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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诞生篇 ACT·1 遗骸

今天哥哥也没回来。

他已经从我们身边消失一个月了。虽然经常吵架,但他真的是个温柔的哥哥。

现在,他究竟身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呢?

哥哥失踪后,妈妈每天都以泪洗面,爸爸从公司辞职,跑遍各个城市寻找哥哥。要是哥哥能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哥哥。

拜托了,哥哥,早日回来吧……。

——200X年8月。

深夜,以静冈县西部为震源的地震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各地都受到了严重波及。

这场震级超过八级、震度六强的巨大地震,给废料填埋地和冲积平原等地基较弱的地域造成了液态化现象。震波引发的最大海啸达到了十米的记录,沿海地区及河流流域都遭遇了水浸侵害。

【注:震级(magnitude)是衡量震源能量的单位,震度则是地震震动的强弱程度,二者并不是一回事】

地震震动和海啸造成的伤亡人数超过十万,遭受建筑物倒塌等财产损失的高达五万栋。地震发生的一周后,火灾依旧持续蔓延,灾情仍在继续扩大。

大自然仿佛是在嘲笑自诩为文明社会的人类一般肆虐着,引发了更胜阪神.淡路大地震的、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注:阪神.淡路大地震又名阪神大地震,是指1995年1月17日发生在日本关西地方、规模为里氏7.3级的地震灾害。因受灾范围以兵库县的神户市、淡路岛、以及神户至大阪间的都市为主而得名】

而且,即使是日本引以为豪的灵峰富士山也没能幸免于难。富士山的一部分山腹崩塌,登山道上出现了一个直径50米的大坑。这对于那些为了迎接日出而在深夜挑战登顶的登山客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但这还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被要求调查受灾情况的自卫队直升机发现,坑底横卧着一座神秘的建筑物。

出于政治方面的判断,这件事被列为机密事项,一切信息都被媒体所掩盖。在此基础上,通往富士山任何地方的交通线路都被阻断,现场无一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在通往这些地点的道路上,由自卫队队员组成的警备队伍层层把守,还设置了连一只蚂蚁都别想爬过的严密路障。

然而,即使是看守此处的他们,也不知晓这座谜之建筑物的真面目,他们只是单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罢了。

可突然,尽忠职守的自卫队队员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明明是在夜晚,男人却用深色墨镜遮住双眸,他浑身都弥漫出明显异于常人的气息。

他不是一般人——。

年轻的自卫队队员上前制止的同时,男人却大声说出了“我要进入现场!”这句话。

“什么?你没看见禁止入内的牌子吗!?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任何人都不能通过这里!!”

脾气暴躁的自卫队队员抓住男人的肩膀。男人那锐利的目光透过墨镜直射自卫队队员,同时发出划破夜空的怒吼。

“……混账,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FBI的特命搜查官,泷!!”

三十年前,泷二郎曾接受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殊命令,在日本与名为“修卡”的邪恶组织战斗。纵使年龄增长,泷依旧像当年一样血气方刚。

对于这样的泷来说,这里是一处他终生难忘的地方。要说原因为何,是他当年曾和假面骑士一起登上过此地。

建造于富士山地下深处的那座设施……便是过去企图暗中征服日本的敌人大本营“修卡大要塞”。

“就,就算是FBI,我们也不能让未获许可的人通过。”

【Big胆!怎么跟亲爹派来的人说话的?】

手持自动步枪的自卫队队员将泷团团包围。

泷凝视着那些自动步枪所闪烁的沉重光泽。

“知道了,知道了。”

泷一边不高兴地嘟囔着,一边吐了口痰,随即便转过身去。

被泷的魄力压得喘不过气的自卫队队员们,看着泷头也不回离开此地的背影,松了口气。

然而,泷那双隐藏在墨镜下的双瞳中,却流露出决不放弃的目光。

趁着月亮被薄云遮盖的间隙,泷尝试入侵设施。他躲过自卫队队员的视线,悄悄爬上旁边的树木,像猿猴一般敏捷地跃过队员们的头顶。

泷优秀的身体能力,与三十年前相比丝毫未变,没有任何退步。他在未被自卫队队员发现的情况下,瞬间滑入地面的裂缝,消失在漆黑的坑洞深处。

“哼,还不如一开始就这样呢……”

泷毫不费力地潜入要塞,凝视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要塞内部漆黑一片,没有电力系统保存下来的迹象。

