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意用来当下酒菜而提供的恐怖故事,似乎比我预料中还要招人恐惧。他们二人对我猛烈说教了一番。
「呼……」
但老实说,身为厌恶家务的懒散男子,只要愿意免费做我家的保姆,就算对方是个跟踪狂,我也愿意麻烦那个人去做家务。
虽称不上是折中方案,为确认跟踪狂是位怎样的人物,我还是暗地里安装了几只摄像头。
只要留有录像资料,就算真出现了什么实际损害,我也可以将录像作为证据提交给警察,届时搜查也会更轻松一些。……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我也纯粹对跟踪狂抱有兴趣。到底什么样的人会跟踪我这种人啊?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就这样,我检查起了录像。根据我的了解,这位跟踪狂会在周一、周三、周五这三天固定的日子出没。虽只是我的推测,这位跟踪狂大概确认过了我大学的课程表,盯上了我会长时间外出的时间段,这才出现了上述结果。
所以,我能一定程度上缩小她出没时间的范围。之后只要基于我这个推测,不停快进录像……
「——不出所料……」
——我设置在玄关的摄像头所拍摄的画面有了变化。我停止了快进。门把手一拧,大门打了开来。
「果然如此。跟踪狂貌似是用了我以前丢失的钥匙啊……」
门把手并没有被确认是否上锁的迹象,那就可以实锤了吧。话虽如此,我家所在的公寓姑且是建在人流较多的街道旁边。若是做出确认门把上锁、撬锁这种行为,跟踪狂很快就会被认定为可疑人员,遭到他人举报。
而至今一直没有人报警,就说明跟踪狂是用了正规(?)手段入侵我家的。我本就有如此头绪,事情会是如此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所以,这位就是跟踪狂吗……」
我重新关注起了录像。话虽如此,由于我把摄像头安装在了不易暴露的位置,跟踪狂的脸还尚不明确。通过服装与站姿判断,也至多能判断出跟踪狂是位年轻女性。
「……呼。」
总之可以暂且放心吧。不是男人,也不是个老大妈。既然并非我所设想的最糟情况,我也自然松了口气。
说实话,那种情况才是最恐怖的。我可是让犯罪者潜入了家中,还把对方放置不管了。如果盯上我的那个人明显不处在我的守备范围之内,又或是我生理上无法接受的对象,那我现在已经确定好今后的处理方式了……
但对方若是位和我处在同年代上下的异性,那我也只会觉得她是位多少有点让我感到不快的保姆。正因为只有『多少有点』,我才能无视她的行为。若非如此,那我只会感到极度不适,立刻将她驱之门外。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位跟踪狂已经在我心中得到了安全判定。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美女的气息。若是确认到她对我没有害意,那我今后就继续无视她,让她做我家的伪保姆好了。
「……话说,她自然而然就洗起碗来了喂。」
嗯。这人到底算不算跟踪狂,我很难把话说绝啊。她压根没有物色房间,反倒是直接做起家务来了。
洗完餐具,之后又是房间的打扫。做完之后,她又把垃圾在整理进垃圾袋里,绑好放在了玄关一旁。到此期间,她都没有做出任何诸如盗窃物品一类的可疑行为。看上去好像还在哼着歌呢。
「……这人完全就是希路奇吧。」
在英格兰传说之中,有一种叫做希路奇的妖精,会帮忙让人做起家务。我最初只是基于我那模糊印象的知识,用这个名字称呼了跟踪狂。但实际看到这份光景之后,我就越发觉得这个名字和她很是契合。
「唔……」
不过,真亏你做家务时能这么开心啊。我这种人可是相当嫌麻烦的,会将家务积累到不得不做之后才做。说实话,我很难理解你啊。
实际上,如果没有这位跟踪狂的存在,我的房间估计就会定期变为接近垃圾房的状态吧。
我倒不是不会做家务……我甚至可以自信地说,我一切家务都能比寻常成年男性做得更好。
