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沙罗交换联络方式后的第二天。
今天气温也很高,是个心旷神怡的大晴天。
就连对班上毫不关心的晴也也已经习惯了,今天S级美女们仍在班上大聊恋爱八卦。
「——咦,你们这么快就交换联络方式吗?」
「真的很像命中注定耶,沙罗……」
沙罗对其他S级美女说的内容非常简单明了。
隐瞒顶楼的事以及她和晴也念同一所高中的部分,只说了交换联络方式的事实。
不过透漏这件事后,当然……
「咦,所以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交换的?」
会被问起其来龙去脉也无可厚非。
爱听恋爱八卦的凛逼近沙罗追问,沙罗就忸怩地开口:
「……那是秘、秘密。」
「「……!」」
结奈和凛同时瞪大眼睛愣住。
沙罗态度温顺地低下头,不敢对上两人的目光,而且脸颊微微泛红。
大概是因为她的模样太可爱了。
凛没再对沙罗的话追问下去,一把抱住她。
「沙罗罗,你刚才超可爱的!好吧,我就不问来龙去脉了!……可是,为什么要保密啊?」
凛摆出贼兮兮的坏表情问。沙罗别开脸,害羞回答:
「因为……那个,我心里不太确定,你们两个都长得很漂亮,所以不太想告诉你们……」
结奈和凛听了相视而笑。
这句话就像赤裸裸的告白,透露出「我喜欢他了」的感情,沙罗却没有自觉。
「是吗是吗~那我就不能问细节了。」
凛满意地频频点头。
结奈也扬起嘴角,很高兴的样子。
沙罗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晴也的好感,却感到担心害怕。
害怕结奈和凛知道晴也是同一所高中的学生,认识他之后……她们也会被他吸引。
但沙罗又非常想聊他的事。
因为她从来都无法参与这种异性话题,总是一个人无法融入。
结奈似乎理解了沙罗的想法,将手轻放在她头上说:
「我——不对,你不用在意我和凛怎么想。你可以有话想说就说……如果凛的好奇心过了头——」
结奈转向凛,捏起她的鼻子。
「我会这样惩罚她。」
「……会、会冻啦。很冻耶……结奈奈。」
结奈放开手后,凛按着鼻子一阵子,不久后泪汪汪地点点头。
「不过结奈奈说得没错,我们是朋友,不用顾忌那么多喔,沙罗罗。所以你想大聊那种事的时候,尽管开口。应该说,我随时欢迎。」
听到凛和结奈的这番话,沙罗脸上浮现柔和的笑容。
「……谢谢你们!」
「嗯,那言归正传——刚刚聊到交换了联络方式吧。」
「对,是没错……」
「交换了联络方式是很好,但你在那以后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吧?」
观察力似乎不错的结奈对沙罗问道。
沙罗睁大眼睛……凛这次转而抱住结奈。
「咦,看沙罗罗的样子根本是说中了嘛……结奈奈好厉害喔!」
「……拜、拜托,不要抱上来啦。」
「嘿嘿嘿,结奈奈好香喔~」
「喂,不要闻我的味道!」
听到她们对话的一部分同学——
(这里就是天堂吗……)
(贴贴啊……)
(……看着她们的我都害羞起来了。)
都抱着这样的感想。
结奈拼命推开凛之后,凛似乎有事忘了说,想起来似的「啊!」一声后跟沙罗说:
「沙罗罗,你当然也很香喔!」
「咦,那、那个……」
「你看,沙罗很困扰啦,每次都马上就离题。」
结奈傻眼地斥责凛。
然后将话题导回正轨。
「所以,交换了联络方式是很好,但你不知道在那之后该怎么办吧?」
「……!对、对。」
——接下来,S级美女们开始针对「交换联络方式以后该怎么办」聊了起来。
对于S级美女们的话题,晴也今天也装睡又留意偷听,但心里想尖叫到受不了。
(嗯?太奇怪了吧?照这样看来,好感度完全没下降……)
反而还上升了。
(……这下子,午休得更努力降低好感度了。)
——交换联络方式以后该怎么办?
沙罗这样询问其他S级美女,但时间回到不久前——其实昨晚,她传了一则讯息给晴也。
『明天午休,方便的话……可以到顶楼来吗?』
所以她才会向其他S级美女征询意见,确认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对了,你们有听过浅井悠这个名字吗?」
偷听S级美女对话时,沙罗的问题传进晴也耳里。
「浅井悠……我记得那是少女漫画主角的名字,怎么了吗?」
「没有啦,我有个朋友说他很帅……是少女漫画角色的名字吗……」
「咦,结奈奈!你看起来是不会看少女漫画的人,结果居然会看吗?」
「……没、没有啦,我表妹很常看,有听过她说的样子。」
「我想也是~结奈奈感觉不太会看少女漫画。」
「那当然……」
听到S级美女的这段对话,晴也浑身颤了一下。
(……姬川同学马上就想找人了……啊~好可怕。)
幸好用了假名。晴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可能跟那个表妹非常合得来呢。)
浅井悠会登场的少女漫画十分小众。
能这么快就知道他是「少女漫画的角色」,能看出是少女漫画的重度爱好者。
就在晴也对那位素昧平生的某人迳自感到亲近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拍他的肩膀。
「——你是怎么了?竟然会对S级美女们感兴趣。」
后面座位的居民——风宫嘻皮笑脸地问。
即使有设法隐瞒自己在偷听S级美女对话的事,但还是被风宫看出来了。
晴也挺起沉重的身体,懒懒地回头。
「抱歉啊……那样的赤崎会对S级美女们有兴趣让我很意外,就忍不住问你了。」
「因为最近发生过一些事。」
「喔~不过我懂喔!姬川同学……有喜欢的人了,我也很好奇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没问你的感想耶。」
「不要说得那么无情嘛~我的朋友跟周围的人都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啊。」
(先不说朋友……我连他周围的人都不是吗?)
暂且不管吐槽,晴也对沙罗的事表现出兴趣。
结果,风宫把手竖在面前摆了摆。
「……劝你别想。」
「我又不是说我喜欢她或是想告白什么的。」
「那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她的事?」
「没为什么,我只是想老实接受你先前的忠告啊。」
先前的忠告是指「透过了解S级美女们,扩大交友圈」的事。
风宫虽然有点不太满意,仍一脸狐疑地向晴也说明。
「也是啦,毕竟姬川同学是班上的名人嘛……不过,她最近好像对某个人动心了。她家世非常好,本来就是不会随便让人靠近的类型,所以好像很少人跟她告白。」
晴也的心脏不禁怦然一跳。
他现在知道沙罗心动的对象就是自己,不由得苦笑起来。
晴也佯装镇静,催促风宫继续说下去后,风宫续道:
「而且她会念书,也擅长运动,长得漂亮又有教养。老实说,根本无从挑剔啊。」
据说沙罗是完美主义者,是至今都确实留下好成绩的人。
或许是因为无从挑剔,刚开学就夺走了不少男学生的心。
不过晴也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
「反正就是她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应该没机会,但你加油吧。」
「才不是那样。」
晴也挥开风宫放到肩上的手,转回前方。
***
上午的课程结束,午休到来。
晴也在没什么人的地方整理头发,摘下眼镜后走到顶楼。
拿着午餐三明治打开顶楼的门后,万里无云的蓝天和舒爽清风迎接着晴也。
若是平时,他一上来就能彻底放松心情,但今天却依然郁闷。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头金发随风飘逸的沙罗已经在顶楼了。
「啊,浅井同学!谢谢你愿意前来赴约。」
「你好,姬川同学。」
沙罗只是以共进午餐的名义约晴也出来的。
晴也刻意与沙罗隔了段距离坐下,沙罗却特意靠过来,坐到他旁边。
晴也露出苦笑,沙罗则带着柔和的笑容。
「……你不用那么紧张,而且叫我沙罗就可以了。」
(不,我只是想惹你生气而已☆)
这种话能说出口就轻松了……态度之所以无法太过强硬,是因为自己是个废物吧。
(……我太没用了。)
无法以「沙罗」称呼她也是因为羞耻侵袭而来,没有其他原因。
痛切感受到自己的窝囊之余,他打开三明治的包装。
「……我开动了。」
晴也双手合十在用餐前说一声,咬了一口三明治。
「是便利商店的吗……」
「是啊。」
「你平常都吃便利商店吗?」
「我一个人住,煮饭很麻烦嘛……最后就变这样了。」
「……这、这样啊。我也是一个人住,所以能了解你的感受。」
沙罗露出苦笑,表情僵硬。
(这是……知道我个性懒散,失望了吗?)
