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切都准备完毕。
这里是体育馆的舞台后方,穗香正在拚命地和侵袭而来的紧张感作战。
因为静不下心,她索性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成祈祷的姿势,告诉自己「冷静,保持平常心」。可是无论说了多少次,也无法赶走接二连三涌上来的紧张感。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当主角的料。
最适合担任主角的社长理沙,尽管这次是她高巾生活最后一次的公演,还是坚持要隐身幕后。
理沙的说法是「穗香来演比较合适」,可是穗香根本不这么认为。
理沙比穗香成熟美丽,身材也很棒。脑筋转得快的她擅长与人交际,遇事不会胆怯的性格也让穗香非常羡慕。在演技方面,更是整个社团里面最精湛的,嗓音也很了亮,甚至还能酝酿出支配全场的存在感,她就是拥有这么稀有才能的人。
可是,理沙却决定只演个小配角,全心投入导演与监制的工作。
她除了会对穗香做一些危险的性骚扰之外,堪称为完美少女。大家会认为女主角非她莫属也不足为奇,事实上穗香也曾当面这么告诉理沙。
尽管如此,理沙还是不愿意扛下主角的任务。不仅如此,自从穗香与真吾认识之后,理沙就将既有的剧本改成原创剧本,积极地为两人的情谊加温,也给了穗香不少意见。理沙给了她许多意想不到的关照,穗香觉得自己受了她很大的恩惠,谢也谢不完。
虽然不知道社员们心里怎么想,但理沙的行动力与存在感全社都认同,话剧社以她为中心,展现了过去未曾有过的团结,扛起校庆的公演活动。
正因如此,穗香才不允许自己失败。她担心无法将对理沙和众人的感谢表现在自己的演技上面。
为了理沙,为了社团,也为了自己,她非得让这场公演成功不可。
「呼……」
她已经叹了不下十次的气了吧。如果不是去当女仆咖啡店的侍女,她在这里叹气的次数可能会到达三位数。
不能失败。而且接下来还有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的活动在等着她。要她不紧张还真是不可能的任务。
再次在手心里写个人字,吞下去试看看吧。
就连这个动作,她也重复试了好几次了。
穗香打算以食指写下「人」字,但又突然停下动作。
「……咦?」
是自己多心了吧。可是,集中精神之后,穗香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是世界危机的波动没有错。而且还是从很近的地方传过来的。
原本以为是法鲁斯,但这次的波动她从未感受过。而且,几乎完全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动作。
穗香开始寻找波动的来源。包括放了篮球与排球的球篓、网子、铁柱、没在使用的照明设备以及电线类等等,全都翻找了一遏,最后碰到了墙壁。可是,她觉得波动是由墙壁的另一侧传来的。
在外面吗?
不对,另一侧应该不是外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穗香感到迷惑之际,她的嘴巴却自行动了起来。
『别担心。』
穗香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知道声音的主人是古兰,于是缓缓松开了手。
「古、古兰……?」
古兰迪奥索是神明为了监视真吾等人,与穗香同化的独立思考体。只要他(?)一出现,穗香的意识就会关闭,身体自由也会遭到剥夺,但现在似乎并非如此。穗香现在还可以自由活动,也能跟他进行交谈。不过,一个人的嘴巴有两个人在进行对话,还是让人感到非常诡异。
「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听到古兰的声音了。不,或许还要更久也说不定。
『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开出一条路的。』
「咦?」
『来,伸出去摸摸看。』
穗香想问为什么,也想问他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尽管还有很多的疑问,但墙壁另一端的波动让她很在意,因为感觉那阵波动彷佛正在呼唤着自己。
穗香依照古兰的指示,将手搭在墙壁上。就在这时候,原本的墙面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有点狭小的房间。
穗香踏了进去,往前走不到几步就到达尽头。有一块石头放在木制台座上。石头上绘有魔神使用的诡异花纹。
「连这里都有魔神……?」
无论石头或古兰都没有回答穗香的问题。
该怎么办才好呢?
先回去找真吾他们商量吗?
不对,追根究底,自己是怎么找到这间房间的?
