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光学姐怒气冲冲地抱怨道。
她垂耳兔般的两侧长发激烈地上下跳动,紧握的双拳也猛烈地在半空中挥舞,这副模样根本就是标准的小动物嘛,可爱到了极点。
至于被光学姐所斥责的对象,则是不太甘愿地端坐于通道石板地上的真日和。
六夏所带来的提灯则放在我们这群人的正中央,释放着不停摇曳的光线。
“真日和同学,你为什么要恶作剧嘛!在这种地方开玩笑很危险耶。不但害我的脚踝扭伤,也给夏目同学增添了这么多麻烦!”
光学姐抓着损毁的杀人人偶头部塞向真日和面前,还像个小女孩似地用力鼓着双颊。
真日和则垂着头,表情非常复杂,还不停困窘地搔着头顶。
“……我要行使缄默权咧。”
他喃喃回答道,然后还真的什么都不肯说。
“你、你说什么!”
光学姐听完兼职是气炸了。但真日和依旧保持沉默,学姐只能忿忿发出悔恨的埋怨声。
“听好了,真日和同学,今、今年我应该算你的学姐才对,所以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完全不理人未免太过份了!”
光学姐这种柔弱的女孩凶起人来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效果,但大概是觉得她这样太可怜了,真日和轻轻地叹了口气。
“抱歉,沙原。这是任务咧,我也是听命行事的。”
“任务……”
光学姐这回将注意力转向六夏。
真日和是第二学生会的会计,在场唯一可以命令他的人就只有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第二学生会的会长——仓泽六夏了。
我与操绪不约而同地重重叹了口气。
早该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才对。
在地下水道伪装成妖怪吓唬我们的,就是那群第二学生会的杀人人偶。当然,在背后操纵人偶的主使者则是六夏与真日和。
“冰冷的手”其实就是以钓鱼线绑住的荫篛,琵琶演奏则来自数位录音。又不是小学生在—
玩的试胆大会——真想对那两人这么吐槽。
话说回来,当初拐骗我们前往水门调查的真日和,从一开始态度就很可疑。
先前之所以没怀疑他,是因为我们突然被激流冲过水门,实在不像是人为故意造成的事件。但现在既然明白六夏的机巧魔神可以操纵水,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总而言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陷阱。我与操绪还有光学姐,会被引入这座宛如迷宫的地下水道,完全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六夏!“
光学姐瞪着这位好友学生会长喊道。但六夏却不为所动,只是迳自蹲在学姐的腿边。
“光,你先别动。我来帮你处理扭伤的地方。”
六夏一边从带来的行李中取出急救包一边表示。
“谢……谢谢。不对……等一下,六夏!”
光学姐先是很有礼貌地致谢,然后才恍然大悟地慌忙叫道。
好啦好啦——六夏轻描淡写地带过好友的抗议,接着便强迫这位学妹卫生股长坐下,并灵巧地以湿敷布及绷带包裹她的伤处。
“讨厌,你们刚才为什么要吓唬夏目同学?连薇薇安跟小翠都叫出来了!”
“……因为希望能发挥吊桥效果。”
“咦?”
六夏若无其事地回答,光学姐听了却不解地眨着眼。
“那是什么意思?”
“当男女共处时,如果陷入会让人产生强烈恐惧的状态,就会将这种生理上的亢奋误认为是恋爱所带来的激情,对异性的好感也会急速上升。这是一种心理学的理论。恐怖电影与刺激的游乐设施之所以会受情侣欢迎,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种理论。”
六夏的语气平淡、态度光明正大,似乎不认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有什么错。光学姐被对方的气势压倒,怒意也渐渐消失了。
“我、我没听说过……但这跟刚才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是夏目智春的话我愿意交往——光一开始不就这么说过吗?”
“六、六夏!“光学姐原本抱着自己的膝盖而坐,听到这里不由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她的脸一路红到了耳垂,还紧张地转过身对我强调。
“不、不是那样的。请不要误会……讨厌啦,六夏!你为什么要开那种玩笑!”
“我的话句句属实。”
六夏咧开嘴,吊起充满魅力的唇。
“因为光想要倒追夏目智春,所以我们才特地以这种方式协助。”
“我、我从来没那么说吧?我只说夏目同学是个很亲切的好人而已。”
“两者不是很类似吗。光会主动提及异性的名字这可是第一次。”
“话是没错……不过,你们这样……太急躁了吧。”
光学姐虽然想要继续反驳,但音量却越来越微弱。
我因为觉得待在这里很尴尬,只好默不作声地靠立于通道的墙壁边。这种发展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操绪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嘴唇还不时出现颤抖。
比起被异性告白,这种经验反而更像遭一群人恶整。我因为被幽灵缠身已有好几年,所以几乎不可能碰到有女孩子主动表达好感。突然遇到这种情况,我还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将光学姐的脚踝包扎完毕后,六夏收好急救包并转向我。她那副超厚眼镜的镜框,此时在幽暗的下水道突然刺眼地闪了一下。
“夏目智春,你愿意跟光交往吗?”
“什、什么?”
六夏这种单刀直入的问法让我当场傻眼。等等,有人突然这么问的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急?“呃,会长一下就问了这种问题让我很难回答。“
“怎么会?这种事跟认识的时间长短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或许也有人是一见锺情啦,但我对光学姐的认识还不够。”
“那你到底想知道关于她的什么事?她的生日是三月七号,血型A型。身高53公分,体重41公斤。从七岁就开始养的狗名叫面团。喜欢的食物是旃陀罗笈多亭的甜咖哩鸡。她的乳沟有一颗小小的痣。三围从上面算起是7……”
“六、六夏!“
六夏那机械化的平淡说明口吻突然被光学姐的尖叫声打断了。
我则愕然地瞪着这位麻花辫的学生会长。
看来这位学姐的性格完全不如外表那样。相反地,搞不好这种超级优等生的打扮只是为了隐藏其本性的伪装罢了。
我先前一直被她的外型所迷惑,也许此人的强势跟佐伯哥有得拚。不,她这种难以捉摸的态度或许比第一学生会的家伙更不好处理吧。六夏那张极端僵硬的扑克脸,让人根本无法看穿她内心的情绪。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操绪蹲在似乎打死都不想介入的真日和身边问。跟六夏直接讨论大概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这么做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真日和欲言又止地眯起下垂眼,并抬头望向天花板。
“我还是要行使缄默权咧。”
‘你不要这样嘛。为什么第二学生会想把光学姐跟智春凑成一对呢?这也是阴谋的一部份吧?你们这次的工作是谁委托的?’“我、我才不会供出对自己不利的证词咧。”
‘哼……你那是什么态度?’操绪以冰冷的目光瞪着真日和。对方“唔”了一声后便赶紧别开脸,一抹冷汗还同时从太阳穴上方滑落。随后……
“并没有任何人委托我们这么做。”
没想到六夏竟主动解决了操绪的疑惑。她平静地重新推好眼镜,然后又交替望着操绪与光学姐。
“光是第二学生会的重要战力。替她找一个好男友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合理的选择。”
‘……战力?’操绪皱着眉,讶异地追问。六夏则不带任何情感地耸耸肩。
“不要小看光,她可是非常有用的。除了帮学生会送点心外,还很擅长打扫。此外像是缮写信封——的地址、泡茶、煮咖喱等等,都是她拿手绝活。而且她从来不抱怨。”
‘……’
操绪听到这不禁对光学姐投以同情的目光。光学姐则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做这些杂事与具说是战力,还不如用苦力称之比较妥当吧。
“等等,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有必要让我们被激流冲走、差点溺死,然后又在这种漆黑的地底下乱逛这么久吗……?会不会有点说不过去啊?”
