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鼻子哼着歌,在绿色的园子里散步。偶尔让红色的花瓣四散。
对他而言,这就只是那种程度的小事而已。
「嗯~嗯嗯嗯、嗯~」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扛着大刀,环视明亮的岩石天花板。
「没想到,在地底下会有这样的地方啊……」
他因洒落下来的自然光而眯起眼睛自语之后,随意将手往下挥。
喀……
坚硬的金属和岩石地板撞击的声音响彻周遭。
颤抖着想移动脚步的园丁,因在鼻尖挥下的宽幅刀身而害怕地「噫」了一声,缩起身子。因血液而浑浊的刀面映着自己摇动的倒影。
「我听说迦帛尔人啊,是只有亲切温柔这项优点的家伙。」
红发男子以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将头偏个角度俯视园丁。
「我在问金发使者大人到底在哪里啊?我都这么有礼貌地问了还不告诉我,一点都不亲切也不温柔嘛?这根本是不实广告不是吗?」
园丁微微发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不敢抬起头来。
那样子和为了从鹰眼下隐藏身躯,而蹲在和自己体毛同色的沙地上的小动物一样。不过他穿的是鲜艳的绿袍,无法欺瞒猎食者的眼睛。
「连唯一的优点都没有,那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吧……?」
就算发出戏弄的声音,对方仍然一动也不动。札库罗悄悄叹了一口气。
(我开始觉得这些家伙的头脑说不定意外地好咧。)
反应太无聊了。札库罗不由得失去干劲。
札库罗失去干劲,也就表示他们捡回一条命。大概是类似小动物本能的智慧之类的东西吧,札库罗半认真地想。
「你们没有『反正都是一死,就算知道没用也要反击』什么的想法吗?唉——唉,好无聊,这就像挥锄头耕田一样嘛~」
就在札库罗用惯性举起刀,正要砍下时——
「住手!!」
彷佛划破天空一般的锐利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喔,把视线转向那里的札库罗顿了一下之后,嘴唇露出深深的笑容。
因为之前寻找的金发使者,正一边肩膀起伏地喘息,一边瞪着这里。
「什么嘛,自己跑出来了啊?难得我觉得很有趣的说,寻宝结束了啊……」
耸耸肩膀如此喃喃自语之后,札库罗尽管将视缭朝向拉比莎,却仍没有将刀刃从男子上方移开。和他说的话不同,他的表情确实比刚才还要开心。
「……拿开那把刀,你的目标是我吧?」
看到燃烧一般的红发与开玩笑似的大刀,以前所感受到的恐惧又回到身上,但拉比莎努力假装镇定。
因为她全力冲到这里,所以呼吸急迫。她压抑住紊乱的呼吸,紧握住右手拿着的辛姆辛姆嫩枝,慎重地往前进。
「这里是辛姆辛姆的圣域,不要挥舞那种东西,辛姆辛姆会害怕的。辛姆辛姆如果完全枯萎的话,就没有水的恩泽了。那样你应该也会很伤脑筋才对。」
拉比莎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札库罗身上,站到他正后方的辛姆辛姆前面。
这样一来,札库罗也很难活动,他只能把园丁男子屏除在视野之外,整个身体重新转向后方。实际上,他一移动之后,捡回一命的园丁就宛如脱兔般逃走了。
(很有意思嘛。)
他明白拉比莎是为了让园丁逃走,才走到那个位置。她说的话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过,感到有趣的札库罗勉强顺着她。
「喔?不过我看那棵老树,好像已经完全枯了嘛。还活着吗?」
「还有嫩枝,没有完全枯死。」
看到拉比莎一边举起手中的树枝一边说着,札库罗发现她手上的大概就是辛姆辛姆的树枝。
「话说回来,这些穿着夸张袍子的迦帛尔人,居然让它枯成这样。」
拉比莎没有回答。园丁逃走之后,她的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次我得逃走才行。可是,哥哥还没出去吧………)
站在大约十步距离之处的札库罗笑容满面,面对那个笑容,拉比莎忙着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总之,得再拖延一些时间才行。
「你为什么盯上我?因为我是辛姆辛姆的使者吗?」
虽然是为了转移札库罗的注意力,不过那也是拉比莎真的想问的事情。听了之后,札库罗把体重放在插在地面的刀上,用十分不客气的口吻开口说:
「嗯,就是那样罗。我要掌控迦帛尔,就要杀鸡儆猴啊。毕竟这里是辛姆辛姆大人的圣地嘛,比起镇长或园长,这里应该是使者最大吧?」
我希望月夜那家伙能因此认真起来,札库罗在心中喃喃说着真正的目的。原本是为了暴动被破坏而出气,不过事到如今,他觉得那已无所谓了。
拉比莎明显地皱起眉头。
「你掌控迦帛尔想做什么?要是辛姆辛姆枯萎了,就只有灭亡一途喔。」