古兰依然没有回答她。
「喂——穗香——!时间快到了!要试装了唷!」
理沙的声音传来。看来没时间让她想那么多了。
「我现在就过去~~!」
穗香应了一声拿起石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下定决心将石头收进怀里。
接着,她的身体突然无法自由活动。
『住吉穗香啊。』
原本以为是魔神导致的,不过看来是古兰造成的。
「……怎么了吗?」
还好能自由说话,穗香开口问道。
『你的勇气令我深感佩服。』
尽管不意外,穗香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情无所遁形。只是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与其说她害羞,倒不如说是一种不信任感的展现。
「你是在替我加油吗?」
『……或许吧。』
真稀奇。
虽然如此,穗香还是无法信任对方,因为对方根本不需要刻意剥夺她的身体自由来说这些。
『你不过去吗?』
「要啊。」
身体恢复自由了。
穗香立刻转身离开那个房间。
现在要集中注意力在舞台剧上。古兰与魔神之石,等晚一点整理过后再来询问吧。
2
真吾到了体育馆之后,发现大家都在等他。
「喂,动作快点,已经开演了哦!」
光夫催促着,但真吾却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进体育馆。
莉娜与清美都不在。
清美大概还在睡吧。莉娜自己一个人说不定晃到哪儿去了。
他很在意那两个人。可是,也很在意即将要开演的舞台剧。
——希望能够两人单独见个面。
一想起穗香说的话,脸颊就跟着发热。微妙的期待让他的胸口骚动不已。
莉娜说了要自己独处;而清美也还在睡,应该没什么问题。真吾以这个借口说服自己之后,推开了体育馆的门。
灯光已经转暗了,他在昏暗中前进着寻找空位。
尽管即将开演,但还不至于到座无虚席的状态,因此他们全体才能占据位于前排正面的座位。
「我还是第一次看舞台剧耶。」
「我、我也是上、上次看了学校公演之后、第一次。」
「穗香大人会发挥怎样的演技呢?好期待。」
「好紧张。好兴奋唷!」
真吾也无法冷静下来,但原因却跟大家不一样。
开演的铃声响起。
舞台上的布幕终于往上升起。
一名少女被欺负。
许多人众在一起推她、拉她、打她,还嘲笑她。
地点在某个河堤上。
在那个地方,穗香扮演的小学女童正在受到欺负。
舞台布幕升起的同时,一阵强烈的熟悉感随即袭向真吾。
「这是……」
他记得曾在哪里看过。
不、不对。
不是只有看过而已。
这、这是……
故事内容就如同他之前听穗香说过的一样。
穗香饰演的少女在别人家当女仆,到了学校参加田径社,历经一番努力之后,终于爬到某公司社长秘书一职,是个描述功成名就的故事。
可是,戏剧内容描写的重点不是放在穗香往上爬的过程,而是内心的部分。
穗香出生在一个虽不富裕,却很幸福的家庭。
可是某天,穗香的父亲过世了,因为失去了家里的经济支柱,房屋贷款缴不出来,于是她和母亲被迫搬出去。失去栖身之所,仅靠母亲打工无法维持两人的生计,于是她们住到某个有钱人家,开始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条件是两人必须包办全部的家事,并且照顾主人家那名跟穗香同年的女儿。这就是穗香之所以会变成女仆的原因。
男主人很同情她们母女,但女主人与女儿却非常敌视两人。跟穗香读同一所学校的女儿更是彻底地讨厌穗香,还拉拢班上的同学一起欺负她。
他们把穗香的鞋子、书包藏起来。
还把她铅笔盒里的文具扔在地上,并且用脚踩坏。
营养午餐的餐后甜点,永远少了穗香那一份。他们有时也会故意让汤洒出来,泼在穗香的衣服上。
无论遭受到多么过分的对待,穗香都无法反抗。她无法向人求助,也没有任何人会帮助她。
所以,穗香只是一味地忍耐着。
总有一天,这般屈辱的日子终将结束。
她这么相信、祈祷、许愿。可是——
只靠着相信、祈祷、许愿并不能改变现状。
穗香被叫到附近的河堤旁,在那里同样受到蛮横无理的欺凌。
不断重复的每一天。一成不变的日常光景。没有任何援助的日子。
够了。她想让这一切结束……
用最轻松的方式。用这个世上最难看的形式。
就在这个时候——
一名少年突然飞奔出来。
「住手!」少年大喊着站在穗香的前面,打算保护她。
那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少年。两人不曾见过面,穗香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欺侮的矛头毫不留情地同时指向他。
少年却勇敢地应战了。以寡敌众根本毫无胜算,但是他直到最后一刻依然保护着穗香。
最后,河堤上只剩下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少年,还有以不敢置信的眼神低头看着他的穗香。
「为什么……」
要救我呢?
素昧平生的你为何要救我?
少年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什么也没说地背对着穗香走了。穗香想要出声叫他,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又忍不住一阵迟疑。
穗香目送少年离去,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地,仿佛拥抱着什么珍贵物品似的,将手放在胸前。
好高兴。
只是单纯因为少年救了自己而感到开心。
尽管没有打赢,但少年还是保护了穗香。
在穗香眼中,少年像个帅气的英雄。
温暖的情感在胸口蔓延开来。穗香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威受了。
所以她好后悔没有问少年的名字。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她一定要问对方名字。而且,还要好好向他道谢。
穗香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可是,之后她再也不曾见过那名少年。虽然每天都去河堤,但别说是擦肩而过了,就连远远看见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如此,那名少年一直都在穗香的心里。
穗香的思念一天比一天还要深,最后她决定了。
不能只有见面,不能只是问对方姓名然后道谢而已。
变强吧!
