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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洛高地底世界 第二章

“冷、冷静点……请冷静一下。那个……你还好吧?”

光学姐满脸紧张狼狈,不断以颤抖的声音重复说道。被这种明显比自己还激动的人安慰真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我在脑中事不关己地想着。

这时,操绪却以颇为严肃的表情检视着地底通道。

‘嗯……对哟。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智春。’她睁大眼睛,很开心地笑着说。

‘你想想看,这条通道应该是“卜”字形的吧。也就是说,从下面往上看,会以为前进的方向只有一直线。但相反地,回程从另外一个方向看,就会多出先前没发现的岔路——原理就是这样。’“呃……我懂你的意思啦。”

但单纯的水道为何要建筑成古代阻挡敌军用的城外街道构造呢?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这是严重的设计不当。我们学校位于这种崎岖复杂的地底空问上方真的没问题吗?此外关于操绪方才的解释,我也觉得不大能轻易接受。眼前所出现的分歧可不是一、两条

的问题。就算这里面再怎么暗,来的时候要完全看漏所有岔路也太夸张了。这种构造该不会真的是为了让入侵者搞混才设计出来的吧。

“呃,操绪,可以请你帮忙找一下回程的路吗?”

‘耶——’

操绪不满地吐了一口气。但可以穿透墙壁的这位幽灵少女,是不可能会被这种迷宫困住的。平常被我以幽灵对待就会勃然大怒的她,在这种紧急状态下似乎也暂时耐住性子。

‘是可以啦。但操绪一个人也走不了多远哟。’她轻轻耸着肩如此说道。对喔,我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原本就是缠身于我的这位幽灵少女,无法前往距离我本人太远之处。“射程”以直线计算也顶多十几公尺罢了。如果是在同一栋校舍内,这种距离已够她自由活动,但在这种地下水道要找到出口就没那么容易了。

‘干脆让光学姐先在这里等,我跟智春一起行动吧?’“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请、请问……我要单独……在这里等吗?“

听了我与操绪的讨论,光学姐立刻发出胆怯之声。

我可以体谅她的不安反应。在这种地底通道被一个人留下来,老实说,就连我也会感到毛骨悚然。况且我们几个人所拥有的照明道具,又只有一支警用手电筒而已。如果跟持有手电筒的我们分开,她就得在一片漆黑中枯等了。

但话说回来,我们也没办法全部人一起行动。这附近唯一可充当地标的场所,就只有这道水门而已。如果连这道水门都搞丢了,我们就失去了所有可协助我们重见天日的线索。

“还……还是待在这里等比较好吧。迷路的时候最好不要自己乱闯——六夏也经常这么对我说。”

光学姐胆怯地抓着我的手臂如此建议。虽说都已经高二了还会被朋友担心定丢的女孩也有点太扯,但这种说法不是完全没道理。

然而仓泽六夏的嘱咐是建立在会有人前来搜寻的前提下。

“啊,对了……光学姐,你有带手机吗?”

我突然想起这点便试着问对方。结果,光学姐却对我摇摇头。

“那夏目同学呢?”

“没有。我伯打扫的时候不方便,要是掉进水里就糟了。”

“……是呀。”

光学姐立刻出现如丧考妣的表情。操绪见状马上以谴责的目光斜眼瞪着我。

‘就算有带手机这里也收不到讯号呀。’

“是没错,但至少可以暂时充当手电简使用。”

‘在遇难的时候,这种使用方式只会徒然耗损电力吧?’“……别说什么遇难的好不好。”

我鼓起脸颊抱怨。但操绪的说法一点都没错。这种状况与其说是迷路,不如用遇难来称之更为恰当。我们不但无法以手机来求援,甚至应该开始考虑怎么样才能让体力撑久一点了。

“大家先坐下来如何?或许把手电个关掉比较好。不然一旦有事却没电可用就糟了。”

“啊,对……我赞成。”

光学姐似乎很害怕我所说的情况,于是便赶紧切掉手电筒的开关。*氪气灯泡的细微光芒完全不见后,地底通道立刻陷入一片漆黑。(译注:Krypton。可用于照明设备的一种气体)

为了要摆脱心中的不安,光学姐随即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这应该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吧。

但因为她此刻穿的是短袖短裤的运动服,被她这样贴着却使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或许是视力暂时无法派上用场,肌肤的触觉反而变得异常灵敏。尤其是那团靠着我上臂的膨胀、柔软物体,更是让我心猿意马了起来。

幸好,操绪此刻完全没注意到光学姐如此大胆的行径。

操绪那略显透明的身体,在漆黑的空间中反而被一层淡淡的光芒包裹住。

平常恐怕很难察觉出来,但操绪的身体确实会自行发光。简直就像妖精一样嘛——虽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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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这点有些勉强,但我也找不出其他形容方式了。话说回来,要是有不认识的人突然看见她这副模样,铁定会吓得边惨叫边拔腿狂奔吧。

“只能祈祷真日和在察觉不对劲后会来这里找我们了。”

抱着些许的希望我如此喃喃说。知道我们进入这条地底通道的人,目前只有那家伙而已。

既然他是以监督卫生股长工作的身份而来,发现负责人光学姐一直没回泳池,多少会觉得有异吧……但那也只是我的猜想。

‘但真日和那家伙面对这种没钱赚的事,应该不会很认真地找人吧?’操绪再度冒出这番让人不安的说词。被她这么一恐吓,我确实急遽地担忧起来。

担心朋友一直没回去,在没有任何报酬的情况下主动前往搜寻——这根本不是真日和平常的行动模式。比起那个,他把这件事捏造为我把光学姐拐出去玩,并包装为丑闻或独家报导、卖给校内的新闻社牟利,这还比较容易想像。

“不……可是,光学姐也跟我们在一起。他总不会抛弃第二学生会的相关人员不管吧?”

