辛苦但也很热闹很开心,我觉得开店也挺不错呢。但是,旗野先生的咖啡店好像有点排他哦。”
“……什么?现在来抱怨也没用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对旗野先生的人生观很感兴趣。”
“我只是想开一家理想的店铺罢了。”
“理想的店铺?”
“是的。高品质的环境和相匹配的客人,能够度过丰富时光的店铺。”
旗野保持着适合咖啡店店主的温和微笑,他凑近了射守矢,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我的理想里……”
他把手放在了牌上。
“不需要小孩……”
牌被翻开了。
“夜夜相思苦,迢迢天难明。深闺门上缝,黯黯亦无情。”——俊恵法师。一个光头的人,穿着黄绿色的袈裟,手持念珠。
“……哈?”
旗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牌。
“哈啊啊?!”
他的眼睛和鼻子都变形了,就像被磨碎的咖啡豆一样。
“和尚”?“和尚”!为什么?完全不明白。明明好好地翻开了右边第二张。明明选了没有标记的牌。
“啊~啊,果然已经将死了呢。”
旗野茫然失措,动弹不得,代替他行动的是射守矢。她整理了下他阵地上的八十二张牌,连带着俊惠法师一起扔进了弃牌堆。然后把翻开的天智天皇翻回去,擅自开始了自己的回合。
“还剩下五张呢。该翻哪张呢,嗯,就这张和这张吧。”
刚才旗野先生翻过的天智天皇和左边有两个标记的牌被翻开了。
“哦~Lucky~是‘男性’组合呢。那就再翻两张作为奖励~吧。”
她像小兔子一样摆弄着手指,又翻开了旁边的一张牌。是右大将道纲的母亲。接着是旁边的一张牌,清少纳言。
“这是一对‘公主’呢。我记得规则是,剩下的一张盖着的牌由最后抽牌的人获得,对吧。那么,我就全部收下吧。”
翻开的“男性”和“公主”牌共四张,剩下的是一张多出的“公主”,还有弃牌堆里的八十七张牌。所有的牌都严格地遵守规则,收入了射守矢的囊中。与她原本持有的八张牌结合,形成了一副完整的牌组。
“好了,这样游戏就结束了。一百比零——”
射守矢像为刚才的回礼一样探出身子。
“我赢了。”
她慢慢地对旗野笑了笑。
旗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根本无法理解此时发生的事情,甚至连掐下自己的脸颊的力气都没有,一条围裙的肩带滑了下来。
在重新拉起肩带的时候,射守矢像是给他最后一击一样,补充道:
“按照最初的规定,请您解除十个人的禁令。坚持一旦做出的决定就不会改变的原则,对吧?”
5.
出了店我才意识到自己忘把剩下的馅蜜吃掉了。
我和歌牌部的大家在车站前分别了。听说他们打算回学校再练习一下。我问他们今后还打算再去歌牌咖啡馆吗,他们笑着说不确定。但我觉得被禁止入内和自己主动不去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们走下了通往站台的楼梯。我在精神上,椚前辈在肉体上都感到很疲倦,脚步有些沉重。只有真兔像往常一样迈着轻快的步子。
“只点了芝士蛋糕和可乐就要一千日元,有点太贵了吧?也许我们的人生只需要31冰淇淋就够了。”
“还有麦当劳。麦当劳的奶昔。”
“啊,对了,椚前辈,谢谢你的帮忙。你跑回来的时候,我都有点心动了呢。”
“是为了歌牌部。不是为了你。”
真兔所做的事情实际上非常简单。
一言以蔽之,就是和旗野先生一样换了牌。
当椚前辈回到店里,询问战局时,他从和式点心纸袋中拿出了“狸光堂”的百人一首和深绿色的记号笔,然后在柜台下将它们递给了真兔。这两者都是全新的,上面还贴着车站前百货公司的标签。
真兔发给椚前辈的“请求”大致是:“请尽快为游戏准备一副与正在使用的相同类型的百人一首。还有类似颜色的记号笔。”旗野先生说过“狸光堂”的百人一首“在车站前百货公司也有卖”。椚前辈全速奔跑到百货公司,买了同样的商品。
尽管是个利用学生会干部作为跑腿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年级生,但多亏如此,我才明白了她提出就用一百张牌对决的原因以及每回合都拖延比赛的原因。原来是为了争取椚前辈回来的时间。
就这样,拿到了另一副百人一首后,真兔在膝盖上——在隔着柜台的旗野先生绝对看不见的地方,稳步地进行着行动。为了不发出声音,轻轻拆开包装,打开盖子,把歌牌分开。把不需要的牌逐一交给椚前辈,椚前辈再把它们一一藏到纸袋中。歌牌部的众人和我都按照指示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都在心里感到吃惊。
当柜台上盖住的牌剩下六张时,真兔的膝上也剩下了六张牌。
有三张“公主”、两张“男性”和一张“和尚”。
旗野先生整理柜台上的牌时,真兔拔掉记号笔帽,在四张膝盖上的牌下侧的侧面做了标记。在三张“公主”上标了一个点;在一张“男性”上标了两个点。然后她挠了挠鼻子。
我在她的示意下点了一瓶可乐。
“矿酱也是,太谢谢你啦。能赢多亏了你点的那杯可乐。”
“啊,唔……不过,为什么是可乐?”
