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宫城是做出了选择,还是认命了。
只是,她没有逃走。
即便我放开手,她还是待在我面前。
我之所以会把宫城叫到音乐准备室,只是因为想和趁我不在时享受文化节的她谈谈,并不是想要吻她。我本打算对她抱怨个两句就放过她。因此,尽管我心中有些阴郁,但整体而言应该还是很健全的。
可是──
文化节的这两天,她一直在等着我。
准确来说不完全是这样,可宫城就是说了这种话,因此我原本只想跟她稍微谈谈就好,却演变成了这种情况。
问题全都在说话出我意料的她身上。
我没想到宫城竟然记住了我半开玩笑的话,我也没料到她会那样说。这些大概就是我行为失当的理由。
「宫城。」
我小声呼唤她,手也碰触到她的脸颊,可她依然没有逃走。尽管她看似不满,却还是留在了我的面前。这意味着宫城默许了我接下来的行动,因此我缓缓凑近。她动也不动,但她一直看着我,彷佛是想抱怨什么。
「闭上眼睛。」
我对一直盯着我的宫城如此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闭的。」
传入我耳中的话语流露出不满的感觉,这让我明白她不会老实闭上眼。她很常这样,于是我把摸着她脸颊的手紧紧贴了上去。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闭眼,依然直勾勾地看着我,根本不像是个接下来要被亲的人。
虽说我们之间也不是那种会在意气氛的关系就是了。
我拿她没办法,只好率先闭上眼,让我的嘴唇与她的重叠。
感觉与暑假的那次没什么两样。
我早已熟知这份柔软与温暖,唯独心脏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学校这个地方不合适,我自己都感觉心跳声吵闹得难以置信。我难以忍受一直在体内回响的心跳声,所以我只是碰了一下她的嘴唇便退开了,结果下一刻她就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
虽然没有到让我想挣脱开的程度,但她抓得也算是蛮用力的。我沿着这只手看了过去,她带着一副想咬人的眼神,却没有咬过来。很难说她已经坦然接受了我,但她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要是她真想要咬,她早就大咬特咬了。
那么,这只手意味着──
我低头看向抓着我手臂的那只手。
「宫城,很痛。」
没有回应。
她明明听得见我说话,却没有松开手。不仅如此,她甚至还用力到好像能让指甲陷进去的程度。
我看着宫城的脸,她正一副很不开心的表情。
我试着将脸凑近了些。
宫城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
而只要我离了远一点,她就会拉我的手臂。
我不讨厌她像这样用一些小动作来挽留我。
「我能再来一次吗?」
我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故意问了出口。她既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只是像催促般地拉了拉我的手臂。
我觉得她这种反应很可爱,但我不会跟本人说,毕竟要是她跑掉就麻烦了。
我慢慢把脸靠过去。
这次换宫城在我们嘴唇重合前率先闭上眼睛。
心跳声依然喧嚣而迅猛。
我跟宫城已经接吻好几次。
都快习以为常了。
但我大概还是很紧张。
我只是轻轻触碰到嘴唇而已,既没有用力贴上去,也没有用舌头去舔,可嘴唇重叠的部分却格外灼热。我一抓住宫城的肩膀,便感觉手跟着烫了起来,心脏也因为接触的地方增加而越发躁动和苦闷。
我虽然不想把脸移开,但我还是这样做了,结果她依然抓着我不放,不过她没有很用力,我也不觉得痛。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再亲一次,接着更用力地吻了上去。
宫城没有逃走。
我的心脏稍微安分了些。
我不想与她分开,所以我吻得比前两次更久。
宫城与我之间的距离,比我跟其他人在一起时都还要接近。
体温在我们相接触的地方交融。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舒适。
我想要进一步感受她的热度,于是用舌尖碰了碰她的嘴唇,结果我的肩膀还是被她推了一下。在我老实退开三步后,她开口道:
「我没说你可以那样亲。」
「那样是哪样?」
「还问哪样,就是你刚才做的那样。」
「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也不知道啊。」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亲了。」
宫城总会在这种时候含糊其辞。虽然这反应很有趣,但我也想知道要是追问下去会怎样,所以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每次她的心情都会变差,声音也会更低沉。
因为这事时常发生,我也不是处理不了,可我今天不想惹火她。不过我还是想再看看她的反应。
「不是刚才那样的就可以吗?」
尽管我觉得此举可能会让她生气,但还是走近两步,把脸凑了过去,接着我就听到了她不高兴的声音。
「在那之后才过了一个月而已,你再忍耐一下吧。」