“智春真的这么认为吗?‘“……唔。”

不可能。那家伙为了眼前的利益,是很有机会做出卖友求荣的事。

这时光学姐满脸歉意地低下头,更证明了我们对真日和的揣测。既然她这么清楚第二学生会的性质,为何还要在他们旗下提供协助呢?我想一定有什么把柄被真日和等人掌握了吧。

这就好像被恶质的街头推销缠上一样,我忍不住同情起光学姐来。

但操绪却毫不留情地继续追击道:

‘就算真日和真的追来好了,我也不认为他能派上用场——搞不好只会让遇难者更多一个

罢了……‘

“是啊。只有真日和一个是没什么用——如果他什么都没带的话。”

但他不是养了只使魔吗?我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个。

被称作薇薇安的那只风兽,具有能自由操纵大气的强大魔力。如果有那只使魔的协助,我们应该可以顺利从地底通道脱身才对。

薇薇安的外表乍看下就像一只巨大的狗,对于听音、嗅气味等技能想必也很有一手。但实际上到底怎样我并不清楚,这只是一种推测。

我之所以不能把这件事讲明,完全是顾虑正贴在我身上的这位光学姐。真日和恶魔契约老的身份,光学姐到底有没有听说过?“呃……学姐。”

“是、是的?”

对方似乎被我严肃的口吻吓了一跳,肩膀还剧烈地震了一下。

“学姐知道薇薇安是谁吗?”

“思。好像是真日和同学养的宠物镰鼹吧?”

“……唔,这么说也可以。”

听了光学姐软弱的回答,我的心底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会把那种怪物称为宠物,那她应该也知道使魔的存在吧?“那,你该不会也听过六夏学姐的机巧魔神?”

“机巧魔神……是指小翠吗?”

“小翠?”

“就是翠晶。六夏跟姬笹小姐的机巧魔神。”

她口中的姬笹应该就是缠身六夏的射影体少女之名吧。此外她们的机巧魔神则名为〈翠晶〉。

上述的名字最好先记起来。我一边提醒自己,一边察觉出我心中那股不对劲的真正来源。

这种异样的感受就跟当初听说光学姐是第二学生会的人非常类似。

在短短数日前的午休时间,光学姐无意撞上我之后露出的奇特表情。

她知道机巧魔神的存在,甚至知道六夏的射影体叫什么名字,那为什么在发现操绪时,光学姐会表现出如此胆怯的态度——?她不是应该很清楚操绪究竟是何方神圣吗?结果我心底浮现的疑惑,却在操绪的突然一问后被暂时掩盖掉。

‘呐,智春……你会不会感觉怪怪的?’“怪怪的?”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由得绷着脸。难道操绪察觉出有什么怪里怪气的家伙潜伏在黑暗中吗?这种时候真希望她不要开恶质的玩笑了。光学姐听完立刻“噫”地惨叫一声,身体贴我贴得更紧了。

‘不是啦,智春搞错操绪的意思了。总觉得地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嗄……?”

要说是恶作剧,此时操绪的语调也未免太紧张了吧,这让我不禁认真起来。就在没多久之后,果然有一种压迫鼓膜的不快感朝我袭来。

那就很类似搭乘火车迅速驶入山洞时,四周空间急速产生的气压变化一样。逐渐放大的水声更让我全身浮起鸡皮疙瘩。

“这是……“

脚尖顿时感受到的冰冷液体害我忍不住扯着喉咙喊道。原来是我们脚底下的水道突然涌现了激烈的水流,甚至溢出了我们后方的水门缝隙。水道上游似乎有惊人的水量正朝这里万马奔腾而来。难道是真日和他们打开了游泳池的排水开关吗?

不,如果是那样,这种水势也未免——“不可能吧!”

仿佛海啸般的力道就算是在一片漆黑中我也能清楚感受到。这种几乎要彻底淹过地底通道的水压使我不得不发出惨叫。

现在就算要找避难的场所也很难了。我们的眼前是一座厚重的水门,唯一的出路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下水道。除此之外就只有——‘智春,快叫出黑铁——’把机巧魔神当作挡箭牌,大概也没有其他可行之策了吧。尽管是在光学姐面前我也没空档犹豫,然而——时问已经不够了。

在操绪大喊完的瞬间,我才甫张开嘴,就与光学姐一同被激流所吞没,只能一筹莫展地顺着水势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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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宽高都各约一公尺的立方体,如果是箱子的话体积是不算多大,但假使都装满了水,重两就会达到约一吨——相当于一辆小型轿车。

那如果是数十倍于此的水量以接近汽车行驶的速度扑来呢?我与光学姐就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被推入了幽暗的地底通道。被放在全自动洗衣机里旋转的衣物,每次要经历的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在这种遭遇下我竟然没有失去意识,应该可算是一种奇迹。我们以坐姿缩着背,再加上距离水门又很近,真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一旦通过水门后,水道的宽度便顿时放大,这么一来激流的冲击力也会跟着被大幅分散掉。

接着——

“咕啊……”我猛烈撞上了某块柔软的墙壁,这使我不由得发出难堪的惨叫。

原来那是一面刚好横亘水道的网子。我并不清楚这种东西设置在这里有何目的,但应该是为了阻挡木片之类的巨大垃圾吧。我就像只被渔船拖网缠住的肺鱼一样拚命挣扎着,好不容易才重新浮出水面。

没想到光学姐竟然还紧紧抓着我的左臂。比起称赞她的毅力惊人,还不如说她的身体已经因惊恐而完全僵硬了吧。这种结果对她来应该比较好,虽然她的喉咙不停因恐惧而发出怪声,但至少身体没撞伤、也没被水呛到。

‘——智春,你还活着吗?’我在水波问载浮载沉并试图调匀呼吸时,操绪的说话声突然从背后传来。没有实体的她,方才当然毫发无伤,只不过她的情绪依然明显出现动摇,脸上还挂着勉强的笑容。

被激流冲走的时问应该只有短短十几秒吧。但因为这里面是一片漆黑,所以我完全丧失了方向感与距离感。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光学姐并没有放开手中的警用手电筒。如果被迫要在毫无照明设备的情况下待在这里动弹不得,我搞不好会恐惧得大哭大叫也说不定。

“学、学姐……我们先设法离开水面吧。”

跟之前的力道相比,水势已经明显减缓不少了。我努力甩开缠在身上的网子,拖着浑身僵硬的光学姐朝岸边游去。

由于水位高涨之故,要攀上水道边的墙壁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我背着全身湿透的光学姐爬上水道边的通路,终于能从容地不迫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水道的宽度大约是水门另一侧的两倍左右。此外更让我讶异的则是天花板的惊人高度。通道地板与两侧的墙壁都是年代久远的石砌产物,不太像普通下水道——我有种身处古罗马遗迹的感觉。

‘……这到底是哪里呀?’操绪也好奇地四处打量,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我无法回答她先前的问题。洛高的地底下有这种设施我完全没听说过。甚至,我们现在是否还身处洛高的地底我也不敢确定。