听了我的质疑,六夏微微歪着脑袋,似乎感到很不解。
“我已经算手下留情了。为了不让你溺死也事先架好安全网了。”
“不,会长完全没听懂我的意思。”
就算光学姐真的对我有意思好了,为了把她跟我凑成一对,六夏他们应该可以选择更合乎常理的手段吧。搞得这么九死一生,我觉得里头一定有诈。况且自从我升上洛高以来,因为跟学生会扯上关系而差点送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累积那么多悲惨的遭遇后,警觉心一定会比以前高出许多。另外,虽然那点并不是很重要,但在水道上设置拦截网的应该不是六夏他们吧?结果六夏却以狐疑的表情瞪着我。
“你真是优柔寡断。对光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可没那么说……”
“你不喜欢萝莉体型吗?还是你一定要大胸脯的女生?”
这家伙对自己的好友还真是毫不留情面啊。
操绪似乎看不惯我词穷的模样,于是便代替我向对方反驳:‘等等,为什么非挑智春不可?’“你那是什么意思?”六夏讶异地反问。
‘因为智春才刚跟光学姐认识没几天呀。他不但年纪比较小,成绩也不怎么样。生来就是个倒楣鬼,还被幽灵缠上了。另外智春还有严重的惧高症,甚至不敢一个人搭飞机。’真谢谢你啊。不过,我不敢搭飞机那点不用特地挖出来吧?然而操绪想表达的疑虑其实跟我一样。光学姐为什么会看上我?我觉得对方的理由很没有说服力。
但六夏却以“不必讨论这个”的态度转向一旁。
“光觉得呢?你对夏目智春的看法?”
“夏、夏目同学吗?”
光学姐突然被六夏点名,几乎要哭出来了,但她依旧很有礼貌地回答。
“……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刚才还一直背着我逃跑,感觉很值得信赖。”
‘耶耶……!?智春值得信赖……?’操绪满脸震惊地回头望向我。你这种反应未免太失礼了吧,有必要讶异到这种地步吗?不过话说回来,有女孩子这么形容自己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
如果是跟光学姐相比,我的确稍微比她坚强一点。但即便拙掉上述的因素,要说听了这种话不开心也是骗人的。不过,我却不能直接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到目前为止的事情进展未免太美妙了。我虽然不想怀疑光学姐,但总觉得这是一场骗局。
六夏兴冲冲地注视着表情愕然的操绪好一会儿后。
“你不必担心,光已经很习惯射影体了——就算你缠着夏目同学不放,我想她也不会介意。”
‘人家才不是介意那个。’“那,让你维持正室的地位,光就当二夫人好了。不然夏目智春得打手枪一辈子也未免太可怜了。”
‘打……打手枪……’
操绪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这种光景还真难得,她也会被人搞到哑口无言,甚至激动地不停抖着肩膀。
光学姐此刻则非常忧虑地注视着操绪。话说回来,她之前就表示过要跟操绪维持良好关系。那番话到底代表了何种意义?“那……那个……六夏,我看还是算了吧。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方式一点也不好。”
光学姐扯着六夏的制服袖子,有气无力地劝告对方。然而六夏却冷酷地回绝了好友的建议。
“不行。光都已经高二了还没交过男朋友。你这种没毅力的个性一定要改一改才行。”
“六、六夏自己也没有男朋友呀。这点我最清楚。“
“我不一样,因为我已经有姬笹了。”
六夏以这种自相矛盾的诡辩强迫光学姐闭嘴。她口中的姬笹就是自己身边的射影体。以我的立场看,会觉得那种关系跟男女朋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呃……那件事我们之后再处理。现在可以先离开这里吗?”
再继续争论这种无聊事也是白费力气,于是我便勉力转移话题。
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可能交到女友的机会,为什么非得在这种潮湿的地下水道解决不可?那样也太悲惨了吧。我虽然不懂什么叫吊桥效果,但低水准的试胆大会也已经结束了,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任何好处。
“离开……怎么离开?”
结果六夏却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怎么离开……难道会长不知道出口在哪吗?”
“不知道。我以前也没有这么深入过回廊(corridor)的内部。”
“……回廊……”
“这是封印在洛高地下的‘第一轮的世界’遗迹。关于‘第一轮的世界’你可听过?“
“啊,之前在潮泉老爷爷那好像有印象……”
我的房东——也就是那位老人曾告诉我类似的事,但我无法确定那是事实还是他的妄想。
据潮泉老人所言,我们所住的这个世界曾经毁灭又重建过,所以应该算是“第二轮”了。
因此对我们而言,“第一轮的世界”除了是总有一天会逼近的未来外,也是已然结束的遥远过去。至于我们所操纵的机巧魔神,则是“第一轮的世界”遗产。
老实说我并不能完全理解潮泉老人的意思,但跟我同样身为操演者的六夏,果然也知悉相关的情报。
被封印的‘第一轮的世界’遗迹——
“等一下,那会长为何要把我们逼入这种地方哩!?”
“因为除了这里之外,找不到其他可以避掉第一与第三监视、又能跟你安全接触的场所。”
“……监视?”
“我不想让洛高内的神圣防卫队以及王立科学狂会特务来打扰我们。”
“……”
等等,特务?那种家伙真的会在学校里逛来逛去吗?不过话说回来,洛高并不是什么普通一的高中,所以也不必太追究对方的说法了。反正我也差不多该习惯了。然而……
“会长刚才说不知道出口在哪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天晓得?”
“……嗄!?”
“你在气什么,夏目智春?我听说血糖下降会让人脾气暴躁,难道你是这种情况?”
说完六夏便对真日和比个手势。他立刻放下使魔背上的保冰箱,从里头取出冰的香蕉牛奶,并递到顶头上司的手中。六夏“呼”地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你拿去喝吧?”