为了能够抬头挺胸与少年见面,她必须变强才行。
为了能向少年夸耀对方给自己的勇气让她变强了。
从那之后穗香就变了。
首先,她开始反抗欺负她的人。
就算不能赢,在气势上也绝对不能输给对方。一旦明白无论怎么欺负也无法让穗香屈服后,加诸在她身上的欺凌便逐渐减少了。
穗香克服霸凌,在就读国中之后,加入了田径社。
她很喜欢跑步。尽管脚程并不快,但每当跑步时,她可以全心全意地跑着什么都不必想,因此她很努力。
念高中之后她依然是田径社的一员,在求学过程中都获得不错的成绩。也因此能够获得推荐进入大学。
为了摆脱寄人篱下的生活,她搬出来一个人住。因为决心自己支付学费与生活费,所以要兼顾学业、社团与打工的日子,让她备感艰辛。但是和过去被欺负的日子相较,也算不上什么了。
虽然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不过她还是经常想起那名少年。
说不定,他就在某处看着自己。绝对不能让对方看见自己没用的样子。一想到这里,便自然产生继续努力的动力。再怎么难受的事情,也能二克服了。
大学毕业的同时,穗香也以社会组田径选手的身分加入某企业的田径社。
不过,大概是过去太逞强的缘故,第三年便受到极大的运动伤害,结束了选手生涯。
两年之后她被任命为经理。此外,公司肯定她的付出与努力,希望她能成为正式的员工。
穗香被任命的职衔是「社长秘书辅佐」。现任秘书预定一年后要离职,而她则是受命担任接班人。
尽管对田径生涯依依不舍,但这绝对是出人头地的好机会,于是穗香接受了。
担任社长秘书辅佐一年之后,穗香升任为正式秘书。这时候的她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她觉得自己终于办到了,同时也获得了别人的肯定。如果是现在,自己应该可以抬头挺胸地去见那名少年。
就任秘书当天,穗香尽可能提早到达社长室。很巧的是,今天也是社长交接的日子。
新上任的社长与穗香见面了。社长看起来很年轻,是个几乎跟她同年的青年。
「啊……」
穗香吓了一跳。
她见过这张脸。正确地说,是那轮廓。
那轮廓,跟小学时帮助过自己的那名少年的轮廓重叠了——
3
随着如雷的掌声响起,舞台剧也宣告落幕。
真吾坐在座位上用力拍着手,回想刚刚的内容。
那个故事,绝对是真吾与穗香相遇的故事没错。
小学时,真吾曾经救过遭人欺负的穗香。尽管称不上是英雄救美,但跟演出的内容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哪部分是事实,哪部分是杜撰出来的。当然没有女仆这回事,但是他仍旧非常肯定一件事——
穗香一直都把真吾当成生存下去的力量。
如果这部分不是真的,那么这出戏也不会如此成功。
穗香的演技不算出色。尤其是小学毕业之后的演技,明显地非常生硬。尽管如此,她还是不露破绽地继续演下去,一旦剧本里写到少女说出对少年的思念时,她便能展现出改变气氛的演技。
换句话说,只要是穗香亲身体验过的,或是她真实的想法,演起来就特别有说服力,并打动了真吾以及观众的心。
是自己想太多了吗?话说回来,真吾觉得这似乎是非常自恋的评价。
穗香希望在这出戏演完之后,可以单独跟他见个面。
真吾的心跳加快。他努力提醒自己不要误会、不要有所期待,更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心跳却愈来愈快。
「好了!大家一起去找穗香姐吧!」
光夫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大家一起去。也就是说,他们无法两人独处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阻止大家吧。尽管很勉强,但应该很快就有两人独处的机会吧。
所以,要冷静一点!
真吾这么告诉自己。
「穗香姐,辛苦了~~!」
「演得很棒哦,穗香大人!」
「我、我好感动!」
一行人来到后台。
美也大概看到一半就腻了,整个睡得不省人事,毫无醒来的迹象,因此众人便将她留在座位上。
真吾也想先就演出成功这点表达赞赏之意。
「穗香,你辛苦——」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只见眼前的穗香不仅嘴巴被捣着,手脚也被绑住。站在一旁的,则是以细长的剑抵着她脖子的法鲁斯。
「法鲁斯!?」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众人察觉眼前的状况,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宫田真吾——」
法鲁斯微微一笑,将剑尖指向真吾。
「——我要杀了你!」
「啊?」
真吾无法开口问法鲁斯到底在搞什么,眼前的气氛让他没办法随便回应对方。
法鲁斯凝视真吾的眼神锐利到几乎要穿透他,在那双眼眸中没有丝毫的阴霾或犹豫,一种带着疯狂的纯粹情感正在支配着他。
杀了宫田真吾!
