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什么事?」灿──苇土健介的遗孀──对三膳说道。「我真不想来这个地方。」
「很抱歉。」三膳说道。「因为八头小姐有事要报告,所以我才请大家来一趟。」
「报告什么?难道她查出杀害我先生的凶手了?」
「这个嘛,理由我也不太清楚。」
「啊?」灿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过了,召集大家来这里的是八头小姐……」
「可是叫我们来这里的是你啊。」猪俣说道。「我工作忙得很,因为是警察的要求我才会过来,结果你却说不知道叫我们来这里是为什么?」
「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把八头小姐的要求传达给你们……」
「请等一下。」山中说道。「你是刑警吧?」
「是的。」
「警察通知我们过来,那不就是警察找我们来的吗?」
「不,今天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警方的调查……」
「接到警察的通知当然非来不可,任何人都会这样想吧?这是一般人的常识。」
「我今天并不是以警察的身分叫大家过来的。」
「真是莫名其妙。你是刑警,你叫我们出来如果没先说不是为了查案,我们怎么会知道啊?」
「不需要那么严肃吧。」
「话说回来,为什么刑警要听区区一个侦探的使唤?」
「那个……因为她也是这案子的受害者,而且她说找到了关于凶手的重要线索……」
「所以这真的不是警方的调查啰?」
「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啦……」
「无所谓。」有狩说道。「是警察或侦探都不重要,反正只要能解决案件就好了。而且我也有其他的事想跟她谈谈。」
或许是因为有狩打了圆场,山中没有再纠缠下去。
「为什么要找我来呢?」衣笠良子说道。「我跟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是以专家的身分被邀请来的。」
「她是谁啊?」泷川丽美指着的人是石崎笑里。
「我叫笑里,是个食尸人。」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为什么叫她来?」丽美问道。
「不知道,我才想问咧。」
「为什么八头小姐没有来?」灿问道。
「我在这里。」琉璃从门口走了进来。
优斗跟在她的身后。
「这位是?」有狩问道。
「我是她的助……」优斗开口解释。
「这是我的亲友。」琉璃如此宣告。
「喔,亲友啊。」丽美笑了。
「所以呢?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琉璃点头。
「你查到什么了?」
「凶手的身分。」
「太厉害了!」有狩叫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破案。我得多给你一些报酬才行。」
「那真是谢谢你了。」
「所以呢?凶手是谁?」
「我现在就会开始说明。」
「说明就不用了,直接说名字吧。」
「如果先说名字,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
「为什么?」
「我得详细解释才行,如果先说名字,那人可能会阻挠我说明。其实就算被阻挠,也不会影响说明的正确性,我只是不想要浪费时间。」
「你的意思是,凶手就在我们这群人之中?」
「就是这样。」
在场所有人都互看着彼此。
「谁?是谁杀了我先生?」灿歇斯底里地叫道。
「我都说了等一下就会解释嘛。」琉璃把问题堵了回去。
「既然知道凶手是谁。立刻把他抓起来不就好了?」有狩说道。
「如果我不先拿出证据,就没办法逮捕这个人。」
「有这么错综复杂吗?」
「说明过程很简单,但是我得循序渐进地说,因为各位的知识水准参差不齐。」
「你觉得自己是头脑最好的一个吗?」猪俣说道。
「我不是说智商,而是知识。至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我又没调查过这里每个人的智商。」
「总而言之,你快点开始说明吧。」三膳干咳了一声。「想到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就让人没办法安心。」
「好的。唔……首先我要介绍一个重要的概念:『半僵尸』。以前曾经有人研究过半僵尸,没错吧,衣笠女士?」
「是的,大约在十年前,这位八头小姐的父母做过这种研究,还写了几篇论文,不过似乎没有多大的成果。」
良子简单解释了何谓半僵尸。
除了研究人员和食尸人以外,每个人都听得神色大变。
「研究那么可怕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处?」灿问道。
「这在医疗领域里有很大的用途。僵尸器官可以代替活体器官和人工器官拿来移植。」
「可是,把死掉的器官放在人体里实在是……」
「你们不也是每天都吃死掉的动植物吗?」
「大家都吃这些东西,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就放心吧,再过个十年,移植僵尸器官就会变得稀松平常了。」
「我们能不能回到主题?」丽美说道。
「我的父母研究过半僵尸。猪俣先生,你知道他们是在哪里研究的吗?」
「在我们的研究所。」
众人的反应并没有太吃惊。
「实验的进展如何?」
「没什么亮眼的表现。他们做了大量的动物实验,但很少成功造出半僵尸──部分活性化遗体,就算做到了,没过多久就会变成完全的活性化遗体,半僵尸的状态似乎很难长久维持。」
「有没有成功的人体实验案例?」
「你是在说都市传说吗?」
「不,我想问的是事实。」
「据我所知,从来没有过。连动物实验都很难成功,怎么可能做人体实验?」