只不过,我懒得要命。我很清楚,比起把家务囤积起来,还是定期解决家务会更有效率。但清楚归清楚,我还是觉得麻烦更多一些。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把这位跟踪狂视为『希路奇』,放她逍遥法外。就现状来看,比起我所遭受的损害,还是得到免费保姆的利益更胜一筹。
「唔。偷衬衫了啊。什么嘛,到最后也只是个跟踪狂嘛。」
在清洗起我的衣物之时,那个女人将我的一件衣服塞进了她的包中——恐怕那还是件贴身衣物。而这一幕,就被我的摄像头拍进了来。
虽说我姑且也有所预料,但她果然并不只是做个家务就离开了啊。见她切实收取了自己的报酬,我也佩服起了她。不愧是犯罪者啊,真忠于自己的欲望。
总之给个出局判定吧。虽说只是一件衬衫,但既然已经确认到自己有了实际损害——
「咦?那是……全新的衬衫?」
跟踪狂从包里取出了一件全新衬衫。恐怕和她偷走的那件是同款吧。既然她取出了那件衬衫,我就暂且中断裁定吧。
随后,她解开了包装。作为我原先衣服的代替,她将那件新衣服丢进了洗衣机中。见到这一幕,我给出了判决。
「……嘛,也行吧。」
既然都用新品跟我交换了,区区一件贴身衣物而已,拿就拿吧。出局判定还是取消好啦。
我也不至于说我一点想法都没有。说实话,这吓了我一大跳。只不过,和『免费保姆』这一存在放在天秤之上对比之后,我判断还是放过她会更加有利。
实际上,既然她都给我补充新品了,那我就没有任何金钱上的损失。想象成是以新换旧的话,那就还在我的底线范围以内。
既然她都自作主张买新品跟我交换了,那我的那些垃圾就随你处置好了。那种东西能算工资的话,反倒还便宜我了。
我可是在利用罪犯啊。只是这种程度就要吵个没完的话,那可真就没完没了了。只要她没超出我的底线,那我就容忍下来;但她若是超出了,那我也只要请警察帮忙就行。
「不过,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我总觉得最近穿的衬衫触感很新。」
但若是如此,比起跟踪狂如何,我更对自己的迟钝感到惊讶。即便多少感觉到了一些违和感,我对此的态度也太过无所谓了,完全没有注意到。
知道有跟踪狂,那也应该想到会有这种事才对。然而,我却完全没有这种联想。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过马虎。
「唔……」
话虽如此,我估计也不该再马虎下去了。虽说事态对我有益而无视了她,但既然已经确认到了这样的录像,那就有了个我无法忽视的地方。
——她是谁啊?
「在入侵我家的时点,就已经说明她是个相当有干劲的跟踪狂了……但我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说来惭愧,我可不怎么受欢迎。不对。在谈受不受欢迎以前,我连朋友都没几个。
我在大学里能算是正经交往的朋友,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极少数算是有问候一类最低限度交流的人。
打工的单位倒也不是没有关系不错的人,但我和他们的交情也仅限在打工期间。
至于休息日,我也几乎都待在家里。就算是外出,我也没人陪伴。虽说我也会被朋友邀请去玩,但频率也谈不上有多高。
我并不是不擅于人际交往,但我也不会对其他人产生较深的兴趣。我完全记不住他人的面容与姓名。就算记住了,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忘个一干二净。这已经算是重症级别了。
但是,我的性子本就不觉得独处有什么不舒服的。也正因此,我不会积极于他人交往,结果上说完全没有拓宽交友关系。
所以,我理应不可能会有跟踪狂。我私生活中几乎没有与异性接触的机会,更不可能被异性抱有好感。
「……讲真,这人谁啊?」
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全员男性,在大学里也没有建立正经的交友关系。
那么,难道是我打工的那家咖啡厅的相关人物吗?