只有这个念头。
只有这个意志彻头彻尾地坚固顽强。
令人不安的是法鲁斯在这种情况下显露的笑容。那是一种拚命忍耐、却仍掩不住欣喜般,沉浸在愉悦中的表情。
「喂,到底是怎么同事……?」
那模样很明显跟稍早之前完全不同。布满血丝的双眼隐含着过于认真的危险。
「抱歉,我这么不择手段。别轻举妄动哦!只要你稍微有点可疑的举动,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法鲁斯瞥了穗香一眼。
意思是只要真吾采取行动,他就会伤害穗香吗?不对,若是眼前的法鲁斯,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穗香。
「很好,你慢慢走过来吧。其它人不许动,你们一动这个女孩就会没命喔。」
果然加比。
则吾按捺住咂舌的冲动,瞪着法鲁斯。不过法鲁斯毫不在意,仍旧出声催促着。在他身边的穗香拚命摇头,但真吾不得不照对方的话去做。
法鲁斯是认真的。不只是认真,还会像他所说的一样,不择手段地杀了真吾。
「你就这么恨我吗?」
「当然了。」
法鲁斯立刻回答,而且是百感交集的一句话。
「所以我才要杀了你。」
法鲁斯身上那股紧绷的杀意传了过来。
「……淳哥。」
「我、我知道……」
真吾身后传来这样的对话。看来当务之急得先脱离眼前的状况才行。
「不抵抗吗?不过反正你们也束手无策了,无妨。」
「那么这样如何?」
「什么?」
「接下来才要一决胜负。」
宣告的同时,藉由淳的瞬间移动,除了真吾与穗香,所有人都离开了后台。
「穗香!」
真吾立刻向穗香跑去。穗香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大概是被绑得太紧了吧,她身体才刚动了一下便蹙紧眉头。
「等等,我马上帮你解开……」
「喂喂,到底在吵什么啊?」
武石理沙突然出现在后台。她一看见眼前的两人,便瞪大眼睛当场愣住了。
「就、就你们两个人啊?」
「咦?嗯,是的。」
「原来你们喜欢这么特别又激烈的玩法啊……」
「啊?」
等说完之后真吾才察觉到。
他现在跟一名手脚被绑,嘴巴捣着,而且倒在地上的女孩独处。也就是那个……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
「唔——唔——唔——!」
真吾与穗香因为眼前的误会一脸惊慌失措。
「算了,玩笑就开到这里吧……」
「原来是开玩笑啊……」
他实在很想叫理沙别开这么讨厌的玩笑。
「喂,宫田真吾,现在不是你可以悠闲待在这里的时候吧?」
「咦?说的也是……」
「所以这里就交给我,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可是……真吾还想说垫一什么,不过法鲁斯如果发现自己指名要一决胜负的人不在,说不定会马上回到这里来。
真吾将穗香交给理沙。
「穗香,我很快就会回来!」
穗香像是在为他打气般地点点头。真吾将此当成是穗香的声援,跑了出去。
莉娜独自坐在校舍后方。
从刚刚开始,胸口的骚动便无法平息。脑海中无意间浮现真吾的脸,她的脸也跟着泛红。一想到两人先前的对话便心跳加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呢?
只觉得胸口很疼,集中力也变得涣散。真吾的脸和他说过的话,逐一在脑海中浮现。
难道是生病了吗?还是说,真吾说的话竟然可以让自己那么高兴?
莉娜猛然摇了摇头,因为摇得太用力还有点头晕。
「……呼。」
自己到底在这做什么啊。
莉娜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去跟真吾他们会合吧。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同时——
法鲁斯一行人突然出现了。而且还是在不安稳的气氛当中,与被选上的人对峙着。
「法鲁斯!?你在干嘛!?」
「公主!?」
「莉娜大人!?」
众人似乎来不及对眼前的状况作出反应。这当中最快掌握事态的人是莉娜。
「法鲁斯,你还打算要一决胜负吗?」
「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法鲁斯似乎也恢复了冷静,只见他以从容不迫的姿态回答:
「这次我是真的打算杀了宫田真吾,然后再带您回八度音。」
真吾刚好在这时候来到现场。法鲁斯立刻将剑尖指向他。
「莉娜大人——」
法鲁斯露出从未有过的诚挚表情凝视着莉娜。
「——回去的时刻终于到了。」
「你说什么?」
「不久前,神谕再次降临了。」
在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大魔王正准备复活。可是,因为地球与八度音维持连系状态,到时候损害势必也会波及到八度音。因此,神明决定将两个世界切开来。
「切开来?」
真吾不假思索地插嘴问道。
「神明说希望能尽可能省事。」
正确而言,这是古兰说的,不过反正也没什么差别。
法鲁斯发出了冷笑声。
「的确,要同时保护两个世界,又要将两个世界切开来,应该很困难。」
法鲁斯双肩颤抖不已,似乎在拚命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不过,只要牺牲其中一个世界,事情就会简单多了。」
真吾等人心头一震。莉娜也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没错,只要毁灭这个地球,一切就没问题了。只要连同大魔王一起在这个宇宙消失就行了。」
真吾跟莉娜如果没有生下孩子,八度音就会灭亡。不过,这部分似乎还有其它的办法可以补救。既然如此,就不需要执着于宫田真吾了。早点回来吧。
这是神明的说法。
莉娜内心产生动摇。
取消婚约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明明应该觉得高兴的,但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与先前不同的心痛,似乎正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法鲁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我获得恬静大人的许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将莉娜大人带回八度音。」
「所以你才打算要杀了真吾?」
「这是为了让您彻底地死心。」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认为只要真吾死了,自己就会跟着死心呢?
