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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埃尔戈……?)
我感觉他那远去的气息,突然折返而来。
自日本经历一番事件后,我时常会有种和埃尔戈链接到一起的——奇异的感觉。当下也是如此吗。
(弗拉特呢……?)
曾与我一同行动的那位艾梅洛教室最早的学生,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感知到的远处气息,与他有关吗。
担心的事情很多,但现在没有功夫去考虑。
(……)
我一边清理着心中的杂念,一边让注意力回到眼前的桌上。
师父、梅尔文,还有依西里德。
庄家站在三人坐席的对面,给每人发了两张牌。除了庄家那里的一张以外,所有人的卡牌都是正面向上(※有数字花色的那一面)。
黑杰克(※即21点)。
刚才师父才游玩过。这或许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赌博游戏之一。
以防万一,我在脑海里复习了一下游戏规则。庄家和客人都将发到的卡牌数字相加,数字之和最接近21的即为胜者。其中花牌(JQK)都记为10,而A既可算作1也可算作11。此外还有些细枝末节,但基本只要有这些就够了。哪怕是幼儿也能搞懂玩法。
但是,要想获胜的话……
『师父选择黑杰克(21点)……是因为先前用黑杰克(21点)赢过一次……所以乘着这股节奏吗?』
我用礼装发起了念话。
然后,师父保持面朝那两人,只是将脑海里的话传达过来。师父的表情丝毫不变,意外的可靠让我由衷感佩。
『差不多是这个原因。而且,把握了原本的流程后,更容易去推算加入的两人当前的运势。』
『原来如此。』
这就是魔术师吗。
魔术师的赌局中,会产生原本不存在的流向与偏差。
有一些对决已经发生。
或许是都熟悉规则,交流节奏异常地快。尚未有人赌上斐姆船宴的特殊金币,赌局始终维持在普通筹码的战斗。
现在的筹码持有量,以师父的接近五百万欧元为首,梅尔文持有两百万左右,依西里德则是三百多万。
(……而金币数,则相反。)
师父120枚。
梅尔文230枚。
依西里德190枚。
方才师父曾说过是「被迫胜利」,那么他有没有避开另外两人的诱导呢。不管怎样,五百枚的目标依然艰难。哪怕是赢最多的梅尔文,也只是堪堪接近了一半。
不见身影的叶思真,还有应该在同一区域的咒术师艾泽尔也令人在意。这边的第二局游戏大概也进行到了上半段的尾声。
中途,师父有动作了。
他将赌金放入下注区,不是筹码,而是金币。
狮子币3枚。
相当于30枚金币。
一口气赌上了手头的四分之一,师父面不改色,但我浑身的血流却因凝视他而加速着。
而与之相对地,
「发动贪欲(Greed)。」
霍然的发言。
师父移动视线,将那笑眯眯的银发青年映入眼中。
「我原本想着这个规则要晚点再用。」
梅尔文如是说道,他的脸上是渗人的温和微笑。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胜利的话,确实如此。但是,这个规则还有另一种用途,对吧。」
顿时,师父陷入沉默。
然后缓慢地,开口说道。
「……那就是,快速地淘汰掉某个特定的玩家。」
「嗯。」
梅尔文从容地点头赞同。
「没有可赌的金币,就意味着失去第二局游戏的参加权。哪怕不至于此,初期持有的金币本就不多,如果再减少,胜利便极为艰难。」
「……」
我终于,察觉到了。
梅尔文的话语,不是对师父说的。
(……是在,对我说吗?)
「啊呀,这家伙是在对格蕾讲吧。」
固定装具中的亚德低声喳喳道。
「不管对梅尔文,还是瘦巴巴君主来说,这些话不过是前提中的前提,根本无需开口。特意掰碎了讲出来,一定是想让你听懂吧。」
是为了动摇我,还是单纯的关照。我无法从梅尔文的表情中读出他的真实想法。
而后,师父还是将视线移回手中的卡牌上,回应道。
「不过,发动贪欲(Greed)的玩家也要背负相同的风险。」
「那是当然。没有风险的赌局,怎能称得上有趣?」
梅尔文的笑容愈加显得黑暗。
那股黑暗气息如烟般缓缓飘起,不断将空气侵染,不同于赌场盘旋的热气,森冷得好像要渗透我的呼吸道和血管。
「No more bet.」
庄家宣告停止下注,并为每个玩家分发两张牌。
梅尔文手上的牌是,红桃9和黑桃Q,共计19点。
(21……)
我在心里默念这一数字。
这个游戏,凑出点数最接近21的才是胜者。
也就是说,当下局势的最有利者是——
「分牌(split)。」
师父将两张牌分开,并分配等额的金币。
只有在最初获得的两张牌点数相同时,才能在「No more bet」宣告后继续生效的规则。
分开的两边都会加牌,相当于同时进行两次赌局。
梅尔文单侧眉毛挑起,似乎是感到意外。
梅花5的一边分到了黑桃7,计12点。
红心5的一边则分到红心6,计11点。
「追加(hit)。」
师父敲了敲桌面。
12点的那一边,加上了梅花6,共计18点。
「停牌(stand)。然后,另一边也追加(hit)。」
11点的那边,加上了黑桃9,共计20点。
「停牌(stand)。」
总结一下,两边的的牌都追加了两张,一边共计18点,一边共计20点。
而梅尔文则保持19点。
庄家最后的牌是方块7和梅花J,共计17点。
(那么,这个情况是……)
「瘦巴巴魔术师和梅尔文手牌的点数都超过庄家,都算胜利。在此之上,梅尔文的19点大于瘦巴巴魔术师一边的18点,贪欲(Greed)成功。赌注的金币会被他夺取。但是,分牌(split)另一边的20点大于梅尔文的19点,所以贪欲(Greed)失败,夺取的金币又被重新夺回。」
亚德为满头混乱的我解答道。
「总而言之,瘦巴巴魔术师赌赢了最初下注的30枚金币,而梅尔文没有损失也没有收获。」
的确如此,庄家将金币推到师父这边。
于是,现在师父拥有了150枚金币。
「怎么会这样,我的妙招惨遭破解……!」
梅尔文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
「按照套路,黑杰克(21点)里出现一对花牌或者一对5,本来是不应该分牌(split)的。」
他的话,让我想到了什么。
『师父。』
我用礼装询问道。
『刚才的操作,没有按定式套路,是因为魔术师赌局产生的偏差吗。』
『没错。』
简短回应后,师父补充道。
『在被邀请的时候,我就明确知晓梅尔文会跟着节奏来。我虽然赢得不少,但金币数量没有增加,没有把握到节奏的核心。正面硬碰大概率会失败。不过,既然游戏节奏本身存在,能让它产生偏差,便能决定胜负。』
『所以,才用分牌(split),避开锋芒。』
整理了一下,我感觉稍微能够理解了。
这大概,就是通常赌局里行不通的做法。比起逻辑理论,更接近于愚昧落后的祈愿。稍微出点差池便会贻笑大方,是完全无视数字与概率的思路。
然而,这确实是有意义的。
哪怕是只在魔术师之间才行得通的做法,其中也蕴藏了破灭与荣光的历史气息。
同时,让我深刻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神明裁判(ordeal)。
我不禁猜想,这场黑杰克(21点),会不会是借赌博的形式举行的隐蔽的仪式魔术。
梅尔文欢快说道,
「韦伯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唯有遇到要大胆出招的时候异常地有一手。我们一起逛威尼斯的赌场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好像是用我的钱狠狠地赢了一通。」
是落座之前谈起的往事的后续。
