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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交缠不清 6、摇摆不定

——总觉得,最近塔拉斯伐尔充满了不安定的气氛。

亚里耶皱着眉头仰望天空。

天空还是一样非常晴朗。今天风也不强,空气清新。

明明是这样风和日丽的一天,还是觉得哪里不安定。

(谁教拉比莎和杰泽特都出去了还没回来……)

他摆出为难的表情双手环胸,提不起劲地迈开步伐。

(黎度和乌尔哈也吵架了,我该怎么才好?)

单独搭在镇郊的帐篷旁,有个身形高大的人物坐在那里。

似乎被黎度赶出帐篷的乌尔哈,就在帐篷旁过着野外生活。

(那家伙没有乌尔哈,不知道要怎么生活。她要找的人又是谁?)

诸多问题让亚里耶在意得不得了,却迟迟不敢问,但他也差不多快到忍耐极限了。他今天就下定决心要问个清楚。

(因为,要是拉比莎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应该会马上处理才对。)

然后杰泽特虽然嘴上会嫌麻烦,最后想必还是会被拖下水帮忙。可是现在只有亚里耶一个人。

(……虽然跟我没关系。可是,她帮我占卜库护拿的下落,加上之前我好像也说得太过分了……)

就在他嘀嘀咕咕地自述复杂的心境时,终于抵达帐篷前了。

「……啊,天还这么亮,应该还在睡。」

但是最后他终究提不起勇气出声,准备转身走人。

「亚里耶先生。」

就在他转身时,被轰隆的低沉声音叫住,吓得肩膀抖了一下。

既然被叫住就没办法了。他动作生硬地转头面向乌尔哈。

「你叫我?我只是偶然经过而已。」

他手叉腰,微微撇开视线这么说完,端坐如石像的乌尔哈再度轰隆矗隆地振动喉咙对他说:

「不好意思,你等一下能不能帮忙看看黎度?」

「……」

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样正好。既然被拜托就没办法了。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那就等一下喔。」

「谢谢,感恩。」

起初虽然不容易听清楚,不过渐渐习惯以后,竟然觉得乌尔哈的声音听起来很稳重。

(奇怪,乌尔哈本来就长这样吗……)

他悄悄看向乌尔哈,发现那双青灰色的澄澈眼眸也看着他,眼神慈祥得与庞大粗犷的身体不相称。

本来还以为乌尔哈拥有更像爬虫类的尖锐眼神,一定是因为平常都是被乌尔哈从上方俯视,所以眼神看起来特别差吧。

「……不过啊,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亚里耶觉得乌尔哈好像比当初想像的更容易亲近,于是不再紧张,在乌尔哈身旁坐了下来。他认为,既然乌尔哈都拜托他看看黎度了,他想稍微了解一下情况也不为过。

「你明明总是在身边照顾她,她却这样把你赶出来,你不会不甘心吗?那家伙那么伟大吗?感觉已经糟到不能和好了吗?」

他不小心连续发问,不过乌尔哈慢慢地逐一回答了。

「我不会不甘心。正巫女与其说是伟大,不如说是特别。保护她的身心是我的使命。现在,黎度不希望我待在身边,所以需要保持距离。这不是和好的问题,我必须等到她原谅我。」

「可是,那家伙生气,是因为找不到要找的人吧?」

发现乌尔哈的眼睛动了一下,亚里耶慌忙补充说:

「对不起,之前不小心听到一点对话……」

亚里耶吞吞吐吐地辩解,同时压低音量,豁出去问了;

「……那么,事实到底是怎样?明明找到了却瞒着她吗?」

片刻沉默后,从上方传来地鸣。

结果错了。是乌尔哈的笑声。

「你真是直肠子。」

「咦?怎、怎样啦,因为我在意嘛。」

因为被笑的关系,亚里耶觉得有点丢脸,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啦,不过感觉你好像把黎度当成命根子对吧。假使你明知道却隐瞒,那应该是为那家伙着想吧?假使真的只是没找到,就是那家伙擅自发飙而已。不管怎样,你都不会不甘心吗?」