「可是……」
「这是恬静大人的命令哦!」
恬静大人的命令。
对于莉娜来说,神的命令至高无上,无法违抗,一向是最优先的。可是,现在的莉娜无法服从神的指示。她不想服从,而且对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震惊,只觉得愈来愈不了解自己了。
「……这样子啊。」
法鲁斯放弃似的低语冲击着莉娜的耳朵。她吓了一跳,连忙唤出魔剑。
法鲁斯消失了。她才刚这么想而已,法鲁斯的剑已经抵着真吾的喉咙。
「哼、哼哼哼……你马上就要死了。」
法鲁斯忍着笑意宣布着。
「这次我一定会刺穿你的喉咙。」
「法鲁斯,你这家伙!」
「放心吧,莉娜大人。」
他似乎快要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我会保护莉娜大人,把迷惑莉娜大人的男人和他的伙伴全都杀了。请莉娜大人回到原本该走的道路上。这也是神明的旨意。」
执迷不悟。
法鲁斯沉迷在自己的行为里,他相信自己是对的,认为杀了真吾一行人不是恶意,而是出于善意。
「呵、呵呵呵……好了,一决胜负吧,宫田真吾!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呼、呼呼呼呼……啊哈哈哈哈!你好歹要表现出像个莉娜大人未婚夫的样子哦!不然的话我才不堪呢!」
笑声逐渐变调,转为崩溃般的轰然大笑。
那是因为对莉娜过于执着而产生的疯狂。
再继续下去,法鲁斯真的会将真吾他们全都杀掉。莉娜不希望这样。可是如果她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就等于是背叛了神。
不回去,是她过去不可能产生的想法。如果这是神说的话,那更是绝对的。
可是,莉娜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她不愿再受神说的话左右,决定无论什么事都自己思考,自己下判断。
这是她在跟真吾他们并肩作战时学到的事。
因此,莉娜仔细想过了。但是尽管她思考了,答案却没有出现。
她必须回去。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如果她现在开口说自己「要回去」,一切应该就能圆满落幕吧……
莉娜抗拒着不想回八度音。可是,她不明白之所以抗拒的理由,她找不到。
「来吧!」
战斗随着法鲁斯的声音展开。
如果只论力量,法鲁斯在八度音里几乎算是最底层的贫弱;可是他的速度却快得令人吃惊。他拥有活化速度的技能,单就敏捷而言,比莉娜还要高一级。
当然,真吾他们随即陷入了苦战。
与外表毫不相称的敏捷和大胆攻击,让真吾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地屈居弱势。
「防护罩————!」
光夫的防护罩将法鲁斯的剑弹开。法鲁斯知道剑对光夫无效之后,旋即转过身将目标转向哨哨靠近他身后的太郎。
太郎的分身向法鲁斯袭去。但是法鲁斯并没有因此而慌了手脚,他一一消灭那些分身。不是一口气全部消灭,而是一只接着一只地依序消灭。尽管如此,太郎的獠牙仍旧无法碰到法鲁斯。
「唔,太快了!」
太郎的本体被锁定,淳赶紧用瞬间移动打算拉开距离。然而——
在移动后的下一秒,法鲁斯已经逼近到太郎的眼前。
「呜哦!」
太郎的前脚被剑刺中。
「畜生就要像个畜生,向强者臣服吧!」
法鲁斯拔出剑朝光夫扔去。光夫以防护罩将剑弹开,不过法鲁斯却在同一时间朝淳逼近,一脚踹中淳的腹部,在淳弯下腰的时候又在他的太阳穴补上一脚。
「猪就要有猪的样子,只要将鼻子往地上蹭就够了!」
「好、好过分……」
法鲁斯将淳打倒之后,再度朝太郎逼近。太郎防范着对方更进一步的攻击,但前脚的伤让它无法动弹。负伤的前脚轻易地被捉住,太郎发出了哀嚎声。
法鲁斯毫不在意地捉住太郎朝光夫扔了过去。
「呜哦……」
光夫因此无法施展防护罩,只能接住太郎。就在他双手腾不出空时,法鲁斯已经趋上前来了。
「糟了!」
法鲁斯手一挥,将手上沾到的太郎鲜血往光夫的双眼洒去。
光夫反射性地闭上双眼,抱着太郎的手随即一松。法鲁斯没有错过这一瞬间的破绽,指尖已经戳向光夫的肚子。
「小孩就要像个小孩,去跟其它小孩玩耍吧!」
「……哪有、这种事啊……」
法鲁斯没理会嘴硬的光夫,缓缓转身面向真吾。
「这么一来,就没有人来碍事了。」
「…………」
「我可以慢慢把你玩死了!」
他发出不合时宜的大笑,听起来活像是从坏掉的扩音器传出来的刺耳怪声。
——糟了!
冷汗沿着真吾的背脊淌下。
再下去自己真的会被杀掉。
他完全无法掌握法鲁斯的行动。
等他察觉到时,伙伴们已经被法鲁斯打倒了。他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敌。
「来了!」
法鲁斯展开行动了。真吾才刚反应过来,法鲁斯已经逼近到他眼前。尽管他察觉到了,但却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或回击。
法鲁斯逼近了,他拿着剑,剑尖不偏不倚地朝着喉咙刺来。
眼看着剑尖就要贯穿真吾的喉咙——
只差一秒!
莉娜的魔剑挡下了法鲁斯的剑。
法鲁斯一脸惊讶,不过莉娜显然更错愕。
「原来如此。」
法鲁斯以万念俱灰的声音说着。
「这就是您的回答吗?」
这是转眼间做出的举动,是莉娜下意识的反应。
莉娜完全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保护真吾。
可是,法鲁斯的话让她察觉了。虽然有点晚,但她终究还是察觉到了。
莉娜想要保护真吾。
比起回到八度音,她更想要待在真吾的身边。
尽管有太多事不明白,但她的心比身体还要来得坦率诚实。
——什么嘛,原来如此。
莉娜总算懂了。
这一刻,就像拨云见日一样,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消化了这项事实,接受并承认一切。
莉娜看着真吾的脸。
那张惊吓过度的脸虽然有些可恨,可是胸口有某种温暖正在逐渐加温。同样地,想看着真吾,想待在他身边,想跟他说话的冲动也在逐渐增强。
或许,光是如此自己就能够幸福了吧。能够感觉到幸福。
喜爱真吾。
想要守护真吾。
想要跟真吾并肩而行。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她到今天才发现呢?