「那时用的也是梅尔文先生的钱吗。」
「没错没错。还被赌场以为是作弊,两人一块被轰出去,实在是过分啊。」
「被认为是作弊,还不是因为你在关键的时候吐血,才会被怀疑在那时动了什么手脚。」
「原来是我找来的麻烦啊。还好当时在差点被拷问前离开了,真是惊险啊。」
梅尔文非常愉快地说道。
(……)
过去的回忆,彷佛被罩上了一面琥珀色的纱布。那是个子还小的师父与年轻的梅尔文一起环游各地的时期。
一定是与青春一词相符的时期。
而现在,两人正争论不休。
进入到新一轮下注,这一回师父一边押注筹码,一边问道。
「梅尔文,你为何想赢?」
「为了什么?」
「斐姆的船宴上能获得的东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船宴的赢家,可以向梵·斐姆索求所欲之物。
然而,我想不到有什么是梅尔文想要的。如果是金钱能解决的,他早就能那么做了。看起来也并不像其他魔术师那样,想要梵·斐姆秘藏的咒体与礼装之类。
于是,梅尔文冷漠地笑道。
「前面说过哦。现在的我,是彷徨海的魔术师基兹的弟子。我的胜利即为基兹的胜利。既然如此,就有必要全力打败你。你和基兹在斐姆的船宴上,是私下打了赌的对吧。」
「没错。按照约定,如果在斐姆的船宴上落败,我就要满足基兹的一个要求。——然而,基兹已经死去,作为赌约关键的要求也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师父的话,梅尔文其中一只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可,不好说哦。即便不是魔术师,也有方法传出口信。说不定我赢了你之后,基兹的遗言就会冒出来了。而且,对于魔术师而言,师父与弟子的关系是绝对的,既然让我要赢,那我就必须获得胜利。你的艾梅洛教室教室虽然有点不符常规,但魔术师的本质如此,应该无从质疑对吧。你觉得如何,依西里德先生。」
「哎呀,对于一介支部长而言,彷徨海弟子与时钟塔君主的对话令我感慨良多,我都想永远听下去了。」
他故作惊叹地挥了挥手,耸了耸肩。
这位先生还未加入到金币的斗争里,但筹码数量却在实打实地上升。
他手法实在纯熟,不愧为时钟塔摩纳哥支部的支部长。
看来不论是否参加过斐姆的船宴,他恐怕是这赌场的常客。
「依西里德先生自称一介支部长,可太谦虚了。您所在的摩根法尔斯家,在摩纳哥可是第二古老的家族,仅次于被戏称历史倒退的艾斯卡尔德斯家。」
待梅尔文指出家族背景,依西里德夸张地叹了口气。
「非常遗憾,我们摩根法尔斯家也没法笑话艾斯卡尔德斯家。毕竟,我们的始祖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旅人,虽然在摩纳哥繁衍子孙,却没有传下什么秘传奥义。哪怕不论这点,我们家族的魔术刻印也不过是从第二代开始才费劲心思作成的凡物罢了。姑且,还整顿了一下周边的土地,和梵·斐姆先生一同作为摩纳哥的管理人。」
所谓管理人,在魔术世界里指的是掌权土地灵脉之人。不一定完全等同于不动产中的权利人,但据说在举行利用当地灵脉的大型魔术时,有没有管理人参与,情况将会大相径庭。
(……时钟塔摩纳哥支部的支部长兼,摩纳哥的管理人……)
看来,尽管举止有些轻浮,依西里德依然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话说回来,对于我而言,魔术师的师父和弟子间的关系确实是绝对的。您说声名远扬的艾梅洛教室有所不同,这倒是令我更为在意。不过,既然那个弗拉特都是里边的学生,那种特别关系的形成也是顺其自然的结果吧。」
他的说话方式似乎有些微的改变。
发言的时候特意先提起艾梅洛君主等等,可能是为表明现在是作为赌局中的对手在交谈。
庄家则挂着一副对对话内容完全不关心的表情发着牌。
确认着到手的卡牌,师父开口道。
「姑且说在前头,在我的教室里,弗拉特不算特别。不只是弗拉特,无论阶位如何,所有学生都是平等的。硬要说的话,这边的格蕾是不算魔术师的内弟子,与之有别。」
话题当中出现了自己的名字,我小惊了一下。
「——尽管如此,我们之间也并非你们所描述的支配关系。我认为,对于魔术师而言,支配关系普遍存在可以理解,但存在并不意味着那是必须的。」
「原来如此,难怪艾梅洛教室以独特的风气为人所知。」
依西里德屹然笑道。
在对话时,赌局也依然在继续。
哪怕是通常的筹码对局,一局游戏中,也会有数万欧元的巨款哗啦啦地流转其中。
而师父再怎么也身为君主,绝不会押注与身份不匹配的额度。看着他的我,只能放任胃里寒意滋生。
「追加(hit)。」
师父敲了敲桌面。
在两张卡牌后,再一次进行追加。
本来,这是无需开口,只需敲击桌面便可完成的操作。师父是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才特意出声的吧。
梅尔文也进行了追加(hit)。
之后的一段时间,暂时都是互相戒备、一进一退的交手。
也许是参加者数量为三才导致了这个局面。谁都难以冒出头,然而,也没有谁一气溃败,反覆进行着朴实的攻防战。
师父说过,原本,在赌场是客人与庄家之间进行胜负。
实际上,只要不使用贪欲(Greed),客人之间就不存在斗争。金币和筹码,都只在客人与庄家之间轮转。宏观来看,游戏时长中的大部分,都是庄家与客人间的战斗。
然而现在,船宴(casa)的庄家存在感异常地稀薄。
彷佛是,见证仪式进行的巫女之类的。
「双倍下注(double)。」
梅尔文轻敲桌面,要求加牌。
这是以可追加(hit)牌数限制为一张为代价,将押注金额翻倍的操作。这一次,梅尔文押注了40枚金币。
从绿色垫子上拿取卡牌后,他面朝师父再次开口。
「权且一提,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
「注意到什么?」
「上一代君主·艾梅洛——肯尼斯·艾梅洛·阿奇博尔德,与这次事件的基兹,死因相同。」
那个名字,再一次出现。
肯尼斯·艾梅洛·阿奇博尔德。
那个在我与师父初见时,便已经亡故的魔术师,不知还会多少次影响师父的人生。恐怕,与改变了师父一切的征服王相似,在与前者不同的角度上,塑造着师父的存在方式。
用名字回答名字,师父开口道。
「是卫宫切嗣吧。」
「嗯,没错。那个曾在魔术世界轰动一时的魔术师杀手。据说,他的子弹不会留下伤痕,但会迫使魔术师的魔术回路报废。」
梅尔文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们通过再次检查基兹的死亡记录做了确认。
庄家翻开了自己的手牌。
方块Q与梅花4。在合计17点前庄家必须自动继续,故而又追加了一张牌。
这一次是方块K,共计24点,庄家败。
师父、梅尔文、依西里德三人都视为胜利。
梅尔文通过双倍下注(double),一口气获得了80枚金币。
「我和肯尼斯老师关系并不算好。」
师父一边回收筹码,一边说道。
「哪怕,现在的我有机会和肯尼斯老师再见面,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变好吧。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值得我尊敬的对象,并且毫无疑问是我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人物。」
(……)
我略有感悟。
在好恶之外,还有能够连接人与人的因素存在。
比如社会的构造,亦或者是命运的恶作剧。无论怎样,都会以当事人无法改变的形式,让他们与他人连结。