“不,不必了。”
我毫不迟疑地拒绝对方。虽说跑了这么一大段路嘴巴的确很干,但这种甜度超高的饮料应该会让人更口渴吧。
不过,我也在这件事上慢慢看出六夏的性格了。那家伙与其说是扑克脸,还不如更接近不懂得表达情绪的少根筋。有这种领导者,底下的真日和与光学姐一定过得很辛苦。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动身去找出口了?”
“啊,那个你放心。我虽然没料到你们能逃这么远,但还是事先让我们家的杀人人偶记住了这里的通道结构。
·“……那真是太好了。”
原来是靠人偶啊——我早该想到才对。操绪与光学姐也不约而同地露出放心的表情。既然是机器人当然不可能迷路,要记下走过的路线也比人类可靠多了。真没想到长相那么难看的杀人人偶也能变成大家的救星。
正当我在感佩的同时……
“……既然提到杀人人偶的事咧……”
之前一直行使缄默权的真日和终于面有难色地开口了。
“怎么了吗,真日和?”
六夏讶异地回过头。
真日和将光学姐刚才塞给他的人偶头部递到会长面前。那颗貌似大南瓜的玩意儿已明显凹了下去,原本连接在下方的身体部份连影子都看不见。至于应该是脖子的部位则垂挂着支离破碎的线圈状电路。
“经过刚才夏目老弟的攻击,人偶已经全军覆没了……”
“哎呀?”
六夏的回应还是非常冷静。
储存了离开回廊的逃脱路线、第二学生会引以为傲的杀人人偶,如今却连一只都没剩下。
也就是说,我们已失去了离开这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至于将那群人偶打到一只都不剩的,就是我所操纵的〈黑铁〉——这时我才发现,包括真日和与六夏,甚至连操绪跟光学姐都以谴责的目光瞪着我。咦……
耶耶?等一下,这是我的错吗——?我一边暗地抱怨这个世界真是不讲天理,一边在这座于幽暗中无尽延伸的回廊里叹了口气。
O
装料理用的篮子里塞满了甜甜圈,如果是讨厌甜食的人看到这种光景应该会头痛欲裂吧。
“这些都是光亲手做的,你觉得如何?“
满嘴甜甜圈的六夏对我问。
“呃,很好吃……应该吧。”
我吞吞吐吐地回答。毕竟,不管再怎么好吃的甜甜圈还是脱离不了甜甜圈的本质,连续吞下两块九让我感到非常腻了,但六夏学姐面无表情地持续吃下去,真是让人胆战心惊。这家伙的身体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吃东西……”
“反正也不知道出口在哪,干着急有什么用?”
六夏以冷静的口吻说明道。此刻的我们正团团坐在地下水道的潮湿通路中,以营火代替照明。在这种阴暗恐怖的地方进食,的确让我很难忘记自己已经遇难的事实,就连胃口也大受影响。
“现在真日和跟风兽已经去找出路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唉……没有,对不起。”
我静静地摇着头。
这位学生会长也是我很难相处的类型。都是我那个天才老哥留给我的心结,才让我不懂该如何应对这种年纪比我大又高傲的对象。更何况……
“对了,你刚才吃的甜甜圈,之后我会把费用跟你结清。”
六夏这么表示,还小心翼翼地开始记帐。我听了不禁吓得拾起头。
“咦?要收钱喔!?”
“当然,我本来还打算要你付十倍的费用,不过今天就特别打折,算你定价的两倍就好。
即使是自来水,一旦来到沙漠正中央也会变得像黄金般宝贵。“
“……定价……这些不是光学姐亲手做的吗?”
“只要是第二学生会成员提供的服务,就等同我的个人财产。”
六夏以异常平淡的口气回答。我真怕她等下还要强调,太阳是以她为中心运转之类的狂妄论点。为什么这么嚣张任性的女人可以当上学生会长?我实在搞不懂。
“还没完。你打坏了我们十六只杀人人偶的修理费用,相当于现金购买一辆崭新跑车的价格。关于这部份我没有打折的空间。”
“耶耶!?”
等一下,杀人人偶会损坏不是我的责任吧?谁教你们要先出手吓唬人。
“你可以上法院去解释?届时我们就会将这张照片公诸于世。”
说完六夏便拿出了数位相机。液晶萤幕上清楚显示着我与光学姐抱在一起的模样。此外还有我帮学姐检查脚踝的扭伤,以及我背着她逃跑等等画面。天晓得这些是怎么被偷拍的。
当然,画面上的我与光学姐都身着泳装。给不知情的人看到,搞不好会以为这是一对脑袋不太好的情侣想偷偷摸摸亲热呢。
“当我们拍下这些照片后,你就立刻捣毁了第二学生会的财产。如果让一般人听到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都是你们的阴谋吧。
太卑鄙了……我咬牙切齿地心想。学生会竟然会要这种于段?望着我与光学姐互拥的照片,操绪也“哼——”地表达出不甚愉快的感想。就连知道事情经过的她都会出现这种反应,要是给其他学生看到会怎么样?我实在不敢想像。
但六夏的口吻依旧非常平淡。
“不必担心。我允许你分期付款。如果需要的话第二学生会也可帮你介绍相关的小额信贷业者。”
“不必。够了。我拒绝。”
这种事会答应才有鬼吧。如果跟他们相关的地下钱庄借钱,光是利息就可以把我压死了,到最后铁定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六夏听了眯起厚重镜片后方的锐利双眼。
“如果你愿意跟光交往,赔钱的事可以一笔勾销。如何?”
“我才不要。”
听了对方的建议后我不悦地摇摇头。哎呀——六夏皱起眉,光学姐则“噫”地倒抽了一口气。这回学生会长终于发出了难得的生气口吻。
“你真的那么不中意光?”
“不是的。只是我觉得那样对光学姐太失礼了。怎么可以用金钱当条件跟她交往……”
“咦……?”
我的反驳语气并不强烈,但六夏听完却略显意外地挑起眉尾。
接着,她那性感的嘴唇又松弛开来,发出“呼呼呼”的轻笑声。
“非常好,夏目智春。果然你是合适的对象。第二学生会越来越想要你的人了。”
“唔……我没那个打算……”
一股直上背脊的寒意逼使我用力摇头。
在这种人底下工作,会有什么下场是很容易想像的。除了必须无偿提供大量劳力外,还得平白无故接受与学生会相关的严苛任务,甚至是硬着头皮与敌方的机巧魔神或使魔苦战等——“这跟科学社有什么不同吗……?‘操绪冷不防这么吐槽道。
对喔,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但讨厌第二学生会的心情依旧没有因此动摇。
这时,我突然察觉光学姐一直没有发言,还以恍惚的表情凝视着我。她的脸颊似乎因心动而染上了粉红色,我想那跟不怎么管用的摇曳提灯应该无关吧。
“那就算了。等用完餐大家就开始搜索回廊,检查这里还有没有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点举手之劳你总愿意帮吧,夏目智春?”
