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房内点缀着华灯。这房间见不到丝毫暴发户的俗气,但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那挂在墙上的小幅绘画和水母状的古董台灯不是平常器物。
在房间里,侧卧在朴素床上的金发青年忽地边叫边坐了起来,
「呜哇,我做了个好厉害的梦!」
像是睡迷糊了的兔子一个跳蹬。
——此人正是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
一头红发的青年正低头看着这位弗拉特。
「你醒了啊,弗拉特」
「你听我说啊,埃尔戈君!我梦见我和埃尔戈君让扔进了一片诡异的海里,大楼塌了,圣杯战争在眼前重现,有个像是炼金术师的头盔男和管家君在大楼的楼顶对决什么的各种各样的事啊!最后还从义手里放毒气出来简直就跟以前的《虎胆妙算》里演的似的(※原文スパイ大作战,即电视剧集Mission:Impossible,中文名虎胆妙算。该片被收购版权后翻拍成系列电影碟中谍)……嗯,呃,这些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
「这些全都,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呢」
「那,凛酱被巨大的咬手指鳄鱼玩具吃掉了也是!? 教授大叫着「救命啊」注然后被地缝吞进去了也是!? 」(※原文此处就是汉字救命啊)
「这两个倒都不是」
埃尔戈用一脸无语的表情否定道。
平常那么死板的埃尔戈,此时却也会露出这种无奈而戏谑的表情。似乎他和常常口不着调的弗拉特相处时,渗入的感情也会浓烈几分。
然后,从旁边的房间里出现了一名和埃尔戈同样发色的青年的身影。
他端着托盘,上面载着似乎刚泡好的咖啡,
「弗拉特也醒过来了啊」
「啊,管家君也在!」
「刚才抱歉了。好像不小心拿你当了肉垫」
士郎深深地低下了头。
「啊哈哈,感觉差点就要死了啊注?血已经止住了?」(※原文スペランカー。FC游戏,中文名地下冒险。玩家角色16像素高但从15像素高度跳下来就会摔死所以变成了meme。スペランカ=很容易就死了)
「算是吧」
说着,士郎看向了自己的侧腹,微微笑了一下。
虽然应该是很重的伤来着,但至少现在好像已经不出血了。
「所以,这是哪里?天堂?奖励关?」
「是我拿来当藏身处(safe house)用的宾馆。说实话,真不愿意让别人进来,但毕竟被你们救了。」
一阵冷淡的声音说到。
那是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思真。
或许是通过什么魔术吧,和离群炼金术师战斗时扯烂的旗袍已经被修补好了;但侧颜上挂着的疲惫还未被完全拭去。
她缓缓站起身,用手描摹了胸口曼珠沙华的刺青之后,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
思真低头看向青年,
「说到此次风波的中心…你也应该意识到你自己便是其中之一了吧?」
「唉?麻烦可是一直伴我身边啊!该说是套装售卖还是完全版商法好呢!」(※完全版商法,指日本游戏厂商一种备受争议的售卖模式,即不单独出售dlc,而是把本体加上dlc作为新游戏发售且不与原版互通存档。例如《月姬 -A piece of blue glass moon-》的多语言版需要另外购买,而不是给原版加更新补丁。)
听了弗拉特的回嘴,思真第一次对掠夺公感到了同情。倘若自己有了这么个学生,那怕是要和平静时光说再见了。时钟塔的众多学部一开始都欢迎了这名神童,结果到底还是受不了他,仅仅几周几月就把他请出去想必原因在此。
「你,额,是叶思真小姐来着吧?」
「在死线欢喜船上向您做过自我介绍,您能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注所以,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连几乎算得上魔法的瞬间移动都用上,跑到我们这来了?本来正打算要问埃尔戈的,为什么在那个时间点,来到了士郎的身边?是听说到朋友陷入危机了的传闻什么了吗?」(※原文突然使用敬语,应该是表讽刺)
「不是不是!不是听说,而是看到了!」
「看到了?占星术吗?还是说读心术,魔眼之类的?」
「怎么都好啦!我可是连超能力行者都玩到无失误通关了啊!注但是,这次是被吸入到埃尔戈君的后背里了。」(※超能力行者,mindseeker,1989年在日本的超能力热潮中由南梦宫推出的一款「超能力训练」游戏,其号称只要通关就能获得超能力。游戏内容就是和电脑进行纯随机猜谜,据说最后一关的通关概率是0.35%,正常通关允许失误,而此处弗拉特说的零失误通关则是反向天文数字。所以这里是弗拉特开玩笑自己真的有超能力。)
「后背里?吸入?」
连魔术师也难以快速接受的话语让思真一时语塞,弗拉特则大大咧咧地继续说到,
「没错没错。因为想要详细地分析埃尔戈君的噬神术式,久违地回了次老家;结果刚跨过变成废人的危机好不容易要进入正题了,就像被那个粉色的复制怪兽注一样给吸进去了!」(※星之卡比)
这新出现的词语,对她来说可不能装作没听到,眼珠转动,看向了坐在弗拉特一旁的年轻人,
「你……不仅仅是艾梅洛教室的学生,还是我师父说过的,噬神者?」
本来,这时应该是埃尔戈做出反应的情形吧。
但此时出现的却是基于另一角度的意外发言——
「唉?师父,是思真小姐之前说的新收你当弟子的彷徨海的那位吗?」
是士郎。
士郎因为没太听明白他们的对话,终于有能搭上话的地方就开了口,
「唉,那思真小姐原来也是基兹先生的弟子吗!? 」
思真对弗拉特的话语沉默了。
自己与已死的基兹间的关系,本来打算至少也要向船宴的相关者隐瞒的。既有想要避免被当作嫌疑人的考量,神代魔术使用者的情报也是想在对自己有利的最佳时机再打出的。
「……等等」
说着,思真举起了手
「看起来士郎和你们都是船宴的相关人士呢。本来还以为你们只是都在时钟塔所以以前混个脸熟,但看来不止如此。你们的缘分不止于此对吧?」
「是的!因为上一次斐姆的船宴是管家君赢了;所以我们受到范·斐姆先生的委托在找他」
「…………」
女人陷入了僵直。
像是被刺穿了一般颤栗着。
用生硬的声音又一次问到,
「船宴的……胜利者?谁?」
「啊,那个」
一旁站着的士郎像是很尴尬,故意咳嗽了一下。
「所以说了是管家君啊!哎呀,说真的我们也没想到管家君竟然替那个露维亚小姐去参加船宴,然后出色地赢下来了!而且还没要奖品呢,所以黑手党也盯着呢吧!因此范·斐姆先生也焦急地在找他呢!」
「士郎——」
思真的话语哽断了
「你是……上次船宴的……那,难道你在骗我……」
简直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踵亮明的事实让情况逐渐恶化。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内情。复杂的关系性与内情汇集误解。
就此相杀也不奇怪吧;这便对魔术师们来说是致命的关联性还是擦肩而过呢。
无法再忍耐,思真的手指没入怀中
在她手中的,是此时已化作神代魔术的媒介的,有着涂饰的贝壳。
就在魔力注入其中的一瞬之前,
「弗拉特,绷紧肚子,然后立刻咬住牙!」
「呼唉」
就在弗拉特疑惑地睁大眼睛歪头的一刹那,半透明的苍蓝幻手深深地打进了他的上腹部。
那是一点情面都没留,把青年打飞到了跟天花板差不多高的一击,
现在还正要发动魔术的思真被惊呆了,转回来的埃尔戈叫到,
「思真小姐!」
「在,在!」
「对不起!」
年轻人直直地低下了头
「……唉?」
「就像弗拉特说的,因为我的错看见了各种东西,让话说不明白了。虽然在最差的时间点讲出来的是弗拉特;但归根到底,问题还是在看到了多余的东西的我身上。我作为同属艾梅洛教室的学生向你道歉」
诚挚的道歉让思真停止魔术,陷入无言,
这是在魔术世界里极为稀少的,有时反被当作缺德的秉性。
「啊疼疼疼疼疼……打,打得好……刚才这一下打的太好了……有教授的铁爪(iron claw)那么好……连银河都能打破的幻影啊……这几圈奥运级的空中转体都让我看见星星了啊STAR……」
弗拉特就这么继续趴在地上,一抖一抖地痉挛着。
这次埃尔戈又向那样的弗拉特伸出手,
「抱歉了。但是你的话…我要不那么做肯定是没法制止你的」
埃尔戈责备到。
就在他用肩膀扶起弗拉特时,
「呵……呵呵,哈哈哈哈!」
响起了像是再也憋不住的笑声
是士郎
他一边擦着眼角,对埃尔戈说到
「不,不好意思。不经意想起了从前。想起来远坂经常带着杀意地揍我了注。揍我的时候连gandr都会用上。」(※三田写的しょっちゅう。频率在总是和偶尔之间的一个副词。)
「凛的Gandr吗?」
