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天结束,翌日早晨降临。
我坐在朱里学姐房间的沙发上,与她在近距离下面对面。
朱里学姐以严肃的表情,凑向我那因不爽而突出的嘴唇。
她正以手中的唇膏仔细地帮我的嘴唇化妆。
「好,终于完成了。」
「……真抱歉,每次都麻烦你啊。」
我以复杂的心情向她致谢,并将假发套在头上。这跟之前的发型有点不太一样,是新型的女装用假发。此外我还换上了洛高的女生制服,套上过膝袜。
正当我在镜子面前进行最后的检查时。
「唔哇……美少女……!」
闯入房间的环绪姐看到我尖叫一声。
「认真起来还能扮成这个样子呀。即便是兴趣,只要发展到极致也算是一种才能啰。」
「不,我说了这根本不是我的兴趣。」
我露出一脸难堪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辩解着。
这么说来,跟环绪姐重逢时,我也是扮女装偷偷潜入了女生宿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她看到扮女装两次,会被误以为是我的兴趣大概也不能怪她。
但理所当然地,我绝对没有扮女装的嗜好。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是为了收集情报才出此下策。」
「好啦好啦。被通缉中的你要去洛髙,除了变装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嗯,这点我完全明白。」
环绪姐以促狭的口吻回答我,我只能无力地垂下肩膀。
没错,我肩负了收集情报的重要任务。
即便待在这里暂时安全,也不能一直躲在教堂闭门不出啊。为了要打开值局,我必须先设法探查出敌方——真日和与冰羽子的目的。
除非真日和他们不上学,否则只要去洛高,应该多少可以获取一些情报吧。明白他们锁定环绪姐的理由后,就可以做出因应对策,顺利的话搞不好还能揪出面具女的真实身分。
只不过问题出在该由谁去洛髙这点上。
社长跟阿妮娅尽管各自拥有独特的收集情报手段,但缺乏直接战斗能力的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身涉险地。要是不小心跟冰羽子遭遇了,搞不好还会落入被当作人质的窘境。
昨晚刚昏倒过的嵩月,以及根本不是学生的环绪姐也不可能上场。
利用消去法,能前往洛高的就只剩下我跟操绪了。
毕竟当冰羽子他们袭击环绪姐时,能与那位女性前操演者对抗的就只有朱里学姐而已。像那种机巧魔神能力派不上用场的对手,很遗憾我一筹莫展,根本无法负起保护环绪姐的责任。因此到了最后,我才落入又得换上女装的惨痛结果。这绝对不是我的兴趣喔。
「烧伤……看来并没有大碍真是太好了?」
朱里学姐帮我双臂的绷带重新缠好并这么说道。
「是啊。抱歉,麻烦你了。」
我也以微笑点头回应。
因嵩月魔力失控所造成的烧伤,并没有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托了朱里学姐适当裹伤,以及她手上那种可疑药资的强力功效,今天早上我已恢复到可活动自如的程度。要进行精细的作业还是有点困难,但日常生活不会有大碍。
「话说回来,嵩月的情况呢?」
我瞟了一眼寝室的方向。从那以后她就陷入沉睡,完全没有睁开过眼睛。结果朱里学姐对我报以「不必担心」的微笑。
「已经暂时没事了。虽然现在还在睡,但非在化的身体恢复了,也没有出现下次发作的征兆。这之后只要尽量不适用恶魔的能力,过普通的生活应该不会有困杂吧。」
这时学姐突然以严肃的视线射向我。
「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假使下次又发作,我可不敢保证会怎样喔。」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之意。
嵩月需要契约者。在她获得那个对象前,我们都不应该让她卷入战斗。
「不必跟律都姐联络吗?」
「老实说我还比较希望她来接人……但小奏应该不喜欢这样吧。」
朱里学姐说完摇摇头。
考虑嵩月的性格,朱里学姐的判断想必没错。即便是情同亲姐妹的表姐,以嵩月的立场还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非在化发作的事。
『智春,差不多该出发啰。』
操绪指着电视里的时钟说道。的确,如果再不出门,就很难避开一般学生上学时的拥挤人潮了。
「那,既然是去收集情报,我会尽量早点回来这里?」
东西都准备好以后,我不安地回头又说道。
「你不必担心?小奏只要待在这里就不会有危险。昨天真日和在这边闲晃的事,已经惹得嵩月组的其他人提高警戒了,况且还有我跟环绪小姐在?」朱里学姐以惯有的从容表情对我挥着手。
「不管怎么看,被警察通缉的你都比较危险吧。好自为之啰。」
「唔呜……那我出门了?」
拖着沉重的心情,我步向居住区的出口。
环绪姐也跑来目送我出门了。
『干什么,嘻皮笑脸的。』
由于她脸上浮现过于开朗的笑容,操绪便以狐疑的表情瞪着她问。
「不,没事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稀奇而已。」
『……稀奇?」
「嗯,你们还真是合作无间的团队呀。简直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
