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公认化&希路奇的特技

「……今年都过半了吗。」

也许是因为近来变得闷热的空气,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从我口中吐露而出。这个时节的空气告诉我,夏天即将来临。

而话说回来,说到夏天的特有景色,其中之一便是『骤雨』这个天气。简单来讲,由于夏日炎热气温等一系列原因,午后有时会突然下雨又突然雨停。

顺便解释一下为何我要提及这些。原因便是,刚刚下了一趟能令人联想到骤雨一词的阵雨。不仅天气预报没有提及,雨势也算是挺大。

好在我因日程安排而待在家里,没有遭殃。不难想象,若是我今天外出,那一定就得遭大罪了。

「啊啊啊,雨下得好大啊……」

——更何况,先前就有个再好懂不过的例子闯进了我家。最近已经得到公认的前跟踪狂千秋小姐,用她自己的身体向我做出证明。

「……」

当然,我并没有细致观察成了落汤鸡的千秋小姐。门口传来的哀叹声,与大概含有湿漉气息的声音,这些不知觉间得到的情报让我粗略推测出了这个情况。

长年来……不对从天数上说也没这么夸张,这段时间却程反比例一般浓密。这段都能说是特浓的浓密时光,让我在无视他人的同时也能收集情报的技术得以爆发。

至于为何现在明明都不再无视千秋小姐,我还要完全发挥这种技术呢?原因当然是,我认为不该特意去亲眼确认此刻铁定全湿漉漉的女性。

即便我和她已然熟识,即便她是个前跟踪狂罪犯,她终究也还是女性。在这个身穿薄衣的时节,要是被看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哪怕是她也会产生抵触心吧。……大概吧。

那么,与其直接跑去帮忙,还不如等到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之后再行动要好。就算被她觉得我待人冷淡,考虑到我们本就关系特殊,到时我直接回答说这是妥当的处理方式就没问题了吧。

「遥斗君!不好意思,毛巾借我用一下!」

「你请。」

我穿上了这层理论武装,等待她的进攻。不过,看来是我太过警戒了。

就算隔了个门,声音也是听得到的。我放松下来,给出许可。

「……啊,抱歉连着提要求,你也能借我冲个澡吗?那个,实在是淋得太厉害了……」

——结果,这次她从门的另一头探出头来,战战兢兢地询问起我。

「这倒是没关系……」

「谢谢……!」

在问过毛巾如何之后还特意询问能否冲澡,真是奇怪。总之先同意吧。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问我能不能冲澡呢……?」

她被淋到只靠毛巾不太够用的地步了吗?虽略感诡异,但我还是立刻扫去了这个想法。

「……这也太尴尬了吧。」

由于门另一头传来的淋浴声,不管我愿不愿意,千秋小姐的存在都会钻进我的注意力中。

「……」

自从我开始独居,我也好久没在浴室外头听到内部的水声了。没想到能听到家人以外之人而且还是异性的淋浴声,人生还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怎么说好呢。光是会介意这些,我都感觉自己相当滑稽。进行这种徒劳而愚蠢的思考都让我感到愕然。即便如此,我的人生中也和女性……应该说是和异性无缘。因此,此刻我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与深深的感慨。

更何况,对方还是千秋小姐。虽说是有些脱线的对象,但在容貌方面,我不得不承认她长了张偶像级的面庞。

一般来讲,她理应是我这种人不可靠近的高岭之花。而这样的女性,此刻却像这样在我家淋浴。

这都能冷静的男人还算得了男人吗?就算言行再怎么莫名其妙,只要外表长得好看,男人就会一定程度上受其欺骗。真是可悲的生态。……而且,尽管她的确有些莫名其妙的言行,但就我个人而言竟还是处在容许范围之间。这下头更疼了。

「——遥、遥斗君,我洗完了……」

「嗯?」

千秋小姐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的思考在此中断。看来因为尴尬的缘故,我把注意力全集中到自我辩护之上了。

「怎么了?」

「那个,其实,真的很不好意思。能请你来浴室前一趟吗……?」

「嗯嗯?」

浴室前?我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啊?算了,姑且先去一趟。

「……怎么了?我姑且问个一句,你别是想让我进盥洗室吧?」

「再、再怎么说这也太羞耻了啦!?我可只缠了一条毛巾而已!……不是,如、如果你说一定要进来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别说傻话,能直接进入正题吗?」

「傻话!?你管少女的勇气叫傻话!?」

「我也很尴尬啊。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吗?」

我可真谢谢你给我加个只缠了一条毛巾这个多余的情报。这下隔一扇门显得更令人不自在了。

「对不起……就是,有、有没有能给我换的衣服?」

「蛤?」

说什么呢这个跟踪……不对,前跟踪狂。

「……Pardon(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所以说,有没有能给我换的衣服?」

「我这句pardon就是对你这话说的啊?」

就没听明白我是在拐着弯要求你清醒点吗?

「哎?你没有替换的衣服吗?」

「雨下得这么突然,我怎么可能有嘛……」

「……也是哦。那没办法了。但在这个情况下,你却要借浴室冲澡?」

「因为连内衣都湿透了嘛……现在正在努力用浴室的换气扇吹干。」

「……嘛,这也没办法。」

大学生独居的房间不会存在干燥机这种高级家电。附带干燥功能的洗衣机同上。

所以,她的处理方式并没有问题。我明白,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尽力去做她该做的事情。

但在此基础上,还是容我说一句:你是否清醒?

「千秋小姐,你好歹也有在做我家的家务吧?也就是说,你也一定程度上了解我家有什么衣服吧?」

「……没错,我了解。」

「那你应该清楚吧?大夏天的,我又是一个男人独居生活。现在的我家,怎么可能会有给千秋小姐穿的衣服呢?」

「说的也是呢……」

该说的才不是啥“说的也是呢”吧。讲真这下咋整啊?

我对衣服没有讲究,因此并没有什么时髦的衣服,数量也谈不上多。

基本上,我都是每当换季时节跑去大卖场粗略买齐上下衣物,随意来回穿。就数量而言,也就是上下各有三四种左右吧。

现在的季节已临近夏天。考虑到我的喜好,我上身的衣服有几件大号的短袖衬衫与一件轻薄的连帽衫。下身几乎全是短裤,而夏季穿的长裤就只有一种。……而现在,连帽衫和长裤都拿去洗了。

在这个时点已经死棋了吧。凭千秋小姐的体格,给她穿男士短袖和短裤实在是……更何况,衬衫对我来说都是大号。

「……那个,就没有居家穿的运动服吗?」

「你也清楚没那种东西吧。现在这个季节,我的居家服可只有一件从中学穿到现在的旧运动服。」

而且那条裤子还是裤腿超宽的篮球裤。那可是我中学时代的遗物,以纪念我一时想不开加入了篮球部。……就触感什么的来说,用来当居家服再适合不过了。

「如果你想穿那件,我尊重你的觉悟。」

「我也实在没勇气上下真空去穿那个……」

「怎么还混进了我不能当没听过的单词啊?」

上下真空是什么意思啊喂。又给我上无意义的强度。

「我不都说了内衣也湿透了吗……嘤。」

「就算这样……啊啊我受够了!」

为什么要给我丢来这条多余且不能无视的情报啊?尽管对此抱头烦恼,不断听到的喷嚏声也让我不得不下定决心。

就算是夏天,在刚洗完澡的情况下只裹着一条毛巾站着,也还是很可能感冒的。

就算想说她是自作自受,此次事件的不可抗力也太多了。比起尴尬,我的内心更倾向于做人的良知。

「呃,这件,还有这件……!」

话虽如此,没有能给她替换掉衣服仍是事实。不管我怎样思考替代方案,物理意义上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

所以实在是没办法了。真的是没有办法,我只得用某个东西遮掩过去了。

「唉啊啊……千秋小姐,你把手伸出来些。我给你拿衣服过来了。」

「唉?啊,嗯……」

「这件是衬衫,然后另一件是贴身衣物。应该够拿来大概当心理安慰吧。然后这边是浴巾和夹子。你先把浴巾像裙子一样缠腰上,暂且靠这些克服一下。」

最初我也想给她裤子,但让一个内裤都没穿的人穿我的裤子,我终究还是有所抵触。话虽如此,我也不可能把我的内裤给她。我家可没有未使用的新品。

于是,在脑袋完全运转过后,我得出了用浴巾弄出『看上去像裙子的东西』的结论。

「虽然我觉得各方面都不太合适,但总之你先用这些忍耐一下吧。内衣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烘干。到时你再换衣服就好。」

「我、我知道了……本来叫你只是想让你稍微紧张一点,没想到对待我的态度比想象中还要真挚,好惊讶。」

「喂你刚说了啥?」

我好像又听到了不能当没听到的话啊?难道是故意的?至此的一系列发展全是你刻意为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只是我说法不太好而已!」

「这样啊。那你的解释呢?」

「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想,如果让你看到我湿漉漉的模样,说不定能让你心动,于是哪怕看上去马上要下雨我也走得很慢!结果没想到是场倾盆大雨,结果就『啊,这样好像没法随便了事了』!」

「你白痴吗?」

所以是什么意思?故意慢慢走来,结果就变成了刚刚那只落汤鸡?到头来,还只缠一条毛巾就拜托我找替换衣物?

「……话说,难道你……」

「嗯。」

「你对最初想只靠毛巾解决感到了后悔?」

「……说得一点没错。」

「真就单纯白痴啊你。」

说真的,我觉得千秋小姐应该养成行动前先深思熟虑的习惯。之前当跟踪狂的时候也是一样。

还有,你真该感谢我的宽容。若不是我,直接回收了你替换衣物也不奇怪。

「唉……感觉去思考这些都愚蠢至极。算了,你赶紧换好衣服给我出来。你要感冒了我也很困扰。」

「对不起。」

我叹了口气,回到房间。关上门前听到的衣物摩擦声显得尤为可憎。

「……那个,遥斗君。」

「怎么了?」

——然而,不管千秋小姐多么令人无言以对,她的外表也是不会改变的。

「……」

「那个,我、我换好了……」

「……」

我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思考凝固。千秋小姐满脸通红,用手臂遮住了胸口与腰间。这对眼睛可不好啊。

「……那个,在衣服弄干以前,我就先做今天该做的家务了哦。哎、哎嘿嘿……」

「别做了。上床。」

「哎哎!?上、上上上床……!?」

「我是叫你别这个打扮晃来晃去的。把毯子盖上,老老实实等到衣服弄干为止。我累了已经。」

「啊,呃,嗯……」

说着,千秋小姐匆匆向床走去。这个瞬间,随着她步伐而飘动的浴巾缝隙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透过缝隙所见到的裸足……不由得让我咂了个嘴。