毕竟是服务业,我必然会与多数不特定的顾客产生交流。我在那种时候被盯上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不过,我们店又没那么多新客……」
令我在意的是跟踪狂的外表。我们店里有那种模样的顾客吗?
如果是以顾客的立场盯上了我,那至少会有盯上我的理由。她来店的频率起码也应该足够产生那个理由。……虽然也不是没有一见钟情的可能性,但这种情况光是思考都没有意义,我还是先不考虑了。
算了,先不想这些。店员几乎不可能会去一一确认顾客的脸,更不会一一去记。话虽如此,若换作常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自然也不会例外。在我轮班中会光顾的顾客,我也记了个大概。……然而,这些顾客中并没有与这位跟踪狂印象接近的女性。
不过吧,这份录像其实也不太清晰,没法清楚拍摄出她的容貌。所以,我也不能断言。
「不仅确认了时间段,也抱有警戒心吗。如果她有开灯的话,我也能看得更清楚些啊。」
从窗户射进室内的光芒似乎就足够她正常行动了。因此,跟踪狂并没有开灯。也正因此,录像整体上略显昏暗。更何况我买来的也只是便宜摄像头。
能通过录像看出来的,也就仅有服装、发型等一部分特征了。
她总体上的氛围感觉有些成熟稳重。虽说不太清晰,但感觉不太有会施行犯罪的形象。应该可以说是居家型吧。
而这样的人物,并不存在于我贫瘠的记忆之中……大概。
「搞不明白啊……」
——结果,不管我这天怎么思考,我也没能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
「水月君,把这送到三号桌去。」
「好。」
——咖啡厅【海阳之雪(Marine Snow)】。这是一家在车站附近豪华街私人经营的咖啡厅,以蛋糕与咖啡为傲。同时,也是我的打工地点。
「啊,我们要点单。」
「请稍等片刻。」
由于选址的缘故,这家店散发着一股类似隐居之地的氛围。
这家店的店主曾经说过,很少会有新顾客逛进这里,从比例上说,来客也多为常客。
实际上,这家店的知名度虽谈不上是远近闻名,至少也算是家知名店铺了。本店能在新客不多的情况下经营至今,就说明有不少的新客转化成了常客。
「水月君,这次把这个送到二号桌。」
「好好。」
因此,这家店出乎意料甚是忙碌。明明是家私人经营的咖啡厅,却不得不雇佣包含我在内的好几个人打工。若是不顾用我们,这家店估计就得要停摆了。
同时,常客偏多就意味着,其中可能那位跟踪狂的候选人也很多。不论是从店员的角度上说,还是从我个人的角度上说,我的心情都算是比较微妙的。
「……话说回来,今天好忙啊。」
不过,现阶段比起那位无害的跟踪狂,眼前的工作才更加重要。
具体来说,我得琢磨下为什么今天的客人会比平时更多。
「嗯?水月君,你怎么了?」
「啊,店长。今天不是新客比平时更多吗?所以我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好像是因为有个叫什么【占星之地(Horoscope)】的地方办了演唱会。好像有个热门乐队参加了这场演唱会。不过,我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只是从客人口中听说的。」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听到店长的话语,我理解了情况。占星之地是附近的一家演出屋。今天店内之所以这么热闹,原来都是拜它所赐啊。
这家演出屋似乎会定期举行演唱会一类的企划。不过,我了解得不多,只能说懂个大概。
而若是有热门乐队参加他们举办的演唱会,自然就会吸引许多观众专程赶来。而在演唱会结束后,这些观众们也会转移到演出屋周边的店铺里。
看来,今天就发生了这种情况。……好麻烦啊。作为一家店来说,客流量增加就意味着这段时间能大赚一笔。但对于我一个打工的来说,我只觉得很麻烦。
「所以说,在那边的演唱会结束以前,这个客流高峰就下不去吗?」