环绪姐微微点着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们那边的情况就不是这样。这里的智春同学,跟我所认识的那像伙差得可远了?说完她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我一遍,喉咙挤出呵呵笑声。
我不耐地叹了口气并再度强调道:
「——再说一遍,这真的不是我的兴趣啊。」
〇
即便鸣樱邸被炸掉了,即便同班同学被警察通缉,大部分的普通学生还是过着没什么变化的日常生活。即将敲响上课钟的洛高正门前,跟往常一样尽是平和的上学场面。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久没来学校了……』
操绪戴着变装用的眼镜,若无其事装作正常走路的样子对我说。
确实——我也同意道。没去学校的天数,包括六日在内也才三天而已,但上次来学校的记忆,已经变成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么遥远了。
『那……接下来呢?智春应该不想这样子进教室吧?』
操绪回头问我。当然,我胆子还没大到敢穿女装进自己的班上。
「总之,先去科学社社办吧。我很在意社长跟阿妮娅的情形。」
『是吗,社长的本体今天应该又要补习吧……那个人真的可以毕业吗?』
「谁知道……既然他头脑那么好,考试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科学社社长炫塔贵也,从去年的现在起过了近半年的茧居生活,导致上课出席天数致命地不足。因此他从暑假期间,就开始待在科学社社办接受加强辅导,过着天昏地暗的学生生活。
科学社顾问市原老师也因此费了不少工夫,不过去社办绝对可以见到社长这点,对我们来说倒是相当方便。
「……等等,这是怎么了?」
然而,才走到科学社附近,我跟操绪就因疑惑而停下脚步。
科学社社办所位于的实验室大楼校舍周围,不知为何被大批的学生包围了。
虽说是包围,但大家并不是在对科学社进行示威抗议之类的。
感觉起来更接近人气拉面店的排队人龙,或是等着要买新上市游戏的群众,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欢欣气氛。聚集的人数约有七、八十人。他们依序排好队,把校舍围了一圈。
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为了侦查情况,我试图接近社办。
就在这时,我们的背后有人出声了。
「对、对不起……那里不是队伍的最后面……」
「啊……?」
我不明就里地回过头。只见一名个子娇小的一一年级女学生站在那。
她有张气质类似小动物的可爱脸孔,扎起来的秀发垂在脑袋左右两侧。
此外她还举着一面写有,队伍尾端」箭头的立牌。
「那个……如果要领号码牌,为了避免影响其他人通行,可以麻烦你们绕过校舍吗?」
『光学姐?』
操绪叫着手举立牌的那位女同学名字。
「咦……是友叶?」
光学姐发现扮女装的我之后露出惊讶的表情。以前我们曾在同一间家庭式餐厅打工,所以她跟「夏目友叶」也算是朋友。
「今天是怎么了?」
「……抱歉,请不要问我那个。」
我无助地垂下头,光学姐也有点陷入混乱的样子,不解地歪着脑袋。
面对她,操绪毫不客气地把脸凑了过去。
『对了,这行队伍是怎么回事?科学社社办怎么了吗?』
「那个……里面经营的是开运馆。」
「……开运馆?」
听起来就很可疑的名字,我不由得绷起脸。在任何大卖场的角落都会摆出这种廉价的算命摊。
但光学姐却不知为何,脸上浮现充满歉意的表情。
「是六夏想出来的点子。她将那位留学生阿妮娅封为唤来幸运的圣女,提供为客人实现小心愿的服务……」
「啊。」
我突然听懂了。
六夏昨晚语出惊人地表示要用阿妮娅的能力设法赚钱,原来结果就是这个啊。确实,阿妮趣的外表要挂上圣女的名号也不会说不过去。
『所以,就是利用妮娅的食运能力……对吧。」
「嗯。好比促成姻缘、祈求考试合格之类的。还有就是贩售开运商品、驱邪等……」
『唔哇……』
什么都有嘛,这的确是第二学生会,不,应该说六夏会有的想法。
『可是……把那么多幸运分给别人,真的没问题吗?妮娅自己储存的运气也会用完吧。』
「嗯,那就要透过对方需求以外的事,设法拿回一点保持均衡了……例如爱情顺利,考试成绩就会下滑……此外,还暗地帮人制作诅咒用的商品。」
连那个也卖吗—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食运族的阿妮娅所制作出来的诅咒商品,铁定充满了霉运,是货真价实的扫把星。在校内贩售那种玩意儿,怎么看都觉得太过头了。
「不过……既然已经跟六夏说好了,只要她有好好地保护阿妮娅,我们也没办法阻止。」
将诶下来就只能祈祷阿妮娅在制作诅咒商品时不要那么认真了。
『不过,真没想到才过了一晚就能吸引那么多客人呢……?』
操绪佩服地表示。这么说来,今天早上才开张的店就能聚集出人龙也未免太快了。根本就还来不及大肆宣传哩。
「六夏好像从昨天就开始安排了……」
光学姐以有点良心不安的口吻回答。
这么一来我就搞懂了。例如假顾客或暗桩之类,六夏一定用尽了各种可能的卑鄙手段。这也很像是她会做的事。
然而,把护卫对象阿妮娅变成做生意的道具,普通人干得出这种事吗?我内心感到非常无奈。那个人真的有认真保护阿妮娅吗?