「该不会,远坂也跟你在一起吧?」
「第一个教给四处漂泊的我各种事情的就是凛」
「这样啊」
真像那家伙会干的事,像是这么想着,士郎綳不住笑了
「从老师那里,听说了凛和露维亚是教室里的核弹头。还说因为她们俩的暴走教室已经重建好多次了。」
「艾梅洛二世啊。虽然跟他只好好地说过一次话,但从远坂那里也听说了许多。毕竟是时钟塔的君主嘛,应该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超一流魔术师吧」
「……啊哈哈」
无法肯定或否定,埃尔戈只能苦笑。
要是让艾梅洛二世听到了,肯定会像平时一样把眉头皱得更深,然后揉着胃的周边吧。仅是这么一想像,就让这年轻人感到了心疼。
然后,
「虽然弗拉特已经说过了……我们还不小心看到了,士郎先生的事情」
一边看向思真的方向一边说到
注意到他在担心再犯刚刚弗拉特的错误,士郎让他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不用在意继续说下去吧。」
「圣杯战争的事情什么的,红色的弓兵(archer)在说正义的伙伴也有救不到的人之类的,就,这样」
「这样啊。那么,该不会,那场大火也?」
虽然如同云淡风轻,但士郎聊到这个话题仍带着隐秘的沉重感。
「是的。那个,士郎先生,大概是被切嗣先生所救的——」
「嗯」
带有些许睹物思人的表情,士郎肯定的说。
「在那场火灾中,我被切嗣救了出来。注无论记忆变得多稀薄,我想只有那张脸我永远都忘不了。」(※原文从此处开始所有士郎说的切嗣,顶上假名都标的老爷子)
他的话语和埃尔戈看见的情形一致。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得继续活着,这么想着向天空伸出了手。在那只手落下之前将其握紧——像是说着是你拯救了我一般,低着头,似乎就要哭出来的大人的脸。
「虽然这不是魔术师该说的话,但过去的我,是真的觉得切嗣是能拯救任何人的魔法使。当然,那种事并不可能,切嗣也会立刻否定我。」
「……我好像,能明白」
「埃尔戈也有这种对象吗?」
被这么一问,埃尔戈紧张得止住呼吸,
「我……」
说着,他的耳尖开始泛红,
「可能,也这么想,老师,和姊姊。」
迄今为止从未想过。但是,那两人在那年轻人的心中是特别的。对捡到了埃尔戈的凛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随着旅途的进行,二世和格蕾已经占据了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
当然,就像刚才话中的一样,埃尔戈也明白艾梅洛二世在现实中是一名平庸的魔术师。格蕾虽然有著名为圣枪的强大力量,但也远远称不上万能。
然而即便如此,那两人也是埃尔戈的英雄。
淡淡的微笑后,士郎继续道,
「本应是无所不能的切嗣,临终时却这么说了——小时候,我曾很憧憬正义的伙伴呢。我很不满他用过去时,就问他是已经放弃了吗?他回答我说,当英雄是有期限的,长大了就很难再自称英雄了。嗯,如今再想,确实如此。长大了就很难了。」(※ヒーローは期间限定で,大人になると名乗るのが难しくなるんだ.FZ台词此处直接引用,但译者认为以往的翻译都或多或少存在问题进行了更改。见仁见智。)
士郎的话语不可思议般地刺入了埃尔戈的胸中。
如果二世或者格蕾也跟自己说出类似的话语,自己内心的反响也一定如此。感到不快,想要抱怨说你是已经放弃了吗——然后在未来,依然去慢慢的接纳吧。
「所以,我当时想要继承切嗣的梦想」
「梦想,吗……那个,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要吗?」
埃尔戈战战兢兢地加上了后半句话,
「就算没有,也要。能和切嗣用同一个姓氏,仅是如此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啊)
这个人,依然行走在他的道路上啊,埃尔戈突然想到,
「长大后就很难再自称英雄了」,他正是已然接受了这句话,才在刚才那座大楼上如此宣告的吧
——『我的梦想』
——『是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那么啊!管家君,也加入我们遗产同盟(remnant order)不就好了吗!」
总算缓过来一口气的弗拉特冷不丁地说到
「那是什么」
「我和埃尔戈君都是,因为从祖先还有亲戚什么的继承来的遗产被搞的半死不活的还被谋杀,就像心动事件一样所以就组成同盟了!管家君也是因为从亲人继承来的梦想,被别人连大楼都弄塌了就为了杀你,加入我们同盟的资格太足够了!啊,但这样的话,那个叫朱斯特的离群炼金术师也有加入的资格了啊!」
「是我杀死了切嗣,这么说吗……」
士郎阖上了眼
「弗拉特也,知道切嗣吗?魔术师杀手什么的」
「嗯——嗯。一点点吧。是很最近很最近才知道他是管家君的父亲的!」
埃尔戈一边对弗拉特毫无反省的发言脊背发凉,一边向士郎问到
「很,意外吗?」
「不,怎么说呢。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真是惊呆了,但是冷静下来再想,和我印象中的切嗣并没有不一致。但是要让我完全接受,可能还需要点时间吧。」
魔术师杀手。
那绝对不是轻飘飘的词语。
从魔术师的价值观来讲,杀人这一概念轻如鸿毛。因为魔术师的思想离一般社会上的伦理与常识太远了。
但是,说要成为正义的伙伴的士郎又如何呢?
「我杀死了切嗣,或许对那个炼金术师来说就是如此吧」
士郎像是在品味着话中词句一般地说到。
过了一会,弗拉特又抛出了新的话题
「管家君啊。我们是范·斐姆先生派出来找你的」
「嗯,我已经听你们说了。船宴的奖品之类的,我说到底也只是替人来玩的,你们只能去问露维亚就是了。」
「你是怎么赢的啊」
埃尔戈问完,士郎想了几秒回答到
「不太好说啊。怎么说呢,那也没法说是赢了。我下的套,斐姆先生全看透了;但是——「看透了也没有意义。只能说是我输了」他这么说了,结果就这样了」
听完,在一旁的思真好像很遗憾地落下了肩膀,
「好遗憾啊。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必胜秘决呢」
「不好意思啊」
士郎实诚地道了歉
「话说回来思真小姐,你还赶得上去参加船宴吗?」
「离船出发还有一个小时」
思真看着墙上的时钟说到,
「第二场游戏早就已经开始了,只是还能赶上参加,估计已经没可能赢了。但是,士郎,这事可不是我光吃了一惊就能过去的」
思真用交织着强硬与柔软的复杂表情诉说到
「我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你会是上次船宴的胜利者」
「啊,那个……不好意思」
士郎挠了挠头
「本来一直想说的,但总是没有时机」
「这点上我也有错呢。嗯,像这样想要问的事情堆得跟山一边高,这点我们可能都一样吧」
思想魔术师微微苦笑,而后对埃尔戈说道,
「刚才的那一拳打的真好呢」
说的好像是打飞弗拉特的那一拳
「你旅途的动机我也知道哦。是记忆饱和对吧。」
「这也是,从基兹先生那里听来的吗」
「是的呢」
「怎么一回事?」
士郎问完,思真回答到
「这孩子的记忆,受到吞噬的神明的挤压,马上就要消失了。掠夺公一直在跟他一起冒险就是为了这个。」
士郎稍稍张大了双眼
「思真小姐,没有什么办法吗」
又犯病了啊,思真露出的表情像是在这么说
「远坂也跟他们一直旅行的话,肯定是信得过的,他也是我们必须得好好对待的对象」
「那是你饲主的名字来着。远坂凛」
「饲主?」
「挺合适的。我自己随便起的名而已。不过,被他们救了也是真的,欠的人情还是还上心里才能舒服点。话是这么说,但也得看我的能力范围」
思真从头到脚地扫视着埃尔戈
「你,有没有拿着什么奇怪的礼装」
思真说完,稍过了一会,埃尔戈从怀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是,这个吗?」
是白面具。
接着,思真低声惊叹了一下。
不止是她,士郎也屏住呼吸,仔细端详着白面具。
「真是厉害的面具啊」
「您能看懂吗」
「在时钟塔远坂让我看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小心眼力就高了。而且,思真小姐那里也有很多的面具。」
士郎目不转睛地仔细观察着白面具的细节
「真光滑啊。可以摸一摸吗?」
「请」
埃尔戈递过,士郎又盯着白色面具看了一会
又一次用指尖抚摸面具的表面
「……这个,多半还没做完」
「唉」
埃尔戈吃了一惊
原本,这个面具就是从面具师·斗雕源马那里得到的。好像是把什么神体用作素材制成的无貌面具,还是源马施展了全身功力打造的。
靠着这个面具,埃尔戈才终于可以正确操控神的权能。
明明如此,却还没有做完?