“一开始我也点了可乐,对吧?那个时候旗野先生在准备的时候弯下了腰。这意味着柜台下面有个像冰箱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着可乐。如果点了可乐,旗野先生肯定会弯下腰,而弯下腰的时候,他自然看不到柜台上的情况。”
事实上,在刚开始的争论中,旗野先生也曾弯了次腰。虽然我一度以为当时真兔忽视了柜台,但她确实注意到了。
“而且如果是其他的菜单的话,可能会花很多时间,所以会被他说‘等游戏结束再说’。但要准备可乐的话,只需要开个瓶盖,只要一瞬间的工夫。而我让矿田酱坐在那里,也是因为冰箱就在你的对面。”
“原来如此……”
就这样接了单的旗野先生,为了取出可乐而弯了腰,从柜台上离开了视线五秒左右。
这五秒改变了一切。
旗野先生弯腰的瞬间,真兔迅速地推开了六张盖着的牌,将膝上的六张牌快速摊开在柜台上,那手法就像魔术师一样华丽。被推开的牌掉在了椚前辈的膝盖上,然后又被放进了袋子里。
当旗野先生抬起头来时,他看到的是与之前完全相同的六张牌——应该是“狸光堂”的翠绿色的盖着的牌。应该有三张“公主”,两张“男性”和一张“和尚”。我想旗野先生应该注意到了排列顺序不同,但他没有指出来。因为他清楚每张牌上的标记。在左边的前三张牌上有一个标记,在第四张牌上有两个标记。他误以为从左到右依次是“公主”、“公主”、“公主”、“和尚”、“男性”、“男性”。
但实际上,真兔标记的是“和尚”而不是“男性”,所以牌的排列实际上是“公主”、“公主”、“公主”、“男性”、“和尚”、“男性”。
【图3】
依赖作弊的店主,遵循敌人设置的虚假标志,翻开牌——自取灭亡。
“这就是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椚前辈说道,“旗野的作弊利用了客人和店家之间的心理障碍,而射守矢则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了店家和客人的立场,制造了机会。”
“不愧是椚前辈,你真是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呢。”
真兔高兴地说着,但椚前辈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站台上的电车刚走,我们慢吞吞地向里走着。只有真兔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因为旗野先生准备先翻开‘男性’牌,所以才赢了。但他也很可能先翻开‘公主’组合来取胜啊,不是吗?”
“不会的。六张中已经翻开的牌只有源重之一张,而当我进行换牌的时候,右侧的牌依然是‘男性’。旗野先生第一张一定会翻开右侧的牌。所以他首先想凑齐的是一对‘男性’。”
正因为能看出所有的牌,所以为了不引起怀疑,他选择了最自然的取法。
留在最后的六张牌中有“公主”组合,也许也和真兔计算的一样。因为规定每十张牌换一个人,所以旗野先生想以最大的差距取胜,他故意留下了一对“公主”,结果反而被真兔利用了。
“留着吧,算是打工费。”
椚前辈递给真兔一个和式点心店的纸袋,那是之前差点忘带给旗野先生的小心意。
“里面是什么?”