换作是我一定很不甘心。嗯,绝对不甘心!——从上方看着亚里耶彷佛当成自己的事一样气呼呼的,乌尔哈稍微展露笑容。

「我不会不甘心。就像你刚刚说的,那孩子是我的生命。」

看亚里耶噘着嘴仰望他,乌尔哈投以温柔的眼神。

「你现在也有了那样的人。」

乌尔哈这么说的时候,一道影子落在两人面前。原来是塔拉斯伐尔的居民。

「你就是乌尔哈先生对吧?有客人来找你。」

朝他指的方向转头一看,在黄色的大地上发现了一道长长的白色人影。

那个人全身裹着白袍,兜帽戴得很低,看不出性别。

有如突然出现的幻影,那个身影看起来似乎和这片荒芜大地毫不相称。

「对方说不必报名字,你看了就知道。」

亚里耶站起来,手放在眼睛上挡光远眺,眨了两、三下眼睛。

「我好像在哪看过那个一身白的人影。要我带客人过来吗?」

亚里耶觉得帮这么一点忙无所谓,转头看向乌尔哈。

没想到乌尔啥瞠大了小小的眼睛,有如化石般坐着不动,只注视着白色的人物。

「伊拉斯……!」

——乌尔哈小声呢喃这个名字的瞬间,亚里耶心里产生了未知的不安。

他觉得乌尔哈的口气,就跟呼唤某种不祥东西的名字时一样僵硬。

(那人是谁……?)

白色人物不等人迎接,就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睡不着……)

感觉太阳穴附近隐隐作痛,黎度叹了口气。

自从再也看不到光的那天起,她一点也睡不着。

就算到了晚上也不想看星星,就算尝试冥想也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无法跟世界合一。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就连身旁有谁在都不晓得。

(得冷静下来才行。总之先冥想……)

她想要赤身裸体感受大气,正要胡乱脱掉长袍,却又立刻生厌而作罢。

黎度一屁股坐在铺垫上,黯然垂首。

(一无是处。现在的我只是勉强拥有夜视能力,并不是正巫女……)

要是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怎么办?会变成伪巫女吗?

乌尔哈将会被解除随从职务吧……莫非最后看到的那个预见是……

(谁来告诉我……我是怎么了……)

当她在心里虚弱地喃喃自语时,突然从门帘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黎度,是我。」

吓得肩膀抖了一下,背对门帘而坐的黎度,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背后。

「我可以进去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黎度顿时感觉到心情缓和下来,这反应教她吃惊。

没错,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畏惧什么?

也有把看不见光视为理所当然的人。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自己很好不是吗?

——不要告诉别人喔。

一边竖起手指比在嘴唇前面这么说,一边给吵着要离开祭殿的她看许多东西:砂枭的小宝宝、沙漠蔷薇、仙人掌的果实……

「……请进。」

她稍微提高声调这么说完,隔了片刻,她感觉到有人安静地进来了。

「你好像为了什么事在闹别扭。」

伊拉斯声音含笑地这么说,同时弯下身,替她整理凌乱的长袍领口。

「为什么知道这里……你来做什么……?」

「我猜想你或许需要我——我知道乌尔哈的秘密。」

声音明明小得宛如呢喃,却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分明。

「……你说什么?」

「我知道乌尔哈的秘密。我们的同志跟踪他,找到了你所在之处与他的秘密……你好像要他找什么东西。」

黎度困惑不已,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假使伊拉斯是打算指责她的行为而监视乌尔哈,那么她不能轻易承认。护卫监视正巫女是随从的任务。就算乌尔哈是听黎度的命令行事,会被处罚的人依然是乌尔哈。

但是伊拉斯说出的话,仿佛要将她的不知所措一扫而空。

「——乌尔哈背叛你。」

「咦!」

黎度不觉大叫,伊拉斯伸出食指轻轻地触碰她的嘴唇。

「安静。心要定,不然会看不见真实喔。」

但是对黎度来说,现在不是乖乖听他说教的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只要你那么希望。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条件?」

「是的。你要离开乌尔哈,到我这边来。」

(离开乌尔哈……?那是……!)

黎度惊觉真相,就是那个预见显示的状态。

「只要你愿意跟我来,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甜美的诱惑缓缓地沁入耳朵。既然是命运,就必须接受。

但是,她不能那么轻易点头,他是修正派的总裁。

跟他一起走,就表示要违背她和保守派老人们的约定……

「我不是你的敌人,黎度。要我告诉你最大的理由吗?」

伊拉斯想必是将黎度的沉默解读为对他的不信任。只见伊拉斯轻轻把手放在黎度头上,改为比较庄重的口气说:

「我的母亲曾经是正巫女,而且是你的前一任。」

黎度不禁怀疑自己听错,惊讶得几乎停止呼吸。

(伊拉斯的母亲是正巫女?不可能,因为……!)