晴也从沙罗的反应感受到明显的效果,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基本上,我很懒得打扫,饭也是随便吃一吃……」
听完晴也说的话,沙罗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
仔细一看……她的笑脸很僵硬。
(反应不错,这是对我的好感度下降了的证明……!)
晴也暗自窃喜的同时,沙罗也下了某种决心似的看向他:
「——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吃我的便当?」
「……咦?」
晴也不禁发出呆愣的声音。
不是,为什么……心里最先涌上这样的疑问。
见到疑惑的晴也,沙罗似乎发现到自己说明不足,开始解释。
「我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约你上来的。因为到头来……我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好好向浅井同学致谢,所以在想能不能为你做什么当作谢礼。」
「不,就说不需要谢我了。」
「——那可不行。你不只帮我摆脱搭讪的人,还很体贴,上周末也对我很绅士不是吗?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你。」
那都是误会。上周末是因为晴也觉得自己踩到了沙罗的地雷,觉得要负起责任……才会刻意做出帮她拿东西、体贴她等绅士的行径。
因此,沙罗不需要感谢……
但是在晴也否认之前,沙罗先打断了他的话。
「浅井同学是你为我着想才这么做的……不是吗?」
她看向晴也的表情充满了自信。
晴也无法否定她满怀期待的想法,别过脸打马虎眼。
(……就算说不是那样,这也是一种酷刑啊。)
在她面前解释自己有多差劲。
不停吐出贬低自己的言论。
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吧。
沙罗似乎将他的沉默视为默认,露出柔和的笑容,递出自己的便当。
「就是这样,所以请你接受我的感谢。」
「可是……为什么是便当?」
「你刚才说,你中午大多都吃便利商店,我觉得营养均衡很重要,所以……」
看来是顾虑到晴也的健康而如此提议的。
沙罗的笑脸会如此僵硬,也是因为没有勇气请晴也吃自己做的便当,心里紧张所致。
「那我真的可以吃吗?」
「是,请用……」
沙罗拿出预备的免洗筷,交给晴也。
晴也瞥了紧张到表情僵硬的沙罗一眼,对五彩缤纷的丰盛便当下筷。
里头有着煎蛋、炸鸡、沙拉等菜色。
老实说,每一样都很好吃,让晴也忍不住大口吃起来。
晴也无法对美食说谎,不对,他应该是下意识地脱口说出了「好吃」两字。
他也曾打算故意说不好吃,降低沙罗对他的好感度,结果悲惨地不了了之。
于是晴也尝试下一个计划……霸占沙罗的便当。
简单来说就是不考虑沙罗,吃掉绝大部分的便当,让沙罗没得吃,是个非常恶毒的作战计划。
晴也就这样默默吃着沙罗的便当,每次吃下用心制作的料理都吃得啧啧作响。
(……好有罪恶感,不过这样一来,我的评价一定会下降。)
晴也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暗自放下心来。
然而事与愿违,沙罗有点满足地看着晴也的侧脸。
(……他这么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我做的便当,好开心!)
沙罗心跳加速,瞪大眼睛,声音有些分岔地说:
「那、那个,不嫌弃的话,我希望以后也可以在这边一起吃午餐。」
晴也心里只觉得麻烦。
每次上来这边都要整理头发,避人耳目……
不过,如果要降低她对自己的好感,今后也不能躲着她。
「……这、这个嘛……」
尽管如此,晴也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沙罗马上道:
「那我明天也在这里等你!」
面对她有如树林间洒下柔光的笑容,晴也只有苦笑点头的份。
「……好吧,明天见。」
就这样,和沙罗在顶楼上共度秘密时光成了晴也的例行公事。
……然而,他有句话想说。
(姬川同学?就算你用笑脸蒙混过去了,但你也会精明地利用顶楼啊……)
模范生的设定跑去哪里了?晴也暗自吐槽。
***
放学前,在下午班会前的空闲时间。
上完无聊的课程,等导师过来时,同学们大聊特聊,教室里充满了吱吱喳喳的喧噪。
在这当中,晴也平静地独自趴在桌上……
「——有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便当,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呢!」
「我懂~尤其是看到想请他品尝的对象吃得很开心,会超高兴的!」
「也是,虽然我没经验,可是好像能体会……」
S级美女们的话题忽然传进耳里。
「什么什么?沙罗罗,你中午不在该不会就是因为那样吧?」
「……啊,我也想知道。」
「并、并不是那样,只是想像过后,觉得很兴奋而已。」
沙罗笑容满面地低语,让晴也在心中大喊:「不会吧……」
对于自己采取的行动不如预想,被对方解读为好事,他懊悔得不得了。
(不,为什么啊……我应该吃得很没礼貌……不会让她觉得很开心才对啊……)
这么想时,沙罗像在对答案似的和其他S级美女补充说明:
「……一开始他说好吃,我还会怀疑他是不是在说客套话,可是看他大口吃了好多,我感觉得到那是他的真心话。而且我……对烹饪其实没什么自信……」
「也是,吃很多的话就不是客套话了……」
「嗯嗯,吃愈多就愈可信呢~」
凛点着头说完,沙罗用力点头,强烈认同地说:「就是说啊!」
(该不会浅井同学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
沙罗一开始思索这个可能性,心就怦然一跳。
想到真命天子般的男性看穿了自己的本质,就令她害羞到不行。
沙罗拼命地想抑制从内心深处滚滚而起的火热烧红她的脸。
这时,凛见到沙罗这个样子,更续道:
「希望总有一天,有人会大口吃掉你的便当喔!」
「是啊,我会为你加油。」
结奈跟着附和道,沙罗挑起一眉笑起来。
暗自窃喜的她,努力避免喜形于色。
(……结奈同学和凛同学都好羡慕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开心,呵呵!)
沙罗拼命压下一直想勾起窃笑的嘴角。
晴也在附近听着沙罗的话,在心里抱头惨叫。
(不应该这样啊……而且好感度好像提升了,是我的错觉吗……?)
降低好感度,使沙罗对自己失去兴趣,不再跟S级美女们提到自己,最后他就能保持低调。
晴也一直是想达到这目的而行动,但他强烈地觉得,目前这一切造成了反效果。
唯一有守住的,只有「隐瞒身份」这件事吧。
至少,只有这件事绝对非死守不可。
晴也从这件事上感到命在旦夕,于是联络平常聊心事的人,想向她求救。
『……Nayu,今天晚上可以见个面吗?』
『……可以啊。』
传出讯息时,S级美女之一的结奈——
「咦,结奈奈?谁找你啊?」
「……没、没有啦,没什么。」
「咦~为什么不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
被凛逼问时,结奈拼命蒙混过去,而晴也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
***
时间来到晚间七点多。
天色已经稍微暗下来,月亮探出了脸。
晴也用发蜡抓好头发,穿上白衬衫和黑色针织外套,在相约的车站单独等待某人到来。
虽说是春天,晚上还是有点凉。
晴也比约好的时间提早一点抵达,正想找个室内的地方避避风寒——
「……Haru,久等了。」
背后传来清澈冷冽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一位颇为成熟,略显紧张的女性。
她穿着尺寸稍大的连帽衣搭配牛仔裤,十分休闲。
但是那样休闲的服装带着成熟女性具有的魅力。
这肯定是因为悠然伫立的她是个美女。
不过她每次见面都戴着墨镜,晴也不曾见过她的全貌……
「……抱歉,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
「是吗?那就好。」
说着像情侣的老套招呼后,晴也看看四周,忽然害羞起来。
(仔细一看……旁边好多情侣啊。)
这里是车站知名的喷水池边。
很多人都会和朋友约在这里见面,但不知为何,唯独今天到处都是年轻情侣。
假日就算了,平日很难得见到这种状况。
晴也这么想时,Nayu似乎也有同感,说道:
「今天好像情侣特别多呢。」
「好像是这样。」
现在就有好几对情侣挽着手,在眼前交错来往。
「……在别人看来,我们该不会也像情侣吧?」
拜托不要用这么妩媚的声音说这种话。
心脏不禁猛跳了一下。
(……Nayu说这种话不害羞吗?)