有狩和丽美都瞄了琉璃一眼。
「若是运用在人的身上,那会是怎样的情况?」
「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有人发生意外受到致命伤,或许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急救。不过我很怀疑,在那么紧急的时候能不能弄到这些设备。」
「十二年前确实发生过这种意外事件。」琉璃说道。
「我没有看过相关的纪录。」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那件意外和急救的方法,而且我父母动完手术以后就被人杀死了。」
「我听说过他们两人失踪的事。」
「他们给了我一句留言:『如果我们失去联络,就当作我们被杀死了。』」
「光靠这句话又不能证明他们真的被杀死了,说不定是骗人的。」
「你要这样想是你的自由,但我很确定我父母是被杀死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山中问道。
「有,不过有没有证据又怎样?」
「没证据的话就不能当成凶杀案立案处理了。」
「喔喔,这个无所谓,我没打算让父母被杀的事立案调查,我的目的只是要揪出这次的凶手。」
「所以呢?你叫我们出来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都市传说吗?」灿问道。
「都市传说?」
「是啊。你又不能证明半僵尸真的存在,所以那只能算是都市传说。」
「石崎小姐,由你来说明吧。请告诉大家真的有半僵尸。」
笑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道:「我们有敏锐的嗅觉可以找出僵尸。」
「因为僵尸都很臭吧。」有狩说道。
「僵尸的臭味是来自代谢排出的废物,所以街上的流浪汉和讨厌洗澡的人也会有类似的臭味,而收容所里的僵尸会定期除臭,所以一点都不臭。」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你们吃的是野生僵尸。没人会去帮野生僵尸除臭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碰到这种无臭的僵尸。」笑里继续说道。「但我们连没有臭味的僵尸也闻得出来。」
「僵尸有特别的味道吗?」
「虽然我说『闻得出来』,其实并不是用闻的,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觉。」
「又是一件无法证明的事。不过光看动作也能分辨是不是僵尸吧。」
「我以前也这样想,但是在我遇到外表完全像活人、却拥有僵尸『臭味』的人以后,我就改变了想法。」
「那是你们的伙伴吧?」
「我就连现在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僵尸臭味。」
「那是因为我沾到了僵尸的体液。」
「不只是沾到,还吃下去了吧。」
「是啊,我们知道自己很臭,但我刚才说过,那不是真正的臭味。」
「是是。所以你是想说有僵尸臭味的人就是半僵尸?」
「你终于懂了。」
「等一下。你们怎能肯定那些人是半僵尸?说不定他们只是体质比较特别的人啊。」
「他们是半僵尸。」笑里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还有意识,即使在我吃掉他们的时候也是。」
「这个人承认自己杀了人耶。」丽美对三膳说道。
「咦?是这样吗?」
「我认为她是无罪的。」琉璃说道。「因为没人想得到会有半僵尸这种东西。既然是无法想像的事,当然不能追究她的责任。」
「是这样吗?就算是千年才会发生一次的灾害,不设法处理还是有罪的吧。」丽美说道。
「这是不同层面的事。既然说是千年才会发生一次的灾害,那还是想像得到的事,只是机率太小,看似没必要考虑,至于这个判断是对是错就先不讨论了。但半僵尸完全是另一回事,没有证据能显示这种东西真的存在,所以她考虑这种可能性的机率是零。」
「这只是你的看法吧。」
「是啊。在法院裁判之前是不会知道结果的,但又有谁会发起这种审判呢?」琉璃继续说道。「连你们这些目前在场的人之中,也有人依然不相信半僵尸存在吧?」
「那是当然。」灿说道。「谁会随随便便就相信这种事啊。你一定是因为调查迟迟没有进展,才雇用这个女人来哄骗我们吧。」
「苇土太太,半僵尸的存在只不过是说明的前提条件。」琉璃说道。「关于半僵尸存在与否,我晚点再让你们看看证据,现在能不能请你暂时接受,让我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顶多只能把半僵尸当作一种假设。」
「这样就行了。那我接下来要说明苇土先生被杀的理由。苇土先生做过半僵尸的研究。」
「骗人,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这是苇土先生的实验资料。」琉璃拿出列印在纸上的资料。「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半僵尸的实验数据。」
「你怎么可以把这些资料拿出来!?」猪俣大叫着。「执行董事,这件事跟我无关,资料是她擅自拿走的!」
「让我看一下。」良子接过纸张,认真地看着。
「不行啦!」猪俣慌张地说。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有意思了。当然,只有数据还不足以当作证据。」良子说道。
「想要捏造数据简单得很。」
「没错,所以请你们先假设这是真的,继续听下去吧。」
「无论你做了再多假设,也没办法变成真相。」
「这个我知道。总之你们先听下去吧。」
「那就请你继续说吧。」
「苇土先生在被杀的那一晚本来要发表半僵尸的研究成果。」
