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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轻书架
翻译:左灵
「聚集了不少人啊」
营地里面,一些雇佣兵、领主的私兵,甚至还有民兵都在做战前准备。
一名男子看着这些由各路人马拼凑而成的大杂烩,愕然地嘟囔着。
某个保养剑的男人,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笑着说。
「那是当然的了,准备得越充分越好。不管怎么说,我们这可是要去狩猎魔女啊」
魔女。
操纵着被称为魔术的未知技术,据说其力量甚至能够撼动天气。
曾经,某个国家因惹怒魔女,仅在一夕之间便灭亡了。魔女们为了嬉戏便用洪水冲走了村庄等等,诸如此类,流传着其危险性的传闻不胜枚举。
这块大陆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魔兽了,现如今其他国家的人类才是最大的威胁。独一无二、来历不明的恐怖象征就是魔女。
「想要在继位竞争中占据优势,就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可不是我们这些,特地来此地参加战争的人该讨论的」
「我说的肯定没错」
事情的起因是此地领主决定继承人时的遗留问题。
领主有两个儿子,双胞胎的他们又有同等的器量、而且听说谁都不想后退一步。
据说因为俩人都想争当继承者而一直吵得不可开交。
双胞胎们为了提高身价导致竞争愈来愈烈,最后哥哥竟然把手伸向了传说中的存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据该男子判断,仅靠私兵是不够的。
撒钱筹人的结果嘛,就是眼前的这个大家庭。
「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干……不过,和魔女打架还是第一次呢」
青年抱着胳膊自言自语。
年纪大约二十五岁,留着一头灰色的板寸短发。
块头大、肌肉紧绷。
肃杀之气咄咄逼人,伤痕满脸都是,真实地表现出了青年的职业。
齐格-克莱因。
是一名佣兵。
「魔术吗……类似的童话故事可以当参考材料吧?」
他一边想象着与未知的敌人战斗,一边烦恼着该如何执行。
齐格曾在酒馆里听过,其他人闲聊时说过的鬼话。魔女们好像是在什么道具都不用的条件下,就能无中生有地喷出火球或掀起风来。这样的绝技是否真的存在,齐格对此深感疑虑。
「不过有一点,魔女的确是真实存在的。魔术到底是真是假先暂且不谈,应当认为魔女能够释放出与传闻一样的绝技比较好」
虽然他对魔术持怀疑态度,但魔女本身就是威胁,应当加以防范。
光从童话里就能整理出来很多受害案件,大国也是跃跃欲试地讨伐魔女。
据说接下来要去讨伐的那名魔女,以前也曾多次派遣讨伐队前往讨伐,但都以失败告终。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已经超出了个人力所能及的范围。
他原本认为,魔女代表的是某个集团,并不是单独的个体。
「是某个与国家有关的集团,也有可能是犯罪组织……」
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
报酬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还是公会介绍的可靠委托。
当然也有报酬本身的危险性,可是选择做这份工作的,与危险相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与平时的工作没有什么不同。
既不能疏忽大意,也无需担惊受怕。
青年男子如此思虑着,静静等待出发的那一刻。
殊不知,这种误解会极大左右他今后的人生。
†
几个佣兵团和正规兵的队长格达碰头以后,讨论了半个小时,讨伐队便出发了。
讨伐队行军于巨木林立的森林中。
由一百名雇佣兵、一百名正规兵组成的一个连队一起行军,非常引人注目。
再加上旁系人员也有很多,配合也是临时磨合的,所以在受到奇袭时的应对应该相当弱吧。
即便如此,一般的武装集团和生物兵器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数量上的差距会带来相应的优势。
我们绝对会赢。
每个人都这么想。
直到看到那个为止。
发生异常的时间,大概是在中午刚过会儿的时候吧。
据说是进行探查的斥候找到了家宅。
「从来没听过有人住在这种地方,这里很有可能是敌人的据点」
将军并不觉得敌人真的就是魔女。
以前出发的讨伐队里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过。
假设敌人是魔女的话,那么多的人有可能一个都没逃跑成功、全部都被打倒的吗?