晴也这么想着,但大概是所谓大人的从容,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紧张。
晴也难为情地看向Nayu,她用手指捻着头发,抱歉地低声说:
「……对了,不好意思,你今天穿得这么好看,我却没有特别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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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用在意啦。而且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你特别打扮过,我却完全没打扮不是有点失礼吗?所以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穿这么随便就出门了。」
对于晴也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必放在心上,但她似乎不这么想。
虽然她说自己穿得很随便,但她今天的打扮其实也很漂亮。
穿得很轻松没错,却凸显出她本人的魅力。
「……而且我觉得今天穿得特别随便。」
「我觉得很好看啊……有点中性。」
感觉略微宽大的服装。
穿在美女身上,在晴也眼中看来既新鲜又富有魅力。
只是他无法直接对本人说出「可爱」或「美女」这种话……
晴也害羞地搔搔脸颊,对她的服装说出直率的感想。
「……!是、是吗?Haru,原来你喜欢这种的啊?」
语气带着一点调侃。
瞪大那双美丽的眼眸后,她抹了口红的晶亮唇瓣接着说。
双颊泛红,表情沉稳。
「谢谢,你也穿得跟之前一样好看……」
跟之前一样——是说晴也又穿着老样子的黑白色调服装吧。
受人夸奖感觉不差,可是也许是因为周围有很多情侣,让晴也感觉不太自在。
他为掩饰害羞,他对Nayu问:
「你想要去哪里吃东西吗?」
「上次是去家庭餐厅……车站附近有一间最近评价不错的咖啡厅。」
刹那间,晴也的脑中闪过他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想到Nayu或许也是同家店的常客,他就感到雀跃。
但听到Nayu说的是车站附近,那就不是了……晴也耸了耸肩。
「听说甜点非常好吃,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吃吃看吧?如果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就算了。」
咖啡厅的话,应该没有店家能胜过他常去的那一家。
晴也虽然这么想,可是听到「评价不错」就被勾起了兴趣。
「不,就去那里吧。」
「……那走吧。」
Nayu带头似的率先走在前面。
晴也跟着她,往咖啡厅走去。
***
网聚指的是在社群网站等网路上认识,又趣味相投的人们在现实中见面,而晴也与Nayu之间,对「网聚」下了一点规则。
第一,要互相推荐少女漫画,讨论感想。
第二,不过问彼此的私事。
就这两点。
因此,晴也和Nayu照常在咖啡厅点完餐后讨论感想,晴也推荐少女漫画给她。
畅聊少女漫画聊了约二十分钟后……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对了,Haru,原来你喜欢喝黑咖啡啊?」
晴也啜饮一口送上桌的咖啡时,Nayu突然这么问。
实际上,晴也去咖啡厅通常都是点黑咖啡,品味其香气、醇香与味道。
现在他就在享受咖啡的香气。
「你不爱黑咖啡吗?」
Nayu给人成熟的印象,晴也还以为她也是喝无糖咖啡的人,但是……
「我不太喜欢苦的东西。」
Nayu自嘲似的说完,拿来摆在桌边的奶精和糖想加进咖啡。
这时,晴也忍不住制止她。
「这里的黑咖啡不像你想的那么苦,要不要先喝一口看看?」
晴也率直地认为这里的黑咖啡特别顺口。
听他这样随口说说,Nayu先是皱起眉,之后吁出一口气,决定一试,缓缓张口。
「既然你这样说,我就相信你一次。要先嗅闻它的香气……再这样品尝味道吧?」
Nayu刻意翘起脚,摆出很跩的样子。即使隔着墨镜也能看出她眯起了眼。
表现出「胜利组都是这样喝咖啡的吧?」的偏见。
然后Nayu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桌子,了然无趣地望着窗外。做作的模样有点惹人厌,但有模有样的。
浑身散发出干练职业女性的气质。
「……嗯~不过只有服装不合格吧。」
Nayu捏起宽松的帽T摇了摇,喃喃地说,然后投来「反正差不多是这样吧?」的眼神。
接着酷酷地将咖啡端到嘴边——
「……奇怪,好像还不——唔唔唔!」
她突然瞪大眼,露出难受的表情。
眉头皱起,先前的酷样瞬间崩塌。
从容的「成熟女性」顿时消失无踪。
Nayu稍微吐出舌头,怨恨地看着晴也。
「……好、好苦。Haru,你骗人。」
「没有啦,我真的觉得这里的黑咖啡很顺口……」
「不要笑啦……让我有点害羞。」
见到Nayu腼腆的样子,晴也不禁轻笑起来。
气质成熟的她一下子变得像个孩子,让晴也觉得她很可爱。
而为了让别过头的她不再对自己发脾气,晴也突然改变话题。
不过对晴也来说——这才是他今天的正题。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最近有个困扰,可以听我说说吗?」
「……可以拒绝吗?」
「不是什么糟糕的事啦。」
即使晴也立刻回答,Nayu还是明显摆出厌恶的表情。
可是随后又短叹一口气,沉默地催他说下去。
姑且愿意听听的样子。
「就是——」
晴也省略细节,对Nayu说明事情经过。
他想改善有人把他想得太好的现况。
听完,Nayu对晴也竖起食指。
「这很简单啊。简单来说,既然你觉得她把你想得太美好了……干脆跟她去约会就好吧?」
「约、约会?」
晴也听到Nayu这样说,高喊出声。
「因为人相处久了,自然就会看清对方的本性。想得太美好的事,自然也会被时间解决掉……」
不用去做那些有的没的。Nayu如此断言。
「原来如此……」
「而男女要一起相处,就是约会。」
这时,明明不需要澄清,但她发现什么似的马上摇摇头。
「啊,我提醒一下。这不是约会,是网聚喔。」
「哎哟,我知道啦。」
晴也秒答后,Nayu不知为何不悦地挑起眉毛。
晴也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解,而Nayu清咳两声,蒙混过去,说:
「……算、算了。总之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跟她去约会吧。」
「……约、约会啊。原来如此……」
老实说,晴也对此颇为抗拒,但还是纳入参考。
「谢谢你,Nayu,帮了大忙。」
「嗯,不客气……」
这话题差不多在此结束,之后两人继续大聊少女漫画,直到散会。
***
隔天午休。
沙罗和晴也很快就来到顶楼,像昨天那样坐在一起吃午餐。
为了招来沙罗反感,晴也原本打算这次刻意不吃她的便当,可是……
「啊,谢谢你今天也来赴约。」
——十分有礼貌。
「我对烹饪很没自信,不过你昨天吃得很高兴,我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能请你尝尝这个便当吗?」
——姿态还放得这么低。
晴也实在无法拒绝沙罗的请求说「没办法」。
(我这个没用的家伙……啊,不过很好吃。)
他莫名不甘,在心里泪流满面地大啖沙罗做的便当。
食物无罪,因此晴也无法撒谎说「不好吃」……
「……怎、怎么样?」
沙罗忐忑地问道……
「好吃,超好吃的。」
晴也只能诚实说出感想。
心里却在大骂:「我这个混帐!」诅咒没用的自己。他对自己气到紧握起拳头,掌心都留下指甲印了。
看到这样的晴也,沙罗误以为他是对自己的手作料理感动万分,满足地微笑。
(浅井同学是觉得我会很高兴,才会这么做的吧……)
在这样的误会里,晴也心里一急,提出约会请求。
这是他的少女漫画同好Nayu昨天献的计。来场约会,加长彼此相处的时间,能确实改善他被过度夸大的好感。
由于便当作战宣告失败,晴也看准时机对沙罗开口:
「——那、那个……我想多了解你一点,所以那个,这个周末可以请你跟我约会吗?」
不禁用紧张的声音向沙罗提议。
沙罗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提议,瞠目结舌。
「咦……」
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脸颊因猜想他的用意而发红。
心脏怦通乱跳,沙罗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热。
「那个,你不嫌弃的话……请、请多关照。」
「好,多多指教。」
晴也的脑袋里瞬间闪过可能被拒绝的不安,但因为对方爽快答应而松了口气。
(约她去约会就紧张成这样要怎么办啊?)