以这种方式连结在一起的人们,正因为与单纯的好恶无关,故而会抱有一些特殊的情感。
师父与肯尼斯的关系,大抵如此。
师父平静地宣言道。
「所以,这次事件的犯人,我不会交予他人。」
「不错嘛,韦伯。」
梅尔文说道。
他微微眯了眯眼,像是潜藏在雪中的银色狐狸。
「我想听听你拿手的Whydunit。」
杀人动机(Whydunit)。
在推理魔术相关的事件时,师父总将它作为思维的基底。
「这次事件的犯人,还完全没有头绪。」
「不,我说的不是这一次。」
梅尔文摇了摇头。
「你认为卫宫切嗣的动机是什么?」
「嗯?」
「你,非常详细地调查了和他一同参加过的第四次圣杯战争,没错吧。既然如此,那个魔术师杀手参加圣杯战争的动机你应该有所了解吧。这次事件中基兹的死因与那个魔术师杀手使用的手法相同,那原因说不定与之相关哦。」
银发青年的说法相当地绕,甚至有些牵强附会。
但是,确实不能断言是毫无关系。
既然基兹的死因也是起源弹,那么即便是再细微的线索,师父也不得不追究到底。梅尔文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发问的吧。
事实上,一边重新押注金币的师父也如此回覆道。
「关于卫宫切嗣参加圣杯战争的动机,我有个大概的推测。」
「哦?是怎样的?」
「他也许,是为了正义。」
扑哧,一旁的依西里德忍俊不禁。
他轻拍身穿的夹克,对师父反驳道。
「喂喂喂,这是什么。你是想出了吸引周围注意力的超级好点子吗!」
「这种情况下的正义,是由大多数所保持的秩序。简而言之,就是将类似这个国家政府机关所做的事情,强行交由自己一个人去执行。当然,从现代社会的角度来看,政府的举措和个人的行为有着天壤之别,但这对魔术师而言却不一定。」
「毕竟,我们某种意义上也是超人。」
梅尔文的笑容愈加深邃。
「无论神秘如何衰退,也无法改变我们是远于常人的超人这一事实。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就像这句著名漫画的台词,有相同想法的魔术师或魔术使存在是非常正常的。也许对他人而言,算是某种少见的麻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依西里德点头说道。
「你是说,魔术师杀手将我们魔术师定性为恶所以实行歼灭?这真是难得的想法。我记得,他也是进行无差别恐怖袭击,击落客机的犯人对吧。」
「是风险与回报的问题。」
师父说道。
「那个魔术师完成任务的速度异常之快。考虑到准备期与方案拟出,他应该是将复数计画同时推进。进入危险纷争地带的时机,也与矛盾最为激化的时期相吻合。只是为了报酬而这么做是不合理的。因为不管报酬多高,若是把自己也搭进去那交易便不成立了。但是卫宫切嗣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行走在魔术师杀手之路的狂信徒。不过,目前尚无记录表明他皈依什么宗教。所以,关于他的动机,我求得的最能接受的结果,只有正义。」
对于第四次圣杯战争,师父非常执拗地进行了反覆调查。
为了挽回最光辉的时代——也为了尽可能挽回最懊悔的失态。也因为有过反覆的调查,如今对于卫宫切嗣才能侃侃而谈。
梅尔文一边将金币放向押注区,一边问道。
「你是说,我的师父基兹是恶,所以才被杀害吗?」
「这还不得而知。况且,基于卫宫切嗣的思想,我也应该是需要歼灭的其中一人。」
「嗨呀,简直就像禅修问堵一样。」
他想说的是,禅修问答吗。
依西里德也将自己的金币放入押注区。
金属的摩擦声宛若指针滴答。
我感到模拟赌博进行的仪式,正迈向下个阶段。
「No more bet.」
随着庄家机械般的声音,仪式(game)没有间断地继续进行。
「要在现有的赌注上再加一笔吗,梅尔文。」
师父的眼瞳中,映着梅尔文的身影。
从落座开始,这应该是第一次,师父直白地望向梅尔文。
「怎么说,韦伯。」
「赢下下一局游戏的人,可以发问输家。如果双方都获胜,那么提问权交由点数更高的一方。两者都输则不计胜负。不愿回答的内容可以不回答,回答的内容须保证真实不虚。」
「不错嘛。但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这放在赌局里是不是太不严格了?」
「如果不这么做,你,一定会谎话连篇吧。」
「哈哈,没错。好啊,我接受了。」
梅尔文嘴角微挑地点了点头。
随后,师父望向依西里德。
「依西里德阁下,请您原谅我将您无视的任性妄为。」
「哦呀哦呀。」
依西里德愉快地耸了耸他结实的肩膀。
「在与旧友重温过去的同时,很高兴您还能记起我……不过,不管是这次的时间,还是您二人的故事,我都非常感兴趣。请不用在意我,继续聊。而且,我还愿意提供一个不会被别人偷听的小戏法。」
依西里德的手指轻轻旋转画出螺旋。
有一股风吹过的感觉。
然后,耳朵深处彷佛朦胧覆上了什么,周围的声音突然远去。
「非常单纯的自然干涉,却是我的拿手把戏。我们三人,包括那边的内弟子共四人,现在只有我们之间的声音才会互相传播。」
「……非常感谢。」
师父表达了理解与谢意。
从他自然的施法中可以猜测,他的魔力属性应该是风。
庄家又给三人各发了两张牌。
庄家手边展示的牌是4。
首先,师父手里拿到的牌是3和A。
「追加(hit)。」
师父要求加牌。
到手的牌是梅花K。将A当做1点的话,现在共有14点。
「追加(hit)。」
是红心6。现在共计20点。
「停牌(stand)。」
接下来,轮到梅尔文。
他手边的牌是7和6。
那令人感到寒意的偏白手指,再次敲向桌面。
「追加(hit)。」
梅花5,合计18点。
他爽快地选择了停牌,不再追加。
而庄家的牌则加到了17点便停止。这局游戏,师父与梅尔文——以及依西里德,都增加了金币数量。
我不禁想,这也是游戏节奏的一环吧。
刚才师父曾说,以目前的运势,是没法直接击败梅尔文的。我猜测,因为师父对梅尔文提出新的赌局,运势发生了改变。就如好运会眷顾主动出手的人这样,听起来像是某种玄乎的精神主义理论,但魔术师的赌局大抵便是如此吧。
「不行啊,这样。」
梅尔文耸了耸肩。
「请,随便提问吧,韦伯。」
「那就说说你突然习得神代魔术的事情吧。」
耸人听闻的话题啊。如果不是依西里德展开魔术,令周围的客人无法听见,那么一整个区域的的客人都会因此嚷嚷成一团。
「在神代,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在神代,神明可以说是人类的邻居。并非比喻,而是实际上比邻的存在。风暴与雷电拥有人格,而底下则存在着真正的冥界。」
这对魔术师而言应该是常识。
这是神代终结、决定性的变化发生之前的情况。
是某三位魔术师对埃尔戈进行实验的时代。
「然而,随着神代终结,神明逐渐远去。灵长类的坐席一时间交予了我们,由自然现象产生的神明们重新变回了单纯的自然现象。现在无论往地下如何深挖,得到的也只有土与石。」
这些都只是前提。
在久远的过去,神代结束了。我们所接触的神秘,不过是当时余留下的渣滓。据说,哪怕时钟塔作为魔术师大本营名声赫然,对比神代魔术依旧如儿戏。
实际上,虽然我也认识了某位令神代魔术师赞不绝口的现代冠位人偶师,但上述所言确实是魔术界的基本共识。
「那么,你是如何从基兹那里,学会了神代魔术?」
「嗯,如何,是说?」
「尽管基兹是彷徨海的魔术师,但在指导作为现代魔术师的你时,也不可能一下子好、完成这样简单了事吧。如果能轻易做到,那神代魔术也不会消逝了。所以,理应存在某种机关。」
梅尔文没有立刻回答。
他抿了抿身旁侍者递来的红酒。
「这个提问真有你的风格,韦伯。」
沾湿的唇瓣低声传出回覆。