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单兵作战能做的事情肯定有限。
分析上述情报,将军认为,行军很有可能遭到突袭和包围。
将军已经在队伍周围派了好几个侦察兵。
还在警戒网上故意设置了漏洞,并在那里安排了佣兵把守。
虽然让那伙人当挡箭牌有点对不起他们,可是将军已经付了这部分的钱。
再往前走了一点,来到了视野开阔的地方。
「那就是报告里提到过的家宅吗,那栋房子是怎么回事」
看大小应该是面积大点的民宅。
远远看去,似乎不是木制的。
也不像是石造的。
硬说是什么材质的话,是土造的。
倒也不是不能肯定土绝对造不出来房子,可周围的木材要多少有多少,却偏偏非要用土。
尽管绞尽脑汁也想不透这种违和感,将军还是发出了指令。
「全员摆阵警戒。第一小队包围前方的房子并查看内部,第二小队负责掩护,其他小队负责周围的……」
部下感到诧异并中断了执行指令,将军马上就意识到了缘由。
不知什么时候,家宅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
年纪大概二十出头。
及腰长发宛如流动的墨汁,苍青色的瞳孔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与之相对,那张脸通透白皙。
明明可以说她是名绝世美人,可士兵们看到她时,浮现出的感情只有一个。
好可怕。
将军明白了某种只能这样形容的生物。
那就是人们口中的魔女。
「……全体备战状态!敌人就是眼前的魔女!盾牌兵上前、弓箭手架弓!」
用经验压制住恐惧,发出指令。
那个可不好对付。
那人是过去有过数次的直觉警示中最危险的,将军很想揍一顿不久前还在松懈的自己。
慢了一拍的士兵们也马上听从指令行动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魔女已经用手指向了我们这里。
好像在说些什么,但距离太远听不太清。
在此期间,士兵们整备好军阵。
盾牌兵并排前蹲、弓箭手后排拉弓。
「瞄准,射击……」
正要发出命令时。
传来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气味。
那是迄今为止从未闻过的、难以言喻的刺激性气味。
「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
大地露出了獠牙。
†
糟了。
突然间汗毛炸起,空气中弥漫着刺激性气味。
佣兵们感受到了周围气味的变化,渐渐骚动起来。
照这样下去会团灭,直觉令齐格动起来。
齐格一跃飞上附近运货用的马匹,以马为落脚点继续跳跃。
抓住队伍旁边的大树枝。
灵敏的行动力看不出是穿了那么重的装备,即便没有身着铠甲的重装甲兵那么夸张,齐格也拥有着强韧的肉体。
他刚逃到树上。
紧接着大地嘎吱嘎吱的,跟人那么高的圆锥状木桩便刺了出来。
一根接一根的木桩轻易地射穿了人体,大量的士兵在那一瞬间成为了尸骸。
由于敌人从意料之外的方向发起了难以想象的攻击,队伍陷入了恐慌。
「喂喂……开什么玩笑」
我愕然地看着脚下的光景,后背发凉。
如果刚才迟疑片刻,自己也会成为亡魂。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了寻找造成这一惨状的原因,齐格在树上四处张望,发现了站在前方的正规兵正面的女人。
「不会吧……这难道就是真正的魔女?」
即便内心百般不愿意承认,可这种现象除了是魔女造成的以外根本无法解释。
也有人因事态严重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要逃跑吗?
齐格脑海中浮现过这个想法,随即又摇了摇头。
报酬已经预收了一半,危险程度也是事先告知的。
信用受损对自由佣兵的齐格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自我决定的生活方式不允许这么选……嘛就是很倔强。