回想起话都说不顺,无法潇洒邀约的自己,晴也就全身发烫。
——无论如何,晴也和沙罗的约会就这样定案了。
***
到了约会当天。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可说是适合约会的大好天气。
晴也一甩在学校的阴沉形象,穿得光鲜亮丽,赶往约好的地点以免迟到,但偏偏就在这时候。
「妈妈——你在哪里——」
在前往约定地点的途中穿越公园时,有小女孩的求助声传进耳里。
(——周遭的人们肯定会出手帮她。)
这种等别人去处理的想法不太好。
实际上,会那样想大概是很普遍的事,有几个人装作没看见,或是远远地看着。
晴也毫不犹豫地来到小女孩的身边。
然后蹲下来,先配合对方的视线。
「——哥、哥哥,你是谁?」
女孩看起来大约四、五岁。
首先,她没有大声哭闹让晴也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我叫赤崎晴也,呃,叫我晴也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实优。」
「这样啊,你叫实优啊。」
「嗯,我是实优,哥哥是晴也~」
虽然走丢了,幸好她是个活泼的孩子。不过晴也不晓得该怎么带小孩。
总之,她很有活力。晴也放下心来,想询问她父母的事时——警察正好来了。
「啊,那接下来就交给您了……拜托了。」
赶时间的晴也这么说,但是——
「不好意思,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警官语气爽朗地请晴也同行。
(我就知道会这样……)
晴也确定这样肯定会迟到。
(……虽然这对降低姬川同学的好感度很有效,不过这是做人的问题。)
原则上不能迟到。
即使要降低沙罗对自己的好感,晴也还是对自己设下了规定,将能做与不能做的事划分开来。迟到当然算在不能做的事里。
「晴也~晴也~」
若要说不幸中的大幸……那就是这孩子没有哭,光是叫别人的名字就叫得很开心。
女孩没让大人费多少心力,在派出所也很乖,真的是帮了晴也的大忙。
——结果。
「对不起,赤崎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晴也一直待到实优的父母过来才走。
虽然他有告诉沙罗会迟到,但到了见面地点,沙罗当然已经到了。
她穿着以黑色为主的上衣和红黑色的格纹短裙。
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对比,有种魅力,目光会自然被吸引过去。
俏丽的项链在颈项上闪闪发亮,烘托着沙罗的亮丽外貌。
再加上可说是自然妆容的淡妆,她的容貌更为性感妩媚。
即使离得很远,晴也环顾周围后,也能立刻找到那亮丽的身影。
「……对不起,我迟到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沙罗没有责怪晴也,也没有表示不满,第一句话就先关心晴也。
「没有……抱歉,就是迟到了。」
不为了什么,但晴也选择隐瞒走失小女孩的事。
单纯是解释起来麻烦,而且这个借口太过完美,要是被怀疑说谎也令人介怀。
「这、这样啊……」
沙罗怀疑地皱起眉,但也只是一下子,她随即转换心情,开朗地说:
「……浅井同学,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谢谢。」
如此回答后,沙罗用有话想说的眼神注视着他。
晴也不解地歪头,但她圆润的大眼睛依旧直盯着他,不愿移开目光。
一会后,沙罗含蓄地抬眼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脸颊也稍微鼓鼓的。
「那个……我今天的打扮很奇怪吗?」
那眼神说着:「你都不夸我,我会很难过。」
晴也不禁下意识地老实回答:「咦?很漂亮啊!」
「……谢谢!」
确定沙罗不安的表情恢复神采后,晴也在心里责骂自己。
(喂,这时候应该说不好看吧,为什么老实地把感想说出来啊!我真是……)
今天约会的目的不是玩乐。
是要让沙罗看清她对自己美化过头、堪称捏造的评价,抹消她对自己的关注。
晴也甩甩头,努力告诫自己专心一点。
「……今天有做好计划了吗?」
沙罗站到晴也身边,眼中满怀期待地问。
「嗯,定好了,包在我身上。」
「好!那就麻烦你了……」
晴也爽朗地笑起,沙罗就点点头,柔柔一笑。
(……拿到约会的主导权以后,事情就简单了。对不起,姬川同学……今天你对我的评价肯定会降低。)
晴也暗自奸笑,和沙罗肩并肩前往目的地。
「——姬川同学,你还没吃饭吧?」
现在时间刚过下午一点。
正适合吃午餐。
「对,还没。」
「好,那我们先去吃午餐吧。」
「太好了,正好我也饿了。」
——就这样,两人立刻去吃午餐。
也许因为是假日,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人潮汹涌。
有时髦咖啡厅的街道上,情侣特别多。
「……好、好多情侣喔。」
沙罗忽然小声低语。
「嗯,因为是周末吧?」
「说得也是……那我们在别人眼里,会不会也像情侣啊?」
「天晓得。」
老实说,晴也认为应该不像。
因为两人之间有段明确的距离。
牵手、搂肩这种情侣会做的事,他们一件也没做。
只是保持距离……走在彼此身旁而已。
走在他们前面的情侣看似学生,两人之间隔着肩膀会不时相碰的距离,还牵着手。
(若是情侣,距离应该会那么贴近吧。)
沙罗跟着面露苦笑的晴也视线看去,怯怯地问:
「……需、需要靠得那么近吗?」
沙罗因为疑惑与羞赧而双颊泛红。
「是啊,我觉得那样才像情侣。」
听到晴也随口这么说,沙罗往他靠近了一步。
柑橘类的芳香刺激着晴也的鼻腔。
距离近到说不定走着走着就会碰到手。
晴也不禁看向身旁的沙罗——她有点羞涩地说:
「靠那么近我会太害羞,所以……这、这样就好。」
沙罗的手指相碰,含蓄地笑着。
(咦,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
泛红的脸颊,加上可爱的动作。
她的模样十分可爱,让他不禁低喃说出:「好可爱……」
晴也立刻在心里用力说服自己:「不对,我不该这样想吧!」
今天约会的目的,是降低沙罗的好感度。
夸她可爱会造成反效果,得尽力让自己别觉得她可爱。
晴也佯装平静、掩饰慌乱,对沙罗问道:
「……不、不过,我们需要靠得像情侣一样近吗?」
「……我看过周围的人,发现与异性走在一起的都不像我们离得那么远……所以那个,我想融入周遭。」
沙罗以说着「不行吗?」的哀凄眼神看向晴也。
晴也察觉到自己的脸自然而然热了起来,想说「不行」,却一直说不出口。
(现在说不行,就像在掩饰害羞……)
感觉反而会有反效果,于是晴也只能点头。
「……谢谢你!」
看着露齿而笑的她,晴也心中懊恼不已。
有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可恶,臭美少女,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晴也在心里这么说,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走往目的地。
***
「这里是——」
「幸屋啊,在这里吃午餐吧。」
羞涩地走了大约十五分钟。
两人来到大型牛井连锁店,幸屋。
幸屋主打平价牛井,菜色丰富,客层主要是上班族和学生,共通点是男性居多。
第一次约会来吃幸屋会让人觉得很没品味吧,价格又便宜。
约会时会选在幸屋吃午餐的人应该极少才对。因此,为了降低沙罗的好感,晴也才选择了幸屋。
沙罗应该对我很失望吧。晴也这么想时——
「……进、进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表情紧绷,却有种情绪莫名激动的感觉。
「好、好啊。」
晴也不由自主地感到惊讶,和她一起走进店里。
入店后,两人在店员带位下坐到桌位,沙罗开始像看到奇珍异宝似的到处张望。
感觉心神不宁,跃跃不安。
晴也对此感到奇妙而盯着她看,但沙罗注意到他的视线,忸怩地动着身体说:
「……抱歉,我是第一次来这家店。」
「……咦,啊啊,是这样吗?」
「对,所以我现在有点紧张……不好意思。」
「但是很少人没来过幸屋耶。」
「呃,大概吧。我家管很严……因为家境不错,很少来这种店……」
「奇怪,但上次——」
他想说「你去过家庭餐厅吧?」时,沙罗抢先回答。
「我跟家人偶尔会在家庭餐厅吃饭,所以才知道。其他的这种餐厅就没什么机会来。」
沙罗自嘲似的低下头,又满面笑容地抬起头——
「我一直都很想来牛井餐厅,可是女生很难一个人来……但幸好你提议吃这个,我才能一偿心愿,谢谢你。」
「唔……」
面对沙罗纯真的笑靥,晴也不禁冷汗直流。
(……不不不!有没有搞错……为什么这么刚好!)