「哈,你说什么?意思是本大爷也会枯死吗?」
札库罗好像觉得十分好笑似地歪着嘴唇,慢慢往前移动。
「我说啊,温室里长大的大小姐,要我告诉你一件事吗?辛姆辛姆呢,其实不是圣树,也不是奇迹之树,它什么也不是。你哥哥注意到这一点了吧?」
对方每踏出一步,拉比莎就配合着后退一步,同时她也因那句话感到吃惊。
「我承认它可以反映出人类的心。不过啊,好人就种得起来,坏人种就会枯死,这家伙并没有那么厉害的判断基准。它只是棵单纯的植物。沙漠是很严酷的,植物也好,动物也好,不利用什么就无法生存下去。」
一步又一步,札库罗戏弄似地前进。拉比莎也跟着不断后退。
「人类是会向强者靠拢的,辛姆辛姆也一样。这家伙利用人类生存,只要发现生存力强的家伙,那家伙就会流出水源保护自己。种子也是,选出生存力强的家伙来运送。根本不是以善恶为基准。」
不知不觉间,拉比莎已退到桥上。再这样下去,就会走到辛姆辛姆那里了。
「话说回来,什么是善恶?不是由你们决定的吧?有那种基准吗?辛姆辛姆所拥有的基准只有一个,就是『这个人能不能够保护它』。」
札库罗一度停在桥前面。在快要走下桥的时候,拉比莎也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什么叫生存力强吗?就是不迷惘。」
不知不觉间,笑容从札库罗的脸上消失了。
「深信你们就是正义,把其余的人丢到沙岚之镇的人是这样;深信那是丰功伟业,趾高气昂地讨厌城镇的人是这样;不管是妇孺或辛姆辛姆的使者,对杀人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反而感到快乐的我也是这样。」
札库罗轻轻张开双手彰显自己,视线朝拉比莎后面瞥了一眼。
「你明白了吗?那家伙藉由寄生在强者身上生存,只是棵忠于本能的植物。虽然它或许是一棵便利的树,不过完全没有必要说它是圣树还是什么,也没必要尊敬它。世上需要的是力量,让周围的家伙依照自己的想法行动的强大力量啊。」
拉比莎的喉咙发出咕嘟一声。她发觉自己有点误解札库罗了。
她原本以为,札库罗只是个喜欢挥刀,用力量统御领导的凶残男子,不过……
(真意外,没想到他思考到那种程度,是确信自己会得到水才进入迦帛尔的。)
而且拉比莎开始认为札库罗并没有分析错。
(辛姆辛姆感受到园丁对自己的行为产生罪恶感,内心开始迷惘之后,种子就减少了。这和他说的一样。因为辛姆辛姆不会判别善恶,的确,或许比起现在充满迷惘的迦帛尔人,札库罗更不会让它枯萎……可是——)
拉比莎将意识集中在右手的粗涩触感,以及耸立于背后的树木温暖上。
「可是,我认为光是那样,还是无法培育辛姆辛姆……」
「啊啊?」
札库罗讶异地反问,拉比莎这才发觉自己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她毅然决然地抬起头,从正面看着札库罗宛如盯上猎物的猛禽似的双眼。
「我还是不认为你能够培育辛姆辛姆,因为你就算认为辛姆辛姆是一棵便利的树,也不会感谢它给你水源,更不会因此重视它。」
「那是当然的。不过是一棵树嘛,若要我向它鞠躬哈腰就太恶心了吧?把水给保护它的人,这就是这家伙的本能。我才不会感谢它咧。」
「没有那回事。辛姆辛姆会反映出人心,你刚才不是也认同了吗?」
拉比莎摇摇头,顽固地愈说愈激动。
「如果不重视彼此,就无法一起生存。辛姆辛姆是一面镜子。只要我们这么想,它就会确实回应。所以,会认为辛姆辛姆只是一棵树,那只是你自以为是。」
她悄悄地把发出浅绿光辉的叶子拿近胸前,做出彷佛用双手包覆并保护树枝的动作。
「对我来说,它仍然是重要的圣树。我不想把它交给不重视它的人。」
拉比莎斩钉截铁地说完后,札库罗挑起单边眉毛。
「是喔?可惜你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但你保护不了它。」
札库罗一边说,一边把刀扛到肩上,用比刚才还快的步伐开始往前走。
「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杀了你。我会为你准备一个更引人注目的华丽舞台。」
拉比莎慌张地转身,下桥跑到辛姆辛姆的树下。她环视人工陆地,寻找逃跑的路线,可是除了过桥之外,没有走出这里的其他方法。
(糟了,能再深思熟虑一点就好了!再来就只能跳进泉水里……)
她张望着周围漂浮着枯叶的泉水,同时一边和逐渐接近的札库罗拉开距离。
「喔~喔~你真努力啊。你想玩追逐游戏的话也可以喔,快点逃走啊。在抓到你之前,我会杀几个人呢?要和我赌赌看吗?」
札库罗故意把桥的前面让开,露出十分骇人的笑容,用开玩笑的语气如此说道。
老实说,现在的确是逃跑的好时机,可是听到札库罗的话之后,拉比莎变得无法动弹。
(对喔,如果我能吸引住这家伙,就会减少别人的危险。)
虽然札库罗应该还有其他伙伴在.不过拉比莎认为最危险的还是这个男人。不能随便逃走放着他不管。话虽如此,可是继续维持这个状况也……
(怎么办?有什么方法,可以至少让他别瞄准我以外的人?)
