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临风且吟@轻之国度
‘——与南蛮王孟获并肩对蜀军作战的乌戈国之王是谁?’
操绪对我如此问。
透过她那颜色稍淡的身体,可以略微窥见她背后的景色。这位幽灵少女无视于重力飘浮于教室的天花板附近,低头注视着我摊在桌上的参考书。
“呃……兀突骨大王?”
‘Bingo,答对了。那么,下一题……当你迷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只会说谎话及另一侧只会说真话的人,你应该……’
“……等等,这种题目期中考根本不会考吧?”
我扔出自动笔,以手撑着脸颊对操绪瞪了一眼。
操绪以‘被发现了’的遗憾表情吐了吐舌头,并露出小朋友恶作剧被大人斥责时的笑容。我懒得再跟她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啜饮咖啡。
这里是放学后的化学准备室。
在这间兼作科学社办公室的狭窄特别教室中,布满了宛如从某处遗迹偷挖来的怪异装饰品。而我,则在这些奇特玩意儿的包围下盯着桌上的题库。
至于在房间里的人则只有我跟操绪而已。
更正确地说,应该是一个人跟一个幽灵才对。不管怎么看,操绪都跟普通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她被称作射影体,正式说法则是以量子型态投射的副葬处女虚拟感官情报输出入装置——应该是这样没错吧?虽说我搞不懂上述那串专有名词的意义,但操绪的样子就跟俗称的幽灵一样。除了身体呈半透明、可以飘浮于空中,还能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擅自消失,或穿墙而过。
自从遭遇那场空难后,我的青梅竹马——名为水无神操绪的少女就陷入了失踪状态。
但也是从那时开始,我被她的幽灵纠缠着不放。
听起来似乎是个悲伤的故事,而从许多角度来看也真的颇为不幸。
夕阳西下的天空染上了暗红色,纷纷长出新绿枝叶的树木随风摇曳。
以念书来说,这种环境其实还不赖,但操绪不知是身为幽灵还是天性如此的缘故,一直显露出不耐烦、无聊的表情。她对于正在准备期中考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用功同伴。尽管是她主动提出协助我准备考试的建议,但妨碍我的比例搞不好还更多。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成绩向来不好或许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真没礼貌……智春的成绩在操绪缠身前就是这样吧。不,搞不好现在还比以前好哟?’
“胡说八道。”
我叹了口气。假使成绩变好了还只有这样,那我以前究竟是糟到何种程度啊?
‘嗯,可是操绪也有在考试的时候帮智春提供解答呀?’
的确没错。因为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她的存在,所以有她帮忙便可随心所欲地作弊。
然而,操绪提供的答案却没有必定正确的保证。事实上,她半开玩笑说出的解答几乎都是胡扯瞎掰。托她的“福”,当时我的考试成绩简直是惨不忍睹,还因为得参加补考跟补课浪费了珍贵的半个暑假时光,至今依旧无法释怀。
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决定还是跟其他同学一样自己乖乖念书比较好。
‘不过,下礼拜才要期中考吧。真难得,智春竟然会这么早就开始抱佛脚,什么时候变成好学生了呢?’
“如果真是好学生就不必临时抱佛脚了。”
我自暴自弃地回答她。这所洛芦和高中光是公认的学生会就有三个,所以学生的自治权非常强大,自由自在的校风跟无法无天只有一线之隔。
因此,弱肉强食的实力主义也在校内非常盛行。
也就是说,只要考试的成绩太差,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打入留级的命运。
就算我隶属于这个问题重重的怪异社团——科学社,也至少得把成绩提升到平均以上比较好。
“况且,老哥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直贵哥?他跟你用功有关吗?’
操绪不可思议地问。
“唔,是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倘若我在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就满江红的话,铁定会被挖出来跟他比较。”
‘……你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吧?’
操绪以安慰我的口吻说。的确,我的老哥在高中时代就被企业与有名的大学聘请为顾问,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少年,我自己也不认为能与他相提并论。但话说回来,身为弟弟的我考试分数要是太过悲惨,那些知道老哥事迹的邻居必定会议论纷纷。
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范围也不算太广,这几天辛苦一点考个还能看的成绩,接下来的生活就轻松多了——这正是我的如意算盘。
‘智春的想法真消极。’
操绪“唉”地叹了口气,露出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鸡婆——我心里如此抱怨。你能一派轻松地说出这种话,还不是因为你没有一个脑袋好到夸张的哥哥。
‘嗯——就当我鸡婆吧。不过,你那里的汉字写错了哟。还有,这里的年号也不对。’
“咦?耶……?”