得知好感不降反升的事实,让晴也在心里抱头苦恼。
一开始晴也还想说服自己说那是她的客套话,可是见到她满足的表情,不得不承认她是发自内心感谢自己的。
(不说出口也能了解我的想法,浅井同学该不会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吧……)
相对于心头小鹿乱撞的沙罗,晴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口味令沙罗失望」上了……
「浅井同学,这个好好吃喔!」
这想必跟高贵的千金小姐第一次吃泡面,十分感动的情境很类似。
沙罗双眼发亮地看着牛井,尝了一口后便吃得津津有味,就像真心觉得好吃一样,满脸笑容。
「嗯,非常好吃。」
「呵呵,你怎么说话好像机器人一样。」
沙罗笑得很开心,晴也却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因为要是她对自己的评价变得更好,S级美女们的话题会扩散出去,他在学校会更不自在。
(看样子……只能再接再厉了!我要加油!不要认输!)
现在的晴也只能这样用力催眠自己。
***
离开大型牛井连锁店「幸屋」后,晴也提出的去处是……
「就在这栋的二楼,有很多运动器材和电动可以玩,好像也能唱歌。」
「是吗?有好多事能做,很好玩的样子。」
毕竟那是个大型室内游乐场。
晴也会提议来这里,是为了用各种运动和游戏赢过沙罗,让她输得体无完肤,降低自己的评价。
(基本上,这种地方都会是男方放水,取悦约会对象……不过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在心里盘算邪恶计划时,身旁的沙罗突然问:
「浅井同学……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是啊,要在二楼办一下手续才对。」
「那我们去办手续吧。」
于是两人前往二楼,立刻开始办手续。
在售票机点选学生票后,下一个画面让晴也瞪大了眼。
「……是这样吗?」
「怎么了吗?」
「学生票可以再加算情侣优惠的样子。」
探向萤幕的沙罗听晴也这么说,脸颊泛红。
「……好像有很多优惠可以选,也包含情、情侣的样子。」
「要怎么做?」晴也询问沙罗。「折扣当然是愈多愈好。」沙罗点了头。
晴也看看周围,确定人不多之后点选了学生情侣票。
压低票价,对晴也的荷包也有帮助。
进场将票交给收票员时,晴也向沙罗问道:
「要先从哪里开始呢……你有想玩哪个吗?」
「这个嘛……啊,我想玩玩看那个。」
看了导览版一会,沙罗指着位在全馆中央的溜冰场。
「……我从来没溜过,所以想试试看。可以吗?」
「我也是小学毕业以后就没溜过冰了。那去溜溜看吧。」
对于不熟悉的事,两人略有不安,但马上一一穿上护具与溜冰鞋。
来到这种地方,通常都会想玩熟悉或擅长的运动项目,但沙罗意外地很爱冒险。
做好准备后,两人直接进入溜冰场。
「那就开始吧。」
「好、好的——」
晴也刚打算先绕着溜冰场溜一圈时,注意到了异状。
沙罗的脚抖得很厉害,一直无法顺利滑行。
仔细一看,她整个人都靠在墙上。
「……还好吗,姬川同学?」
「不好意思,这比想像中还恐怖。」
「第一次溜的话很正常啦。」
「你从小学以后就没溜过了……但还是很厉害呢。」
沙罗似乎对晴也溜得十分顺畅感到很意外,瞪大双眼。
「我也吓了一跳,可能是身体出乎意料地还记得那种感觉吧。」
「……能请你教我一点诀窍吗?」
「大概就是不要太害怕吧。感觉你是太怕摔倒,无法滑行出去。」
场上能看到几个小朋友溜得比大人还要悠然自在。
小孩不害怕跌倒受伤,可是成熟的大人时常会想到受伤的风险。
这是理所当然,但在溜冰上,溜得快比慢慢溜还要安全。
「——所以,我觉得你大胆去溜会比较好,我先溜给你看吧?」
晴也想示范给她看,结果沙罗轻摇摇头说:
「不、不可以。」
「…………」
大概是害怕落单,可是这样晴也也无法行动。
在他苦恼该怎么办时,沙罗想到好办法似的抓住晴也的衣摆。
「那个!我想先习惯滑行,可以请你带着我吗?」
也就是她一个人会害怕到不敢溜,想先抓着晴也溜,熟悉一下。
这是沙罗打的小算盘。
「不,我也没有溜得很顺,而且就算有穿护具,这样还是很危险吧?」
「沿着墙壁溜也可以……拜托你。」
沙罗含蓄地极力央求。
老实说,晴也不太懂沙罗为什么这么怕还想溜冰。
当然可能是好奇心的驱使,想溜溜看,但这似乎不太足以驱使一个人去挑战害怕的事。
好奇的晴也决定问问沙罗。
「……我是没关系,可是你为什么不惜这么做都溜?」
「因、因为我看小朋友溜得很开心,想说会了以后,也许就会很有趣……」
「……这样啊。」
看看周围,有不少开心溜冰的孩子。
接着沙罗皱起眉头,噘起小嘴补充道:
「况且,小孩子都做得到,我怎么能甘愿自己半途而废……!」
沙罗瞬间鼓起双颊,像是不服输的样子。
然后随即变回平时像是面具的表情。
「……噗。」
见到沙罗意外的一面,晴也忍不住笑出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抱歉。」
比想像中更孩子气的沙罗依旧鼓着脸颊,但不久后稍微垂下目光,抓住晴也的衣摆。
「……那么,麻烦你了。」
「那我就沿着墙壁慢慢溜喔。」
「……好、好的。」
看向有点紧张的沙罗,晴也也害羞起来。
沙罗的溜冰练习就这么开始了。
(要是完全不会滑,就根本无法比较……这是逼不得已,没办法……)
——不断滑行。
溜冰场里有个亚麻色长发飘逸,溜得如鱼得水的美少女。
也因为溜冰场位于室内,容易引来目光。
大多数的客人都被她的美貌与优美的身姿夺去目光。
「我会溜了!真的会了!好好玩喔,浅井同学!」
「你学得还真快……」
开始练习不到二十分钟。
沙罗克服对溜冰的恐惧,完全没有晴也的辅助也能溜冰了。
(……不是,她的成长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不过这样我也得救了……)
晴也看着稳稳溜着冰的沙罗,忽然回想起带着她溜冰时的事。
回想起直到刚刚都抓着他衣摆的沙罗。
即使她现在溜得很华丽,但不久前还害怕到不只抓住衣摆,连手都紧紧抱住。
丰满的胸部会时不时碰到手臂,让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柔软,紧贴。
沙罗偶尔会紧贴上来,背后会感受到一股柔软,心脏狂跳,冷静不下来。
这样的时间结束后,晴也心里松了一口气。
(……毕竟那种感觉太危险了。)
因此,幸好沙罗这么快就抓到诀窍了。
想着想着,沙罗返回伫在墙边的晴也身边。
「浅井同学也一起溜吧!」
沙罗非常开心地说。
如果她有尾巴,一定摇个不停。
「好,那要来比赛吗?」
「比、比赛?」
沙罗忽然睁大了眼。
「先绕完两圈的人赢。」
沙罗听了,露出接受挑战的笑容回答:「没问题!」
(……终于来这一刻了,她该还我公道了。)
晴也在心里贼笑起来。
(我会毫不留情地获胜……!)
