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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AD4047

探测到与上一回相同的现象。今后也需要若干次观测,但基本可以确认结果。

失败了。

遭遇第五次挫折。送检样本的调整也不够完美,不得不进行再度转移。

AD4051

完成转移调整。捕获足够多的样本。还有意识的在笼子里骚动。果然无论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往前回溯也不过是猿类。

AD4052

几个人合力毁坏了剩下的改良种。如果贸然带入可能破坏生态平衡所以进行了处理。对于这个时代的干涉,这是最后一次了。

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希望这一次,我们不会驻足不前。

我们作为电影研究会的基地的是社会科学实验室.这里有蒙尘的世界地图和地球仪,书架上塞满了似乎没有人使用的档案袋.我曾看过里面的内容,但完全看不懂.我确实按照1、2号标注的顺序阅读了,但似乎连在一起读不通。似乎是次品,但也许是因为纸媒价格高所以储存在这里吧。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这么想着。

“这个能不能用呢,嗯”

我低头看着塞到玻璃窗和书架中间藏起来的摄像机。我曾为了向朋友们炫耀把家里旧时代的机器搬到了这里,但因为电池没电了所以没能启动。结果它只被当作古董,没受到大家欢迎。

得想个办法给它充上电啊,与科学有关的问题要问一下本先生了。

“好~请女主角给我们一个美好的微笑吧~”

我把摄像机镜头对准千种,挥了挥手。女主角的嘴角却是下垂的。

“哎呀,您心情不好?”

“完全搞不清状况真的会让人失去语言啊。“

“吼吼,先将堆得山高的烦恼放到一旁,请告诉我们被选为女主角的感受吧”

“谢谢”

“很好”

“一点都不好。且不管我认不认同,先给我说明”

她双手叉腰,伸出一只手臂猛地一指前方。简直像在恐吓啊。

我对不良少女的要求不卑不亢,挺起了胸膛。

“你上次桌球不是输了吗?所以我的命令要绝对服从”

“我不记得我输了啊“

“是吗?这么说起来我也不记得我赢了”

也许就是个误会也说不来。但既然两边都不记得,那么怎样无所谓吧。我笑得一脸微妙。千种还是那张不变的脸,特别显眼。

“为什么突然要拍电影?“

“因为突然想拍。“

我敲了敲机器但没反应。我把它放下,和千种面对面。

“这就使我想做的事情。我挖了三天的坑,终于明白了”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真心的”

“个中缘由你就当是我的谜之超凡魅力的结果吧”

“确实是谜一样啊”

她对我的超凡魅力好像不予承认。千种双脚交叉着左右扭动。

“拍完电影,用来做什么啊”

“当然是上映了。最后啊,嗯,给未来的那些人看吧“

我说出来真正的目的。千种撇下去的嘴稍微稍稍恢复了原状。

“属于我的时光胶囊。不是很有感动人心故事片的感觉吗,虽然我不大喜欢这样的”

寄往跨越次元的朋友的讯息。这样的故事大概会包揽那叫什么典礼所有相关奖项。

“你准备怎么送过去?”

“嗯,那种事情,做完再说。”

我把最重要的问题先抛到一边,只见千种用手指压着眉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能很自然地做出这样的动作,所以说有演员的潜质啊。选她当女主角太合适了。

这个暂且不论,千种似乎有些无奈。对什么无奈?我的唐突,还是随遇而安?我自顾自烦恼得出的该做的事情就是这个,但也许无法很好地传达给他。哪怕想详细的说明,三天前考虑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你就当是我努力思考想做的事得出的结论吧~”

“不是,‘能做到’的事?”

“嗯?我也觉得是我能做到的事啊。“

我的生活,不去仰视,也不去俯视什么,所以,也就能够明了这样的事大概是正正合适我的。

千种一直有些看不起没能被选去时间旅行的自己,所以大概现在也在烦恼吧。

对于我的态度有些严肃的脸就是证据。但是因为我一直在笑,她好像也觉得维持一脸不爽很难。她目光游移,又叹了一口气。

“啊啊啊啊真是,败给你了”

千种嘟起了嘴,认输了。虽然搞不清过程,似乎是我赢了。

“知道了。如果其他人也参加的话,我配合”

“嗯。终于被我的超凡魅力征服了啊”

“你的超凡魅力是慢性毒药吗”

她有些揶揄地笑着,但似乎在她是完成了一件事,坐到了椅子上。

“但我不想当女演员。让我做幕后吧”

“哈哈哈不要啊。当然两边都要当了”

想想我们人数好吗。就算全员都参加,才14个人。群众演员也没有,而且到处景色相似的城镇,可以摄影的内容其实受到很大限制。

“要是舞台剧的话还可以灵活一点。我还挺喜欢那种东西的”

“话说,你知道怎么拍电影吗”

“我是电影研究会的一员啊”

我用手指转起了桌上的地球仪。这地球仪是残次品,各国领土、地名、位置有很多错误。都让人有也不用这么大胆的犯这么大错误吧的程度。不知道是谁带进来的。把这种东西放在学校里简直误人子弟啊。

“虽然只是曾经是。而且这里有很多旧器材。总会有办法的。”

太旧的东西,去问问本先生应该可以告诉我使用方法吧。他就没有回答不了的问题。哪怕不知道,也能很自信地告诉我们一个很靠谱的答案。

“首先问问中国君吧。那家伙的话问个两次大概就答应了。麻烦的是东山和伏见那些女生。嗯,很微妙啊。”

我一个人安排这之后的计划,千种忽然把脸凑了过来。

“看起来很开心啊”

“那是。种田、招募演员、还有电影摄影“

我把手指一根根折回来,然后向着对面出现的千种微笑.

“每天都有这么多的事情可以做,不是棒呆了吗”

时间的浓度会是以往的三倍.真是无法不欢呼雀跃.

但似乎并没有被我的得意忘形带跑,千种还是淡淡地.

“真羡慕啊”

我对着千种的叹息不明所以,但她并没有解释.

反正想了也不明白,随意吧.

于是,从现在开始,尽快进入人才招募阶段吧.

“恭喜,你被选为明星了!”

“…一点都没变,好欢脱啊你”

台子对面的中国君有点困扰地笑了.站在厨房那侧的中国君没有拿烹饪道具,在接待我这名客人.他穿着七分衬衣,也不是厨师的装扮.

“总之欢迎光临.很不凑巧,现在连一碗拉面都端不出来”

四张圆桌,两张酒席.就算通电也难说能不能开的破烂空调嵌在墙上.啤酒海报上的小姐也不知道是几十年前的美人.只有这里,有电影里才有的 “昭和”风情.

话是这么说,这里也只是室内装修复古,还是在地底下,且外壁很厚.

“但有气味.中华料理的油烟味.”

“那是,毕竟父亲几十年如一日在这里做菜.染上了去不掉了.”

他胳膊支着脸,感慨道.中国君的父母随着人类消失不见了.像我的父母一样死于事故反而在这里是很少见的事情.