「因为彷徨海的魔术师是现代无法理解的——何不因此止步。明知前方的领域无法前往,你却不停止思考。明明放弃才最轻松,为何你总是不那么做?」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非要说的话,这是我唯一的活法。那么,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机关确实存在。」
银发随着点头上下摆动。
「不过,具体内容师父禁止我对外言说。这种程度的回答能接受吗?」
「嗯,足够了。」
师父颔首。
然后,依西里德微笑道。
「真是有趣的话题。」
他满足地放松了姿势继续说道。
「毕竟魔术杀手在摩纳哥也算大肆活跃了一段时间。哎呀,让我对刚发生的事故,也产生了一些奇怪的联想。」
「事故?怎么说。」
「您不知晓吗。刚刚在网路上也成了大新闻。」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小小的画面中,显眼地展示着摩纳哥一角的大楼突然被爆破的新闻。
梅尔文小声地哦呀了一下,师父则猛地站了起来。
「爆破解体(demolition)……!」
「哦呀,比预想中反应更大。难道是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不。」
调整了一下稍乱的呼吸,师父重新坐下。
『师父……!』
我用礼装发起念话。然后,师父回覆道。
『没问题。对方也只是轻微地尝试动摇我。』
『但是,刚才的是。』
在摩纳哥,如此毫不掩饰的事件,自然是一大冲击。
然而,我在师父了表情中,读到了比单纯的动摇和惊讶更深刻的某种情绪。
『过去,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我的师父——曾经的君主·艾梅洛,肯尼斯·艾梅洛·阿奇博尔德,他那倾注财产与礼装要塞化的旅馆,也曾遭到彻底的爆破解体。』
这个事情我曾有听闻。
好像是听莱妮丝说的。作为时钟塔原本的有力派别,艾梅洛派之所以失势,除了肯尼斯的死外,在日本的事件中失去的重要财产和礼装也是一大原因。
『卫宫切嗣,被认为是那一次事件的犯人。』
那个名字,再一次出现。
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是简单的因缘可以解释的了。
彷佛被空中垂下的无形丝线束缚控制着——如同陷入了无比精巧且无法抵抗的陷阱中般的错觉油然而生,令人感到一阵恶寒。
触摸着手机,依西里德说道。
「说来,黑手党的目标是艾斯卡尔德斯家。弗拉特现在会不会正在遭遇危险?」
「如果那样就能搞定弗拉特的话,他就不会进我的教室了。」
「确实。」
依西里德点头认同。
从传来的念话看,师父应该还保持着冷静。
只是被人试探,并不会造成运势的改变。只要判断能力不动摇,就基本没有影响。
前提是,这是普通的赌局。
「那么,我们继续游戏吧。」
依西里德抛来视线,而我没能还以直视,避开了目光。
梅尔文也保持沉默,提示庄家继续游戏。
赌客们心中汹涌的热意,与彷佛能将我斩首般的空气的冷意告诉我,游戏终于要进入新的阶段。
2
「……这是,什么情况」
露维娅茫然道。
她通过手机,确认了摩纳哥那栋大楼粉碎的现场。
那是连她都哑口无言的,彻彻底底的破坏演出。
爆破解体(demolition)的日期原定于明年,因为手续错误导致今日提前执行……这样的新闻报道,毫无疑问是伪装工作。大概是时钟塔或者圣堂教会的其中一方进行了干预吧。当然,摩纳哥政府也无法公开声明这是魔术师对战的结果,这样的处理应该恰到好处。
「这是、什么!」
凑过来看手机的凛,突然难以置信般瞪大了双眼。
「神秘的隐匿到哪儿去了!这个时间节点,应该和船宴(Casa)关系匪浅,怎么会有笨蛋在这时候闹事?! 」
「……不对不对,两位。我们也没资格评论别人吧,都这么张狂地闹了一番了。」
若珑委婉地说着,并环顾周围。
窗外的摩纳哥缓缓摇晃着。
他们正在船上。
位于摩纳哥港口的某一艘货船中。
在放置集装箱的宽阔船室内,三人背后,已经有几十个黑衣男子倒在地上。
这些人都是黑手党。和昨晚一样喝下兽化灵药的有七人。当前,兽化灵药应该还未来得及普及至全员。
当然,这些人都是露维娅他们三人打倒的。
「大楼的爆破,和暴打黑手党完全是不同等级啊!」
「嗯嗯,确实不同啊!只要不暴露,不管揍了多少人,都不必因为身为魔术师而感到羞愧。不如说,提高了魔术精度,应该要大大奖励才对!」
「我算是深刻了解时钟塔对这方面的重视了。」
若珑缓缓地叹了口气。
为了搜寻卫宫士郎——以及,为了尽可能地了解那位夺走起源弹的未知人物,在查找黑手党的线索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这艘作为据点被改造的货船。
那之后,他帮着两人几乎是从正面直接攻入,将船上全员暴揍了一通。
(原来如此,卫宫士郎此人,能让这两人变得如此精神集中,目不旁视。)
若珑的心中尽是感叹。
从数字上看战绩,若珑打倒了15人,而凛和露维娅则分别是7人、8人。假设只有凛和露维娅,也不过是稍微再花费点时间罢了。
不仅仅因为是高阶的魔术师,两位的实战应对也相当熟稔。适合战斗的宝石魔术、近战技巧、现代火器的应对等等,堪称无可挑剔,令人对时钟塔和艾梅洛教室究竟教授什么产生了疑问。看看这能够留一丝性命的余裕,实在是太过优秀了。
(听说时钟塔的课程体系里也包含了护身术)
如此想着,若珑看向了地上漂亮地伸直躺着的黑手党。
「这些人也没问出大楼爆破解体相关的消息。」
「问出了才麻烦。那不就变成了为了歇郎特意爆破大楼了。」
「不对不对,尽管是黑手党也不至于把事态变得更麻烦吧。是和艾斯卡尔德斯家的斗争、或者是圣堂教会什么的介入了进来吧。」
露维娅和凛各自说道。
二人的声音中微微透露着不安,大概是因为无法断定这与士郎没有关系。不过,现在想太多也没有意义。
「他们提到的,除了歇郎以外,还有使用起源弹的魔术商人。」
露维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摸了摸她曲线优美的下巴。
她用宝石魔术,将刚陷入昏厥的黑手党以近似僵尸的状态唤醒,问了很多事情。
有几处收获。
比如,进入摩纳哥的穆尔特黑手党果然独自搜索着卫宫士郎。
比如,趁着斐姆的船宴所做的行动,使得黑手党与艾斯卡尔德斯家几近要陷入正面冲突。
比如,为了上述事情的准备,魔术商人部门长时间封闭的秘密仓库得以开启,但遭受了某人的袭击。
「就是我们昨天见到的事件现场吧。」
若珑判断道。
昨天已经确认了,这次的黑手党本来以魔术商人的名义到处进行着交易,而兽化灵药也是交易的其中一项。
然后,若珑继续说道。
「当然,卫宫士郎作为卫宫切嗣的儿子,也被黑手党盯上了。」
想想确实理所当然。
既然切嗣与黑手党交情匪浅,其子卫宫士郎在船宴上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不会被视作单纯的偶然。更不用说,他在船宴上获得胜利后,还与姑且算是组织底层的成员之间发生了冲突。
「条理上看很自然。说来,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没被抓到尾巴,卫宫士郎实属了得。不过,正因他的机警,在黑手党眼里,用来怀疑他的材料实在是太足了。正常情况下,他们只会认为是士郎的同伴前来搭救后,为了报复便夺走了起源弹。」
对黑手党而言,只有那个魔术师杀手的儿子在暗中活跃这一种可能。而且,还将藏于同一场所的起源弹也夺走……那么,就只能认定从被抓的时刻开始,一切都在卫宫士郎的计画之中。当时被底层成员当做消遣的少女早已被忘得一干二净,黑手党几乎只剩下一种理解——卫宫士郎是为了取回父亲的遗物才对黑手党出手的。