地底通道的天花板呈现角度乎缓的拱形。既然这条通道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空间,那就一定能找到出口——这种推测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就如同大海上的一根救命浮木。

如果通道能一直线通往地面就好了,只可惜机率应该很低。因为我们新闯入的这条下水道,其构造就如同近代工厂的内部一样复杂。

光是手电筒能照到的范围,就可以发现水道有许多分歧。从通路两旁墙壁的孔穴中,也有无数其他方向水流造成的小瀑布。

我们所位于的地底通道前方有段急遽向上倾斜的阶梯,再过去就是立体交叉状的许多条岔路了。这种光景就好像笔法不是很高明的错觉绘画一样。

“好像在城堡里哟……‘

操绪愣愣地道出感想。她所说的我有部份同意。传说中的古老城堡如果挖了很深的地下室,就算有这种隐密而复杂的通道也不足为奇。但现实中会盖这种城池的,应该只有嗜好极度恶劣的城主,为了作弄底下的臣民才会干出这种事吧。

“学姐,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我蹲在瘫坐于石板地上的光学姐面前问。她此刻正对着复杂的地下水道发呆,好不容易才

回过神、抬起头。“啊……多少知道一点。”

这种肯定的答案出乎我意料。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那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对、对不起,我所知的也不是很详细……唔……”

光学姐胆怯地缩成一团后才继续说明下去:

“根据谣传。”

“……谣传?”

“是的。就是学校的鬼故事。所谓的洛芦和高中七不可思议。”

“嗄?”

我愕然地与操绪交换眼神。学校的七不可思议,就是已经变成陈腔滥调的那种吧。例如明明只有十二阶的楼梯在半夜数的时候会多一阶,或是明明没有人的音乐教室钢琴会自动发出声音等等。难道说,这座地底迷宫也是类似的产物——?我总觉得规模相差太多了。

“详情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据说在洛高成立前,这附近一带应该是某个因贸易而发大财的富豪家族住所,而地底迷宫就是其宅邸的遗迹。也有传言表示这里是政府研究机构的遗址,反正说法很多……此外,关于这里的谣传还有,一旦在里面迷路就没办法活着出去,或是住了会袭击人类的怪物等等。”

“怪物……”

学姐提供的谣传内容越听越没说服力。一提到怪物这个词我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契约者的使魔。尤其是觉醒前的年幼使魔,其外观都稀奇古怪到一个夸张的程度。

然而,就算是战斗力强悍的使魔,在无法取得食物的情况下,也很难长时问躲在这种地方生活吧。况且,倘若谣言属实,第一学生会的家伙也不可能一直放着那种怪物不管。所以我认为学姐提供的谣传不值得采信。

但关于另外一点,也就是在这里迷路的人谁也没办法活着出去,听起来就完全不像玩笑话了——至少对目前的我们而言。

“呃……既然是七不可思议,我们学校里应该还有其他几项吧?”

我勉强挤出空虚的笑容问。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透过无谓的玩笑话转移话题了。然而光学姐听了却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是的。不过……我记的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还是按顺序一一说明好了?”

“不,我看还是算了。不好意思。”

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真没想到洛高竟然也有这种老套的传说。中学时代成绩还不错的樋

口会选洛高这种学校我就已经觉得算是一种不可思议了,但现在我似乎可以隐约察觉幕后的理由。真受不了,这到底是什么妖魔横行的学校。姑且不讨论洛高的问题,事实上,我们被关在这种地方,应该根本没有心思闲聊才对。如今跟先前那种“要是谁能进来救我们就好了”的情况截然不同。如果不趁手电筒电力用罄前赶紧从此地脱身,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个真日和绝对不可能跑进这种莫名其妙的地底世界找我们,况且我们被刚才的激烈水势带到这,已经很难想像距离地表有几公尺了。

先前我还觉得最糟糕的打算就是让〈黑铁〉打破天花板、使我们顺利逃出去。但现在这种深度应该是行不通了。运气不好要是破坏了天井或墙壁的主结构,我们搞不好会被土石活埋。

“总之先设法找到出口吧……学姐,你可以自己走路吗?”

我将手伸向依然瘫坐不起的光学姐。她很努力地点点头,但又好像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个……对不起,可以稍微等我一下下吗?”

说完她便将手电筒交给我,并再度放下背上的双肩背包,然后又冷不防把手搁在自己的腰际。

咻噜——她脱下了自己的运动短裤。

“学、学姐!?”

面对一话不说就开始脱裤了的学姐,我只能双眼发愣地瞪着。

她这种毫无预警的行动着实使我的思考能力暂时短路。假使是朱里学姐也就罢了,平常那么胆小怯懦的光学姐竟会出现如此大胆的行径,就连操绪看了也合不拢嘴。

趁我们发呆的时候,学姐又再度将手伸向运动服上衣,就这样直接拉起下摆。到了这时,她才终于发现我俩的表情。

“耶……啊,不、不是的。请、请你们不要误会……”

即使在微弱的手电筒光芒下也可以清楚辨识学姐一片通红的双颊。只见对方慌张地开始解

释:

“我觉得穿着湿答答的衣服不好……而且我下面也穿了泳装。”

“啊……原来如此……那是当然的嘛。”

我以脱力的口气喃喃说道。这种复杂的心情该算有点可惜,还是松了一口气?仔细一瞧,光学姐的身上的确穿了泳装。但那却不是学校指定的比赛用泳装,而是白色无花纹的两截式泳衣。乍看下还害我以为那是普通的内衣裤哩,心脏猛烈跳了一下。为了预防清扫泳池时运动服弄湿,在底下事先穿好泳衣,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光学姐的脸色红润,正努力拧着湿透的运动服。

我也模仿她把身上的运动外套脱掉并拧干。外套的材质是防水的,但挤出大量水分后将略

湿的外套重新披上,还是会感觉肌肤一阵凉意。相形之下,对方穿着湿透的普通运动服一定会更不舒服吧。

光学姐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她一边放弃将运动服穿回去的念头,一边从背包取出塑胶袋,将拧过的衣服收进去。接着,她便以泳装之姿站起身。

虽说这地底世界是暗无天日,但水道的气温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低。钟乳洞好像也会出现类似的现象吧。由于几乎不受外面的大气影响,所以洞穴深处可以保持万年常温。比起穿着吸过水的普通衣服,材质易干的泳装说不定还比较舒适。