“但你干嘛突然过来?有什么事吗?”

“啊?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把你打造成一颗明星”

我以超级制片人的范儿双脚交叉,晃了晃脸.拉面的香味破壁而来.

中国君的表情更困惑了.似乎在用眼睛告诉我,完全不明白.

“其实吧,我准备拍摄一部定于明年春天上映的电影.然后决定选你当主角”

我一边说明一边点了一杯 “冷白开”.中国君依旧一脸迷惑,但还是用杯子装来过滤过的雨水,递了过来.我一接过,他又恢复本来的姿势.

“玩笑吗?”

“不是,我认真的.要拍电影是认真的.公开放映的时间和地点未定.然后主演也是认真的”

因为没有其他像样的男生了.也有左京山,但那家伙不行.头发太醒目了,会抢同一个画面里女主的镜.再说,人太神秘了没有表演的空间.

真是个无聊的男人啊.在这一点上说,中国男百无禁忌的感觉太赞了.

“就叫你华丽中国君吧.简称华国军”

“这样各种意义上都很糟糕吧…电影啊.怎么回事这么突然”

“每一个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啊.你们是人手一本相同的指南是吧”

也许是根据常识提出来的吧.也希望有点别的话啊.例如我愿意跟着你干啊之类.

“为了打发时间打桌球和拍电影也没什么区别吧”

把这件事当做前提,中国君出乎意料地承认了: “确实呢”

“由你来看,大概都一样吧”

“不是了,不对不对,完全不一样”

“啊,哪里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挺好,桌球能流汗.业余选手也可以在那样的场景里得到属于那一刻的快乐.电影不一样.可以留给明天.”

我现学现卖地把 “明天”这种想法告诉了中国君.然后他的脸就拉下来了.

“明明永远只有今天,怎么留给明天?”

中国君的问题和千种一样,对不可能到来的明天充满怀疑.

所以.

“这台词不错”

“啊?”

“把它用在电影里好了.我想把它记下来,给支笔”

Give me pen.这种地方大概没纸,所以记在手心里好了.想着我就伸出了手,中国君一脸呆滞.正想着这个人的真名我不记得啊皱起眉头的时候,中国君总算给了点反应.怎么不肯给我笔啊.

“真是让人羡慕啊”

“啥”

又被这么说了.从刚才起就和千种同步率爆表.其实你们关系很好啊.这是伏笔吧.读多了侦探小说总觉得一些细微的事情看起来都很奇怪.要是讨厌和尚看到袈裟你都会…不,这个比方不大对.

“我能理解为什么中学时代你总是班级中心了”

“真是一群会说一些直抵人心却莫名其妙的话的人啊”

我只是想看到自己描绘的理想成形.

我只是想亲眼看到理想的实现.

在这干涸的日复一日的重复之中.

过了一会儿,中国君说出来我想听到的答案.

“知道了.我会配合电影拍摄.但我比较害羞了,想做幕后,真的”

“好的好的交给我吧.我 ‘也’会考虑你能在幕后做什么的”

真不好意思啊,就这么直接接受了这份工作.都是好人啊.

和中国君完全不同意义上的欢呼雀跃着,他的眼睛就往边上瞟.

“有很多很可疑的地方,然后大概后面又会有很多挫折”

“哦?”

中国君有点装逼地顿了一顿,然后吊起了嘴角.

“我就等着被你的随遇而安和无挂无碍治愈吧”

“那什么动机”

似乎是被当笨蛋了啊,不服

但中国君的笑容似乎很真诚,嗯,大概个人有个人的情况吧.我接受.

这样一来,又多了一个同伴.

“太好了小伙伴们都聚集到一块儿了”

我举起双手高高兴兴,但另外两人连个假笑都不露一个

“哈哈啊哈。没意思!”

我自觉空虚放下了手。

邀请了中国君之后次日上午。我和千种和中国君三个人聚集到了社会准备室。

“出勤率不高啊”

中国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我。千种也是。

“我也邀请了其他同学,他们都说看自己心情”

但却没有来,大概是心情不好。那么大概明天要再去一趟了。当然也不能空手去,拿一个芋头好了。

“人这么少,今天还是解散吧”

我拉住了说着这句话就要离席的千种的袖子。

“说什么呢。今天要从现在开始突击制作脚本啊”

“脚本?”

“如果没有它故事无法展开。得在大家聚集起来以前制作完毕“

我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拿出了准备好的笔记本。

“原案哪就是盟友星之丘留下的这本笔记”

我煞有介事地迅速摊开,这是现在贵重无比的纸资源数据,封面上写着 “小说笔记”几个字。

星之丘把它藏在地球仪中间,这是会员间公开的秘密。

“在这一册笔记里满满的装载着她的中学时代,我要把它毫无保留地投入这次的大制作中”

说是满满装载,其实也没有每一张都写得密密麻麻.有够可爱.

“会被星之丘杀掉吧你”

“是吗?我觉得她会高兴啊”

竟然写了这种笔记,大概是有创作欲望的.那么如果能让它成形她应该会开心吧

大概.

千种表情微妙,就收回了原来的评价.

“…身为朋友的你那么说了,那大概就是这样吧”

“是这样吗?”

千种呆住了,搞了半天你没信心啊.那自然是没有啊.又不是自己的事情.是我朋友的事.朋友也好家人也好,并没有办法共有一颗心.

“没有她的许可要公开全部内容大概不行,所以在觉得故事大致走向以后就沿着这一方向去借鉴笔记里的内容好了”

其实也没有多少页,但有很多梗.无节操的,灵机一动想到的

“你想演什么样的故事?或者说,什么人物?”

“演人物什么的我不知道啊,我是幕后的”

不行不行,说着,千种和中国君一起摇了摇手…嗯.

“孪生兄妹这么样?有能读懂彼此心灵的特殊能力.”

“双子什么的不行啊.长得不像.”

中国君一边看千种的脸一边否定.又征求同意似得问了千种一句,对吧.