「不好说啊。要不你在送餐的时候顺便问问?这个给你,送去四号桌去。」
「……嗯?那边有人追加点单吗?」
「没有,我免费赠送的。那桌人好像遇上了件什么美妙的事情。」
「这样啊。我明白了。」
店长总是会这样请客。既然不是什么点单出错,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我端起摆着四块蛋糕的托盘,走向了那女性常客四人组。
「打搅了。这是树莓半熟芝士蛋糕。」
「哎?那个,我们点的已经全齐了……」
「正是如此。这些蛋糕是附赠的。几位似乎在庆祝什么美妙的事情,店长就送来这些以表祝贺。」
「真的吗!?哇,谢谢!」
听到是店长送上的贺礼,四人各自欢呼起来。意外是普通女性的反应呢。我在不会被注意到的程度下观察起了她们。
她们四人组是本店的常客。虽说服装方面的气质各有不同,但给人留下的净是些辣妹、朋克那一类的印象。怎么说呢,就是群阳角感很足的小团体吧。
虽说容貌也各有差别,但全员都能算进长相端正的那一批。总有种高种姓人群的气息。
年龄段都偏年轻,大概全都处于高中毕业到二十年代前半之间,看不出来是学生还是社会人。但从她们平日的持有物来看,至少是能推测出是群音乐系的团体。
……唔。虽然年龄上和那位跟踪狂相近,但外表的氛围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看上去并不像是这四人之中的什么人。
「那么,请各位慢用。」
「啊,好哒!谢谢你!」
「不用不用。感谢还请传达给店长。我只是依他的指示送来而已。」
「啊,对了!大哥哥你也来庆祝一下吧!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也想听听你的祝贺呢。」
啊?就算你们是常客,顾客和员工也属于陌生的关系吧?……算了,我也不想被投诉,也不会说什么坏话啦。
「喂,小兰!?你这样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快住手!……抱歉哦店员小哥,我们的同伴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完全没有关系。就我来说,我也乐意为各位献上祝贺。但是,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祝贺也并不合适。若不介意,能告诉我各位在祝贺什么事情吗?」
「噢?要问这个吗!?——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再过不久就要成为传说啦!」
「……」
「咦?」
身为店员,我应该怎么回答她比较好呢?
「兰,你这话根本解释不了任何事情。你看店员小哥也很为难哦。」
「你刚才的说明,只能让人家了解到你脑袋是传说级的不好使而已。你本来就是在硬缠上人家,不能再让人家为难了哦……」
朋克外观的女孩歪起了脑袋,而其余三人则是一齐面露难色。看来这位被称呼为兰的女性,平日就是这种言行举止啊……
「这位笨蛋真的给你添麻烦了。换我来说明吧。我们在以【先锋者(Avant-garde)】的名义组建乐队,而前些日子终于和唱片……呃,总之就是和音乐的公司签约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各位已经作为专业人士出道了呢。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哎呀,我们也还不能大方自称是专业人士呢。我们签约的公司并不是什么大公司。看现在这世道,估计出一张CD都很困难呢。」
这样啊。我对音乐业界知之不详,不能说听懂了多少。归根结底,就是说她们已经接近了专业人士一步了吧。