这种上半身是背心设计的保守两截式泳衣,其实还满搭小动物型的光学姐身材。这么一来,她两侧乱跳的头发就更像垂耳兔了。

‘可是,出口……到底在哪呀?’当学姐重新背回背包时,操绪对我如此问。老实说,我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托挡在水道上的垃圾拦截网之福,我们至少可以确定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被冲来的。但水道的详细构造我们还是不清楚。究竟是要返回上游,还是就这样顺着水流的方向前进。如今我们似乎也只剩下如此粗略的两种选择。

根据常识判断,我们应该往确定有出口的上游前进才对。但那个方向的水道分歧非常复杂,此外又有剧烈的高低落差,想要返回水门另一边并不容易。况且,虽然我很不愿想像那种事。单要是爬到一半再度被激流冲回来就太惨了。为了避免万一,或许还是朝水道宽阔的下游前进比较安全。

但如果问我下游是否能通往出口,我又没什么把握了。毕竟前面有没有出去的路谁也不敢保证。这里又不像普通的下水道,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通往地面的人孔盖。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下游只会通往某条地下水脉,让我们永远也无法看到温暖的太阳。

望着面有难色的我,操绪沉默地端详了半晌。

‘而且……仔细想想,两边都出不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操绪终于说出了我最害怕的答案。拜托,这种时候请你不要吓人好吗?“真要我选的话,我还是决定往前面走……应该吧。”

最后我终于做出了朝下游前进的决定。操绪听了则略感意外地挑起眉尾。

‘为什么?’“呃,我也没什么确切的根据……只是觉得这里跟水门另一边的单纯水道不同,应该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建造的设施吧。这么一来,也许会保留给人们通行的出入口。”

“……嗯——是这样吗,好像有点道理。‘听完我的说明后,操绪似乎很满意地眯起眼睛。她老爱摆出身为我大姐或监护人的架子,从以前就一直没变。而且只要听到优柔寡断的我也能说出自己的一番主张,她就会非常开心。

但,这种时候她也往往会把判断的责任丢给我,让我觉得压力很重。

“光学姐认为呢?”

我试着将话题抛向学姐。她此刻正不安地东张西望。大概是没料到我会突然问她,所以还发出了轻轻的“耶”一声。

“我、我……我也不太清楚,就依照夏目同学的判断吧。不论你想怎么做我都答应。”

学姐略微垂下目光,一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回答。

冷静分析她刚才的发言,会惊觉学姐似乎说了一句非常不得了的话。既然我说什么她都愿意配合,例如共吃一根PockY啦、膝盖让我当枕头啦——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会提出那些要求嘛。

当我回过神后,才以侧目察觉出一旁的操绪正脸色难看地瞪着我。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总之我们就先朝下游出发吧。”

我发出莫名其妙的开朗声音后便赶紧迈出步子。再继续待在这,天晓得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光学姐也踩着啪嚏啪嚏的海滩鞋紧追在我后头,然而……

“啊呜……”

她突然失去平衡、倒了下去。在身体着地之前,可以很明显的发现她的脚踝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而她的关节也发出了令人不忍卒听的摩擦声。

“你……你还好吧?”

我赶紧冲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她。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泳装,而且倒地的位置还是坚硬的石板,光是想像就觉得非常痛。

“我……我没事……”

咳咳咳——光学姐一边咳嗽一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这下子就连操绪都面露担忧之色并蹲了下去。

‘你的腿……还好吧?·’“咦?我的腿吗?还……还好……请放……咕!?”

光学姐勉强想站起身,但表情却突然出现剧烈的扭曲。她的右脚踝已经明显变成了紫红色。仔细一瞧,就连海滩鞋的夹纽绳都断了。大概是因为海滩鞋的脚尖踢到石板地的缝隙,才会让她狠狠摔了一跤。

“学姐,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脚踝吗?”

我转向双眸泛着泪光的光学姐,试图碰触她的伤处。

“啊……”

她立刻发出微弱的叫声。

“夏、夏目同学……那边。”

“会痛吗,学姐?”

我回想着中学时代加入田径队所学到的知识,缓缓转动学姐的脚踝关节。

“还、还好……啊……好痛……”

“请稍微忍耐一下……这里呢?“

“啊,不行……那里……啊啊!”

我俯瞰着因疼痛而倒地不起的光学姐,忍不住“呼”地叹了口气。

“这应该是扭伤吧。暂时不要动比较好。我猜不用多久脚踝就会肿起来了。“

“好、好的……”

光学姐泪眼汪汪地对我点头。

“不过……那个,如果我单独留在这……”

“啊,对喔。我差点忘了。”

眼见学姐露出了胆怯的表情,我不禁认真思索着。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当然不能抛下她不管,但如今的她却怎么都无法自行移动。

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光学姐的身躯是如此娇小——看来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行的手段“那……这样好了,让我背你吧?能请你抓好我的背吗?”

“耶!?”

光学姐露出困窘的眼神朝上窥看我。本来我以为她非常不喜欢这个方法,结果她只是红着脸,什么也不说便把身体重心交给了我。

不论是个子多么娇小的少女,要背着另一个人走路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还好情况并没有困难到会妨碍我走路的程度。此外,更让我在意的则是学姐与我紧密相贴的肌肤触感。

我无意问抬起头,正好与白眼瞪着我的操绪四目相交。

“你应该没意见吧?”

我没好气地质问操绪。

‘没呀。’她也冷冷地如此回答。接着她就完全无视我,自己轻飘飘地飞走了。搞什么鬼嘛,态度真是恶劣。

随后光学姐又不知是怎么搞的,竟然紧张兮兮地以脸贴住我的脖子。

情况变得越来越难以形容了。

背上那两团柔软的东西更是让我胸口小鹿乱撞,我只能偷偷叹了口气。

(插图)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地下水道的构造便出现了微妙的改变。如今水道已不是往某个方向直线延伸,而是拖出一条缓缓的螺旋状弧线。

看起来就好像地底中央有某个巨大的设施,而水道则是围绕在其周围的壕沟一样。至于途中向两边岔开的歧路,则扮演了连接外壕与内壕的渠道角色。

也就是说,我们想要找出通往地面的逃生之路,唯一的希望就在中央巨大设施的内部。问题是,那个巨大设施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们到现在还是没有头绪。以学校的建筑物而言,这种地底设施未免太巨大了吧。况且我根本无法确定我们是否还处于洛高的下方。那座巨大设施如今还有没有确实在运转我也不敢保证。

更残酷的事实是,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请问,操绪同学会生气是我的错吗?”