「唉啊啊。真是的……」

真的,长得好看也太好了吧。哪怕言行再怎么糟糕,这种疑似幸运色狼事件也会让我不再介意她的言行。

「……呜哇,是遥斗君的气味哇。」

「求你了别再多嘴了……」

——另外提一嘴题外话,这天的床上飘散出了一股无疑来自于千秋小姐的甜腻气味。拜其所赐我都没能睡好啊可恶。

◇◇◇

千秋小姐成为公认希路奇后又过了些时日。话虽如此,她和非公认时期也没有多少改变。

尽管一时间发生了少许意外,但除此之外的时候,我的日常生活都和以前没啥区别。

嘛,这倒也是吧。毕竟这人可是几乎每天都在入侵我的房间。从频率上说几乎抵达上限的状况下,我倒想问问这还要怎么变。

如果还要更进一步,那选项就只剩下同居了吧。当然,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今后必然也会按迄今为止的形式进行下去。

「……之后要做什么呢?」

「如果没事做了,你就可以走了哦。」

「我—不—要—!我还不想回去!」

「虽然每次都这样,但真亏你还待得下来啊。」

更正,还是有一个变化的。我给千秋小姐待在我家的时间设定了上限。

由于至今我都在无视千秋小姐,从某些意义上说就是在放任她为所欲为。

所以,当千秋小姐做完家务之后,她就会在日程容许的范围内留在这个房间,也会随心所欲做些诸如坐我身旁之类的事情。

但既然我不再无视她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基于公认的缘故,我从权力关系上说立于上等地位。于是,我坚定地以家主身份贯彻了我的主张。

「呜呜……!一做完家务就要我立刻回去,遥斗君真是坏心眼!」

「让你在时间允许的范围一直待在这,我也很头疼。我也是有私人生活的。」

「那么,这种时候只要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嘛!」

「你这个被当作不存在就开始无法无天起来的家伙说什么呢……」

「呜咕。」

千秋小姐不知第几次发起的抗议,被我同样不知第几次以反驳回应。

说真的,说我坏心眼我也很难办啊。说到底,就我个人来说,我的处理方式完全是在行使正当权利。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千秋小姐来我家的频率真的相当高。虽说来的时间带不定,在此停留的时长也有差异,但她可是几乎每天都来啊。

尽管我一个放纵跟踪狂的人没说这些的资格,但我也是有私人生活的。尽管我不是个和别人待在一起就会积攒压力的社恐,但我实际上也确实需要独处的时间放松自己。

如果千秋小姐能像是本职一样贯彻保姆身份,那还好说。但她都如此积极发起交流了,我肯定是放松不下来的。

归根结底,她都几乎每天出入此地了,那我就不会容许她长时间留在这里。纵然千秋小姐的言行非常糟糕,但让她这种等级的异性一直待在房间里头,我作为家主、作为男性都无法冷静下来。

所以,我让她接受了做完当天家务就老实回家的条件。……结果因为这个缘故,她每天都会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清扫一遍。真是失算。

拜其所赐,我家总是干干净净。说实话,太干净了也让我放松不下来。

「说真的,男性独居哪会这么干净啊。希望你适可而止。」

「打扫干净不也挺好的嘛!而且如果不打扫成这样,家务很快就会做完了哦!?短时间见面后又立刻道别不是很寂寞嘛!」

「所以作为交换,你找我闲聊的时候,我也多少回应一些了吧。知足常乐行不行?……话说,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见面吧,喊寂寞也挺怪的。」

「为什么啊!?只能待在一起一小段时间,我们是现代的牛郎织女吗!?」

「牛郎织女吗?其实吧,我个人感觉,一年见个一面说不定刚刚好呢。这样也见不到彼此出丑的模样。」

「真是苛刻的回答啊……」

是吗?但男女关系不就是这样的吗?不管刚交往的时候有多么恩爱,只要经过一段时日,自然会看到对方的不好之处。结婚多年后的离婚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么,正是因为一年见一次面会看不到彼此的不好之处,他们才能维持良好的感情吧。

「不是这样的啊……就我来说,我期待的是『我们不都几乎每天见面吗,给我向牛郎织女道歉』之类的吐槽啊。」

「你心中有数还说啊。那我顺便补充一下,我也会拐弯抹角地要求你降低频率。」

「果然遥斗君好坏心眼!太贬低想见就来相见的少女心了!」

「但你这句话就是反过来贬低我的私人空间啊。」

「因为遥斗君也不是真心这么说的嘛。只觉得没实现也无所谓嘛。」

「你可真懂啊。」

看来我们相处时间也算长了,千秋小姐已经深刻理解了我的想法。最初她还会因我的话语惊讶,但最近却变得能理解我了,也很少会感到惊讶。

「嘛,这些先不管了。归根结底,千秋小姐未免来我这来得太勤了吧?你就没有自己的私生活吗?」

「哎?生活?我觉得挺普通的啊……」

「不是,你小我两岁,之前也说在上大学吧?也听你说过月票范围内什么的,负担不大,但这也是有限度的吧?」

「会吗?」

「当然会啊。你大学那边什么情况?就不用上课做课题吗?还是说,你在上的是一所非常轻松的大学?」

「啊嘞?我还没说过我在上哪所大学吗?」

「我没听说。很有名吗?」

「嘛,知名度来讲的话大概是全国级的。」

询问过后,我听到了一所出名得惊人的大学。那所学校才不只是啥全国级的水准吧?话说千秋小姐你脑袋真好使啊?明明在我面前的言行蠢到爆炸。

这下越发难以理解了。既然是偏差值高得离谱的知名大学,她干嘛这么高频率地跑我家做家务啊?

「学分什么的真的没问题吗?我想象中那边的课程数量很多,内容也应该相当深奥啊。你就不怕挂科吗?」

「嗯,这方面倒是不会特别担心。我有照计划学习,而且学的内容也不会很难?就算边玩手机边听课,我也听得懂。」

「啊,不行了。这是天才的台词啊。」

从刚才的回答中,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份不带任何虚荣感的自然感觉,说明这人是从大脑构造开始就与众不同的人类。高难大学对她来说都是想进就能进的。

「……嘛,嗯。虽然同样作为学生,我非常不能接受,但我算是理解这对你的学业没有影响了。」

「对对。课程也是随便取得了平衡,就在空余的时间跑过来啦。一点都不奇怪哦。」

「随便……」

「嗯。毕竟我在学校也没想做的事情。也就是消化一下自己心智未成年的时期吧?」

「心智未成年……」

「对。所以老实说,大学选哪里都无所谓。之所以报考国立大学,也只是觉得不该让父母因为那种理由支付那么高学费。除此之外也有被旁人推荐,我就选了附近最有名的国立大学了。」

「……」

我不由得陷入沉默。又是句与全世界应考生为敌的发言啊。居然就因为那种理由,为求省事而进了全国最顶尖的学校……

而最为恶性质的地方在于,千秋小姐本人是真的这么认为。她完全不在乎大学的名字有什么价值。听她的口气,恐怕她有没有为应考而复习都很可疑。

我也没有为应考而受苦,也不是基于自己的什么目的或将来的愿景而就读现在的学校……但作为曾经体验过这种氛围的人,我只觉得很不讲理。

「这样一想,我还真是考错学校了呢。要是能和遥斗君进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这就是所谓傻子和天才只有一纸之隔吗?世界真是不讲理啊。」

「为什么这个对话走向会变成咒骂我!?」

「啊,不过作为知性的替代而让你失去了点人性,加减一下最终就成零了吗。」

「还骂个不停!?」

那当然,我还是想抱怨一句的。既然脑袋这么好使,真希望你也能同样的方式掌握常识啊。干嘛去当跟踪狂啊?

还有,我也不想和这人待在同一所大学。我可不想进了大学还要被这人缠上。很令人郁闷的。

「话聊偏了啊。回到原来的话题上,还是有些我不太理解的地方。」

「有什么不理解?」

「我明白你大学方面没问题了,但打工方面又怎么办?玩音乐也是要花钱的,所以你也应该有在打什么工吧?」

就至今的交流之中,我也明白千秋小姐有认真地玩乐队。

印象中我也因为唱片什么的事情为她们庆祝过。考虑到她也多次以练习为由离开,我也在一定程度上察觉到了她的热情。

那么,她也应该有与之相应的支出才对。音乐活动给我的印象是开销极大。为了收支平衡,资金的补充是不可或缺的。

学业、打工、乐队,这已经需要她三足并立了。再者她又是我家的保姆,一句很忙都不够概括她的状态。

正因如此,我才难以理解。在这个情况下,这人真的可能几乎每天都跑来找我吗?我完全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挤出这些时间的。

「嗯?我并没有打工哦?我可是住在老家的。也就是相当克制了生活开销,另外办演唱会也会有回扣。」

回答我的内容却从根本上颠覆我的预料。

「没在打工!?……话说回扣是啥?」

「对,简单来讲就是收入吧。嘛,这方面不了解乐队的话,应该不容易想象得到吧。——于是呢,这个给你。」

「……这啥?票?」

「对。这次有场演唱会,遥斗君也来看看吧。机会难得,我也想让你更了解我一点!」

——说着,千秋小姐面带满面笑容邀请了我。

「……感觉很麻烦所以不想去。」

「为什么啊!?我可是切实考虑到遥斗君轮班之后才选的这天哦!?我可是花了不小力气才说服成员的所以来看吧!求你了!!」

「哎……」

◇◇◇

就我个人来说,千秋小姐邀请我参加演唱会可谓是麻烦至极。但在她拼命的请求之下,我无奈地做出妥协。

答应她最大的理由便是身为乐队成员的其他常客小姐们。尽管是千秋小姐在未请示过我的情况下抢先行动,但她们终究是配合我的轮班而特意安排了日子。说到这个地步,我实在是没法断然拒绝。

「就是这里吗?」

于是,我来到了占星之地,也就是千秋小姐她们举办演唱会的演出屋。对我而言也算是个印象极其深刻的地方。

毕竟,根据这里的演唱会日程安排,我打工时的忙碌度也会发生很大变化。本应只有寥寥几人来店的时间带,也可能因为这里而一瞬变为来客高峰期。店的营业额和我这种打工仔是没什么关系的,所以吧……大家懂吧?

因此,我因为一个极其个人的理由,单方面对占星之地怀有厌恶的感情……

「……总觉得很难进去啊。」

像这样直视此处之后,我不禁觉得是个飘散着地下氛围的地方,难以步入其中。

时值黄昏,道路渐渐昏暗下来。许多疑似来客之人纷纷被那闪耀的霓虹灯招牌吸引而来。

总体上人数不多。只是在这不多的人数之中,有相当大比例的人身穿过激的衣服……像是朋克系、哥特系,外表很是稀奇。或许正是因此,此处的氛围显得分外可疑。

不对,充其量只是氛围可疑而已。我不认为这里有什么法律上的问题。但话虽如此,踏入其中也需要非常高门槛的勇气……

「——店员小哥?」

「嗯?」

而就当我打算接近演出屋时,一阵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并不确定这个声音呼唤的是我自己。不过,听到『店员小哥』这个头衔之后,我反射性回头看去。随后,眼前出现了一位我似曾相识的女性。

「……是常客小姐?」

「啊,没错没错。你记得我啊。」

「不会,晚上好。」

「晚上好。」

呼,好险。尽管一瞬陷入思考,我终究是想起了这位女性的身份。因为和千秋小姐的结缘,其他以顾客身份到店的乐队成员也给我留下了印象。

话虽如此,我有印象的也只有脸而已。我只知道她们是千秋小姐所在乐队的成员,但连她们叫什么名字都不得而知。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对她们的脸和名字还对不上号。

借由自己和千秋小姐的对话中,我姑且大致了解了常客小姐们的名字。但她也没有指着她们的脸给我分别介绍,因此我也不知道谁叫什么名字。

不过,去问问千秋小姐倒是没什么,但特意去问她的人际关系也不太对劲……再说了,在接待顾客的期间询问人家名字也指不定会吃到投诉。

嘛,归根结底,由于我并不确定该如何称呼对方,我们之间的话题也在问候之后无法延续。应该由我先自我介绍吗?