话虽如此——。
「只能寄希望于委托人还没有死……」
齐格叹了口气,从立脚点的树上蹬飞出去。
†
魔女的攻击波及甚广、危害极大,即便如此也没有达到全军覆没的地步。
地上的木桩还不足以贯穿厚重的铠甲,轻装上阵却幸运地免于一死的也大有人在。
魔女“咚”的一声轻踩地面。
「别管我,放箭!」
配合将军的号令,弓箭飞驰而出。
可是,无数的箭矢全都被从地面突然升起的物体给挡住了。
守护魔女的物体,形状就像是大盾牌一样。
只需两面土遁牌就能完全盖住一个人。
现在有三面盾牌悬浮于魔女周围。
重装甲兵端起长枪向前突进。
魔女面向敌人,一挥手土盾牌就移动了。
充满劲道的长枪刺入盾牌,盾牌有了裂痕,可也就仅仅是这样了。
第二面盾牌从侧面猛扑过来,但士兵姿势还没调整过来,没能躲开。
铠甲瘪了,长枪离手倒下时,第三面盾牌从上放砸落下来。
听到类似巨大的果实被压碎的声音,士兵不会动了。
第一面盾牌已经修复好了。
士兵们无声地后退。
「怪物……」
将军的脸歪到变形,冷汗淋漓。
魔女嘴里念诵着什么,随即拍响双手。
冷冰冰的声音响彻四方。
「怎、怎么了!?」
拍手声一直响着,魔女面前的泥土鼓了起来。
泥土改变了形状,形成了比成年男性大两圈的土人偶。
胖嘟嘟圆滚滚的身体向前倾斜。
没有脸,就像童话里的哥雷姆一样。
魔女伸手指着我们。
土人偶便朝着我们走来。
「别害怕,它过来了!迎击!」
迎击土人偶的军队重整旗鼓,为了打倒想要迎击土人偶的外敌,魔女进一步组合了术法。
突然间局势逆转。
齐格从士兵身边跑过去,躲开土人的横扫,并以其身体为立足点大幅度跳跃,向着魔女发起了猛攻。
举剑过头顶,挥出气贯长虹的一击。
「可恶!」
魔女慌张地操控着盾牌,叠了两层才勉强接住那一剑。
齐格乘胜追击,斩击砍进了第二张盾牌的一半左右。
「赢、赢了啊」
魔女见势不妙,挥动起第三张盾牌。
踩着盾强行拔出剑的齐格,与魔女还有一段距离就挥剑,结果没有打中。
两人仅隔了十步距离四目相对。
「…………」
魔女第一次露出警戒的神色。
她看了看男人,又将视线移向男人的武器。
这是件魔女从未见过的武器。
手柄位于正中间,上下都像长剑一样具有刀锋。
双刃剑。
这是一种极少有人使用的武器。
从使用性质上来说,也有着因为要用整个身体来挥动,所以组队战斗很困难,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种武器难以驾驭吧。
半吊子的实力只能被武器牵着鼻子走。
一看就知道这是件很沉的武器,也可以理解为何刚才的斩击如此强烈。
魔女明白了这把武器的危险性,从重量上考虑,这把武器不能拐小弯,只要抓住时机,就能避开。
魔女即刻重组术法,试图将其拖入远距离战。
就在这时,地面炸开了。
这样的错觉令魔女向齐格那边迈步,在那一瞬间,齐格抓住机会拉近彼此间距离。
十步的距离刹那间荡然无存。
魔女预估的警戒距离,还在她设想的范围之内。
对方挥舞起双刃剑朝着魔女袭来,魔女惊讶得摒住了呼吸。
魔女立刻改变策略,用盾牌防守。
再生中的第二面盾牌被劈裂,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另一侧刀刃挥砍过来,将第一面盾牌撞碎了。
顺势旋转过来的刀刃被第三面盾牌防住了。
土盾牌与双刃剑针锋相对,此时此刻,齐格第一次看到了魔女的脸。
蕴含着苍青色的深邃瞳孔,与齐格的视线交会。
视线锐利的魔女在极短距抛出石弹,齐格用护手斜着滑走。
用最小限度的动作做出杂技般的防御。
魔女虽然对此感到惊讶,但还是在最后一面盾牌还在支撑的时候释放组合好的术法。
齐格跳离地面,刚才的落脚点浮起了新的盾牌。
连接连不断射出来的木桩,也没能击中事先回避的齐格。
「……?」
自己的术法被预判了,魔女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会使用术法的人。
是通过某种手段察觉到了术法发动的时机了吗?