「作为素材的面具是最近才由达人加工的……嗯,是这样啊。不足的不是匠人的技术,而是没有能与素材匹敌的工具」
说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士郎又说到
「大概……我能,把他做完」
白面具的完成
到底将带来怎样的未来呢
「可以,拜托你吗?」
「嗯。思真小姐,能请你帮忙吗」
「帮忙是指?」
「从那些面具收藏来看,思真小姐应该是懂面具应有的形态的吧」
「……大概,是懂的吧」
然后,思真皱起了眉
「士郎我想问问你,你还享有著作为船宴胜利者的权利对吧」
「我想,大概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你要是能把那权利转让给我,我就帮你」
之后
「抱歉」
士郎低下了头
「那权利并不属于我,所以我不能让给你。毕竟我只是替别人出场罢了。」
一点人情都不近的回答。
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留,作为交涉来说自然是下下策。如果后辈敢这么说话,肯定要被思真训上一整天的。
但是
「啊~啊」
她有点垂头丧气,
但让思真抱持着淡淡的思慕的,不正是这样的青年吗。
「明白了」
思真说到
「但是,你要替我跟你的主人商量一下,好吧?」
「没问题!」
士郎两眼冒光
「还有,要是有这个交涉权的话,那第二场游戏也就没什么用了,但是还是想要赶上死线欢喜船的出航啊。万一掠夺公赢到下一局了,也正好趁这时候卖他个人情。你那边没问题吧?」
「嗯,加工本身应该十分钟都用不到。」
士郎回答完,又向埃尔戈和弗拉特说到
「啊,现在开始要用的魔术,你们可要跟远坂保密啊。她说过让我不要随便在外面用」
「……那当然是没问题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士郎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把白面具放在膝盖上,进入了极度集中的状态。
双唇嗫动念出了这样的咒文,
「投影,开始(trace on)」
在他的魔术回路中魔力开始奔驰,光芒在手中汇集并结晶化,生成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凿子。
「投影……?」
思真低语到。
但是,那果然与她所知的投影不同。
和在与自称朱斯特的离群炼金术师的战斗中拿出干将·莫邪时同样,实在没法认为那是只有外壳的复制品。从那像是钢铁制成的刀刃中渗出的,是神韵飘渺的锐利神气。
「唉呀,这就是我的一点点跟特技差不多的东西而已啊」
这可不是「一点点」。
别说现代魔术师了,就连神代魔术,也做不到这般的再现,思真此刻如此确信到。
远坂凛让他保密也是理所当然的,这种东西要是被知道了,卫宫士郎肯定是要遭到时钟塔的封印指定的。
「而且,那种东西的本体你是在哪见到的……?」
「时钟塔。远坂跟我说,「你的财产就手头一目了然这么点东西,比起你那半吊子的魔术修行还是这边更重要」「时钟塔里能让你免费看的东西,你都给我看到变成你眼里的眼屎的程度」,她这么说了。然后她就交了得有上千份的申请,把博物馆和仓库里的东西挨个借出来让我看了。唉,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远坂的眼睛估计肯定变成€或者$的形状了。」
「等等。时钟塔,好像和大英博物馆……」
思真的声音含混了下去
时钟塔本部以大英博物馆的地下为据点,相互之间的联系也很多。搜刮了全世界宝物的大英博物馆的历史,与作为魔术组织的时钟塔是不可分的。因此,来自时钟塔的申请在大英博物馆那里也有特殊的意义。即使是通常很难阅览到的贵重物品,只要是时钟塔的申请,轻易就能通过的情况稀松平常(Fate/hollow ataraxia中的桥段)。
从魔术师的研究环境来讲,无出时钟塔其右者的理由之一就在此。
如果,靠着这样的手段,卫宫士郎把大英博物馆的珍品全都挨个观察过了的话——
「在那里面,就有这个凿子」
说着,士郎重新握住了凿子
「讲解里说这个是除了在埃及周边发掘出来的之外,来历什么的一概不明的东西,但我看到的时候半天眼睛都挪不开。就算远坂当时说着「你之后还有一百件要看呢」,我也一动不动,就到这种程度。」
毫不犹豫地,凿子的刃抵上了白面具。敲击凿子用的锤子,也已经出现在士郎的右手上了。
思真拽过他前面的椅子坐下,思想魔术师和魔术使面对面地坐着。
在举起锤子前,视线还一直落在白面具上,士郎说到
「那个啊,埃尔戈」
「在,在」
「在完成这幅面具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所以能让我听听埃尔戈你迄今为止的旅途吗?只有埃尔戈单方面地了解我,既不平衡,你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吧」
「——要是听我讲,也没关系的话」
听了这个提案,埃尔戈像是害羞了,这般低声说到。
2
黑杰克,没有插曲地进入了下一局。
但是,我还没有从刚才师父的话语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因为,对啊
(要是和师父说的一样……那若珑的真身是)
『和你想像的一样』
传来了师父的念话。
是从我的举止里注意到了我的动摇吗。
『白若珑,我猜他应该是什么神明。而且,已经有了几个候补选项』
『候补吗』
『有一个宗教,给伊斯坎达尔所统领的大国马其顿带去了浓墨重彩的影响。恐怕,我们也在用双眼见证着他的影响』
『那……该不会』
心里有数了。
过去,在魔眼收集列车(rail·zeppelin)遇见的境界记录带(ghost liner)。自称是伊斯坎德尔替身的女魔术师。
怎么会这样啊,我们这不是从那时起一步都没能向前吗。还是说,经过了多年,巡游了世界以后它又回来了呢。
「拿牌(hit)」
师父又要了牌。
结果是,合计20点。
荷官是合计18点。
梅尔文和依西里德都各自获胜,金币都增加了。
无论怎样,都无法彻底击败他们。
「抱歉,格蕾」
师父突然道歉。
「怎,怎么了」
「作为时钟塔的君主(lord),作为艾梅洛教室之长,我已经坚持到了到了现在——但是,从现在开始,让我遵从自己的私心来做吧」
师父抓起了金币。
狮子金币8枚,也就是相当于80个金币。
依西里德一瞬间露出了惊呆的表情,然后不示弱地也在投注区押下了等额的金币。
梅尔文的嘴唇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然后押注了他们的半额——四枚狮子金币。
接下来,很明显操作的数额变大了。虽然随着手头金额的增加,各自赌上的金额也会逐渐增大,但是竟然会一口气增大三倍。但即使如此,所持金币数的顺位也没有变化。
顺序还是梅尔文、依西里德,然后是稍微落后的师父。尽管筹码总量的排名时不时会变换,但关键的金币排名还是像被钉死了一样毫无变化。
运气的不公吗。
我又想起了在黑杰克开始前师父的话语。如果冥冥中存在这种力量,做什么小动作也是无济于事,此间的胜负早已定下了吗?
慢慢地,金币堆叠起来。
梅尔文360枚。
依西里德320枚。
师父260枚。
已经可以说,梅尔文和依西里德已经到达了那条不管什么时候突破500枚的胜利条件都不奇怪的斩杀线了。
咽下的口水,滚辣辣的。
(……求求你)
我除了祈祷什么都做不到。
师父继续,抓起了鹫的金币。那是相当于5枚的金币。一下子减少了赌额,是没有了底气吧。
梅尔文还是稳健的30枚。
依西里德50枚。
「贪婪(greed)」
突然,师父抓起了5枚狮子金币并如此宣言。
荷官的视线微微抬起,依西里德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什么?」
「对依西里德阁下发动贪婪。发动贪婪的话,就算玩家位置在我前面,已经下过注了,我也可以再追加投注金币对吧」
「正如您所说」
荷官认可了。
先前介绍的规则的确如此,否则先押下金币的玩家就没法发动贪婪了吧。
可是,为什么不是向梅尔文,而是向第二的依西里德呢?