「嗯,也是,一般是会这么想啦……」
带着既无语又无奈的表情,凛也叹了叹气。
那么又是谁解救了被绑的士郎,还把起源弹也夺走。黑手党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你怎么想?你觉得士郎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当然不会。」
听到凛的提问,若珑一脸意外地看向两位女魔术师。
「因为,你俩,都是超群绝伦的好女子。不管对于卫宫士郎不利的环境证据多么齐全,既然二位这样的女子都相信他,那我也会相信他。」
「你,你小子,说话还挺好听……」
说到一半,凛停了下来。
她视线往下,隔了一小会,才继续小声说道。
「……不,那个,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啊?突然变成自信家啦。这样的话,粉丝会增加吧。」
「不是那个意思!我在说不利的环境证据的事!」
凛愤然地说完后,看向了昏厥过去的黑手党们。
一时间,她缓缓踱步。在宽阔的船室内绕着圈,边走边整理思路。
「正常调查的话,卫宫士郎可以说是个情报过多的男子。」
「情报?」
「而且在魔术界看来,都是些看着明显是幌子的、毫无价值的信息。拜此所赐,我在时钟塔也操了不少心呢。」
「哦,是圣杯战争相关的吗?」
「没错。」
凛点头道。
「对于魔术界的大多数人而言,圣杯战争不过是被夸张宣传的位于极东的小型仪式。在我的故乡,夸张宣传确实是增加权威性的常用手段。即便如此,圣杯战争也的确拥有一定的讨论热度。再者,刚才提到的卫宫切嗣,以及前代的君主·艾梅洛都参与其中,哪怕是作为虚假情报也具有话题性。而且,过于小道消息般的话题性,导致它显得极为可疑。」
听着她的说明,若珑摸下巴思考着。
「然而,从黑手党口中听到的信息,却少了很多杂七杂八的部分。彷佛是有人为了让他们更容易吸收,悉心地剥去外壳,做好了事前准备。」
「……啊」
听到这里,露维娅的声音微微扬起。
「确实,应该最开始就详细查验这种可能性。也就是说,有谁在背后进行情报操作。」
情报操作。
这在时钟塔也是经常出现的课题。
可是,摩纳哥现在这个局面下,究竟是谁?
「……是谁,想陷害士郎?」
随着她的低语声,大家陷入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露维娅。
「喂Miss远坂。你这样,优先顺序不是反了吗。」
「反了?」
「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歇郎对吧。」
「嗯,这个,确实。」
像是有话说不出般,凛不自在地承认了。
「而别的人就不同了。而且,摩纳哥应该也没有与歇郎有个人恩怨的人。……不过,他的话,有什么难以想像的恩怨或者人际关系也不会令人惊讶。但故意把歇郎带到藏有起源弹的教会,应该有别的理由吧?」
「别的理由?」
「嗯。也许,在那个时候,黑手党们就知道士郎与起源弹有关系」
「……那么,就是说」
凛顿时感到一股寒气,彷佛有冰块贴在背上。
「有谁,为了知晓起源弹的所藏地,故意将士郎的精选情报告诉了黑手党?」
这个猜测不知是否正确。
很有可能,在考虑事发前提时,自己或者露维娅便已经想错了方向。但是,这条思路绝不能视若不见。
「为什么要将起源弹……不,这已经可以得出定论。我们也都知道那个结果。」
「对臭老爹的狙击,对吧。」
若珑平静说道。
「神代与现代的魔术回路形态在结构上不相同,但在使用方法上却没有太大区别。如果起源弹是通过运转中的魔术回路破坏对手,那不管是君主还是臭老爹,都会是相同的下场。若是事先知晓这一点,那么对策有很多,但若是面对不了解这点的对手,那便是价值极高的杀戮手段。」
给予了高度评价后,若珑缓缓地移动视线。
「若珑?怎么了?」
从他望向的地方,传来了坚硬物体的声响。
那似乎是手杖撞击地板的声音。
随着凛转头望去,微暗中飘然浮现出一条白色手帕。
手帕立即分裂成五片,从内到外化为颜色相同的五只鸽子,从船室向外展翅飞去。
「唉——!」
不是魔术(此处指型月术语「魔术」)。
完全没有感受到魔力流动。
与之相对的,从飘来手帕的微暗之中,回荡出别的声音。
「鸽子很早便被用于戏法中,但使用银鸽的技巧实际上是近五十年才兴起的。某位魔术师在电影中披露后,由于实在太精彩,众人便纷纷效仿。就好像是魔术界的摇滚巨星一样。」
怀念过去般的声音流淌而出。
从阴影中,首先出现的是握着手杖的手套,紧接着是白色高筒礼帽和西装。
不速之客身边,是一位如造物般完美的金发美女。
不,那其实是……
「……你」
露维娅微微屏住呼吸。
她极少在面对他人登场时有这样的反应。可见,眼见出现的,是多么难以预料之人。
五只飞鸽很快回到对方手上。
从肘部排列到手腕的鸽子,被他一下子甩向天花板。
然后,五只飞鸽又变回一枚手帕。
高筒礼帽的男子将手帕轻轻叠起,插入西装胸前的口袋里。白色手帕不仅没有被白色西装同化,还因质地的不同带给人不同的印象,令男子的形象显现出利落的一体感。
「我也不例外,成为了拼命练习魔术的效仿者之一。终于有机会在此披露一手,能让诸位感到有趣便是极好。」
「意图用突然展示的魔术令别人感到有趣,是否有些过于自我满足了。」
「身为随从,还请你不要用正论伤我心。」
对于随行美女的话语,礼帽男如此回覆。
「……我还以为,您不会从船上下来。」
露维娅说道。
这位礼帽男曾以无法下船为由,委托二世搜寻士郎。
现在,他小行一礼,回答道。
「不,的确是那样没错,艾德费尔特小姐。在船宴期间,我原本是不会选择下船的。但这一回情况实在是有所不同。离出航时间不远了,在还能看到摩纳哥的期间,我想稍微做一下清理。」
「是因为刚刚的爆破解体吗?」
在打倒黑手党成员之前,露维娅一行人处于通信切断的状态,过了一段时间才了解到爆破解体事件。考虑到这个男子在摩纳哥的权力,这段时间应该足够让他找到并移动到黑手党的据点。
「那么,您对人类的城市真是过度保护呢。我或许对您有些误解,瓦莱利•费尔南德•梵德鲁修达姆。」
听到这个名字,凛睁大了眼睛。
「你就是,梵·斐姆……?! 」(注:瓦莱利•费尔南德•梵德鲁修达姆,《Character Material》中出现过的梵·斐姆全名)
「初次见面,远坂凛小姐。与你们同属艾梅洛教室的弗拉特小弟和我交洽无嫌。」
梵·斐姆。
在他身侧的美女名为库珀菈,亦任赌场的荷官。
梵·斐姆眨了眨眼,将视线转回露维娅这边。
「比起过度保护,我更愿意称之为互相扶持,艾德费尔特小姐。在人类的世界里,我这样的存在能够光明正大地运营赌船,自然需要为对方谋求方便。如此,在面对选择了群体强大优先于个体强大的你们时,才算得上礼数足够。」
露维娅顿时僵直住。
「……真是比传闻还要可怕的死徒呢。」
「哦,为何这么说?我的实力已经衰退了不少哦。」
「明明是如此长生的死徒,居然还保持着迎合现代规则的余裕。我从未听说过有活了千年以上的死徒能做到这一点。嗯,这比任何超群的能力,都更让我觉得恐怖。」
露维娅的声音冰冷彻骨,而斐姆仅是淡淡微笑。
「就当是在夸奖我好了。说来,艾德费尔特小姐,你的代理人卫宫士郎获得了胜利,你有权申请奖赏,你看如何?」
「我当然有个人的要求,不过这都要等找到歇郎再说。即便是代理获胜,我也不能忽视他作为实际获胜者的个人意志。」
她高雅地决断道。
「原来如此,不愧为艾德费尔特。真是有了个不错的继承人。」
梵·斐姆微微颔首。
然后,他将视线转向最后一人。
「是白若珑没错吧。」
「是的。」
白若珑微微耸肩。
(……嗯?)