「那个……难道你们找六夏有事吗?」
发现我们表情愕然,光学姐很关心地问道。
「呃,与其说有事要找……」
我实在很想吐槽六夏几句。
光学姐这时放下立牌,在制服口袋里东翻西找。
「我有第二学生会成员用的优先号码牌,如果你们需要的话请尽管用。」
说完她便递出盖有学生会戳记的便条纸。上头还以潦草的麦克笔字迹写着「第三堂课结束后的每一个休息时间」。
看来六夏想把所有的下课时间都拿来营运这间开运馆。
算了,总之只要有这张号码牌,午休前便一定能与阿妮娅碰面。光是这样就够了。
「呃……谢谢。」
我对光学姐低头表示感谢。
「不知道友叶想许什么愿,总之请加油唷。」
光学姐对扮女装的我留下这番有点莫名其妙的激励后,再度举起立脾,回去帮忙整理排队的人潮。
〇
我们抵达校舍内时,进入学校的学生人数已经变多,校园充满了菜市场般的气氛。这是我们早就看惯的早晨光景。
要说跟平常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我的行动格外引人瞩目。那倒不是因为我被警方通缉,而单纯是扮女装的缘故。夏目友叶这位少女,不知为何被人认为是抢眼的美女,以潜入任务来说,这种打扮对我实在很不利。
「风岛冰羽子……果然没来学校啊。」
我窥看刻意经过的冰羽子教室,确认她不在里面。在走廊上随便绕一圈,也不可能遗漏像她那么吸睛的少女。
老实说这让我比较放心,但实际上事态却是在恶化当中。不论如何,冰羽子在学校都应该不敢造次,如果要跟她谈判还是选校内比较妥当。
『难不成,她一来学校就去保健室报到?』
操绪以自言自语的口气咕哝着。
「对喔……既然这样还是去保健室检查一下比较好……」
说完我便迈步而出,但接着我的脸部却顿时僵住了。
那是因为面熟的同班同学,正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那是两位女同学跟一位男同学。两位女同学去教职员办公室拿上课要用的试卷时,被男同学缠上了,这种场面在校内一点也不稀奇。
「你、你是……夏目友叶!」
这当中有一名同学一看到我的脸就瞪大眼睛。我也尖声尖气地叫苦道:
「天啊,佐伯妹!」
「你……你这家伙,在这个地方做什么?为什么又扮成这样子!」
佐伯妹抱着一捆试卷,大跨步地朝我逼近。
她是知道夏目友叶真实身分的少数洛高学生之一,也可以说是我扮女装所造成的唯一实质受害人。当然,她对夏目友叶的存在感到非常火大,此刻也吊起了线条锐利的眉毛,露出愤怒的表情。
「不……这是因为……」
当我吞吞吐吐地试圈编造借口时……
「咦?佐伯?那女孩是谁?从来没看过,你认识她吗?」
「……耶?」
原本缠着佐伯妹的樋口,这时兴冲冲地朝我靠近。怎么会这样,我的脸色想必很苍白吧。这下子不穿帮大概都很难了。
虽说被樋口发现真实身分也不会怎样,但要是引发什么大騒动那可就麻烦了。毕竟我现在还是被通缉的状态。
然而同样在现场的杏却也以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接近我。
「唔哇……真是个大美女耶。咦,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杏目不转睛地打量我的脸,还疑惑地歪着头。
我则浑身僵硬、冷汗直流。
「抱歉!我跟她有点事要谈,你们两位先回去吧!」
这时佐伯妹把手中的那捆试卷硬塞给樋口,口气急促地叫道。
杏则眨着她那双大眼睛。
「耶,是喔?那上课怎么办?」
「随便帮我跟老师说个理由——!」
佐伯妹抛下这句话,就牵起我的手把我拖走了。我只能任凭她将我拽过走廊。
「真受不了耶,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我要为这种人……」
佐伯妹气呼呼地不停咒骂着,但我却相当讶异地注视她的背影。难不成她是刻意要帮我?