——那样的话。
†
齐格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警戒着对方的动向。
与魔女的战斗还是未知数,不过比预想的要好打很多。
极大原因是由于对方不擅长近战。
拥有如此强大的远距离攻击能力,没有近战经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而且魔女的力量强过头了。
人类就如同能被轻易碾死的蝼蚁,她还得劳神费力地亲自一个个弄死。
先不说多对一,肯定是不适合面对面地一对一战斗。
除此之外——。
「哎呀」
一股刺激性气味飘来,魔女转身与我保持距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可是在法发动之前一定会有这种独特的气味。
攻击系有刺激性气味,防御系有钢铁气味。
这么一想,好像在第一次攻击之前也有这种气味。
那个时候的味道更强烈。
看来是根据术法的规模,气味的强弱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魔女恐怕都没有注意过这一点。
每当我察觉到并成功回避攻击时,她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其原理但值得庆幸。
我防具只有护胸、厚实的护腿和护手。
如果是剑类武器攻过来还能抵挡,要是硬吃一招魔女的术法的话,大概可以直接下台领便当了吧。
幸好,这边的攻击对魔女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虽说不可能连盾一起砍断,但只要有机会钻过去砍她一下也能赢。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丝破绽都不放过。
魔女行动了。
攻击还是防御。
刚做好备战姿势的齐格,刹那间,一股大到令人皱起眉头的刺激性气味席卷而来。
是攻击。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强劲攻击。
为了掸跑脊背上的寒战,齐格与魔女拉开距离。
紧接着地面上刺出了木桩。
不是一根两根这种程度的。
木桩就像是雨后春笋那般,接连不断地刺了出来。
将土人偶和正在战斗的正规兵们,不分敌我地把所有人全都卷了进去。
正面受击就完蛋了,即便不是直接击中,受到伤害无法动弹也得凉凉。
齐格拼命地躲闪。
总有许多木桩擦伤他的身体,但齐格无暇顾及这些。
即使看不见目标的身影,魔女也不会停止生产木桩。
直到木桩多到能填满视野时,她才终于停下来。
魔女喘着气环视四周。
面目全非的土人偶。
无数士兵被串成签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血与地表灰尘糅杂在一起,形成了污泥。
能动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在了。
魔女确信外敌已被排除,松了口气。
像这样感受到生命的危机,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为了让因接连不断地使用魔术而疲敝不堪的身体得到休息,魔女转身迈出脚步,就在这时,轰鸣声响起。
魔女转向巨响声,映入眼帘的是有人冲破木桩壁垒跳了出来。
划破飞尘,齐格现身了。
魔女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浑身满处是伤,护具也变得破破烂烂的,但他的斗志丝毫没有衰减。
「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尖锐的呐喊声齐格挥舞起双刃剑。
魔女立刻生成盾牌防御,也许是因为刚才勉强才开过大招,她的动作显得很迟缓。
生成中的两面盾牌马上就被砍断,无论如何也要用仅剩的一面盾牌挡住攻击。
但是,对方攻击势如破竹无法阻止,结果人连同盾牌一起被吹走了。
魔女滚落在地,失去控制的盾牌也掉落在地面上。
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魔女,摆放在她眼前的是一把利刃。
魔女的视线投向了端着肩、大喘着气的齐格。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躲过那个」
齐格第一次听到魔女的声音,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虽然表现得很冷静,但她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女。
即便如此,她也是魔女。
「你要杀掉我吗」
齐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刀刃抵住了魔女的喉咙。
「为什么你要杀人?」
魔女笑了。
「你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呢,难道没有理由就不能杀人了吗?」
「快回答我的问题」
触及喉咙的利刃稍微刺进去一点。
「因为差点被杀,所以杀了这些人,仅此而已。人们的生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噢哦」
魔女耸耸肩。
「……你就不能稍微同情一下我啊?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
虽然杀了不少人,魔女补充说道。
「我是佣兵。不管你是愉快杀人犯还是宅心仁厚的神职人员,只要接受了委托,我就只能杀了你」
听了齐格的回答,魔女打心底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什么啊,真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啊」
「也不是那样」
「真的吗?嘛,怎么招都好,来吧」