她所说的「那」一定是指暑假的最后一天。自那天起,我们的嘴唇就再也没有相碰过。
「你的意思是,你也在忍耐着想要接吻?」
我自己都觉得这样问有些坏心眼了,但同时我也很好奇她会如何回答。
「不要擅自曲解我的意思。一直说这种话很好玩吗?」
「很好玩。」
「仙台同学你太差劲了。」
想要接吻。
宫城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但我希望她能这么说。
要是再发生暑假那种事就麻烦了。
不能放任那种事情继续下去。
我本是这么想的,可如今再和宫城接过一次吻后,我开始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了。在书店收下她五千圆的那天所定下的规则更因此失去了意义。
「接个吻而已,有什么关系。这种事已经不算是违反规则了。」
「就是有关系。」
宫城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定个可以接吻的规则吧。」
「不要。」
听从宫城的命令来换取五千圆。
原本我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接受这种做法的,但如今它已经超过了打发时间的范畴。过去定下的规则让我厌烦,而坚持遵守的宫城太不知变通,我同样不喜欢。
世上有个很方便的词叫「随机应变」。
只要没人发现,就可以在学校里交谈,或是接吻。只要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那规则像这样宽松一点,应该也没有问题。
「宫城就这么不想接吻吗?」
「你这种问法太狡猾了。」
「意思就是你想亲啰。那让步一下吧。」
「……反正就算继续做这种事,你也迟早会去很远的地方。」
「我们上同一所大学就可以了嘛。」
「那仙台同学你就留下来啊。」
「咦?」
我听到一句宫城绝对不会说的话,让我不由得盯着她看,她则是抿紧了嘴唇。
「宫城?」
叫她也没有回应。
下一刻,她反而移开了视线。我希望她能看向这边,于是碰了碰她的脸颊,结果我就听到她用冷淡的声音说:
「不要碰我。」
我无视她的话语,把手掌贴到了她的脸颊上。平常她一定会将我的手甩开,但今天没有。
「仙台同学,把我的领带还给我。」
宫城说了个合理的理由,要我拿开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我没理由拒绝,便老实取下领带递给她,随后她也把我的领带还了回来。
我在她开口之前,说出另一件同样得要她交还的东西:
「宫城,我的衬衫就送给你了,毕竟没机会再穿到它,你就拿着吧。再来,我是不是该把你的衬衫还给你?」
我告诉她,我有把她的衬衫带来,不过我的书包里其实根本没有要还的东西。就算她要我还,我也还不出来,但我不觉得这会引发什么状况。
「并不是非得今天还。」
尽管她的说法有点含糊,不过她的意思就是将衬衫交给我了。接着她补上一句话以改变话题:
「你今天为什么要叫我出来?」
「我刚才说了,『我想和你一起享受文化节』。」
「麻烦你认真回答。」
「因为好久没见面了,我想稍微跟你聊聊。」
宫城在文化节之前还一副看似不感兴趣的态度,但我今天看见的她似乎相当开心。
到头来,即便不跟我见面,她也能过得很开心,而要是我去见她,只会让她很不高兴。况且我不能在学校里和她说话。再说了,今年的文化节又不像去年那样开心。这两年我应该都是一样过的,我的感觉却不一样。
因此,我传讯息给了宫城。
我不想让文化节就这样无聊地结束。
只是因为这样罢了。
「你说刚才的叫做聊天?我可不觉得那样算聊天。」
宫城低声说道。
「虽然做得有些过头,但也聊过了不是吗?」
尽管做了聊天以外的事,但也算是聊过的。
粗略总结下来,说是聊天也不成问题。
「没聊过。」
「聊过了吧。你要是觉得没聊够,也可以再聊一下。」
「我没说过那种话。」
宫城不满地补了句「听了就火大」,但似乎没打算继续抱怨我。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在宣布既定事项,而宫城也点了点头。我们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但文化节已经结束很长一段时间了。日落的时间一直提早,天色早就暗下来了。
「我先出去?」
考虑到宫城不想被人看到我们一起走,我便如此询问道。
「……仙台同学先走,我会跟着你到鞋柜那边。」
「跟在后面也许会被人看到哦,没问题吗?」
「我会保持在别人看到也不会起疑的距离,而且──」
「而且?」
我似乎能想像到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不过我还是问出口了,接着一道不悦的声音就传入了我的耳中。
「旧教学楼很吓人。」
「要我牵着你的手吗?」
「别做那种多余的事情。快走吧,天都要黑了。」
「已经够黑啦,你要不要走我旁边?」
「绝对不可能。你快到走廊去。」
宫城皱着眉头打开门,并推了推我的后背。
我无奈地走了出去。
「啪嗒啪嗒啪嗒」,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又传来了另一道彷佛在追赶着我的脚步声。我一回头便看见了宫城,感觉自己心情比文化节时要舒畅得多。
◇◇◇
宫城阻止了我,我却阻止不了自己。
冷静下来想想就能明白。
我今天很不对劲。
暑假时,宫城将我的卧室描述成「很普通的房间」,而我便坐在其中的床上,微微叹了口气。