「这也是假设吗?」山中问道。
「不,这点我等一下会解释,我先整理一下事实。在派对进行时,苇土先生不见了,后来传出惨叫声,众人前往他的休息室,但是敲了门也没有回应,只能听见僵尸无意识的动作发出的撞击声,到这里为止都没错吧?」
三膳看着笔记。「没错。虽然少了很多细节……」
「细节就不必了。你们撬开门时,距离听见惨叫声已经过了多久?」
「大概一、两分钟吧。」有狩说道。
「苇土先生的情况如何?」
「他变成僵尸了。也就是说,他当时已经遭人杀害了。」
「这点很重要。三膳刑警,变成僵尸的苇土先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正如你当时指出的,他的双手都有严重的防卫伤。死因是喉咙被割开以致失血过多,腹部虽然有枪伤,但是从出血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死后才中枪的。」
「是有狩执行董事开枪打的。」丽美说道。「包括我在内,在场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我是确定了他已经变成僵尸才开枪的。」有狩说道。
「腹部的枪伤没有任何问题。重点是喉咙的割伤。」琉璃接着说道。「有可能的原因包括自杀、他杀、意外事故,警方的结论是什么?」
「这一点还有争议。」三膳回答。「当时那个房间是密室,门窗都从内侧锁上了,没办法从外面打开。」
「有可能是某种诡计吗?」
「上锁的地方没有可疑之处,而且地板、墙壁、天花板也没有机关。那是一间普通的密室,看起来不像是他杀。」
「所以是自杀或意外吗?」
「若说那是自杀,八头小姐发现的防卫伤就无法解释了。验尸的结果显示他的双手伤势过重,不可能拿刀割断自己的喉咙。若说那是意外,同样不该出现防卫伤,而且房间里也找不到刀子。」
「有没有可能是苇土先生先被凶手割喉,然后才自己把门锁上?」
「从喉咙上的伤口来看,他当时应该是濒死状态,而且他的手也受了重伤,不可能自己锁上门窗,再说门窗上也没有血迹。」
「听了刚才这段话,大家会想到什么关键字?」
没有人发言。
「天晓得。」猪俣说道。「诡计杀人吗?」
「太可惜了!还有吗?」琉璃做出鼓励大家举手的动作,但是没人有反应。
「大家都不知道吗?那就竹下同学来回答吧。」
「怎么会是我!」优斗吓了一跳。「你可没跟我说过要做这种事。」
「我懒得等他们想出答案了。」
「我来回答的话,感觉就像是在演戏。」
「演戏就演戏,我只想快点说下去。」
「那就……密室杀人。」
「答对了!这是典型的密室杀人。」
「这种事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灿说道。
「不,你们只是以为自己知道罢了。你们想一下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就能看出案件的本质了。我可以继续叫竹下回答,但老是让同一个人回答太无趣了。三膳刑警,请回答。」
「啊?我吗?呃……苇土先生进入休息室。苇土先生死亡。苇土先生变成僵尸。有狩先生和其他人撬开密室。僵尸逃走……像这样吗?」
「房间是什么时候变成密室的?」
「这个……」
「怎么了?」
「我不知道。或许是他死亡以前,或许是死亡以后。」
「是啊,没人知道房间是什么时候变成密室的,所以我们换个角度来思考,用房间变成密室的时间点做为基准吧。」
「什么意思?」
「就是把事件发生顺序改成这样:①苇土先生进入休息室。②休息室变成密室。③密室被打开。④苇土先生中枪。⑤苇土先生逃走。⑥苇土先生被找到。」
「④和⑥有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晚点再讨论。苇土先生死亡的时间点放在哪里比较合理呢?」
「放在哪里都不合理吧。不是①和②之间就是②和③之间,所以怎么解释都不对。」
「没错,都很不合理。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呢?」琉璃鼓励众人举手回答。
房间里一片沉寂。
「好,竹下同学。」
「又是我喔!」
「好啦,快回答吧。」
「我该照着你的剧本回答吗?」
「什么剧本?」
「就是你昨晚对我解释过的剧本啊。」
琉璃干咳了一声。「反正你先回答啦。」
「可以用删除法。把所有不可能的选项都删除之后,剩下来的选项无论多么匪夷所思,那就是正确答案。」
「没错。如果是『①和②之间』或『②和③之间』,那就得在密室里杀人了,所以这两个选项都不可能。」
「又没有其他的可能性。」灿说道。
「真的吗?我们照着时间顺序来想想看。如果把苇土先生的死亡时间放在『①进入休息室』之前,这样有可能吗?」
「不可能的。」有狩说道。「他进房间时有很多人看到,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僵尸。此外,如果他进房间时已经是僵尸,那就不可能锁门了。」
「是的,不可能在①之前。那么『③密室被打开』和『④苇土先生中枪』的中间呢?」
「开门时他已经变成僵尸了,而且如果在那时杀人,在场的一大群人都会看见。」
琉璃点头。「根据相同的理由,也不可能是在④和⑤之间。」
「这场闹剧到底有什么意义?」灿说道。「不管发生在哪个时间点,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发生凶杀案是事实,所以绝非不可能。」琉璃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那么,他的死亡时间有可能是在⑥以后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从被几位警察发现到验尸为止,一直都有人在旁边盯着,所以那是不可能的……咦?好像还没讨论到⑤和⑥的中间……」