她把我带到了第一学生会的办公室,那是一栋被厚实的水泥墙所覆盖、宛如战乱地区碉堡般的建筑物。尽管在这里我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但能先避人耳目总是好的。
「谢……谢谢。佐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抵达空荡荡的学生会办公室待客间后,我脸上摆出尴尬的笑容。
「我才不想听你道谢呢!真受不了!」
佐伯妹依旧保持平常的火爆表情。
「听说你的租屋处爆炸了,没事吧!?这回又捅了什么娄子?」
「不,不是我的问题。我什么也没做,是别人把它炸掉的。」
我以疲惫的语调辩解着。
「……是这样吗?」
佐伯妹级续以疑惑的目光盯着我。
「当然啰。」
我缓缓地叹了口气。应该没有人会喜欢把自己家炸掉吧。
呼——佐伯妹也轻轻吐了口气。
「奏呢?那女孩今天也没来上学……」
「啊……嵩月她,因为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还在睡。先说清楚,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我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但佐伯妹却倏地皱起眉。
「身体不舒——该不会是夏目对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
我要做什么事,才能让嵩月躺着休养而跟学校请假啊——尽管很想这么吐槽,但我却突然发现佐伯妹歪打正着了。
「呃……这么说来,可能真是我的错……」
发现我的声音变小,佐伯妹不知为何浮现焦躁的表情。
「等等,你干嘛突然这么丧气啊!?」
『……这个地方可以随便进来吗?』
操绪无视我们的对话,自顾自地环视学生会办公室。
这么说来,佐伯妹也不是学生会的相关办公人员,单纯就只是会长的妹妹罢了。
「平常是不可以,但今天我跟哥哥约好下课要来帮忙。」
『帮忙?』
「佐伯家的工人要把东西搬走,我负责指挥。」
『东西……难道是那个吗?』
操绪指向我背后的桌面。
我回过头,猛然倒抽一口气。一只金属制的手提箱就放在那里。
大小跟旅行用的小型行李箱差不多,但却呈现完全找不到表面接缝的奇妙外观。我对这个东西有印象,因为类似的手提箱我也曾经拥有过。
「这是……」
我无意识地朝箱子伸出手。
「别碰——!」
结果这时却有人尖锐地制止道。
不知何时,一名男子已经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入口。他身着修改过的全白学生服,是位外貌英挺到让人喘不过气的男同学。
「佐伯哥……会长?」
「友叶小姐,你不可以碰那只手提箱。」
第一学生会会长——佐伯玲士郎优雅地朝我点头、走近,并将手提箱轻轻推到后面。随后他脸上浮起爽朗过头的微笑。
「像你这种纯洁无瑕的人,不可以碰危险的东西。」
「耶……啊,抱歉。」
我觉得全身都微微冒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勉强挤出亲切的笑容。接下来我则转向佐伯妹,压低音量问:
「你有帮我保守秘密吗?」
「我哪能跟哥哥提这件事啊!」
佐伯妹以惯有的愤怒口气回答我。
「是、是吗……」
我以死刑延期执行的死囚心态虚弱地吐了口气。
当初是怎么认识的我也忘了,只记得佐伯哥不知为何对夏目友叶非常有好感,每当我用友叶的身分碰面,他就会表现出异常亲切的态度。要是扮女装的事被他发现了,我肯定会被杀人灭口。佐伯妹简直就是救命恩人啊。
不过也托了佐伯哥一直搞不清楚的福,我们待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理由他连问也没问。
「请问,那是装了翡翠的手提箱……对吗?我记得是叫提取器什么的……」
我怯生生地质问佐伯哥。那款银色的手提箱,就跟以前封印《黑铁》用的那个形状非常相似。
佐伯哥平静地摇摇头。
「不……正确地说并不是。那的确是翡翠的祭坛,但里面并没有机巧魔神。」
「翡翠的……祭坛?」
里面没有机巧魔神是指——?
我虽然有点意外,但冷静思考后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手提箱的大小,就连是否能塞进机巧魔神的拇指都令人怀疑。但话说回来,祭坛是什么意思?
「所有机巧魔神都有着与之相配的一只手提箱。为了便宜行事,我们将这手提箱称为祭坛。利用祭坛进行仪式的人,便获得了操演者的资格。」
佐伯哥随手抚摸手提箱表面并这么说道。
「……仪式?」
「将活祭品献给机巧魔神的仪式——就是副葬处女的封印作业。」
『……仪式什么的,听起来好严肃呀。』
操绪在我耳边悄悄说。讲得好像跟你完全无关似地——我不自觉绷紧脸。操绪自己也是透过这项仪式被封印的活祭品之一。但讲到祭坛或活祭品之类的名词,就让人联想起正式的恶魔召唤仪式。
「使用祭坛进行仪式的人,就可以变成操演者了?」
听了我的问题,佐伯哥慎重地点点头。
「一般来说是这样。不过也有少许例外。」
「……例外?」
是的——佐伯哥很严肃地表示。
「那就是在封印副葬处女之际,已经有人把机巧魔神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毕竟同一架机巧魔神,是不可能同时被两名操演者召唤的——」
这个答案很合理。不过……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会怎么样?」
听完我的追问,佐伯哥的表情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就只能单纯被幽灵——过着死缠不放的生活了。」
『啊啊……!』
操绪「砰」地自己槌了一下手掌。我则因震惊而完全无法出声。无法召唤机巧魔神,只是单纯被幽灵缠上而已。那不就是我在升上洛高以前的情况吗?