「怎么?不逃了吗?不过那样也好啦。」
札库罗耸耸肩,再度大步地随意走近拉比莎。因为桥在札库罗背后,拉比莎只能隔着辛姆辛姆东奔西窜。
(怎么办?会被抓到!就算跳进泉水里,要是他绕到背后就完了……!)
比起对游泳没有自信的拉比莎,走陆地的札库罗应该比较快吧。从正面强行突破只是自杀行为,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没有可以绕到这家伙后面的逃跑路线了吗!?)
——砰……
水的竖琴又在背后发出拨弦声,拉比莎惊讶地将视线投向眼前的大树。
(辛姆辛姆?明明在我前面,可是水声听起来像是从后面传来的。)
尽管着急却仍感到些许疑问时,拉比莎想起了一件事。
在桥的对面、目前位于拉比莎背后的泉水,宽度比其他地方要窄。
可是纵使游泳过去,前方不是岩石地而是岩壁,根本无法上陆。
因此,之前拉比莎思考逃命方向时,完全没有把那里考虑进去。
「……和我一决胜负吧,札库罗。」
心脏一边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拉比莎像是不想让札库罗发觉她的害怕,粗着嗓门说道。
她若无其事地把辛姆辛姆的嫩枝拿到背后插进腰带里。
「来比追逐游戏。可是我不赌杀人的数量。相反地,在抓到我之前,你一个人也不能杀。」
在宁静的圣域中,拉比莎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响亮。
札库罗停下动作,用非常惊讶的表情抓抓脸颊。
「我说啊,那个,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想逃吗?早点抓到我不就得了。所以你没有那样的自信嘛。」
拉比莎打断札库罗的话,连珠炮似地说了之后,札库罗微微张大眼睛笑了起来。
「你比那些男人有趣多了。好啊,就听你的。立刻开始吧。」
札库罗一说完就蹬了地面,用之前无法相提并论的速度逼近拉比莎——那完全是在战场上施展的缩短间隔的方式。一双鸢色的眼眸锁定猎物的动作。
(快、快动啊!)
吃惊得全身僵硬的拉比莎,喝斥僵直的脚勉强向后转。双脚纠缠在一起让她变成像是要往前摔倒的模样,不过这时什么姿势都无所谓了。
预测拉比莎会经过辛姆辛姆旁边走向桥的札库罗,想像着拉比莎的动线,为了在短时间内缩短距离,从一开始就占据了靠近辛姆辛姆的位置。他预料在控比莎到达桥上之前,应该就能迅速抓住她才对,然而——
「什么!?」
小小的背影冷不防从视野中消失,札库罗不禁脱口惊呼。
发出啪沙的投水声,好几滴冷冷的飞沫溅到脸上。
「拉比莎!」
圣域的一角传来年轻男子的叫声,札库罗看过去之后吃了一惊。
那里有和刚消失踪影的使者相同的太阳色头发。
(不过那是别人。也对啦。怎么?她摔倒掉下去了吗?)
札库罗手擦着腰,把刀扛在盾上,缓缓探头看着摇晃的水面。
褐色的枯叶妨碍了他,他什么都看不见。虽然枯叶的缝隙间浮出好几个泡泡,但使者始终没有浮上来的迹象。札库罗就那样观察了好一阵子,终于豁然开朗地领悟了。
(她好像不是不小心摔下去的。也就是说,下面有通往其他地方的出口。)
呵,札库罗的喉咙发出声音。真有趣。哎呀,真是的,为什么使者这么有趣呢?