「所以用删除法来看,苇土先生被杀害的时间必定是在『⑤苇土先生逃走』和『⑥苇土先生被找到』之间。」
「你到底在说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山中发出怒吼。「⑤和⑥之间只是还没检验过罢了!这才不是删除法,随便挑哪一个时段都行吧!」
「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们就来检验一下发生在⑤和⑥之间的可能性。这段期间苇土先生不在密室里,也没有受到监视,所以认定他在这段期间被杀害并无矛盾……」
「等一下。苇土先生在⑤的时候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被杀死一次?」猪俣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琉璃盯着猪俣的眼睛。
「怎、怎、怎样啦?我做了什么吗?」
「你当时在现场吗?」
「在啊。或许我很不起眼,但我确实在那里。」
「你确认过苇土先生已经死亡了吗?」
「警方的验尸官应该确认过……」
「那是在⑥之后。我问你,你在苇土先生逃走之前确认过他已经死亡了吗?」
「不只是我,所有目击者可以确认这点。」
「用什么方法确认的?」
「看就知道了啊,他的动作跟僵尸一样。」
猪俣此时没再坚持使用「活性化遗体」这个名词,而是直接说出「僵尸」。
「也和酒醉的人一样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光看动作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僵尸。」
「可是……对了,眼睛!」
「眼睛怎么了?」
「当时苇土研究员的眼睛已经混浊了,那正是僵尸的特征。」
除了琉璃和优斗以外,在场所有人都点头了。
「那又怎样?」
「还能怎样……既然眼睛变得混浊,那就代表他是僵尸啊。」
琉璃按住自己的双眼。「那你看到这个会怎么想?」
琉璃把手从脸上移开。
她的眼睛是混浊的。
「哇!」猪俣吓得往后仰。
「你别恶作剧了。那是假扮僵尸用的隐形眼镜吧?」丽美说道。
「这不重要。你们觉得我是僵尸吗?」
「不觉得。」
「你们有证据能证明苇土先生不是戴着特殊隐形眼镜假扮僵尸吗?」
「验尸官一检查就知道了。」
「如果苇土先生在验尸的时候已经变成真正的僵尸,就不需要戴隐形眼镜了。」
「你是说,凶手把苇土先生的隐形眼镜摘掉了?」
「就是这样。」
「这么说来,凶手一定知道苇土研究员假扮僵尸的恶作剧啰?」
「我不确定苇土先生是不是打算恶作剧。」
「如果他真的假扮成僵尸,那当然是恶作剧,不然他还有什么理由要假扮僵尸?」
「总之你承认他有可能是在假扮僵尸吧?」
「你在说什么儍话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肯定?」
「山中,你来说吧。这实在太愚蠢了,我懒得继续奉陪了。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行。我正准备指出凶手呢。」琉璃说道。
「八头小姐,应该够了吧?」山中说道。「你的推论充满了漏洞,你该不会是打算拖延时间吧?」
「我的推论毫无破绽。为了让你们理解,我会循序渐进地慢慢解释。」
「可惜你连这么大的洞都看不见,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逻辑能力。」
「大洞?」
「这是比喻修辞,我说的是推论上的漏洞,同时也是指真正的洞。」
「你指的是什么?」
「有狩执行董事朝苇土研究员开枪,把他的肚子射出一个洞,如果他当时还活着,那么有狩执行董事就成了杀人凶手,所幸苇土研究员当时已经死了。啊,不好意思,苇土太太,我说『所幸』只是一种修辞的表现……总之,有狩执行董事是清白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人死掉的时候会先倒下,最快也要等一分钟才会变成僵尸。」
「说不定苇土先生腹部中枪也不会死。」
「你是说苇土研究员可能穿了防弹背心,或是衣服底下藏了镜子之类的吗?很可惜,那一枪的威力非常大,他的身体被打穿一个洞,血肉都喷出来了,如果他当时还活着,中了这一枪铁定会死的。」
「他没死或许是因为其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如果还有其他的可能性,你现在就证明给我们看啊。」
「喔,好啊。」琉璃突然拉开胸前的衣服。
「哇!你干么啦!」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
「你不是叫我现在证明给你们看吗?」
「露出胸部算什么证明?」
「你们看看这里。」琉璃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们都知道你只是个普通的变态了,所以麻烦你快停下来。」
「我不只是个普通的变态,我也不打算停下来。」
「不只是个普通的变态,难道是特殊的变态吗?刑警先生,这个人公然猥亵,快把她抓起来吧。」
「这里是室内,我不确定这样算不算公然。」
「我要走了!」
「就叫你先看看这个嘛。」琉璃坚持地说道。
「我才没有那种兴趣……」
琉璃的胸口有一条像拉炼般的东西。
「那是什么?又是跟刚才那个隐形眼镜类似的玩具吗?」
「这不是玩具。」琉璃拉开了拉炼。
琉璃的胸口朝两边大大地敞开,露出了胸腔,肋骨也跟着往两旁分开,所以看得到心脏。心脏装着某种装置,正在规律地跳动,肺叶缓缓地重复着胀大缩小。
「这是魔术表演吗?」山中说道。
「不,这是真的。」有狩说道。「可是为什么要用拉炼?」
「其实也可以用缝的,或是用黏着剂黏起来,但我觉得还是拉炼最方便,就请医生帮我装上拉炼了。」
「方便做什么?」三膳问道。
「方便证明自己是半僵尸。」