“啧……不妙啊。该死,早知道就带手电筒过来了……”

泷的爱车,本田瓦尔基里上装着以手电筒为代表的所谓生存用具,但现在的泷完全是赤手空拳。

“现在回去的话太麻烦了。”

泷如此说道,同时回想起自卫队队员那忠于职守的神情,叹了口气。

“也没办法啊。”

泷放弃拿手电筒,沿着墙壁往深处走去。淤积的空气伴随着让人难以呼吸的霉味,拨撩着泷的鼻孔。引得泷小小地咳嗽了一声。

当年,修卡大要塞在假面骑士的英勇奋战下毁于爆炸。泷切身感受到,要塞自那之后,已经被废弃了三十年之久了。

徘徊了一个小时后,泷总算来到了堆满大型器械的研究室的一角。此刻,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勉强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

呈L形延伸的房间内,十三根巨大的圆筒整齐排列。大小刚好够容纳一个成年人,每根圆筒都是空的。表面上的玻璃有的布满裂纹,有的粉碎开来,没一个完整的。泷在靠近圆筒时,流淌到地板上的古怪液体让他滑了一跤。用指尖一碰,它们就黏哒哒地粘在一起。

“……还很新。好像是从因地震而裂开的圆筒里溅出来的。”

泷如此嘟囔道,闻了闻指尖上液体的气味。

“似乎是什么培养液……?等、等下。那这到底是在培养什么?——难、难道是?”

泷抬头看向十三根圆筒,不详的预感让他身躯一震。

“难道,大地震将封印三十年之久的潘多拉魔盒给打开了吗?”

泷一想到各种魑魅魍魉接连从黑暗中冒出的情景,不禁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的凄厉惨叫传入泷的耳中。见异状突发,泷冲出研究室,急忙顺着惨叫发出的方向返回。

被淤积空气所困扰的泷扑入外界的新鲜空气中。如同从魑魅魍魉所栖息的地狱中生还一般,泷不断地深呼吸。但泷发现,清新的空气中还夹杂着些许异味。类似铁锈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是,血……的气味。

“唔……刚才发出惨叫的是……”

在写有“KEEP OUT——禁止入内——”字样的黄色警戒线前,数名负责警戒的自卫队队员倒在地上。

泷急忙上前,抱起一位尚有呼吸的自卫队队员的上身。

“喂,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泷的质问,自卫队队员疼得皱起眉头答道:

“不,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了。突然感到颈部受到了什么冲击……然后大家都倒下了……”

队员话还没说完,脑袋就从身躯上滑落了下来。扑通一身掉到地上,血从断口汩汩流出。

“唔哇~”

泷惊呼一声。

环顾四周,只见倒在地上的自卫队队员无一不是身首异处,场景惨不忍睹。血腥味就是从这里飘来的。这些尸体中,还能看见那名在泷进入修卡大要塞前抓住他肩膀的、年轻自卫队队员的身影。

“唔,这凶杀案不是人类所为……吧……”

泷的额头上冒出大滴的冷汗。

延伸至富士山下原野的青木原树海。是因为富士山喷涌而出的熔岩上长满了生命力顽强的树木,才在山麓一带形成了一片树木的海洋。

据说在这片以自杀圣地而闻名的树海中,由于熔岩变成了带有强大磁力的磁铁矿,所以指南针不起作用,但这只是基于树海“一旦进入,就再也不可能逃出来”这一印象流传出的谣言罢了。

然而,枝繁叶茂的树冠遮天蔽日,盘虬卧龙的树根在熔岩凝结成的大地上蔓延的景象,都让闯入者感到不知所措,“不归之森”的确名副其实。这种情况下,人们进入树海后觉得自己会搞错方向这一传闻,出现得也不无道理。

在郁郁葱葱的森林深处,一位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年正站在那里。充满威严的眉毛、整齐端正的嘴角,都彰显出他坚强不屈的意志,可与之相反的是,少年眼神迷离,茫然自失的神态显得有些空虚。

不久后,当月光透过遮挡天空的枝叶间隙洒落下来时,少年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眼中渐渐恢复了光彩。并开始缓慢地环顾四周。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少年如此嘟囔道。随后,当他将视线移向自己的手时,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他的双手沾满了血液,已经被染成了赤红色。

“这、这血是?……”

少年对此完全没有头绪。就在这时,少年意识到,自己丧失了这些天的记忆。

“我到底是……!?”