一旦有所自觉,一切就变得再简单不过了。
没错。
这就是——恋爱。
她——莉娜•弦•费丝•八度音——喜欢真吾。
「看来您已经确认自己的心意了呢!」
听见法鲁斯揶揄似的口吻,莉娜毫不犹豫地点头。
「抱歉,法鲁斯。看来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了。」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因为我不会这样就打退堂鼓的。」
原本的大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愉悦的欢笑声了。
「我没想过有一天会跟您刀刃相向。不过我倒是经常在想,如果能赌上性命,跟身为八度音至宝兼女神的您一战,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尽管外表像女性,身材也很纤细,但法鲁斯仍然是战斗民族八度音的人。会被强者吸引,会憧憬、会感到嫉妒。这些情绪复杂地纠葛在一起,随着时间流逝转变为扭曲的爱情表现出来。
「真是令人兴奋。我身上战斗民族的血液中渴望着最棒的对手,一直等待着、憧憬着。而现在梦想终于要成真了。还有什么比这还要幸福呢?不,当然没有!只要想象我将亲手伤害您柔嫩的肌肤,看您流血然后因为痛苦而表情扭曲,就几乎快要高兴死了!」
「喂,莉娜……」
「我知道了。废话少说。」
她曾听父母亲说过,身为八度音的人,一生至少都会这么想过一次。因此,只要有机会,当然也有可能对莉娜刀刃相向。
「这样好吗?」
真吾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悸动与不安让她有股冲动想要转头,但现在她得忍住才行。
「那家伙也是你的未婚夫吧?问题是……」
真吾似乎也明白法鲁斯不会停手了。如果要停下来,就像他所说的,必须是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时。
「真吾你人真好。」
这句真心话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即使面对怀着明显杀意的对手,他依然温柔以待。其中或许包含同情之意,但就算如此,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能抱持这么天真的想法,真的是令人很无奈。
如果是之前的她,应该只会觉得很无奈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就能将真吾的天真视为温柔,也能够接受了。眼前明明有迫切危机,自己却还跟真吾心平气和地交谈着,这应该算是头一遭吧。
「不过,那家伙是赌上性命而来。要阻止他,除了夺走他的性命之外别无他法。」
「但,但是……」
真吾很天真。但是,又隐藏着无论什么困境都能超越的顽强。
「真吾,我相信你。」
「咦?」
「我相信如果是你,可以在不伤害法鲁斯的情况下成功地阻止他。」
莉娜的行动,对神明而言是背叛。
在八度音,神明是绝对的。她想要忤逆神明的勇气。她需要的是最后的临门一脚。
因此,莉娜才会委托真吾。她希望真吾能再度做出她曾见过无数次的奇迹。
如此一来,她才能毫不迟疑地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真吾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终于点点头,说了句「我试试看」。
「如果失败的话,就抱歉了。」
「到时候,我一辈子都会跟着你一起逃到天涯海角的。」
莉娜说完后,发现自己这番话活像是在告白而羞红了脸,但真吾似乎没有注意到。
真吾等人交头接耳,开始讨论了起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
太郎舔着受伤的前脚,率先问道。
「封住那家伙的行动。」
「你说得倒简单。」
光夫露出了苦笑。
「那家伙的速度非比寻常。才刚发现他人不见,下一秒就已经来到你面前了。再说,也没办法永远封住他的行动吧?」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想法。我希望大家能帮我制止他的行动。」
「该、该不会……!」
淳闻言倒抽了一口气。
「你打算做、做那个阵式吗?」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紧张的神色。
「莉娜——」
真吾附在莉娜耳边说道:
「——进行这个阵式的期间,你就站在我的身后吧。」
「为什么?」
「因为这是致胜的关键。」
「只要站着就好了吗?」
「嗯,没有必要攻击。」
「……知道了。我相信真吾,所以真吾说的我都听。」
「抱歉。」
「怎么了,你又没做错什么。」
真吾不置可否地中断了谈话。
「准备好了吗?」
法鲁斯很有礼貌地等待着,一脸愉快地等着看真吾他们会以什么方式应战。
真吾以眼神朝伙伴们打了个暗号之后,点点头。
「要上啰,法鲁斯!」
「哼,你有本事看穿本人的行动吗!?」
法鲁斯讪笑的同时,身影也消失了。当然,那只是看起来像是消失而已。
真吾无法看穿法鲁斯的行动,也看不见。可是,还是有其它方法可行。
「阵式α!」
太郎藉由淳的瞬间移动,来到真吾右边摆开架势进行分身术。
跟着瞬间移动的光夫随即在真吾左边展开了防护罩。莉娜则是站在真吾的身后。
左右两边与后方的路线都被封死了。只剩下正面以及……
「……上面吧!」
真吾拾起头,只见法鲁斯举着剑飞身而下。他很快藉由淳的瞬间移动离开了原地。
着地的法鲁斯与莉娜呈面对面的状态。莉娜完全依照真吾的指示,只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法鲁斯看出莉娜毫无战意,目光栘到莉娜身后的真吾身上。不过,真吾已经抢先他一步放声大喊着:
「掀起来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娜的裙子立刻被掀飞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法鲁斯的手牢牢地压下莉娜的裙子。
「真可惜。」
法鲁斯露出志得意满的胜利笑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技能是什么吗?我看你八成是打算掀起莉娜大人的裙子,然后趁我一时大意时攻击我对吧。不过,那只是白费心机罢了。」