她听到的说法是,自已是在空缺多年后在众所期盼下诞生的正巫女。

而且,正巫女不允许结婚。虽然到了某个时期会基于义务生子,但生下的孩子会立刻送到别的地方抚养,终生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正巫女。所以就算那是真的,伊拉斯会知道这件事也很奇怪。

「母亲的纪录被抹除了。因为正巫女怀了随从的孩子,一起逃亡,是丑闻中的丑闻。所以就当作没发生过。」

听到伊拉斯淡淡地叙游,黎度只能哑口无言地接受。

「怀了我的同时,母亲也失去正巫女的力量。父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遭遇事故身亡。母亲带着我加入巡回表演团一家,她活用了占星的能力。」

伊拉斯的声音听起来颇愉快,绝对不是在悲叹自己的命运。

「母亲死后,我决定回到星都。因为母亲常常怀念星都,所以我也想亲眼看看。然后到了今天……黎度,我——」

指尖静静温柔地缠起藜度的发丝。

「不认为抹除母亲的作法是正确的。正巫女是特别的,她的言行统统都有意义。然而,保守派的老人这么主张的同时,实际上却操控着正巫女——你不曾这么感觉过吗?」

感觉到那只手连同缠绕的发丝触碰到脸颊,黎度微微点头。

「或许,有过……吧……」

失去力量,遭到抹除的正巫女。知道她的存在,给了黎度强大的希望。

她想知道更多详情。失去力量的正巫女经历怎样的苦恼、有过怎样的想法、后来是怎么活下去的。而且既然伊拉斯有那样的母亲,就算知道她失去力量,或许也会一如往常接受她。

「你的话语有力量。」

伊拉斯的声音稍微变近,可知他凑近了脸。

「我以前告诉过你吧。不论好坏,那都是推动他人的力量。」

她的确听过。记忆中伊拉斯的声音,彷佛与现在这句话重叠。

『说出来试试,黎度。你的话是有力量的。』

受这句话影响,想要实现愿望的黎度,知道就连她这样的行动,都是命运的安排。

「力量就应该使用。没问题,你不会出错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他牵起黎度的手要站起来,黎度配合他的动作抬起腰。

她想要有人站在她这边,想要有人理解、引导不是正巫女的她。

——她想要光。

但在黎度完全站起来以前,帐篷的门帘被粗鲁地掀起。

「好慢喔~实在太久了,乌尔哈在担心了!」

只见亚里耶一脸下了好大决心的表情愤然现身,看到白袍男子牵着黎度的手,好像随时要带黎度走般,他大惊失色。

「啊!你牵着她的手做什么?还有你也是,想跟那家伙上哪去啊?你要是不在了,拉比莎回来会担心吧,笨蛋!」

虽然是多管闲事,但拜此之赐,黎度想起拉比莎。

(拉比莎……!对了,我待在这里是为了看她的光。)

脑海一浮现这个念头,感觉顿时多了一线光明。

拉比莎强烈的光。如果是那个,现在的自己或许也看得见,而且失去的力量或许也会因此恢复……!

(总之,在完全确定再也无法完成使命以前,我得待在这里才行。)

黎度静静地从伊拉斯的掌心缩回手。

「你要作罢吗?」

「对,我还有事要确认。」

听到这句话,他好像忽然流露笑意,是她多心了吗?

「没关系,我不勉强你.不管怎样,最后你一定会来找我。」

充满确信的声调这么说完,伊拉斯弯身把嘴唇凑近黎度耳边。

「……下次是满月之夜。」

他只呢喃一句,就起身出去了。

「那家伙是怎样啊!穿着纯白的衣服,一脸奸笑的怪人!」

听到亚里耶充满精神的叫骂,黎度突然觉得彷佛回到了现实。

(满月之夜……)

她按住胸口,未知的不安与期待交杂着残留在心里。

*  *  *

太阳一如往常升起,撒下一如往常的光芒,沙子、岩石、动物的骨头,都按照跟往常的步骤接受阳光,呈现清晰的轮廓。

然而只有一个家伙跟往常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杰泽特骑在里固上,几乎快闭上眼睛,茫然思考这个问题。

(拉比莎那家伙有点怪……)

「喂,杰泽特,你不要在我旁边愈坐愈斜好吗!?」

「碧姬……抱歉,你的大呼小叫可能会对现在的我造成致命伤……饶了我吧……」

「所以我不是叫你喝我们药师特制的提神汤吗!?」

「才不要,那个好苦,就算加了糖蜜还是难喝得要死。」

同样接过提神汤而老实喝掉的霍雷普,苦到一段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拜此之赐,他现在比杰泽特清醒得多。

「你这家伙要求真多。太挑嘴了。」

「这不是挑嘴的问题,是真的很难喝,都可以当作拷问了。」

跟碧姬闲聊的同时,杰泽特心里还是想着拉比莎的事。

(她好像从早上就一直闪避我。)

起初以为是多心,但看来并非如此。

(一看到我就突然转换方向,叫她名字也装作没听见……)

早上他一叫她,她就突然逃走,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

(虽然当时很想马上追过去,却又必须跟碧姬确认路线。)

毕竟他可是一大清早就为碧姬他们带来紧急情况。总不能为了私人事情而跳过要紧事,所以他无法离开现场。

(出发前明明也叫过她,却无视我绕到最末端……)

他和碧姬并排领队。本来以为霍雷普旁边空着,拉比莎可以排在那里,不料预想落空。披比莎现在跟杰克斯在最后面并排前进。

到底是怎样?现在的心情,总结起来就是这样一句话。

每次遭拉比莎闪避,他都想把她抓起来追问,但大多数情况都正值他跟碧姬在确认事情,所以无法如愿。

(回想起来,那家伙从昨天就一直吵着要自己一个人回去,坚持不希望我来……交涉库护拿的事也说要找杰克斯帮忙,不要我插手……)

这么说来,每次看到拉比莎时,她好像都在杰克斯旁边。

……才认识没多久,她是不是太黏杰克斯了?