少年害怕了,他把沾血的手放在树干上摩擦着。然而,已经干透的血液粘在皮肤上,怎么擦都擦不掉。

长满苔藓的树丛上,不知是谁挂上去的绳索正在微风中摇曳着。简直就像死神在招手一般,感到毛骨悚然的少年顿时打了个寒战。

“我……我得赶快回家去,家里人……家里人都在担心我……”

少年像是要鼓舞自己似的喃喃自语,然后便向前跑去。可在树海中,盘绕在凝固熔岩上的树根很是碍事,别说奔跑了,哪怕光是走路都极其困难。落叶像垫子一般湿乎乎地堆积在地上,偶尔会绊住少年的脚。少年一步步地跋涉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总算是走出了树海。

少年站在树海旁的公路上,硕大的明月正迎接着他的到来。不,在此等候的并不只有明月。机车的轰鸣声响起的同时,闪烁着刺眼光芒的头灯拉长了少年的影子。机车的车主被突然出现在公路上的闯入者吓了一跳,慌忙启动刹车。为了避免撞上少年,机车赶紧侧滑,这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混帐东西—!不知道突然冲出来很危险吗!!”

机车车主,FBI特命搜查官泷二郎怒吼道。

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发生……泷被想要了解某些东西的冲动驱使着,独自一人在富士山周围巡视。

“嗯……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可真叫人担心啊。怎么了?是离家出走……吗?”

少年穿着一件肮脏的朴素外衣。

“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我是FBI的泷二郎。”

泷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起少年的脸。少年虽然衣衫褴褛,但却有一双清澈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晚上出来闹腾的不良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送你进城吧?”

面对泷的提议,少年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的名字是……门胁纯。年龄十七岁。——住在东京都练马区樱台……”

“什么!?你住东京?喂,你居然从那么远的地方……嗯?”

泷见少年的手上沾满了血。便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将他拉过来。可少年的身上却毫发无伤。

也就是说,这不是少年的“血”,泷如此判断道。突然,自卫队队员那惨不忍睹的、身首异处的尸体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难道,他们是被你杀的?”

近年来,年轻人的暴力犯罪正在不断蔓延中。如果是30年前的话还不好说,但放在现代,这种事发生的概率绝不会是零。

名叫门胁纯的少年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他挣脱开泷的手,如脱兔一般朝后面奔逃。

“喂,等等!”

泷踩下油门,骑着机车追在少年身后。

见门胁纯连忙冲进树海,泷也不管不顾地骑着机车突入漆黑的树海之中。纵横交错的树根和堆积在上面的腐叶土阻挡着机车前进。然而,泷的驾驶技巧,加上本田瓦尔基里那引以为傲的1500cc排量马力,逐渐缩短了他和少年之间的距离。

“追上了!”

就在泷不由自主露出笑容的瞬间,刀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某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身影倒映在了泷的墨镜上。

“什,什么?”

泷只听见划破空气的声音传入耳中,机车就被拦腰切成了两半,爆炸开来。

“呜哇!”

泷被高高地炸到空中,撞上树木后跌落在地。

在燃烧着的机车的火光照耀下,一副不属于世间任何生物的异形身姿在黑暗中猛然现身。那副异常纤细的绿色身躯上,生长着一对与其极不相称的巨镰。两只巨镰在橙色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那、那是什么东西……”

泷呻吟道。

对方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长有镰状手臂,拥有螳螂外型的怪人。刚才正是螳螂怪人对骑着机车的泷施展了自己的绝技。

“修、修卡怪人……”

看来是撞到了不该撞的地方,泷直接倒在树根上失去了意识。

螳螂怪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样貌就发生了变化,从异形变成了人类。他穿着和少年一样粗糙的衣服。完全变成人类的男怪人一边活动着嘎吱作响的脖颈,一边转向了泷。

瓦尔基里的火焰,照亮了男人那如同瘾君子一般的容貌。男人像是感到头晕似的,眨了眨自己的三白眼。接着,瘾君子男人走到失去意识的泷身边,从泷的皮衣内口袋里摸到了一盒香烟。

【注:三白眼,是指瞳仁很靠上或者很靠下,看上去三面的眼白很多的眼睛】

瘾君子男人把烟盒从泷的口袋里取出。

“嘿嘿嘿……好久没来一根了。这个我就作为战利品收下吧……”

男人咧嘴笑道。

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了兄弟?追杀你的这家伙,已经被本大爷给收拾掉了……”

男人的嘴角挂着一丝令人不快的笑意。虽然语气听着像是纯的伙伴,但失忆的纯却无法认出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怎么了?奇了怪了,盖博古。难不成,你忘记本大爷了吗?”