尽管如此,都像这样举办庆功会了,那就说明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吧。那么作为店员,我也确定好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会呢。虽然我对音乐并不熟悉,但我认为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既然已经与企业签订了金钱契约,那我认为,各位已经可以算是专业人士了。」
「嗯,对!说的对呢!小惠也该再骄傲一点!大哥哥你真懂呢!」
「不要大吵大闹!会给店里添麻烦吧你个笨蛋!」
噢哟。兰小姐被那位称作小惠的辣妹般人物打了呢。从这反应速度来看,小惠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气息啊。
不过,非常感谢你的警告。毕竟,若是换作要我指出,气氛可就要紧张起来了。
「总之呢!我们之后可就要一飞冲天了呢!目标登台武道馆!……啊,大哥哥,你要不要趁现在拿下我们的签名?夏帆,你作为代表签一下吧。」
「为什么要把话题扔给我!?话说这样真的很丢脸啊,你快住手吧!」
「哎?」
……怎么说呢,真是一群苦命人啊。虽然有一人是例外。
「总而言之,我已经明白情况了。那么,请容我再度祝贺各位。待各位的歌曲发售,还请务必告知于我。」
「果然大哥哥就是懂呢!当然没问题哦!我们已经出好几首歌了呢,其中最推荐的是情歌类呢。作词是由夏帆负责的。和她成熟稳重的性格相反,歌词可是非常甜腻诱人——」
「小兰!!」
那位被称作夏帆的辣妹般人物二号拼命捂住了兰小姐的嘴。看来是因为兰小姐多嘴了什么不必要的情报吧。
关系真好啊。但与此同时,我也觉得她们的吵闹有些超出限度,让我有些困扰。
不过,在我过来送餐以前,她们也只是在办一场普通的庆功会而已。只要我这个局外人走开,她们很快就会自然地安静下来吧。
那么,我就随便结束掉话题,赶紧撤退吧。
「大家关系真好呢。那么,身为局外人的我就先行回避了。还请各位慢用。」
「啊,好的!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感谢。」
我不留任何违和感便离开了这一桌人。很好。就临行的问候来说,我做得无可挑剔。这样一来,我也不用担心被投诉了吧。
「……啊,忘记问占星之地的事情了。」
算了,事到如今再回去问她们也不太合适。没办法,我只好放弃了。还是做好觉悟,和不知何时结束的高峰时间搏斗吧。
——但话又说回来了,那跟踪狂到底是谁啊?
◇◇◇
——与在此阶段以前的一系列教学设施相比,大学都显得更加自由一些。
在课程表方面,这个自由体现得尤其显著。在小学、中学、高中的阶段,学生大多都在遵守着校方所规定的课程。学生对此并没有否决权。
但升入大学以后,这方面就变得截然不同。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升级必要的学分、开始上课的时间。每个学生都可以根据这些条件自行揣摩,自由定制选修科目。
因此,每个人的课程表都是天差地别。有的人到了下午才到校,也有的人上午就把当天课程全部上完了,甚至还有人把一整天完全拿来休息。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生活习惯,制定出了与之相配合的课程表内容。
而我想要强调的是,大学所开办的『课程』,基本上是彼此独立的。
「真没想到会连续两节课休讲啊。」
因此,根据讲师的状况,我偶尔会像现在这般唐突得到一段空闲时间。
「不过,这样一来整个下午都没有预定了,还挺幸运的。」
我伸着懒腰,回想起大学网站上的学生专用页面。
在第二课时的课程结束过后,我确认了一番选修表。我这才发觉,第四节课的讲师由于身体不适的缘故,今日停课。
根据我的课程表,今天的第二、四、五节课是有课要上的。不过,第五节课的课也在几天前事先说明休讲了。于是乎,我今天下午该上的课已经一节不剩了。
「今天下午该怎么办好呢……」
我今天没有打工,因此很闲。然而,我的朋友们应该还是有课要上的。想和他们聚在一起并不容易。