当我再度迈步没多久,背后的光学姐突然畏畏缩缩地问。

“你不用理她啦。那家伙本来就很爱生气。”

我对学姐深深叹息道。类似的事其实经常发生,根本不必特别在意,如果每次都要安抚操

绪那简直会没完没了——尤其我们又处于眼前的非常时期。

“难道……她很讨厌我吗?”

但学姐仍旧以软弱的声音再度问。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本来一直在闪避操绪的人,不就是光学姐自己吗?以学姐的立场而言,与其说害怕被操绪讨厌,更不如说是敬鬼神而远之吧。

“学姐不必太在意啦。你并没有做出任何会让操绪生气的事啊。”

我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解释,结果学姐却有气无力地摇着头。

“我一定得跟操绪同学言归于好才行。”

她发出了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说话声。我尽管听得很清楚,却难以解读学姐这番话的真意。或许只是身为全校卫生股长主席的责任感作祟?但那种充满决心的态度还是很难让我置之不理。

“她铁定是在吃醋吧。”

学姐不知为何以忧虑的口吻再度自言自语。唔——这种话让我很难回答。

操绪之所以会心情大受影响,应该是因为我背了她以外的女孩子之故。简单地说,要把这种反应视为吃醋也不算误解。

“不,我想她应该不是吧。”

但我依然慌忙对光学姐否认。虽然我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替这种事找借口,不过误解就是误解。

“我跟操绪是青梅竹马,甚至是近乎兄妹的关系。所以她的反应与其说是吃醋,更不如像是妹妹故意要捉弄哥哥的女朋友吧——”

“是、是这样吗……?”

光学姐反问道,口气似乎不怎么能接受。一点也没错——结果当我再度强调自己的论点时,学姐却不知为何露出了更尴尬的笑容。

“那个……这么说来,我不是变成了夏目同学的女朋友?”

“啊!?”

原来我的语病是那个啊?“不不,刚才那只是一种比喻罢了。呃——就类似老爸不想把女儿交给外面的臭小子,或是手帕交突然交了男朋友一样。”

“啊哈,我可以体会那种心情。”

光学姐在我耳边轻轻笑道。

咦——这时我才突然察觉,这位学姐刚才应该是首度对我露出如此毫无压力的笑容吧。

这让我对她的印象梢有改观。原本她就像是一只因警戒心而胆怯的小动物,如今终于跟新的饲主混熟了。其实学姐还满可爱的嘛——我不禁这么心想。

“所以说,在夏目同学眼中,操绪同学完全不列入恋爱考量啰……?”

“耶、耶!?”

意外的对象朝我抛出意外的质问,这使我的言语中枢机能瞬间停止。

话说回来,至此之前都没有人对我问过类似的问题。现在还要提对操绪是否有恋爱方面的情感好像很奇怪,况且她都已经变成幽灵了。

“不可能啦,真的没那回事。学姐如果在操绪面前这么说她一定会很糗。”

我维持一贯的冷静并继续强调。光学姐听了则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个……夏目同学,是不是经常有人说你很迟钝呀?”

这是什么意思——我感到非常不解。根据记忆,樋口以及佐伯妹等人确实好几度对我提出这方面的观点。

“还是说,夏目同学,你已经有其他喜欢的对象了?”

“什、什么?”

我突然感到浑身无力,差点就要当场倒下去。因为失去支撑而在我背后剧烈摇晃的光学姐,也立刻发出急促的惨叫声并紧抓着我。

“吓……吓死我了。你怎么了吗?”

“……因为学姐突然说出很奇怪的话。”

“那个……难道被我猜中了?”

“不是。”我毫不迟疑地断定道。虽然一瞬间嵩月的身影的确在我脑中闪过,但她背后也浮现了一脸好奇并探出身子的杏,还有对我怒目相视的佐伯妹等人——后面那两个应该不算数吧?“如果不是同班同学,那就是不同年级的啰?该不会是……学姐之类的?”

“等等,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一定有喜欢的对象哩?”

话说回来,背着这个女孩在幽暗的地下水道讨论恋爱对象又是怎么回事?跟刚认识没几天的学弟讨论这个难道是光学姐的嗜好吗?我的这种心态或许不小心表露在说话声中,光学姐立刻像是被饲主斥责的小狗般缩了回去。

“那个……夏目同学不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或许该说我比较喜欢年纪大的吧?被那种年纪有段差距的狂妄老哥虐待这么多年,我对大姐姐一类的人物似乎有种莫名的憧憬。

老实说,当初邂逅朱里学姐时我还暗地威动了一下,只可惜她的性格实在跟外表差距太大了。相比之下,我还比较怀念她失去记忆时的黑崎紫里那个人格。

光学姐打量着我思索这些问题的脸部反应。

“……太好了。”

然后她又边叹气边偷偷表示。咦?为什么?我反射性地想开口问,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

总觉得一旦问了那个就会把我带入更难以脱身的处境。

就算是经常被人骂迟钝的我也可以感受得到。从刚才学姐一连串的对话,就是在暗示对我有好感之意。

如果以此为前提分析光学姐先前的谜样举止,那一切的问题都能获得解决了。

不过,我还是搞不懂,为何她会对才认识没几天的我产生好感呢?难道是我自作多情吗?还是说,幕后有更庞大的阴谋?一想到光学姐背后还有第二学生会这个组织,我就有种不知是否会上当受骗的疑虑。然而,如果要说这位娇柔的学姐之前的所有表现都是演戏,也很难让人信服。假使那个斤斤计较的真日和想找美女色诱我,应该会派一个更妩媚的学姐才对吧。

或者说,他们想利用弱不禁风的光学姐激起我的保护欲?唔——还是猜不透啊。

正当我陷入苦思时……

“那个……夏目同学,你现在真的没有喜欢的对象吗?”