杰泽特忽然有这种感觉,不自觉愠怒地皱起眉头。

「对了,碧姬,你昨晚跟拉比莎谈过库护拿的事吗?」

「库护拿?啊——那头小里固吗?没有呀。昨晚吃过饭就早早上床睡觉了,毕竟今天预定早起呀。虽然后来被叫起来的时间超乎想像地早。」

「这样啊。反正还有时间,那家伙是不是也决定慢慢来了呢……」

杰泽特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哎呀,可是——」碧姬继续说:

「那个小丫头很想谈那件事喔。睡前还不知道上哪去了,结果好像是一个人跑去杰克斯的帐篷。我看她满脸通红地回来,或许除了找杰克斯商量以外,还发生了其他事。」

「呼啊啊……」正准备继续打哈欠的杰泽特,听到那句话顿时停住。

「啊?」

「不过,那是她自己不好吧。只要相处个一天,就应该知道那个随便男的个性,却一个人傻傻地出门。应该是学到教训了吧?」

杰泽特猛烈转头看向后面。

队伍正好为了闪避右手边的岩石而转弯,所以看得见最后面的两人。

远远看过去,拉比莎跟面对他时截然不同,表现极为正常地跟杰克斯有说有笑……看起来是这样。

一点也不像学到教训的样子。

看着看着,只见杰克斯突然拍拍拉比莎的头,凑近拉比莎呢喃了些什么。

——睡眠不足加上疲劳,让人渐渐烦躁起来。

「……啊——」

杰泽特缓缓地转回前方,手指按住眼皮,低声喃喃自语。

「……这下我可完全清醒了……」

就算现在可以睡,他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拉比莎在队伍最后方茫然望着天空。

(玛莱卡正在战斗……)

晴朗无云的天空中,玛莱卡正与体型相近的另一只老鹰用爪子互戳打斗。看样子对方似乎认为它侵犯了地盘。

「杰克斯,不阻止它没关系吗?」

「嗯,反正它打累了就会回来。只要别死就好。」

在隔壁驱使里固前进的杰克斯也同样仰望天空,悠哉地打呵欠。

「倒是你不去前面没关系吗?杰泽特和碧姬都在那里说。」

「嗯,我必须待在最后面才行。」

「啊,原来如此。你负责殿后留意有没有危险人物对吧?」

毕竟是男长嘛——拉比莎一点头,杰克斯便若无其事地摇头说「不是」。

「因为我不仅走得慢,又会东转西晃打乱队伍,所以叫我待在后面省得碍事。」

「……」

虽然很想说「您太谦虚了」,却觉得莫名地有说服力。

「小拉比莎才是,不过去好吗?刚刚杰泽特不是在叫你吗?」

「……有吗?可是你也知道嘛,人家在讨论正事,不好意思打扰。」

拉比莎没想到杰克斯原来听到了,于是尴尬地打混过去。

她知道杰泽特叫她。可是他身旁有碧姬,总觉得不方便过去,于是拉比莎装作没听见,跑来最后面。

从今天早上起,这种事发生过好几遍。

大多数的情况都是杰泽特正在跟碧姬讲话,因为不想在场,就闪避了。

(就算加入他们两人的对话,我也跟不上……)

因为每次闪避都找不到其他地方可去,不知怎地自然而然就待在杰克斯附近。

玛莱卡不知道是不是脱离了对方的地盘,很疲惫地回到杰克斯的鞍鞯后面。羽毛显得相当凌乱,好像多了几处伤痕。

「啊——啊,好像被修理得很惨。」

「因为对方可是拚命要保护自己的生活。反观这家伙本来就不想要别人的地盘,所以拚命程度不同。而且雌鹰和雌鹰打起来特别凶狠。你不觉得很像某人嚼?」

拉比莎突然被问到,尽管嘴上说「咦?」,却立刻联想到碧姬。

「以前,我把老爸饲养的凶暴雌鹰叫做碧尔姬丝二号,差点被打断肋骨。她说,要我猎了你吗!?」

「啊哈哈哈……啊,没有,我可没说跟碧姬很像喔!?」

虽然她慌张掩饰,但杰克斯一副早就看穿的眼神奸笑。

「……看来碧姬从以前就是这么强悍的女孩子。」

她不得已这么说完,杰克斯微微耸肩点头了。

「嗯,那家伙的个性真的从以前就是那样。毕竟她是族长的女儿吧?也就是非常自负。有一次差点被拉下继任族长位子的时候,她也是气得发狂。」

「咦,发生过那种事吗?」

「你也知道那家伙的体质容易发烧吧?那家伙的老爸出于担心,曾经提议要我继任族长,结果……」

杰克斯微微眯起一只眼睛,压低声音说:

「她宣言说,与其承受那种污辱,她宁可战死,于是独自上山跟野生的大牙山猫拚斗,最后没死,反而战胜归来了。」

拉比莎默默地想像大牙山猫……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感觉很强。

「为了族长人选起争执时,依照惯例,由解决掉比较大只的大牙山猫的人当族长。我本来就不想当族长,真是得救了。」

「是吗?可是最后你还是当了男长。」

「那点杂事我愿意做,但我不是当族长的料。像早上那家伙的那种表演,我是绝对不干的。」

经他这么一说,拉比莎回想起早上碧姬的英姿。

「……你们的族长很威风呢。又强又漂亮,头脑又好。」

「她的确拥有奇妙的领袖气质。只不过,要我说的话,那家伙太拚命了。」

在无论何时都表现悠哉的杰克斯看来,的确是那样吧。

「可是碧姬身为族长,必须像这样保护全族的人吧?她真的很厉害。」

「那正是地盘意识。就连族长的地位,也是在半途差点不保又夺回来的,因此替她增添了无谓的自信。一旦认定会被别人夺走,就会从一开始就展开猛烈攻击。她认为她绝对不会输。」

(那该不会……)

是指自己吧——拉比莎有这种感觉。

「毕竟碧姬好像没输过嘛。」

「就是因为没有才麻烦。只有自尊心高得要命。她觉得自己花了三年建立起来的开系,好像仅仅一年就被破坏了,所以心情很差。」

拉比莎僵住片刻,发觉杰克斯果然是指自己。

(对了,碧姬说过,在杰泽特彻底变成懦夫以前要怎样的话……)

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吗?拉比莎担心不知道杰克斯是否也这么认为,有点不安起来。

「杰泽特变得比以前弱了吗?碧姬说过类似的话。」

「这满难说的,虽然他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变了是指?」

「变得柔软,变成比以前更好的男人。」

杰克斯微微一笑,拉比莎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受到夸奖一样,不禁高兴起来。

「那家伙以前有些部分更接近碧姬,现在多了点余裕,该怎么说呢,能够接纳跟自己不一样的事物……」

杰克斯边说边瞥向队伍前方,顺便似地补充说:

「……虽然好像在别的部分失去余裕。」

「那么,并不是什么坏现象,像是他变弱了之类的,是吗?」

「唔嗯——看个人想法吧?不过呢……」

杰克斯伸手拍拍拉比莎的头,探身朝她凑近。

「被喜欢的女孩子闪避就心里受伤,是变弱了吧。」

他给拉比莎瞠大的眼眸一个微笑,抽离身体。

(被闪避、心里受伤……是指我……?)

原来她表现得那么露骨,连杰克斯都知道她在闪避吗?

不对,她的确是在闪避,但她自认装得很自然,也就是装作他和碧姬在一起时不方便打扰的样子。

(因为或许会像昨天一样,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而且同类讲话也比较投机……)

——可是,万一他以为她毫无理由地闪避人,那就伤脑筋了。

(不久就要休息了……休息的时候,找他谈谈好了。)

对方是怎么想的呢?拉比莎突然想知道这点,匆促下定决心。要是得罪他了就道歉:要是没得罪他,就当作没有打搅他们是正确的决定。

当她在心里鼓起干劲时,周围的气温也渐渐上升。

阳光最强的时间带,据说就连影子都要午睡。因为从正上方灿灿照耀的阳光,只容得下一丁点影子存在。

因此,超过二十人以上的男女要集中在一处休息,是很困难的事。每当发现适合的背阴处,族人就会以几个人为一纽脱离队伍,自然地开始休息。

「杰泽特,可以让受伤的人到那片岩石的阴影处休息吗?」

听到队伍中一族的男子这么说,拉比莎悄悄探身。只见被叫到的杰泽特脱离队伍前面,微微往回走。

「好,非常谢谢你。我和霍雷普去吧。」

杰泽特要里固朝伤患的方向行进以前,瞬间回头。

他朝拉比莎投以锐利的视线,也就是瞪了她一眼,就不发一语地走掉。

(他、他生气了!?)