「……啊,不好意思。说起来我还没好好做过自我介绍呢。我叫春崎惠。」

「劳您费心了。我才是失礼了,我叫水月遥斗。」

而在我烦恼期间,春崎小姐先一步报上了姓名。她优秀的观察力令我佩服。真不愧是和千秋小姐这位在世间平常观念上说很有个性的人组乐队的人物啊。

虽说外表看上去是有些难以接近、有些强势的辣妹风打扮,但像这样对上话后,一下就能明白她是个讲礼仪的人。

从第一印象与惠这个名字之中,我也得出了答案。这个人就是千秋小姐提到过的小惠小姐了吧。

「那个,你是来看演唱会的吧?兰总在闹腾说这些。」

「啊,没错。……也就是说,你们也从千秋小姐那听说不少了吧?」

「嗯,是这样的……」

春崎小姐面带相当痛苦的表情肯定了我。听到她说出千秋小姐的名字之时,我就觉得可能会是这样。从她的反应上看大概算是不出所料吧。

不过,我也从千秋小姐本人那听说了『受到了江户时代的拷问』,那春崎小姐也应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考虑到她在我们见上面时的所做的反应,以及千秋小姐与她至今交往中形成的印象,我觉得她很可能了解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更清楚几个阶段。

「先前,我们家的那个笨蛋真的是给您添了很大麻烦。」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低头道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且也是我们当事人之间的问题。不用春崎小姐来道歉。」

「不,真的很抱歉……你能这么说真是帮了大忙。」

就结果来说,她全力向我道歉起来。就算是同一个乐队的成员,我也没想到她会对别人所做之事如此上心。她还真是爱操心的性格啊。

想到那位绝妙不知有无常识、往好听了说也是白痴的千秋小姐,我就觉得她俩相性理应不佳。但即便如此,我也一眼看得出她们关系不错。人际关系可真是个迷啊。

「那个,水月先生……啊,我能称呼你叫水月先生吗?」

「啊,没问题。请随意。我也已经称呼你叫春崎小姐了。」

「那我失礼了。那话说回来,水月先生难道喜欢音乐吗?尤其是独立系音乐?」

「啊,没有。说来惭愧,我不太了解……我是被千秋小姐邀请过后,才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是这样啊……」

听到我的回答,春崎小姐不知为何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我一开始还以为告诉她初次前来而让她感到不悦,但我很快就发觉并非如此,打消了脑内的这个想法。

我的回答既不奇怪也不失礼,应该没人会因为这种普通的内容感到不悦吧。至少这和我对春崎小姐的印象对不上号。

但春崎小姐的表情尤其令我在意。怎么说呢,那个表情与其说是不悦,用诧异来形容应该更好。

「那个,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啊,没什么!不是这么回事。那个,因为你来得实在是太早了些,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喜欢独立音乐。」

「太早了些?啊?我搞错时间了?」

「不,现在的确是入场时间。但距离开演时间还有很久,而且我们的演唱会也安排在很后面。那个,票的背面也有写着时间……」

「背面……」

听到春崎小姐的话,我从包里取出门票,查看背面。的确,先锋者这个名字和一个许久之后的时间标记在一起。

「所以,我才以为你要么是想趁早挑个好位子,要么是为了看全部乐队。这次演唱会是可以中途入场的,所以如果只想看一支乐队,那只要在那个乐队出场之前到场就行……」

「这我还真不知道,也没有仔细确认门票。不过千秋小姐跟我说希望我在这个时间过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之所以水月先生来这么早,原因在于我们家兰啊。」

一股尴尬的氛围在此流过。怎么说呢,好难受的沉默。

不,千秋小姐并没什么不好,也没有搞砸什么事情。究其原因也是没仔细确认门票的我不对。

「总之先进去吧。我们去逼问那个白痴。」

直到刚才都还在真心道歉的春崎小姐不可能只说这句话就了事。

「那个,可以的话还请不要拷问她……」

「蛤?那个白痴!果然还是得掐她!!」

啊,完蛋是反效果……总之,见到千秋小姐之后,我就给她祈个福吧。

「——啊,遥斗君!」

怎么就在入口附近啊。合掌祈福。

「等你好久了哇啊啊啊啊!?」

「你 这 个 白 痴 东 西啊啊!!」

做好准备踏入演出屋后,值得纪念的第一幅景象竟是熟人嘴里被塞梅干的模样。

恐怕她是想在这等我到来吧。结果便是,她被领我进屋的春崎小姐完美捕获。

「好痛好痛好痛!?你突然干嘛啊小惠!?」

「首先,你让被你添了一堆麻烦的水月先生无意义地来这么早。然后,你让他误解我们是不吝使用拷问行为的危险集团。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啊,嘶……」

「在先前的状态下,追加跪鼓棒。」

「那就真是拷问了啊啊啊!!这哪是误解,纯粹就是事实啊!?」

我对着满眼泪花嚎叫起来的千秋小姐再度合掌祈福。要不要再念个经呢。

「喂你们很吵啊!」

而就当我思考这些蠢事之时,一个陌生人向我们怒骂而来。我吓了一跳,向声音方向看去,结果便见到了一位带满银质饰品的光头大叔。

我内心一急,连忙走到千秋小姐和春崎小姐之前。

「啊,尾叔,抱歉啊又是老样子。」

「我一看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但你们也不要因为这个大吵大闹的。已经有好几个顾客进来了哦。」

「没事的吧。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人不都是老常客吗?」

「不是这个问题啊,你真是的……」

——虽打算走去,但察觉到这亲切的氛围之后,我停下了脚步。看来对方是熟人啊。

「所以嘞,这边这位小哥哥是谁?你们熟人吗?」

「是我未来老公。」

「蛤?」

「你也差不多要挨水月先生打了哦?」

「不,那倒是不会打……」

但即便如此,我也希望至少正经点把我介绍给初次见面之人。只是开玩笑倒是没关系,但要是一脸不像开玩笑的郑重表情说这些,我可是很难纠正的啊。

「那个,我叫水月。今天是受千秋小姐邀请来看演唱会的。」

「哦,真讲礼仪。我是这里的店长尾形(Ogata)。今天好好享受吧。」

「遥斗君不用紧张哦。虽然尾叔外表完全就是个黑帮人,但其实是个好人哦。」

「你闭嘴。我们这可是服务业,我这是理所当然的招待。」

尾形先生对千秋小姐的补充咂了一嘴,随后再度向我看来。

「所以嘞,你实际上和千秋是什么关系?果然是这个吗?」

「尾叔,为什么要立小拇指?」

「啊,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居然看懂了吗!?小惠,你知道刚才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吗!?」

「立小拇指=女人。就是在问他是不是你的恋人。虽然这个手势也挺古老的了。」

「才不老啊!?我可是看懂了啊!」

「真是的遥斗君真是怕羞啊。」

「「「你好吵。」」」

「只有我在挨骂……?」

就算你一脸愕然也没用啊……我也真的觉得你很吵。搞不好都会有回声了。

在我们对话期间搁一旁叽叽喳喳的,那警告你一句也很正常吧。

「啊,先不说这个。不开玩笑,千秋啊,你和水月先生是什么关系?跟我说说。」

「……说到底,为什么我必须要告诉尾叔这些呢?」

「单纯感兴趣。」

「性骚扰。」

「喂你啊,在这个时代说这个可不好笑啊!?」

尾形先生出乎意料真急了起来。就算外表看上去非常黑道,他也还是很担心违规的问题。

话虽如此,让他继续深究下去也不太好办。我就代替千秋小姐回答吧。……嘛,毕竟这也不是能直白说出来的关系,我就轻描淡写形容一下吧。

「啊,我和千秋小姐的关系,大概像是家务代理服务和委托人的关系。因为这个交情而有了交流。」

「啊?怎么了千秋,你开始打工了?」

「不是啦,不是打工而是走婚啊好痛!?」

一双手掐住了准备说出多余内容的千秋小姐的脸。顺带一提,动手的是春崎小姐。

就春崎小姐来说,让千秋小姐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全交代出来也不太好。遗憾的是,千秋小姐在这方面没有信用。

「你这样会让话说不下去的,别再搞笑了。」

「那阻止我不就好了嘛……」

「用拳头比较好?」

「你是要我满身是血地开演唱会……?」

看着笑着握起拳头的春崎小姐,千秋小姐害怕地向后退去。

这到底什么光景啊?从刚才起,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就全是让人想不到演出屋的喜剧般情景啊。

「你们也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要吵去后台吵,其他俩人都还在等你们呢。你出去不是为了买东西吗?」

「啊,对哦。好了兰,别再犯傻了,该走了。」

「唉!?那遥斗君不就孤身一人了吗!第一次来演出屋就孤身一人很让人难受的哦!?」

「那不都因为你叫他来这么早的错吗!话说,你干嘛叫他这么早来啊!?」

「这个嘛,当然是想在我们登台前亲自为他解说……」

「给 我 学 会 体 贴 他 人 啊 体 贴 !」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这次上铁爪了吗?技能演出可真丰富啊。

「真是的,拿你们没办法……那我代替你为他带路,你们赶紧去后台吧。要是给我整出无聊的表演,我可饶不了你。」

「唉!?为什么好事情全让尾叔占了啊!?」

「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你要带路啊?参演人员不还有同伴之间的讨论、最终确认之类的事情要做吗?」

「啊?不用啊?」

「关于这个还真的是不用为此费心,所以才很火大啊……!」

「所以说天才就是……」

也就是说,正式上台对她来说手到擒来?说得如此桀骜不驯,你可真厉害啊千秋小姐。

而且,没被否定也说明她是真的能办得到。

「总之你们快走吧。就算你没问题,你身边的队友可不一样。」

「哪有哪有哪有。尾叔太小看大家了哟。要么我们全员即兴演出都没问题啦。」

「不是技术的问题而是心理的问题啊你个白痴。明白了就快给我走!」

「耳朵好痛!?」

呜哇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实中有人被掐着耳朵带走。梅干也好铁爪也好,春崎小姐难道是千秋小姐的监护人吗?