***
比了好几场,绕了好几圈以后,两人似乎溜够了,脱下装备。
然后去玩棒球打击、羽毛球、桌球、高尔夫等等,拿各种运动项目比赛,玩遍了这座大型室内游乐场。
晴也每次都跟沙罗比赛,可是结果以他全败收场。
尽管他全无放水,每次都卯足全力,却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吧。)
晴也为这夸张的结果沮丧不已。
不过他的目的是让沙罗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的男人,也算是得偿所望,可是……
(可是太逊了……要是被评断为废物就太惨了。)
悔恨与自惭同时在心中盘旋。
「话说姬川同学,你的运动细胞真好……」
找地方休息时,晴也对沙罗表示佩服。
沙罗听了之后垂下眼尾,微微勾起嘴角说:
「毕竟我是姬川家的女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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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下意识的反应,沙罗露出这点小事是理所当然的得意表情。
然而,晴也对沙罗的话有点在意。
「……这跟家世没关系吧?」
听表情茫然的晴也这么说,沙罗顿时停下脚步。
「…………咦?」
「我觉得你擅长运动应该跟家世没关系啊。」
晴也对愣住的沙罗续道,她紧抿着嘴沉默片刻,说道:
「我、我家很守旧,有严格的传统……所以,那个,念书和运动都拿到好成绩是理所当然。」
「那的确不能说是完全没关系吧。抱歉,我修正。」
虽然不知道姬川家实际上是怎样的世家,但是从沙罗的待人接物可以略知一二。
或许有点刻板印象,不过听到守旧又严格的家庭,就能窥见她在教育过程中,会遭人严厉地指责「别丢我们○○家的脸」这种话。
但就算如此……
「如果是我,应该会马上逃跑或是反抗,所以这种事不是一句『家风如此』就能轻易做到的。」
就算有良好环境,周遭给予再多鼓励,到头来付出心力都是自己。
当然,环境无疑是很重要的原因,但她不想逃避周遭的期许也有影响吧。
晴也深深觉得,能克服这般压力的她很了不起,应该获得认同。
(……而且该怎么说,因为是姬川家的女儿就彻底打败了我,也令人无法接受啊。)
也就是说……
「我看啊,不是因为你是姬川家的女儿才厉害,就因为是你才厉害……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晴也坚决地断言。
沙罗的眼睛为此睁大,好一会才蓦然回神,改变话题。
好像在掩饰害羞一样……
「谢谢你……」
并以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垂着眼说。
「……啊,要不要玩玩看那个?」
见到沙罗明显地转移话题,晴也切实地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丢脸,并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不禁眯起眼。
「……真的吗?那个满恐怖的喔。」
沙罗指的是十分惊悚的射击游戏。
晴也没玩过,不过从机台外观就能一眼看出颇为恐怖。
「你不敢玩恐怖的吗?」
「我是可以啦,那你没关系吗?感觉大部分女生都会怕这种的。」
「我没玩过那种游戏,很想玩玩看。」
沙罗揪着自己的领口说。
那动作清楚透露出她的紧张。
沙罗表情紧绷,屏着气息。
在溜冰时也有这种感觉,她意外地是个特别爱冒险的女孩。
「真的可以吗?」
「可以……」
反复确认后,晴也和沙罗一起进入厢型机台。
坐在座位上,操作萤幕一阵子后,沙罗拿起摆在面前的枪。
深感兴趣地仔细查看了一会后,自己点点头。
「……原来如此,要用这个射僵尸吧。」
声音隐约有点发抖,不过她眼中充满了好奇。
「喔,这个游戏好像会测心率耶。」
「也就是会让彼此知道对方有多害怕吧。」
沙罗眼神忐忑地望来。
若是会出现心率,再怎么强装镇定都会被揭穿,看来似乎是个要把胆小鬼揪出来的游戏。
「这也要比赛吗?」
尽管如此,沙罗仍大胆地提议。
「那当然。心跳最快的人输。」
「好!」
「目前我都输给你,这次我一定要赢!」
「放马过来。」
就这样,两人开始玩起枪击游戏。
玩过这类游戏后,晴也觉得重点是放在直接吓人,而不是用恐怖画面煽动恐惧。
例如眼前突然出现僵尸时,机体会晃动一下。虽然不至于叫出来,身体还是会不禁一抖。
不过大批僵尸袭来时,会有僵尸脸部的特写镜头,惊悚要素还是不少。
如果是晴也自己玩,肯定会想逃出去,但是……
「……咿!怎、怎么会摇!」
「浅井同学,这只僵尸……打不死!」
「啊~讨厌,我不想看画面……我闭眼睛了!」
沙罗动不动就会有这种反应,让晴也觉得可爱极了,也很感谢恐怖游戏。
玩完一轮后,两人的心率显示在画面上。
晴也见到结果,小小地做出胜利姿势,对沙罗说:
「姬川同学,看来是我赢了。」
(我赢了,终于赢了……靠恐怖游戏。)
晴也在心里偷笑,最后「唉~」地叹气。
似乎再度深刻感受到自己的窝囊。
「……奇、奇怪?姬川同学?」
「……我、我没事……没、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脸色却完全不是没事。
不仅苍白,嘴唇也在发抖。
走出机台后,沙罗蹲下来抱住双腿,蜷缩成一小团。
看她全身瑟瑟发颤,看来是怕死了。
晴也原本不想理她,因为这样会提升好感,但良心的苛责仍使他忍不住出声。
「那个,需要我……扶你吗?」
心里虽然觉得「会怕就不要玩嘛」,不过她一定比别人更深切地体会到了这点。
手一伸出去,沙罗就用力抓住晴也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有点冰凉。
晴也回握住沙罗的手,想把她拉起来。
……然而——
「姬川同学,你的手……?」
即使把人拉起来后放开了手,沙罗仍丝毫不打算放开晴也的手。
忍不住出声后,她泪汪汪地看过来。
「对、对不起……可以让我暂时握着你的手吗?」
你现在就握着我的手啊。
晴也苦笑着这么想,但见到沙罗怕得眼眶都湿了,也不忍心拒绝她。
他为难地搔搔后脑勺低语:
「……唉,真拿你没办法。」
要是在这时狠心拨开沙罗的手,能降低好感,但他不想做出这种事……不想做出明显会惹人厌恶的举动。
(唉,我是想要她不再在意我,又不至于到被讨厌的程度吧。)
晴也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恶心时——
遇到了刚才那个小女孩。
「啊,是晴也~晴也~」
「喂,实优,不可以乱跑……!」
晴也和沙罗的视线前方——有对母女接近而来。
那对母女正是晴也今天早上前去搭话的迷路小女孩与其母亲。
「那、那个小朋友……你认识啊?」
「不,你不用在意,姬川同学。」
见到沙罗疑惑地歪起头……焦躁在晴也心里打转。
晴也会担心是有原因的。
就因为走失小女孩——实优的那声「晴也」。这对母女知道他的本名。
现在晴也能做的,就是努力不让沙罗知道他的本名——仅止如此。
而实优当然不知道不禁冷汗直流的晴也心里怎么想,大步靠近。
——就在这时,实优母亲的手机正好响起,需要替她顾一下小孩。
「妈妈,晴也在牵手手耶。咦?怎么在讲电话?」
看到天真亲昵的实优,晴也只能露出苦笑。
经实优一提,沙罗连忙收回手。
看来她不想被旁人说「两人牵着手」。
「晴也~她是你的新娘吗?」
「不是新娘啦……」
「咦~那是朋友吗?」
其实,晴也擅自把沙罗当成「死对头」看待。
但是这样说,年幼的实优也听不懂。
因此,晴也对实优点了头。不过——
「啊,那个姐姐……脸好红喔!」
沙罗被实优爆料了。
晴也不懂沙罗为何听到「朋友」两字会脸红,而沙罗对晴也却是……
(朋友……我跟浅井同学好像是朋友……!)
心里颇为高兴的样子。
沉浸在这余韵中一会后,沙罗似乎回过神来,询问晴也:
「不过那个,浅井同学……『晴也』是什么意思?」
「!……呼——」
晴也不禁慌得流下冷汗。
(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为保持镇定,晴也不断告诉自己别紧张。
「这是,那个,我不是很阳光吗?所以朋友叫我『晴爷』,她就跟着这样叫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浅井悠这个名字其实是你乱说的呢……」
「……!」
这是事实,但晴也只能拼命掩饰。
不能被她知道本名,这样会被发现真正的身份……
「哎哟,那怎么可能。嗯……真的没有那种事。」
他一个人在那里「嗯」地不停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姬川同学,我们走吧。」
还蒙混得过去。这么想的晴也想趁早撤退——
这时实优的母亲讲完电话回来,多嘴说了一句话。
「不好意思~今天中午女儿走丢时,是你帮忙的……现在又陪她玩,真的很谢谢你,赤崎先生。」
「…………」
实优母亲的发言让晴也的脑袋一片空白。
沙罗见到他这样,没有特别多问,只是确认似的当场喃喃念道:「赤崎?……赤崎?」
(……没救了,这样再怎么样也蒙混不过去了吧……)
小女孩实优说的话还有得拗,母亲说的就不一样了。
对方可是不折不扣的成年人。
被得知使用假名以后,必定会引来她的不信任。
因此情况演变成这样,晴也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别再露出马脚。
仅此而已。
「姬川同学,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看沙罗没有反应,晴也抓起她的手就想走,但她还是不肯移动。
「晴也~不可以对姐姐那么粗鲁。」
这时,小女孩实优说出了非常中肯的话,晴也降低视线回答:「对不起喔。」可是实优的这句话对晴也来说就是引发悲剧的原因。
「喂,实优,要叫晴也哥哥吧?」
实优的母亲机会教育,要她使用正确的称呼。
「好~晴也哥哥。」
听到有点像在使坏的「哥哥」两字,晴也平时会觉得很可爱,但现在的他没那种心情。
他在心里不停绝望地抱头惨叫。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这下没救了。)
晴也现在回想到的,是自己刚才辩解的话。
『这是,那个,我不是很阳光吗?所以朋友叫我「晴爷」,她就跟着这样叫了。』
这随口一说的借口被一句「晴也哥哥」揭穿,确定这不是绰号。
但实优母亲才应该是最大战犯……晴也也无法责怪她,根本做不到。
糟了,惨了。脑子不停被这几个字填满时——
「啊,我们好像没时间了,差不多要先走了。」
「晴也掰掰~不对,晴也哥哥掰掰~」
实优的母亲似乎有急事,确认过时间就匆匆离去。
——留下晴也和沙罗两人。
(今天也玩够了,回家吧!)