“对啊”千种口气冷淡,却也同意了。多数人反对,双子设定被否决了。

“话说那本笔记,都有些什么样的故事啊?作为参考透露一下呗”

“嗯,比方说啊…”

一翻开,就能看到许多如果交给语文老师大概会被红笔的批改淹没的表达,让我压力山大。最开始读的时候,我把通红的脸埋到手里叹息了一句“怎么办啊”。就算是理应已经习惯的今天,也不忍直视啊。

非人的破坏力。真的有人能面不改色把这个读出来吗。

“彗星。

渐渐消失于缀满繁星的明天。

载着我的时间。

消失于虚空的深海。

看到星星的瞬间与星星一同向前。

拖着尾巴、飞往无限。

飞往无法抵达的地方。

次元错乱的深海。

那既是过去,也是未来。

时间通过重叠将我带入明天。

时间通过积累,绘出昨天。

世界永不交叠的双翼拍打着翅膀前进。

向着闪耀的昨日彼方、日渐西沉的明天。’’

“你抱着头干嘛?”千种惊讶地问道。

我忍不了了,爬到了桌子上。我感觉舌头发麻,把脚在桌子底下踏得咚咚响。

无论如何,概括说起来是强烈的。但这个大概就是星之丘内心的想法吧。

先不去看这个诗一般的序言,如果往后读下去,我都能看出来她受了哪些电影的影响。啊,这个是对我们一起看的那部片子做的笔记吧之类。她竟然把我们有关那部烂片畅聊的内容留在了这里啊之类。星之丘的轨迹,偶尔的,会和我的重叠。

这本笔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会让我有点胸口发疼。

明明是因为搞笑的内容笑到开怀的,不知不觉脸颊又松下来了。

“…不错啊”

如果阴差阳错她能看到这部电影。

星之丘大概会很惊讶吧。实在想看到那张脸啊。

但六千年也太远了点。如果是六十年,我们大概还能相连。

过于遥远的时间,让我们成为了永不会交叠的双翼。

我手捧刚挖出来的芋头出发了。有点泥土的气味,也没有办法了。

我充满干劲地甩着膀子走,从田里直接去别人的住所拜访,就不回家了.东边的日光似乎混沌不清.昨天我们一直讨论脚本的问题,一直拖到很晚,回家躲进被子里以后也还勉强思考了很久,所以很困,头也疼.

好不容易甩起来的膀子,打了一个哈欠也就停了.我在大街中央连打还几个大哈欠,眼里渗出泪水,真疼啊.人少让人绝望的地步的结果就是,连弄到眼药水都困难.药其实用得很慢,但总有一天会用完.

到时候,就只能向城市里的科学家要他们制作的奇怪的药了.包括本先生在内的五人科学家被一个执迷于研究且伦理观不正的人统率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高高兴兴壮着胆子去参加RTxPx或者baxd之类的药物研究开发实验,真可怕.

我再次来到了在这些人住的研究所附近.飘浮着的宇宙飞船旁边说不定会有伏见的身影.两天前,我一一拜访朋友家,只有伏见没能找到.

学校的屋顶的高度无法满足的那个同级生,据说为了追求更高的高度离家在宇宙飞船周边按了床.因为是个不好伺候的主,也不知道会不会愿意认真听我说话.

似隐藏锋芒一般收敛了银色的街道的背后,浮着暗青色的空气.再有一小时,就能看到天空的接缝了.这次可能不得不见证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那之前和伏见说完话.如果看到了那个,心情会变得不安,也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份阴暗,能轻易覆盖只有性格阳光这一个优点的我.

我来到了城市东边研究所旁边.首先入眼的是热气球一般悬浮的宇宙飞船.就是前几天上去的那个.哪怕眯着眼看都显得灰暗不明,看不清上面有没有人.足球场都像一团雾气的这个时间段,实在不愿意爬上去确认啊.总之先去看看研究所的状况吧.

研究所里有伏见的父亲.我不记得他究竟是研究什么的科学家了,但他应该知道女儿住在哪里吧.当然他也有可能对她采取完全的放养.

在宇宙飞船一侧,如同被高举在空中的设施就是研究所,可以看到它放出些奇异的光芒.不是电灯的黄色,而是如同截取了现在闪烁的夜空一般,淡淡的水色从窗户里漏了出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光辉.不暖,但很惹眼.

这个研究所不存在于地下,而是和学校一样建在地上.据说是为了观测大气和地上的情形,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学校在地面之上呢?也许我们上学的主要目的,是为他们提供在地面上生活的数据.

我进入了研究所.自动门坏了,一年到头都开着.一进门左手边有沙发,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叔坐在上头.他坐的很低,俯下了身体,所以没注意到我.我认得这张脸,所以试着打了个招呼.

“本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出声,他就抬起了头.然后他一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比较想看忍者电影”

招呼都省了,上来就是一个提案.而且无视了我的问题.

“啊,你听谁说的?”

“烟玉和钩绳,我可以提供试作型的飞镖啊.不过飞镖我做得和真的一样所以很自然地能刺伤人啊.不过如果你追求真实的效果也可以使用”

简直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用问题回答问题已经是笨蛋了,完全无视问题更是笨蛋中的极品.

“怎么样,忍者.忍者战队啊科学忍者也不错啊”

“驳回.你在干嘛”

我强行把对话拉回来,本先生还是那副样子.

“只是和他们有点事要谈.今后的食物供给啊,让城市维持下去要谈的那些”

早上六点不到还聚在一起讨论什么的,这群人生物钟都坏掉了吧

“维持啊,顺利吗”

“越来越不行了.我们还没发明能无中生有的技术啊.尽管有在节约,总有一天会耗尽吧.当然,在那之前也许‘明天’就到来了,然后城市就毁灭了”

“这个不好啊,如果电影拍完之前就毁灭可不行啊”

“………………。”

怎么了怎么了。他的沉默和眼神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是那个吧。

“忍者电影我会列在第二个主题进行讨论的”

“我期待着“

本先生笑得肩膀直抖。讨了他欢心,该是试试拜托他了。

“这个放一边,你能帮我叫一下伏见的爸爸吗?我有事想问他”

“可以啊。喂,伏见!“

他屁股不离座位直接往走廊深处喊了一声。我对他的随便简直无语,气都气不起来。

“就快来了等着吧”

“喂…我说”

哇,真来了,简直像事先埋伏的一样从走廊对面走过来了

“哟original,过得好吗”

伏见的爸爸单手高举走来了。邋遢得很,满嘴胡子,满头头屑。一看就知道平常过的什么日子。白大褂边角发黄,走进了都是一股异味。本人的臭味与科学的臭味混合,像醋酸的味道。

他女儿比起来就可爱多了,这个大叔如果能好好拾掇一下大概也…不能变得可爱吧。

不过,明明耳朵不大,听力好得吓死人啊。

“你还活着我很安心啊。比起你你父母死得那么快,挺让人沮丧的啊”

他一边抓着看着就痒的头皮,对我微笑,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后半刺人的说话方式我已经习惯了,都生不起气来。

“话说,你已经和original说过了吗”

伏见的父亲看向本显示。本先生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才刚刚讨论吗”

“是哦,不好意思“

伏见的父亲笑了。似乎牙齿少了一些,笑起来很多缝隙。

说我吗?说我什么呢。我交替看了看两个人,没有答案。

科学家们称呼我和我的父亲为original。从以前就这样,我并不知道原因。父母似乎知道,但总用 “到时候再告诉你”打发我。所以大人这种生物啊…

哪怕等也等不来答案吧,所以我决定先处理我的问题。

“你的女儿住在哪儿?我听说是在这附近”

“啊,不再家吗?这样啊“

竟然不知道。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没法友好相处吗这对父女。

明明在城镇里有家人的,只有他们了。

“但大概在附近吧。偶尔似乎也回来要食物这类”