无法理解的行为还停滞在空气中,每个人都被发下了两张牌。
师父总计18点。
梅尔文总计17点。
依西里德总计13点。
可师父接下来的行动,才真正激动了观众们。
「双倍下注(double down)」
伸出食指宣告之后,师父又拿出了5枚狮子金币堆在了投注区。
「没问题吧,荷官」
「没有问题。因为贪婪已经成立,所以双倍下注时双方都需要加倍投注。但是,依西里德大人可以再抽不止一张的牌,而且要是金币不够的情形也会被免除追注。」
但是,奇怪。
师父手上已经有18点了。
双倍下注(double down)是再抽一张牌然后让投注额翻倍的行为。师父能抽到的绝大多数牌都会让他超过21点然后输掉(爆牌)。
事实上,荷官也一瞬间感到不明所以,才再把新牌滑向师父手边的。
那张牌是黑桃9。
爆牌(bust)。
啊啊……周围传来了这样的叹息声。
梅尔文停牌(stand),合计17点。
依西里德在13点又拿牌,拿到红桃8到达21点。
最后在荷官手里的,两张合计17点。
「那么,感谢」
依西里德礼貌地从师父的投注区篡夺了10枚狮子金币——相当于100枚金币。再加上在普通赌局中投注的5枚鹫金币,师父也一并失去了。
如此巨大的差距已经很难再翻盘了。
实际上,仅仅再玩了几场,依西里德的金币就超过了500枚。
「确认已获得500枚金币。依西里德大人将被邀请至第三场游戏。」
从坐席站起的依西里德,向这边挥了挥手,被荷官带走了。
看完了这一切。
「……亏你做的出来啊,韦伯」
梅尔文说到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刚才那一把,本来的话是依西里德输了(爆牌)」
被说完,我连忙开始回忆卡牌。
确实如此。
如果师父没有奇怪地再拿牌(hit),在那时依西里德就已经输了吧(爆牌)。即使他没有继续要牌,最后也会输给荷官。
「然而,你甚至做出了先发动贪婪(greed)又双倍下注(double down)这种杂技一样的行动,然后不可理喻地抽走了那张牌。正是象征着自爆的那一张呢」
「那,师父是……」
「请他第一个退场了」
师父用真声低声说到。
是为了让梅尔文也能听到。
「三个人的话,运气的流动太安定了。我做了各种尝试,但不管怎么办,你们两个都会先于我出线。虽说胜利条件要是1000枚的话还有办法」
师父向赌桌外张望了一下。
虽然看不到身影,但第二场游戏应当还有另一人——据称是咒术师的阿塞尔参加。
「不过,说不定这样也好。也不知道最后的参加者阿塞尔又得到了多少金币;又不知什么原因,叶思真好像到现在也没来。说不定让你们两个都出线了,然后我再搞来500个金币也还能突破第二场游戏。对最后获得斐姆的船宴的胜利而言,也许那样更有利吧。」
然后,师父停顿了一刻。
「但是,输给你,是我不能容许的」
梅尔文的呼吸稍稍混乱了。
「你……」
「我说了,要遵从私心来做。现在这一刻,我要忘记从新加坡开始的冒险。即使只有这一瞬间,也请让我忘掉艾梅洛之名,作为韦伯·维尔维特,向你发起挑战」
再一次,师父的手指抓起金币。
「决一死战吧(划上句号吧),梅尔文·威因兹」
要是问起,他那时的表情。
在师父的话语中僵直的他,脸颊上突然恢复了血色。
迸发出的,是青春的颜色。
*
「……神,哈」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若珑苦笑着。
尽管是在摩纳哥的夏日中,船舱里的空气却寒冷刺骨。
继续和范·斐姆对峙着的青年,耸了耸肩。
「这可真厉害。后面应该还有话说吧,能让我再听听吗」
「那是当然」
范·斐姆深深地点头。
一旁伫立着他金发的随从,凛和露维亚也在守望着。昏暗的船舱中,黑手党成员倒在地板上,好似令人毛骨悚然的艺术品(法语objet)。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摘下白色的丝绸帽子,轻轻拂去灰尘。
重新戴好之后,极其严肃地,如此宣告到。
「此刻起,我向神明发问」
「唉」
观望着的凛漏出了声音。
「嗯?该不是搞错了吧?听弗拉特君说的,我记得好像君主·艾梅洛二世才是干这种审神者的活的人吧」(※审神者,神道教中招来神以后负责聆听神谕并解释的人。汉字又写做沙庭)
「并没有错」
「哈哈,那就好。要是一开始不整对了,魔术秀也演不好啊」
像是真的松了口气的似的,死徒拿出了胸口的手绢(?语法上应该没啥问题但是很奇怪,校对看一下)
之前化作了五只鸽子的手绢,范·斐姆用力一挥,又变成了表面绘着大海的立体地图。
那是爱琴海的地图。
「从摩纳哥这里一直往东,爱琴海上有一座名叫萨莫色雷斯的岛屿」
范·斐姆开始了讲述。
「虽然岛并不大,但山却很高。那东西走向的山脉,标高超过了一千四百米,『伊利亚特』中波塞冬就是在这座岛上的萨奥斯山注上俯瞰特洛伊战争的。最广为人知的,应该是从这座岛上发掘出来的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吧」(※又译芬加里峰)
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
恐怕在全世界都是最出名的石像之一吧。
随着岁月失去了面容与臂膀,相对地却高高挥展单翼的女神(尼凯Nike)像,刺激了众多人们的想像力,被视作美的精髓。(※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像两个翅膀都在,而且都飞扬着。不知道三田怎么写的单翼。)
「但是,在古希腊,这座岛却是因其他理由而闻名。即是作为秘仪信仰之岛。为了触及岛上的圣域、参加秘仪,热忱的信仰者们接踵来访。之后,在这座岛上,某个王子和公主的相遇,极大地改变了世界的命运」
圣域之岛。
王子和公主的相遇。
简直就像是烂到家的童话故事一样。
但是,从这里开始的故事,毫不夸张地讲真的大幅改变了人类史。
「伊斯坎达尔的父母,腓力和奥林匹亚丝……」
凛低声自言自语到。
然后,范·斐姆粲然而笑。
「不愧是艾梅洛二世的学生。有好好学习呢。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故事,某种意义上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王之母奥林匹亚丝醉心于这座岛上一直持续的秘仪,之后也给征服世界的大国马其顿带去了巨大的影响」
咯噔,手杖敲击地面。
「俄耳甫斯教。或者说狄俄倪索斯信仰。」
范·斐姆宣告出那个名字。
「就像我说他是秘仪一样,俄耳甫斯教内部的实际情况是隐秘着的,完全隔绝了像我这样的外部人士。但是,即使在当时的希腊他也是特别的圣域,也真的有一批又一批的优秀的巫女和魔术师涌现。虽然存在着奥林匹亚丝在寝床上放出巨蛇之类的传说,但实际上她也确实尝试了各种手段来保护儿子。雇佣预言者,召集魔术师,作为当时的马其顿王妃——不,某种意义上她投入了超出于其的力量」
「……Faker」
不经意间,露维亚说出了
「大概,某些人已经知道了呢。Miss·爱德菲尔特」
「是啊,知道了。说是为了守护儿子——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奥林匹亚丝从他小的时候就培养了两名忠诚的臣子。一个是赫费斯提翁。世间广为人知的,王的第一心腹。然后,另一人是他的妹妹。为了让其成为王的魔术层面的影武者注而培养的——」(※替身)
「嚯,没想到连这都知道」
范·斐姆「咻」地吹起了口哨
「可真是惊到我了。这可是若非直接了解那时的王之军势,就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啊」
「因为在那位君主(lord)身边,会发生各种事情」
「看来是这样呢。原来如此,这可真是不同寻常。即使是时钟塔的君主,这也不是现代魔术师所能接触到的领域。这可真是稀例。」
范·斐姆慢条斯理地说到。
然后,又把视线转回若珑身上。
「不论如何,话说到这里,你真实身份的选项就减少了」
「…………」
若珑没有插话。
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凝视着范·斐姆,
「王母奥林匹亚丝所醉心的狄俄倪索斯信仰的核心,是一种礼仪。其名为,生食。(Omophagia。源自希腊语中的「生」,与熟相对的生。英语中语义为吃生肉)」
若珑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意思是,吞食生肉的礼仪。呦呵,这里也出现了吞食这个关键词呢。」
像是故作姿态一般,范·斐姆举起帽子致意。
「那有名的米诺陶——或者说阿斯忒里俄斯的故事,也与之相关联呢。因为吞食生肉这一行为被认为存在特殊的意义。哎呀,也有现实意义。那是有技巧在里面的,吞咽的时候在喉咙周边发力的方式,会让之后的结果大有不同。用现代话来讲,就是怎么能不让细菌留在喉咙里,而是让胃酸把他们全烧掉这点,是诀窍」
艾梅洛二世罕见缺席的推理,神之解体。
但是,艾梅洛二世所做的解体,和范·斐姆所做的虽然极其相似,但果然还是不同的。
「我就是这么做了你又能怎样」,这种到处流露出的感觉是其中之最。
「那么,让我们切进要害。在刚刚说过的生肉礼仪(omophagia)中,一定会出现的神就是扎格柔丝(或译为扎格列欧斯、匝格瑞俄斯)」
如果,格蕾在场的话,想必会「啊」地惊讶一声吧。在日本的事件中,赶往夜劫的据点时,夜劫家的家主夜劫朱音和艾梅洛二世,就神体的保存方法——黑柜进行了谈话。
为了尽可能不使神秘衰退,就神体的保存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名为人体的小宇宙(micro cosmos)。
那时,也提到了那个神的名字。
——『古往今来的各种魔术,都对人体的内部抱有兴趣,甚至可以说沉迷其中。』
——『而在希腊神话中,也有着主神宙斯将其子扎格柔斯神的心脏吃掉后,通过和女人交媾,让儿子再次诞生的逸闻』
扎格柔丝。
没想到,那时二世和格蕾就已经如此逼近若珑了。
「这个神有着遍观希腊神话都十分稀有的特征」
范·斐姆说到,
「是会转生的神」
「——转生」
露维娅摒住了呼吸。
「狄俄倪索斯信仰本身,就是与希腊的一般信仰相比更着重生与死的宗教,这位扎格柔丝正是其象征。尽管被作为宙斯的继承人养育,却在泰坦族的袭击中被肢解,只有心脏被救了回来。慈悲的宙斯生吞了这颗心脏,然后与女人交媾让扎格柔丝再次降生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那……也就是……」
凛低声喃喃道,
毫无疑问,凛也是知道扎格柔丝的传承的。
但是,若是这般解释的话,相符的点未免也太多了
自称是埃尔戈——亚历山大四世的密友的男子。与马其顿王室密切关联的扎格柔丝。从彷徨海的保存之门而来的魔术师。
「……啊」
又注意到了一点
「该不会,埃尔戈和若珑的选拔标准,是……」
「嗯,彷徨海的基兹做的就是那种事。神代魔术说出来挺吓唬人的,但实际上很单纯(simple)不是吗?从作为学问苦心钻研的程度上来讲,不如说现代魔术那边才更复杂。」
范·斐姆认可到。
「神之容器的基准就是如此。利用理应继承那名为伊斯坎达尔的大英雄的空白,选择了他的嫡子亚历山大四世。那么,龙之容器的基准也是如此。利用理应继承那名为宙斯的主神的空白,选择了他的嫡子扎格柔丝。也就是说——」
「——照应伊斯坎达尔的嫡子,选择了宙斯的嫡子扎格柔丝?」
凛茫然地说到。
确实,在俄耳甫斯教中,扎格柔丝就是那种神。
作为宙斯的继承者被人所知,被巨人杀害后又被复活。虽说这是有名的神话,但扎格柔丝本人的传说却几乎没有流传下来。
正如亚历山大四世身处继业者战争(Diadochi)的核心却一事无成,那是虽贵为俄耳甫斯教的核心却几乎只有空白的神。
露维娅开口问到,
「那,说是亲友又是?」
「也并非虚言。尽管那时说是神代的终结,但仍是人与神关系亲密的时代。名叫扎格柔丝的神应该和字面意思一样守护着被俄耳甫斯教庇护的王子吧。亦或者像神谕一般,实际交谈过也说不定。」
(……和亚纪良那时,一样?)