我并不是被幽灵缠上才成为《黑铁》的主人。相反地,是跟黑铁交换过契约,才变成被幽灵缠身的体质。距今将近四年前的某个坠机事故那天,不知是谁帮我进行了仪式。让不明就里的我使用操绪的灵魂——
「那个……已经被封印的副葬处女,封印期间人待在那里呢?」
我以菱心忡忡的表情继续问下去,佐伯哥则略显讶异地望向我。
「不清楚。至少可以确定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本来被封印在异空间的副葬处女,就不太肯定是否具备时间这项概念了。」
听到这我也只能点头了。看来佐伯哥也无法搞懂所有的原理。
「要不就是副葬处女的灵魂消灭,要不就是操演者本身死亡——总之成为机巧魔神新任操演者的条件,便是在前任拥有这架机巧魔神的操演者失去资格后打开祭坛。」
「……是这样子……吗。」
我不自觉咬起了拇指上的假指甲。
机巧魔神与充当祭坛的手提箱,基本上是成对存在的。使用这个,就可以同时进行活祭品的封印以及与机巧魔神缔结契约。然而,我的情况却有点反常。
毕竟在一般状况下,我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成为什么操演者。
以前朱里学姐也说过,《黑铁》的手提箱是被偷出来的。《黑铁》原本是隶属学生联盟的机巧魔神,祭坛当然要归学生联盟管理。
但为什么有人要抢走《黑铁》,对我施加仪式?
我不明白某人这么做的理由,但我却很清楚罪魁祸首的身分。
是夏目直贵。那个混帐老哥,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对我施展这种妖术?
发现我发出声响使劲咬着指甲,佐伯哥顿时露出了愕然的目光。
「对了,友叶小姐。为什么你会知道机巧魔神的存在……?」
佐伯哥终于察觉这点并提出质疑。
「唔……那、那是因为……」
不妙,我的笑容铁定很尴尬。刚才真是太冲动了。
佐伯哥以大为讶异的表情凝视我。笨蛋——佐伯妹则对我的愚行表现出一脸无奈。
正当我拼死搜寻堪用的借口时……
「——玲士郎,你在吗?」
我们听见了外头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众人一起回过头,一名不知为何穿着男生制服的高姚女学生伫立在门口。
那位仿佛英俊少年般的可怕少女,察觉到呆站着不动的我,迅速以舌尖舔了嘴唇一下。我没来由地感觉到自身面临危机,肩膀开始轻微顗抖起来。
雪原瑶现身了。
〇
「雪原学姐?」
佐伯哥以有点意外的口气呼唤她的名字。瑶则悠然地以微笑回应。
瑶现在虽然隶属学生联盟,但她原先也是来自第一学生会。同理之故,这两人总是隐约散发出一种共通的气质。包括装模作样的态度、外表好看到让人受不了等等。或许那些都是第「学生会的传统吧。尽管性别不同,但同样类型的英俊外表站在一块,透不过气的沉闷感也变成原先的两倍。老实说待在这里让人挺不舒服的。
瑶毫不客气地走进学生会办公室。
「哎,原来你有客人啊……嗯,你是……喔呵……没想到没想到啊……」
她来到几乎要碰触我嘴唇的距离,聚精会神地观察我的脸。
我则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但一下子就被逼入墙角了。瑶的身高跟我接近,她的长睫毛就在近得令我吃惊的距离内,每当她眨眼我甚至还能感觉到风压。
「雪原学姐,请不要对友叶小姐做出失礼的举动好吗?」
咳——佐伯哥干咳一声表达警告之意。
瑶则以非常愉快的表情转头望向他。
「呼……友叶小姐,是吗?OK,在下会自重。」
话说完后,她竟轻易地放过了我。佐伯哥一边请她坐下一边问道:
「有什么事吗,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跑来找我?」
「有的,是希望你能告诉在下关于凤岛冰羽子这位女同学的情报。」
瑶将手臂往后搭在椅背上,摆出莫名性感的姿势。
「一年级的风岛冰羽子吗?凤岛一族的冰冻操纵者——对吧?」
佐伯哥脸上浮现极为严肃的表情。
第一学生会装备了重武器,是负责维持校内治安的武装集团。至于他们进行活动的后盾,则是名为神圣防卫队的罗马天主教廷实战部队。
在教廷(梵蒂冈)不论合法非法的多重支援下?第一学生会被允许当校内恶魔出现逾矩行动时,采用「扑杀」的处置方式。听起来似乎很扯,但实际上我跟嵩月以前就遭殃过。
像这样的第一学生会,不可能不监视远比嵩月危险的凤岛冰羽子。
「她的契约者——是谁?你应该调查过了吧?」
瑶嘲讽似地阖上单边眼皮问着。佐伯哥则愕然地蹙起眉。
「风岛冰羽子有契约者?没听说过啊。」
「……什么?」
瑶惊课地探出身子。
「这不像你的表现啊,玲士郎。暑假时已经有GD目击她带着使魔出现。昨晚春奈也跟她交手过,毫无疑问她已经有了契约者。」
佐伯哥冷静地摇摇头。
「不,那是不可能的。她是凤岛一族的本家级承人……所以不可能依个人意志随便挑选契约对象。假使她真那么做……」