就说了这么多,他就一副已经完事的样子快步离开了。我急忙对着他的背影说话。

“还有一件事。我拍电影的时候来帮忙吧“

“电影?为什么要拍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这种说法很没礼貌啊。理由,就是我想拍”

“很合理啊。Original果然很特别啊”

说着,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掉了。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也不知道。

这里也是一个大笨蛋啊。

但如果强行驱使他们,大概也会帮忙吧。好,就当解决了。伏见究竟住在哪里没能问到,但似乎确实盘踞在附近。

于是,我决定问本先生剩下的问题。

“本先生懂他的意思吗?有关original的”

“知道,毕竟和这些人认识吗”

“那太好了快告诉我啊”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太期待”

这么说着,好像也没有告诉我的意思。这些一直向正值成长期的青春肉体投注好奇目光的科学家真正的目的…感觉科学怪蜀黍像变态。本来也就是一群变态,但他们的热情本来只对科学。有孩子本身显得十分违和。

说到底,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会爱科学以外的东西。

“说起来本先生有灯吗?小型电灯这类”

我换了个话题。家里的应急灯用的太久坏了。

“灯?也不是没有吧”

“你说话能清楚明了一点吗“

“有拥有类似功能的东西。我把Erio借给你好了”

“Erio?”

听起来像人名。异国的。

“制造者这么命名的。我没问过意思,不知道”

本先生站起来说了一句,“等下”就消失在了走廊深处。过了一段时间,拿着个中型机械回来了。外观看上去很复古。不像他的风格。上部很威风,粘了很多计时器一样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功能。

“这个就是erio的系统了。开发的不是我,但很有趣啊”

“什么啊什么啊”

我仔细看着,发现好像有螺丝,很稀奇啊。

“按下开关,竟能放射粒子”

“啊?”

“看着“

本先生欢脱地开始了实践。电源一接通,从机械上浮起许多孢子一样的粒子。气势汹汹奔到天花板附近又忽地停下来,然后缓缓降落。

像雪一样。但和冬天下的乌黑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很美。这个就是从外面看研究所时看到的漏出来的光吧。水色的粒子似乎逐渐被收入眼帘。

确实很美。似乎就这样结束太可惜似的,满溢而出,非常神秘。

“就这样?“

“这个粒子附着到身上,两三天都取不下来。水色的光芒也会一直存在”

“什么!”

梦幻般朦胧的水色毫不怜悯地倾泻到面前的大叔身上。虽然很不适合他,但这几天他会一直这么闪耀下去。大叔啊。好喜感。

“但确实,靠这个能晚上熬夜读书啊。棒呆了”

“才不给你。借借你而已“

不大拘泥于物的大叔执着的东西,那大概是相当喜欢把。这是个喜欢不大有实用性的玩具一样的东西的人啊。不用说,我也是。

所以想拍电影之类的东西。

“还有,我帽子的皮筋松了,你帮我重新系一个吧”

“知道了,给我”

我顺带拜托了一下,他立即点头。真是什么都会啊,这个人。太方便了。

“如果看到伏见,跟她说新在找她吧”

“好啊。话说伏见长什么样?”

快速承诺之后就是这个结果啊。我接过本先生拿出的纸笔在水色的光下画出了伏见的剪影。纸资源明明很珍贵,本先生却又不少。

我举起画好的图,本先生脸上苦兮兮的。

“从这幅画刊,伏见的女儿…毛发浓密的姑娘挺稀奇的。”

“啊,在小伙伴中间我可是绘画第二名啊。话说,女儿什么样问爸爸不就行了?“

“你觉得那家伙能回给我们一个具体的回答吗?”

简直乱七八糟。

结果那天我没能找到伏见。

第二天了.虽然同样的日子持续着,人还是能学会反省和成长.

那一天我从早上就宅在家里,把星之丘的笔记在桌上摊开.虽然不是晚上,地下光线昏暗.为了增加安全感我把帽子戴上了,也许多此一举了吧.

我打开了本先生借给我的机器开关.悠悠飘浮的水色粒子包围住了我,然后温柔地落到了墙壁和脚边的鸡仔身上.室内荡漾着淡色的水色光辉,桌子与我的影子打在墙上,犹如鬼影.

我看着这些,捏着笔,仿佛邪恶博士在进行秘密研究.昏暗的光线加剧了这样的感受.唯有笔划过纸的身影能让人镇定.这个替代品,笔,从停电以后就发挥了很大的功能.

我反省的是企图大家一起写脚本这件事.从零开始收集意见当然难以统一.还是要有什么中枢才可以.从今天起,除了做农活,我决定窝在家里写完大纲.

我在星之丘笔记本上继续写下去.一刻不停写字的练习在学校从没有过,所以很快就手酸了.写了十分钟就不得不放下笔,揉揉大拇指和食指才能继续.星之丘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留下很多文字.

我采用的原案是把学校作为舞台的.能用作背景的太少,宇宙船飘流的故事和以大海为舞台的恋爱故事虽有魅力无法采用.从这一点上,学校就很方便,大家也可以集中.所以最后必然只能选择这个故事.

主要内容是ATON.ATON就是”狠狠揍一拳一个和你有压倒性实力差距的人”的简称.也就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一直被欺负的人,下决心狠狠揍那个欺负他的强大的家伙.一开头就是殴打的场景,然后倒叙回溯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个故事的旨趣.星之丘的原案里,被欺负的学生,被上司压迫的部下,互相看不惯的友人以及未定的一篇一共四个故事串在一起,然后一一讲述非揍不可的理由,然后故事相互交叉形成一个群像剧.但我们人员储备跟不上,就采用了其中之一的学生篇.

虽然这么说,但没有情节大纲也是恼人啊.

“什么什么”

星之丘的创作心得.如果使用叙述技巧影像化的过程就困难了.还是自重吧.哇,真好啊.而且到了第二条就没了.页面下端全是乱七八糟的涂鸦.是吵闹的女孩儿们.

每一张脸都很熟悉.

“嗯?”

我放下了笔抬起了头.我听到了脚步声.鸡仔叽叽喳喳地有点听不真切,但确实有人在下楼梯.谁啊.本先生吗.

人太少了,我倒是不怕盗贼.我保持着坐姿坦然地等待来客.

“….哎呀”

“哟,你好啊”

地下的影子里最先跳出来的,是让人印象深刻的白头发.

“不是saki嘛”

“谁啊”

左京山皱起了眉头.太意外了我也不知作何表情.

他随随便便就坐到了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附近飘浮的粒子.

“我在上面打过招呼的,你可能没听到”

“我正勤奋地进行创作活动,真不好意思,我注意力太集中了”

其实只是因为鸡仔太吵了.

“那是研究所正在用的灯的原型啊”

他看着桌上那叫什么来着的机器说.

“是吗”

“是的.啊,我不是因为找你有事才来的”

到我家来,还说不是找我有事.那么看来目的只可能是那一个.

“你是来偷芋头还是偷鸡仔的?”

“两个都不是,只是来看看旁边的房子”

“旁边?桐岛家?”