「……唉。啊不好意思,真是抱歉。」

「啊,没有。反倒是我才给您添了麻烦。虽然在对话中让您承担了什么奇怪的任务,但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不用不用。让新客也能开心可是店长理所当然的职责。更何况你还是我们家头牌介绍来的人,偏袒你一点也不算大事。能让我看看你的票吗?」

「啊,给。」

「——没问题了。那么,我稍微带个路吧。」

◇◇◇

于是,在尾形先生的带领下,我在演出屋里徘徊了一阵……居然由店长亲自领我看着四处内容,这样一想,我还真是享受了一次相当高级的VIP待遇。

「那么,首先——」

「啊,尾叔!」

「啊?」

尾形先生正打算以边移动边解说的形式为我领路之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我好奇地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结果先前本应被掐着耳朵拉走的千秋小姐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后台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啊,没有没有。只是我有东西忘给了。给,500日元。」

「哦?这钱干嘛的?」

「是遥斗君的饮料费哦。毕竟是我邀请的嘛。」

「啊?我?」

呃,什么?500日元的饮料费?抱歉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话说好贵。

「我要说的就这些,那之后各方面就拜托啦。」

「不是,你等下!别在店内奔跑!」

不顾因理解跟不上而陷入愕然的我,千秋小姐说完她想说的话后便溜溜跑了开来。……啊,最后还转过身来比了个手势。

「真是的,那个笨蛋姑娘……抱歉啊,这么闹腾。」

「啊,没事的。比起这个,我的500日元饮料费是什么意思?」

「啊……我们店虽然看上去很像演出屋,但在法律上算是饮食店的。因为这个缘故,在这里是要强制消费一杯饮料的。」

「是这样吗?」

「没错。以能看演唱会的饮食店形式经营,能够更容易得到各种许可呢。」

「是这样啊。」

原来如此。由于我完全是被千秋小姐邀请才来,对此可谓是一无所知。如果有仔细检查门票就好了,说不定上头有写呢。

话虽如此,这家演出屋原来是饮食店吗?本质上说就和帕青哥的兑换所、超市的食玩一样,钻了同款的法律空子吧。

而既然作为饮食店来经营,顾客就必须要点食品了。所以才要强制点一杯饮料啊……话虽如此这也太贵了。

「啊不对,啊嘞?虽然因为刚才的事情错过了说话的机会,但我难道是被千秋小姐请客了?」

「没有没有。说到底那家伙给你准备的票是特殊的,这方面都是免费赠送的。」

「……哎?那为什么千秋小姐还要出这500日元?」

「会不会是为了耍帅,把一杯免费饮料的事情忘掉了呢?又还是说打一开始就不知情呢?」

「诶……」

「算了,介意这个也没用。」

我们彼此一同看向远方。看尾形先生愕然的模样,大概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吧。

该说真不愧是千秋小姐的主场吗。她在我眼中至今都有诸多谜团。由于与她相关的状况都过于离奇,难以作为参考。而此时此刻,对她的评价也渐渐明晰起来。

而在越发明确过后,我发现这和我当初所抱有的印象并没有多大差别。怎么说好呢,千秋小姐还真是很神奇啊……

我也自觉是个怪人,但我可不会积极主动到让旁人绕着我转到这个地步。她可真会施展自己的积极啊。

「算了,就是怎么回事了。给你,这是仅限当天有效的饮料券。还请在自己喜欢的时候交给那边的饮料服务员。」

「啊,好的,谢谢。」

「顺带一提,这本来是接待的时候用饮料费交换的券。这次我本来打算是在说明的同时顺便给你的,但都怪千秋失控,给你的时机就有些怪了。」

「啊哈哈……」

我也就只能苦笑了吧。那个人就像是一团会行走的台风,把四周吹得鸡犬不宁。

「这500日元就由我去交还了。」

「啊,拜托了。」

「我也顺便去揶揄下她。」

「啊,她还真是被大家疼爱了呢。」

「那当然了。千秋虽然是个笨蛋,但可是个被大家爱着的笨蛋。对于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越是傻孩子,就越是可爱啊。」

说着,尾形先生的脸上浮现出充满慈爱的表情。

硬要形容的话,他的眼神就犹如在看着女儿……不对,看着侄女一样。只不过他的外表看上去过于严厉,导致他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一点人情味……如果千秋小姐还在,估计会管他叫教父什么的吧。

「其实,之所以我问水月先生你和她是怎样的关系,也只是我想多管闲事罢了。如果你不是什么好人的画,我就打算稍微威胁下你。」

「啊,是这样吗……?」

「嗯。我又不是她的父母,做的事情只能算大叔在多管闲事而已。只是,她们乐队可是在以我们店为主场活动的,未来也可期。我当然会对她们有些过度保护。」

「啊……」

我不太了解乐队的世界如何,但我也能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如果自己的演出屋中有知名乐队辈出,那他当然会感到骄傲,也会变得想疼爱她们。考虑到这也会带来某些实际利益,或许很难说这是在多管闲事。

「顺便问一下,千秋小姐她们有这么厉害吗?」

「……身为店长,也身为一届音乐工作者,我已经见过好几组乐队了。正因如此我才明白,先锋者这个乐队一定能够大卖。毫无疑问。」

「这么厉害吗……」

「嗯。第一,她们长得如花一般。虽说是艺术家,外表也还是很重要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她们可谓是无可挑剔。和寻常的地下偶像想必,她们相貌可是好看太多了。」

「这倒没错。」

千秋小姐和春崎小姐虽说类型不同,但二者无疑都是美人。剩余两位成员也是如此。怎么说呢,真亏那种级别的人们能稳定地凑到一起。

我借由打工而得知她们在玩乐队。若非如此,我会误以为她们是偶像团体也说不定。

「其次是音乐。这方面,她们的水平也相当高。论演奏,她们都算是摸到专业人士的门槛了。在独立乐队方面,她们能算是最顶级的了吧。……嘛,谈到独立音乐和主流音乐方面,由于过去和现在的印象有很大不同,说来也有些复杂就是了。」

「啊,这样啊?」

不论是独立音乐还是主流音乐,对我来说都是听不太懂的。听尾形先生的口气,二者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同。……我是不是也去学学音乐比较好?

「嘛就是那回事啦。你理解为业余人士中最顶级的也没差。只是,她们全员都还年轻,成长空间也大得惊人。」

「原来、如此?」

「而在这个基础上,最需要关注的便是歌声,也就是担任主唱的千秋。那家伙的歌声可谓是出类拔萃。虽然还有些粗糙,但已经不逊色于专业人士了。最重要的,便是她的歌声里还饱含超凡魅力。」

「超凡魅力……?」

「呵呵。嘛,你有这个反应也不奇怪。但是,我说的可是实话。那家伙一拿上麦克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明明平时是个没头脑的傻孩子,但只要站在舞台之上——她就是最棒的摇滚之星。」

「……」

断言。尾形先生毫不犹豫地做出断言,眼中无疑正注视着未来。

至于吗。千秋小姐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啊。……啊?真的在说那个人吗?

「哈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啊。话虽如此,你不相信也很正常。嘛,到时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就好。」

「这……说得也是呢。」

「所以,话说回来,我希望她们能不出事故地登上巨星阶梯。所以,我打算把那些害虫赶走。」

啊,居然要把话倒回那么久以前吗?话说,冲着话题的走向来看,难不成『害虫』说的是我?

「那个……」

「啊,请不用误会,我可不是在说水月先生怎么样哦。只是根据我多年来的经验,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玩乐队的人很容易惹上这方面的大小麻烦。」

随后,尾形先生诉说起了曾经存在过的乐队走向消失的过程。

据他所说,玩乐队的人中有许多人是来追梦的,也因此经常发生金钱、异性相关的纠纷……虽然我不会在这里明说,但千秋小姐之所以也不在例外地引起这种麻烦,也的确是因为她姿色不错。

「何况她们长得都挺漂亮的,以这个目的接近她们的家伙也不是不存在。」

「啊……」

「我刚刚也说过了,我可不是在说水月先生怎么样哦。我说真的。至少,就做人来说,你是可信的。」

「嘿?」

可信?啊,为啥?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哪冒出可信的要素了?要是把我视为害虫而警戒,我倒还能理解。

「你回想一下。刚才,我不是吼了那两个人吗?那个时候,水月先生不是想不露痕迹地保护她们吗?」

「……」

「我自己说来也有点奇怪,但面对像我这样吓人的大叔,能像你一样行动的人可没有几个。更何况你还是个年轻人。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你比那群只看她们外表的色痞要好上几万倍。」

「……那个,只是我在从事服务业,避免麻烦发生该说是我的本能吗……」

「哈哈。我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

尾形先生向我投来了相当温暖的视线。此刻我才注意到,我大概不太能应付这个人。

◇◇◇

尽管我已经自觉不擅应付尾形先生,但也终究只是不擅应付而已,并非感到不快。最终,直到演唱会正式开始,我让他教了我许多事情。

今天的演唱会是由复数乐队参演的类型。

以先锋者为首的参演乐队们的特征与看点。

他推荐的独立乐队,与他个人分辨乐队能否出名的方式。

演出屋里常发生的事情,以及过去发生的麻烦等等。

内容多种多样,再者尾形先生也很擅长诉说,即便我抱有不擅应付的意识,我也能听得下去。

「——那么,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好好享受吧。」

「好的,谢谢您。」

回过神来,演唱会已经近在眼前。因千秋小姐的失控而空出来的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化掉了……我就不吐槽说店长简直就像个上班摸鱼的了。

不过,尾形先生姑且是辩驳了一下。他不喜欢在活动前一刻才慌张行动,因此他总会留出一段相当宽裕的时间安排工作。

只要没发生什么事故,只靠员工也忙活得过来的。

「时间差不多了呢。」

「是啊,还这么挤,还好早来了。」

附近顾客的对话传进我的耳朵。虽然没有完全听清,但至少还是听得出来声音里带有兴奋。

我轻微环顾四周。观众已经远多于我刚进店时的数量了。虽说没有漫长,但来客数已经不是刚开放会场时能与之相比的程度了。

恐怕来客还会继续增加。准确来说,应该是观众会根据各自想看的乐队进行替换吧。

不管怎样,演出屋里仍是热浪滚滚。身为自认且公认的室内派,这里的氛围可以说是陌生到说是初体验也毫不为过。

「真厉害啊……」

我的人生本应与这类活动无缘。若是有朋友邀请,我可能会陪他一起参加。但若非如此,我不会参加任何类型的活动。

参加活动一定会很开心吧,但光是去参加都让我感到难度极高。虽说我也挺喜欢亚文化的,但也只是个只需在网上看看作品就满足了的轻度爱好者。

漫画、轻小说、动画、游戏,再之后就是VTuber和主播。这些内容我大多都感兴趣,但都没有感兴趣到会购买这些周边的地步,也没到会移步参加活动的级别。

我倒不是舍不得钱。我会购买作品,会为游戏氪金,也会打赏主播,愿意在算得上是兴趣的范围内浪费金钱。

但是,我不会进一步花钱了,只会做到隔着电脑、手机屏幕就够。在我看来,娱乐就是这样。

「啊,开始了!」

「来咯来咯来咯!」

所以,这股狂热让我感到违和。周围徐徐提高的热情让我难以平静,令人们浑身颤抖的兴奋让我很不自在。

这就是临场感。对,是临场感。就像是在看霸权动画而且还是神回那集的OP一样。就像是知名电影的高光一幕直接出现在眼前一般。

「我们是兰伯杰克!今天请好好享受!!」

一队男人登上了舞台。他们就是负责开演第一曲的乐队吧。……我听都没听过。我姑且从尾形先生口中听说了一点事前知识,但知识充其量只是知识,我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