我竟然在学校里把宫城叫出来,还强迫她和我接吻,我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岂止是强迫,实际上还真的亲了。
但我并不后悔。
宫城没有逃走,所以她也同罪,和我毫无二致。因为她想亲,我才会亲的。肯定是这样没错。
──这些全都是骗人的。
虽然宫城允许我吻她,但强迫她的人是我。若是我没有强吻,就不会发展成那样了。我很清楚我现在只是在骗自己,可清楚归清楚,事到如今我还是想和她接吻,因此我觉得自己还是下地狱算了。
我用力吐了口气,感觉连脑浆都要吐得一干二净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就像是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排掉一般。接着我躺在了床上。
有件衬衫正挂在房间墙边的衣架上。
这件短袖衬衫是宫城的,最后我还是没有把它还回去,它就一直挂在墙上,那里也因此成了衬衫的固定位置。
「还是收起来吧。」
我起身将衬衫摺好,放到衣柜里某件针织衫的旁边。后者是宫城给我的,更准确地说是她硬塞给我的。她的东西一直在增加,不断侵蚀着我的房间。存钱筒里的五千圆也都是从宫城那里得到的。即便毕业了,她的痕迹也会一直残留下去。
其实我只要把一张张五千圆全部花掉,把衣服全部扔掉就好。
虽然我很清楚,但我依然做不到这些任何人都办得到的事。我连亲吻都按捺不住,更别说轻松处理和宫城有关的事物了,就算方法再怎么简单都一样。
取代叹息的是更大的叹息,就在这时,我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心想肯定是羽美奈,便看了眼手机萤幕,发现果真是她。上面显示着欢快得彷佛要跳起来一般的文字,诸如今天玩得很开心呀、下次想去其他高中的文化节看看之类的。我觉得要认真回覆也很麻烦,便回了句「是啊」,就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坐回到桌子前。
文化节才刚结束,安排在这种时间点实在好不到哪去,但再过一星期多一点,就是期中考试了。虽然我维持的成绩可以让我考上想要报考的大学,但凡事都没有绝对,我不能从此荒废课业。
事到如今我也没打算再更改志愿。
但我很在意宫城说的那句话。
──仙台同学你就留下来啊。
宫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看起来很认真,但她又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只是我觉得,这种话有点过于沉重,不是可以随口说说的。
更改志愿,留在这里。
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选项,也不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因为要是我不能远离这个家,上大学就没有意义了。不论报考哪间学校,在毕业之前都得受到父母的庇佑,既然这样,我去读能让我远离这里的大学还比较好。
假如──
假如我留在这里,就算毕业了,我与宫城之间的关系也不会结束。
尽管我不愿这么想,但这种情况多半是不存在的。
即便我留在这里,也不会有宫城与我一起前进的未来。
顽固的宫城会坚守「这段关系就到毕业为止」的约定,即使她不遵守,她也会像今天那样说着「绝对不要」,不肯来到我身边。
我举起右手对着灯光,目不转睛地盯着。
回去的时候,我问宫城要不要牵手。那句话有一半是认真的。
既然你害怕,那我就牵着你的手吧。
我是这么想的,而若要描述得精确一点,我想抓住默默跟在后面的宫城,牵着她的手一起走。
我握紧伸向天花板的手,而后又松开。
暑假时,我从未想过要与宫城牵手。
更没想过自己在学校撞见她时也会想要牵手。
虽然我有时候会想碰她,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今天我想要和她牵手。
自从我与宫城相遇之后,我就一直在否定过去的自己。多亏有她,我甚至不知道明天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这让我觉得有些忧郁。
在我眼中的这只手就只是一只手,与宫城的别无二致。手的大小与身高有关,所以我的手可能会稍微大了点,但也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明明我的手在暑假之后就一点都没变,我却开始想和她牵手。我甚至感觉要是这只手掉了下来,它说不定会自己跑去宫城那边。
如果只考虑牵手这个行为,我可以和羽美奈,也可以和麻理子牵手。我想和她们俩牵多久,就能牵多久。我也可以再和其他人牵手。明明跟谁都能牵手,但想牵手的对象却是受限的。
如果是时间限定,或者数量限定,我可能还会因为觉得稀有而兴奋起来,但「宫城限定」就会让我很伤脑筋了。要是什么都受制于宫城,我就采取不了任何行动,这样太受限了。
我的行动应该只有在放学后才会受到宫城的限制。
况且我们早就接过吻,还差点做了更进一步的行为。事到如今才想着要牵手,顺序也太奇怪了。
我叹着气,将手放了下来。
不牵手也没关系。
我可以肯定,这种事情我还是忍得住的。
但问题在于,我无法肯定自己不会去亲她。