凛不禁想到,在日本的事件里,若珑庇护下名为夜劫亚纪良的少女。
那时因为夜劫家的事情被软禁的亚纪良,和因继业者战争被隔离的亚历山大四世,某些程度上不是很像吗?
如此,若珑=扎格柔丝,不正是自远古始,便不会无视这类事的神明吗?
无论何人都不会使其孤身一人的,那样的神。
「……」
向着喋喋不休的范·斐姆,若珑带着极其冰冷的目光问到。
「为什么,死线欢喜船的上级死徒大人做着这种小孩的侦探游戏一样的事,扒出我的真实身份是图些啥?」
「我说过,若珑。我说想要谈谈我的老朋友基兹的神殿的事情。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办法。可能让你不太高兴,但是攻城只能从填平护城河开始一点点前进呢。白若珑——还是说更喜欢被叫扎格柔丝呢?」
「叫我若珑。最近还有人给我起了爱称,还是更喜欢这个」
「那么若珑。让我们说重点吧。——杀害彷徨海的基兹,是你谋划的吗?」
这次,凛和露维娅两人都睁大了双眼,看向了年轻人。
「我,杀了那个混账老爹?错喽。哦你说谋划,范·斐姆,你别说,那倒确实没错。」
「怎么一回事啊,若珑!」
说着,凛回想起了若珑的行动。
在黑手党们被杀的教会的地下,第一次提到了起源弹,若珑注意到了——应当是注意到了
「教会那里的事,不是假话」
若珑抓了抓鼻尖,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问过手段。也不知道魔术商人(mystic dealer)和起源弹的关系。我只是听说,有能杀死混账老爹的手段。」
「你是说你是主犯但不是执行犯?」
谋划,说的是比如委托杀手什么的吗。
若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开始说别的。
「总之。不管怎样,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按那谁说的,谁杀的(whodunit),怎么杀的(howdunit)没有意义不是吗?」
与话语结束同时,若珑的背后展开了翅膀。
龙之翼中放射出半透明的妖羽,向范·斐姆袭去。
「库珀菈」
相对的,范·斐姆的声音反而很安静。
遵从主人的指令,库珀菈轻轻抬起的手,就和她那此刻在操作卡牌的姊妹的动作一样优雅。
包围着范·斐姆的幻翼之羽,随着她手掌的动作,戛然停止了。
「……原来如此,这家伙是城堡。有点太大了吧」
在日本的战斗中,力量足以改变地形的若珑之幻翼。那份威力被挡在主人身前的库珀菈只凭单手阻挡。
斥力,也就是与引力——重力相反的概念。
他在那看到的是连龙之翼也无法通过的概念上的城堡。
「这可是我引以为豪的魔城呢」
范·斐姆无不自得地说到。
「但相比坚牢却用巨大来评价,真不愧是神之慧眼。又让我更害怕了呢」
一边,是统治摩纳哥暗面的上级死徒和他的魔像(golem)。
一边,是吞噬了太祖龙提丰的,俄耳甫斯教的活神。
一触即发的双雄,对峙于摩纳哥的古旧货船,这一实在不合时宜的舞台。
「斐姆大人」
库珀菈说。
「来吧」
范·斐姆仅如此答覆。
突然,库珀菈的身体打开了。并非比喻,而是真的从后背打开了。
像是蜕皮一般,十根丝线从迸裂开的后背里放出,丝线先端的指环嵌入范·斐姆的十指
「真是久违了的人偶操纵啊。拜托你了,库珀菈」
「呵,真是有趣的玩具啊」
「我也当了太长时间的死徒了啊。作为人类的神秘已经从基盘上就不适合我了。但并不意味着不能操纵神秘了。」
库珀菈的肢体随着手指的每一个动作跳动,如同水面之上的跃鱼。
在柔顺地舞动着的脚尖的速度超过一定值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裂开来了。
「呲——」
同时,在大幅飞身躲过的若珑的背后,发出了金属被切裂开的声音。
舱室的墙上,深深地刻入了倾斜的龟裂。
「喂喂,真的假的」
斗志满满的笑容爬上了年轻人的嘴唇。
(单纯是,被压缩过的魔力……?)
观战着的凛,看破了那个现象的原理。
她所操纵的Gandr,通过压缩诅咒甚至拥有了物理层面的影响力。
然而,范·斐姆与库珀菈二人连术式都不需要,仅靠强大的魔力的压缩·解放,就达到了能切开船舱墙壁的破坏力。
(那是什么啊——!那个魔像身体里难道有发电厂吗?! )
虽然没有直接比较魔力与电力的打算,但那是按电力来算足够供给一座都市水平的,压倒性的魔力量。
「这地方有点小了啊。这招怎么样」
咚的一声,若珑的脚尖踢向了船的地板。
张开的幻翼向那一地点灌注妖羽。连金属都能轻易撕碎的妖羽阵列,迅速地切开了一直连接到货船漂浮着的海里的大洞。
像是看到了有趣电影的孩童一样,范·斐姆表情粲然,
「吼吼,水中战吗!」
「不错的主意吧。啊,该不会你跟那种正统派的吸血鬼一样没法渡过流水吧?」
「并不」
「那就好,先走一步」
潇洒地挥动两根手指,然后若珑纵身一跃。
褐色肌肤的年轻人消失在黑暗之中,接着,范·斐姆向库珀菈点了头。
发出了「真是没办法」般的叹息——准确地说是做了像是叹息一样的动作之后,人偶和主人,从船舱的漆黑洞穴一起跳入了海中。
「啊,等等啊你们!」
刚要赶忙追上去,凛又站住了。
「啊啊真是的!」
「怎么了」
「要是放着不管这些人不就全都淹死了吗!」
说的是地上倒着的黑手党们。
虽说船底开了个洞,但也不是马上就会沉没。尽管如此,船开始与灌入的海水成比例地逐渐摇晃也是事实。
「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哦。有必要在乎他们吗?」
「我会良心不安睡不着觉的!」
「你总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当老好人呢」
吃惊似地说着,露维娅边拿起了手机,
「我已经联系过了。摩纳哥港里的这么大的船的话,完全沉没之前救援应该能来吧。……那,我们该做什么?」
「当然是去追啊!」
凛如此宣言后,露维娅用充满了斗志的微笑作为回应,
两人一起跳入了舱室内那突兀的大洞中。
3
游戏局势十分激烈。
依西里德脱离之前的最终局面虽然也是大手笔的胜负,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上师父的套。一次拨动的金币也就是10到30枚的量。
而如今,师父和梅尔文都是最低也拿出50枚;甚至一次赌100枚以上的场景也并不稀奇。结果骇人地浮动着,有时总额跌下百枚,有时又一口气超过四百枚。这过于激烈的情节展开让周围本就围满了的看客又翻倍增加了。虽然依西里德布置的魔术还是依然使我们的对话泄露不到外面去;但哪怕是单纯作为赌博,也大大满足了他们的兴趣。
咳咳,梅尔文咳嗽了几声。
他把手绢抵在了唇上。那无疑是高档货的白绸缎,些微染上了赤红。
「梅尔文先生」
「真有趣啊,韦伯」
像是根本没听见我的声音,梅尔文眯起了眼睛。
「明明学会了神代的魔术,但却根本没有用得上的地方的黑杰克哪里有趣了。」
「让那些东西吃屎去吧」
极其低俗的话语,极其优美地从梅尔文口中吐出,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比魔术了?你以为我是想要那种无聊的战斗才成为彷徨海的弟子的吗?」
「当然不」
「那就好。要是被你误会成那样了,我也太可怜了」
愤愤地说完,梅尔文瞟了一眼手边的牌,
「拿牌(hit)」
手边又发来了新牌。此时总计17点,是和师父相同的数字。
「我啊,早就想这样做了。你不是吗?」