“唉……我没意见。”
听了六夏的要求,我不太甘愿地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很难拒绝对方。
既然这里被她称作遗迹,或许真的埋藏了什么宝贵的遗产也说不定。如果能在这座回廊捡到高价品,或许可以跟六夏充抵人偶的修理费用。
“请问……为什么第二学生会这么死爱钱呢?‘轻飘飘浮在半空中,似乎感觉很无聊的操绪突然问。
这是个好问题。不光只是六夏,整个第二学生会给人的印象就是对金钱异常执着。如果真有什么理由的话我也很想知道。
“第二学生会的正式名称为‘巡礼者商联合’……你们知道在我们后方提供支援的是哪个
组织吗?“
我原本以为对方会闪避这个问题,没想到六夏竟然认真地说明起来。
操绪默默摇着头。这么说来我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六夏依旧面无表情。
“基督敦新教——尤其是喀尔文教派的新教徒。他们主张‘努力工作、积聚财富以荣耀上帝’。所信奉的正是这种喀尔文主义。”
“呃……但是第二学生会……”
我忍不住插嘴。会长提供的知识并没有错,只是他们应用起来似乎出现了些许偏差。
抑或是说,我所知道的教科书历史,已经因为“第二轮重新来过”而发生了什么微妙改变吗?我所位于的这个世界是曾经毁灭过又重新返回过去的“第二轮世界”。借由以全球六十亿人口的性命为活祭品并与恶魔订定契约的方式,才让这种夸张的事变得可能。
但即便这么做,也只是让悲剧重演罢了。因此,为了回避注定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各个组织都在按自己的方式努力。基督敦对我们的影响之所以这么大,可能是因为洛高刚好是教会学校的缘故。我想在信奉其他宗教的国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定也有他们独自的理论。
“第一学生会——‘神圣防卫队’认为恶魔是导致世界毁灭的元凶。至于你们科学社所属的第三学生会——‘王立科学狂会’则刚好相反,企图利用恶魔的力量来拯救世界。但我们并不倾向上述任何一种。”
六夏梢梢采出身子对我说明道。她的厚重眼镜这时刚好往下滑落,露出底下那对很少眨动的双眼。而她那形状美观的鼻孔也微微撑了开来。
“听好了,夏目智春跟射影体,决定这个世界的力量就是金钱。俗话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能统合全世界人类并化解危机的也只有金钱。分析恶魔能力、解开世界灭亡之谜等更是只能靠金钱!你懂吗?”
“咦?呃……我已经懂了。不过请你不要抓太紧,那样我很痛。”
(插图)
“不,你先给我听好。大家都知道有钱就能行遍天下,对吧?我们巡礼者商联合所累积的资金,已经超过某些小国的国民生产毛额了。运用这笔庞大资产分析使魔能力,以及研发以杀人人偶为首的各种对恶魔兵器,亦已经进入实用阶段。这全都是仰赖了金钱的力量。俗谚说,时间就是金钱——这更证明了金钱的力量已经足以操控时间。唯有钱才是拯救世界的关键啊!”
“六、六夏!你的眼镜快掉了,眼镜!”
光学姐打断了开始鬼吼鬼叫的第二学生会会长,试图安抚她那激昂的情绪。
这时六夏才终于回过神。她先放开我的肩膀,然后又轻轻假咳一声,将滑落的眼镜与凌乱的前发重新整理好。
操绪已经被会长刚才的模样吓傻了。
至于我则揉了揉被对方抓出瘀青的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早就看出这家伙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没想到会异常到这种地步。
这问学校的学生会里应该没有半个正常人吧。我现在甚至觉得朱里学姐已经算很不错了。
光学姐打开一瓶新的香蕉牛奶递给六夏。六夏接过后便一语不发地开始啜饮。
这种超甜的饮料该不会是她的精神安定剂吧?只要摄取足够的量就能保持扑克脸。话说回来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不,应该说糟透了才对。
“那、那个,夏目同学也要么?”
发现我愕然的表情后,光学姐便以关切的口气问。我立刻摇摇头。
“不了……我对香蕉牛奶那种东西……”
“我这里也有不甜的饮料。例如咖啡怎么样?”
“啊,原来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请稍等一下。“
光学姐说完便从真日和刚才放下的保冰箱中东翻西找,最后终于挖出了某个看起来很像咖啡、外头贴有标签的瓶子。
“请用。“
光学姐把整瓶饮料递给我。这是什么奇怪的牌子——我心想。总觉得瓶上的标签似曾相识。不过我并没有提出质疑,直接将瓶子凑到嘴边。
嗅到咖啡独特的香气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很渴了。我一口气将瓶中的液体灌入嘴里,但才喝到一半就全身僵住。
‘喂……智春,这饮料……该不会是?’操绪皱着眉,似乎没什么自信地问。
我并没有作答。
其实并不难喝。咖啡散发着近似巧克力的强烈香气,此外还有微微的香草气息,味道则如—同焦糖般浓郁。没错,这又是另一种超甜的饮料,但还不到让人作思的程度。事实上,光学姐给我的冰咖啡至少算是可以喝的饮料。
只不过,为什么喝到一半我会觉得喉咙有种灼热感?这真的是咖啡吗?
‘类似的瓶子……我在小杏家好像看过……’
操绪在我耳边如此窃窃私语。同班同学大原杏的家里开设酒行,也是我平日的打工处所。
酒行卖冰咖啡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比起那个,或许还有另一种更可能的答案——“啊啊!?夏目老弟……你喝了那个咧!?”
真日和秀刚好在这时返回。他看见我手中的瓶子立刻发出惊愕声,水道也同时引发了一阵骚动。
原来那是他的使魔风兽突然将头窜到我面前造成的。那是一只从头到尾大约有五、六公尺长,毛发稀疏不甚美观的狐狸——不,我是说镰鼹。
使魔的特征之一,也就是绿色的眼睛如今不知为何非常愤怒地瞪着我。
尚未放下手中瓶子的我吓了一跳,还停留在口中的液体也一股脑儿咽了下去。等我因呛到而猛咳了好几下后,才突然惊觉一公升装的瓶子已经被我喝掉了二分之一。
“啊啊啊……喝,喝了这么多咧。”
“还好……那是什么意思?”
我以嘶哑的声音问。喉咙这时的灼热感已经痛到我快无法忍耐了。难道这是毒药——我不禁怀疑起来。回头望了光学姐一眼,她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狼狈样。
“这里面是酒咧。你听过可可利口酒吧?“
“……可可利口酒?”