拉比莎吓得僵住,不小心眼睁睁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结果跟杰克斯一起和碧姬那组会合了。

在形状有如菇柄复杂的岩石下,包含碧姬在内的四名男女已经先坐下。所有人分头照顾完里固,用过茶和简单的食物后,进入自由时间,无论要睡午觉或整理仪容都悉听尊便。

(就趁现在……)

拉比莎不断瞥向杰泽特休息的岩石阴影处,迟迟不敢行动。虽然一想起刚才的锐利眼神,就想早一刻前去道歉……

(……仔细想想,杰泽特应该没什么睡,在他休息时去吵他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碧姬不在他身旁,这是能够畅所欲言的好机会……

这时有人悄悄靠近苦恼这件事的拉比莎背后。

「——哇!」

「呀啊啊啊!」

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拉比莎着实吓了一跳,并发出尖叫。

「什么嘛,杰克斯,你居然吓我!」

「哈哈!真是值回票价——会吓成这样的人只有小拉比莎喔。这给你。」

只见杰克斯单手捧着肚子笑得很痛苦的样子,同时把小皮囊递给拉比莎。

里面装了许多细长的叶子。叶子弥漫着扑鼻的清凉香气,看来是药草。

「前阵子我在曼纳买的,有解热效果。其实是给碧姬用的,不过受伤的人或许发烧了,就分给他们。」

杰克斯一边说明这要直接含在嘴里用臼齿咬碎,一边指着对面的岩场。

「如果你还没要睡,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拿去给杰泽特他们吗?」

本来好奇地看着皮囊里面的拉比莎,听到这句话顿时抬起脸来。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杰克斯!」

——杰克斯推了她一把。

拉比莎隐约察觉这点,脸红地跑走了。从这边的岩石阴影朝那边的岩场冲过去,脚边拖着小小的影子奔跑。

看着控比莎脚步轻快地冲过大太阳底下,杰克斯就这么保持笑容目送她片刻,不久从背后来了一记小力的膝踢,同时传来带刺的话语:

「你啊,到底站在谁那边?你不是想娶那个小丫头吗?」

不知何时从岩石阴影处出现的人,是表情冷漠、双手环胸的碧姬。

「……你才是,既然看到了干么不阻止。」

杰克斯摸摸背,一边调整眼带的位置,一边歪扭着嘴唇。

「我才不是会在那种时候厚着脸皮干涉的小人物,而且那个小丫头根本不足与我为敌。」

哼!碧姬别过脸的同时,黑发充满活力地摇曳。

「是吗?但是在我看来,你相当焦急呢。」

杰克斯背靠着岩壁这么轻声说完,碧姬立刻投以凶恶的眼神。

「我是为了别件事焦急。你也看到了吧,杰泽特的战斗方式。那家伙再那样下去,近期内一定会死的。你也想杀了杰泽特吗?」

「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样,现在还不那么担心,只不过……」

「只不过?」

碧姬偏着头反问,杰克斯也以同样角度偏着头回答:

「一旦专情于一,当那个唯一没了的时候会很麻烦,这点让我有点担心。」

不同于轻快的口吻,看着碧姬的眼神没有笑意。

「……哼,要是你真那么想,就努力掳获小丫头的心吧。」

碧姬抿紧嘴唇,乌黑的大眼睛瞪着遥远的天空。

握紧皮囊的拉比莎要绕到对面岩场的背光面。

昏昏欲睡的里固发觉人的动静,嘴里咕咕哝哝地抬起脖子。在里固另一边,看得见负伤的两名男子与霍雷普躺着。

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在刀柄上的霍雷普,看到拉比莎的身影紧张感便缓和了下来。

「原来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嗯,杰克斯要我拿这个过来。听说是退烧药。」

一边说明一边递过皮囊的拉比莎,心神不宁地环视周围。

「……杰泽特在哪?」

「他到对面去了,因为刚刚这附近有蝎子的尸骸。」

「这样啊。谢谢。」

拉比莎道过谢,发出轻快的脚步声再度跑了起来。

她走出阴影处,绕过岩壁,以手挡住阳光到处张望。

(他上哪去了……?)

就在她杵着不动时,小石头从上面掉了下来。

她惊觉仰垫上方的岩场,看到一道人影躲起来。

(是杰泽特!)

既然他故意告诉她所在之处,可见追过去也没问题吧?拉比莎赶紧冲上阶梯状的凸起,站在岩壁上。

虽然人影不见了,但巨大的岩石互相依偎形成小山的一角,看得到有如洞窟的缝隙。

「杰泽特,你在那儿吗?」

拉比莎战战兢兢地走近,从外面窥探内部这么呼唤。

里面似乎是通天的洞窟,另一边看得见光。

(他是不是到另一边去了?)