我不禁再次叹了口气。我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都是宫城的错。」
我在今天知道的是,如果我告诉宫城我想接吻,就算她很不情愿,也还是会接受。只要我继续说同样的话,她就一定会同意。一想到这里,我就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出像今天一样的举动。既然一切都会在毕业典礼后结束,那我觉得我没必要勉强自己忍耐。
不过我很清楚,就算再怎么强烈地表示我们不是朋友,也不等于什么事都能做。
维持我理性的其中一颗螺丝钉,大概已经掉在音乐准备室了。而且令人头疼的是,我既不打算去找它,也不打算再弄一颗新的过来。
「啊──总之先准备考试吧。」
就算我一直想着宫城,我也想不出来怎样才是正确的关系。现在去复习必定有正确答案的期中考,反倒还比较轻松一点。
况且,做点其他的事情更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翻开课本和笔记本,放在桌子上。
虽然床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但我的视线始终牢牢钉在课本上。
◇◇◇
文化节结束后约莫一周。
学校正完全沉浸在期中考试的氛围之中。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如果要我马上回答,我感觉今天这一天还是蛮长的。
宫城一如既往地传讯息给我。
要是她在那之后立刻叫我过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中间间隔这么长一段时间,对我来说还是蛮凑巧的。幸好我多了些时间可以思考「宫城是不是也觉得很难和我见面呢?」,现在我才能冷静地坐在她的身旁。
我们的时间一直无法配合,因此我已经很久没来这个房间,但这里还是一如既往舒适。我觉得宫城的视线格外强烈,这大概是因为现在明明是秋天,却热得好像夏天,让我脱掉了秋装的背心所致。我解开了衬衫的最上面两颗扣子,所以她也没理由说我和平常不一样。
「期中考不会有问题吧?」
我翻着课本,向她问起了临近的期中考试。
「不知道。」
宫城避开了我的视线。
「暑假时我不是有教过你吗?」
「是没错,但又不是有人教就一定没问题。」
「我觉得分数会提升的。」
虽然暑假时我们做了些不能对别人说的事,但还是有在认真念书的,因此要是成绩没有提升就怪了,而且这样我也会很伤脑筋。然而宫城既没有说「好像能提升」,也没有说「应该没问题」。
「期中考的成绩出来后就让我看看吧。」
我催促似地用笔戳了戳宫城的手臂。
「为什么我非得给你看?」
「因为暑假时我当了你的家庭教师,我当然会想了解一下成果如何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的也会给你看的。」
「你可以不用给我看。」
「那就不看我的,让我看看你的嘛。」
「我的成绩根本无所谓吧。」
虽然宫城讲得很随便,但我要是真心觉得无所谓,我就不会拜托她让我看了。
如果能清楚了解她的成绩,就能知道她大概能上什么大学。再进一步说,这样我就能知道我们有没有可能上同一所大学了。我没权利要求宫城更改志愿学校,也不打算强迫她改,但我还是想知道她的考试成绩。
「才不是无所谓。我上大学后也打算兼职当家教,这可以拿来当作参考。」
「你骗人。」
「是真的。」
我是打算上大学后去打个工,但还没决定好是不是要当家教。不过它的确有可能会成为一个选项,所以我也不完全是说谎。
「让我看看嘛。」
我又说了一遍之后,宫城便极度不情愿地说道:
「……只要你看了之后别发表意见,那就可以。」
「发表意见是指?」
「你怎么考这么差、这种问题都能答错之类的。」
「我不会说这种话的啦。」
「那么,给你看也没关系。」
如此说着的宫城仍是一副不想让人看到成绩的表情。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可靠,让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会真的给我看,但我也只能相信本人说的话了。即便她不情愿,也还是答应会给我看,所以要是我补一句「约好了哦」,或者追问「真的吗?」,那她可能就会反悔,表示绝对不给我看了。
我再次告诉她:「我只会看看而已,不会多说什么的。」接着就再次看起课本。在解了几道题后,我看向一旁的宫城,发现她虽然低着头,目光却不在课本和题库上。
指尖敲击桌面发出的咚咚声,很有规律地回响在宁静的房间内。
这是宫城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吵,却惹人在意,让我无法专心。当然,就连制造声音的本人也是一副难以集中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
最近──说是最近,但也得追溯到文化节之前了,宫城都很认真在念书,可今天她似乎没什么干劲。
期中考试近在眼前。
她要是不认真复习,会很麻烦的。
当我正想对一直在用指尖敲击桌面的宫城搭话时,她率先朝我开口了:
「仙台同学。」
「怎么了?」
咚咚声停下了。
随后宫城也安静了下来。
尽管她叫了我的名字,她却一言不发。
「宫城?」