瘾君子男人目光凌厉地打量着纯的脸。

可纯对男人的脸完全没有印象。见纯这副样子,男人着急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是我啊,汤米。汤·米!!”

男人抓住纯的双肩说道。

“汤米?”

盯着纯的男人虽然报上了外国人的名字,但容貌却是日本人的模样。汤米眉头紧皱,说道,

“你好像真的把我给忘了……怎么会这样?”

汤米说话的同时,还动作夸张地仰望着天空。

这时,纯发现汤米的脖颈上肿着一条蚯蚓形状的丑陋伤痕。注意到纯的视线后,汤米心疼地抚摸起自己脖颈上的伤痕来,

“真拿你没办法。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告诉你吧。——我们啊,可是精英来的。是被选为‘修卡’的精英啊!”

汤米所说的内容,对纯来说实在是过于荒唐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对面的说辞。

企图征服世界、名为“修卡”的组织,为了造出能奋战在最前线的尖兵,物色和绑架可作为素材的人类,对其实施改造手术,来制造出造型怪异的强化士兵。

“你、你说改造手术!?”

面对惊讶的纯,汤米指着自己脖颈上的伤疤,说这就是手术后留下的痕迹。

“你看,你自己不也有吗?”

听到汤米这话,纯战战兢兢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接着,纯感到,脖颈上似乎确实有像是在拉扯皮肤的伤痕的那种粗糙违和感。

“就、就是说我也被改造了吗……?”

“没错,你被称作盖博古。——这难道不是一种荣幸吗?凭借伟大的修卡首领的力量,我们变成了超越人类的超人。”

“修卡……首领?”

“没错,就是领导我等的伟大领袖。修卡一直在稳步推进着征服世界的计划。但之后修卡就不行了……被称作假面骑士的男人奋起抵抗,组织迎来了毁灭。我们竟然被连着基地一起废弃了!首领潜逃进地下,消失在了我们眼前。我们就这样被抛弃了。但是!但是如果我们能立下无愧于‘修卡’之名的战功,首领就一定会再度现身的!所以我立马就把愚蠢的人类们都给干掉了!!人类什么的根本不值得同情。我只要轻轻一挥手,他们的脑袋就跟身体分家了……”

汤米回想起将自卫队队员斩首的场景,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这番话让纯脸色变得苍白。他凝视着自己那双被赤血染红的手,问道。

“——难道,他们是被你杀的?”

倒在那里的男人,泷,就对纯说了这句话。

“难道……那也是我干的?我也杀了人?”

汤米像狗一样嗅闻着纯手上的血腥味,

“你傻啊。你可是组织里最不成熟的家伙,你能杀得了人吗?那是你自己的血啊。”

“可……可我不是……毫发无伤吗……”

“所以我都说过了吧。我们可是天下无敌的改造人。一点小伤瞬间就能痊愈。地震把基地毁得很厉害。估计你就是在那时被碎玻璃给弄伤了吧。”

“这,这样啊。”

纯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但神情却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汤米从裤子的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以抑制自己的兴奋。

“……糟了。我怎么这么糊涂。嘿嘿嘿,居然忘了带火。”

汤米说着,扭头看向昏倒在地的泷。

紧接着,香烟的尖端突然被点着了。汤米被吓了一跳,不禁弄掉了口中的香烟。

“怎,怎么回事?难,难道刚才……是你,干的!?”

“诶?啊……我只是在看着这根烟而已,想着要是能点着火就好了……”

“只是想着点火……?等,等下。不成熟的你应该不会有这种能力才对。在我们这些改造人中,你也是最弱最无能的……”

汤米如此说道,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好,让我来检查下你身体正不正常吧。”

【纯:汤哥不要啦~】

汤米将手臂交叉在面前,他的脸很快就变得狰狞怪异。汤米的面部完全变成了螳螂的样子。不,不止是面部。他的身姿已经化作了螳螂本身。螳螂怪人黄色的巨大复眼正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纯屏息凝神地注视着整个变身过程。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怪,怪物……纯不由自主地将这句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即使已经听说了汤米是被改造过的,可近距离目睹这副异形之姿,还是让纯不由得感到无比恐惧。说到底,世上恐怕压根就没有不害怕螳螂模样的人。让人觉得里面没有内脏的纤细身体,还有两只长着锐利巨镰的手臂。面对这副丑恶的模样,纯产生了一种想要呕吐的厌恶感,以及恨不得现在拔腿就跑的恐惧感。