看起来也没有其他通道,于是她静静地走进去看看。

这里应该没有那么暗才对,但是从光亮的外面进入里面一看,眼前还是瞬间发黑。她伸手要摸索石壁……

手却突然被人抓住。

「哇!」

她吓得脚打滑,肩膀撞到石壁,周围的空气突然变重。

等她发现时,已经爬不起来了。

因为抓住她手的人把手放在她头上,用身体挡得她无处可逃。

「早。」

(啊,杰泽……)

是杰泽特的声音。浮现这个念头本来应该会松一口气,但她反而惊慌起来。

他的语气相当冰冷,至今不曾听过他这样。

(都这个时间了,道什么早安……)

拉比莎想到这里,惊觉一件事:今天两人就连这么简单的招呼都没打过。

「……早、早啊……」

虽然眼睛已经习惯这里的亮度,却不敢看杰泽特的脸。

「你决定不再闪避我了吗?」

被依然冰冷的声音淡淡这么问道,拉比莎背脊发寒。他确实生气了。

(『闪避』,他果然看出来了。我得道歉,向他解释才行。)

「早上……对不起。我多虑了。」

「多虑什么?」

「我怕妨碍你工作……」

虽然她老实回答问题,但杰泽特的口气依然微带怒气。

「我要是嫌你碍事就不会叫你了。你全都听到了对吧?」

「唔。」尽管语塞,「嗯……」拉比莎还是承认了。

「我是听到了,对不起。今天总觉得不好恿思过去。」

她不敢说是因为碧姬在他旁边。

(碧姬并没有对我怎样,是我莫名其妙感到害怕而已。)

「对不起,我不该摆出奇怪的态度。可是,我并不是想惹杰泽特生气……」

「为什么不看我?」

脸颊被摸,拉比莎慌张地面向正面。不看对方的脸道歉的确不好。

「对不……」

「拉比莎。」

杰泽特打断正要再次道歉的拉比莎,口气稍重地喊她的名字。

「咦?」

「还是说,叫你小拉比莎比较好?」

这次被口气冷淡地这么问道。拉比莎忘记眨眼,瞠大眼睛。

(杰克斯对我的称呼……?)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杰泽特弯下身,配合拉比莎的视线高度,凝视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杰克斯比我好?」

(咦——?)

拉比莎眨眨眼睛,不禁凝视虚空半晌。

她愣了一下,接着发出怪叫。

「……嗄!?」

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问题。

好……是指什么?

(没错,我觉得他是个好人。虽然奇怪,但是很风趣,很悠闲自在……)

——不过再怎么样她也知道,杰泽特并不是在问这个。

「你!……你在说什么啊!?」

她顿时把手往前一推,想推开杰泽特的胸膛,但手腕马上就被揪住。

「不许逃。回答我!」

「……我怎么可能那么想!」

她一边说一边脸红。这简直像是公开表示她比较喜欢杰泽特。但拉比莎本人似乎没想到那边去。

「是吗?可是你动不动就跑去杰克斯旁边,而且跟那家伙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开心。昨晚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听说你红着脸回来?」

他还是以冷淡的口气这么问,拉比莎不自觉惊愕地抬起脸。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她的反应让杰泽特挑了一下眉毛,露出愠色。

「说啊,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去跟他讲讲话而已啦!因为我用跑的回来,所以脸红了……」

他真的没对她怎样,只是稍微吓到而已。

不过,照实说又觉得不妥,于是她那么解释。杰泽特微微沉默了。

(他是不是相信了……?)

就在她抱着些许期待时,他本来撇开的视线瞬间又转回拉比莎身上,嘴唇匆现狞笑。

「要我猜猜看吗?」

他一边说,一边托起她的下巴凑近。

(呜哇!?)

没想到真的被猜中的惊讶,与杰泽特的行动造成的动摇,两者混合在一起,让拉比莎整个人吓了一大跳。她死命缩起身子,想溜掉又被抓住,这个状况搞得她陷入混乱,愈想愈不甘心。

(为什么只有我和杰克斯的事要被追究?我闪避杰泽特,明明跟杰克斯没关系,而是因为杰泽特和碧姬在一起,凭什么一味责怪我……!)

她今天的确动不动就逃到杰克斯身边。她承认这点,也承认跟杰克斯在一起满开心的,但是……那明明是因为不能去找杰泽特的关系。

(这种局面……明明是他造成的!)

拉比莎愈想愈火大,也忍不住发泄不满。

「你还不是一样,在我看来,你也是跟碧姬讲话的时候比较开心!」

她飞快地这么说完,杰泽特纳闷地皱起眉头。

「嗄?那很平常吧,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一副「我的事无关紧要」的随便态度。

(最好是那样啦!)