那么,就算想出去玩,我也是独自去玩了。要我漫无目的在外闲逛……好麻烦啊。想从大学出发上街玩耍,那我就得要电车出行了。然而,我平时都是骑自行车到校的。
也就是说,我要么得特地回家一趟再外出,要么把自行车在学校放个一天。相比之下,我还不如在家里悠闲度过呢。
算了。反正我本来也是没理由就不会外出的类型。而没有了外出的目的,那我内心对外出就会产生强烈『浪费时间』的想法。更何况这次外出还有坏处……
「……这种思考是不是被人叫不合群来着?」
独处也不会感到难受,有许多在自家能做的爱好,对外出寻求目的。
怎么说呢,连我都觉得自己有些无可救药。性格上会对构建人际关系消极到这个地步的人,估计也没有几个吧。
而最无可救药的,便是我明明抱有自觉,但还是提不起一丝改善的想法。
「算了,随便做点意面啥的吃,之后再去画画好了。再然后就睡觉去吧。」
——最终,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踏着自行车踏板,沿着一如既往的道路回了到家。
「冰箱里有什么来着?」
我将自行车停到了公寓配备的停车场里。踏在铁质楼梯之上,思考起了午饭该吃什么。
这栋公寓已有十年的建筑历史。我就租住在这栋公寓二楼的一间房中。房间虽不算特别宽敞,但就这个选址来说,这里算是个房租便宜的好住所。
「……嗯?」
而就当我把手伸向我引以为傲的自家房门之时,我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动静。
「里头有声音啊。」
我把钥匙插入门把,咔嚓一声打开了锁。而与此同时,门的另一边也传来了慌忙跑动的声音。
我不会被小偷闯空门了吧?我提高了警戒。尽管这一带治安不错,但事无绝对。所谓罪犯就是这种东西。
「……啊,今天是周三啊。」
这样一想,我突然想起,我的身边的确有一位罪犯。具体来说,就是个会在周一、三、五的固定时间内入侵他人房间的家伙。
「……」
我不久前安装的隐藏摄像头,不就拍下了那位跟踪狂吗?
那段录像恰好是在周三拍摄的。顺带一提,拍下跟踪狂的时间段和现在也差不多。
「是这么回事啊……」
我自然地松开门把,靠在了身后的扶手之上,眺望起了天空。
哎呀,真没想到会和她碰上面啊。真是出乎意料啊……也不能这么说。我应该能预料到这种事态才对。
这倒也是。那位跟踪狂可是看准了我去大学的时间才闯入我家的。
也正因如此,若是我提早回家,和她碰面的可能性便必然会得以提升。
「嗯……」
那话说回来,我该怎么做呢?先离开这里吗?但那样也很麻烦啊。为什么身为家主的我要这么费心招待跟踪狂啊?
话虽如此,联系警察也让我略感犹豫。失去一位免费的保姆,对我来说也是非常可惜的。
历经几秒的思考后,我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在旁人看来,这个结论铁定无比愚蠢吧。
「……进去吧。」
别去在意碰不碰面的问题,直接走进房间。然后,彻底无视那位跟踪狂。
就算她对我说了什么,我也绝不搭理。彻底当她从未存在。理想情况下,她就应该能够逃走了吧。
当然,要是她试图加害于我,那就两说了。不过,我认为也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既然她对我都执着到了会当跟踪狂的级别,那应该就不会特意来伤害我吧。
当然,若是她陷入恐慌之中,那也可能会对我做出什么。但这种反应说白了就像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本能。只要我彻底无视她,也不对她怒吼,那就能期待对方能保持冷静吧。
不过,说到底,我也只是把赌注压在了『先喜欢上的一方没有人权』之上而已。这种做法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合理性。
但既然我都打算做不太正常的事情了,那我打一开始就不该思考啥合理不合理。
「——上吧。」