刚才我也有听到这个乐队名。虽说也听说了他们擅长怎样的曲子,但说到底我对乐曲种类本身就不甚了解。这些隐约的知识好像有听过,但只是模糊地留在脑海。

连临时抱佛脚都谈不上的水准。不对,这里应该干脆承认自己一点都不理解会比较好吧。

「那么请听我们的第一曲!【舞姬】!」

于是,我的知识被从头改写。浅薄的事前知识,借着音乐充实起来。

「……」

弹奏而出的吉他声,敲打而出的鼓声,犹如匍匐在地一般的贝斯声,以及背负了这一切的主唱歌声。

「……喔哦。」

我坦率地佩服起来。技术相关的内容我并不了解,但老实说,这音乐比我平日听到的音乐要拙劣一些。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本就不在同一个领域之上。我所听的音乐终究只是流行乐、传唱于世的音乐。

唱那些歌的都是些成功者,全都站在音乐业界顶端中的顶端。就算我只是个外人,我也明白比较这二者本身就是个错误。

和歌唱节目中激情演唱的歌手相比,台上的歌声显得无力许多。和拿下Oricon榜单第一名的乐队相比,台上的演奏就显得没有统一感与冲击力。和能在网络平台上得到百万播放的Vocaloid歌曲,台上的歌词也不带来一股中毒性。

「喔哦……」

歌声中没有能吸引人的地方。同我所知道的诸多名曲相比,这支乐队的演奏明显要差上一些。其中并没有能吸引我的地方。

「这就是演唱会吗……」

——但是,我却能够感到快乐……不对。是让我感到了快乐。

「好嘞!要唱下一首咯!!」

身旁观众的狂热弥补了乐队的拙劣之处。应是粉丝的男男女女们所释放出的热度,不容分说地激起了我的内心。

也就是俗话说的从众心理吧。从某些意义上说是挺单纯的,但就算心里清楚,我也身不由己。

倒不是说我无法抗拒,只是没有抗拒的意义而已。都说『傻子看傻子跳舞,那同为傻子不如一起跳舞』,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要是再补充一点的话,演出屋这种封闭空间也助长了这一趋势。

寻常的演唱会会给人圆顶场地一样的印象。但与之不同,这栋演出屋规模不大。容纳的人数与规模相符,但此刻的人数却多到空位置都很显眼。

而密集到这个地步,热度也会随之积累。由于容量本身不高,热量一下就达到顶点。

随后,热度就沸腾了起来。会场的热情不断上升,观众也同样随之沸腾。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怪不得有人喜欢独立音乐。」

演出屋自有演出屋的优点。虽说曾经就听说过这种主张,但在实际体验之后,我也才得以接受。

当然,也有些人在期待出现未显现于世的原石吧。我所抱有的感想,说不定也只是外行人被旁人氛围带跑后的产物而已。

即便如此,人生体验一次这种事情也不错。至少,这次演唱会有让我如此认为的价值。

「……这下得好好谢谢千秋小姐才行了呢。」

虽然说,千秋小姐邀请我的目的大概并非如此。她估计单纯只是想让我看看她的兴趣与实力吧。

旁人的热度令我心情昂扬。我单手拿着饮料,享受着不知名的乐队演奏的不知名的歌曲——真是次不错的初体验。

◇◇◇

「——下一首歌,来咯!!」

委身于周边的狂热过后,时间已然经过了几十分钟。已有好几支乐队完成了演唱。回过神来,演出屋内的人口密度也已经变得相当夸张。

别说是和演唱会刚开场的时候相比了,观众已经比第一支乐队演奏时要多得多了。虽说我并没有在舞台上观察观众席情况,但就我体感来说,来客数都可以说是满员了。

那么,我在此提个问题吧。本次的独立音乐演唱会(?)可谓是我的初次体验,而我本人可是自认且公认的室内派。像我这样的人种,若是从开场时刻便一直参与进这堪称盛况的演唱会,那会发生什么?

「……难受起来了。」

——正确答案是,由于疲劳和拥挤的人群,我几近进入行走踉跄的地步了。

「……」

我说真的,比想象中还要难受。或者说累得要死。脚很疼,头也因为演出的灯光而感到无比沉重。

是活动特有的氛围感呢,又还是从众心理意义上的狂热给我上了一段时间buff了呢?刚开始我的确很兴奋,能够坦率地享受其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没法蒙混过关了。

话虽如此,这样也太奇怪了吧?我姑且也是个资深的站立工作者了啊?为什么脚这么快就疲惫不堪了呢?

我倒不是特指这次演唱会。若是来到这类地方,我有很高的概率会遭遇这种情况。真是令人费解。是因为短时间消耗过多,体感上比平时更加容易感到疲劳吗……这是人类共同的特征吗?

「……虽然有点对不住千秋小姐……」

不管怎样,进入这个状态之下可就办不成事了。在人群之中也只会让我的疲劳加速积累,我还是老实选择撤退吧。

毕竟我可是无意义地在刚一开场就来到会场了,所在的位置也是几乎最前排的好位置。若是继续让我留在这里,从各个意义上都会让我感到不适。

首先,周边的压力会给我疲惫不堪的身体带来相当沉重的负担。尽管最初能作为buff给我提供增益,但现在无疑已经转换成了debuff一类的东西。One out。

其次,作为一个不能彻底尽兴的人,独占这种好位置也让我产生了罪恶感。我充其量是随波逐流地跑来参加,但其他的观众可就并非如此了。比起不能尽兴其中的自己,这个位置还是优先交给以粉丝身份前来参加的人吧。Two out。

最后,单纯是我累了。照这样下去,我的身体状况也很可能遭到恶化。我想趁身体尚且正常的期间移动到方便行动的地方。Three out。Change。

「借过一下……」

我以微微前倾的姿势前行,用手刀在人群中拨开路来。

目标是最后排。更准确说是靠墙的位置。虽有些对不住尚未出场千秋小姐,但现在还是先甩开这种歉意吧。

在一段慢吞吞地移动过后,我总算是撤退到了最后排。……或许是因为演出屋里几乎满员,我光是后撤也费了不少功夫。

「呼……」

「水月先生?」

「哎?」

我靠到了最后排附近的墙壁之上,舒了口气。这就在这时,有人向我搭了话。

我向那个方向看去,结果便见到了尾形先生。他大概是在后方做着工作吧,也就见到了偶然靠近这里的我。

「怎么了?马上就是千秋她们出场了哦?应该说下一组就是她们了。」

「啊,其实……说来有些害臊,我有些晕人群了……」

「哎呀。也是,毕竟你才刚刚接触演唱会呢。何况这次的确也挺挤的,会这样也没办法。」

为避免妨碍到演唱会,我小声回答了理由。尾形先生听罢露出苦笑。说真的,他的附和让我都觉得自己更加丢脸……

话说,下一组就是千秋小姐她们了吗?居然在她们登台前一刻退下,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我是不是应该坚持到最后一刻呢?

「你看上去好像很内疚的样子,但这可不该勉强自己哦。勉强自己的话,千秋也会觉得很难受吧。」

「……那我就当是这么回事了。」

「哈哈。再说了,后排也是能好好享受的。毕竟,演唱会最重要的部分可是音乐呢。就算会因为人群而有些难以看到舞台,你也是听得到歌声与演奏的。千秋想传达给你的内容,在这里也是能听得到的。」

「是这样吗?」

「当然。实际上,我们顾客之中也有这样的呢。你看那边。还有人故意在后排听呢。」

「啊,真的耶。」

「顺带一提,那可是有事没事就跑我们这的常客之一。」

「……」

怎么说了句让我不知该如何回嘴的玩笑话。不过,我多多少少能明白他想说什么。不管是哪个业界,总会有这样的人啊。

就当我对这样的玩笑话深感同意之时,舞台那边也有了变化。之前还在演奏的乐队已经收队。也就是说,终于轮到千秋小姐她们登场了。

「噢,来了。想必你也知道,那就是先锋者哦。」

「噢……」

我无意识地发出感叹。千秋小姐光是走在舞台之上,氛围就和平时截然不同了。

那是与平日的她相差甚远的凛然站姿。而其他的乐队成员,也就是包括春崎小姐在内的常客小姐们,此刻也和我所熟知的氛围有很大不同。

我所知晓的『先锋者』就是一组聚集于海洋之雪的女性团体。我只知道她们身为常客的模样。那时候的她们放下了乐器,彼此谈笑,品尝着店内的茶水与甜点。

但现在的她们又是如何?平日亲密而彼此信赖的氛围被巨幅收敛,此刻所缠的氛围尤其尖锐。就仿佛面临正式比赛的运动员一般面露凶相。

「——先锋者。请多关照。」

千秋小姐握住了麦克风,简短说道。声色犹如从腹腔之底发出一般。

原来如此,这就是她的超凡魅力啊。没想到她那没头脑的傻乎乎声音居然能变化成如此模样。真的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我也算是明白尾形先生为什么会评价她为『最棒的摇滚之星』了。

「……原来千秋小姐能变化这么大啊。」

「没,那只是单纯在耍帅而已。平时的开场白会更长更傻帽的。」

啊嘞?

「哎?那原来不是她的魅力所在?」

「不是哦。至于证据,你看,其他观众也有些感到莫名其妙的。若是平时,她可是会一直唠到被春崎怒吼呢。」

「哎哎……」

「至于这次,会不会是因为水月先生你在场,她才想表演出一副能干的乐队人模样呢?你看,是不是很有『那种感觉』?」

「嘛,的确有那种正经乐队人一样的氛围。但这样好吗……」

「姑且是没问题吧。毕竟粉丝们也都习惯千秋的奇行了。」

没想到竟是众所周知的那种啊。尾形先生跟我说就像换了个人之时,我还以为是说握住麦克风后会性情突变。就像是台前幕后相差剧烈的那种。

话说,在这之后才会出现的超凡魅力到底是什么啊?都因为夹杂了尾形先生的解说,千秋小姐现状完全只是个100%的『千秋小姐』而已啊。

「那么请听,【水面的彼岸花】。」

曲名听着还挺帅的啊。真没问题吗?现在看来她已经傻帽感爆满了啊。从印象上说,我还以为千秋小姐演唱的会是日常系动画的角色歌一类的……

——咔・咔・咔

不顾我的不安,鼓棒的声音就此奏响。一阵生涩的声音作为倒计时的替代,回响在演出屋中。

「————」

不安也好,印象也好,哪怕是我感到不适的身体状况,都仿佛被这份迸发于演出屋中的歌声所吹散。

「啊……」

歌声的强度让我不由得屏住呼吸。高节奏的音乐从一声令人麻痹一般的呐喊声中开始。开场仅过几秒,歌曲的成瘾性就将人吸引至无法回头。

我并不了解音乐。喜欢是喜欢,但也没有超出一般人的范围。

专业术语就更是一个都听不懂了。像颤音、长音这样的词汇,我也只能靠感觉来理解。乐器就更是连弹都没弹过。硬要说的话,我也充其量就是在童年时代上课时用过竖笛而已,但那个别说是印象模糊,都和压根不会没啥区别了。