晴也暗自对自己这么说之后迈开脚步,衣摆却被人抓住。
「请、请等一下……浅井同学。不对,赤崎同学。」
「…………」
本名曝光,使周围一片尴尬。
同时,也是因为使用假名的事曝光了。
沙罗应该有很多事想问,可是她却先提起迟到的事。
「呃……听那位妈妈讲的话,你今天迟到好像不是单纯迟到……是因为那个叫实优的小妹妹走失了,你去帮她才迟到的,对吗?」
「咦?喔,是没错。」
「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嘛……」
沙罗像是只问清楚这点就满足了,笑着往前走。
「……咦?」
晴也不禁发出呆愣的声音。
毕竟还有其他被追究也不足为奇的问题。
「虽然是意外的收获,我不会因为你用假名就生气,请别担心。」
「……抱歉,我有我的苦衷。」
不想在班上引人注意。不想因为学校的事引起麻烦。
这样的想法控制了晴也。
「好,我知道了,请你放心……」
说完,沙罗露出人情味浓厚的温暖笑容,不过晴也依然完全无法放心。
毕竟这关系到以后的校园生活。
晴也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在学校不会和沙罗有交集而已。
(……唉,神啊,真的拜托祢了。)
他只能暗自求神。
***
隔天早晨。
完全睡不好的晴也迎来早晨,带着更甚于以往的睡意前往学校。
昨天约会完回家以后——
晴也一再请求沙罗:「拜托不要到处跟别人说『浅井悠』的真实身份!求求你!」之后得到一句:「我知道啦(笑)」的讯息,但这问题没有小到这样就能消除担忧。
到学校后,S级美女们比以往更为热烈的闲聊内容传进晴也耳里。就他听到的部分,沙罗没有对晴也的真实身份提到只字片语。
……然而,她们的主题似乎是理想的男性形象,S级美女们各自表达意见。
「——沙罗,你喜欢怎样的男生?」
提问的是略显无聊的结奈。
「我觉得不会把帮助有困难的人当成迟到理由的人很帅……」
「嗯~沙罗罗,可以举个例子吗?」
凛的头可爱地一歪,问道。
沙罗回想起昨天与晴也共度的时光,说道:
「比如说看到小女生跟妈妈走丢而过去帮她,结果因为这样迟到了。但是没有说出来,不当作迟到的理由。」
「……格外具体呢。」
「不过如此说来……有种潇洒的感觉呢,为善不欲人知。」
听黑发飘逸的结奈这么说,沙罗说着「对对对!」用力点头。
「就是『隐藏在背后的温柔』吧~嗯,的确很帅。还有吗?」
「每件事都会全力以赴的人吧?有点孩子气的人,我也觉得很帅。」
那是指晴也在大型游乐场提议比赛的事。
晴也用尽全力应战,想炒热气氛。
没错,晴也的行动看在沙罗眼里就是这么一回事。
听了沙罗的话,结奈若有所思地扶上下巴。
「每件事都会全力以赴啊,好像真的会想帮他加油,那是说念书或运动之类的吗?」
「念书当然也包含在内,可是真要说的话,像运动这种,能从汗水看出有多努力的会更不错吧……」
沙罗回想起晴也的模样并回答后,凛眯起眼,贼笑起来。
「咦~沙罗罗,你说得那么具体,又很高兴的样子,那是真实的经验吧?是他吗?」
「……不能说。」
「咦~不能说喔~」
「……沙罗,你好像非常开心呢。」
「对,我现在很开心!」
S级美女的聊天内容大概是这样——但这当中,晴也拼命地不让自己因为这种羞耻PLAY而脸红。
就在眼前听到旁人称赞自己被美化过头的行为,不是羞耻PLAY是什么。
忽然间,晴也想起沙罗说的理想男性形象。
『我觉得不会把帮助有困难的人当成迟到理由的人很帅。比如说看到小女生跟妈妈走丢而过去帮她,结果因为这样迟到了。但是没有说出来,不当作迟到的理由。』
(不就是我吗……而且那是不经捏造的事实,无法否定。)
『每件事都会全力以赴的人吧?有点孩子气的人,我也觉得很帅。』
(就相信这也是在说我好了……我是真的玩什么都说要比赛,而且都拼了老命,所以流了一点汗……)
确定她说的是自己并吐槽之后,晴也察觉到自己的脸因为害羞而有点发烫。
——就在这时。
教室门被拉开,同时传来一声高呼。
「你们几个~坐好~」
导师常暗明香登场了。
这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教师负责教国文,身高是以女性而言算高的一百六十五公分,一身套装十分俐落。
还有十分钟才要开晨间班会,可是明香站在讲桌前,要求热闹聊天的学生们回到座位。
「今天最后一节课要跟其他班级开交流会,所以我先说明一下。」
今天提早开班会,肯定就是为了说明这个班际交流会吧。
(喂喂喂……怎么没听说……)
(跟别班交流……感觉非常有趣。)
(能跟别班交流的机会不多,好期待喔……)
学生们都对明香投以充满期待的眼神。
晴也则跟其他学生不同,一点兴趣也没有,茫茫然听完导师说明。将班际交流会的重点统整起来后,只有以下三件事:
•要在时间内到体育馆集合。
•会以轮替的方式与别班交流,总共四轮(※也可能遇到同班同学)。
•每次三分钟,要好好把握机会交流。
大致上就是这些。
与别班交流的机会依旧使同学们议论纷纷,很感兴趣,但晴也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他小看了自己,以为自己跟这种活动无关。
(比起这种活动,我更在意姬川同学会不会泄我的底……)
晴也忽然看向座位附近的沙罗,在心里叹气。
***
上午的课堂结束,进入午休。
晴也确认厕所没人后迅速整理仪容,前往顶楼。
像这样中午上顶楼,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打开门后,吸到新鲜空气让人心情舒爽不少,但现在的他心里只有焦躁、绝望等负面情绪。
「啊,浅井同学……不对,赤崎同学。」
晴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顶楼,很快就见到沙罗的身影。
她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开心地挥挥手说:「这边!这边!」
「……!」
晴也倒抽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走向她。
既然本名已经暴露,就算还不晓得有没有被发现……那显然是迟早的问题。
过去晴也都不会主动坐到沙罗身旁,反而故意坐得离沙罗远一点,但现在降低沙罗的好感、冲淡其关注的做法已经不适用了,他就主动坐到沙罗的旁边。
现在晴也想要的是——
为求安稳地度过校园生活,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避免流言扩散而已。
……也就是封住沙罗的嘴。
别无他法。为此,晴也郑重地走向沙罗——
「……可以不要把我的事说出去吗?拜托你。」
他表情严肃地如此恳求,沙罗却笑呵呵地点头。
「昨天我也回传过讯息了,我不会说出去啦。」
「……呃,可是……」
晴也心想「你还是在班上说到我的事了啊,虽然隐瞒了名字……」,但是低头忍住。
接着对她提出一个单纯的疑问。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用假名,怎么都不问我理由?」
「因为你好像不希望我追问。」
而且——沙罗继续解释:
「我觉得不是由我去查出你的身份,像昨天那样碰巧知道会比较好……」
沙罗是个心怀幻想的少女。
心里对命运的邂逅或恋爱有所憧憬。
她当然不排斥主动去争取什么,但她认为即使不主动出击,在因缘际会下知道他的身份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所以沙罗决定不去调查晴也的身份,相信总有一天会知道……
尽管仍有疑惑,晴也姑且接受沙罗的说法。
毕竟沙罗目前没在班上说出他的名字。
从明明是同学,却不记得名字这一点来看,可见晴也的存在感有多稀薄。
如今,稀薄的存在感救了晴也一次。
「——那么,赤崎同学,我们先别说这件事……来吃午餐吧。」
「姬川同学,你真的变开朗了呢……」
可能是心情非常好,沙罗现在与晴也对她的第一印象大相迳庭。