我做好了觉悟。毕竟闯空门的可能性也不是零,以防万一,我还是拉满了警戒心。我将钥匙夹在手指之间,权当指虎来使。
基本行动仅限于彻底无视对方,但若感受到生命危险就毫不犹豫地做出反击。我把这个方针刻进大脑之中,开始行动。
我集中注意力,走进玄关。现阶段还看不到跟踪狂的人影。总之不是一上来就打照面的展开。
不过,房间里已经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鞋子与女性的物品,基本可以确定侵入者是那位跟踪狂了。
「唔……」
我家是一间带有走廊的单间房。为此,如果跟踪狂不在玄关前的走廊里头,那她可能出现的位置也缩小到四个选项。
厕所、盥洗室、盥洗室里头的浴室,以及寝居空间。跟踪狂一定就在这四个地方之中的某处。慎重地一一排除选项吧。
虽说我的方针是彻底无视,但至少还是该搞明白她的藏身之处。这就是所谓的降低风险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单纯的原因。如果她藏在厕所或是盥洗室里,那在理想状况下,她也许就能轻易离开这里。
厕所、盥洗室、浴室都在寝居空间前方。只要我走进房间深处,她就可以在不与我碰面的情况下逃出房间。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也确实有必要掌握到她的所在之处。毕竟这可是和之后的方针息息相关的大事。
「……」
话虽如此,我也不想老老实实一个个找过去。若是如此,形式上说就会变成我确定了她的存在,没法彻底无视她了。
因此,我的行动要更自然一些。我有必要在此基础上绕一圈除寝居空间以外的地方。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拆掉摄像头……」
因为已经切实录下了录像,我就把摄像头拆了下来。看来这一步是走错了啊。我就不该把每次确认录像的工作视为多此一举。不过,这已经是事后诸葛亮了。
算了,后悔这些也没用。先从厕所开始确认吧。我放下行囊,尽量用自然的动作打开了门。
「……厕所检查完成。」
厕所里并没有人。这里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可以彻底排除这个选项了。
为了假装出自己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而来到这里,我在厕所待机了一分钟左右。随后,我冲了水,离开厕所。
「得洗个脚呢。」
接下来是盥洗室和浴室。我试着用自言自语的形式宣扬自己的行动,让跟踪狂以为我并没有在寻找着她。如果她藏在寝居空间,那我这句话也能给她一个逃跑的机会。
于是,我打开了盥洗室的门。……也不在这啊。浴室也一样。我家浴室门能隐约看到内部轮廓。因此,在我打开门的瞬间,就已经确定她躲在寝居空间了。
「真遗憾啊。」
我内心还真有些期待与她打个照面……不过从结果上说,事态向着和平的方向发展了。感觉有些失望啊。
不过在封闭空间遭遇跟踪狂后观察她的反应什么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余兴节目而已。没有就算了吧。我完全无所谓。
于是,我转换心情,走进浴室。我打开花洒,花了段不显得不自然的时间洗起了脚。……顺带一提,我洗脚的真正理由,是因为我本来就会在回家时洗脚。
「……没动静啊。」
嗯。看来跟踪狂并没有逃走啊。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声音吗?还是说,因过于警戒,她无法行动呢?
又或者说,是已经从窗户逃走了?……话虽如此,这种可能性也无限趋近于0。
这里可是二楼,窗外也是水泥地。既然鞋都还留在玄关,光脚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太现实。
那么,跟踪狂应该是躲在寝居空间里吧。但那里也没几个能藏的地方啊?