「不是。我一直都是想要成为高位的魔术师啊。现在也是如此。听说你这家伙修行了神代魔术,我实在是想和你换换。就算折点寿、每天都得忍受吐血而且没有增血剂就活不下去、连正经出一次门都要赌命我也认了」
「哈哈哈,真敢说啊你」
梅尔文笑着。
荷官展示手牌,6与7合计13点。她按照规则继续拿牌,然后抽到花牌而爆掉。
师父和梅尔文两人都获得胜利又增加了金币。
「我也明白你是认真的。你比所有人都了解我的健康状态和家庭环境,即使如此也真的羡慕着我。你的那种地方,真是太魔术师了。知道吗?以前的艾梅洛教室里,你就是最像魔术师的那个」
「当然。从一开始,我就是在魔术上燃烧了最多热情的。少拿我跟那帮乌合之众比来比去的,你这恋母癖」
师父的语气,不经意间改变了。
赌桌相邻而坐着的二人的身影,不知何时像是变成了其他人一般,自己所看到的是年轻上十几岁的学生时代的二人
以前师父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做事欠考虑,不计后果,现在想来全是后悔。
梅尔文也说,师父年轻时的性格是个刺头,不与他人亲近。
二者所说应该都是真的吧。
「从刚见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这家伙。我可是倾家荡产才终于进到时钟塔来,而你却一直显摆着你那个说是你妈给你的收藏」
合计12点,双倍下注(double down)。
师父面前又滑来一张牌,合计20点。
「嗯,你当然不行。说到底,你都要倾家荡产才能入学时钟塔了,就别走上这条路啊,懂吗?努力之类的,最多算是在满足了才能和环境这些前提之后才是有效的手牌。明明如此,你却强行混进来,区区一个旁听生还把论文强行推给肯尼斯老师。不过对肯尼斯老师来说,学生交的论文什么的,不光是你,所有人都是一文不值的次品罢了。」
合计18点。停牌(stand)
面对赌桌上过于激烈的热度,梅尔文爽快地将其推开。师父为了追赶上,肯定是需要让他的判断变迟钝的;但这名青年却根本不会露出那种破绽。
「关我什么事。是,我承认我当时的论文很拙劣;但不要把那帮家伙畏首畏尾的责任也推到我身上。说到底不就是你连周围人的那种反应都机关算尽,然后到处签你那个狗屁契约吗」
「如您所知。我喜欢看人的腐化呢。过去的艾梅洛教室就是这点好啊。拿自己和肯尼斯老师相比,然后自说自话地崩溃的人太多了。那人基本上就是万能的,特别擅长不自知地压垮周边的人呢」
「无聊。那种话题找莱妮斯讲去」
K和K进行分牌(split)
师父下了双重的赌注。
是打算在这里一口气创造胜利的流向吗。
「唉呀,我跟莱妮斯小姐的兴趣看似相同但其实又不同。我只要能再次确认人类一定会堕落这一结果就会满足。相对的,莱妮斯小姐是作为性癖享受着人类堕落下去的过程呢。这个,换言之就是去达成一件事,过程重要与否的区别。」
梅尔文的手边,拿到了两张J。和师父同时,像是宿命样的拿到了可以分牌的牌型。
「停牌(stand)」
因为花牌之类的10点牌不进行分牌是定式,不,只是表明不想和师父做相同的事这一态度的意思更大吧。
像是两个小孩耍性子撞来撞去一般。相互都是认真地在顶牛,认真地激斗,认真地把人生架于天平之上。
认真地想要击败对方,认真地……多半,是想要从什么里救出对方。
从脑海里浮现的最后面的词句,只是联想而已。亦或是妄想,或是无意识的愿望。但是,这两个人如此强烈地对抗着,我想一定是有什么意味在其中的。
现在,此刻,在摩纳哥发生着的事件,联系不上的埃尔戈他们的事,全从我的脑海中远离了。
不知为何,像是要哭出来了。
不知不觉中,师父和梅尔文的金币数变得相同,双方都是300枚。
那样无法企及的梅尔文的金币数,师父终于拉平了。
「终于啊」
「一如既往的迟钝呢」
梅尔文口吐恶言。
「呐,韦伯。假如,能回到曾经的艾梅洛教室的话你会做什么?」
「更认真地听老师讲课」
「也没错。那,真的能回去的话呢?作为代价,现在的学生们和那边的内弟子都消失又如何呢?」
「…………」
数秒钟,师父陷入了沉默。
是在苦恼吗。还是在揣测梅尔文的真意呢。
「你问我这个是要做什么?」
「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变回韦伯·维尔维特吧」
突然,梅尔文的声音变得温柔。
因此,我也想起来,在曾经的那个冬日,梅尔文跟我说过。
——『总有一天,他会把君主·艾梅洛的名字让给别人。不是什么Ⅱ世,也不是什么Ⅲ世,而是那个真正的君主·艾梅洛』(※事件簿第五卷终章最后一节,后记前的段落,或者动画第十三集)
我当时这样回答了他,
——『即使那样,对我来说,师父也还是师父』
——『对弗拉特来说还是教授,对考列斯和露维娅和斯芬来说也还是老师。我认为其他的学生们也是那样想的。这件事以后也一定不会改变。』
然后现在,在上级死徒的赌场里,师父说到,
「会变回去的。早晚有一天会变回去的。但是,现在的我——」
一边继续说着,师父的视线落了下来,手边的金币闪耀着。
狮金币。鹫金币。鳄金币。
各自的价值虽有差别,但辉光却没有分毫的不同。
「——啊啊,是啊」
师父低语道。
抚摸着比起其他稍稍更有滑稽感的鳄鱼金币的表面,微笑在唇间绽放。
「我想要仰首阔步地变回韦伯·维尔维特。在我作为艾梅洛二世应做的事情全部完成,应做的赎罪全部结束后,我仅想成为一名普通的魔术师」
「从君主,变成一个区区的三流魔术师?跟上级死徒还有其他魔术组织的首长推杯换盏之后,遍历世界各地秘境的冒险结束之后,在昏暗的资料室里翻那落满尘埃的书籍就可以了吗?」
「那才是我的本心,你不会懂的」
「我也不想懂」
微笑着,梅尔文把自己的金币推进下注区。
接着,连续出现了三次平局。
简直就像是赌气一样,师父和梅尔文还有荷官,都凑出了相同的数字。就像是看见了沙城筑起又垮塌一样。
第四次的平局,师父和梅尔文都拼上了100枚金币。
重新,又各自发来了两张牌,师父是梅花5和黑桃8,梅尔文是红桃A和红桃3。
荷官的牌,表面的明牌是黑桃A。21点中最强大的一张牌。有时也可能直接达成自然黑杰克。
(……啊)
一般的话,这是会承认失败的局面。虽然是规则有所改变的斐姆的船宴,但黑杰克这个游戏里,持有A的一方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既能当作1也可以当作11的卡牌,毋庸置疑的可以说是杀手锏。
师父,空置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伸出食指宣言到,
「双倍下注(double down)」
观众们喧闹起来。
如此,赌注就是金币二百枚了。是能让现在有三百枚的师父,一口气直接达到五百枚的数额。
「贪婪(greed)」
梅尔文紧随其后。
师父的手指微微颤抖。
「现在也还是下注的时点,所以我想贪婪也是可以发动的」
「可以」
荷官首肯到,
「现在的话,贪婪要200枚才能作为追加赌注。梅尔文大人是普通的100枚赌注,再加上200枚的贪婪,合计赌注300枚」
这下,观众们又回归了宁静。
既是迄今为止最大额度的赌局也是梅尔文赌上全部筹码的一局。
白皙的美貌神气高扬着,吊着脸颊。看着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魔女一样。
「呐,韦伯」
他的唇间吐出话语,
「要不要,再赌上一样东西」
「是什么呢」
「你的,魔术刻印」
师父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他说的,是被封为艾梅洛二世时,师父作为担保交由莱妮斯保管的东西。
刚才唐突地想起那个冬日,说不定就是对此时的预感?