但即便我是这样一个外行人,我也能一瞬察觉到等级差有多么巨大。千秋小姐她们的实力是压倒性的,甚至让我对在此以前所有乐队的印象都模糊起来。

「……非常感谢。水面的彼岸花,大家听得还尽兴吗!」

回过神来,一首歌已然唱完。夹杂在歌曲间的谈话终于让我回过神来。

那是能让我连时间都忘却的激情演唱。会场的热情毫无止境地上升着。仅靠一首歌,仅用了短短几分钟,千秋小姐的歌声就改变了整个会场的气氛。我背后汗毛直竖。

「……这也太厉害了吧。」

「我说得没错吧?这就是先锋者,那就是千秋的歌。」

「原来、如此啊。」

尾形先生自豪的声音让我自然地露出苦笑。难怪他会那样大肆褒奖。所以他才会在自知没有资格的情况下,对千秋小姐过度保护啊。

「下一首歌是【紫电的恋情】!燃起来吧!」

——绝叫,随即绝唱。仿佛将腹腔之底翻了个底朝天的重低音,与千秋小姐尖锐而爽快的歌声完美结合。

「……」

那是犹如群星闪耀一般的魅力,是令人心焦不已的巨星风采。从千秋小姐身上……不对,从先锋者整个乐队之上,我感受到了这样的事物。若是亲近她们的人,不论是谁都会要想守护她们吧。

也怪不得我会被当成害虫来警戒。希望她们前行的道路上不出现多余的污点,顺利地登上巨星的台阶。她们的潜力足以令我如此祈愿。

「这可不行啊。根本赢不了啊。」

就像物品被丢出后会下落一般自然,我不知何时被她们深深吸引,随后理解了这点。

老实说,我最初没有这样的想法。即便如此,我也得出了结论。在站在这里的时点,在接受千秋小姐邀请的时点,我就已经输了。

从千秋小姐身上看到的巨星风采,足以烧掉我这种普通人的大脑了。虽然我估计她压根没这个打算。

「看到这种东西,我也只能把至今的一切都既往不咎了啊。」

我苦笑着说出的低语,也在犹如蒸笼般的狂热中燃烧殆尽。

◇◇◇

「……」

我倚靠在演出屋的墙壁之上,无言地注视着天花板。

演唱会已然结束,观众们也接连离去了。望着这一幕,我又回想起先前的事情。

先锋者——也就是千秋小姐她们的表演。见到那压倒性的一幕,我连自己不适的身体都不知何时好转了过来。

我先前被人群拥挤而感到不适,从前排撤了下来。但现在看来,那就像是谎言一般。尽管身体仍留有疲劳,但精神上的痛苦却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唉。」

我叹出一口热气。没想到竟是如此压倒性的,精彩绝伦的,令人专注的,入迷其中的……先锋者的演奏绝伦到我只能用这种陈腐的词藻表达。

我也算是明白尾形先生所说千秋小姐的『超凡魅力』是什么东西了。那不由分说令人吸引其中的歌唱能力,令人难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的确,这也该用超凡魅力来形容。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让她们压轴登台。在脑海中再现不久前的光景之后,我也不由分说地得以接受。

即便放眼本次演唱会上所有登台演奏的乐队,她们的质量都显然要高出一个头。不对,都够高出两个头了吧。怪不得演出屋会人满为患。

「噢?你还在这里啊。」

「尾形先生啊。嗯,我打算在这里等到人群散去再走。」

「这样啊。所以嘞,你感觉她们的演奏如何?虽然途中我们也稍微聊过了,但再让我听听你的感想吧。」

明明为了工作而在演唱会中途离场了,但居然只为了这个又特地回来一趟。这个店长也太喜欢先锋者了吧。

「这个嘛——太厉害了。这一句话就够了。」

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在此吞吞吐吐什么。伟大之物就该被赞颂伟大。说真的,她们已经厉害到让我觉得连搪塞都是个罪了。

所以,我不能吝惜赞美之词。我苦笑着举手投降,而尾形先生则回应了我一份满足的笑容。

「哈哈,那太好了。那也请对她们本人说吧。你有时间吗?」

「嗯,算是吧。」

「那么,请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叫千秋过来,等一下就好。」

「我明白了。但这样好吗?员工们不是正在事后工作吗?」

「没事的,我个店长都同意了。如果员工说你什么,你直接搬出我名字就好。」

「啊,好的。」

说罢,尾形先生又扬长而去。果然演唱会结束时会很繁忙啊。

我眺望四周,思索起来。回想一番,这次还真是体验了场稀奇的经历。

没想到第一次参加独立音乐演唱会,我会自始至终全程体验下来啊……而且还是以运营方关系亲近的形式参加。

观众们接连离去,员工们则开始了打扫。饮料角也好,物贩区也好,其他地方也一样。

先前的热闹跑哪去了呢?真是诸行无常……这个形容大概不太对吧,总让我有种歉意感。

但与此同时,现在的氛围也正好能用来沉浸于余韵之中。我也可以用这段时间整理略感混乱的脑海。

通过本次演唱会,我心中对千秋小姐的印象发生了显著改变。如果千秋小姐的目的是让我见到她帅气的一面,那虽然很不甘心,她彻底成功了。

实际上,她还真的很帅。我还是第一次被现场演唱所吸引。不仅如此,她歌唱的模样也很是帅气。我只能用平凡甚至贫瘠的词汇来形容,但一句『厉害』也足够概括了。

千秋小姐的歌声是别具一格的。听到它的我都想让至今的一切都既往不咎,哪怕今后再有类似事情我也打算苦笑着了事。

「真是厉害啊……」

光是回想起来就让我寒毛直竖。由于平时实在太没头脑,此刻的反差让我感觉她格外帅气。我甚至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啊,遥斗君!」

——然而,这不是梦。靠着激情演唱震撼了整个演出屋的主唱小姐,和此时冲着我挥手跑来的千秋小姐,她俩是同一个人。

「原来你要有在等我啊!谢谢!我唱得怎么样!?」

「……」

「很厉害吧!?很帅吧!?我今天可是超努力的哦!?」

「……」

「……遥斗君?」

「狼变成傻帽大型犬了。」

「汪!?」

「我觉得这里实在是不该用汪回答……」

的确是挺帅的……但为什么她一下舞台,她身上的遗憾感就会如此突出呢?

不过,多亏有尾形先生的解说,她在刚上舞台的时候也飘出了遗憾的氛围。也就是说,她只在唱歌的时候尤其帅气。

「就算你想当家犬,我也希望起码能维持西伯利亚雪橇犬的时髦感啊。」

「……你在一直等我吗,我可爱的孩子?」

咋突然给我整壁咚+挑下巴啊?还有谁是你可爱的孩子?

「……呃,那个,难道在千秋小姐心中,时髦感是这个意思?」

「真是吵闹的嘴呢。要是这么吵,我可就要堵上了哦。」

「你在拿不多少年前的廉价乙女游戏当教科书吗?」

「……呵,有趣的女人。」

「我是男人。」

而且就现状来讲,有趣的女人是千秋小姐才对吧。而且这个有趣还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喜剧意义上的那种有趣。至少是成不了女主角的那种搞笑角色哦。

「还有你很碍事,能离我远点吗?」

「……呐,就不能再心动一点吗?」

「如果是唱歌中的千秋小姐,那或许还有可能让我心动。」

「可两边都是我啊!?」

不,完全是两个人。至少就印象来说毫无争议是两个人。握着麦克风的千秋小姐可是既帅气又漂亮的。

我这么说完,千秋小姐一脸不服气地远离了我。话说,她的嘴角好像在剧烈抽动啊。也太好搞了吧。

「是吗,又帅又漂亮啊!这下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了!?」

「嗯。的确是刮目相看了。」

「成为我粉丝了吗!?」

「如果出CD的话我就会买。说真的。」

「喜欢上我了吗!?」

「歌的话我是真的挺喜欢的。作为一支乐队来说,我的确是喜欢上了。」

「那作为女孩子呢!?」

「身为粉丝,我应该要分清公私。」

「为什么哇啊啊!!」

就算你大吵大闹也没用啊。的确,你们这乐队确实属于我喜欢到能自称你们粉丝的那一类,但这可是两码事啊。

话说千秋小姐怎么还气得直跺脚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种时候不应该重新迷上我才对吗!?」

「但我打一开始就没迷上你啊?」

「但我不是很帅吗!?不是很漂亮吗!?那就算再中意我一些不也挺好的吗!」

「我那说的是在舞台上唱歌时的千秋小姐。」

「所以说两边都是我啦!!」

「不,完全是两个人。」

「明明一样啊!」

但现在的千秋小姐,就只是个有趣的女人而已啊……

◇◇◇

「——厉害,恭喜。」

「哎?」

「嗯?」

在与千秋小姐进行傻缺对话的期间,某处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我好奇地向发声源看去,随后便见到了其余先锋者的乐队成员,也就是常客小姐们。

不仅如此,春崎小姐还抱着肚子蹲了下来。是肚子痛吗?……开玩笑的,她只是快笑死了而已。

「……怎么了冬华,为什么要鼓掌啊?还有为什么小惠都濒死了?」

「好像是被二位精彩的对口相声戳中了笑点。」

「你、你台前台后完全被当成两个人对待了嘛……!这、这要不笑才做卜到惹……!」

「喂话都说不清了啊你个隐藏憨憨。」

「哈哈!」

「这个笑声很让人火大啊!?」

千秋小姐震怒起来。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从旁人的角度上看,春崎小姐发笑的模样完全能让人联想到网络俚语中的『ぷぎゃー』。【*译注:就是指着别人狂笑的意思,想不到有什么词都对应得上。】

不过,她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啊。虽说在打工地也没少看到这幅光景,但像现在这般站到了接近当事人的立场之上,我便有了比先前更深的实感。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千秋小姐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啊。」

「……哈!?我可是优雅端庄的!」

「在这句台词唐突冒出的时点,你就只能当个谐星了啊。」

「噗嗤!?」

春崎小姐的腹部又被补了一刀。不过仔细一看,还有另一个人也受到了轻微顺劈伤害。

「我、我不行了!由于平时都是当事人所以没意识到,但从旁观者角度来看,兰实在是蠢出艺术来了……!!」

「相声不错。作为我亲近之人的梗来说,这段几乎能拿满分了。」

「抱、抱歉小兰。我、我也可能有些不行了……!」

「哎哎,为什么啊……」

「两位导师转身了,再让一个人发笑就能进第二轮比赛了。」

「那接下来要借物装傻?」

「我觉得把最后关头玩默剧是会死局的。」

「遥斗君在和冬华说什么呢?」

没什么,也就是过去有过这样的综艺节目罢了。虽说最近明显少了很多。……果然高额奖金是个瓶颈吗?