明明对方是那么有魅力的女孩子,杰泽特却说那种话,气得拉比莎血液直冲脑门。

「可是碧姬头脑好,从闲聊到正经事都能谈,还擅长交涉。」

「那又怎样?我现在是问你……」

「既独立,又能够战斗,做事干净俐落,帅气又开朗,还是个美女!」

「……喂喂,你也夸得太过火了……」

「外加遗非常喜欢杰泽特,不是吗?要是你不开心才奇怪咧!你跟那种女生在一起的时候,谁好意思过去啊,笨蛋!!」

她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完,杰泽特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手稍微松开。

拉比莎回过神来趁机逃离他的掌控。

(糟了……不小心顺势说了不该说的话……!)

惊愕于自己讲话过于直率,她脸色发青背对杰泽特。

(这样不就好像我一直很在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好糗……!)

脸上先是血色全失,又立刻潮红,连指尖都发烫。

——希望他不要发觉。

直到刚才还觉得全部发泄出来就好,但现在不行了。好丢脸。

好想要撤回所有发言——

「怎么……难道你是因为那样,才闪避我的……?」

听到后面杰泽特呆若木鸡的声音这么说,拉比莎的脑袋瞬间沸腾。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不懂得体贴……!)

——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眼泪渗了出来。对啦,就是那样没错啦!

她握紧拳头,瞬间转头瞪了他,对他怒吼:

「不行吗?混帐东西!!」

她立刻别过脸去,然后想要立刻消失。

(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

不行吗?混帐东西……这真是史上罕见的不可爱台词……!

她浑身僵硬,就连想要抱住头都办不到。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捣住耳朵,以免听到杰泽特接下来的反应,却没办法。

好想回去,真想逃到很远的地方去,最好是沙漠以外的世界。

「这算什么嘛……」

夹杂叹息、似乎很受不了的说话声传来。

身体动弹不得,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拉比莎豁出去地开口:

「已经够了!我的事、你别管……!」

她泫然欲泣地一说完,从后面伸过来的手,突然遮住视野勾住她的额头。

(……咦?)

她就这么被他单手搂了过去,他的脸颊就靠在她裹着头巾的头上。

「可是非常可爱……」

显得很不自在的咕哝声忽然傅来。

她顿时要转头,但头被按住,无法动弹。

「杰泽特,把手拿……」

「不行,我现在不想被看到脸。」

——杰泽特在拉比莎说完以前,用另一只手捣住自己的嘴巴,这么拒绝了。

他好像很难得连耳朵都红了……怎么可以被她看到现在这个样子。

手很烫。事到如今才觉得轻易陷入嫉妒的自己很可耻。

(啊——不行,完全栽进去了。难怪会被杰克斯调侃……)

一点余裕也没有,担心万一她被吸引过去了怎么办。

杰克斯在他看来也是好男人,而且从容不迫……所以杰泽特才会有点焦急。

「……杰泽特,你已经消气了吗?」

拉比莎用双手抓住他的手,不安地这么问。

「我没生气,对不起……」

他捣着嘴含糊说完,拉比莎总算解除紧张感,安心地松了口气。

就连这小小的举动或口气都让他倍感怜爱,浑身发烫。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她就这么藏起来。

在她变得更漂亮以前,在她还没被其他人发现以前——

(……啊,现在好像可以睡得很沉……)

一放心,就突然很想睡。脑袋昏沉,眼皮迅速阖上。

他背靠石壁,拖着拉比莎一屁股坐了下来。

「呜哇,杰泽特!」

「抱歉,让我睡一下……」

拉比莎无法抵抗对方的体重,只好一起坐下,接着杰泽特的手从她头上滑落。虽然视野因此变得开阔,但这回他的手缠住了拉比莎的脖子,所以不管怎样她还是动弹不得。

「喂,你很重耶!」

拚命要推开杰泽特的拉比莎,耳朵听到明显的鼾声。

(咦咦!?)

拉比莎惊愕地看着杰泽特的脸,他已经沉沉睡着了。

(这要我怎么办嘛!)

她或扭动身体、或拍打杰泽特、或挣扎片刻,后来一脸困惑地看了像是要压住东西的手,又看了看那闭上的双眼——

「……齁……」

就在拉比莎伤透脑筋的同时,不知不觉间,也一起坠入了梦乡。

*  *  *

——影子改变角度,又逐渐扩张势力。

天气明明这么热,男子却毫不隐藏地露出那头红发,从高台俯视眼前的岩漠。

被岁月和风侵蚀成奇妙形状的岩石群,俨然如大地的骨骼标本。据说此刻还一无所知地睡午觉的安稳旅人,就在那些岩石后面。

「嗯——好不容易找到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手指将宛如火焰的头发往后梳理,他带着部下喃喃自语。

「要是有人问我,如果要袭击会选哪个时候,是晚上睡觉时,还是白天睡觉时……」

他眯起鸢色的眼眸,有如准备从上空捕捉猎物的猛禽般,决定前进的方向。

「还是能看清楚自己杰作的白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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