【你再骂?螳螂最帅了好嘛!】

螳螂怪人并不知道纯的这番想法,骨碌转动的复眼像是在舔舐纯的身体一般观察着他。

螳螂怪人被赋予了能瞬间洞察敌人弱点的能力。这是一双拥有透视能力的复眼。因为这个能力,螳螂怪人被“修卡”的同僚称作Peeping Tom。Peeping Tom在英语俗语中有“具有偷窥癖的男性”之意。因此,螳螂怪人才自称汤米。

接着,当螳螂怪人的视线移到纯的腰部时,一下子发出了惊呼声。

“什……什么啊?那个埋在你体内的玩意儿?”

那是一团如同植物根茎的物体,它们像神经一样缠绕在一起,从腰部直伸脑髓。

“这玩意儿……哪怕是其他改造人的体内也没有啊。”

而纯这边却只感到厌恶和恐惧,牙齿咯咯打颤。

“喂,你体内的究竟是什么?”

螳螂怪人下意识地想把手搭在纯的肩膀上,可螳螂怪人现在的手臂是巨镰。纯对此感到强烈的恐惧。

“噫……别碰我……不要…碰我……”

“你说啥?”

螳螂怪人的臂镰上闪烁着沉重的光泽。刀锋上还沾着自卫队队员的血。当纯看见上面的血后,他的恐惧顿时达到了最高潮。

“——我说让你别碰我!!”

纯声嘶力竭地呐喊道。

不经意间,树海一齐发出了树叶摩擦的声音。

沙沙沙沙……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螳螂怪人骨碌骨碌地转动着复眼,环视着周围的情况。

轰!

就在这时,螳螂怪人的脸突然着起了火。尽管整张脸都被火焰覆盖,但他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视野突然被染成了一片火红。随后,那火焰很快就蔓延到了螳螂怪人的全身。

【联想到了假面骑士空我的超自然发火】

“啊,啊啊啊……。盖、盖博古……是你干的?你为何,要……”

纯的眼睛放射出妖异的光芒。

“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螳螂怪人临死前的惨叫久久地回荡在郁郁葱葱的树海之中。

这时,泷逐渐被噼里啪啦的木头迸裂声吵醒。遭到螳螂怪人杀招的冲击,脑袋还很昏沉。但当泷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树海正燃烧着熊熊烈焰时,他感到浑身汗毛倒竖。

“怎、怎么了!?”

泷急急忙忙地跑向现场,映入眼帘的,是熊熊燃烧的树木,以及倒在树下的,螳螂怪人的残骸。被焚烧成焦炭而死的螳螂怪人身上,正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怎么了,这是?……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然而,没人回答泷的问题。只有肆意燃烧的烈焰所散发出的火光,将泷的身体映照得通红。

——数日后。

东京都练马区。

纯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他穿着比以前更破的宽大服装,无声地说明出纯至今为止的旅途之艰难。纯的脸上尽显疲劳之色。

然而,他的双眼却放射出喜悦的光辉。再过不久,他就能回到养育自己长大的家。父母又会如何迎接许久未归的自己呢?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可爱妹妹还好吗?纯对此感到心潮澎湃。

与内心如此快乐的想象场景相反,纯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现在正值早高峰,纯被这股闷热气息搞得晕头转向,他在去往车站的人群中逆流前进,独自一人赶紧往家走。

纯注意到,周围街道变得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但比起这份疑惑,纯还是压抑不住振奋的心情。他只顾一个劲儿地加快脚步。

登上一段长坡后,纯在位于住宅区角落的一户老旧房子的门前停下。

虽然离开家才不过几天,但总感觉怀念之情从心底满溢而出。那是一种混合着期待和不安的奇妙感觉。眼前的光景毫无现实感,走到这里的纯感觉自己恍若梦中……。

一名女性正拿着扫帚,在房前打扫卫生。纯伸长脖子,打量起那张脸。

是妈妈!

不知为何,刚一看到对方的脸,儿时的记忆就涌现了出来。她正是会在纯小时候被父亲责骂后,温柔安慰他的母亲。

爱慕之情愈发浓烈,纯不禁喊了一声“妈妈……”。

然而那名女性却发出了类似悲鸣的叫声。

“哥哥!”