我有印象。不过实际喝倒是这辈子第一次。身为酒行的店员,对相关知识应该多少要有理解才是。这种饮料是利用中度烘焙(mediumroast)的阿拉比卡咖啡豆酿造,是一种带有咖啡风味的利口酒(liqueur)。在某些有名的鸡尾酒,如墨西哥牛奶(Kahlua&milk)或黑色俄罗斯(BlackRussian)中,这种酒都会被当作素材。
因为带甜味所以很受女性欢迎,但酒精浓度却超过廿度。这种墨西哥出产的酒,后劲可是比等级差的红酒或日本酒强太多了。
“——你干嘛把这种东西带到学校!?”
“因为薇薇安很爱喝咧,我都是拿这个奖赏它!”
“……它很爱喝?”
我愕然地望向真日和的使魔。原来如此,难怪那只风兽会气成这样。我竟然擅自喝掉了属
于它的饮料——
话说回来,这只使魔爱吃的东西部是起司、鱼肉香肠,或酒之类的玩意儿,怎么跟中年大叔那么像?“夏、夏目同学……请原谅我请原谅我。我真的以为这是普通的咖啡……”
光学姐哭丧着脸对我拚命道歉。我原本怀疑这是第二学生会的诡计,但看了她的反应又觉得这应该是意料外的插曲吧。六夏那家伙依旧足面无表情。但从她那微微颤抖的唇,可以隐约看出她正在努力忍住笑意。
“怎么办怎么办……你还好吧?”
“嗯,目前还没什么感觉。”
只是喉咙又辣又烫而已,此外并没有其他影响。利口酒特有的甜味在喝过后虽然有点腻,且酒精也并非全然没造成醉意,但作用不过是突然站起身时有点头昏眼花罢了,这种程度应该还好吧。
“回到地面后再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听了我的回答后六夏点点头。
“是吗。那真日和,你刚才找路的结果如何?”
真日和这才猝然惊醒似地击了一下掌。
“啊!对咧。我是没找到离开这里的路啦——”
“那有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
六夏迅速探出身子问。真日和慌忙摇摇头。
“那、那也没有。只是有件事比那个更要紧,我得先向会长报告——”
“比钱更要紧的事?”
“不,我要说的是……”
真日和被激动时六夏掐着脖子,痛苦万分地张着嘴——也就是在这时,地下水道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什么?”
六夏惊讶地回过头。因爆炸而引发的强烈气压变化使我的耳膜又开始痛了。整座回廊都因此剧烈摇晃,总觉得好像有颗炸弹在我们附近被引爆——“这……这到底是?“
蒸馏酒的香气反冲出我的嘴,让我又是一阵眼花。只见真日和欲言又止地眯着下垂眼,耸了耸肩膀后才据实以告。
“是敌袭咧。”
O
“六夏!这次又是什么!?“
光学姐对好友投以谴责的目光。
在地下水道深处,爆炸声依然断断绩续地接连响起。光学姐似乎认为这跟之前的试胆大会一样,依然是六夏他们的诡计。但六夏本人却露出了少见的慌张模样。
“咦……不,不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骗人。反正这一定是你要吓唬我们吧?”
“我就说不是了嘛。”
六夏粗鲁地摘掉眼镜,对着爆炸声传来的地下水道深处定睛凝视。令我意外的是,她的睫毛很长,双眸也黑白分明。令人倍感压力的麻花辫一下子解掉后,垂下了略呈波浪状的蓬松秀发。
之前她的扑克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简直就像骗人似的,六夏顿时散发出华丽又充满野性的气息。刚才那个超级严肃的学生会长上哪去了?如今站在眼前的这位,根本就是一个手拿双枪、疯狂寻宝的女冒险家嘛。或许之前我看到的姿态都是一种伪装,这才是仓泽六夏的本来面目吧?不过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要一直伪装自己。露出真实容貌的六夏虽然是个大美女没错,但却散发出强烈的反派气息。她的眼神很邪恶,甚至连眼袋与黑眼圈都很邪恶。若要问这算不算有魅力,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不过总觉得现在的她只要大喊一声,马上就会有几十个獐头鼠目的小喽啰聚集过来。
这样的她为了执掌第二学生会的庞大预算,只好装成严肃而冷静的优等生,不然恐们很难取信于人。
‘——六夏。’以六夏的摇身一变为信号,她的背后也浮现了一名身躯透明的少女。这号人物我在福利社就见识过了,正是那位如天使般气质优雅的射影体。
六夏与光学姐称她为姬笹,她也是机巧魔神〈翠晶〉的副葬处女。
‘敌人正在接近。’姬笹以稳重但又凛然的语调在六夏耳边轻声说道。
“敌人?”
六夏如此回问后,姬笹便冷静地点了点头。这种高雅的动作完全不像一般日本人。
一脸恶人样的六夏,以及宛如天使般圣洁的守护灵。
这种对比实在太鲜明了。若要一言以蔽之的话——美得令人动容。
同样身为射影体的操绪也对这种光景看傻了眼。我可以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因为我也不知不觉被那两人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像姬笹小姐那么有气质的少女,怎么会变成六夏那家伙的射影体哩?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直觉告诉我,那两人确实是非常巧妙的一组搭档。就好像是可以互
补长短的职业运动选手。
‘在右侧,斜上方的通道——还剩下三秒。’大概是透过水面的波纹变化侦测到的吧,姬笹小姐以冷静的口吻提醒六夏。不知为何她的能力好像也比操绪强大很多。搞不好是因为装了其他的扩充零件之故。
正如这位射影体所言,地下水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一种听起来像是巨大脚步声的机械噪音朝我们步步逼近,简直就跟机巧魔神没两——“耶……”
‘那是什么!?’我跟操绪几乎是同时大喊。一道巨大的黑影,就像在水面上滑行般,突然从幽暗的地下水道侧沟飞身而出。我们手边的微弱光源根本无法照出其全貌。
除了可确定对手是只庞然大物外,我还因其异样的轮廓而胆战心惊。
四条腿、一对剪刀状的手臂——
‘螃、螃蟹!?’“机巧护卫机——!”
这回异口同声的则是操绪与六夏。
那玩意儿长得的确很像螃蟹,而且是全长绝对超过四公尺、以机械驱动的庞然大物。那就好像是机巧魔神的节肢动物版。机巧护卫机是它的正式名称吗?“就是那家伙咧。我就是遇到它才会逃回来的。”
真日和指着机械螃蟹大喊,六夏立刻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你逃回来?为什么不把对方甩掉?”