那时,还跟梅尔文进行了这样的对话:
——『这个世界上,与韦伯·维尔维特对应的魔术刻印只有这个。从不让魔术师背叛的意思上来讲,那可是最棒的抵押品。因为那等同于从一开始就剥夺走他的生存意义』
即使对他人毫无价值,但对师父来说那是唯一的魔术刻印。
一侧的眉毛抬起,师父问到,
「我的魔术刻印,应该是归莱妮斯所有的」
「那是当然。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但是,实际上,你的魔术刻印,现在可是有两个哦?」
突然,师父的脸上爬满了严峻。
「你这家伙……把他一揭二了吗」(※十二生肖之类的电影里把一张画上下揭成两张的技术。也叫偷揭)
「师父。那是什么」
「把一张纸,剥离成两张薄纸的技术。通常在艺术上,为了把真作分成两张或是为了修复而用的技术;但魔术世界中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虽然仅限只有年月极短、且写入内容较少的魔术刻印;但一样可以分割成两份。」
听完师父的说明,我不经咽了一口唾沫。
「那种方法是……?」
「一般来讲搞分株才是正经的方法。说到底年头短的魔术刻印根本就没有去复制的意义。那种技术真的没用到了连我都忘记的程度。梅尔文,你这家伙,为什么对那种东西出手了?」
「因为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会用上啊。就像今天」
「那我换个问法。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十年前。我就想会有这么一天」
梅尔文流利地回答道。那比我初次和梅尔文相遇还要早。
说明与成为彷徨海魔术师的弟子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
说明从好久好久以前,就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着了。
「嗯。母本的魔术刻印我不能给你。因为那是莱妮斯大小姐的东西。但是,另一份魔术刻印可以给你。你明白这话的意思吧?」
「……那是,我辞任君主·艾梅洛二世时才会正式交还的东西」
「多少年以后? 十年? 二十年?」
梅尔文的话语,如此甜美。
「早上十年甚至二十年,你就能开始往魔术刻印里写入成果。能变回真正的魔术师」
像是做了小小的恶作剧一般,美貌的调律师笑着。
「输了的话,你要从我身上夺走什么」
「就拿走你君主的位置吧」
如温柔的恶魔一般,梅尔文轻语到,
啊……,我彷佛就要这样叫出来,
该不会,从一开始梅尔文就是如此打算的吧。该不会只是为了在赌局的最后,向师父提出这个交易而参加的船宴吧。
「你什么意思」
「就这么个意思。你已经可以不用再当什么君主了。这只是和莱妮斯签的合同吧,没签什么自我强制证明(geas scroll)之类的魔术性强制手段吧?那样的话总是有办法的。我会让妈咪给民主主义的各位君主拉拉关系的,然后随你夹起尾巴怎么逃路。之后的事就都只要交给我就好了。嘛,虽然估计会无聊到爆,但君主·威因兹什么的听起来还不错嘛」
梅尔文的家族,据说和时钟塔的三大贵族都有联系。
说话总是不离母亲也并非是单纯的吹嘘。实际上威因兹家确实兼具足以动摇时钟塔的权力和财力。
「呵,呵,呵……」
师父笑了起来。
「把我的魔术刻印和君主之位架在天平两端吗。再怎么说也太不平衡了吧」
「真是。魔术层面上,你的魔术刻印能卖出一欧元的价值都算奇怪了。」
梅尔文承认了,
「但,对你而言又如何呢?」
「…………」
师父没能立刻回答。他的手指在颤着,为了掩盖那点而攥紧了拳头。
他是有多么的想要做一名魔术师呐。无论培养出了何种才能,无论获得了何种权力,那些杂事都与师父的愿望没有一丝关系;他真的只是想究尽魔术师之道罢了。
魔术刻印,就是为之不可或缺的零件。
君主,就是为之终有一天不得不摆脱的枷锁。
「我……」
句尾动摇了。
是该胜,还是该主动求败?恐怕连这点都分不清了,师父的呼吸停滞着。
「我……」
再一次自语时,师父转过身来,
我搭在他肩上的手,他终于注意到了。
「……lady」
「……师父」
我终于还是挤出了话语。无论如何,现在都必须要说,
「这不是普通的赌局,而是魔术师的赌局,所以胜负无论如何都会有偏向;师父是这么说过对吧。那么,就把我也架上天平吧。」
「咦嘻嘻嘻,把我也加上的话,两个人差不多就能顶上一半了」
在右肩的固定具(hook)里,亚德笑着,
「……虽然说是有偏向,但牌可不会因为有人祈祷就会变好哦」
「所以,没关系的」
我说到,
「胜也好,败也好。但,请师父你要选择自己能接受的那个」
「胜也好,败也好……」
重复后,师父不经意地苦笑了。
「这样啊。这么想就好了。但是,似乎只有这局我不想输掉。毕竟对手是他啊。」
苦笑着,师父搭上了我的手。
那指尖似冰寒,但是已经不再颤抖。
「你的赌局,我接受了。梅尔文」
「好啊。我的挚友」
梅尔文笑着,师父向荷官点头确认。
从荷官的手边,滑来了决定命运的卡牌。
* *
大海中,凛先『强化』了眼球以保证视野。
口含绿柱石(emerald),使其释放氧气。
一旁的露维娅,投出数颗宝石,如声纳一般扫描着四周。
『——在那边』
传来了露维娅的念话,凛看向她指尖的延长线方向
在那个方向上,范·斐姆和若珑在对峙着。
明明说是海里,但那带着丝绸礼帽的模样却没有一丝违和感。白衬衫的下摆翩翩摇动,魔像放出的丝线和指环就那么嵌在手指上,还拿着手杖。尽管如此,倾斜于重力方向的身姿,还是让他像是非现实的存在。
不,实际就是如此。
上级死徒。
从神秘的角度来说和魔术师同质,从次元来说高出常人,童话一般的存在。
「准备好了吗,库珀菈」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那本就不是声音……?)
多半,也没有在呼吸。
范·斐姆,从生态上和凡人们就有根本不同。传递思念的技术,也是成立在此基础上的。十根手指操纵着延伸出去的丝线,那名上级死徒像是溶解在水分子中一样低语道
「小夜曲(serenade)11号——少女的叹息」
与优雅的名字相反,奇异的现象显现。从库珀菈的体内,大量的泡泡喷射而出。
现代科学中,有名叫超空泡(super cavitation)的技术。是通过压力差产生巨量的气泡,使其包裹物体从而减少与周围液体间摩擦的技术。
库珀菈从魔术层面上引起这一现象,以惊人的速度向若珑突击过去。
在海里,无法进行常规的回避。
如钻头一般回旋着的库珀菈的突击,就要将若珑完全卷入——!
「哼」
被膨大的气泡包裹着的范·斐姆转过头,面向异于凛她们的方位。
周围散落着半透明的妖羽,洒出的赤红鲜血,浑浊了海水
「这要是鲨鱼片的话,马上就会有鲨鱼群游过来了哦?虽然几乎没在摩纳哥听说过有鲨鱼就是了。」
「不好意思,我可没有看B级片的爱好」
边说着,幻翼在若珑的背后挥动。
应该是看出没法使出地面上的速度,因而从中放出妖羽来巩固防御了吧。即使如此,周围的海水变得赤红、浑浊也是没法掩盖的。
「怎么,你兴趣也太贫薄了」
「你也活了好几千年了,怎么还这么没个正样」
「呃,这还真没法反驳了」
对若珑的回嘴苦笑后,范·斐姆低语到,
「看起来,你在日本的战斗里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啊。是那小姑娘的圣枪干的吗。没想到在太祖龙身上也能留下痕迹呢」
「答的真好」
若珑承认,
「那么,就只能这么做了」
随之,若珑的躯体向前大幅倾倒,
(唉……!)
在海水里的凛,陷入了硬直。
(这——是什么——!)
大海震动了,
那是从摩纳哥的海里一直打入天空的闪电。
尽管如此,享受着华丽的摩纳哥海岸的观光客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你明白吗?Miss远坂」
带着些许的伤悲,范·斐姆说到。
这个死徒当然注意到了凛和露维娅追着他们跳入海中。
「所谓活着的神明就是如此。已经从texture注剥离开,也不再能对世界随心所欲。曾经,他们随意地吹息就能产生风暴,举手间的雷霆足以劈裂世界;而活在现代的神们再不复以往。就和我被隔离在了人类的基盘以外一样。……纵然如此,神所固有的权能还是的的确确发挥著作用的」(※texture 型月世界观中覆盖地表、隔绝星球内部神秘的「织物」,可以称为人理版图等。)
凝视着若珑,范·斐姆继续说到,
「白若珑。本次成为基兹弟子的那些人,都是跟你签订契约获得了操纵神代魔术的资格的吧。某种意义上也很好做到呢。扎格柔丝作为全能神宙斯的继承人,自然有着与之相符的权能,不论对方的魔术是何种形式,都能极其轻易地应对的权能。——例如,那和宙斯所做之事同样,化身万般生物的权能。」
变身之权能。换而言之,就是改变自身。
随着吱吱嘎嘎的声响,若珑的细胞逐个构筑为崭新的形态。
『那是,和中东的咒术类似的……?』
「与欺骗世界的西洋魔术、靠曾和地球(星)融合在一起的思想盘来短暂篡改世界的思想魔术相对,以中东为本家的咒术是将改变肉体作为核心。基盘从希腊到印度广泛分布,拥有变身神话的扎格柔丝,就算有和咒术极其相似的权能也不奇怪吧。当然了,在精度层面的高下上,二者有着次元程度上的差距。」
若珑的身姿发生变化。
在日本的战斗中,他曾披上太祖龙提丰的外壳。
如今,从他的右手生出了数十只四处凝视着的眼瞳。凛的直觉告诉她,那无论哪只都蕴含着极其强大的魔力。
露维娅从震惊当中,向凛传来了念话,
『等等。该不会,那些全都是——』
「全都是魔眼」
范·斐姆断言到,
「漂亮,每一个都是匹敌甚至凌驾于noble color之上的。那么,我也必须令魔城「开门」了」
海面之下,上级死徒咧嘴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
决定命运的卡牌,滑了过来——梅花7。
这下,师父的手牌是——合计20点。
「啊……」
相当强大的牌型
但是,要高兴还是有点早,这把必须要同时超过梅尔文和荷官两人。
两边都持有着A,通常来讲这种时候是不应该投下大赌注的。(※A在21点中是很灵活的牌,代表的点数根据手牌结构视为1或11)
我强忍着声音,忍住了要从体内逃出的某种东西。那或许是被称为运气的某物。
又一枚卡牌,这次滑向了梅尔文。
又是红桃,红桃2。
梅尔文的手牌变成了合计16点。
在这肯定会拿牌(hit)的局面下,师父开口说
「我也想问问你。梅尔文」
「请」
荷官并没有去打断两人的会话,毕竟此时这张赌桌上只有这两位客人了。
「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这场胜负?你也不是多么渴望君主的位置吧?」
「对你来说那大概是两周左右。而对我来说呢,这一小时就是全部了。」
那个时间的含义,也深切地传达给了我。
第四次圣杯战争。师父与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并肩作战的,黄金般的时间。
「对突然说什么自己要去日本,结果回来以后彻底变样的同班同学,我到底有多么的惊讶,我到底有多么的羡慕,你能明白吗?我的身体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却让我看见只经过了充其量两周的冒险就像破蛹羽化了的家伙,你知道我有多么的痛苦吗?」
「怎么可能知道啊。你又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嘛,反正那也只是别人的心情而已」
轻易做出了撤回前言的样子,但多半并不是那样。
师父和梅尔文,肯定都已经把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情作为前提了。他们早就达观接受了不管怎么沟通,都绝无法互相理解一事。
但是,他们都在想要传达某些东西——
就算解释不充分,亦或说的太过。
就算抱怨着何其无意义,也绝对不会放弃。
该不会,这两人其实是很相像的吧?