‘振作一点吧。像智春这样心不在焉对成绩根本没有帮助。要不要请操绪当你的家教呀?当然,要付薪水哟。’
“唔……”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操绪的计算能力跟记忆力都比我优秀。当初她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就是个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了。
但即便如此,请一个疑似幽灵的家伙来当家教,未免也太丢脸了。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请个人来指导我效率应该会好一点。”
我并不认为自己的脑袋好到只要闭门造车就能获得显著的进步。找一个成绩比我优秀的人来指点其实是个蛮不错的想法。
‘有谁能帮忙呢?’
操绪冷静地质问。我认识的人当中有谁无聊到愿意陪我这个态度消极的家伙念书?一时之间脑袋还真的没浮现几个候补人选。
“我想想,樋口如何?”
‘……智春认为樋口会认真教你念书吗?’
不可能。跟我一样同为科学社社员的樋口琢磨是个重度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如果有时间背英文单字还不如多记一个都市传说——他想必会面不改色地说出上述那番话。
“那,找杏好了。”
‘小杏不是忙着田径队的练习吗?’
“那么嵩月……应该不可能吧。”
‘的确不可能。虽说她的成绩应该不错。’
操绪严肃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只要一想到那个紧张而不擅言词的嵩月要替我讲解数学公式或英文文法,就不知道得花上几天几夜的时间。
况且每次我跟嵩月交谈,操绪不知为何都会大动肝火。在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根本没办法念书嘛。
正当我几乎要因为缺乏适当人选而放弃时,突然灵机一动。
要指导我念书,也没必要非得找同为高一的学生吧。
何况话说回来,家教的年龄通常都比学生长。
“对喔……一开始就应该想到朱里学姐才对。”
那位美女学姐的容颜莫名地浮现于我脑海。
科学社代理社长——二年级的黑崎朱里。
据说她的成绩总是保持在全学年前几名。虽然我永远搞不清楚她的脑袋里装了什么,但那位乍看下成熟稳重又美艳的大姐的确是位很理想的家教。
此外,至今为止我已经因为她的诸多行动而几度遭逢生死关头,请她抽空指点我用功应该不算过分吧,就算多一点“特殊”服务也是我应得的。
操绪死命地瞪着我问:
‘智春又在期待什么色色的事了吧?’
“……才没有——”
‘算了。不过,朱里学姐今天好慢哟。’
“是啊。”
我点点头。今天只有我跟操绪单独留在科学社办公室是有理由的:放学后正当我要打道回府时,却突然收到了朱里学姐传来的简讯。
既然樋口跟嵩月没出现,那她要找的人应该就只有我。不过,离说好要碰头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了,朱里学姐依旧迟迟未现身。
“不像是恶作剧啊。”
我检视着手机荧幕喃喃自语。寄件者的确是朱里学姐没错,化学准备室内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机关。
‘她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操绪毫不迟疑地推测道。虽然我认为机率很低,但好像只剩下这种可能。
我试着拨打朱里学姐的手机,但却直接进入了语音信箱。毫无进展的用功令我心烦气躁,更何况我肚子也饿了。
没办法,还是回家吧。
当我浮现上述的念头的同时,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个人正疲惫不堪地拖着室内鞋,缓缓接近这间化学准备室。
我与操绪一起回过头,准备室的门也不约而同地打开。
“——原来是夏目啊。你在做啥?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进入房间的人并非朱里学姐,而是满下巴胡渣、身着白色实验室外衣的科学社顾问市原老师。看对方手中抓着一大串钥匙,应该是在进行锁教室的工作吧。
“社团活动……看起来不像啊。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不,不是的。我是被朱里学姐突然找来的。”
“……黑崎?找你过来?”
市原露出诧异无比的表情,感觉就好像此刻正在梦中与金星人对话一样。
“黑崎怎么会找你过来哩?那家伙今天请假耶。”
“什么?学姐没来学校?”
“她事先就已经请好假,应该是从前天就没出现了吧。”
“……啊。”
我以困惑的表情朝操绪望了一眼。操绪什么也没说,只是耸耸肩。
目前尚处请假状态的朱里学姐突然把我叫来,而她自己今天根本没在学校出现。
应该不是单纯整人吧?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所以你可以离开了?我还有其他教室要锁哩。”
“啊,好的,我马上收拾东西。”
我将摊在桌上的课本塞进书包里,准备回家。
结果,学姐叫我出来的理由依然是个谜。此外,我也不清楚此刻对方正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要说不好奇当然是骗人的,不过我也懒得胡思乱想了。比起再度被她卷入棘手的意外事件,还不如被她放鸽子来得轻松。
没错,结论就是这样。
只可惜,当时的我还没有察觉到……
自己早就被卷入了另一个危机四伏的事件中。
真相将在稍后以出人意表的形式展现在我眼前。至于事件的楔子,则是从我在鸣樱邸的庭院发现她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