“那也不能怪我咧。在这种狭窄的地方,薇薇安的能力根本很难发挥。”
真日和发出难堪的埋怨声。
他的使魔风兽本来可以自由驱使大气、制造出强烈的冲击波或障碍物,但在这种狭窄的地下水道,这种能力几乎派不上用场。假使真要勉强使用,身为主人的真日和很可能会被大气压力的变动所伤。
“话说回来,机巧护卫机怎么会突然切换成战斗模式呢?平常不都是以警戒模式在这里晃来晃去……”
“我哪知道。真是的,这么一来又得浪费弹药钱了——”
六夏啐了一声,接着便迅速掀起自己的制服裙摆。
我愕然地望着她那双裸露的美腿。只见大腿上绑着尼龙制的枪套。
左右大腿的枪套各放着一把杀气腾腾的自动手枪。六夏灵活地以双手拔出那对武器。
接着她又以流畅的动作解除安全装置,将子弹上膛,并将双枪举至与胸口等高,最后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连续不断的巨大枪击声在地下水道响起。
我与操绪都哑口无言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二话不说就拿出双枪驳火的学生会长。佐伯哥虽然也干过类似的事,但六夏平常都装出一副标准优等生的模样,所以落差更大了。洛高难道就没有半个正常的学生会成员吗?然而,六夏所发射的子弹却被机械螃蟹的表面给轻易弹开。机巧护卫机的装甲表层在散发出火花后,还闪烁着瞬问便消失的薄薄一道魔法文字。
“护法装甲……难怪九厘米子弹对它一点用也没有。”
六夏在这种时候又恢复冷静的口气喃喃说道。接着她便侧眼瞥了瞥同伴。
“姬笹……能叫出翠晶吗?”
那位优雅的射影体少女很遗憾地摇着头。
六夏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果然,在短时间三度召唤机巧魔神还是太勉强了……得先休息一下才行。”
“三度……?”
听了六夏的咕哝我立刻露出苦涩的表情。
同为操演者的我很清楚,操纵机巧魔神对操演者与射影体来说都是非常消耗气力的行为。
倘若连续不停召唤好几次,或是长时问进行操演,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机巧魔神失控。我与操绪完全不把机巧魔神用在私事也是基于上述理由。
然而,六夏的第二次召唤如果是刚才与〈黑铁〉对峙,难道说第一次就只是为了把我跟光学姐冲入地下水道深处?
“——为什么要把机巧魔神浪费在那种无意义的事啊!”
“我要怎么用我的机巧魔神是我的自由吧!话说回来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快召唤你的机巧魔神!”
“可恶……我知道啦。我现在就召唤!”
对六夏自暴自弃地喊完后我抬头望向操绪。
现在的确没时间跟对方争论了。那只机械螃蟹已经逼近至我们附近,而且看来不是什么能讲道理的对手。
真日和刚才说对手进入了战斗模式,如今确实可以看出机械螃蟹对我们抱有明显的攻击意图。原先以为是剪刀状的机巧护卫机手臂,仔细一瞧才发现是快速旋转并发出尖锐噪音的链锯。被那种玩意儿碰到,只要是正常人都必死无疑。
那只螃蟹会亲切地把我们领出这座迷宫——看来这种事已经不必期待了。使魔没办法用,子弹也对它无效,如今真的只剩下机巧魔神了。然而——“……操、操绪?”
‘呼耶……?啥么事啦?’我回头一看,发现操绪东倒西歪地浮在半空中,下巴差点就掉了下去。
她那本来就略呈透明的身体,现在却会突然跑出马赛克状的杂讯。睡眼惺忪的双眸、微微
潮红的脸颊——操绪的样子很明显不正常。
“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强烈的不好预感再度浮上台面。听了我的质问后,操绪异常开朗地喀喀喀笑道。
‘人家才没醉哩。操绪好——得很。喝醉的人应该是智春才对——智春的脸好红哟,啊哈哈哈哈哈!’大概是因为之前那种咖啡酒的影响吧。我一直觉得两腿有点软,脑袋也不甚清楚,但操绪的烂醉程度却似乎比我还严重。
我记得上次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原因是我发高烧、昏睡不醒。类似操绪这种射影体都是以操演者的脑为投射装置,才能将影像显现于这个世界。
所以,当我进入了微醺状态,操绪便会直接而强烈地连带受影响。
在我思索这些事的同时,机械螃蟹已经进入了随时可以攻击我们的范围。只见它举起剪刀状的手臂,以那种庞大身躯难以想像的灵巧动作伸了过来。
“黑、黑铁——!”
我脸色铁青地大喊。
但随即,只听见操绪发出“喵呜”一声的奇怪惨叫,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机巧魔神也没有跟着现身……我竟然无法召唤黑铁——!?
“唔、唔哇……”
迫在眉睫的机械螃蟹手臂让我浑身僵硬。
一旁的光学姐也只能动也不动地楞着。
六夏看到这种情形边咋舌边举起双枪再度开火。但机巧护卫机却不痛不痒地继续冲了过来。那对大剪刀正发出链锯的马达声并将我的身体左右包夹住——就在我感到绝望的瞬间,通道的后方深处却发出了惊人的爆炸声。
“嗄!?”
半秒后袭来的爆炸震波将我的身体弹飞,然后我的背便直接撞在道路的石板地上,差点就害我窒息了。不过,这么一来我也刚好从机械螃蟹的双臂中惊险逃生,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倒在地上边用力咳嗽边仰望六夏。原本以为刚才的爆炸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但她却无言地对我摇摇头。看来我是误会她了。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在这座回廊中战斗啰——?机巧护卫机的注意力也被背后的爆炸暂时引开。
一道鲜红的闪光在这时闪过众人的眼前。
原来那是以浓密火焰喷流构成的刀刃。
机巧护卫机以护法装甲保护的手臂顿时被刀刃从关节部位烧断。
那是什么攻击招式我再清楚不过了。
摄氏数千度的——地狱烈火。
一名全身被火焰包裹的少女轻松跳过倒地的机械螃蟹背部,在我的面前安然着地。洛高的制服穿在她身上非常好看,此外她也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少女丝毫不敢大意地迅速仰望我,接着才因惊讶而全身僵住。
“……夏目同学?”
“嵩、嵩月?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俩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地互相凝视彼此。问号在脑袋中打转,使我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此刻应该在图书馆找书的嵩月,为什么会突然在地下水道的深处现身呢?不,等等。既然她在这里,那另外一个人该不会也——“捕捉到敌机了。固定仰角、修正误差完成。开始进行下一发装填——目标是机巧护卫机O六型。”
六夏听到这一连串台词立刻露出扭曲的苦涩表情,我也感觉血气顿时从我的脸上消退。刚
才那种独特的稳重口吻是出自——
“不、不妙……光学姐,快逃……”
“护法榴弹炮——发射!”