光学姐再度贴近我的耳边轻声问。唔哇,她会不会太直接啦?像这样一路被她逼问我迟早会露馅的,得想办法反击才行。

“学姐自己呢?”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反问。大概是因为讨论的对象就在我耳边之故,总觉得气氛就像是在跟操绪聊天一样轻松。

“我、我吗……我……那个……如果是夏目同学的话,我愿意。”

光学姐以几乎听不清楚的细微声音回答,结果我还是因为不知该怎么反应而陷入了沉默。

一想到如今我正背负仅着泳装的她,就很难将学姐的心意抛诸脑后。此时心脏的剧烈跳动声真是异常刺耳。贴在我身上的学姐想必也察觉到了我的动摇吧,这么一来我就更紧张了。

冷静一点——我试着这么提醒自己。天底下绝对没有这么好的事,里头铁定有诈。不过,单纯以光学姐的态度看来,我又不觉得她像在说谎。

这时候我应该开心接受她吗?不过,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话说回来,之前也发生过一次很类似光学姐现在的状况。那就是跟嵩月独处的时候。当时的嵩月对我说,希望我不要再叫出机巧魔神了。相对地,她会以自己的力量保护我。她还强调,为了操绪着想,我最好避免再使用黑铁。

结果,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嵩月为何要坚持那点,光学姐与嵩月的气质虽然完全不像,但如今带给我的感觉却很接近。

借由光学姐手中的警用手电筒,我持续在这空荡荡的通道中前进。

由于没办法掌握对方的真意,我自然只能保持沉默。

结果就是双方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绷,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呀啊!”

原本靠在我背后的光学姐突然反仰身子。

“怎、怎么了吗?”

我讶异地回过头,但光学姐只是再度将脸埋入我的肩膀,一句话也不说。我发现她的脸越来越胀红,不知为什么,还散发出焦虑不安的气息。

“那……那个,夏目同学……你、你会不会太急了点?”

“嗄?”

学姐的这番话隐含着责备我的意思。我不明就里地回问,这反而惹她激动起来。

“我……我并不讨厌你这么做。不过,你突然摸女孩子的背……”

“请问你在说什么?“

“不要装傻好吗。你刚才不是摸了我的背?啊,又来了……呀啊!”

学姐的身体贴着我的背后发出一阵阵的痉挛。她就好像被人瘙痒似地不停抖动身子,且胸前的隆起还不时朝我压迫过来。这要让我不在意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呃……学姐说我偷摸你的背,但我背着学姐要怎么才能……?”

我冷静地提出质疑,光学姐这才察觉出事实并非如她所理解,立刻转为严肃的表情。

“对……对喔。不过,刚才确实有人……噫!”

她再度发出悲鸣。然后光学姐又是一阵半哭半笑的奇怪叫声,在我的背后时而向前、时而后仰。

“不可以……那、那里……不行。呀啊……啊唔呜!”

“学、学姐!?”

再这样下去谁受得了啊?我立刻果决地停步。

一瞬问,“啪嚏”——我听见了某人的脚步声。

那绝不是错觉,而是当我停止前进后,有个人在我后方移动所发出的。

脚步声确实多了一个。我虽然反射性地回过头,却无法在后方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操绪!”

我不耐地发出了怒吼。接着,我前方的空间立刻出现摇曳不定的扭曲,身着体育服的幽灵少女便悄然现身了。

操绪不服气地嘟着嘴。

‘干嘛啦?’接着便老大不爽地开口道。她对我背负光学姐的事似乎还怀恨在心,我见状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不要恶作剧好吗?“

‘……操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不解地歪着脑袋,似乎打算装蒜到底了。

“别呼拢我了。刚才就是你故意搔光学姐的背,然后又制造奇怪的脚步声吧?”

尸…:才不是操绪呢,听你鬼扯。‘“少骗人!除了你以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谁晓得呀!’操绪极为不悦地挑起眉尾。

但就在我与操绪对骂的同时,依然有人死不肯罢休地搔着学姐的背。那家伙心狠手辣到害学姐只能露出恍惚的眼神及慌乱的呼吸。这么说来也对,操绪根本没有这种一边跟我对话一边动手的能力啊。

“……既然不是操绪,那又是谁呢……”我背着已经毫无反应的光学姐,急急忙忙打量四周。

这时,多余的啪嚏啪嚏脚步声再度响起,但我却看不见附近有任何人影。

一种最原始的恐惧感向我袭来。覆盖着地底世界的幽暗就如同千斤重担般同时压在我身上,使我动弹不得。

操绪终于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只见她紧张地抓住我的肩膀。

正当我无法遏抑的恐惧感即将抵达顶点时……

‘智春!看那里!’“咦……!?”

我们不约而同地转往同一个方向。

在幽暗中静静流动的地下水道里,有颗鲜红色的巨大眼球浮出水面。

那怎么看都不像人类的——不,应该说正常生物的器官。那个怪玩意儿就这样在水面上平滑地移动,还像是要撕裂自己的脸颊般微微张开了巨大的下颚。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对方冒出了类似野兽的粗野嘶吼声,并在整条地下水道回荡不已。

霎时——

我俩也发出了不成言语的惨叫,没命似地拔腿就跑。

O

脚步声继续朝我们逼近。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即使是在一片漆黑中对方也丝毫没有放松。

虽然我们在恐惧的驱使下努力加快逃跑速度,但对方的脚步声也能依照同样的趋势提高频率。等我因喘不过气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诡异的脚步声也像是贴着我的背一样仅仅多响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啪嚏。

自第三者的角度看一定会认为这样的追逐战很可笑。但这周围并没有其他旁观者,我们又身处不知是否能重见天日的深邃地底,再加上不确定出口在哪所造成的封闭感,所以才会在面对这种异常现象时出现如此失态的反应。

‘那是什么啦,智春,好恐怖的脚步声哟!?’操绪在我身边轻飘飘地问。

“你问我,我问谁啊。对了操绪,你就不能帮忙确认一下吗?”

‘耶耶……人家才不要。恶心死了!’“你不是我的守护灵吗!?”

我以绝望的心情人喊。

回头一看,怪异脚步声的主人依旧不见踪影。既然身为操演者的我也无法以肉眼判断,就代表对方应该不是如操绪般的人工幽灵——意即射影体啰?既然不是人工制造的产物,就很有可能是妖怪或天然幽灵之类的。

自从进入洛高就读以来,我早就几度历经了生死交关的当头。但像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物倒还是第一次碰到。说实话,完全摸不透对方的底细简直是吓死我了。

‘对了,光学姐刚才不是有说吗?”

操绪突然想到似地咕哝着。

“嗯?”