纯彻底搞不懂情况了。这个词怎么也不像是会从他最爱的母亲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不是哥哥吗!这三十年来,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三…三十年……?”

“诶?不过……哥哥你,居然没长大……外貌还和你失踪的时候……一模一样!”

【联想到《假面骑士:超越世代》剧场版里假面骑士世纪(Century)的变身者百濑龙之介】

纯被这句话弄得晕头转向。

三十年?他离开家应该才不到两星期才对。但是……。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就感觉到了,明明是住惯了的街道,但却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难道这都是三十年之久的岁月所造成的吗?难道——!?

纯想到了一个假设。

“我……我们不会是在修卡基地里,靠着超凡的科学力量冷冻休眠了吧?”

这样想的话,陌生的街道和妹妹的模样全都能说通了。可这种如此荒诞的事真的会发生吗?不会的,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纯的身边不是一直都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吗?

这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被纯误认为是母亲的女性,其实是三十年后的妹妹这一现实,还是给了他一记沉重打击。纯多希望这是个玩笑。可妹妹祥子脸上的困惑神色,强力地论证了这一现实。

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张开嘴,但却像是忘了如何说话一般,嘴只能像金鱼一样一张一合。祥子也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复杂神情,窥视着哥哥的模样。

“…………”

“…………”

沉闷难忍的寂静笼罩着两人。

咔哒!

突然传来的开门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冰冻一般的寂静。房里走出一个男人。祥子见到男人,慌忙地把纯推到电线杆后面,像是要把哥哥藏起来似的。

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位纯不认识的、身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性。

“老公。”

祥子如此说着,回头看向西装男人。现在是妹妹的丈夫去上班的时间。男人则一脸惊讶地看着纯。

“到附近的公园等我……”

祥子在纯的耳边小声耳语道,然后便急匆匆地跑回自己丈夫身边。

解除了紧张状态的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纯来到家附近的公园等待着,不一会儿,妹妹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这副模样,和纯记忆中妹妹的模样相差甚远。妹妹曾加入过田径部,是短跑能手。如今的她,正拖动着看上去就很沉重的身体,艰难地跑向纯。她的手里还握着一张便笺和一条绷带。

妹妹递来的便笺上,潦草地写着现在母亲所在的医院地址。

“谢谢。我去看看咱妈。但你这绷带是?”

纯注视着妹妹的脸。果然,这副表情只会让纯联想到母亲。在刻满生活痕迹的脸上,纯很难找到妹妹曾经的影子。

“毕竟你脖子受伤了不是吗?”

祥子如此答道。纯笑了笑,将手放在脖颈上。

对了。这是出自汤米口中的改造手术所留下的伤痕。这道伤痕并不疼。但纯没有反抗,而是任由祥子给自己的脖颈缠上绷带。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这样做比较好。

“那么,我之后也去医院一趟……”

祥子说着,麻利地包好了绷带,接着便像是要躲开他人视线般,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纯在这时意识到。自己早已变成了一个不速之客。如今的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一时间,纯实在舍不得离开这里。

——城北大学附属医院。

凭借着妹妹的便笺,纯找到了医院。他在前台报了母亲的名字,并询问了母亲的病情。令纯感到惊讶的是,母亲竟然患上了精神障碍。虽然平日里很安分,但有时会突然表现得很狂躁,因此母亲被单独隔离了起来。听到前台护士的回答,纯一时语塞。不难推断,母亲的这些症状都是因为他。想到这儿,纯感到心如刀绞。

纯甚至想就这样逃离医院,不去见母亲。然而,如今的纯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纯只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朝护士指给他的病房走去。

夏日的午后。刺眼的阳光从完全敞开的窗口传入房内,随之而来的还有夏蝉赞颂生命的歌声。

“……妈妈……”

纯走进病房,对一个无力地坐在病床上的老妇人说道。她的身材在纯的眼中显得很瘦小,简直就像一只小猴。戴在脸上的那个应该是老花镜吧。纯记忆中的母亲是不戴眼镜的。眼前这位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纯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然而,虽然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像。但她的脸上还是能依稀看出母亲的影子。

“小猴”缓缓转头看向纯。她脸上不带任何感慨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认出纯。

——要是我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悔恨不已的纯再也无法忍受,他上前抱住了年迈的母亲。

查房护士估计以为两人是祖孙俩。于是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妈妈……妈妈……”

纯用力抱紧母亲。面对现在的母亲,除了抱紧她,纯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母亲慢慢将手伸到纯的脖颈上。

“什么?”