真日和跟六夏早就先一步避难去了,只有光学姐一人依然搞不清楚状况地傻傻站在原地。
我只好用飞扑的方式把她推倒信,之后从通道深处袭来的榴弹,便直挺挺地插入了已经受损的机巧护卫机巨大腹部。
护法装甲表明再度浮现魔法文字,但榴弹却发出可以抵消前者力量的魔法阵,接着,机械螃蟹的身体便被这发攻击轻易贯穿了。
一瞬问的寂静后……
机械螃蟹的庞大身躯自行引发爆炸。
我与光学姐双双被爆炸的震波给弹飞。类似的遭遇我好像已经很习惯了——不知为何我脑中竞浮现如此自虐的想法。
O
惨遭破坏的机巧护卫机残骸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如今正劈哩啪啦地燃烧着。在摇曳的火光照耀下,一道被黑衣包裹的修长身影出现了。
她抱着一挺足足有自己身高三倍长的大炮。那正是第三学生会制造的护法榴弹炮。这种重兵器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随便都会超过百公斤,但她却能轻易地扛着移动。
“——智春,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对方愉快地挑着眉毛问。
“……”
我无力地趴在通道上,无话可说地叹了口气。
在这种狭窄的水道中,不加思索就直接发射大炮的女高中生——尽管洛高的怪胎很多,但会没常识到这种地步的也只有那家伙一个了。
“黑崎朱里……”
爆炸产生的烟雾逐渐散去后,六夏才边轻咳边返回这里。接着她便以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只见她面无表情地将右手的手枪对准朱里学姐。
“哎呀……学生会长,你也在啊?”
“你这家伙!在这种地方发射榴弹炮,想把我们一起炸死吗?缺男人的改造美女,每次出现都一定要这样惊天动地?”
“彼此彼此吧,学生会长。你都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辛苦,平常绑那种不习惯的辫子一定很累喔?我看你这个大反派的脸最近越来越丑陋了耶?”
朱里学姐露出温柔的微笑,但左臂内藏的霰弹枪却开始自动装填子弹。六夏无表情的脸部越绷越紧了。
“谁是大反派啊。你这种提早老化的女人没资格说我。”
“你没事就把那么重的手枪藏在裙子里,只会让你原本就很雄伟的大腿变得更粗而已喔?”
朱里学姐依旧保持微笑,但说话的同时嘴唇却不住地痉挛。
狭窄的通道中空气顿时冻结。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就像静电一样刺激着我的神经。我虽然早就隐约有预感,但这两个人关系真的恶劣到这种程度?望着相互以枪口对准的那两人,嵩月显得非常手足无措。我跟真日和也因为恐惧而别开目光,身体连动都不敢动。
“黑崎朱里……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已经违反不得入侵回廊的协定了,你知道吗?”
六夏继续举着枪问道。朱里学姐回话时左手臂也没放下。
“会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在图书馆的地下书库寻找资料而已。”
“找资料……这种谎言太没说服力了。明明是去图书馆,你为何要带着榴弹炮?”
“……这只是我防身用的,不行吗?”
“鬼扯!”
六夏的口气终于激昂起来。她怒气冲冲地挥舞着双枪。
“哪个世界的女高中生会带一O五厘米的榴弹炮当防身武器啊?你该不会是打算侵入‘十字棱(laCroix)’吧……”
“怎么会呢,当然不是。”
朱里学姐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避问题。
“倒是会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而且还带着我们社团重要的社员呢。”
“……只是不小心迷路罢了。”
六夏再度恢复平静的语调回答,然后又瞥了一眼依旧趴在地上的我。
“第二学生会的成员要跟夏目智春约会,我只是在旁略略协助他们。”
“……约会?”朱里学姐将鲜红的眼珠转向我。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依旧维持推倒光学姐的姿势。而被我身体压在下方的光学姐,则是一脸困窘又害臊的表情。我这才急忙站起身,拚命地摇头否认。二芳的嵩月也默默对我投来吓人的目光。
朱里学姐的脸上瞬间闪过讶异的表情。
“你不是……全校卫生股长会议的……?”
“是、是的。我叫沙原光。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光学姐迅速地端坐在原地,还笨拙地先将泳装的皱褶拉平,然后才以极度谦卑的态度低下头。
朱里学姐这时似乎察觉到什么了,便以平静的表情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们想让智春跟她生米煮成熟饭,然后以此为借口将智春拉入第二学生会,我说的没错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这回轮到六夏以淡淡的微笑回避朱里学姐。
我这时缓缓地抬起头观察六夏。大概是酒精的影响吧,我的思考能力似乎运转得不甚顺畅。在略显朦胧的意识中,我努力思索朱里学姐想表达的意思。
所谓的生米煮成熟饭,也就是那个意思吧。让我跟光学姐身心都结合为一体,爬上成年人的阶梯。但话说回来,这么做对第二学生会有什么好处?我将目光转向光学姐,她不知为何很害羞地立刻将头垂下去。这种反应只会让现场的其他人误会我而已,真希望她别再这样了。
“……智春,操绪呢?”
朱里学姐以冷静到恐怖的笑容问我。
“呃……操绪现在因为某些因素,不知道算消失了还是睡着了。”
我以心虚的口气回答道。朱里学姐听了马上皱起眉。
“……智春,你怎么酒味这么重。”
朱里学姐这时似乎已经看穿一切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我强调今天的事都是意外,应该也很难说服对方吧。
这时朱里学姐不知为何又将目光转向我披在身上的运动外套。
外套的右口袋跑出了一条以铝箔包装密封的袋子,在我尚未回忆起那是什么时朱里学姐已迅速以手指夹了起来。手风琴风箱状的那一串东西立刻公诸于现场众人面前。这不就是樋口硬塞给我的那玩意儿——保险套吗?“呜喀……”
(插图)
我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真日和则以怜悯我的表情捂住了自己的脸。
光学姐的脸也越来越红。
“什么嘛,夏目智春,原来你比我们还性急?”
六夏得意地夸耀道。这女人到底在乐什么劲?朱里学姐则白眼鄙视着我。现场只有一人——嵩月还是没搞懂状况,不解地歪着脑袋。我这时才突然想起,她其实也算是一位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
“不……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这是樋口那家伙今天早上突然塞给我,绝不是我自己预
先准备……”
在超级狼狈的状态下我依然不放弃辩解。但除了嵩月一人外,现场的其他人很明显都不愿采信。唯一可以证明我清白的操绪如今也不知死哪去了,真是成事不足的家伙。
“对了,樋口……樋口那家伙怎么没来?他不是跟大家在图书馆……?”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既然樋口今天有来学校跟朱里学姐等人一块找书,现在应该在这附近吧。
“樋口喔,那家伙本来跟妮娅在图书馆留守。”
朱里学姐指着她与嵩月刚才现身的通道。
全身被烧得微焦的樋口正意识不清地倒在那。他外表上看起来并没有严重的外伤,但却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即将要苏醒的征兆。
“我想他应该暂时不会死吧,但刚才的确被炸得满远的。可能还要躺两、三个小时喔。”
朱里学姐轻描淡写地带过樋口的悲惨遭遇。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原本在图书馆找资料。智春也知道,通往地下书库的阶梯被水淹没了,我们想试试有没有其他途径,结果就闯入这座回廊了。”
“地下书库……”
我想起来了。图书馆的地下书库根本不只四层。
这座回廊如果是在洛高的下方,某个角落与深到夸张的地下书库相连也不是不可能。
“更正确地说,回廊与地下书库并没有直接相连。按照设计图显示,两者间有一道薄薄的墙壁相隔。我刚才原本是想以榴弹炮轰开那堵墙,却很幸运地命中了在附近巡逻的机巧护卫机。”
“……”
这么一来我终于懂了。
朱里学姐打算利用回廊绕过地下书库淹水的部份,因此才会在图书馆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大洞。这种方式的确是有点粗暴。
但非得用榴弹炮不可的理由我还是不懂。
应该只是朱里学姐想要耍这种武器吧?“敌意架确实被我击破了,但机巧护卫很快又叫来了同伴。樋口那小子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波及,图书馆也陷入了一片火海,真是伤脑筋啊。“
朱里学姐以手抵着脸颊“呼”了一声,表情忧郁地叹了口气。
真伤脑筋——即便她这么说,我也无法同情身为罪魁祸首的朱里学姐。连“一片火海”这种恐怖的形容方式都出现了,我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吧。
今天我的倒楣遭遇虽然是参加游泳池扫除所造成,但倘若我留在科学社一起找资料,应该也会沦落其他的悲惨结果吧。也就是说,闯入这种漆黑的地下水道是我注定的命运。
“所以说,第二学生会突然被机巧护卫机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都是被科学社牵连的?”