‘就是洛高的七不可思议呀。例如地底住着会袭击人类的怪物,以及在里面迷路的人绝对出不来等等。’“拜托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

我以几乎要哭出来的口气怒斥道。

这时的光学姐就像个没有生命力的人偶般倒在我背上,只能不停喘着断断续续的气。除了被外力猛烈搔着异常敏感的背部许久,对方又是个不明身份的诡异怪物。在这种情况下,学姐的身心想必都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话说回来,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就算光学姐的身躯再娇小,要背着一个人跑那么远也太勉强了。我感受到体力濒临极限后,终于再也撑不住气力放尽的双腿,就这样直接瘫软于通道中。

恐怖片中受害者的凄惨遭遇,大多都是从逃跑到气力放尽后开始。虽然知道非逃不可,但已经耗费掉所有的体力了。如今我只能拚命喘着粗气,几乎连开口的余力都没有。

“夏……夏目同学……”

紧张狼狈的光学姐同时喊着我的名字。我虽然可以体会到她的关切之情,但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她也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

如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或许还能再跑一段距离吧。然而,把这位柔弱的学姐扔下不管就失去为人的资格了。

“学姐,你不要管我,自己先走吧。”

“我、我没办法。”

光学姐一脸因恐怖而扭曲的表情,并激烈地摇着头。

“我、我的腿已经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光学姐也没办法自行逃生了。就连原本很坚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被吓得手足无措吧——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愚蠢了。而且事实上,学姐早就因为被来路不明的怪物猛烈瘙痒儿搞到差点断气,不管怎么看,想让她单独逃跑成功都是不可能的。

我缓缓将背上的光学姐放下来。原本搔她痒的怪物现在又消失了。仔细一听,就连啪嗒啪哒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学姐……刚才那种奇怪的脚步声你有印象吗?”

“印、印象?”

“该不会也是学校有名的谣传或鬼故事吧?”

“……我以前没听说过。”

学姐尝试调整急促的呼吸,同时有气无力地摇着头。

虽然我也不希望那种怪物真的存在,但毫无收获的结果亦让我有些失望。在对敌人真实身份一无所知的状态下,该怎么面对怪物的再次来袭呢?“操绪……你觉得那玩意儿是什么?”

‘不晓得。不过……感觉不太像使魔吧?’我点头同意操绪的看法。听从契约者之命的使魔虽然拥有强大力量,但却不擅长搞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我并不认为使魔聪明到可以一边整我们,一边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

“所以说,那是栖息在地下水道的当地生物啰?”

‘谁知道呀?这种地方就算住了怪物应该也不稀奇……不过,我还是觉得怪怪的。’“嗯。“

确实很可疑。故意搔光学姐的背、制造奇怪的脚步声——比起攻击侵入者,对方的行为更像是以故意吓唬我们为乐。在这种深邃地底长大的怪物,真的有那么高超的灵性吗?但话说回来,普通的人类应该也无法干出那种事。看来还是充满恶意的亡灵在搞鬼比较有可能啰?但如果是亡灵之类的玩意儿,应该没办法把光学姐搞得娇喘连连吧。即便是已经得到安定装置的操绪,也无法像这样对他人动手动脚。

当我心中被疑惑塞满时,很快地又有事情发生了。

从我们一行人遥远的前方,传来了某种拨弄物体的低沉声响。音量尽管不大,但在幽暗的地底世界中听起来却格外地清晰、明确。

那是某种乐器发出的旋律。

只不过,那并不是我们在大街小巷随处可闻的乐器,而是通常只会在连续剧或电影出现,

一种既古老又拙人心弦的凄厉音色——

‘那种乐器叫……琵琶?’操绪回过头对我确认。唔哇——我忍不住叫苦。连身为射影体的操绪都能听见这种宛如在震动大气的乐音,更可证明那不是我的幻听了。

“夏、夏、夏目同学……”

光学姐再度紧紧抓着我,我也不由自主地将已经放下来的她重新抱起。这种时候,不管对象是谁,只要能感受到活人的体温就好。尽管操绪见状再度对我报以白眼,但我已经没工夫去理会她了。

然后下一秒钟,我又因自己脚底下的异样感忍不住发出惨叫。

“唔,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恶心死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任何形容词。

就好像有尸体在舔我的脚一样,这么形容应该不为过吧。黏腻、冰冷,又潮湿的人类肌肤触感,从我套着海滩鞋的脚踝一路延伸到小腿。光学姐之所以会被这家伙搞得半死不活,我终于可以理解了。被这种难以形容的东西乱摸背部,我可能撑不了十秒就会抓狂吧。

琵琶的乐音依然持续响着,在石砌的通道中回荡不已。且这个时候音量已经放大到绝对不可能听错的程度。

简直就像被这种凄厉的音色召唤似地,鲜红的眼球又再度于幽暗的空问浮现。那玩意儿的移动方式完全违反了自然的法则,可以无视重力在水面上来去自如。

“呀啊啊啊!”

光学姐在我的怀抱中、死命按住自己的胸口挣扎着。那只“冰冷的手”此刻正偷偷抚摸她那不甚丰满的双峰之问。仔细一瞧我才发现,她的泳装肩带也滑了下来,如今的穿着可说是非常危险。只可惜我现在没时问从容不迫地慢慢欣赏。

那是因为,“冰冷的手”已经继续爬上我那毫无防备的脖子了。“呜噫!”

那种让人引发生理厌恶的触感再度使我发出尖声尖气的惨叫。接着怪物更将魔爪延伸至大腿一带,并死缠烂打地摸着不肯离开。全身僵硬的我只觉得膝盖一软,而趁着这个空档,一冰冷的手“竟直接从我的游泳裤下方伸了进去。这回我终于体验到绝望是什么意思了。等等,摸到这种地步未免太过份了吧!尾音拖长的琵琶音色仍旧不断。

此外就是毫无半点动静却会在幽暗中冷不防钻出的“冰冷的手”——仔细一瞧,可以发现在漆黑通道的另一头多出了好几颗闪烁的眼睛。那并不是仅增加一组或两组的问题,而是几乎盖满了整个视野的十余组。难道栖息于地下水道的怪物不只一只吗!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唔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无数道充满恶意的笑声在我们的周围回荡。

我与光学姐只能倒在通道上互相抱着对方发抖。这种状况用恐惧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然而在“冰冷的手”抚弄下,我们的身体又完全无法使力。

只有一个人——操绪——还贴在我的背部。她正认真地瞪大眼睛凝视暗处,随后……

‘智春——’

她咧嘴露出促狭的笑容告诉我。

“……放心,操绪会一直陪着你的。‘“咦?”