(以余兴节目来说算是史无前例了。这样我就更期待和月夜一决胜负了……)
札库罗转身过桥之后,和使者长得一模一样的园丁像是取代她似地等待着他。
他腋下拄着二根拐杖支撑身体,以半身倾斜的姿势看着札库罗。
「你是使者的家人吗?算了,无所谓。那个泉水通到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札库罗毫不客气地一边走过去一边问,园丁默默地垂下头。大概是看到大刀便害怕起来,无法逃走也发不出声音了吧?这是常有的事,札库罗没放在心上。札库罗停在对方眼前,弯下身子要窥视他的脸。
「可以告诉我吗?那样的话,我也可以放你……」
刹那间,札库罗感到后颈一阵麻痹。
(!!)
白色的闪电劈开天空,冷冷的暴风吹过喉头。
混乱的寂静中,札库罗看到了蕴含坚定决心的太阳色眼眸。
虽然有点晚,不过札库罗察觉了。对方低着头,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为了隐藏这双眼睛。
圣域里,响起有人无力倒下的声音。
在无防备之下受到突袭的鸢色眼睛,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眼睛的严厉眼神交会。
——之后。
明亮的太阳色那一方,皱着脸露出懊恼的表情。
「……真、危险……」
札库罗摆出大大后退一步的姿势,坦率地喃喃自语并摸摸喉咙。
「如果是一般的家伙就中招了。你那模样……」
看着手中拿着小刀跌在地上的美丽园丁,札库罗勉强露出笑容。
「你还挺厉害的嘛。刚才那是充分了解自己的家伙才会有的做法。」
他大概早已预期到自己拄着拐杖,对方会粗心大意吧。
由于明白自己没有力量也没有技术,于是屏除视觉、压抑情绪,在自己也会被抓住的极限位置等待,不怕倒下全力地使出必杀一击。而且还瞄准柔软的喉咙。
做得很好。做迦帛尔人太可惜了。
「哎,不用在意啦。不是你的错。只因为对手是我,运气不好而已。」
札库罗把扛着的刀慢慢从肩膀上放下来,将刀锋对准倒地不起的园丁。
头和肩膀之间——札库罗把大刀固定在那个位置上,如果一刀挥下,那二者将永远分开。
「好啦——你要怎么做?是要告诉我,那个泉水通往哪里呢,还是不告诉我呢?」
像是要用光来清洗污浊的刀身一样,札库罗一边说,一边往左往右地变换角度。
「是要活命呢,还是不要呢?」
拉比莎听到的话,似乎会生气地指责说和说好的不一样,但老实说,札库罗觉得无妨。仅管札库罗因为拉比莎要做有趣的事,而产生了不如听取她的要求的心情,不过若他当下来劲的话说不定也会做出杀人的举动。他现在尚未决定要怎么料理眼前的园丁。
当前的目的是要问出使者的去处。
「喂喂喂,别以为你会一直幸运下去喔。还是说你想死?」
园丁的嘴巴抿成一字形,没有回答札库罗的问题。虽然他的视线很坚定,可是他看的不是札库罗。他用全身的感官在探索周遭的动静,看起来是在一方面集中精神,一方面摸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样一来,事情的发展对札库罗来说就变得很无聊了——虽然这种无聊和面对懦弱家伙的无聊在意义上有所不同。
(不理我吗?可恶,傲慢的混蛋。)
正因为对方是札库罗曾一度佩服的人,因此令他感觉更是火大,他极为生气地举起刀。
「那就死吧。」
就在他抱着无所谓的心情,随手将刀砍下去时——
——像水一样的气息滑了进来。
(啥……)
在札库罗感到惊讶的几秒间,刀刃的轨道被柔软地牵制,刀锋极为自然地朝不同的方向滑去。往垂直方向施放的力量瞬间流向水平方向。
札库罗的眼前有一名园丁,彷佛切割了空间似地,以相当唐突的方式现身。
他的幅沿压得很低,半背对着札库罗,右手朝着相同的方向伸去。
那只手上握着刀。对方一样是右撇子,为了改变刀的轨迹,当然要看着同样的方向吧。双方都完全敞开手臂,形势已无法停止。
铿……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缭绕,犹如回忆似地传到耳里。
「……怎么?你……」
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札库罗用如此极度微小的音量喃喃自语。
而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应札库罗的话,对方微微动了一下。
越过伸出的右肩,从兜帽下方露出精光闪闪的眼眸。
深沉的蓝,宛如夜晚——