母亲的手臂力大无比。那根本不是老年女性所能拥有的力量。纯的脖颈被强大的力量抓住,并不断勒紧。

“妈……妈妈?为,为何……”

纯痛苦地从喉咙中挤出嘶哑的声音。他的身体此刻已经陷入悬空状态。同时,纯感到意识正在逐渐离自己远去。

“……是回到‘修卡’,还是死在这里……”

从母亲嘴里传出的,是一个纯完全不熟悉的女声。

“什、什…么……?”

纯离失去意识仅差一步之遥。可就在这时,处于濒死状态的纯那灰暗的双眼中,闪过一根古怪的物体。

——是丝线。

那是从母亲的手腕、手肘、脖颈上伸出的,几毫米粗的细线。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纯能看到这些丝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可、可恶……”

纯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拉动那些延伸到敞开的病房窗口外的丝线。随后,一个浑身呈鲜黄色的异形怪人从窗外跳入屋内,与此同时,纯脖颈上的压迫感消失了。

“你、你是谁!?”

那是一个拥有蜘蛛外貌的异形怪人。黑黄的色彩点缀着她狰狞的身躯,怪人的侧腹部上除了手脚外,还长着四条小型的刺状手臂。不过,怪人的身材曲线高挑,显得很妖艳。这个从窗口进来的怪人,是一位外形酷似“络新妇”的女怪人。蜘蛛怪人能凭借着强韧的丝线,将人像提线木偶一样自由操纵,也就是拥有所谓的傀儡师能力。

【注:“络新妇”是日本神话或相关虚构作品中最常见的蜘蛛角色设计原型,因为现实中的络新妇(雌性个体)往往体色鲜艳,背甲上甚至有酷似人脸的纹路,长相的确恐怖,但毒性很弱,不会主动攻击人,它们的毒牙甚至无法刺穿人的皮肤】

“咳咳……是你操纵了妈妈吧。你对妈妈……你对妈妈做了什么?”

听到纯的质问,蜘蛛怪人长着獠牙的口中传出尖利的声音。

“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何要杀那个人……为何要杀汤米!?”

蜘蛛怪人的声音中满是深切的悲伤。

纯感觉自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没错,的确是纯杀了汤米。但他绝不是想杀汤米。那不过是纯在被遇袭时的恐惧所驱使的,无意识的防卫反应下,对螳螂怪人实施了攻击而已。

蜘蛛怪人赤红的眼眸中,憎恨的怒火正熊熊燃烧。看这眼神,对方肯定是听不进纯的任何辩解了。

“那个人对我来说,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啊!!”

蜘蛛怪人朝着纯挥下锐利的钩爪。

嚓!!

为了躲避敌人的攻击,纯赶紧抓起枕头抵挡,羽毛从被划破的枕头中四散飙飞。而蜘蛛怪人的钩爪也深深地刺入了枕头。

飙飞而出的羽毛飘舞在病房中。在这堆白色羽毛中,纯看到了一抹红影,顿时惊诧万分。

没错,纯和枕头一样,躲不过“修卡”改造人的攻击。蜘蛛怪人那贯穿枕头的钩爪,应该刺中了纯吧。

突然间,病房内血花四溅。雪白的墙壁被飞溅的血花染上了点点殷红。

然而,那并不是纯的血。

是妈妈!

母亲为了保护儿子,只身挡在了凶器前。

“妈,妈妈!”

从纯的脖颈上垂下的绷带,被母亲的鲜血染得赤红……。

“妈妈!”

“纯…纯……”

母亲在痛苦的喘息中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她伸出颤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纯的脸颊。

“……您……您认出我了?”

母亲微微点头。

“妈,妈妈一直相信……你一定会回家的……”

这是一位年迈母亲盼望了三十年之久的拥抱。母亲的眼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然而,欣喜的时光没能持续多久。短暂的重逢和永久的离别,同时降临在母子二人的头上。

“妈妈?……不要!——不要死!!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所以我们以后也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然而,纯的恳求没能实现,母亲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彩,原本抚摸着爱子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纯悲怆地哭喊着。而这股剧烈波动的感情,将纯的外表变成了异形之姿。

纯头发倒竖,嘴巴一直裂到耳根,眼瞳染上了赤红之色。眉毛变为“触角”,“第三只眼”从眉心露出。纯的肉体,果然也被“修卡”改造了。

“盖博古你也变身了啊。但不成熟的你,能打倒我吗?”