他老早就回到过去了,现在应该没有人住.

左京山笑了笑,没回答.然后微妙地说了一句

“他们总也不肯拯救地球啊”

他们有那么大任务在身吗?

“救是救人类吧”

“地球也要啊。只救人类也无法长存。”

左京山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前倾着哼了一声。似乎不再感到有趣了。

“要是能移居到别的星球也许就好了呢”

我想起了父亲说的话,反驳了他。

“人类只能呆在这个星球上。”

“为什么”

“把河里的鱼放到海里,大概也难以生存的意思吧”

这是我父亲的看法。父亲是一个能时不时说出很有哲理的话的人。

他女儿嘛,就体谅体谅。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左京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沉静在自己的想法里,眼神对着墙壁呆滞着。我拿了笔再次面向笔记,但有人在旁边有些静不下心。

一群人不能执笔创作啊。不单是因为害羞。

“哪,创作活动是指?”

也许是思考完了,左京山又问了一句。

“我要拍电影。正在写大纲。”

我给他看了看还有大量留白的纸张。光线这么暗应该看不出有没有内容吧。

“啊,那就是你的时光胶囊啊”

“哎呀。明明对你保密的”

一不小心自己透露了。我捂住了嘴,但晚了。左京山也笑了。

“我其实知道啊。”

“嗯?听谁说的?”

“大概是那样。话说,不是说不擅长写文的吗。”

“不合适之类,一下笔就知道了,但是”

我忽然住了口,转起了笔。我在空中写了些朋友们的名字,笑了。

“我在想,如果这种东西能到他们手里”

我这么说后,又加了一句,证明我不仅仅是为做梦而已。

“虽然大概没法到达”

“…是啊”

我虽然说得如此直白,但并没有悲壮的感觉。因为人类已经飞到了未来和过去。其他的东西也有可能能够穿越时空。科学是让人类的梦想实体化的产物。

“哪,开心吗?”

“你看不出来?“

“很明显。这样一来你大概不会再帮我挖坑了吧。薄情寡义啊。”

薄情什么的,不就陪了你一次吗。

“你看,我也算是脑力劳动者吗“

“难说吧”

他惊奇地笑了。难道我是笨蛋这件事是常识吗?

“但看你过得很开心,不知为什么很高兴。”

“是吗。为什么?“

“为什么呢。”

他用满怀喜悦的声音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真搞不懂他。

竟然搞不懂他,我提出了一个疑问。

“现在说也有点迟了,但你为什么头发是白的?遗传?“

“这个?因为时间旅行的次数太多变白了。然后也变得不老不死了。”

左京山一边梳理刘海一边开玩笑。好像在抖包袱一样。

“时间旅行啊。那么你来自哪里呢?”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未来人”

我一下笑出来了。从没有灭亡的未来到了这里这种发展,电影里也能用吧。

左京山好像也是开玩笑,送了耸肩以后站了起来。可能是要回去了,小心绕过脚边的鸡仔,跨着大步子走向路口。

我看着他,用一句话代替了告别。

“如果卡文了我就去挖坑”

“好,我等着”

他用人见人爱的笑容回答,然后出去了。我听不到上楼梯的声音。有点奇怪地回头,发现他好像就在等着我这么做,返回来了,在房间另一头伸出脖子。

“啊,对了,我还是告诉你吧“

他维持着这个不安稳的姿势,云淡风轻地说道。

“人类毁灭什么的,那是一个谎言”

“…啊?”

“那么再见了”

他挥了挥自己突兀地伸出来的右手,然后这次就真的响起了爬楼梯的声音。

我在椅子上盘着腿坐下,然后顿住了。

他好像很轻松地说出了很了不得的话,但我并不信。我又转向笔记,抓起了笔。一边思考着,一边否定了左京山的谎言。

“说谎啊”

因为这个城镇,这么空。

“恩呢”

“啊,真的来了”

“恩呢恩呢“

我在学校里面从穿着防护服的左京山手里接过铲子。在由橙色转茜色的天空之下,我为了一点点清空已经被塞得满满的脑袋,挥舞起来。

“真没想到马上就来了。一天见两次之类很稀奇啊”

“恩呢恩呢“

“…你是失语了吗”

我心无旁骛地挖了一会儿。因为挖过头了看到了时光胶囊不过立马装没看见又去挖别的地方了。人类以毁灭连尸体都连带着消失了,所以不用费工夫埋葬。入土的也就我的父亲母亲把。

“啊,真是不顺啊”

“什么?”

“脚本啊,大纲”

抬手腕变吃力之后终于静下心来了。我靠着代替手杖的铲子,一边叹息一边抱怨了起来。

“怎么想都不合适啊。因为我是笨蛋啊”

如果每天进行脑力劳动,脑子会融化消失的。对,我就是觉得脑子快融化了逃过来的。

“放松心情去做不就好了“

左京山安慰道。但好像并没有否定我是笨蛋这个部分。

“那也不行啊”

“为什么?“

他好像真的觉得不可思议。真是个好奇宝宝。

“明天,世界一定会毁灭的吧”

没有什么保证。现在,也就是研究所的科学家们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在支撑着我们继续生活。也不知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样一来,有了目标的我们,也不得不活得急切一点。

有了终点,有了可以做的事。哪怕在这个城镇,也可以度过所谓人生。

“但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实在做不到啊”

实在艰难。如果可以希望一天或者两天写完,但不知能否顺利。我放下肩,叹了好大一口气。如果星之丘在就好了。

左京山脱下头套,拨了拨汗津津的鬓角。他望了望远方。

“你啊。对于世界之谜之类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啊,有那种东西吗?”

我一脸“好惊讶啊”地抬头。“没有没有没有”,左京山大幅度摇了摇头。

“刚刚,我以为揭示了一个及其重要的事情“

“啊,就是人类没毁灭那个?那是谎话吧”

“谎话?“

“哈哈哈,证据的话…嗯,有个…一两个吧”

我一边说一边感到不安,所以慌张得数了起来。这个时候说零太不帅气了。

“首先。很明显,人类快灭亡了。“

看看这个城镇的现状,确实没有繁荣可言。还是叫荣华呢。

“嗯确实是这样”左京山也承认了。

“以及为什么你知道这件事”

我又提了一个。如果是管理人类的宇宙人如神明一般降下天启那还有点可信度。但作为同级生实在没有相信。

“嗯,啊,确实是这样”

左京山又点了点头。这家伙就没有反驳的意思嘛?他又戴上头盔开始挖土了。就这么结束对话搞得我很不安啊。

“嗯?就这么承认是谎言了?“

“嗯,因为你也没有说错嘛。”

实在是让人不爽快的说法啊.对于这种实在感到麻烦和棘手啊.

所以还是不管了吧.

“这种事无所谓了.比那更重要的是脚本遇到瓶颈了”

“瓶颈啊.写了多少天了?”

“第一天”

左京山维持把铲子支在腰上的姿势停住了.他似乎想在厚厚的头盔背后说些什么.