「啧!」
真吾紧咬着下唇。因为的确被他说中了。
「真、真吾,你这混蛋!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莉娜挥开了法鲁斯抓着裙摆的手,满脸通红地用自己的手压着裙子。
「抱歉,我还以为这招会有用。」
「别这么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歉!好歹也要有点诚意!」
「可是我没有其它办法了啊!」
「凭你的力量,应该也能够将莉娜大人的衣服脱光吧?」
法鲁斯插嘴说道。
「这么一来,就算是我也防不胜防。你是因为体贴莉娜大人,才这么做的……你还真是我的大敌呢。」
真吾又啧了一声。连这点也被他说中了。
「真吾……」
莉娜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该因为真吾的体贴而高兴,还是要说这根本完全无关而厌到生气。
「这下子,你们的战略已经被我破解了。怎么办呢?」
法鲁斯游刃有余地说着。让人不甘心的是,还真的全部被他说中了。作战失败。接下来该采取什么作战方式,真吾还不知道。
不对,还剩一个方法,如果可以的话他很不想那么做。尽管风险比掀莉娜的裙子还要大,但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真吾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莉娜。」
「怎么了?」
「你看得见他的行动吗?」
「勉强可以。不过,不可能来得及告诉你。因为在我说出口的同时,你也已经被攻击了。」
「是吗……那么——」
真吾将接下来的计划告诉她。
莉娜听了之后立刻瞪大双眼,以快要喷火的眼神瞪着真吾。
「又是这种作战?」
「如果这次莉娜能好好做,情况应该不会那么糟了。」
「…………」
「我相信莉娜。」
「……受到一个会掀别人裙子的人信任,没什么好高兴的。」
的确如此。
「可是,我决定相信你。如果无法回应你的期待,有负我公主之名。」
「这样啊。」
「嗯。」
「那么,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吧。」
决定了。
「各位,再来一次吧。」
连续用同一种作战方式当然不管用。可是,真吾似乎另有打算。
一旦决定相信他,就只能信任到底了。
所有被选上的人都相信真吾,只见他们再度摆开了阵势。
「还在做垂死挣扎啊?不过!」
法鲁斯用力跨出一步。
「没机会了!」
法鲁斯的身影再度消失。同一时间,太郎施展分身术,光夫也展开了防护罩!大概因为已经是第二次了,所以法鲁斯显得毫不在意,直接从正面攻击。
由于速度实在太惊人,真吾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他靠着淳的瞬间移动来到莉娜背后。但是这次法鲁斯连看都没有看莉娜一眼,直接通过她的胰下,朝真吾逼近。
「得手了!」
法鲁斯举起了剑,目标是真吾的心脏。
真吾看见法鲁斯的身影。可是这次还是一样,他连移动的时间都没有。
细长的剑身刺出,锐利的剑尖对准他的心脏而来。
莉娜……
我相信你!
真吾并未栘开视线,他握紧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咬紧牙关。
「去死吧——!」
法鲁斯那与性别不符的甜美嗓音冲击着真吾的耳朵。就在这时候……
与法鲁斯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莉娜转了个身,接着伸出手轻轻按住法鲁斯的肩膀。
「什么?」
算不上是攻击的莫名举动,让法鲁斯的目标有些动摇。在被按住的同时,略为偏向左边。
剑尖刺中了真吾的右臂。法鲁斯立刻想要收剑,但真吾比他快了一步,他仿佛迫不急待般,抓住了法鲁斯的肩膀。
「怎、怎么可能……!」
「这一刻我等很久了哦。」
真吾还真的是等不及了。
他等待那把剑刺中自己的手,好让他能够有时间捉住法鲁斯的肩膀。
法鲁斯打算飞身退开,他不知道下一招是光夫的防护罩,或者是莉娜的魔剑。无论哪一种,都会是决定性的一击。
可是,他也因为真吾的强硬而分了神,反应因此变慢。真吾比他还要快了一步。
真吾不假思索地举高了手大喊着:
「掀起来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吾的大吼声持续回荡着。
只有如此而已。
可是,法鲁斯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就在莉娜目瞪口呆之际,某个东西突然从她头顶上方飘落下来。那是从真吾手上掉落的照片。
「真吾……」
莉娜捡起了照片,开口对还高举着手的真吾问道:
「你的手没事吧?」
「嗯,没事啊痛痛痛痛痛!」
看来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只见他抱着右手跳了起来。
「真是的,谁教你这么乱来……」
莉娜一脸无奈,制止四处乱跳的真吾。
「很痛耶!你在干什么!」
「少啰嗦,安静一点啦。」
莉娜斥了一声,将那张照片收进口袋,顺手撕下了女仆装的围裙裙摆。
「跪下。」
「为什么啊!」
「帮你把手包扎起来啦。」
真吾一脸意外地闭上嘴巴,乖乖屈膝跪下。
伤口的情况很糟糕。如果不是剑刀比较细,他的手大概就会被砍断了。无论如何,得立刻进行妥善的治疗才行。莉娜包扎好真吾的手,舍不得放开似地握着。
「血暂时先止住了。要赶快到医院去哦。」
「嗯、谢、谢谢……」
「别再干这种事了哦。」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
只要有必要,真吾八成会再这么做,他就是这种人。不过,也可以说他就是拥有这种果敢的态度与勇气吧。身为旁人的莉娜不禁为他感到骄傲。无论对方做了什么事,一律往好的方面去解释,这也是陷入爱河的盲点吧。
「对了,我有事想要问你。法鲁斯怎么了?」
「你自己看一下刚才那张照片。看来我应该是成功了。」
莉娜闻言拿出那张照片。其它的伙伴也跟着靠过来,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每个人看到照片之后都大吃一惊。
那是在穗香班上拍的团体照。