“草莓大福。”
“超~级喜欢。”真兔往袋子里看了眼,“但百人一首我不需要。”
“这是个好机会,练习下歌牌吧。”
前辈将目光投向了电子广告牌。离下一班电车到还有十分钟。
“说起来,你一开始提出要用竞技歌牌决胜负的。你有信心战胜旗野吗?”
“不可能有啊。但旗野先生不可能接受受比赛的。”
“……?”
“咦,前辈没有注意到吗?旗野先生是歌牌云玩家哦。”
听到这个不常见的词汇,椚前辈的一边眉毛扬了起来。
“云玩家,就是只掌握知识但没实际玩过的人。歌牌部的人都把指甲剪的很短,因为竞技歌牌比赛中,手会频繁地碰到对手,所以为了不让对手受伤,大家都会剪短指甲。但旗野先生的指甲很长。也可能是他逃避了练习,所以实战能力应该很弱。”
……虽说缺乏练习,但如果和外行的真兔比的话,他应该还是能赢吧。
但当时,店里还有歌牌部的成员们。如果一决胜负的话,旗野先生就会在她们面前展示自己的歌牌本领。如果暴露出比起被那些被自己当成笨蛋的女生们,实际上自己的实力更加不足的话……?作为自尊心很强的他,这是绝对要避免的事态吧。
“诶,所以真兔提出竞技歌牌比赛是为了……”
“是威胁。我想如果那样说的话,他会让步的。但是,他竟然提出了另一场比试,真是让我吃了一惊。而且还是个作弊的比试,我真是差点笑出声来。”
哈哈哈,真兔发出了实际的笑声。
我无意义地摩挲着从短袖中伸出的胳膊。从盒子被换掉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旗野先生从一开始就被牢牢掌握在真兔手中。虽然百人一首中有许多恋爱之歌,但我不禁想象出这一幕。一个人任性又狡猾的穿着十二单*的公主真兔,和一个任其摆布而失落的可怜男子旗野——
*注:日本贵族女性传统礼服
突然,我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虽然想问真兔本人,但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所以我有点不好意思。取而代之,我接近了前辈。
“椚前辈……百人一首的牌是不是每张都不同?包括上面写的歌词和歌人名字?”
“事到如今,说这个做什么?”
“不,那个,真兔替换的六张牌,和原本的六张牌完全一样吧……我想,都是一次也没被两人拿到过的牌。”
“是吧,旗野也没有提出异议。”
因为从同一套牌中选择三张“公主”,两张“男性”和一张“和尚”用来替换,所以出现相同的牌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真兔所选择的六张牌,与原本盖着的六张牌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真兔不仅知道盖着的六张牌的图案种类,还准确地知道上面的歌词和歌人名字。
“这不奇怪吗?就算看到了旗野先生的标记,也不可能知道上面的歌词吧。”
“这样啊。”
“这样啊……总之,这很奇怪呀。因为这样的话,不就得把从游戏中拿走过的九十四张牌全部给记住么……”
“射守矢……”椚前辈缓慢地说道,“应该是都记住了。”
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像个石像一样一直盯着铁轨。
我回头看了看长椅,凝视着坐在阴凉中的朋友。她那系在腰上的对襟毛衣,稍微碰到了旁边的椅子。她那交叉的双腿只有脚尖被斜阳照射到了。她的视线似乎漫无目的地流转着。模糊的视线前方似乎是路牌,或是天空。与平常回家的路相比,她似乎有点累了。
真兔。
对真兔来说,人生就像是一场游戏。面临胜负时的真兔,在我心中给我一种逛庙会的孩子的印象。在射击摊位上拿着玩具枪,一边欢闹着一边瞄准点心,飞出软木子弹的孩子。
但是,也可能不是这样。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新的画面。地点不是庙会,而是很久以前外国的某个地方。头上顶着苹果的某个人挺直了背,而真兔屏住了呼吸,瞄准苹果,用认真的眼神绷紧弓弦——
人生不是一场游戏,不要相信那些说出这种傻话的人。
那么对真兔来说,人生是什么呢?
我们从换鞋的地方走出来时的那个对话,我意识到了提问的方式可能不对。
“呐,真兔。”
也许,我应该这样问。
“对于真兔来说,游戏是什么?”真兔把脸转向我,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因为不怎么玩游戏,所以我不太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