算了,这些暂且不管。能对面生的我所说的梗给出回应,就说明这位常客小姐也是挺行家的。另外我也觉得决赛环节玩默剧太过无谋。

「……难道遥斗君和冬华很搭?」

「只要是在梗的允许范围内,基本能听得懂啊。」

「嘛毕竟是同世代,看的节目应该也很接近吧。」

「……说到茶匙的话?」

「みょー。」

「落难武士里比较有印象的是?」

「我个人看来是塑料瓶帽。」

「车有仨。」

「ぎゅーん。」

「呐你们在说什么啊!?到底在说什么啊!?」

在说以前喜欢的综艺节目的话题。话说,从先前的互动,我是完全看明白了。这位是叫冬华小姐?她好像相当经常看电视节目啊。

「那个时候电视可好看了呢。」

「说得是啊。最近的电视节目就很无聊了。」

「除此之外,以前节目里还有什么能聊的吗?」

「天鹅……」

「啊,天鹅……」

「烤夹心面包。」

「烤夹心面包。」

「这从年代上讲也太久远了吧。太傻了吧。」

「豆子什么的我也知道哦。」

「完美。」

「从旁人角度来看,你们完全是在鸡同鸭讲啊!?」

我们紧紧握住了手。虽然我察觉到她能一定程度上听懂我在说些什么,但说实话我完全没想到会相通到这个地步。

那可是连同年代之人有没有看过都很难说的节目啊,没想到她连那个都有看过。看这个感觉,如果我甩出除了学校还有狗之类的梗出来,她也能听懂。

「要是聊点稍微深些的梗,我的队友们就听不懂了。多了一位能聊那个黄金时期的熟人,我很开心。」

「啊……会记得那时期的电视爱好者意外挺少的呢。我还以为烤夹心面包能勉强算进『还有这种东西啊!?』之中呢。」

「是吗?因为立刻说出借物装傻这个词,我也很惊讶呢。之后甩梗时也都是满分回答。这下是挚友了。」

「等等!?怎么一段意义不明的对话之后还出现对手候补了啊!而且伏兵还偏偏是冬华,也太越共了吧!?」

一旁的千秋小姐好吵啊。还有这种不过大脑的对话居然能让她说出对手啥的,这人未免也太恋爱脑了吧。

「呵呵。嘛先不开玩笑了。请容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中田冬华,请多关照。叫我冬华就好。」

「我叫水月遥斗。请过关照,冬华小姐。」

「呐你们等下!?为什么要用名字称呼冬华啊!?明明都不用名字来称呼我!!」

「因为要是用名字称呼千秋小姐,千秋小姐不是会得意忘形嘛。」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法接受啊!?为什么冬华就没问题呢!?」

「因为是挚友?」

「如果说了就算的话,我也已经做出妻子宣言了啊!?」

「你那只是连上门老婆都算不上的自称老婆而已。」

「那不就是跟踪狂吗?……啊对哦,还真是跟踪狂。」

为什么在我刚决定要既往不咎之后,这人就要用这种言行提醒我一句呢?

不过倒是没关系啦。就算既往不咎,那也只是法律意义上的意思而已。我也打算把这事作为对话的话题来多多活用。

「真拿你没办法。不好意思啊,因为旁边这位跳脸保姆会大吵大闹,还请让我称呼你为中田小姐。」

「跳脸保姆!?」

「谢谢你能这么顾虑我们家的病娇闷黑白痴主唱。」

「冬华攻击性也太强了吧!?」

「嘛谁让你是个笨蛋呢。」

「我可以理解成你想吵架是吧?」

千秋小姐挥起手臂发起威吓,而这幅傻帽至极的模样不由得让我发出苦笑。而一旁先前已经被击倒在地的二人,此刻已经悄悄地再度陷入濒死状态。

「……呼。本来应该让夏帆也做一下自我介绍的,但看来不太做得到啊。有点太闹腾了呢。水月君之后有时间吗?」

「我也有点太闹腾了,对不起。至于时间倒是有,有什么事吗?」

「嗯,我们之后打算要开庆功会,能请你也一起来吗?到时再做一下正式的自我介绍什么的。平时的话是在海洋之雪办的……但那毕竟是你的打工地,实在是不太合适。随便选家卡拉OK或者居酒屋之类的会比较好吧。我们会请客哦。」

没想到居然是邀请我参加她们的庆功会。我吃了一惊。

「那个,请我参加庆功会我是很开心啦,但实在是没道理让我一个外人参加吧?」

「没关系的。反倒说,我们才想好好和你聊一聊。我们也从那边的遗憾姑娘那听了不少……当然也包含她惹的麻烦。」

「啊……」

「毕竟我们乐队成员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我们也想正式道个歉。」

原来如此。这难怪要邀请我了。不过,要让我乘着这个性子混进一群连熟人都算不上的团体之中,我实在是很想拒绝……

「如果是这个理由,我就没法拒绝了呢。那么请容我同行吧。」

尽管就个人来说很想划清界限,但这终究只是我个人的苦衷而已。

和我一样,千秋小姐她们也有她们的苦衷。要不还是算了?……算了,如果她们说想好好为这一系列事情画上句号的话,我奉陪她们也算是一种义务了吧。

「嗯,谢谢你接受邀请。那我们还是快点转移吧。都怪兰太吵闹,尾叔他们看我们的眼神都暖扑扑的。」

「这是我的错吗!?」

「大概是。」

「遥斗君!?」

这可不是在开啥玩笑,我是真的觉得这有八成的错得归结到千秋小姐身上。谁让她大声喊着那种傻帽台词呢。

◇◇◇

——于是乎,我们来到了卡拉OK的包间。

「「「我们的成员给您添麻烦了!」」」

「添麻烦了!」

「好的,我接受各位的道歉。」

在中田小姐的邀请下,我凑进了她们演唱会的庆功会。虽然有点好奇为什么演唱会都结束了还要唱歌,但她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谢罪,也没办法。

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过于复杂,选个有包间的地方会更方便一些。出于这样的理由,纵使这个小团体中还有一人我还没进行过多交流,我还是陪着她们来到了卡拉OK的店里。……人生还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那么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当过去了,三位还请抬起头来。」

「……三位?呐遥斗君那我呢?」

「虽然我并不记得我指名道姓说了什么,不过你确实提醒了我,那千秋小姐就再低头个五分钟吧。」

「自掘坟墓了……不对等等五分钟也太长了吧!?」

「行了别抬头。」

「倒是让我抬头啊!?遥斗君难道生气了!?」

「那倒没有。硬要说的话,也就是看唯独有个人的道歉太过随便,打算报复一下?」

「元凶道歉反而那么随便是几个意思啊你个笨蛋!」

「好痛!?」

春崎小姐的拳头从侧方漂亮地打在了千秋小姐的头上。看上去好像很痛,千秋小姐也满眼泪花。

「小惠!?刚才那下真的很痛啊!?」

「啊是吗?顺带一提我也是真的很生气啊?」

「……嘶。」

回应而来的低沉音调一瞬让千秋小姐失了气势。眼见形势不妙,她急忙从位置上站起,逃到了我的身旁。……别把别人当紧急避难所啊。

「喂不许逃。别给水月先生添麻烦。赶紧点给我解释清楚你个笨蛋。」

「但你看嘛,我已经好好道歉过了……?」

「冬华,鼓棒拿来。夏帆去拿吉他盒。」

「嗯。」

「要不把鼓也加上去?」

「当然。」

「你们难不成打算在这里搞江户时代的拷问!?而且还是迄今为止最狠的啊!?」

见到干脆行动起来的三人,千秋小姐浮现出了战栗的表情。顺带一提我也在瑟瑟发抖。

顺带一提,由于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千秋小姐她们又带着大件物品,因此我们被领到了一间相当宽大的卡拉OK包间。……也就是说,让千秋小姐正坐也不会有什么不便。

「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啦!我没有应付了事的意思!」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只、只是自然地简化了而已!!」

「完全就是个笨蛋啊。」

春崎小姐像是服了她一样说道。随后,春崎小姐的视线撇向了我。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我的意思也传达到了。春崎小姐带着冰冷的眼神又打了一拳,免除了拷问正坐。……啊,其他俩人也过来了。所有人交替着各打了一拳。

「我们队的白痴真的非常抱歉。我们会好好教育她的……」

「啊不必介意。刚才也就是闹腾闹腾而已,我也不是真的觉得她在应付了事。还请不用太责骂她。」

「万分感谢你宽大处理。」

春崎小姐又一次郑重向我道歉。她真的不是千秋小姐的监护人吗?

话虽如此,一直保持这种气氛也不太好。虽说我是因为她们想正式谢罪才邀请而来,但说到底我只是个局外人,而她们的目的也是为先锋者的演唱会办庆功会。

老实说,我觉得还是该早早结束掉这份不妙的氛围,享受进活动结束的氛围之中。

思考半天也想不出能让事情如此发展的注意,我无奈值得倚靠千秋小姐。

「千秋小姐、千秋小姐。」

「哎?遥斗君怎么了?」

「给大伙整个活。」

「等会那是什么地狱一样的强求啊!?」

拜托千秋小姐过后,她又一次露出了战栗的表情。我说了什么怪话吗?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遥斗君你突然怎么了!?果然你实际上在对我简化发言而气愤吗!?」

「没有没有。你看,现在气氛不是有点沉重吗?所以我想让千秋小姐把大伙逗乐,创造一点轻松愉快的氛围。」

「呐刚刚轻描淡写地给我上强度了啊!变成要我逗乐大家了!?就算是遥斗君的请求我也不做哦!?」

「但是吧,你们不是难得开庆功会嘛。那肯定想让气氛开心点嘛。」

「气氛会变得像地狱一样哦!?我才不要啊!我才不想在遥斗君面前展现那种滑稽样子啊!!」

「……听你这口气,你还真能整乐大伙啊。」

「才不能啊!?」

不能?真的?我看你平日言行举止挺像搞笑艺人的啊?真的不能?