第一次见面时,感觉她对自己缺乏自信,但现在似乎活泼不少,自然感觉充满了自信。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沙罗才会相信「命运」。
「我想这肯定也是因为遇到了你……」
在她满是肯定的目光注视下,晴也不禁别开了脸。
(怎么想都太夸张了……)
虽然这么想,但对沙罗说这些摆明会遭到她否认,晴也就苦笑着敷衍过去。
一边吃着沙罗做的便当一边聊天时,话题很自然地移到「班际交流会」上。
「——赤崎同学,你们班有听说要办班际交流会吗?」
若问「有」或「没有」,那便是「有。」
(不过我跟你同班喔。)
能这么说就轻松多了,但晴也装作不晓得这件事回答:
「是有啦。」
「这样啊?听说交流会是采轮替制,感觉好新鲜喔。」
(跟联谊完全是同一套机制吧……不,我也不知道联谊实际上是怎么做的啦。)
晴也在心里这么想,并随口回答「是啊」蒙混过去。
「实际轮替的时候,也可能遇到同班的人,要是这样就不好了。」
「啊~嗯,我非常懂。」
「呵呵,你只对这点特别有共鸣呢。」
沙罗手掩着嘴,对猛点头的晴也笑。
(……不,我主要是不想遇到你啦。)
相较于这么想的晴也,沙罗虽然心里想着「没有啊……」,仍抱有一丝期待。
(……如果能在交流会上遇到赤崎同学就好了。)
沙罗努力压抑傻笑,举止优雅。
晴也用带点遗憾的眼神看着这样的她。
(……因为我绝对不能让姬川同学称心如意啊。)
并如此暗自期许后,继续大口吃着沙罗的便当。
——这时……
「……啊!」
晴也不小心没夹好菜,在制服上留下小小的污渍。
「还、还好吗?请用面纸。」
「抱歉,我真丢脸。」
沙罗立刻从裙子口袋掏出面纸,交给晴也。
晴也接下面纸,在心里对难掩慌张的自己叹一口气。
(……看来被得知真实姓名,对我的打击相当大呢。)
这么想的晴也毫不在意污渍。
***
下午的课程即将结束,「班际交流会」就要开始。
在全班吵闹地前往体育馆的路上,在晴也身旁的风宫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
「……你不要在意,因为我们班有三个S级美女。」
「……我又没问你。」
「别班应该也有可爱的妹子,不过比不上S级美女吧。」
「可是老师说因为班级人数不同,可能会遇到同班的吗?」
听晴也这么说,风宫一脸感兴趣地「咦~」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毕竟你的目标是姬川同学啊……」
「喂,我说过不是吧。而且快到了,我劝你安静一点。」
「也是,遇到正妹的话,之后要告诉我啊。」
晴也一路随便应付着口吐不出象牙的风宫,跟同学们抵达体育馆。
馆中充满期待与不安的喧噪,晴也的情绪却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
不久后喧噪逐渐落定,不再有学生进出体育馆时,学年主任开始讲解班际交流会的内容流程。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不遇到姬川同学就不会有事。)
***
就结论来说……晴也的期望落空了。
要交流的学生人数共四人。
虽然不知道会怎么轮替……总之,只要撑过四场危机就好了。
学生这么多,要遇到沙罗的机率可以说是非常低。
因此,晴也认为自己不可能会遇到沙罗,但结果如下。
——第一人。
晴也遇到的是别班男生。
兴趣是玩FPS游戏,名字好像是宫川……奇怪,他叫什么?只记得他一直自顾自地讲游戏的事。
在平时,晴也或许会懊恼自己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差,但现在没那种心力。
——第二人。
这次是别班女生。他只记得气氛尴尬到绝望,空气根本一滩死水。
(对不起……居然遇到我。)
即使在心里如此道歉,晴也还是为没遇到沙罗而松了口气。
——第三人。
这次也是别班女生,还说他头发太长了。
只记得她动不动就说「笑死」,晴也觉得她是随便说说而已。
最后,第四人。
到了最后一关时——悲剧降临在晴也身上。
没错,最后一轮坐到他对面的女生不是别人,就是姬川沙罗。
「请多指教……!我是姬川沙罗。」
「请、请多指教……我姓赤坂。」
晴也在心中咒骂上天,尽可能压低声音,不让对方看到他的脸。
名字也加了一点伪装,说成「赤坂」,而非「赤崎」。
然而,这依旧是难看的辩解……
「声音有点小,听不太清楚,是赤坂同学吧?」
看来她还没注意到。
「对,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晴也其实不想要什么指教,只想马上逃出去,但不能这么做。
只能冷汗直流地与沙罗接触。
「你头发好长喔,是……喜欢长头发吗?」
「是、是的……」
「喔~可是长头发整理起来很辛苦吧……」
「就是说啊。」
就在晴也想用闲聊混时间时——
「那个污渍……」
沙罗瞪大眼,僵住了。
「啊~这是刚才在顶楼弄掉便当菜……啊!」
为了压低声音,晴也一时分神。
他对刚才随意说溜嘴的自己感到厌恶,脸色愈来愈惨白。
另一方面,沙罗瞪圆双眼,嘴唇不停颤抖。
「……等、等一下。咦?你是我们班的吗?」
「…………」
「…………」
然后两人相对无语。
晴也已经开始恍神,嘴里念着:「都完了……」意志消沉。
沙罗也不遑多让,只能低着红通通的脸。
……但是,晴也无视激烈的心跳说话。
「不,你认错人了……一定是别人。」
结果,沙罗嘟着嘴往前倾身靠过来。
「你这样太勉强了……」
果然没办法蒙混过去。
——这天直到交流会结束,两人之间……一直都这么尴尬。
***
(没想到是同班同学……羞死人了。)
后来。
交流会就这么结束,沙罗羞得一溜烟逃跑,回家以后顶着红通通的脸……扑上床。
(到现在都没注意过的男生,竟然就是那个赤崎同学……)
沙罗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似的睁大眼。
……但是,沙罗会这么害羞苦恼,是因为自己在班上说了那么多晴也的事……担心可能都被他听见了。
(那样就像告白一样吧……呜呜,羞死人了。)
她将脸埋进枕头,双脚在床上乱蹬,心里爆发不成声的羞耻呐喊。
无处宣泄的羞耻一波接一波地袭击沙罗。
但这却不令人反感,还有点幸福洋溢,愈想愈高兴的感觉。这是因为沙罗更加感受到「命运」的预感吧。
实际上,将至今的发展整理起来,沙罗会相信「命运」可说是不足为奇。
他帮她摆脱搭讪,外表也是她喜欢的类型。
日后又不期而遇,发现他就读同一所高中。接着好感因为约会而上升,再发现他根本就在自己班上——
老实说,一切都太刚好了。
因此,沙罗感受到「命运」的存在,不知不觉间为晴也倾心。
「唉……」
沙罗吐出炙热的气息,说出晴也的名字。
「……赤、赤崎同学……」
她发现光是呼唤他的名字,就让自己羞得满脸通红,却幸福洋溢。
根本不用怀疑。
知道他是同班同学以后,沙罗明确地认知到自己对晴也的爱意。
一想像自己有机会与晴也成为爱侣……心脏就激荡不已。
浑身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激奋。
如果和他谈恋爱,就会牵手、亲密接触,甚至接吻……
妄想无限膨胀,使沙罗不禁露出入迷出神的表情。
——但是,沙罗自觉到对晴也的爱意后,一道宣告终结了她的幸福。
手机「嗡——」地震动起来。
看过画面上显示的文字后,沙罗羞涩但愉快的心情瞬时冻结。
那封讯息是来自沙罗的父亲。
只有淡淡的一句话。
『相亲对象选好了。时间到了再通知你。』
沙罗都忘了这件事。
……不,是我故意不去想。
不愿在这段愉快的时光里,想起自己只是「姬川家的女儿」。
……更糟的是……
(我也真傻……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吗?)
沙罗觉得自己好差劲,因此一阵反胃。
因为她明知自己只能相亲结婚,还向往命运的邂逅……相亲结婚才能为姬川家带来最大利益啊……
沙罗独自在床上,自嘲似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