“写写其他的东西不就好了”

“我也想过啊,其他的故事吧.也有情节更长的,可是我们不能到山上去,而且那种暗黑系的实在是.总之不适合我啊”

我和星之丘电影方面的喜好一直不统一.我坐到了土山上.

我用支在膝盖上的两手捧着脸,从比平常高一点的地方看了看操场.

银鱼的背似乎在与夕阳一起下沉.

左京山似乎也完成了作业走来了.

他把铲子插到土山的底部,坐到了旁边.防护服都皱在一起,看起来坐得很憋屈.他把头盔拿了下来,白发忽然散开来,和汗水一起在空中飘起来.

虽然只在动画里见过,但我觉得有像宇宙飞行员装扮的人在旁边,感觉来到了月球表面.虽然失去明天以后,夜空里看不到月亮.

我左京山并排坐着,好像这么着就感觉到了那个已经失落的异世界的存在。我们沉默地感受着时间流失.本来不太擅长应对的沉默似乎也让人心平气和.夜晚也好地底也好,总是太过明亮的城镇里,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像映像作品,总有东西,是因为有光与影的差别,才成立.

在这之前他坐在我旁边的时候,也隐约有过这个感觉.

“你很像树荫啊”

“树荫?”

“嗯.在旁边感觉很凉快”

也许是因为发色.尽管很像吞没地面的银色,但更让人心安

左京山的白色,或者说他的整个人,给人一种衰竭的印象.似乎是长时间让颜色一点一点褪干净一样,也像一泡再泡最后失去味道的茶叶.但依旧保持着自我的白色,也能给人以坚强的观感.

“虽然,真正的‘树荫’都不知道是哪个年头有幸体验的东西了”

左京山似乎是在想是因为它啊似得捏起了自己的头发.似乎是有什么复杂的感情,脸色并不明朗.但似乎是为了挥去这种感觉,放开了手后满足地放松了嘴角.

“那我也还你一句”

“你很像泉水”

“泉水?”

“呆在你旁边会想一直浸在里面”

他似乎是模仿我的说法,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我的脸颊忽然像夕阳烧焦了一样瞬间变热了.

闭着眼睛的左京山恐怕对于我的变化毫不在意,有点可恨.

我觉得不公平.

说了让人不好意思地话,却只有我一个人面红耳赤,怎么想都不公平.

第二天早上我向着田野哼哼嘿嘿出发了.顺带我不知道哼哼嘿嘿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重复本先生教我的话,一直走到终点.虽然是一大早,却有两个人影坐在田地中间.两个抱膝坐着,背对我的一男一女.

现在太阳还没升起,今天的转移的时刻还没来临,周围很昏暗.在这个时间出没的人竟然大而皇之坐在田里,简直是在叫人把她们当小偷.

我盯着她们,决定如果认不出她们是熟人就一拳揍过去.

二人在拔芋头,好像还把头靠在一起.能隐约听到对话.

“这是什么啊”

“是什么呢”

真是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我为了解决她们的疑问,走到了近前.

“喂喂那边的山芋小偷们!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大胆”

我对着好像有点熟悉的两个背影玩笑似地威胁,她们维持着坐姿回过头来.不出所料,是同年级的东山和…我不记得男孩子的名字了.反正这两个都没什么礼貌,脸都长得差不多.

但他们似乎吓了一跳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感到可疑的.

“东山和…”

“荣”

男生说.对,是这个名字.这两个人一直一起行动所以有印象.两个人加到一起也没有多少印象其实.荣有鸡冠头,大概就是这么点记忆吧.如果把鬓角的都剪掉就是莫西干了.像怒发冲冠一样的长法.

东山是个嘴唇有点厚的女孩.很喜欢给人取外号而且她一叫全班就会跟着叫,很不可思议.她曾经给叫龟岛的男生取很难听的外号让他见了她如避蛇蝎地嫌弃,现在想来都是好回忆.

两个人像左京山一样穿着防护服.

“这是叫芋头?”

东山的嘴唇好像上下动了动,好像说了句这样啊.真像会腹语的人偶.

“芋头都不知道跟不上时代了啊,现代人”

“这是食物?对吧?”

荣从下往上看着芋头.他充满兴趣地揉了揉像胡子一样的根须.

“怎么,肚子饿?”

“食物吃光了.大地不是说被污染了吗,这个没问题吧?”

“我已经吃了一年多,没死,大概没事吧”

我轻描淡写回答了他轻描淡写的提问.送他倒是可以,不知道能不能不排斥地吃了.我们最开始收获成功的时候是由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家伙当尝毒的人的.

我那个时候率先故意输了.不仅是自己这么说,很希望别人也能这样说.

“这样,没事啊”

东山的目光定在了芋头上.很露骨的目光,还听得到吞唾沫的声音.

“可以带走啊”

我说的同时荣把它收到了衣服里.快得好像绝不准我反悔.虽然没交谈过,看来荣也是个有趣的人.这样的家伙还留在城镇里,实在太好了.

“你们没去研究所吗?可以借食物的”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新鲜肉.我没吃过,但大概是什么的肉把.

没有古典科幻电影里的人肉这个选项倒是挺好.

“那边的人我不大会打交道”

“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两个人说了说敬而远之的理由.确实他们都少根筋,但要说多难相处也未必…大概.本先生之类还是愿意听听人说话的.

“受不了你们了.今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帮你们说说”

他们要每天到田里来也麻烦啊.按照这个规模没法养活很多人的.

“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东山下意识问出来的问题的意图和在,歪了歪脖子.

“话说jimmys要不要也来参加电影拍摄?能流汗的啊!”

后半部分是我跟本先生在玩秘密结社的时候用的招募的话语.意义不明,但很帅气.流汗是很健康的事情,本先生也这么说过.

“给我们食物的交换条件吗?”

荣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但这个我要动动脑筋还是想得明白的.

我想了一会儿.

我会给你们饭吃,所以来参加吧.

原来如此!

“原来还有这么一招啊.你们很聪明吗”

这两个我没能连接起来.我一直把她们作为生活指南一二三严格独立开来了.

这样啊这样啊就在我佩服这的时候,荣他们面面相觑,好像在考虑.

“电影是什么?

“哦,有兴趣吗?要不要约?话说东山不是前些日子邀请过吗?”

在很稀奇地看到她一个人的时候.以及当时被一句我想想堵回去了.

“好像,是啊,三天前?”

好像是一天天回忆一样,东山在数了三个指头以后确认了.

“大概是.与其说没来不如说是你给忘记了.我重新问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想”

“哎呀呀”

绝对不会想的.首先还是从让她记住开始吧.

想着荣大概也一样啊看看他的脸,不知为什么微微举着手.

“嗯,荣君,说吧”

“能问吗?”

“嗯,请说”

“为什么要拍那种东西?”

又是这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啊真是很吵的一群人啊.

已经快厌烦了.从这次起在邀请之前先加上一句理由吧.