魔女闭上眼睛,伸出脖子。
那个样子看来是想开了。
齐格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颗人头。
迄今为止到底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呢。
自己没有谴责她的权利。
至今为止,我也夺走了很多生命。
为了生存践踏了很多生命,将人当作自己的食粮。
我与她没有什么不同。
都仅仅是为了活着。
我只是为了活着才杀前来杀你
———正因如此。
齐格一声不吭地收起了双刃剑。
就这样转身迈出脚步。
「……你这是在做什么?」
永远都不会迎来的终结的魔女睁开了眼睛。
齐格坐在附近折断的木桩上开始疗伤。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应急处理伤口。」
「不,这点我还是知道的。那个,我非得在这儿等着不可吗……?」
「你还有什么事?无所谓,就这么……不,不如说正好,快点过来帮忙」
「诶诶……?」
魔女甚是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忙。
齐格清除了伤口上的污秽并缠上绷带,魔女靠近他,自然而然地用手触碰伤口,发动术法。
一阵甜甜的气味过后,出现了微弱的光。
那光照射过的伤口,慢慢地愈合了。
「魔术真是很方便啊」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你能告诉我理由吗?为什么不杀我了呢。该不会是基于同情心吧」
「你看那个」
我顺着齐格指尖的方向看去。
剑山一样排列的木桩顶端,看到了奢华铠甲的残骸。
虽然已经损坏到无法辨别主人的程度,但从重视外观而非实用性的铠甲上来看,想必主人身份必定高贵。
「那是什么人?」
「我的委托人,是领主的儿子」
「这个嘛,节哀顺变?虽然人是我杀的」
看不懂有何企图的魔女歪了歪头。
「如果委托人死了,就没人支付报酬了啊。我只是不想做白工」
「不不不,不会这样的吧!把魔女首级带回去的话,领主会给你报酬吧?」
齐格叹了口气愣住了。
理所当然地,魔女似乎对人世间的纠葛和内讧不太了解。
「想象一下,你让你的宝贝儿子带兵去讨伐魔女,可是回来的只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雇佣兵,他说你的儿子和大量的士兵都死了。没有证人,证据只有一个谁也没见过的魔女首级。我活了下来,打倒了魔女,快支付我佣金——这么说的话,你觉得在我身上会发什么呢?」
「运气好的话受绞首之刑,不好的话是严刑拷打后,在市区游街枭首示众」
「就是这么回事」
齐格是为了生存,在工作中杀人。
既然没有支付报酬的可能性,那就不是工作了。
在这里杀了魔女仅仅是为了自我满足罢了。
因此,我不杀你。
「……这样啊」
听了齐格的话,魔女陷入沉思,闭上了眼睛。
齐格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包扎好伤口后,开始检查装备。
破破烂烂的装备,修缮所需的费用,这回白忙活了一场。
一计算各种收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况且还不得不暂时避开这一带的工作。
虽然我认为雇主应该不会记得一个雇佣兵的长相,但凡事都有万一。
「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齐格刚准备好,正烦恼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魔女结束思考并向他提问。
「没有好坏之分。只要是委托,我什么都会做,当然背叛的事我不干,但我也没有要做出自杀式报告的义务。队伍全军覆没,魔女的讨伐失败了」
「不,魔女的讨伐成功了。由于士兵们的英勇牺牲,魔女被打倒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喜可贺。
像讲童话故事一般魔女接着说。
「……这是怎么回事?」
魔女用苍青色的眼眸凝视着一脸茫然的齐格。
「我要委托你做我的护卫」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齐格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认真的」
魔女挺起胸膛回答道。
「为什么?」
没能理解对方目的。
齐格内心所想清晰地浮现在脸上。
魔女垂着头,嘴角朝着齐格微微一笑。
「我已经累了哦。不管我击退多少敌人,换了多少次住处、无论何时我都是被追赶的那个。我已经受够了」
那是已经厌倦了活着,看破红尘的表情。
虽然外表是少女般的身姿,但此刻的她确实是活在漫长岁月里魔女的容貌。
齐格默默地听着魔女的话语。
魔女又用她那苍青色的瞳孔看了看齐格。
「所以,请把我带到一个没有人会抓我的地方。」
这是一句没有任何具体内容的、模棱两可的、仿佛从内心深处挤出来的话语。
看着魔女的脸。
齐格明白这种表情。
已经没有退路的人,即便是站在悬崖边上也要放手一搏。
他心里明白,目送某人的背影不难,但要想留住他,就要做好相应的觉悟。
正因为如此——。
「不好意思,我对你的情况不感兴趣」
「……」
魔女似乎想说些什么。
总算把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魔女低下了头。
「……是啊。对不起啊,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魔女抬起头,寂寞地笑了笑。
「哈哈哈……我真的很久没和别人说话了,不知不觉说了太多话。请忘了吧」
尴尬的笑声空虚地回荡着。
意识到自己笑得不好听后,魔女又低下了头。
「我是佣兵」
「……我知道」
「只要给钱,什么工作都能接受,甚至连杀人也在所不惜。所以——」
齐格看了看魔女。
她还在低着头。
「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你能不能付得起我应得的工作报酬。」