凛眉毛稍动。
与看向她和露维娅时不同,梵·斐姆的眼中彷佛多了些异样的光。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和诸位的谈话十分有趣,不过方才也说过,距离出航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那么,我便直截了当地问了。」
这位死徒,向彷徨海的弟子如此问道。
「我想问的,是关于我的旧友基兹的神殿。」
「——!」
凛那可爱的眉毛跳了起来。
神殿。
现代魔术师称之为工房,指的是魔术阵地。
幼时的凛曾简单地认为,名称的不同是因为神代魔术师能使用更高级的魔术。实际上,也有人称时钟塔达到了神殿的领域。不过,对于凛而言,在多次接触神代魔术后,这样的观念已被完全倾覆。
名称的不同,是有意义的。
现代的工房,在过去曾经是神殿。如果是艾梅洛二世,想必能用更加详细的语言,将其定义表达出来。
「呼——」
若珑将结实的双手交叉于胸前,清澈的眼眸闭上了一只。
「我若拒绝,会如何?上级死徒先生。这正是臭老爹交代的,唯独对你不能提及关于他的事情。」
「哦呀,看来我是被讨厌了。」
梵·斐姆微笑着。
「差点要哭出来,向我的随从诉苦了。」
站在这位死徒身旁的金发美女一脸嫌弃地闭上双眼。
据说,她是梵·斐姆亲手制造的魔偶(golem)。是神代时,穷极魔术成为死徒的梵·斐姆筑造的魔城之一。
「hei——」
若珑的唇边如新月般弯起。
不可视的压力,从其背后涌现而来。
幻翼(huanyi)。
那是吞食了竜的褐肤青年得到的,与埃尔戈的幻手相匹敌的超凡权能。当前还未从格蕾那柄圣枪的拘束中解放出来……说是如此,实际情况究竟如何。
食竜者若是与现场的上级死徒,亦或者其魔偶随从发成冲突,结果又将如何。
即便是凛与露维娅,呼吸中都透露着紧张。
「我有一个在意的事情。」
梵·斐姆陈述道。
「我知晓埃尔戈的真实身份,清楚他与征服王之间的关系。」
他像是理所当然般说出的话语,却让凛和露维娅无法忽视。
对于凛和露维娅而言,这是在经历了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冒险后好不容易得来的情报。在和艾梅洛二世共享情报时,她们也对梵·斐姆进行了大概了解,却没想到他也知道埃尔戈的真实身份。
「并且,我曾见过伊斯坎达尔麾下军队。」
当然,伊斯坎达尔的东征,已是公元前的事迹。
这是只能出自在死徒中都堪称古老的梵·斐姆之口的发言。
创造出埃尔戈的三位魔术师——无支祁、基兹等人从当时的实验一直活到今日。而梵·斐姆拥有与他们相匹敌的历史底蕴。
「我曾亲眼目睹,其军队四分五裂,可悲的继业者战争就此发生。」
那是众多骁将智将、过去战友想杀的纷争。
那是由最强之人继业这一伊斯坎达尔的遗言导致的战争。
「但是,我并不认得你,白若珑。」
「——!」
凛猛地一回头。
「若珑。你说过自己是埃尔戈的挚友对吧。」
埃尔戈的真实身份——亚历山大四世。
会自称是他挚友的人,应当与他属于同一时代。
埃尔戈虽然在逐渐丧失记忆,却也承认过他与白若珑的关系应该如挚友般亲近。因此,凛也曾思考过若珑究竟是那个时代的谁。
考虑到伊斯坎达尔的征服范围,即便他来自中国、印度一带也不足为奇。
然而,现在,梵·斐姆发出了质疑。
他说,我不认得你。
「嗯嗯。即便是梵·斐姆先生,也没法认识王之军队的所有成员吧。况且,相貌可是随便就能改变的。」
「确实如此,白若珑。」
梵·斐姆承认道。
「不过,能见到亚历山大四世的人极其有限。毕竟是那位征服王的儿子。伊斯坎达尔还有位身负大英雄赫拉克勒斯之名的庶子,但亚历山大四世才被认为是帝国的正式继承人。」
在亚历山大图书馆时,她们已了解过一次。
亚历山大四世,据说是在极其封闭的环境中成长,而且在离开王的母亲奥林匹娅斯之后,他不被允许吸收多余的智慧,难以接触各类文书。
「他在与征服王的母亲奥林匹娅斯一同生活时,几乎都被带在身旁。而在奥林匹娅斯失败后,他从此被幽禁在安菲波利斯的城堡中,基本无法和他人会面,直至逝去。如此,能成为他挚友的,只能是极少数重要的人物。加之,此人还拥有能被基兹喂食竜的资质,那么可选项就更少了。」
「……」
若珑没有立刻回答。
像是在为挚友亚历山大四世的晚年而悲伤。
亦或者是……
「况且,我有个最基本的疑问。」
梵·斐姆提起礼帽。
紧接着的,是能将对白若珑此人的印象从根本上瓦解的话语。
「你,真的是,基兹的弟子吗?」
3
卡牌流转。
时而快,时而缓。
彷佛河流,又似扭曲伏地的蛇,游戏不断发生变化。
「停止下注(stand)」
「双倍下注(double)」
在座的各位正继续着各自的赌局。
在刚刚的爆破解体(demolition)发生之后,师父的牌运明显变差了。
虽在稳步获胜,但难以在重要的对决中增加金币数量。
反之,梅尔文却总在关键的时刻大打出手,筹码和金币都有增加。
依西里德的情况则介于两者之间。
魔术师的赌局中,战略能直接影响运势。
我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当前,师父拥有金币180枚,梅尔文有340枚,依西里德有290枚。
「接下去,情况不妙啊。」
右肩的固定装具中,亚德低声说道。
「不妙?」
「瘦巴巴魔术师虽说有增加了一点金币数量,但第二场游戏的胜利条件不是500枚吗。万一梅尔文再下注手中一半的金币赌赢了,那就完蛋了。因为瘦巴巴魔术师能发动贪欲(Greed)的限额最多也不能超过手持金币的数量……」
『再被拉开一点差距的话,我连贪欲(Greed)都会没法使用。这就是梅尔文的目的吧。』
师父的念话低声传入我脑中。
他应该听不到我和亚德之间的对话,是从我们的气息与状态推断出了大致的内容吧。
『那,师父……』
『那是再被拉开差距后的情况。而且,哪怕我没法使用贪欲(Greed),依西里德也能使用。不如说,正因如此我们相互间才维持着一定的平衡……』
「怎么啦,韦伯。」
梅尔文伸起他细长的手指。
他用伸长的手指撇起额前的头发,用冰冷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师父与我。