看到那双眼神的瞬间,札库罗立刻甩开对方的刀往后跳开。
沙的一声,札库罗用脚底承受体重。对方几乎也在同时转身,结束了进行下一个行动的准备。那看起来像只是随意地站着,却没有任何空隙。
对方披在身上、前襟敞开的绿袍扬起之后,随即轻轻落下。虽然那是札库罗差不多看腻了的园丁制服,不过大概是因为穿着的人的关系,看起来和其他的绿袍截然不同。
而那也有可能是因为长袍的下摆吸收了血液,染成波浪状的黑色,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关系。
水无声无息地飞溅。
札库罗一边扭转身体,一边用刀与前方像刺一样锐利地飞进怀中的冰冷气息交错。但对方的刀刃仍自由自在地改变方向追随而至。
札库罗牺牲了一部分的衣服,并在关键时刻逃脱,再度往后跳开。
着地的同时,这次札库罗自己也架好刀,勉强摆出攻击的姿势。
「嘿嘿,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园丁咧。」
札库罗马上回复那种不羁的站姿,调整呼吸对他说。
对方的兜帽已经从头上拿开,露出和眼眸同色的头发。
「你搬到迦帛尔,到圣园二度就业了吗?月夜。」
札库罗称呼他的别名,彷佛无色透明的水一般气息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
「还是你不用我招待,就来看使者女孩被杀的场面?」
「闭嘴。」
杰泽特的表情明显比刚才紧绷,压抑的情感膨胀了起来。
那副模样让札库罗的嘴角上扬,一切真的超出了他的期待。
绕行体内的血液变热了。涌起的兴奋感随着热血,由指尖传到刀上。
脚部的肌肉使劲收缩,虽然他很想蹬一下地面来填补这个距离……
(喔喔,糟了、糟了。还没。稍微冷静一下吧。)
札库罗辛苦地压抑着自己,反而注意到背后。很幸运地,那里就是通往圣园正门的通道。若以这个距离,应该可以摆脱他吧。
「抱歉哪,小月夜。虽然我有像山一样多的游戏想和你玩,不过我现在很忙。」
札库罗一边开始将身体重量移往后方,一边用满不在乎的声音说:
「因为我现在正在和使者妹妹玩追人游戏。事情就是这样,下次再见的时候——」
札库罗收起刀,改变身体方向,最后低声补充说:
「会让你瞻仰一下可爱的使者妹妹满身是血的尸体喔。」
之后,他跑了出去。
「站住!」
札库罗感受到对方马上就要从背后追上来的迹象,刚好那里有一名打算躲起来的绿袍人,他就拿来利用了。
「再靠过来我就杀了他。」
札库罗亮出衣领被抓住后脸色变得像死人的男子,说出不假修饰的威胁语句。
「不、不要、拜托、别来、救命。」
不知道是不是男子嘴巴一张一合的恳求奏效了,杰泽特停下了脚步。
「喔……以前为了目的而能够做出冷静判断的你,改变了呢……」
虽然事情的发展称心如意,但以自我为中心的札库罗,语气还是变得有些不满。
「也罢。那,后会有期了,月夜。」
札库罗做出抱着男子走的动作之后,杰泽特也一度瞪着札库罗,然后转身离开。
他不是要救人。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札库罗所说的「冷静的判断」。
杰泽特一边跑回幽暗的通道,一边以不高兴的心情自我分析。
札库罗是认真地决定逃跑。不管怎么样,札库罗都打算亲手杀了拉比莎,挑衅自己,然后一决胜负。去追一个体能等同或超过自己的家伙,是很危险的。时间和体力皆会急剧消耗。比起那个,先找到拉比莎并带她去安全的场所比较恰当。因为现在这个镇上,危险的不只那家伙而已。
被札库罗带走的男子会不会被平安释放,没有人能保证。
札库罗是为了其他动机才撤退的,所以杰泽特无法解救那名男子。
(毕竟我不是什么正义的一方……)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辛姆辛姆的圣域,杰泽特像找藉口般地在心中喃喃地说着理断当然的事。他连带地想起自己并非园丁,于是脱掉了绿袍。
他并没有追札库罗追得太远,所以马上就回到了满溢光线的空间。
「哈迪克,你没事吧?」
杰泽特一边问,一边跑近交给萨允照料的哈迪克。哈迪克大概在杰泽特和札库罗对峙时听说了大部分的事情吧,他毫不惊讶地对杰泽特点点头。
「谢谢你救了我。我知道那家伙好像是冲着拉比莎来的,所以想设法绊住他。本来想说至少有一次机会的话……」
「请你别乱来啦。带着那么大把刀的男人,我们没办法对付的。」
萨允板着脸喃喃说道,用闹别扭的眼神瞪了杰泽特一眼。