「啊!?」
魔女抬起头看向齐格。
———对,我是一名佣兵。
只要付了钱,再麻烦的委托我也愿意接受。
不成熟时期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离去,现在的我已经与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你付得起钱吗?」
「付、付得起!当然付得起!」
魔女手忙脚乱地翻腾起衣服口袋。
少许片刻,似乎是找到了某个东西,将某种宝石递给了齐格。
「定金姑且就先这样吧」
魔女掌心上托着一颗小孩拳头般的红色宝石。
深红色的宝石美轮美奂。
「嗯嗯」
「怎么样?很漂亮吧」
魔女挺了挺胸。
「不,我看不太出来」
「诶……」
「如果我会鉴定宝石,那还当个锤子佣兵」
「话虽如此,可是……」
本来这物件是我引以为豪的东西,听他这么说,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这物件有这么好吗。卖掉的话能得多少钱?」
「谁知道呢?」
「喂」
「人类的市场行情,我这个魔女又怎能得知呢」
「这倒有理。不过,真伤脑筋啊」
虽然金额相当可观,但考虑到今后所花费的金钱数额,并算不宽裕。
正当我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意识到。
「刚才说这块是订金,你还有宝石吗?」
魔女面向齐格的问题点了点头。
「没错。相同品质的物件还有三个哦。……还不够吗?」
「那倒不是,不过事关委托费,待会儿你再详细说明一下吧。三个啊……应该够了吧」
「……?」
齐格教导般地,向歪头疑惑的魔女解释。
「你听好了?恕我直言,在这片大陆上,没有不狩猎魔女的地方」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魔女脸色暗淡。
在这片神秘已经消亡的大陆上,人们畏惧的只有魔女。
人们对魔女的恐惧和敌忾之心也非同寻常。
无论哪个国家都不想被他国轻视,代代相传魔女不足为惧,积极讨伐魔女。
为提高士气狩猎魔女祭旗,让魔女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这片大陆长久以来争斗不休。肤色,语言、文化的差异……总是有人想要消除掉与自己人稍许不同的地方,真是无可救药」
「实在是太愚蠢了。真是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魔女眺向远方。
活了这么多年的她。
大概也是像这样一直看着人们吧。
齐格自嘲地笑了。
「像我们这种吃这口饭的人,归根结底就是寄生虫吧」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我是在明知风险的基础上选择这条道路的。……言归正传。关键是这片大陆上根本没有能够欣赏魔女这一特殊异物的地方。不如离开这片大陆比较好」
「……难道」
魔女察觉到齐格的打算后哑然无语。
「就是那样。——前往异大陆」
虽然以前就知道异大陆的存在,但因为潮水汹涌,没有人能读懂洋流,所以无法到达的另一个大陆。
近年来,终于完成了对潮流的调查,也设计生产出了能够承受海流的船只。
现在船只的量产也结束了,今后也有计划正式派遣调查团。
「不是说以现在的造船技术无法通过那片海域吗?」
「……你是在说几年前的事」
「啊,是几年前呢?一、二、三、四……」
齐格看着开始掰着指头数数的魔女,叹了口气。
因为寿命的不同,对时间的感觉竟然有这么大的偏差……。
从他小时候,就有人大张旗鼓的宣传「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渡航至异大陆」,迄今为止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左右。
这个魔女到底几岁了,齐格一边咽下疑问一边讲述计划。
「最近有调查团前往异大陆,我们要潜入进去」
「能混进去吗?」
「虽然要花钱,但不是不可能」
原本调查团中的旁系人员就很多。
在必须时刻关注他国侵略的状况下,由国家领导进行调查是很困难的。
因此最基本的逻辑,是通过各国商人协力出资降低风险,开辟新商路。
各国趁机塞人组成调查团,一边调查敌国的动向,一边计算在异大陆能获得的利益。
由于各国要互相牵制,所以不能大幅度地分割人员,可这样做的话就得无视充满巨大可能性的大地。
「现在那里一片混乱。是混进去的绝佳机会」
「……」
魔女陷入了沉思。
这也难怪。
也不能断言魔女在异大陆就不会受到迫害。
说到底根本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事。
有极大可能发生比被追赶更危险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
「与其被所有人否定、追逐,还不如投身于未知……或许这是个不错注意呢」
魔女说着无所畏惧地笑了。
看不出来,她刚才还是放弃一切的样子。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回来的,到达之前你得一直跟着我」
「没关系,如果这是工作话。再说,我已经受够了无论去哪都是一成不变的战场」
虽说杀人时能毫不犹豫,倒也不是说是特别喜欢。
我只能靠挥剑生存,现在也没有其他的生活方式了。
「那就请您多多关照了。那个……」
这么说来,自己连名字都还没报上。
我苦笑着伸出手。
「我是齐格。齐格=克莱因」
魔女不知道被什么吓到了,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紧紧地握住了。
「请多指教,齐格」
魔女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热气眯起了眼睛。
「我是西夏。仅仅只是西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