要说有什么候补选项的话,也就衣柜里、床上、床底了吧?啊,床底下可没法藏啊。那里可是塞了几只置物柜啊。
「算啦。等看了之后再想吧。」
说到底,我也只要打开门就能明白真相了。长时间思考也只是浪费时间。
于是,我又一次回到走廊,打开了寝居空间的门。随后,我熟悉的家具布局映入我的眼帘。
不过不出所料,房间总体上漂亮了许多。我出门前放着不管的许多东西都被收拾过了。那么,应该是那位跟踪狂又像往常一样,主动扮演起了希路奇吧。
「……」
我环顾房间。乍一看没有人影,选项之一的床铺一带也不像是藏了人的样子。
那么,她果然就在衣柜之中吧。衣柜里头分为上下两层,而下层则是用来放居家服的置物架。上层只放了外套一类的衣物,因此论藏身的难度而言,上层会更加轻松。就选项而言,这算是热门选项吧。
另外,衣柜门也微微打开了些。这下就连状况证据都齐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把柜子关好,但推测这是用来观察情况而故意打开的一小块缝隙,我认为会更加妥当。
「换衣服吧换衣服吧。」
「——!?」
但就算你观察了情况,又有什么用呢?我毫不留情地打开了衣柜。
「咿!啊,那个……!!」
于是,与跟踪狂相见这我梦寐以求(?)的一幕也终于得以实现。至于她本人则是万分慌张,我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怜。
嘛,估计她也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留情面地打开衣柜吧。会慌张也很正常。
于是乎,历经这次与她的直接见面,我也总算是掌握到了跟踪狂的具体相貌。
总之我就先列举一下特征好了。她是一位带有波浪卷褐发的美人,眼神温和。身材上看……还挺普通的?既不像是苗条型,也不想是丰满型。【*译注:原文真的是褐发。我、作者、插画师中至少有一个是色盲。】
不过,我隔着录像所产生的印象似乎没错。整体上与其说是成熟稳重,更像是散发着一股令人平静的氛围。
温柔、认真、低调。——换言而之,就是很少自我表达、死心眼、容易积攒压力。她大概就是这种类型的人吧。不然,她也不至于干什么跟踪狂+非法入侵的勾当。
「……」
嘛,先别管这种第一印象。我无视掉一脸狼狈的跟踪狂,弯下腰,把手伸向放置居家服的置物架。
「哎?那个……」
毕竟,我可没做出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在我斜上方缩起身子的跟踪狂似乎冒出了一堆问号。
但是,我连这一幕都要无视过去。我陷入思考的时间仅有先前的一瞬而已。在勉强符合无视这种形容的短暂时间里,我根据自己的粗略观察,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人到底是谁啊?
「……」
该说是不出所料吗?在我贫瘠的人际关系记录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别说是朋友了,就连算得上相识关系的人物之中,也找不到一个能和她对得上号的人。
我先前推测过她是我打工地的常客,而这份推测自然也是落空了。
尽管外表上确实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也就是『好像有长这个样子的女人啊』的程度,并不能让我联想到具体的什么人。
归根结底,我还是无从下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盯上我?我不得而知。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现在真的已经出现我被单方面一见钟情的可能性了。
「呃,那个——」
在跟踪狂准备说些什么以前,我把衣柜的门关了上去。
现状,我已经确定了自己与她完全是初次相见。我内心涌现出想要询问她『who are you?』的冲动,但若我真的问出了口,那至此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付之东流了。也正因此,我才必须忍耐。
「……」
我随意脱去自己身穿的衣服,换上轻便的室内服。……在此期间,理应被我好好关上的衣柜门又微微打了开来。尽管注意到了这些,但我仍选择无视了过去。
要我说多少次都行。即便感受到了什么强烈的视线,一旦我做出反应,我做的事情都会化作泡影。再说了,被看到也不会让我觉得有多为难。
比起这些,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毕竟对方的身份可是『来路不明』的。
我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基于她的身份来决定待她的态度。不过,得知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对我来说也算是有所收获。
既然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就算我在她跟踪狂以外的状态下遇上了她,我也不用思考该如何与她交流。算是好消息吧。
我打个比方吧。如果她是常客,我该怎么办?说实话,这种情况下,我只会觉得会非常困扰。若是我在打工时被提及了什么,那我可就很难无视她了。而即便不得不和她交流,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么,就算多少感到一些毛骨悚然,得知她是个完全和我没有关系的人,反倒让我更加轻松一些。……就算发生了什么麻烦,我也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断和她之间的关系。
「液晶屏,插入。」
我坐到电脑之前,启动了我的绘画套装。只要在液晶屏一旁放上手机,我就可以一边确认资料一边观察衣柜了。
之后,就看跟踪狂的态度了。我只要在感到厌倦以前,一个劲去着手我最近喜好的绘画就行。
「……打、打搅了。」
——最终过了两个小时,跟踪狂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