「然后呢?最重要的是拉比莎在哪里?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吗?那家伙说什么追逐游戏之类的玩笑话,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拉比莎的所在之处吧?」
杰泽特毫不掩饰心中的不耐烦,如此间道后,哈迪克微微迟疑了一下,朝辛姆辛姆瞥了一眼。
「那是……虽然我不太清楚详情,不过似乎是拉比莎挑衅了那家伙,提议要那家伙去追自己,然后就跳进辛姆辛姆的泉水里了……」
这番话让空气瞬间冻结。
「「……咦!?」」
正面承受了两人惊讶的声音,哈迪克抱歉似地继续说:
「就我在快走进这里之前听到的,拉比莎要他在抓到自己之前别杀其他人……」
「她、她居然和带那种大刀的男人谈条件吗!?」
「你、你说她跳进泉水里吗?可是那家伙应该不会游泳吧!?」
虽然杰泽特和萨允吐槽的点不同,但他们几乎同时慌张地猛然转向辛姆辛姆的方向。之后,哈迪克仍然以很抱歉的声音接着说:
「辛姆辛姆的泉水是个四方形的洞,连接到后面的给水塔。她应该会从那里出来。」
「顺便问一下,那个洞有多大?」
「你们还是别去比较好。我想拉比莎应该可以勉强通过……那个……」
哈迪克抱歉地交互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最后低下头。
「我妹妹太不可理喻了……」
「不、不会。」
「我们都习惯了。」
杰泽特和萨允不约而同地将一只手举到胸前,感情很好地分着说完这句话。
* * *
「呼……呼啊……哈啾!」
啾、啾、啾……喷嚏留下回音消失在空气中。
「呜呜……好……好冷……」
全身发抖的拉比莎,用手指捏着湿淋淋地贴在皮肤上的衣服。这样做了之后,空气瞬间进入衣服而膨胀,但又马上柔软无力地贴上来。
她伸手到腰后面确认,辛姆辛姆的嫩枝还好好地插在腰带上。
(总之,从这里出去吧。只要到外面去,这种程度马上就干了。)
好,拉比莎打起精神站起来,环视四周。
沙沙沙……以源源不绝的水流声为背景,到处可以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
这个空间很暗、很大、而且很高,同时极深。以土坏堆叠而成的墙面上,到处开了大小称不上是窗户的采光洞,外面的阳光从那里呈线状射入。因为如此,虽然很暗,但若是白天,还不至于到行走不便的地步。
她的背后是厚实的岩壁。隔着那座岩壁,另一边就是辛姆辛姆的圣域。下方开了好几个和拉比莎钻过的方形洞穴一样的出水口,分别把水送入以石头组成的墙壁所隔开的水槽里。
现在有半数以上的出水口盖上了盖子,所以加满水的水槽必然占整体的一半以下。每个水槽前面,又开了好几个方形的小孔。
这里的构造,是让水量变小流过那里的水,通过设在下面的木框,蓄积在更下面附盖的水槽里。木框里铺满了小石子、木片或自生的苔藓等等,混入水中的多余垃圾几乎都会在这里被过滤掉。
拉比莎的视线看向木框的深处,这次她看到从附盖水槽斜斜地延伸而出的圆形土管。
土管从每个水槽里长长地延伸出来,连接辛姆辛姆圣域所在之处反方向的墙壁。有的达到约二层楼的高度,也有的延伸到三、四层楼,甚至更高的地方。那是为了把水打上去,送到镇上各处的装置。
里面有木制的螺旋轴,透过旋转安装在外面的车轮来转动,把土管里面的水打上去……之类的,拉比莎记得哈迪克曾经告诉过她。虽然拉比莎不是很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不过因为是哈迪克说的,所以就是那样吧。
虽然从这里看不见,不过其他应该还有利用斜坡与地底的水路相连的构造才对。拉比莎现在站立的地方,就位于隔开最初木槽的墙壁上方。
隔墙上面和周围的墙壁遍布作业用的细小通道,所以移动并不困难。
(问题是会通到外面的哪里?虽然也可以试着打开那里的门看看。)
唔,拉比莎用手抵着下巴,看着她所想的那扇门。给水塔由于位在圣园境内,门由看守圣园出入口的守卫兼任管理。因为在迦帛尔,没有会偷水或丢人异物之类不守规矩的人,在这个前提之下,门并没有一一锁上。
只要走过去应该就能马上到外面去才对,可是拉比莎不太想那么做。
(总觉得突然碰上追过来的札库罗的可能性极高。)
札库罗走出圣园之后,只要朝着可疑的方向前进,运气好的话,马上就会发现这里。太危险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镇上现在变成怎么样了?既然札库罗来了,那就表示『沙岚』也进城了吧……)