我看着没事不会叫我的她,顷刻之后我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咦,我的生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出人意料的问题让我不禁反问了回去。
「没为什么。」
「那宫城你又是什么时候?」
「九月,已经过去了。你先别管我,把你的生日告诉我。」
「我不想说」,或是「问问题的是我」。
我本以为宫城会如此抱怨,但她却老实回答了。这态度让我丝毫没得抱怨,我只得老实回答:
「叶月。」
「这不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的。皐月、水无月、文月。」
我从五月开始按顺序说出农历的月份名后,宫城也发现「叶月」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了。
「──八月?」
「没错,我是八月出生的,所以是叶月。很简单吧。」
在和风月名中,八月叫做叶月。
因此,出生在八月的我就被取名为叶月。虽然我觉得这取名方式很不讲究,但「Hazuki」这个发音让我很喜欢。
「所以,要做什么?」
我不明白宫城突然问我生日代表什么意思,便向她这么问道。可她既没对我出生月份和名字的关联发表感想,也没有问我生日是八月几日,只是一直沉默不语。明明她要我把自己的生日告诉她,反应却是如此淡薄。
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只需要知道生日的月份呢?
宫城在刚刚那句八月后就一直低着头,这让我更不明白她问我生日的理由了。
「要是你问的问题没什么特别的含义,那还是继续念书吧。」
宫城说的话有时候很莫名其妙,但基本上不是没意义的,因此,她问我生日多半是有什么意图,可要是她不愿意回答,我也拿她没辙。
我低头看向教科书。
但宫城别说学习了,她还突然站了起来,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个,送你。」
她毫无感情地说着,同时将那个小盒子放到了我的课本上。
「你说送我,可这是什么?」
我观察着放在面前的小盒子。
「……还问是什么,这里面是送你的东西。」
「我知道,但我不是要问这个。为什么你突然拿出一个像是礼物的东西?」
「没什么不好吧?我都说送你了,就收下啊。」
其实就算不问,我也能明白这个小盒子是干嘛的,只不过我想靠她的话语来对答案。
「我能把它当成生日礼物吗?」
然而,我不觉得追问她就能得到解答,于是我自己把答案说了出来。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就把它当成生日礼物吧。」
真是不坦率啊。
这个小盒子上的漂亮包装,正表明它是宫城特意准备的。在问过我生日之后就拿出这种东西,不用她说,我也明白这是生日礼物。我不知道她不承认这点有什么意义,更进一步说,我也不明白特地为我准备生日礼物有什么意义。
为了完全不晓得的生日提前准备礼物,这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会互送生日礼物的关系。
「要是我生日还没到,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就算这个是生日礼物,也没有规定必须当天送。」
「做到这个地步都要送生日礼物,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吧?」
「不要就还我。」
宫城粗暴地说完,便要去抢放在我课本上的盒子,于是我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等下。如果我把这个还给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丢掉。」
「又马上说这种话。没必要丢吧。」
「这东西我用不到,也没有其他人能送。」
我还没搞清宫城无缘无故特意准备生日礼物的原因,但现在似乎没有时间悠闲解谜。要是我继续犹豫收不收下,宫城多半就会真的把盒子里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总之我收下了,东西给我。」
我从宫城的手中救回了小盒子,并问道:
「我可以打开吗?」
「不能打开的话,送你就没意义了吧。」
宫城放话似地说道。我说一句,她就要顶我十句,看来她是真的很不开心。
她看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表情就像是嘴里塞满了可可含量百分之九十九的巧克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送生日礼物送得这么不开心。她绝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好难拆啊。
我承受着她那扎人的视线,轻叹了口气。我小心拆开包装,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炼──若要细分,应该是要称它为吊坠,总之是一副首饰。
项炼上挂着一个以月亮为主题的小吊饰,我觉得它对自己来说有点太可爱了。我心想这或许比较适合宫城,同时把它拿了起来,观察吊饰和项炼本体。我原本还担心要是它太贵怎么办,便确认了下牌子,结果发现并非如此。
我已经从宫城那里得到五千圆了。因此不论这副首饰是不是生日礼物,我都没有厚脸皮到能毫不在意地收下更多东西。