「她与她的契约者就是跟风岛一族所有人为敌……对吧?那还真吓人啊。」
瑶「唔」了一声,交叉起双臂。接着她又露出略带促狭意味的微笑道:
「……跟嵩月奏的情况不同吧?」
「是这样没错。夏巨智春不知为何颇受嵩月组的干部喜爱,因此比起凤岛冰羽子,我们认为嵩月奏潜在的危险性更高。」
佐伯哥淡淡地说明着,我则有种被人用刀架上脖子的错觉。我竟然被嵩月组的那群恐怖家伙看上了,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啊,这么一来假使之后我犯了一点错,搞不好会被他们全体追杀——光是想像那种场面就觉得自己的寿命减少了一半。
「不过,凤岛冰羽子拥有使魔也是事实?」
瑶「啐」地咂舌几声。
「假使真有人甘愿与凤岛一族——上千名好勇斗狠的恶魔为敌,也想要擅自与凤岛冰羽子订下契约,那么那家伙还真是胆识过人呢。或许是个不知死活的傻瓜也说不定,不然这么做还会有什么理由吗……不过,不管哪一个可能性都让人不安啊,总觉得危机四伏。」
「要我们去捜寻……凤岛冰羽子的契约者吗?」
佐伯哥的表情变得很僵硬。
「不,不必了。在下会透过其他管道去找。」
瑶说到这站起身,背对着佐伯哥朝他摆了摆手。
『智春……』
操绪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我点点头,追向已然离去的瑶。我搁下因事出突然而未能及时采取行动的佐伯兄妹,就这样走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在瑶返回三年级的校舍前,我终于追上她的脚步。
「雪原小姐。」我在她背后出声叫住她。
「什么事,夏目智春?」瑶回过头,以貌似愉快的笑容呼唤我的名字。
唔哇——我顿时因激烈的疲惫感而垂下双肩。
她果然发现了。尽管这并非是预料不到的结果。
「你这副打扮倒是挺有意思的。朱里竟然把自家的社员当纸娃娃玩,还是跟以前一样老是做些有趣的事啊……在下也满喜欢这样的。」
瑶以搞不清楚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的口气说道。
她朝我走近时的姿态,让我因本能的恐惧反应而朝后退了一步。不过我会变成这副模样,应该跟朱里学姐个人的嗜好无关才对,大概吧。
「呃……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是关于朱里学姐。」
「……要问在下?」
瑶呼呼地发出微笑并扬起眉。我则一脸紧绷地点点头。
我的脑中模拟起各种展开对话的途径——但结果却想不出半个足够巧妙的开头,于是我决定单刀直入、马上切入重点。
「我听说朱里学姐在暗地中活动,目的是为了不让你使用机巧魔神。关于这S——」
「是啊,在下知道。」
瑶很坦率地承认了。随后她脸上浮现冷淡的微笑。
「你们能帮忙说服朱里吗?请她忘了已经死去的人吧。」
「……死去的人?」
「是的,死人。」
瑶这么说完,微微瞥向自己的左肩。
就在她的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名少女的身影。那是被称为射影体的人工幽灵。也是依附在雪原瑶身上的机巧魔神《白银》副葬处女——黑崎紫里。
她跟朱里学姐有着相同的脸孔,是位长发飘逸的美少女。
然而她的姿态,却与我认识的其他射影体略有不同。
我见过的射影体包括操绪与姬笹小姐,此外还有哀音跟琴里小姐。
跟上述女性们相比,紫里的存在感显得更淡薄。即便在同为操演者的我看来,紫里的身影也像是海市蜃楼般摇曳不定、轮廓模糊。那张缺乏表情变化的端丽脸庞上,总是只挂着微笑。简直就跟真正的幽灵没两样。
「你知道机巧魔神的副葬处女,为何要以幽灵的姿态现身吗——?」
瑶以神秘兮兮的语调问。我有点焦急地答道:
「那是因为……她们的本体以假死状态封印在机巧魔神的内部……」
「原来如此。」
瑶苦笑着垂下目光。
「然而,那却不能套用到在下的白银身上。白银当中根本没有副葬处女。」
「耶?可是……」
我很惊讶,望向飘浮在瑶身边的幽灵少女。那她究竟是什么?
「你应该也知道吧。三年前……不,已经是将近四年前的伦敦班机空——没错,就是你们所遭遇的那个。朱里的双胞胎妹妹紫里被卷入那次的事故,身负濒死的重伤。」
说到这瑶轻轻叹了口气。
「在下当时偶然取得的白银当中——仅仅只封印了她的灵魂。这是为了尽量延长她意志残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
仅只封印了……灵魂。
我反刍着瑶的发言,同时无言地注视那位身影摇曳不安的幽灵少女。
这回就没有那么惊讶了。
那种事也并非不可能。
机巧魔神是以活祭品的魂魄驱动机械。真正需要的就只有灵魂而已——
因此即便他们只将魂魄封印进去,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尽管不足为奇,但……
如今的紫里小姐,究竟……!