她感觉到被水精灵冷却的空气,从湿掉的衣服上面重新包覆住全身。
(不知道哥哥是否顺利逃走了。就算到外面去也很危险……黎度现在怎么样了呢?她知道取水的地方吗?突然被独自留下,她一定觉得很不安……)
拉比莎把注意力投注到塔外之后,发觉外面好像充满了危险的吵嚷声。实际上,水塔内部被厚墙覆盖,外面的喧嚣等等是传不进来的。
她往上看,中心部位是通风处,墙上到处延伸出工作用的踏板。几乎都是有棱角的扇形,踏板之间架了梯子。
其中一个位于三层楼高的宽大踏板上,里面有一扇门。
(我记得有连接外面防壁的地方才对,应该就是那个了。)
如果爬到围绕镇上的防壁上去的话,就能够将现在镇上的情况一览无遗,而且札库罗应该也不会一下子就找到她。拉比莎如此思索着,姑且以那里为目标。
她用视线探索较近的路线,跑向起始点的梯子之后,立刻开始往上爬。木制的梯子为了防腐和止滑而涂了树脂,所以手脚离开时都带有一些黏稠感。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在这么昏暗又安静的水塔里,一定会很害怕,马上就跑出去。)
一边往上爬时,拉比莎忽然想到这件事。独自在黑暗的塔里,这种状况对拉比莎来说,是会让童年时的痛苦记忆复苏的讨厌状况。
可是,比起痛苦的记忆,现在的她更能回想起幸福的瞬间。
(因为杰泽特和我一起攀爬过。)
在迎接新年的曼纳,杰泽特强硬地牵起她的手,让她看到美丽的黎明景色。
从那之后明明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但拉比莎却觉得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越过好几个踏板,拉比莎稍微休息了一下,搓搓冰冷的指尖,接若再度往上爬。
抵达门的时间比她估计的还快。因为每一条梯子都没有很长,所以身体也没有很疲惫。一想到札库罗,她就有点害怕走到外面,但想让衣服快点干的心情略胜一筹,拉比莎立刻把手放在门上。
流进来的光让拉比莎眯起眼睛,她一来到外面,便看到眼前有一条搭在空中的狭窄通道。
她沿着通道潜入防壁的侧面,爬上又窄又陡的楼梯之后,头上出现了四方形的蓝天,微温的风马上吹过身侧。
好久没有感受到四周都没被墙壁堵住的感觉,拉比莎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呃,这里就在圣园旁边,所以……是南边的防壁吧。也就是说,正门在那里吗?」
拉比莎重新把身体朝向给水塔的方向,指着右边点头。
(总之,先往正门去,看看镇上的情况之后,再回老家……)
她一边在心里喃喃自语,一边暂且小跑步前进,离开了巨大的给水塔阴影之后,飘浮在空气中的异样喧嚣立即窜进拉比莎的耳朵。
「啊、这是,什么……!」
虽然那阵喧嚣从她一走出塔时就听到了,不过她看到眼前展开的景象之后,才初次体悟到那喧嚣的异样。
眼下是蠢动的群众。
拉比莎不太清楚状况,不过她知道那些男子几乎都在使用暴力。他们互骂互殴、互相抓住并用手指戳刺对方、成群民众包围少数的人……
(是『沙岚』的袭击吗!?)
才刚这么想,就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嘶哑大叫。拉比莎看了过去,矗立在圣园地上部分的建筑物屋顶上,倒着一名身披绿袍的男子。
他旁边有另一名持刀男子。看到绿袍男子倒下之后,就退入建筑物里。
(那里是和水利协定议会开会使用的……是上级园丁进出的场所!)
拉比莎直觉认定,刚才拿刀的男子是『沙岚』。他是挑选地点和人袭击的。
那么,眼下聚集的男子们是……
(虽然不太清楚,不过都是一般人吗?因为如果对方是『沙岚』,感觉马上就会被杀了。也就是说,是迦帛尔人之间的纠纷吗?还是迦帛尔人和外地人的……)
从远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她感到状况不妙。在r沙岚』引起的袭击背后,一般人开始发生冲突,而讨伐队也在镇外散布火种。
再这样下去,纷争会引来纷争、憎恨会引来憎恨,受伤的个人恨意会愈来愈深,战火想必会在罔顾原本的原因或事件的本质之下扩展开来。
(那样就正中伊拉斯的下怀了!那家伙就是要中央沙漠的人民互相残杀,开端即是把迦帛尔和『沙岚』的关系当成火种……!)
拉比莎的脑海中浮现静静地微笑的白袍男子,她紧紧握住拳头。
(得阻止才行!总之,普通人之间不可以再起纷争!)