「你什么时候需要证明自己是半僵尸了?」
「就是现在啊。」
「你是僵尸吗?」灿皱起了脸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得先清楚地定义出僵尸才行。我也不确定半僵尸算不算僵尸。」琉璃敞着胸腔朝灿走去。
「好脏!」灿反射性地躲开。
「一点都不脏。已经做过杀菌处理了,而且表面覆有矽胶外膜,应该连异味都闻不到。」
「原来你是半僵尸啊?」笑里舔着舌头。
「啊,你可别吃了我喔。」
「我不会吃熟人啦。」
「你刚才明明舔了舌头。」优斗说道。
「我才没有……」笑里又舔了舌头。「……我的确舔了。没事的,这只是反射动作。不过,这么一来我就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会把你当成僵尸而攻击了。」
「竟然委托这种怪物来查案……有狩先生,请你立刻撤销委托!」
「为什么?」有狩问道。
「因为她不正常啊!」
「你不正常吗?」有狩向琉璃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正常』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没办法回答。」
「有什么关系嘛。」三膳说道。
「怎么会没关系!她根本不是人耶!」
「这年头有很多人的身体里装着机械或猪内脏,所以就算她的身体有一部分是死的,也不能说她不是人。」
「我要走了!」
「要走了吗?真可惜,就快要可以知道杀害苇土先生的凶手是谁了呢。」
灿停下了脚步。「真的吗?」
「我正准备要说。」
「我本来也以为你要说了,结果你直到现在都还没说,你只给我们看了你那诡异的身体。」
「我有什么办法?不管我再怎么努力解释半僵尸的存在,你们也不会相信,像这样直接给你们看才有说服力。」
「我接受半僵尸是真实存在的了,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猪俣问道。
「我想说的是,这就是『苇土先生中枪之后没有死』的理由。」
「喔?真有意思。」山中说道。「听起来还挺合理的。」
「你是说苇土研究员变成了半僵尸?这太荒唐了。」丽美说道。
「这个假设确实可以毫无矛盾地解释一切……苇土太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灿说道。
「你先生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我先生本来就是个怪人,他吃饭时老是心不在焉,还会在茶里加酱油……」
「我问的不是他的怪癖,而是他最近的变化。他是不是改变了某些习惯,或是身上多了某些异味?」
「他这几年很少回家,几乎都睡在研究室,所以我没发现什么异状。但我注意到,他罹患多年的肝病似乎痊愈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回到家都会抱怨肝脏的问题,但这半年来都没再提过。」
「光看这一点也不能证明苇土研究员是半僵尸吧?」丽美说道。
「当然,苇土太太说的话只能当作间接证据。我的证明到此结束。」
「结束了?什么意思?」
「如果苇土先生不是半僵尸,就没办法解释密室杀人的诡计了。证明结束。」
「等一下,我完全跟不上你的推论过程。」有狩说道。
「我已经解释得这么详细,连胸部都给你们看了,你还是听不懂?」
「你倒是提醒了我。能不能请你把胸部遮起来呢?大家已经相信半僵尸是实际存在的了。」三膳说道。
「好的。」琉璃拉起了拉炼。
「不只是里面,能不能请你也遮住外面?」
「喔喔,也对。」琉璃扣起了衣服上的钮扣。「所以你到底是哪里听不懂?」
「如果苇土是半僵尸,所有的情况都解释得通,这部分我可以理解。但你说苇土是半僵尸,这个想法太跳脱了,让人很难接受。」有狩说道。
「我可以接受。」笑里说道,「不管再怎么奇怪,既然只有这样说得通,那就一定是事实。」
「你只是个局外人。」有狩说道。「对我们这些认识苇土的人来说,要相信这点是很不容易的。再说,他为什么会变成半僵尸?」
「很简单啊,为了实验。」
「你是说,他把自己当成实验品?」
「这对疯狂科学家来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事实上我的父母就把我变成半僵尸了。」
「只是为了好奇心,就把女儿变成怪物?」丽美说道。
「这个嘛……」琉璃想了一下。「他们不是出自好奇心,而且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我不认为苇土的研究精神有这么旺盛,真要说的话,他的意志还挺软弱的。」
「既然他意志软弱,被人强迫的时候一定很难拒绝吧?」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出凶手的名字,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先解释一些事。」琉璃接着说。「那我就来整理一下,如果我的假设为真,会发生什么事。好,苇土先生一开始就是半僵尸,他身上僵尸化的部分至少包含了腹部。他若无其事地来参加派对,然后看准时机进入别人为他准备好的休息室……到这里都没问题吧?」
「嗯,你的假设到这里都没有矛盾之处。」
「进入休息室之后,苇土先生就戴上了假扮僵尸用的特殊隐形眼镜。」
「为什么?」灿问道。
「理由等一下再解释,我现在只是假设他戴上了特殊隐形眼镜。」
「那就先这样吧,等一下你可要好好地解释。」
「那副隐形眼镜制作得非常精巧,在阴暗中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这只是推测吧?」
「这不只是推测,事实上确实没有人发现。」
「需要发现什么?是你自己随便假设我先生是半僵尸的。」