“因为想拍就拍了”

卖了个萌.与此同时荣与东山抓了抓下巴.

“感觉很有哲学性”

“是,是吗?”

这个人的态度才叫有哲学性或者说生硬啊.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要是有空哪天来学校看看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荣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所以大概是ok了

“好那我们一道去吧,等我把田里的工作做完哦”

“谢谢啊芋头女孩”

“不要把这个名字到处传播”

我一边刺钉耙一边把两个人赶到天外面.一边准备捆着的工具叩了叩腰.

荣他们前前后后犹如欣赏艺术品观察着.

与装束相符,仿佛刚下到未曾见过的土地的外星人.

“…大概是只见过切好的”

太阳还没升起来,戴着帽子,我看着他们俩,觉得很稀奇.

去研究所不仅仅是为了介绍.

差不多应该去抓住伏见了,这也是目的.

因为大概,那个人是最难邀请到电影拍摄中的.

“喂,快把肉交出来!”

跳到研究所的正面入口让声音反弹着传到里面,很快就出来了一个人影.

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快出来呢?

和前几次一样感到疑惑,然后忽然懂了.绷着脸的大叔研究院的头顶有很可爱地翘起来的碎发.也就是说,在走廊睡觉呢.

这次出来的不是伏见的父亲.是别的大叔.

数了数十四个人的研究院里面活下来的大概有一半.半数是大叔.

“吵死了original.你要什么肉?”

睁着刚起床的充血的眼睛,但很上道.这个人是研究院里面脸最大的.脸大可能有别的比喻义.这里单纯指脸庞大.

“难道可以挑?”

“要是想要都可以搞到”

大叔非常得意,但又腋臭严重的印象。任意挑选什么的不是很奇怪吗?

家畜也好鸟也好,明明什么也没有。

“我不要肉,是后面两个人的”

我指了指凝固在入口旁边的荣他们。研究员皱起了眉头。

“那你干嘛来了?”

“陪他们来的”

“真闲啊“

说话真冲。本来想反驳一句我不闲但在那之前研究员就回去了。这里的大叔,虽然给我起外号但完全没有特殊关照。

虽然不明出处的麦芽糖我小时候经常买。

研究员几分钟后就回来了。手臂里抱着看起来有大量肉的箱子。

“这么多够了?”

把箱子递给荣,然后生硬地问了一句。荣面无表情地点下颚。

“不够再来“

会话结束似的大叔直接倒在了走廊里。手腕当枕头直接睡觉,眼睛都合上了。走廊寂静无声,他仿佛一具死尸。

“虽然拿到了肉,但真是奇怪的人”

东山给了很合适的评价.对,是怪人.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从不是指伟大或令人钦佩的那个角度说,这些人比起人类更接近神.

平等大概就是这样.这种感觉.

外出就闻到了土的气味.研究所里也有巴掌大的田地,用于野菜栽培.不过他们的野菜是真的东西谁也说不准.似乎是种子和土本身都是造出来的.

从前也种植过巨大的梨子或蜜柑.

“多亏你帮忙”

荣道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被感谢就挺害羞地.

“还好了,本来我也有事”

有找伏见这么个目的.

那家伙在的话就是高地了.也就是说火箭的顶端… “哦”

一抬头就在顶上看到了人影.因为雾气非常小,与左京山有什么区别也完全看不出来.如果只看着身体的话.要注目的是头部后方.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的马尾的轮廓在风中摇曳.是伏见.

真的是从一大早就上到了那么个地方.真是不要命啊.

但好不容易找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来,还是由我上去吧.

“如果失败然后掉下来了,师傅,那天上掉下来的姑娘…喂!”

荣他们连话都不听完就抱着肉快快离去了.迈着雀跃的步子回家了.对了他们好像饿着肚子.真是的.

倒是不会去阻止他们就是了.我细声抱怨着,假装若无其事踏上火箭的台阶.然后忽然注意到奇妙的光.淡淡的照亮火箭的水色光辉.我转着头想找找出处,发现是从我自己身上溢出来的.

“啊,对哦”

我正沐浴在哪个什么什么系统的粒子下.所以说我弄田的时候也觉得轻松.效果不可思议,足下的情景变得清晰.看来要重新评估哪个机械了.

但就算是这样,早晨的风太冷了.而且上一层就觉得风力增强.

不太轻松.哎呀哎呀地艰难攀爬,眼睛都要发红了.

好像是听到了声音,伏见回过头.从底下看不出来,似乎抱着一只膝坐着.巨大的,像武士一样夸张的马尾正左右剧烈挥动.

“嗯?…嗯”

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又回过头去了. 我 “喂喂喂”地坐到了旁边.

伏见没有拒绝,横着瞥了我一眼.气候不算温暖,她却穿了一件半袖的衬衫.似乎在那外面又穿了薄薄的白色防护服,但也脱到了腰的位置.上半身正颤抖不已,应该也不是没事吧.真是谜啊.

“哟.你还是没变啊,喜欢高的地方呢.话说,竟然在这儿吃早饭”

撕下来又嘬着类似肉脯的东西.我伸了手过去.

“给我一点吧”

这么一问竟然给了一整个儿.从末端嘬了一下…嗯,有野兽的味道.

完全进入了素食主义者似的生活的我对这种臭味非常敏感.

“啊,非食肉人?”

伏见的眼睛透着意外.话被省略地太多我好一会儿才理解.

断句断错了,我还以为她在说非食,肉人。

“不是这样,但还给你.”

“明明这么好吃”

她拿走以后,好像做给我看一眼享受地嘬了起来.看着好像牙都要长出来了.

我默默等她吃完.我估摸着她吞下去了,决定打招呼.

“哪”

“笨蛋亲生父亲说过了.怎么了?”

话被反回来了.如果有人打过招呼那就好说了.

“什么呀跟你爸关系不错嘛”

被狠狠瞪回来了.在这里有父亲的也就伏见了,应该更诚实地高兴.

虽然这么说但在惹恼她之前要进入正题.

“我觉得拍电影,一起吗?”

“电影?”

伏见皱起了眉毛,父亲好像没告诉她这个.

“那是什么?”

“所谓电影啊”

“啊啊真傻”

整个无视了说明,还非常夸张地叹起气来.把手压在胸前大幅度地开始摇头.

这个反应比被问为什么要拍要好.

“在这个时代拍电影什么的,你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吗?能不能好好看看形势?”

哈哈哈地笑了.伏见也笑了,当然和我不是一个意义上的.吊起嘴唇嘲讽地笑了.

“看样子,嘲讽左京山挖穴的也是你?”

“不是非常滑稽可笑吗?挖穴有何意义?”

说话的方式怎么变来变去还要夹杂文言.

“那个人自己说是要把时光胶囊传到未来的人那里”

“不可能.在说什么呢”

很认真地否定了.那种事情怎么知道呢.再说我们是被时间遗落掉的人.无论是安排还是超越时间都做不到.怎么知道呢?