她迅速跑到防壁上面,打算从最近的楼梯下去。
可是拉比莎才刚踏上第一阶,就吃惊地停下动作。
宛如燃烧般的红发。
红发主人鸢色的眼睛张得圆圆地,往上看着她。
「……喔喔。」
早一步打破僵局的是对方。
「我还想说从上面找应该比较快吧,没想到被我料中了。」
他边说边把手伸向拉比莎的脚踝。
「……!!」
在快被抓到时,拉比莎好不容易把脚抽了回来,就那样以倒下的姿势转身后,用连脱兔都折服的速度,开始往原路跑回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心跳快得不像话,她怕得无法往后看。
(对了,法纪鲁,呼叫法纪鲁!)
「跑得还挺快的嘛。」
札库罗的声音从比想像中还近的地方传来,拉比莎的胸口彷佛被钉入木桩一般疼痛。呼吸时喉咙发出宛如风吹过缝隙的声音,她发觉自己好像快哭了。
「……纪鲁……」
一边全力奔跑一边说话很难受。拉比莎拚命鼓动着干燥的舌头,再试一次。
「法、鲁!」
风没有出现的迹象。那是当然的,因为她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像这样追逐拚命逃跑的猎物的感觉,偶一为之也还不错。」
札库罗从喉咙发出的声音传了过来。完全被他戏弄了。可是拉比莎只能拚命逃。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死神以冷酷无情的模样降临了。
(为什么!?)
面对镇外的部分只有墙壁,前方的通道突然中断了。
从进出口出来后,还没去看给水塔内部,望向防壁上方的两人,立即目击到被红发男子追赶的金发少女。
「「拉比莎!」」
他们同时发出的叫声没有传过去,拉比莎一心一意地朝西方奔逃。
「糟了,那里是!」
萨允啧了一声跑出去,马上跟到他旁边的杰泽特问道:
「什么糟了!」
「那里在施工啊!防壁的修补工程!」
萨允一边拚命挥手,一边自暴自弃地大叫。
「那里有个洞,因为警戒着『沙岚』,所以最近打算修补!」
一边聪着一边看向前方的杰泽特也吃了一惊。蜿蜒向前延续的防壁,有一部分的确突然中断了。下面摆放着各种施工工具,土坏和土堆就在旁边。
(拉比莎……!)
眼前染成一片鲜红,杰泽特咬紧牙关加快速度。
他认为拉比莎的脚程很快,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札库罗显然只是在玩。
她挑衅札库罗,通过泉水逃了出来。具备了机智、勇气和胆量。可是她是个女孩子。
自己明明想保护她,远离所有会让她感到害怕的事物。
(我真是差劲透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看到跑到终点往后回头的拉比莎。
「喂,那里有梯子——」
萨允急迫的声音掠过耳边。他看到拉比莎僵硬的脸。
那是张僵硬到快哭了,可是却又明白无法寻求任何人帮助的悲痛表情。
杰泽特跳了起来,蹬上堆积如山的土坏,以那气势攀上土堆。
大概有建筑物的二层楼那么高吧。还不够。防壁比那还高二倍。
尽管如此,仍比没有好。
「拉比莎!」
杰泽特喊出有生以来最大的声音。拉比莎张大眼睛。
「过来!!」
拉比莎看着张开双臂呼叫的自己,同时把手伸了出来。
她就那样以没有间断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将身体投向空中。
「什……」
杰泽特听见札库罗惊愕的声音,但那也只有短短一瞬间,之后,周围的声音马上再度消失。
杰泽特接住拉比莎的身体,藉由直接滑下土堆消去冲击,然后立即站起来进入札库罗视野的死角,并转头看向萨允。
「救到了!」
接着,杰泽特紧紧抱着拉比莎,跑进中断处前方的防壁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击全程的萨允愣愣地张开嘴巴,站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
他的手还抓住梯子。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想想,这个梯子要到防壁上面也太短了,而且就算够长,也无法保证对方会等到他爬上去。
不过,就算是那样……
(居然会想到在那一瞬间爬上这座土堆,接住掉下来的人。)
那个发想太奇怪了吧?
不只是那家伙,拉比莎也是。
(竟然毫不犹豫地,从那样的高度,朝着一个人跳下来。)
那不是札库罗很可怕之类的问题,而是已经到了脊髓反射的程度了。
「什么嘛,根本赢不了啊。」
萨允不由得露出迷惘的眼神喃喃自语,然后回到了现实。
他提心吊胆地望向防壁上方,札库罗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望向两人消失的防壁那里,那儿也没有半个人影。
(……不过啊,只要有那家伙在,一定没问题吧。)
萨允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比想像中还信赖杰泽特,感到有点气馁。
不过,萨允马上抬起头,绷紧了表情。
「我有我的工作,我得向哈迪克报告拉比莎平安无事才行。」
接着,他开始朝原路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