「是啊,当然,我现在就是照着这个假设在推论……好,苇土先生扮装成僵尸之后,从内侧把门锁上。」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三膳问道。
「为了不让别人随便进入房间。啊,原因我晚点会再解释。还有,各位,如果你们一直追问细节,我就永远没办法讲到凶手的名字了。」
「好吧。那就先等她说完吧。」有狩说道。「大家会这么焦躁可能是因为太热了,我调整一下空调,请等一下。」有狩操作起墙上的按钮。
「然后,刚锁好门时,苇土先生就发出惨叫。大家惊慌地聚集到休息室的门前,结果却打不开门。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苇土先生故意模仿僵尸发出不规则的撞击声让外面的人听见,走廊上的人自然会猜想苇土先生出事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已经死了,而且还变成了僵尸,因此大家准备了撬门的工具和防身的武器。接着门被撬开了,假扮僵尸的苇土先生被当成了真正的僵尸,腹部中了一枪,因为苇土先生的腹部已经僵尸化了,所以没有生命危险。然后他假装在人们的驱赶之下逃出屋外。」
「我有很多地方想要吐槽,现在还不能问吗?」山中说道。
「请再忍耐一下。」琉璃冷冷地说道。「之后众人报了警,屋子里乱成一团。当时苇土先生正在屋外和某人会合,那个人先让苇土先生脱下西装外套,再用刀子割断他的喉咙。可以想见,苇土先生手上的防卫伤也是那时造成的。苇土先生的喉咙没有变成僵尸,所以就这么被杀死了,完全变成了僵尸,后来在路上徘徊时被警察发现并逮住。当然,那时他的全身都变成僵尸了,所以没有留下他曾是半僵尸的证据。以上就是当晚的真实情况。」
「太奇怪了。」笑里说道。
「是啊,有很多小细节值得吐槽。」山中郁闷难耐地说道。
「不,刚才那段话有个很大的疑点。」
「没错,你说得对。」琉璃说道。
「搞什么啊?你是在跟我们玩游戏吗?」猪俣说道。
「游戏?」
「你刚才说没有矛盾,现在又说有疑点,这不是在玩游戏吗?」
「不,那个『很大的疑点』正是关键所在。虽然可疑,但是没有矛盾,因为只有一种解释。」
「你现在是在说什么?」三膳说道。
「还是让笑里来解释吧,这样会比较客观。」
「石崎笑里小姐,到底有什么疑点?」
「刚才那段话听起来,好像是苇土先生为了某种目的而自导自演了密室杀人的戏码。」
「他的动机确实很可疑。」山中说道。
「我说的不是动机啦。我又不认识苇土先生,怎么会知道他的动机可不可疑?」笑里有些颤抖。
「疑点不是动机,那又是什么?」
「苇土先生自导自演之后,在别的地方被凶手杀掉了。是这样吧?」
「嗯,是啊。」琉璃点头。
「凶手一定知道苇土先生是在演戏,因为没人会特地去杀僵尸。」
「你们食尸人不是会特地去杀僵尸吗?」有狩说道。
「这个市镇里没有食尸人,否则食尸人碰到他铁定会吃了他……就像我做的一样。」笑里明显地颤抖着。「割断僵尸的喉咙根本没有意义,没有人会特地去做这种事的。凶手让苇土先生脱下西装外套,是为了避免在割喉的时候让他的外套沾上血迹,因为他走出密室时外套上没有血迹,要是后来出现血迹就没办法解释了。可见凶手早就知道了一切,包括苇土先生自导自演的事。」
「所以凶手应该是苇土先生的熟人。」三膳说道。「光靠这条线索还是很难找出凶手的身分。」
「不,我说有『很大的疑点』并不是指这件事。」
「不然是什么事?」
「当晚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为了做到这件事,凶手必须待在这里。」
「等一下,你是说那一晚凶手在这里?」
「这样并没有矛盾。」有狩说道。「从苇土逃走到他被带回来的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确实是个盲点。」三膳说道。「所以我们得从这个角度出发,再检查一次当晚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
「检查了也没用。」琉璃说道。「凶手早就订下周详的计画,顶多只会发现很多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无法把嫌疑的范围缩得更小。」
「结果还是抓不出凶手嘛。」
「不,已经看得出凶手是谁了。」笑里说道。「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干么哭丧着脸,你们食尸人才可怕咧。」灿不悦地说道。
「可以确定凶手是谁了吗?」三膳问道。
笑里点头。
「是谁?」
笑里指着有狩。
「这根本是血口喷人。」有狩说道。
众人慢慢地从有狩的身边退开。
「你又没有证据。」有狩继续说道。
「有狩先生,请你待在原地别动。」三膳说道。
「你为什么认为有狩先生是凶手?」
「有狩先生不是开枪射了苇土先生吗?」笑里说道。
「对僵尸开枪又不算杀人罪。如果那个侦探说得没错,造成致命伤的并不是我那一发子弹,那我根本没有罪。」有狩声明自己的清白。
「苇土先生既然假扮僵尸,他一定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中枪。」琉璃说道。
「就是说啊。」
「然后,你就开枪射了苇土先生。」
「说什么蠢话!就算苇土真的如你所说是半僵尸,那我只是像苇土预料的一样开枪射了他。」
「苇土先生不可能下这种赌注。」
「你到底在说什么?刚才你明明说了苇土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开枪射中不是吗!」
「是啊,他知道自己可能会中枪,他也知道如果是没有僵尸化的部位中枪,一定会造成致命伤。他的大脑一定还是活的,既然喉咙上的伤口是死因,那喉咙的部分想必也是活的,如果中枪的地方不是腹部,而是头部或喉咙,他说不定真的会死。可是苇土先生面对着枪口还敢继续假扮僵尸,这是为什么呢?」