这一瞬间,强烈的讨厌预感逼使我不得不转过头。

不,应该说我是被迫转过头的。

操绪的意志冷不防接管了我的左臂——这又是安定装置的要命功能吧。

安定装置是一种可强化操演者与副葬处女联结能力的机巧魔神扩充零件。说起那玩意儿的效果嘛,应该是让操绪变得更像幽灵吧——最近的她除了缠着我,还喜欢一下子占据我的身体主控权。话说回来,她新增加的这种能力简直是要我的命。控制住我身体后的操绪往往不分轻重。反正那又不是自己的手——她的想法铁定是这样。

“交给操绪吧。在那里!‘操绪以自信满满的声音大喊。接着,我的手臂便激烈地朝原本是我视线死角的后上方挥了过去。霎时,我只觉得拳头前端撞击到某种冰冷而坚硬的物体,还带来的强大的反作用力。

‘叽!’潜伏在黑暗中的某物冒出了类似惨叫的杂音,随后又撞向了石造的通道墙壁,发出金属性质的反弹声。我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死命打了马口铁材质的人偶一拳。

“痛……痛死我啦啊啊啊!”

我按着终于重获自由的左手呻吟道。徒手以上钩拳攻击金属块状物当然会落到这种下场。

只不过,没错——那是金属啊。既非亡灵也非妖怪,而是实际存在的机械物体。

‘看吧,操绪就说不会有事。’操绪得意洋洋地挺胸夸耀道。光学姐的肩膀虽然依旧微微颤抖,但已经能缓缓将手电筒照向通道前方了。

那里倒了一只高度仅及我膝盖的矮小人偶。二头身的难看造型、类似万圣节南瓜妖怪的圆滚滚头部、三角形的红眼,身体表面甚至还刻意加上了在黑暗中不容易分辨的全黑迷彩涂装。

“第二学生会的杀人人偶……”

我抚摸着因疼痛而麻痹的左拳、平静地喃喃道。

至于杀人人偶手中所握住的,则是一块以钓鱼线绑住的药篛。看来刚才害我们痛苦万分的“冰冷的手”就是那玩意儿了。

先前那种穷追不舍的啪嚏啪嚏脚步声,当然也是来自这只可以远距离操控的机械人偶。由于人偶的个头非常矮小,所以刚刚我才会怎么找也找不到“怪物”的正确位置。

“……这么说来,那小子一定也在……”

我瞪着飘浮于幽暗中的无数颗鲜红眼珠,低声咕哝道。

‘是呀。’操绪也吊着唇咧嘴一笑。唯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光学姐则拾起了摔落于通道的那块萌篛,眨着不明就里的大眼睛。

持续不断的悠扬琵琶声这时突然停了。相对地,一个焦躁的男性说话声传人我们耳里。

那个声音我非常熟悉。

“等……等一下,先听我解释咧……你们冷静点!”

我静静地叹了口气,然后又不带情感地喃喃说。

“——出来吧,黑铁。”

“等、等一下啦!”

真日和秀的惨叫声顿时大作。

自我脚底下黑影现身的巨大手臂对准惨叫声发出的方向横扫而去。那正是机巧魔神〈黑铁〉以机械驱动的四肢之一。漆黑而扭曲的重力球随着这一击飞向目标,原本团团围住我们四周的残余杀人人偶也被扫得一只都不剩。

“唔、呜哇!”

真日和在漫天飞舞的杀人人偶碎片底下发出了难堪的惨叫声。但〈黑铁〉的行动并没有停止。为了平息我与操绪的怒气,今天的〈黑铁〉显得特别好斗。

察觉到契约者有危险后,真日和的使魔风兽也从原本潜伏的通道飞奔而来,刚好挡在〈黑铁〉的正前方。双方都立刻切换为战斗态势。

拥有强大魔力的机巧魔神与使魔,在如此狭窄的通道内展开激烈战斗,天晓得会造成多严

重的损伤。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大伙都被活埋——正当我如此忧虑的同时……

“翠晶!“

忽然从黑暗中现身的某个巨大物体阻止了〈黑铁〉的行动。

那家伙拥有如南国海洋般透澈的装甲。原来又是一架以机械驱动的巨人——翠色的机巧魔神。

那架拥有华丽装饰的魔神机体散发出一种似乎不适合鏖战的气氛。然而事实则是,该机巧魔神光是凭自己的力量便能完全阻止〈黑铁〉与风兽两边的动作。

秘密就在我们脚底下的水。

翠色的机巧魔神压缩水道中的水并捆成一道坚韧的水柱,就像鞭子似地缠在〈黑铁〉身上——这架美丽的机巧魔神拥有能自由操纵水的能力。

“到此为止了,夏目智春。”

自翠色的机体后方,机巧魔神的操演者也露出了真面目。

真日和见状立刻以得救的表情用力吐出一口气。光学姐则依旧瞪大眼睛,双唇还下意识地一开一阖。

我一语不发地盯着那名操演者。

以发夹固定的死板前发、无法判读表情的厚重眼镜、予人严谨印象的麻花辫,再加上毫不搭调的性感嘴唇。

这位洛高第二学生会,巡礼者商联合”的会长,正咧嘴对着极度无奈的我微笑着。

仓泽六夏终于在洛高地底世界现身了。

重的损伤。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大伙都被活埋——正当我如此忧虑的同时……

“翠晶!“

忽然从黑暗中现身的某个巨大物体阻止了〈黑铁〉的行动。

那家伙拥有如南国海洋般透澈的装甲。原来又是一架以机械驱动的巨人——翠色的机巧魔神。

那架拥有华丽装饰的魔神机体散发出一种似乎不适合鏖战的气氛。然而事实则是,该机巧魔神光是凭自己的力量便能完全阻止〈黑铁〉与风兽两边的动作。

秘密就在我们脚底下的水。

翠色的机巧魔神压缩水道中的水并捆成一道坚韧的水柱,就像鞭子似地缠在〈黑铁〉身上——这架美丽的机巧魔神拥有能自由操纵水的能力。

“到此为止了,夏目智春。”

自翠色的机体后方,机巧魔神的操演者也露出了真面目。

真日和见状立刻以得救的表情用力吐出一口气。光学姐则依旧瞪大眼睛,双唇还下意识地一开一阖。

我一语不发地盯着那名操演者。

以发夹固定的死板前发、无法判读表情的厚重眼镜、予人严谨印象的麻花辫,再加上毫不搭调的性感嘴唇。

这位洛高第二学生会,巡礼者商联合”的会长,正咧嘴对着极度无奈的我微笑着。

仓泽六夏终于在洛高地底世界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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