「你一个人去冒险,奇迹般的生还,改变着命运,还再不断得到新的成就。看到这些事,就连早就已经死去的我也想要去活一次试试啊」
「想活你随便去活啊」
「这太难了。我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你做到了」
像是玩具被人独占了的小孩子一样,梅尔文撅起嘴唇,
「太狡猾了,也给我分点啊。」
师父的表情像是在说「我就知道」。好像多么惊讶,又彷佛早就明白,如同抱怨不快又似是而非——那般的表情。
「那就没办法了呢」
「啊,没办法了」
二人互相一笑,然后,
「拿牌(hit)」
梅尔文的手边又发来了新的卡牌。
红桃4。
大概这就是命运的启示吧
红桃的A、2、3、4都来到了梅尔文手边。
总计20点。
和师父平手(draw)了。
「无话可说呢」
梅尔文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怎么会让他平局(draw)结束啊」
低语后,敲了两下赌桌,
「拿牌(hit)」
新的卡牌,是红桃5。
总计15点。从软牌(A记作11点)转为硬牌(A记作1点)
异常的牌序。
如果,下一次来的是红桃6就是21点。达成黑杰克。
观众们又回归沉寂。守望着这张赌桌的人,显然也明白魔术师的赌局中有偏向。恐怕琢磨着牌局最终可能的偏向。
自己只能祈祷。
亚德也安静着,只有师父呼吸的声音还依然平稳,
「拿牌(hit)」
梅尔文,敲击赌桌两次。
荷官又滑过来新的卡牌。
红桃7。
败北(爆牌)。
欢呼声在我的胸中爆发。
(……还没)
还没有决胜。
关键的荷官的手牌还没有确定。
赌场里的赌局,本就是和荷官进行的。虽然通过贪婪(greed)变成了例外的闲家之间的交战;但如果师父在这里输给了荷官,那只会让两人都失去几乎所有的金币。如果那样的话,大概就不可能再通过第二场游戏了。
荷官表面的明牌是A。
翻过底牌,方片4。
再拿一张,这次是黑桃J。独眼的J(注:黑桃J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因此有独眼J的说法)。如果牌的顺序改变,那就是自然黑杰克了。(自然黑杰克之前都是nature blackjack,这块写的native,没查到有这么个说法)
从软牌(A记作11点)转为硬牌(A记作1点)。
再拿一张。
「恭喜」
荷官低下头
梅花4。
荷官的手牌停在了19点。
「已确认君主·艾梅洛二世大人获得五百枚金币。承认其第二局游戏出线。」
4
埃尔戈努力地为面朝白面具而坐的士郎讲述着旅途的故事。
羞愧难当。像是给伟大的前辈们讲述自己稚嫩的冒险故事一般,脸颊好似有火在烧,舌头不停打着卷。
但即使如此也倾尽心绪和话语地讲述着。
就算是早已忘记的事情,素描本也能作为补充。
在海盗岛和新加坡被凛捡到。与二世和格蕾的相遇。因与无支祁和拉提奥对峙而来的,神之觉醒。
在日本,两仪干也进行的和夜劫的谈判。和若珑的战斗。与身缠第二位神明,吞噬了太祖龙提丰的若珑周旋的事。
在亚历山大,那海底大图书馆的威容。阿特拉斯院分派所制作的水晶设施里,与希翁还有托勒密的再现体相遇后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然后,在这摩纳哥的见闻。
士郎静静地倾听着。
虽然担心什么亚历山大四世之荒唐,但讲到此处,青年也根本没有笑话他。
「埃尔戈」
正讲着,士郎突然开口说到。
一边抚摸着白面具,缓缓描摹着它的表面;一边继续说到,
「这张面具,清楚地记得。你刚刚所说的,你的旅途。」
「唉……」
「你忘记了的事情,你遗失了的事情,都刻在这张面具上。尽管所谓道具大概就是这种东西,但这张假面还在其之上。」
埃尔戈持相同看法。不仅仅是能够使用权能,埃尔戈感到在众多方面获得了白面具所助。
「你在解决了记忆饱和之后,想要做什么?」
「我……」
说到一半,又稍作思考,
意外的是,答案很爽快地出来了。
「我……想要见到尽头,现在是这样想的。」
「尽头?」
「姊姊说,想要做能守护老师和大家的自己」
「那可真不错。是艾梅洛二世的内弟子来着吧」
「是的」
点头说到,
「但是,我的梦想稍微不同。我想一定是因为,和老师和姊姊和凛一起的这场旅行很快乐啊。对现在的我来说,生存就是这场旅行本身。所以……即使能尽情生存下去,也一定会继续旅行,我想要见到属于自己的尽头。」
还能容许埃尔戈拥有的记忆越来越少。
之前是醒来以后的数月,如今就连旅行刚开始的几周间的记忆都已经开始出现欠缺。
即使如此,心仍是自由的。
思索着迄今还不了解的土地时,年轻人感觉就好像被从噬神的宿命中解放开来一样。
父亲,也是这样吧。
听二世所说,征服王伊斯坎德尔只是想要见到尽头之海(俄刻阿诺斯),就率领着记入世界史的大军,向着遥远东方进发了。
荣光尽在远方(το φιλοτιμο)
念起父亲曾经挂在口头的话语,自己的心脏中也燃起了小小的灯火。想要见到未见之物,想要知晓未知之物,毫无办法地为之感到振奋。
「这样啊。旅行很不错啊」
「卫宫先生不一样吗」
「我也很喜欢旅行。但旅行本身并不是我的目标。」
「果然,是想成为正义的伙伴吗」
「嗯」
丝毫没有感到害羞想要糊弄过去的意思。对这名青年而言,正义的伙伴不是曾经如在梦中所见的憧憬。而是现实中应当抵达的地点。
士郎,举起了凿子。
「我,把投影分成六拍来思考」
视线从白面具移开,士郎慢慢说到,
「创造理念(用何种意图)
基本骨子(以何为目标)
构成物质(凭何为原料)
制作技术(应磨练何技)
成长经验(所想为何者)
蓄积年月(已积累何事)」
他的话语中所隐藏的含义,埃尔戈竟一清二楚。
大概,那是士郎独有的理论吧。投影究竟是何种魔术,埃尔戈也曾听凛和二世讲过;但士郎的那个与其明显不同。
「投影的话,这样就可以了。但是,这次还要再加上一条。因为必要的不是投影,而是要对这副面具做什么」
「命运创案(想成为何物)」
埃尔戈的唇间,自然而然地吐出了话语。
士郎一瞬间呆愣住,但又立刻首肯。
「就是这种感觉。既然你说想要旅行,那就要让这幅面具成为那个目标的助力。想做别的事,就要向那个目的转变。所谓面具,就是助力成为新的自己的东西。」
士郎的话语,让埃尔戈记起源马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这是一张想要得到改变的面孔。面具,就是为这种人而存在的。』(※此句引用自第三卷第二章第二节埃尔戈初见源马。)
自己的某些东西已经被改变了吧。
找到了想要旅行这个目标,也是一种变化吧。
「你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了。即使什么都不说,面具也会自作主张地,为了你而决定自己的形状。思真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做完了。能当参考用的大概就是这边的」
接过来的纸上,画着思真手绘的粗稿。
以东亚为中心,表现神明的一张面具。
把粗稿和膝盖上的白面具并排放置,士郎道谢说到。
「谢谢你。这下想像清晰了很多。」
握起一旁放着的锤子。
就在即将开始加工的那一瞬间,
「啊啊啊!」
响起了疯癫般的叫声
「弗拉特?」
「啊,那个,抱歉!我可能是误解了……!」
弗拉特坐在床上,做出了极其稀少的,好像是在苦恼着的表情
「因为艾斯卡尔德斯家(我家)的魔术刻印的最后一块,还装在埃尔戈君身上嘛;我想着要是不好好还回去的话米斯特会生气的啊,然后仔细想来有些事情就对不上了。黑手党对策也是,这么重视反击,也不是父亲会采取的方针啊。所以,想了一下,emm那个,大概是那样吧……」
「怎么回事?」
「嗯~~~~~~」
继续盘着腿坐着,然后一边发出像是小怪兽一样的嘟囔声,一边向后倾斜身体。
仰到90度,继续盘着腿的姿势咣当倒在床上,金发的青年这么说到,
「……我想大概,基兹先生,还招了另一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