蜘蛛怪人从喉咙里发出阵阵嘲笑声。

“你竟敢,竟敢把妈妈给!”

盖博古冲向蜘蛛怪人,两人纠缠在一起飞出了窗外。

而在从四楼坠落至地面的短短时间内,两人就分出了胜负。

从蜘蛛怪人侧腹伸出的利爪刺穿了盖博古的腹部。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然而,因悲愤而颤抖的盖博古却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我绝不会饶恕你!!”

盖博古额前伸出的两根触角剧烈抖动着。他在收集漂浮于空气中的微小静电离子,将其转化为巨大的能量。

噼里噼里噼里噼里……!!

如同怒雷轰顶般的电击吞噬了蜘蛛怪人。按电压计算,这可是超过一百万伏特的一击。

“呀!”

蜘蛛怪人发出短暂的惨叫,浑身焦黑地坠落在地。

盖博古曾是一个被伙伴们视为无能的改造人,而他所觉醒的力量……便是操纵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的能力。

战斗结束后,盖博古沉浸在虚无感中,他凝视着几乎已经化作灰烬的蜘蛛怪人的残骸。没有对胜利的陶醉。盖博古只是呆立在原地。

盖博古恢复原本的模样,回到了病房。

纯把倒在地上的母亲遗体小心地放回床上。母亲的身体很轻,这让纯更感哀伤。母亲的表情很安详,似乎是静静地睡去了,看着母亲的遗体,一种难以忍受的强烈感情,不经意间充斥着纯的胸膛。

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没能帮上母亲任何忙。

愧疚之情化作泪水,顺着纯的脸颊滑落下来。纯没有抹去眼泪,而是开始解起了缠在母亲四肢上的蛛丝。正当纯要解开母亲脖颈上的蛛丝时,却感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你、你在做什么!”

妹妹·祥子的身影出现在纯身后。在刚进入病房的妹妹眼里看来,纯解开那些透明蛛丝的模样,就和掐住母亲的脖颈一样吧。“杀人犯!”这一字眼从祥子嘴里脱口而出。

祥子手中的纸袋掉在地上。纯看见,那个纸袋里装着学生服。这是纯在学生时代相当喜爱的东西。

“妈妈!!”

妹妹推开哥哥,奔向床边。然而不管她怎么呼喊,母亲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你究竟做了什么!?”

祥子猛地回过头,用憎恨的眼神瞪着纯。但纯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怪物出现,母亲被杀什么的根本说不出口。而最糟糕的是,那个怪物和自己是同类。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祥子的双眸饱含泪水。这和纯过去记忆中那个爱哭鬼妹妹一模一样。那时的祥子总是跟在纯的屁股后头,一刻都不愿离开他。每当这时,觉得自己妹妹很可爱的哥哥,就会过去搂住妹妹的肩膀。

“……哥哥你——要是不回来就好了!”

祥子扭头对纯说道。

听到这句话,纯的身体仿佛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地呆在原地。

是啊。祥子说的没错。要是自己没有回来,母亲肯定就不会死。

纯感觉自己脑中关于妹妹的回忆,已经崩塌殆尽了。

祥子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纯留下祥子一人在病房,轻轻捡起学生服离开。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纯走出医院,在绿意盎然的银杏树并排林立的步道上缓慢前行。

“妈妈的死都是因为我……”

纯无法按耐这股突然爆发的感情,

“唔噢噢噢噢噢……!!”

纯嘶吼着。这是无需言表的悲怆哭号——。

突然,并排林立的银杏树像是在回应这道声音一般,叶片从绿色接连变为黄色。很明显,这是盖博古的自然操纵之力在起作用。其证据就是,银杏树的颜色并没有停留在黄色,而是又染上了深红色,很快就如同被漩涡卷起一般飞散在空中。

这抹红色,仿佛是纯内心的写照。

一名躲在树荫下的男子捡起了落在自己脚边的银杏叶。

那人正是FBI特命搜查官泷二郎。他追查到了从纯口中得知的地址,并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泷捏起银杏叶打量着,喃喃自语道。

“……如此……如此悲伤的颜色……我还是……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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