「我会送点什么当回礼的。你想要什么?」
我边将项炼放回盒子里,边向她询问道。
「什么都不要。」
「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
「你没必要回礼。」
宫城的口吻意外强硬。
「这种说法很伤人耶。」
像是收到一些小点心后要回送,或是借笔记来看要答谢等等,大家很常送出或收下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无论是生日礼物还是其他什么,收下之后就是要回礼,这是一种礼节,对此强硬拒绝的宫城根本不懂什么是做人的道理。不对,如果送的人不是我,或许她就愿意接受了。
比如宇都宫。
这种事最好还是别多想,于是我盖上了盒子。
「只要我给你东西就好了,你不需要回送什么。先不说那些了,你现在就把它戴上。这是命令。」
宫城这么说着,又打开了我好不容易才盖上的盖子。
「不是不行,但这类东西不是应该由送的那方帮忙戴吗?」
「你自己戴。」
「正常情况下你应该说『我帮你戴上』吧?」
「我不会说的。」
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了,但她说的话真的很冷淡。
她就是这种地方不可爱。
「好吧。」
其实我也不是想要她帮我戴上,只是觉得她的说法很没意思,但现在不管对她说什么都没用。要是我继续说那些有的没的,她一定又会再追加一些不正经的命令。
我从盒子里拿起吊坠。
解开扣头,慢慢戴上。
「戴好啰。」
我用指尖轻抚着吊坠最下方的饰物,同时看向宫城。虽然我不讨厌戴首饰,但因为我没在穿制服的时候戴过,我感觉胸口那块有点不自在。
「用看的也知道。」
「我不是说这个。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能摸摸看吗?」
「你倒是说感想啊。」
照理来说我没有同意她摸,而是要她告诉我感想,但她还是理所当然似地伸出了手。我不觉得她会说出「很适合你」之类的客套话,因此我早就料到她不会发表感想。只不过我没想到她会摸过来,于是我下意识地躲开,结果她的手还是早一步碰到了我。
她的指尖随着炼子一点点移动。
略微触碰到肌肤的指尖让我觉得痒痒的。
「炼子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我比较喜欢短一点的。」
我抓住她鬼鬼祟祟的指尖,提出一个自己也不怎么在意的意见:
「要是再短一点,在学校的时候别人就会看到了。」
宫城像是要确认长度般拉了拉炼子,旋即又松开了手。
「我在学校也要戴着这个吗?」
「直到毕业典礼结束都要戴着。」
「意思是我得一直戴到高中毕业?」
「对,一直。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都要戴。」
「这也是命令?」
「没错。」
宫城的口吻既不强硬,也不软弱。
吊坠就是吊坠,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副首饰,就算一直戴着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只是,宫城的话让我明白了。
它肯定不只是个单纯的吊坠。
她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送我礼物的人。要是我问出口,她似乎会理所当然地表示肯定,所以我不会问她,但我认为这副吊坠近似于用来表明所有权的项圈。若非如此,她就不会加上「戴到毕业典礼为止」的条件了。
「学校不在命令的范围内。」
虽然它只是条项炼,但只要我一想到它是宫城送的,我就会觉得它在缓缓勒着我的脖子,让我觉得有些痛苦。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像是吻痕,或是咬痕。
只是它们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并不会像首饰那样一直留存下去。这份礼物应该是几乎没有重量的,我却感觉它格外沉重。至少在学校的时候,我想把它拿下来。
「那我们就定个能戴着它的规则吧。仙台同学你偶尔也该让步一下。」
宫城说的话与我当初在音乐准备室里说的一样。
我没想到过去的我所丢出的回力镖居然打中了现在的自己。
「让步啊……那么,如果宫城你能对我说『请你戴着它』,我就戴。」
我开出了她永远都不会答应的条件。
「那就算了。戴不戴都随你喜欢吧。」
「宫城,这种时候你要不要老实拜托我看看?」
「不要。」
如我所料,宫城撤回了说出的命令。
这样一来,我就能自由决定何时佩戴了。
我看向宫城,一旁的她沉默不语,看起来很不开心。
她用指尖咚咚地敲着桌面。
又一阵咚咚的敲击声传来,宫城将装着吊坠的盒子拿在手里。
她一定是在后悔送礼物给我。
我明白的。
我没必要让步。
宫城不会拜托我。
因此命令不会生效。
我明知如此,却还是开口道:
「……如果只是戴着就行,我是可以戴到毕业典礼为止,但要是老师发现,它被没收了,我可不管。」
我从宫城手里拿回了小盒子。
我有自觉,自己已经这样很多次了,但我一直都在纵容宫城,纵容到让我接受了超出范围的命令,选择尽可能戴着吊坠。
「我觉得你只要不解开第二颗扣子就不会被发现。」
宫城静静地看着我的衬衫说道。
「我倒是觉得会被看到。」
「你试着扣上第二颗看看。」