「愉快享受的阶段还没结束呢,对吧?」
「那当然。你呢,身体状况没问题吗。」
「啊啊,今日真是颇为顺畅。从早上到现在只吐过两次血。」
梅尔文朱红的唇畔如新月般抬起。
然而他的脸色却在逐渐变得苍白,显得银发青年彷佛并非此世之人。与他变得能驱使神代魔术的身份无关,只是让人不禁感觉,梅尔文·威因兹这一存在,正慢慢地,逐渐变质。
亦或者说,是变回他原本的姿态。
独自一人,于冰雪中等待何人的,白银的恶魔。
「两位真是缘分深厚,实在是令人羡慕。像两位这样关系的人在时钟塔本部多吗?」
像是乱打岔般,依西里德开口道。
这位,也是不容轻视的对手。
如同师父所说,三人的赌局正因三人所以局面稳定。换言之,依西里德正顺着梅尔文与师父的运势,借此稳定地提升着金币数量。
在赌博中,这样的说法过于超自然了,不过现实情况也确实是超自然。
「恐怕不多吧。我本就不认为时钟塔是个多好的地方。是难以分辨敌我的,群蛇的巢穴。」
「哈哈哈。对于魔术师而言,敌我关系变换的情况的确常见。」
「时钟塔是如此。不过,也并不是所有魔术师都是这样的情况。」
「你见过别的魔术组织了?」
这个话语,让我一下子回忆起至今为止的旅途。
新加坡。
日本。
埃及。
特别是日本的夜劫家与埃及的阿特拉斯院,与时钟塔大不相同。
他们怀抱着各自的历史、悲哀与苦恼。
「是的,大概。」
「不愧是君主。」
金币不变,筹码数起伏的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
通过观察,我认为三人正以筹码的赌博,测量着各自的运势变化。透过与胜败不直接相关的筹码的增减,看清当前的运势,从而在胜率较高的时机下注金币。
换言之,这场赌局之中,筹码就是增加金币数量的武器。
大概也是因此,梵·斐姆才以参加费这一形式限制了可携带入内的筹码数量。
「来聊天吧,梅尔文。」
师父摸着手中的牌说道。
「哦?聊什么呢。」
「聊聊刚刚提到的,神代魔术的机关。」
「我不是说,因为有和师父的约定,无法言说吗。」
「所以,你不必说。全程由我自言自语叨咕就行。——追加(hit)。」
师父敲了敲桌子,要求加牌。
花牌到手。
师父手中,合计19点。
「停牌(stand)。——现代魔术与神代魔术间转变的最大要因,便是流转于地表的魔力的变质。也即从第五真说要素到第五架空要素的变化。」
「嗯。不过,时钟塔不也是这么教的吗。」
「既如此受教,也如此讲授。但是,正因亲身感受过,我才构筑出了更加崭新的理论。」
说话间,梅尔文和伊西里德和各自推进赌局,庄家将手牌展示。
花牌与9,19点。
师父和梅尔文不分胜负,伊西里德胜利。
我感到卡牌的流转似乎发生了微弱变化。
(这也是师父的手段吧)
我察觉到。
如果说,因为公开的情报,师父受到动摇导致运势衰减的话,反之也亦然。
这局游戏绝不是以赌博的能力决定输赢,也并不于这一点上竞争。斐姆的船宴·第二游戏要求的是,驾驭因魔术师而产生偏差的运势。
「神代的魔术有几个共通点。恐怕现阶段我所不知的规律还有许多,不过就迄今为止的旅途得到的经验来说,神代魔术的基础,大概是通过某种形式与神建立契约。尤其是留下了神代结构的日本,清楚地保留了与神体契约的魔术,令我多少有些惊讶。虽说我的了解不过是纸上谈兵的程度,不过这些魔术并不像当初的卢恩符文那样衰退,而且确确实实保住了命脉。」
「看来你是老样子到兴头上了,不过,你究竟要得出什么结论呢,韦伯·维尔维特。」
「即便是现代,与神契约也是可行的。」
师父再一次将筹码放入下注区,说道。
「既然契约可行,那么魔术的驱使也是可行的。比如,若是神代的境界记录带(ghostliner)被召唤出来,他们在现代依然可以使用神代魔术。」
(啊……)
这句话的内容我心中有数。
师父大概是为了提防一旁的伊西里德才将具体内容模糊化,实际上梅尔文和我,都亲眼见过境界记录带(ghostliner)驱使神代魔术的场景。
「哦哦。尽管魔力变质导致威力会下降,但神代魔术本身是可以使用的是吗。」
对于伊西里德的话语,师父做出了肯定。
「没错,就是如此。所以彷徨海的基兹,才保持着驱使神代魔术的能力。」
「那真是可惜啊。可谓损失重大,光听到就令人身心俱裂。」
伊西里德那郁闷的表情并非夸张。对于魔术师而言,神代魔术的确拥有重大的价值。
「不过,既然梅尔文阁下成为了弟子,那就并没有完全损失。仅这样也堪称幸事啊。」
「确实。的确,名为基兹的彷徨海的魔术,其本质依然在活下去。」
师父的说法有些奇妙。
对话期间,赌局还在进行。
这一次,师父用手取出金币。60枚,是手头金币的三分之一。
「正因如此,三位魔术师之中,基兹并未强烈执着于埃尔戈。因为有若珑这一弟子作为备用品,他大概是抱着实在不行可以放弃、有机会就尽量争取的心态吧。」
在日本的事件的尾声,师父和基兹对此进行了讨论。
师父解明了埃尔戈吞食的神(塞特)与若珑吞食的竜(提丰),并指出了二者的相似之处。
并总结道,若珑是埃尔戈实验的备品。
正因如此,三位魔术师中,基兹对埃尔戈并不非常拘泥于埃尔戈。
「哦?基兹的弟子,还有一人。」
伊西里德意味深长地抚着下巴。
「真是复杂的内容,我在听也没关系吗。」
像是以防万一的询问。
即便如此,他兴致勃勃的态度也毫不掩饰,不愧是时钟塔的魔术师。这位潇洒男子在拥有能够治理摩纳哥支部的肚量的同时,也怀着瞄向更高处的上进心。
「嗯,无妨。既然已被卷入基兹的杀人事件中,伊西里德阁下也不能算无关人物。」
说完,师父将视线转回梅尔文。
「关于白若珑。」
现在应该和凛一同行动的,食竜之人。
「他,还有另外的弟子——与你立场是否不同?」
「立场不同?」
「只是稍提一嘴。」
庄家发来的最初的两张牌。
师父的手中,是花牌和黑桃A,共21点。
是与游戏名相同的,黑杰克的点数。
根据这座赌场的规则,如果最初的手牌便是黑杰克——即自然达成黑杰克的场合,与庄家的手牌无关,玩家即刻胜利,并且赌注增加一半。
师父押注了60枚金币,所以一下子获得了90枚金币。
现在,师父拥有金币270枚。
庄家面无表情地递来金币,师父没有看金币,而是如此说道。
「白若珑……真的是,基兹的弟子吗。」