只见法鲁斯紧挨在一群笑容满面的女孩子身旁,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
「这、这是……」
法鲁斯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张照片里才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如你们所看到的啊。」
真吾先擦掉脸上的冷汗之后才开始做说明。
「之前我发现到,我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掀起照片中拍摄对象的裙子。刚才可以算是一种应用跟进阶吧。生活在三次元世界里的我,可以对二次元的世界产生影响,也就是说,我可以跨越次元的隔阂——所以我猜测自己应该也能在掀动次元的时候,将三次元世界的人送到二次元的世界去。」
尽管解释得很简单,但实际上他却做了一件非比寻常的事。再说,会有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奇怪。
「要这么做的话,必须先让法鲁斯停下动作吗?」
「这种能力,如果不碰到对方,让对方变得容易想象的话,就没办法做到。」
所以才必须掀起莉娜的裙子,让他出其不意,或者是牺牲自己的手臂。
「那张照片就交给莉娜保管吧。」
莉娜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无奈还是钦佩,真吾又接着说道: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再把他放出来吧。」
「放得出来吗?」
「我想可以……大概吧。」
果然没错,刚刚是千钧一发的作战方式。向来都是如此。
「大家都还好吧?」
真吾关心起伙伴们的状况。
光夫和淳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因此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受伤程度最严重的太郎前脚已经甩手帕包扎好,由淳抱着,看上去勉强还可以。
「那么,这就回到穗香身边吧。」
真吾爽朗地说道。莉娜顿时觉得自己彷佛被打了一巴掌。
回到穗香身边。
她的胸口莫名起了一阵骚动。
4
众人再度回到体育馆,武石理沙似乎已经等侯多时。
「喂,宫田真吾,穗香在等你哦。不好意思,其它人麻烦替我收拾善后。」
「咦?」
真吾与莉娜发出疑惑的叫声。
「只、只有我?」
「为什么我们要帮你收拾善后啊?」
「嗯哼~不好意思哦,莉娜妹妹。」
理沙突然伸手搂着莉娜的肩膀。
「做、做什么?」
「我是站在穗香这边的,所以就请你稍微忍耐一下了。」
莉娜完全听不懂理沙在说什么。
「喂,还不快点进去。」
「咦?啊、嗯、那我进去了……」
真吾在众人大威意外的目光中,消失在后台前方。
莉娜虽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是想要追上前去。可是肩膀却被理沙牢牢抓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你、你做什么!放开我!」
理沙制住死命挣扎的莉娜,意味深长地压低嗓音说道:
「只差一点点。」
「咦?」
「只差一点点就结束了……」
莉娜不知道理沙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前往后台,可是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胸口的骚动也愈来愈强烈了。
真吾单枪匹马地进去,让莉娜厌到极度的焦虑与不安。
穗香在后台等待着。
正确来说,是被迫待在那里等待。
她还是被捣着嘴巴,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地躺在地上。
「…………穗香?」
穗香眼泛泪光,彷佛在控诉着什么。应该是希望真吾早一点帮她解开吧。
那个学姊竟然一直让她维持这种状态?
「你还好吧,穗香?」
束缚解开之后,穗香大口地吸着气,苦笑着说道:
「我被虐待了。」
「……的确。」
「可是,看来你已经顺利解决事情了。」
「嗯。」
「你的伤不要紧吧?」
她瞥了一眼真吾用布条包着的右手。
「没事。」
没事才怪。
他的受痛死了,几乎都快要举不起来了。可是,相较于自己的手,有些事必须问清楚,他必须先确认某些事才行。
「刚才的舞台剧……」
「我的演技如何?」
「很棒哦。尤其是饰演小学生那一段……」
「还有想念童年时期,是吗?」
她的笑容带着些许淘气。
「……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在里面?」
「你说呢?」
穗香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闪烁其辞。
「不过……」
「不过?」
「在舞台上,我的想法是真实的。」
「…………」
「我已经道过谢了。所以,想告诉你的事就只剩一件而已——一
穗香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然后紧紧握住真吾的左手。
「——我曾经是个只会哭泣的女孩,不过现在个性已经开朗多了。如果当时真吾同学没有帮我的话,我或许无法像现在这样笑,也没办法一直努力到现在了吧。」
「……嗯。」
真吾应了一声,用力吞了口口水。他的手掌都是汗,因为怕被穗香发现而紧张不已。接着,他突然发现穗香的手心也都是汗水。
「真吾同学。」
穗香像在对待宝物似地以双手包覆真吾的手,一脸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真吾同学教会了我好多事。你告诉我不放弃、去相信、鼓起勇气这些事的重要性。所以我决定顺从你的教导,首先要鼓起我的勇气来。」
她突然松开了手,彷佛很害羞地在裙摆前交握。
满脸羞红的穗香绽放着笑靥,倾注自己的真心——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说出了这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真吾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