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也已经到此为止了吗。」
呈大字倒在雪地上的男人低语道。
他看上去已经满身疮痍。
腹部彻底撕裂开来,伤口血流不止,将周遭的雪花染上一片赤红。
显而易见,这个男人已是奄奄一息。
但是,他却并非是一脸痛苦。
男人莫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静静望着澄澈无云的蓝天。
「……师父,这样真的好吗?」
突然,一名少女踏着沙沙作响的白雪,出现在了男人的视野中。
这名金发的森林妖精族少女眼角挂着泪水,一脸沉痛地望着垂死的男人。
看着这样的她,男人似是感到有趣,轻声笑道。
「将成为下一任“剑圣”的人怎么能露出这种表情,莉特丽西雅。你现在的剑术已是登峰造极了,明天起会有来自世界各地血气方刚的剑豪们为了超越你而前来与你决斗吧。打起精神来啊。」
「……我,还没有成长到足以与“剑圣”之名相称。到最后,我的剑一次都未能触及师父……」
「啊?你在说什么呢,你现在都已经把我杀死了啊。」
「不……请不要说那么伤人的话……!」
少女说道,把剑扔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发出呜咽声,抽泣起来。
男人看着她,有些头疼似地皱起了眉头,然后轻吐了口气,再度望向了天空。
「对不起,把这种糟糕的任务推给了你。」
「呜……没关系。与其死于疾病,不如死在剑下。师父的想法,身为一介剑士的我也能够理解……」
「别那么自卑地称自己只是一介剑士,莉特丽西雅。我可是世界最强的“剑圣”哦?而你则是我的徒弟,你要更加自信一点。你很强,是我引以为傲的徒弟……不,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莉特。」
「师父……师父……!!」
视野渐渐模糊。
少女的哭泣声也在一点点淡去。
男人在临终前将徒弟那啜泣的表情印刻在眼底,静静闭上了双眼。
随后,回顾着自己的一生,露出了微笑。
(罢了,这段人生已经足够充实)
为剑而生,为剑而死。
回首往事,男人的人生一直与剑相伴。
生而为一名贫民区里的孤儿,为了一片面包而奔波,手持短剑同其他孤儿厮杀。
在那样充满杀伐的年幼时期的某一天,十分倒霉地和前代“剑圣”发生了争执,被痛揍了一顿的同时,最后还被强迫成为了他的徒弟。
而在师父亡故之后,又紧随其后成为了“剑圣”,为了人们的安宁,与各式各样的魔物和猛者互相残杀。
现在想来,自己的日常总是伴随着战斗,他不禁感到有些无奈。
一味地挥剑,每天都在追求变强。
每一天都与普通人所追求的幸福生活无缘,徘徊在生死边缘。
翻遍记忆的角落,浮现与脑海中的,也只有那从小时候到上了年纪后一直处在刀光剑影中的自己的身影。
回想起自己完全与女性无缘的人生,男人不禁自嘲地苦笑起来。
「不过,有那么一个度过了这种人生的傻瓜,也没什么不好的。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来世的人生能有女人缘啊。干脆投胎成某个国家的王族,享受后宫生活?至今为止,一直在为祖国挥剑,我做做这样的梦也无可厚非吧。哈哈哈……哈……唔。」
「……师父。师父已经很受女性恋慕了。因为……因为我……」
「……来世……女人……」
「!?师、师父!?请、请睁开眼!!拜托您听完我的话……师父!!」
抱着这样庸俗的幻想,世界最强的男人,“剑圣”亚诺伊克・布鲁修特罗姆的意识就此消散。
男人将少女当作女儿一般疼爱,并且她也是他唯一的爱徒,在她的陪伴下——长达三十多年的时光中一直站在剑道顶峰的男人,就这么悄然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