“电影也一样.拍了就能拯救世界了?”

“呀,那要求也太高了”

并没有期待那种事情.我只是期望在这样的城市也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你们真好啊,那么闲?”

“你们?闲?”

两个词都不明白.也许是这种态度让她烦了,伏见心动了.

“知道了,我来说说否定你们的理由.”

她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右脸颊,扯了起来.

“喂喂喂痛痛痛”

“我没法喜欢你或者左京山”

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抗议,直接上理由.

忽然被说讨厌有点吓一跳.在厌恶之前是惊讶.

而且被拉着脸颊这么说没法反驳啊.

“为什么,而却是什么组合啊”

我和左京山没有共同点才是.当然倒是有同级生这一项.

但大家都是啊.

“不告诉你.告诉你你也没法做什么来解决问题”

“虾米?”

她放开了脸颊以后又抱膝坐着.她用架在膝盖上的手捂着嘴说.

别扭的,好像怎样都好的语气.

“以前的那些贵族之类。因为出身而讨厌的人什么的不是很多吗。我也是这样。我不喜欢你的出生。所以你没有办法改变,我也不需要你改吧。只是不喜欢”

最后好像是在自我确认一样。

“是吗“

“是的。硬要说,是因为你是original”

这个单词从伏见口中说出来,目瞪口呆。冲击太大,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只是的来源很清楚。

“这样。研究员的女儿的话,知道也不奇怪“

“对。你是听谁说是什么意思的?”

“没有。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那我就不能够向你述说其中缘由了”

说话的方式又变得奇怪了。虽然现在没那个心情吐槽。

这么直接的嫌恶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对待。跟伏见关系也从来没有多好过,也没有正面起过冲突。是个奇怪的,说话方式有时候会变得一个人。然后喜欢高处。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在这个场合,问题可能出在我不知道自己吧。

为了赶在烦恼的我走,伏见指了指正面的天空的样子。

“很快世界的迁移就要来了。看到的话会心情不好,回去。””…呜哇”

不仅没能说服人这样的话还要从正面和那个东西遭遇。

虽然不甘心,撤退还是明智的。真讨厌啊,要当个明智的人什么的。

不像我啊。

“不像自己什么的啊,有时也是成长的一步啊。但是这个城市里没有成长这一说。也就是说,不像自己只是单纯地,不像了而已“

我狠狠地把已经抬起来的屁股砸到了火箭上。疼得要死啊。但强撑着盘腿坐下。如果想要明智地生活,谁也不会到这个火箭顶上来。

古人云,高处是为笨蛋和烟而存在的…也许是我记错了。

“你突然说起什么来了呢?”

“我还要说,你给我等一会儿啊”

我伸出手掌安抚了一下伏见。虽然不想看,但没法不一边说一边看。所以我坐在伏见旁边,等待着从火箭正面来临的它。

“伏见你啊,为什么每天观察着那么恶心的东西?”

好像天空被虫子蚕食一样。伏见不假思索。

“因为漂亮“

“真是没法相容的审美啊。所以要不要当个美术监督?“

她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与之相应地拿出了第二个jackie。

充满野趣的臭味,和她尖锐的态度倒是很合拍。

明明父亲是那样的,竟然成长得这样好。完全不感动地,感动了。

“怎样都好了,但你为什么发着水色的光啊?””我早起就变得会发光了。“

“好恶心”

伏见吃完了jackie的时候,那个东西占领天空。

世界转移的时刻要来了。

无论看多少次都无法不去嫌弃。“结束”的风景。默默向我们提供干涸的“今天”,代价便是蚕食掉昨天。本先生和研究员说过城市是移向了另外的今天,但实际上我们也随着那一天被代替了也说不一定。

我们的时间是接着地气延续下去的之类的,无人能保证。

“要拍电影是因为它啊”

看着绽开的天空,我诚实地说出肺腑之言。

“看着这个,我觉得“今天”能一直存在是没有保障的呀“

我道出了这种心境,忽然不可思议地流泪了。温度很低,没有汇聚成玉米粒,而是一条水流中间没有断裂地留下,弄湿了脸颊。机械的冷却水一不小心漏了一样。在来临的黑暗里大概不会被注意,所以没有去管它。

“趁着还活着,想要做自己要做的事。哪,最后还是会变成因为想拍所以拍了不是吗。虽然把其中的过程省略掉了。正经什么的,一直不是强项啊“

哈哈哈地阳光地笑了。在张开的嘴里,跳进了初升的旭日。

真是,太阳出现的太突然了。仿佛是沐浴在阳光下以后重新开始活动,伏见转过头来。

“请容我说一句“

“请说”

“…恩恩但是,这样做不到啊。那么,是没有错的啊“

好像是想要说什么似的伏见在迅速思考。在好像很郁闷的脸在喃喃自语。

这个,可能是在找逃跑的借口。

在她说什么艰深的话之前,我就说我想说的然后退散吧。

“我明白了伏见不喜欢我。但有空到学校来吧。我保证给你好看”

我钩钩食指挑拨者邀请。如果来了,给个副导演做做吧。

要是给我这种好看我一定喜极而泣,但伏见或怎么想。不予考虑。

“啊,不是高中部是中学部啊,高中已经没人去了“

人口数锐减所以明明学费的问题也暧昧起来,可惜了。说是这么说,和中学的同学没什么差别。也许是不够新鲜。

伏见一脸不爽地继续沉默,我演出一副哭相。

“你说点什么吧”

“白痴”

此言差了一毫厘。

我一直,是个笨蛋啊。

“啊”

“呀,早上好”

从研究所回去的路上刚巧碰到了白发男。

“感觉最近老碰到你。

今天也许没挖穴,没穿防护服。

是一个裸(有语病)左京山。

“偶然确实很多啊”

左京山一二三地折着手指数着。

“什么意思”

“不是偶然也有可能。比如说一方在追在另一方后面”

“呃“

这个人最近很棘手,动不动说些伴随比较特别的氛围的话。

在道路正中相遇然后立即分别也没必要,顺其自然就站住了。互相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找寻着最初的话语。那样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子。

“一脸不高兴啊”

左京山先开口了。有吗,这么想着拉了拉脸颊。

不会有什么眼泪残留在上面吧,有点在意了。

“稍稍被拒绝了一下下”

“是吗……”

也不问具体内容左京山就陷入了沉思。两只手腕重叠成十字又挡住嘴真是个奇怪的动作。合了眼杵在了原地。

两只手像弹开了一样打开之后,顶着一脸崭新的笑容,左京山声如洪钟。

“好,转换心情。和我约会去”

“…啊?”

突兀的提案让我喉咙堵上了。不上不下,做不出别的反应。

约会什么鬼。这么突然。

左京山好像一开始就以此为目的似的,没有什么由于。

“可以好好地流一顿汗啊…是这么说得吗?”

又加了一句让我更加说不出话来的话。

这句话你怎么知道而且别歪着头啊。

“给,”

给我搞清楚这句话用在什么场合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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