已经解开两颗扣子的我,照她说的扣上了第二颗,接着我以和在学校时一样,只有第一颗扣子解开的状态下问道:
「这样看不到?」
「没问题,看不到的。」
「那就好。」
「……仙台同学,以后也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它。」
「咦?很难不让人看见吧?总是有体育课之类需要换衣服的时候。」
「绝对不能让除我以外的人看见。」
宫城的命令可以说是在刁难人了。
我可以尽量不让人看见,但既然会碰到必须换衣服的课程,想不让人发现这副吊坠真的太困难了。而且「除我以外」这句话也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这表示宫城是个例外,也让我立刻得出结论。
「意思是我必须让你看到?」
「毕竟你在这里总是解开两颗扣子,所以我看得见。再来,只要我有下命令,你也要让我看。」
「既然看得见,就没必要特地下命令了吧。」
「意思是让我仔细看看。」
「……下那种命令会不会太色了啊?」
因为命令的内容不是要我把制服脱掉,所以我觉得这样算是在规则范围内。
不过,虽然「我主动解开扣子让她看得见」与「她下达命令后让她仔细看看」这两者就结果而言很相似,但心理上可是截然不同的。只要宫城说想看,我就得给她看,这种行为感觉太乱来了。
「才不色。现在就让我看看。」
她不久前才要我扣上,现在又想强迫我解开。
「你真的很色。」
「没你色。再说了,你平常不也都是解开两颗扣子的吗?你就安静点,乖乖解开吧。」
「真的还要解吗?」
「你不解开我就看不见。」
就像宫城说的那样,我平常在这里都会解开两颗扣子,但因为她加上了让她看吊坠的条件,我就感觉很难解开了。当我正在犹豫的时候,宫城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我解开总可以了吧。」
要是我把这么一件小事当成大事,那就真的很夸张了,因此我只得乖乖解开才刚扣上的扣子。
「这样就行了吗?」
我在胸口处感受到宫城的视线。
我知道她是在看吊坠,我却觉得锁骨附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你应该不用这样盯着看吧。」
「我是在看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而且不管我怎么看都无所谓吧。」
「你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才特意送的吗?」
要我解开扣子,看我的胸口。
除了代替项圈之外,有这种理由也是很正常的。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要准备这个。」
宫城平静地说完后,又补了一句「还有」。
「再解开一颗扣子。」
「现在这样已经看得到了,够了吧。」
「我看不清楚。」
「从刚才开始你不是就一直在盯着看吗?」
「我想再看清楚些。这是命令,听我的。」
我认为第三颗扣子基本上是不该解开的。
但宫城今天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
基本上归基本上,既有适用的时候,也有例外的时候,因此今天要为她破例解开第三颗扣子也不是不行。虽然我不觉得她只是想看吊坠,但要在这跟她争论也很麻烦。
「好好好。」
我敷衍地回了一句,接着取下领带。我解开第三颗扣子后,宫城就把手伸了过来。虽然她的指尖碰到了我的衬衫,但她没有将我的胸口拉得更开,只是把衬衫打开到能看清楚吊坠的程度。
内衣和肌肤都给她看过好几次了,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对此感到羞耻。但是,我心里某处还是有些冷静不下来,彷佛浮在半空中一般轻飘飘的。
宫城的手指抚过了炼子。
她的手就像是在细数连在一起的小圈般,缓慢触碰的动作让我觉得痒痒的。
我从她缓缓抚摸着炼子的手上感受到体重。
那只摸着吊坠同时抚过我肌肤的手忽然推了我一把,让我顿时失去平衡。随后宫城顺势压了过来,将我按倒在地板上。
「等下,宫城,这样很痛。」
虽然摔得不是很猛,但倒下来的劲头还是蛮大的,导致我后背和肩膀都疼得要命。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凑近我的胸口,吻了吊坠。
吊饰很小巧,所以此举无异于亲吻我的胸口,但她像是要表明自己只是在亲吻吊坠一般,将嘴唇紧紧贴在它上面。
她并没有将全身的体重都压在嘴唇上。
但是,很沉重。
很难受。
被她的嘴唇触碰到的地方烫得不行。
宫城一脸淡然地对我做出了这种事情。
我不觉得她有为被她这样做的我着想。
吸气,呼气。
光是呼吸就觉得很困难的我,拉了拉宫城搭在我胸口处的头发后,她便抬起了头。
接下来她改用手指抚摸炼子。
见识到她的举动后,我确信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在亲吻吊坠的饰物之前,尽管宫城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但我只能认为,她是在宣示所有权。相较于之前的所有行为,现在的她最让我这样觉得。