「……如今的紫里,单纯就只是灵魂形式的存在罢了,也可以说是真正的幽灵。想让她砠死回生是不可能的。她的魂魄已经找不到可回归的肉体了。」
「怎么会……!」
我的眼前一黑,因绝望而叫了出来。
然而瑶却以温柔的微笑摇着头。
「不过,假使少了机巧魔神,她连灵魂都会消灭这点也是事实。」
瑶的射影体晃了一下,仿佛扩散开来似地消失了。原本就处于不安定状态的紫里魂魄,大概也无法实体化太久吧。
瑶对操绪投以哀怜的视线。
「这么说来,其他副葬处女不也一样吗?她们都是已经不存在的人类。尽管时间有限,但我们还是可以跟她们好好把握最后的相处时光。分享彼此的情感——除此之外你还想苛求什么?」
瑶继续斩钉截铁地表示:
「还活着的人不应该为幽灵犠牲自己的性命。假使需要机巧魔神之力,在下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召唤白银。紫里一定也是这么认为。这是她活过的证据,任谁都无法妨碍——即便对手是朱里也一样。」
「……」
我默默听着瑶的发言……
……无法做出反驳。摇充满信念的话语太沉重了。
她的想法应该没错吧。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认为朱里学姐的行动是不恰当的。
这并不是用靠着用心说服便能蒙混过去的问题。
到底哪个选择才是对的,只能用结果来证明。因此她们才会选择走上不同的道路——一条不时会与彼此为敌的道路。
『那个人还是很会耍帅,看了就让人生气呢……』
快滚吧——操绪对瑶离去的背影用力吐出舌头。
我点点头,确实也有同感。
足以轻易背负他人性命的坚强,正是瑶个人魅力的来源。
瑶不分男女都受欢迎的理由我也懂了?那并不光是她长得好看而已。她非常坚强,因为坚强才能从容行事、保护他人,对他人展现温柔。
像她这样坚强到无法动摇的人,我还没认识第二个。
朱里学姐或冬琉会长也不如她这么坚强。当然佐伯哥也是。恐怕就连受瑶影响最大的他,也远远无法跟这位前辈比拟。不过我倒是比较喜欢上述那些人软弱的一面。
「……操绪,她说的话你认为如何?你觉得是真的吗?」
我疲惫地叹了口气后问道,操绪则一脸茫然。
『是说副葬处女已经死翘翘那个吗?这种事智春竟然拿来问本人……总之,操绪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怎么样都无所谓吗——我露出苦笑。这家伙就某种层面而言,也是神经粗到可以当麻绳的性格?
『不过,其实人家还有点高兴。朱里学姐跟智春都为了能让我们复活而这么努力……』
嘿嘿——操绪愉快地笑了,同时抱住我。
也罢,我心想:随她高兴好了。反正她是幽灵嘛。
此外要是有人目击到我俩此刻的动作,也只会以为是两个女同学在打闹而已。被认识的人撞见是有点麻烦没错,但幸好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不对,更正,是刚才还一个人也浼有。
就在前一秒钟还空无一人的地方——
「——友叶!」
空间出现摇晃后,一名少女顿时蹦了出来。她半长不短的秀发束在左右两侧,形状就像垂耳兔一样,是名个头娇小的女同学。
她以踉踉跄跄的姿势着地后,立刻呼喊起我的名字,
「光、光学姐……!?」
以瞬间移动能力出现在这里的,是没多久之前才见过面的光学姐。
看了抬起脸的她一眼,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光学姐的表情极度扭曲,已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了。恐惧与焦躁仿佛随时都要将她击倒。被她死命啃着的嘴唇上,也微微渗出了鲜血。
「一定要赶快告知……佐伯会长……」
光学姐试图冲向第一学生会的会长室,但却当场把自己绊倒了。
「学姐……」
我慌忙把她搀扶起来,光学姐紧紧地抓住我。
她浑身都因强烈的畏惧而微微发抖。这时我才终于发现,光学姐的制服上沾满了血污。而且那并不是她流出来的血——!
「友叶……拜托!」
光学姐悲痛地叫着。她死命扯住我的制服衣袖,用难以想像的强大力道把我拉了过去。
「拜托……救救她……六夏快要死了……!?」
我愕然听着学姐说的话。那个六夏……快要死了?能自由操纵机巧魔神《翠晶》与双枪的那个女人?也会被随便杀死吗?