「谁知道啊。」
「因为他知道会中枪的是腹部。也就是说,你对苇土先生的腹部开枪是你们事先说好的。」
「很有趣的想法。不过那又怎样?即使你的推论正确,那我也只是照着苇土的意思行动,我怎么会是凶手呢?」
「因为这件事正是你的策略。你对苇土先生说『僵尸化的腹部中枪不会有生命危险』,要他配合演戏以制造你的不在场证明。」
「就算我真的和苇土事先说好要开枪射他的腹部,也不能证明我是凶手吧?」
「你的行动太不自然了。既然你知道苇土先生是半僵尸,为什么在他逃走之后默许其他人报警?此外,你看到苇土先生被带回来时已经变成僵尸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反应。」琉璃指着有狩说。「这是为什么?」
有狩沉默地瞪着琉璃。
「理由只有一个……」琉璃继续说道。「因为你开枪射苇土先生是要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苇土先生腹部中枪之后还能继续活动,大家就会以为他是僵尸,于是推论他是在休息室里被杀死的,这样你就有不在场证明了。但是你算错了一件事,你没有料到苇土先生会从内侧锁上窗户,他这个举动让这件普通的凶杀案变成了密室杀人,警察和我因此起了疑心,所以这诡计才会被破解。」
现场一片沉默。
然后有狩爆出响亮的笑声。「八头侦探的想像力太丰富了。说苇土是半僵尸什么的只是你的妄想。至于密室杀人,其中一定有我们还没发现的机关。苇土是在那个房间里被杀的,这点绝对错不了,那个……三膳刑警,我没必要继续陪你们演这场闹剧,我要先走了。还有,八头,我要取消和你订的契约。」
「请你再等一下。」三膳说道。
「怎么?难道连你也怀疑我吗?」
「请你先等她说明完毕。如果你是无辜的,等到那个时候再走也没差吧?」
「我才没有这么多闲工夫。」
「再一分钟就可以结束了。」琉璃说道。
「你说什么?」有狩瞪着琉璃。
「只剩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苇土先生的死亡时间。也就是说,他是在何时被割喉的。」
「是在我们撬开房门之前。你到底要问多少次?」
「如果苇土先生在房门撬开时已经被割喉了,大家应该会看到血迹。」
「是啊,确实有血迹,我看到了。」
「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的目击证词。」
「因为他穿着西装外套所以看不清楚。那是在他的喉咙割断后才被某人穿上的。」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谁知道,你应该去问凶手。可能只是不想让杀人的证据太快被发现吧。」
「不,衣服上若没有血迹,就会和割喉致死的事实互相矛盾,这样办起事来比较方便。如果他走出密室时穿着外套,在割喉之前脱下外套,就能随意编造外套没沾上血迹的理由。」
「很遗憾,这只是你的妄想。难不成你从监视器里看到事发经过了?」
「你当然不会犯下这种错误,但是你只顾着避开被监视器拍到的大错,却疏忽了其他小错。」
「说清楚一点。」
「三膳刑警,警方还保存着苇土先生的西装外套吧?」
「当然。」
「外侧没有沾上血迹并不会显得不自然,如果内侧没有血迹,那就代表他被杀了之后从未穿过外套。」
「你想说什么?内侧明明有血迹啊。」
「是啊,根据我的记忆,被子弹打穿的破洞周围沾了血迹,但是苇土先生的衬衫全被血染红了。如果在沾满血的衬衫之外穿上西装外套,外套的内侧也会沾满血迹,使得弹孔周围的血迹变得不明显。既然外套的内侧没有沾满血迹,就表示他在被杀之后一次都没穿过外套。也就是说,他离开密室逃走之时还是活着的。」
三膳拿出手机,正想打电话。
「别动。」有狩静静地说道。他握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三膳。「只差一点就成功了,都是你这个笨女人害的。」
「我倒是觉得你比较笨。」琉璃说道。
「所以真的是你杀死了我先生?」灿说道。
「是啊,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当然,我很同情苇土,但是我只能那样做了。」有狩说道。
「因为那家伙无论如何都要公开半僵尸研究成功的事,但我已经跟其他公司谈好要把研究成果卖给他们,如果他发表了这个研究,交易就做不成了。」
「你只是因为这样就杀死了我先生?」
「什么叫做只是因为这样!胡说什么啊!如果拿到那笔钱,我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这对你来说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是这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事!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有狩激动地说道。「啊啊,是西装外套啊。我疏忽了这一点。后续工作做得太轻率了,我会反省的。以后我得更小心别再犯这种错误。」
「你的罪行已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揭发了,你就别再挣扎了。」三膳试着劝说有狩。
「这么多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个人吗?还好我只需要处理这几个人。」
「你是在说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要调整空调吗?」
「是啊,你确实说过这种话。不过我还是觉得很热。」
「那是骗人的。」
「骗人?你干么撒这种谎?」
「我看出局势不对,所以事先做了准备。我不只是勤奋,还很优秀,想要弥补这点小错不算困难。」