这条吊坠的意义大概,多半,恐怕是——不,绝对是「直到毕业典礼为止,仙台叶月都是属于宫城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虽然不想告诉她本人,但我已经接受了这份礼物。尽管我偶尔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偶尔也会觉得很麻烦,但我不讨厌它。
「宫城,已经可以了吧。」
我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只好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同时拍了拍她的后背,但她没有停下。不只如此,她甚至再次吻上了吊坠,还用指尖触摸着那个小饰品。想当然尔,她的手指也触摸到了我的肌肤。
还是很痒。
这种感觉并不会让人笑出来,但皮肤就是痒痒的。
她触碰着吊坠的手指轻按在我的肌肤上。
月亮形饰品的冰凉触感与宫城的体温混合在一起传导了过来。
我回想起了暑假最后一天的情景。
她的指尖连同那天的记忆,带来除发痒之外的其他感受。
她似乎想擅自解开第四颗扣子。
我觉得不太妙。
一股明显不该朝向宫城的感情正在膨胀,因此我抓住了她的手。
「宫城,停下。再继续下去会有问题的。」
「因为违反了规则,所以得停下来?」
「也有这个原因,总之我的理性可能会飞走。」
我们不能继续把它当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不及时停止,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我丝毫不相信自己的理性。要是宫城不能明白这点,对我们双方都不会有任何好处。
「你的理性又怎么了?不要不负责任地让它飞走,把它绑好,让它哪儿都去不了啊。」
「这还蛮难的。」
「……为什么你这么没自信啊?」
宫城傻眼地说道。
但就算她这么问,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更不明白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愿意相信我的理性。因此我的回答也有点敷衍。
「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所以你要自重一点。」
宫城听到我推卸责任般的回答后,便沉默了下来。
她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为难的表情持续了约莫十秒,接着她平静地开口道:
「那如果我说,只要能再解开一个扣子,我就让你吻我呢?」
宫城经过一番烦恼后,得出一个不该从她嘴里冒出来的结论,因此这次换我沉默了。
我在脑海中反覆回想着听到的这句话。
接着,我向她本人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意思是我可以跟你接吻?」
「没错。」
我没料到她能想出这种交换条件。
之前我也曾在宫城面前解开第四颗扣子过。
这条件不足以让我犹豫。
「可以,解开吧。」
不好的事情就要来了。
这么想的我本该阻止宫城,而不是说出这句话。
我的理性真的很靠不住。
「仙台同学你自己解开。」
「我知道了。」
我依言解开了第四颗扣子。
宫城的手指触摸着我的肚子,让我略微绷紧了身体。
她将手掌轻轻按了上来。
温热的触感缓缓传来,可是这股温度并不能让我冷静下来,反而让我瞬间屏住呼吸。热量彷佛都要浸透我的内脏了,于是我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过我感觉她没有打算让手继续往下滑。她轻抚了一下我的侧腹后,便把手收回去了。
「你可以亲了。」
宫城小声说道。
我稍微抬起身子,抚摸她的脖子。我的手滑向她的后颈,将她拉了过来,再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距离我和她最后一次接吻还没过多久,但我想早些碰到她,便略为强硬地让我们的双唇重叠在一起。
我轻咬住宫城的嘴唇,像是在品味我朝思暮想的柔软般。换作平常,她就会像要我早点放开似的推开我,现在却难得这么老实。看起来我也可以解开她衬衫的一颗扣子,于是我抬起头来,松开了她的领带。
宫城没有抗拒。
我在她的默许下解开一颗扣子,将嘴唇凑近了她的脖颈。但我还没再次亲到她,她就用力往我的肩膀推了一下,于是我的身体又回到了地板上。
「结束了。」
宫城干脆地说道,接着站起身子。
「太快了吧?」
「照你这么说,我也可以做比刚才更进一步的事情吧?因为这是交换条件,所以如果你想再亲一次,我也必须做些什么。」
「你又没说只能亲一次。」
「就算没说也只能亲一次。」
「太蛮横了吧?」
「我只是稍微碰你一下,我觉得这样差不多等于亲一次。」
宫城的语气透露出明显的不满,她系上了自己的扣子。
「我明白了,就到此为止吧。」
我感觉如果我再啰嗦个没完,她也许就会下一些不好的命令。我并不是想继续做下去,可要是能得到她的允许,我还想再多触碰一些。
我慢慢支起身。
正当我打算扣上解开的扣子时,宫城把手伸了过来,替我系上扣子。从下面第一颗、第二颗开始,一路扣到了最上面。
「这样很闷耶。」
我抱怨了一句,接着就听到她冷淡地回应:
「别解开。」
「这是命令?」
「倒也不是。」
宫城一脸厌烦地说完后,便转向了桌子。我感到喘不过气,于是解开了一颗扣子,最后才系上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