然而,痛哭流涕与满身鲜血的光学姐绝不可能说谎。
在瑶察觉到异样而返回之前,我只能拼死安抚陷入错乱状态的光学姐。
〇
曾经是科学社社办的场所,如今只剩下瓦砾堆而已。
校舍的地板与墙壁都被挖出大洞,入口的门板消失了。社办内的桌子与橱柜则留下了被巨大指尖掏过的穿孔痕迹,丧失了大部分的质量。
可能是残骸的玩意儿融化成浆状,像是熔岩的液体排水沟一那是机巧魔神《翠晶》的物质液化能力。
被《翠晶》碰触过的固体,会失去分子结合力而液态化。
不管攻击对象是机巧魔神或人类都一样。如此惊人的破坏力,加上在实战时应用范围又超广的凶暴机巧魔神——
只有第二学生会会长——仓泽六夏的机巧魔神《翠晶》才具备这等能力。
然而身为操演者的六夏,此刻却倒在校舍的地板上,身体浸泡在血泊中。
姬笹小姐则一脸不安地飘浮在她头顶上方。
我们被光学姐引领到事发现场,看到如此的惨况,没有一个人开口发言。
「……六夏,你还能说话吗?」
瑶以熟练的姿态抱起六夏问道。
「瑶?还有佐伯玲士郎也……太慢了……警戒校内的入侵者应该是你们的任务……」
六夏以虚弱的憎恶口气责备道,同时痛苦地扭曲身子。
她的左侧腹被撕裂出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自里头涌现。
满是鲜血的伤口,光是看一眼就让我几乎要昏倒。我难以想像六夏此刻有多么痛苦。然而她却还能保持自身的意识,精神力的确值得赞叹。
「六夏!六夏……振作一点!」
光学姐泪流满面地抓住六夏。因为她的激动摇晃,六夏发出无声的惨叫。
「你用了机巧魔神……?」
瑶环顾被破坏的社办,冷静地提出质问。改装为开运馆的科学社社办,确实遭机巧魔神蹂躏过,已经几乎看不出原貌了。
但很明显地,那是六夏的机巧魔神所为。更奇妙的是,与她交战的对手却完全没留下任何痕迹。除了《翠晶》的攻击效果外找不到别的痕迹。
「六夏,是谁干的好事?」
瑶困惑地出声问道。六夏一边痛苦地吐着气。
「是那些人……咕……那些家伙,抓走了阿妮娅·福尔切跟科学社社长……」
「那些家伙?」
「真日和那笨蛋,还有戴着面具的女人!像是毕卡索绘画一样的愚蠢面具……」
六夏喘着粗气挤出这番回答。
『毕、毕卡索面具!?』
我跟操绪慌忙凑近六夏的脸。
「夏目智春,你认识她吗?」
我对瑶点点头。宛如立体主义画家作品的奇妙面具。会戴这种玩意儿的女人天底下应该不会有第二个。
本来应该盯上环绪姐的毕卡索面具,怎么会转而对阿妮娅出手——?
假使有人要绑架阿妮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凤岛蹴策那傻瓜,所以我们才会委托六夏进行护卫。但毕卡索面具会来袭击就完全出乎意料了。
毕竟机巧魔神的能力对那个面具女完全无效——!
「没听说前操演者也盯上了那小女孩啊……可恶,太大意了。早知道机巧魔神没效,一开始就应该不经警告直接以铅弹扫射……」
六夏忿忿地抱怨着,接着她就直接失去了意识,果然出血情况还是太严重了。
「——沙原同学,把保健室的滝原老师找来,她应该可以对付这种程度的外伤。救护车已经叫玲士郎他们去找了,不过可能没办法等到救护车来了才处理。」
「明、明白了……!」
脸色铁青的光学姐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夏目同学,把这件事转达给冬琉。第一学生会光是要为校内提供警备就忙翻了,可能无力追查被绑走的学生。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在第三学生会办公室。」
「我知道了……!?」
瑶明确的指示让人放心不少,我立刻朝第三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冲出去。
对喔。第三学生会会长——橘高冬琉,如果找她一定有办法的。
毕竟她可是社长的青梅竹马,对社长过于保护又体贴过头。一旦得知社长被人绑走了,她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她跟毕卡索面具同为前操演者,况且还是剑术高手——
冬琉会长铁定有法子救出阿妮娅他们!
我抱着浓厚的期望,穿着室内鞋直接冲过中庭——就在这时……
剌眼的闪光自校舍窗户窜了出来,半秒钟后,轰隆声便剧烈地摇晃大地。
我倒在中庭的草坪上,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耳鸣让我暂时听不见声音。不过,我可以透过皮虏感觉到大气也为刚才的现象颤抖。
『第三……学生会办公室居然……』
操绪仰望矗立在眼前的校舍,愕然地喃喃冒出一句。
校舍外墙出现巨大的龟裂,黑烟自裂缝喷了出来。扑鼻的火药气味。四散碎裂的玻璃窗正如骤雨般啪啦啪啦下着。
「冬琉会长……!」
我扯破嗓子吼叫她的名字。
被炸开的校舍天花板变成了一堆瓦砾,也压垮了第三学生会办公室——
洛高第三学生会,在这瞬间从世界上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