六夏默默听完朱里学姐的话之后,微微颤抖着肩膀低声质疑。
朱里学姐则露出“你现在才发现啊”的表情并对六夏报以微笑。
“……原来也可以这么解释啊。”
“还有其他可能吗!?少装蒜了!?“
“六夏,等一下等一下——!”
光学姐慌忙制止情绪突然失控的学生会长。
只见她迅速取出安抚六夏用的香蕉牛奶,这种光景让我冷不防联想起驯兽师。如今的六夏
已经完全不是那位冷静而品学兼优的学生会长了……
“对了……机巧护卫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我边叹气边对朱里学姐问。
“保护十字棱的一种自动机械。虽然战斗力比不上机巧魔神或使魔,但因为数量多,打起来也很棘手。此外很多机体都具备特殊能力。”
“……十字棱?”
“就是位于回廊心脏部位的地下要塞,也是‘第一轮的世界’遗迹。只不过,这里的警备比回廊的上层要严密多了,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三个公认学生会才会签定不得靠近这里的协定。”
朱里学姐轻耸着肩回答道。
我立刻毛骨悚然起来。三个公认学生会的人——也就是说包括朱里学姐、佐伯哥都因为觉得太危险所以不想靠近这里。而包括我在内的普通学生竟能在这种超危险地区的正上方接受高中教育?一想到这,我便不由得认真地考虑转学的选项。
“据我所知,过去曾活着抵达十字棱又平安回去的学生只有一人。”
说到这,朱里学姐突然以缅怀过去的表情遥望远方。
“……谁?”
就算告诉我名字我也不认识吧,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朱里学姐露出微笑回答。
“夏目直贵。”
“……咦?”
这回我真的哑口无言了。这或许是命运在冥冥之中注定吧。夏目直贵——就是我那个跑去外国后便几乎音讯全无,陷入半失踪状态的老哥全名。
直贵也是毕业于这所高中没错。
只不过,应该只是普通人的他,为何会闯入这座〈遗迹〉——“……那、那个。”
光学姐欲言又止的说话声将我那陷入困惑的思考拉回现实。她此刻的模样比平日更畏缩了,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开口打断我们的对话。
“光,怎么了吗?”
六夏不耐地问。
“那个……刚才黑崎同学说,那种螃蟹会叫来同伴……对吧?”
“她是说过。”
这我也有印象。朱里学姐说被破坏的机巧护卫机能招来同伴支援。
光学姐听了立刻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从刚才……那个东西就一直闪……该不会是?”
她吞吞吐吐地表示,并指着机巧护卫机的残骸。
躯体被打穿、化为焦炭的机械螃蟹碎片,其中沉落水道的某部份果然正发出一闪一闪的微弱光芒。那就好像是快要没电的无线电,想趁完全停摆前努力向同伴发出讯号似地。
“——你为何不早说!?”
六夏把喝光的香蕉牛奶利乐包用力扔掉并大喊道。她的脸色变得煞是难看。
光是一架机巧护卫机就这么难缠了,在无法使用机巧魔神的当下。倘若来了一大群我们根本就无法对付。
“可是……”
呜呜——光学姐软弱地啜泣起来。六夏则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日和,快拿行李!在敌人援军赶来前我们要赶快撤离。现在没空陪科学社的人瞎搞了——当然,夏目智春,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耶?”
突然被六夏点名的我吓了一跳,这时我又感觉有人悄悄握住我。
原来是光学姐。这位个头娇小的学姐无力地垂着头,并以指尖缠住我的手掌。
但在这时,有一个力量也从反方向拉着我的手。
另外一边的女孩是嵩月。就好像要跟光学姐对抗似地,嵩月紧紧抱住我的右臂。朱里学姐
见状则沉稳地开口道:
“走啰,智春。我们之间的羁绊不会因为一点点见异思迁就出现裂痕吧。”
她在脸颊旁双手合掌,略略偏着头,露出可爱的模样要求着。
“耶、耶?”
我嫉妒看着自己的左右两侧,不由得呆住了。
左手是光学姐,右手是嵩月。
而她们的背后还各自站着手拿双枪的六夏,以及不停把玩内藏霰弹枪的朱里学姐。
一抹讨厌的冷汗自我的背脊滑落。
为什么我必须在这种鬼地方做出我人生的重大抉择哩?突然被要求选边站,任何人都会威到惊慌失措吧。况且不论我选哪一边,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另一边的六夏或朱里学姐杀掉。
话说回来,现在大家还有时间玩这种游戏吗——“放心咧,夏目老弟。已经太迟咧。”
真日和不知为何露出已经无所谓的表情并敲敲我的肩膀。他那充满同情意味的微笑又是怎么回事?六夏也不解地皱着眉,这时,一名射影体少女突然轻飘飘地现身了。少女拥有如天使般优雅的卷发,并露出抚慰六夏的微笑。
“姬笹?”
‘——时问不够了,六夏。’“咦?”
六夏与朱里学姐几乎是同时转向通道的左右两方。
没多久,我们视野内所有能连接其他地方的通路都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整座地下水道的—中心几乎被团团包围了。
不停回荡的齿轮声、护法装甲的相互摩擦声、启动中的锐利链锯、在幽暗中闪烁的无数颗
绿色眼珠——一大群机巧护卫机。
如今我们已陷入四面楚歌。
王于此时此刻的我。
则是双手各被一名少女抓住,摆出像是要被五马分尸的姿势——愣愣地注视着这幅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