「唉,师父?难道。」
我不觉脱口插入话题。
因为,这很难会去想。从在日本最早遇见若珑开始,他应该一直听从彷徨海基兹的指令在行动。
如今,这一前提要被推翻了吗。
「弟子这一形式最容易欺骗他人……我也确实被迷惑了。既然是彷徨海那也不奇怪。因为是与埃尔戈同等的实验,我将一些不符常理的部分视作理所应当,故而看漏了更大的谎言。」
「你想说什么,韦伯。」
梅尔文问道。
然后,师父再一次将金币握入手中,继续说道。
「我是说,白若珑,或许正是赋予你们神代魔术的机关本身。」
4
「你,真的是,基兹的弟子吗?」
梵·斐姆的质问,彷佛要夺去船内为数不多的光线。
在日本的那场战斗,若珑与基兹一起时,的确以师徒相称,对此也没有谁怀疑。
最根本的,是想不出他说谎的意义何在。
停了一拍后,若珑反问道。
「喂喂。为什么,你会对这一点有疑问,梵·斐姆。」
「梅尔文说过,他成为了基兹的弟子。」
梵·斐姆立马还击。
「他确实是基兹的弟子。他所用的魔术中飘着基兹的味道。所以,即便是临时成为的,也的确可称为弟子。哪怕其中有某些机关运作。」
他们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死线欢喜船的艾梅洛二世正向梅尔文探究着那个机关。
「但是,你的性质完全不同。」
「臭老爹就是臭老爹。」
若珑耸了耸肩。
「说到底,叫弟子或许只是小小的语言游戏。因为吞食龙的我,与吞食神明的埃尔戈同样,被施予了术式。将这样的关系称为师徒应该不算虚假吧。」
咔嗒的声音响起。
那是梵·斐姆用手杖敲击地板的声音。
「我也知晓埃尔戈吞食神明的实验。」
「哦」
「说实话,我没想过真的会成功。因为我亲眼见证,在那实验中途神代便消退了,而实验的下一个阶段甚至还要再跨过两千年之久。如此漫长的时间,连不朽之物都会随之腐朽。就像逐渐崩毁的世界七大奇迹那般。」
梵·斐姆眯了眯眼,似在回忆那悠久的年月。
与先前提及伊斯坎达尔相同,这位上级死徒亲眼目睹了真实的历史,连埃尔戈的实验也不例外,就如他现在所言。
埃尔戈也看透了这一点。
在面对表演cup and coin的梵·斐姆时,他敢于言道——你不是单纯的旁观者。
「况且,在那个实验中,你这个要素并非必要。艾梅洛二世提出的备用品的说法我可以理解,但仅仅如此,是无法令我接受的。那可不是一般容器可以达成的实验。」
「比起吞食了三位神明的埃尔戈,我只吞食了一条竜。说不定是负担更小的原因哦。」
「怎可如此计算。」
梵·斐姆即刻否定。
「你吞食的竜,太祖竜提丰,连希腊神话主神都曾败于它手,是怪物中的怪物,能将整个神话作为对手的妖魔。」
传说如此言道——因畏惧提丰的愤怒,希腊诸神纷纷化作动物姿态,逃入埃及。
亦有传说提及——连主神宙斯都落败于它,其雷霆的全能和斩杀不死之物的镰刀也被夺走。的确是怪物中的怪物。在命运女神(莫伊拉)让它吃下能让一切愿望无法达成的无常果实之前,它便是完全无法解决的大灾厄。
「即便如此,现在的你,依然没有发生记忆饱和的症状,不是吗?」
「……啊」
凛低声沉吟道。
意味着,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趟旅途的主要着眼点,便是埃尔戈的记忆饱和——随着旅途进行,她也认识到这是多么不可避免的现象。埃尔戈虽然一个劲地在隐瞒,却也确认着记忆饱和症状的逐步推进。
然而,若珑,看似也有噬神冲动,而附带的记忆饱和症状却不见踪影。
当然,相比埃尔戈,她们与若珑的交情尚浅,也许单纯是他巧妙地隐藏起来了也说不定,凛因此也曾将这个问题搁置。但随着与他一同行动,凛心中的疑惑的确在逐渐变大。
若珑,真的没有发生记忆饱和症状吗?
「……」
若珑保持着沉默。
露维娅与凛此刻也只能默默见证着这一幕。
——这公元前便已诞生的上级死徒与食竜者,逐渐使空气混沌,相互对峙的场面。
「那么,你是谁?」
「我可没有必须回答的义务。」
若珑摇摇头。
「要是算起来呀,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也十分可疑,不是吗?即便与神代无关,那也是自公元后不久持续至今的,近两千年的魔术实验的产物,对吧。」
「……不能说没关系。」
梵·斐姆眯了眯眼。
没错,不无关系。
连此刻的梵·斐姆也并不知晓,这二人居然正以遗产同盟为名号联手合作,这也可谓讽刺了。
「那么,就听听我的想法吧。」
梵·斐姆开始陈述。
「在我的船宴(casa)开始前,基兹突然增加了弟子……在现代,增加神代魔术师的手法之所以能成功,正是因为有你存在吧。」
「我?如何做到?」
「在现代,只要契约成功,一样可以使用与神代形式相同的魔术。至今仍利用神体的日本魔术便证明了这一点。当然,神体只是神明衰退的碎片,并不能释放出比时钟塔更加卓越的魔术。只是形式上,与神代相同罢了。」
梵·斐姆缓缓抬起手杖。
「基兹能够增收可以掌握神代魔术的弟子,其缘由。」
咔嗒。
手杖敲击地板。
「在吞食神明的实验中,准备你这一个备品,其缘由。」
咔嗒、咔嗒。
「你吞食了太祖竜提丰,却还未出现记忆饱和症状,其缘由。」
咔嗒、咔嗒、咔嗒。
「三个谜题,只需要一个答案。」
「……难道是」
露维娅轻声而惊叹地嘀咕道。
「彷徨海的,秘匿神理……!」
之前,她向莱妮丝和拉提奥提过这个概念。
当时,她从艾梅洛二世自日本发来的邮件知晓,这位君主收了个吞食神明的徒弟,并且与身为彷徨海弟子的食竜者为敌。
那时,直觉告诉她最关键的既非神体亦非吞食神明,于是她如此说道。
——『秘匿神理,据说是这个名称。』
——『我听说,对于彷徨海而言,秘匿神理才是真正的奥义。与阿特拉斯院的七大兵器等同,与延展于时钟塔地下的灵墓阿尔比昂等同,是他们得以立足的『秘密』。』
「那就是保存之门(Guenon)的秘匿神理——『圣柩』。」
梵·斐姆的唇边划出淡淡的笑声。
彷佛是在肯定露维娅的直觉。
然后,与赌船中质问旧友的君主相同,这位古老地死徒如此断言道。
「你,就是彷徨海的基兹所契约之神。白若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