「冷静一点,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无路可逃的是你们。我已经把这间房子里的每一扇门都锁上了。」
「你能做到这种事啊?」琉璃睁大眼睛。
「我在案发之后就安装了这个系统,是保全公司建议的。那件事是我策划的,安装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意义,但我觉得表现出更注重保全的样子会比较自然,现在看来还真是做对了。」
「你把门锁起来也没有用。你想一直在这里跟我们大眼瞪小眼吗?」三膳说道。
「我才没有那种打算。」有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这是炸弹,只要我按下按钮,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少骗人了。」
「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早在你通知大家聚集时我就想到最坏的结果了,所以事先做了准备。」
「如果炸弹爆炸,你自己也得死。」
「这张桌子是特别制作的,连炸弹都挡得住。我的办公室也有一张相同的桌子,你还记得吧?」
「难怪当时你会躲到桌子后面。太卑鄙了。」
「我就当作你是在称赞我吧。」
「不过如今这个情况你也无计可施,就算你躲在桌子后面丢出炸弹,还是会有死角,你不可能掌握我们这么多人的行动。」
「我已经想出办法了。泷川、山中、猪俣,我任命你们三个人当我的助手。」
「说什么蠢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丽美说道。
「你们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按下按钮。」
「现在按下按钮你也得死喔。」
「要是现在被逮捕,我的人生就玩完了,所以我不在乎在这里被炸死。你们要是不想跟着陪葬,就去桌子抽屉里拿出手铐,把其他人的手铐在背后。」
「如果听你的话,你就会放过我们吗?」山中问道。
「是啊。你考虑一下吧。」
「才怪咧,你已经自暴自弃了,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那你要不要试试看?」有狩把手指靠在按钮上。「如果你们不听话,全部的人就会立刻死光,如果你们听话,至少还可以再活一阵子。如果再活一阵子,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奇迹似的好运而得救喔,譬如突然发生地震,天花板掉下来把我压死,或是有个英雄破墙而入把你们救走。」
山中咬着嘴唇。「还是先照他的话去做吧,说不定铐住其他人的时候可以想出什么好点子。」
「没错,他还挺聪明的。」有狩举着炸弹让所有人看见,一边退向墙边。枪口依然对准三膳。「你们别想躲到死角,只要有人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就立刻按下按钮。好,泷川,你慢慢地从抽屉里拿出手铐。」
丽美依言拿出了手铐。
「好,先把刑警的手铐在背后。慢慢来。」
她拿着手铐走到三膳背后。
「刑警先生,请你放下手机,把手举起来,好吗?」
「听好了,我的腰间有枪。你拿我的枪……」三膳一边举起手一边对丽美说道。
「我要开枪啰!」有狩叫道。「别再说话了。我尽量不想用枪,因为开枪会留下弹孔或枪伤等证据,这么一来我就不容易演出凶手自爆全员牺牲、只有我一人存活的戏码了,不过我若真想找出合理的说词也不是做不到,所以你要是敢再开口,我就立刻杀了你。」
三膳闭口不语。
丽美把三膳的手铐在背后。
「转过去,让我看到你的手。」
三膳照着做了。
「好,慢慢抽出那个男人腰间的手枪。如果你敢玩花样,我就把你们两人一起杀了。」
丽美有些不得要领,最后总算是拔出手枪了。
「把枪放在地上,别把枪口对着我。」
丽美照他说的做了,有狩捡起手检,把自己的枪放回口袋。
「用这把枪比较容易找理由,我只要说凶手趁着刑警不注意的时候抢走枪就好了。总之,能不开枪才是最好的。好啦,你们都站过去。」
九人集中到房间的角落。
「很好。你们三个分头帮其他人戴上手铐,动作快一点,如果让我发现谁故意拖拖拉拉的,我就先开枪打他。」
「我不要戴手铐。」琉璃说道。
「不行,每个人都要戴手铐。」
「一旦戴上手铐就完了,你一定会躲到桌子后面丢出炸弹,然后对警方说是我们其中一个人干的。」
「你猜对了,三流侦探。」
「所以我不要戴手铐。」
「如果你不肯戴手铐,那你立刻就得死。」
「反正只是差个两、三分钟吧?你如果开枪就很难解释了,我宁可让你头痛一点。」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有狩把枪口对准琉璃。
「你在干么啊?这样只会更刺激他。」三膳用几乎难以听闻的音量对琉璃说道。
「只能赌赌看了。」琉璃回答。
「刑警先生,我听到了喔。我的耳朵很灵敏的。还有,如果你敢再随便说话,我就开枪宰了你。喂,山中,给侦探戴上手铐。」
「我不要戴手铐。」琉璃再次说道。
「那就去死吧。」
「住手!」优斗冲过去挡在琉璃身前。
但是琉璃推开优斗,跑到他的前方。
优斗趴倒在地。
「你以为我会打你的身体吗?」有狩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要打穿你的脑袋。」有狩举起枪,扣下扳机。
琉璃的额头出现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大洞。
脑浆从后脑勺喷了出来。
她的头盖骨从眉毛上方朝两旁裂开,像是一朵红花。
琉璃往后倒下,压在优斗身上。
优斗失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