「别露出那么诧异的表情啊!?……不对光是被用诧异表情看待我就没法接受啊!话说就算不做这种事也是能好好办庆功会的啦!现在就办啦!大家说是吧!?」

为征求统一,千秋小姐对着其他三人喊道。

「……蛤?你说什么呢?」

——但悲伤的是,回答她的是春崎小姐冰冷至极的声音。

「哎?那个,小惠……?」

「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办庆功会?搁这大吵大闹的,你也看看周围情况吧?」

「啊,哎?等」

「这气氛完全跟守灵了差不多啊。你倒是说说我们得怎样开开心心地开始庆功会?」

「可小惠身旁的夏帆还在拼命捂着肚子啊!?」

千秋小姐全力发出吐槽。而这句吐槽的结果,便是让日向小姐的身体状况进一步遭到恶化。不只是抱着肚子,连脑袋都已经埋到桌子上了。

「的确,照现状来看,我们不可能开始庆功。至少得把这跟守灵似的气氛扫掉再说。」

「所 以 说 !!这哪有守灵的样子啊!现状不已经够和谐了吗!反倒我才是被排挤了啊!大家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但我可是冷汗直流啊!」

「没事的,兰做得到的。」

「不要不负责任地强推给我啊!我会哭哦!?我真的快哭了哦!?」

「糟糕,都怪气氛冷到冰点,都有人要哭出来了。这下得靠兰表演个超好笑笑话来暖暖场才行。」

「要哭的是我啊!?」

尽管千秋小姐全力表示拒绝,但遗憾的是,现状可是四面楚歌。本应是伙伴的三人没一个有站在她那边的迹象。在这个情况下,这个流向已经不可能得到阻止了。

唔,没想到我只是重在参与一般试着拜托了下千秋小姐(玩笑意义),没想到气氛会变成这个样子。

话说,她们的连携可真是完美啊。虽然是我创造了契机,但在没有任何事前商量的状况下能配合到如此地步,看来先锋者的成员们全都有非常愉快的性格啊。……虽然日向小姐快因腹肌所受伤害而死了。

嘛,果然还是那么回事吧。若是和言行可以自然有趣起来的人交往,这方面的感性也会自然得到锻炼。

「……咕呜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做就是了啦!!」

嚯。正当我沉浸于感慨之中,千秋小姐也终于是妥协了。

她带着因羞耻而通红的脸站了起来,大叫了一声『那我要整活了!』。

「手、手指……分来啦。」

——随后,她表演的是拇指分开的魔术。

「「「「……」」」」

「说、说点什么啊……!」

「水月先生,难得来趟卡拉OK,要唱点什么吗?」

「啊,好哇。」

「那终端给你。」

「对了,要不要点些薯条?难得要办庆功会,还是有些能随手抓的东西吃会比较好哇。」

「……哇啊啊啊!!大家好讨……除了遥斗君以外的都好讨厌啊啊啊啊!!」

没想到过度的羞耻会让千秋小姐嚎啕大哭起来。……不过到头来,也确实是省了我的事。

◇◇◇

闹别扭的千秋小姐让我们全员露出苦笑。我们过后点了些轻食,随便唱了些歌,千秋小姐也在一定程度上心情好转后加入了我们。

「——那么,今天谢谢各位了。」

「「「「辛苦啦。」」」」

不知不觉间,庆功兼道歉会也就此告终。

顺带一提,这场会办了一小时半左右。千秋小姐的嗓子已经在演唱会中经历了剧烈消耗,其他成员也因为演奏而筋疲力尽。

而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和她们交流,再者我也不是能在异性的团体中激情演唱的类型。

就结果来说,我们只是在以谈笑为主的内容上享受了一会,没继续延长包间时间就解散了。

「那我就从这边离开了。」

「我也是。」

「那水月先生,今后我们家白痴也请多多关照了。」

「让我关照她我也很头疼啊……算了,好的。再见。」

向我们低头告别会呕,春崎小姐她们走向了最近的车站。

我茫然地注视她们背影渐渐远去。以防万一我说一声,我并不是觉得依依不舍,只是向做些类似目送的事情而已。

「回去吧。」

「也是呢。」

确认到三人身影越来越小,我和千秋小姐也走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先前已经在卡拉OK包间中尽情闹了一阵,此时我们只是悠闲地走在路上,穿过天色已暗而显得人流稀少的住宅街。

「我说。」

「嗯?」

「我的乐队,你觉得怎样?」

「很厉害哦。」

「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在问你对小惠她们有什么样的印象。」

「啊……」

印象啊。听到这个词,我也理解了千秋小姐这句台词的意图合在。

从单纯的认知上谈,她们已经从我打工地的常客更新成了优秀的乐队成员。在此基础上,基于先前在卡拉OK中的对话构建起的对她们各自的印象……千秋小姐大概不是想问我这个吧。

千秋小姐想问的并不是那种单纯的人物评价,而是更加模糊些的、并非聚焦于她们各个人物身上的内容。视角是复数的。她们终究是一个【团体】。

「这个嘛,我觉得是群好人呢。」

她是在问我——能和我的乐队伙伴们成为朋友吗?

「没错吧?她们全都是我骄傲的挚友呢!」

听到我的回答,千秋小姐露出笑容,步伐也微微加快了些。

她的动作充满了稚气,但又因为本身相貌姣好的缘故,看上去还真像是那么回事一样。

虽说做的事情就和『因好朋友被夸奖而情绪高扬的小学生』一样,但多亏了千秋小姐的外表和平时的言行举止,这一幕显得几乎没有违和感。

明明显然是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孩子气』,但千秋小姐做这些行为却会先让人冒出『天真而无邪的女性』的评价。美女还真是个赚翻了的生态。

「每个人都建立了各自的人设啊。」

「就是呀!和她们待在一起可开心了!……但现实用建立人设这种形容也挺怪的啊。」

「但就人设重量级来说,千秋小姐才是最厉害的。」

「你说什么!?这实在是没法认同哦!?绝对是冬华的人设更加重量级吧!」

「不不不,我怎么能说挚友的坏话呢?」

「还在揪着那个设定吗!?话说说我的坏话就可以吗遥斗君!?」

「那关于人设重量级的纯粹是事实啊?」

在跟踪狂+非法入侵的时间点,你人设的重量级可是已经无人可敌了哦?犯罪行为都累计役满……不对,要说的话都是国士无双了。

「咕……」

「就算你在现实把咕说出来也没用啊?」

「……不对,等等啊。仔细想想,你也没回答说我坏话行不行的问题啊?你也没有否定啊?」

「因为没必要否定啊。」

「甚至没打算蒙混过关……!?」

因为千秋小姐完全就是这种人设嘛。虽然这不该是对女性的评价,但挺贴切的嘛。

「为—什—么—啊—!多夸夸我不也挺好的嘛!」

「可也没地方能夸你啊?」

「这话不就是在直球骂我吗?」

「还真是。抱歉。」

刚才是我说法不好。充其量只是在这对话之中『也没地方可夸』而已。

「在演唱会的时候,我不是好好夸过你了吗?」

「那是在夸我……?那不是假装夸我实则中伤我吗?」

「我不都说你又帅又漂亮了吗?」

「但那不是仅限我唱歌的时候吗?」

「那千秋小姐也只是千秋小姐嘛。」

「刚才完全把我台前台后当俩人了吧!?」

我倒也没把你当成俩人看啊?只是限定性的评价和整体性的评价不能对等而已。

唱歌的时候是好评。更直接点说,我觉得她作为歌手、作为女性都很有魅力。只是除此之外的部分都太离谱了点而已。

「千秋小姐在高中时的成绩是怎么样的?」

「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打个比方,假设考试分数上说,只有数学拿了满分。」

「啊,嗯。」

「但其他的科目全不及格,那就不能说是成绩优秀嘛。」

「也,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难道被你认为除了唱歌之外全都不及格了吗!?」

「是你被害妄想了。」

考试分数啥的充其量只是作为一个好懂的例子举出来而已。以防万一我说一句,我没别的意思。

但如果从我这个比喻中感受到了什么,那就是千秋小姐自己有了什么想法而已。

「在遥斗君看来,我就这么没用吗?」

「倒是没觉得你没用。」

「那为什么……!」

「但像这样打算若无其事跟我一起回房间这点,我觉得实在是不太好哦。」

「……嘘嘘噜噜噜噜」

「还有这段还挺雅致的口哨也是。」

而且这口哨吹得还挺好听,让我一下就没了劲。真就是这点不行啊。

「……果然还是不行吗?」

「不具体说是什么的话,我也没法回答呢。」

「呃就是……过夜之类的?」

「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你觉得能OK呢?」

就我和千秋小姐的距离感来谈,一般是不会留她过夜的啊。想让过夜成立,那关系起码得是恋人又或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才行。彼此的关系可是万万不可放在一边不管的东西。而我和千秋小姐,并不适用于以上任何一个关系。

不过,若是一般的男性,被美女请求的话或许还真的会让对方留下过夜。即便不打算与对方发展成那种关系,也可能会因为试图犯下一夜的错误而给出许可。而且我也没少说过,千秋小姐是个美女。

但我可不会这样。因为,我可不想在我的房间里做这种事情。房间窄也就算了,公寓也没有隔音,事后处理也很麻烦。

所以,我认为这样的行为应该在该做这种行为的地方做。我一点也不打算因为这个方面的目的让异性留宿。

当然,我也不清楚千秋小姐想要留宿是否别有二心。但从她平日的言行来看,我也不得不认为她有这种目的。

所以,我不可能给出许可。……不过吧,就算不提这个问题,光是同意让千秋小姐留宿就已经完美出局了。

从千秋小姐平日的言行来看,只要给她留出一点漏洞,她显然会借此拉进我们的关系。若是允许她在我家过夜,也不难想象她会借此为起点,开开心心地扫清一切障碍。

谁会踩这么明显的地雷啊?最坏的情况下,这片地雷区还是直通人生墓地的。如果没有彻底做好觉悟,迂回绕开才更安全。

「但是遥斗君直到刚刚那一瞬间都没吐槽这点吧。言外之意不就是说OK吗!?」

「那是因为你太自然地跟上来了,害得我没立刻产生违和感。拜其所赐你得让我多费一次功夫了。」

「……多费一次功夫?」

「我们得回一趟大路啊。实在没法让你一个人走这种夜路吧。」

「哎?好温柔啊。喜欢。」

「反应也太夸张了吧你……这很普通吧?」

「但是遥斗君至今不都没这样吗?晚归的时候也是在房间里跟我拜拜的。」

「……那是因为那会时间还早吧。」

「和现在这会也没什么差吧?」

「……」

啊嘞?是这样吗?

「还有,虽然直到现在才说有点晚了,但明明我们是一起回来,你却没感觉有违和感啊?也就是说,你已经觉得我在你身旁是很自然的咯?」

「……」

「不否定啊?」

「……这就算了。」

「真是的!遥斗君好可爱!」

「你好吵啊!」

可恶,这下完全是我轻敌了!居然无意识给她尝到甜头了啊我个白痴!这下不是完全暴露我已经被她束缚住了吗!

「真是的,遥斗君可真是傲娇啊。摆出一副佯装不知的表情,结果还是有打动你内心嘛。」

「……」

可恶,居然死揪着这里得意忘形……!

没办法的吧。我也是男人啊。我又不是对女性绝望了,在此基础上来自异性的进攻也是会对我起效的啊。

更何况还是千秋小姐这种水准的女性。像这样常性散发喜欢着我的气场,还一副走婚妻的模样殷勤地为我做家务,我没感觉才是假的。

而且就算被我随便对待,她也会开开心心地接受下来。只是和她聊聊,她也会兴奋地一直聊下去。不仅如此,纵然感到害羞,她也会试图对我做类似色诱的事情哦?

这都算是男人的梦想了吧。我对人能力再丢人也是有性欲的。给我整这出我肯定会破防啊。

讲真,如果我们的相遇不是那种……不对,要是我不知道她的跟踪狂行为,我现在早就被她击沉了。

正是因为我清楚她明显是颗地雷,飘散着一股无底沼泽的气息,我现在才能像这样止步于此。

从某些意义上说,我就跟常性站在战场之上一样。那是不断在与理性战斗的状态。如果不是当事人,是不会理解这种被弩级炸弹吸引的感觉的。……而借由今天的演唱会,我感觉又被拉近了一步。

「行了,快走!趁还没太晚给我回去!」

总之,还是赶紧把千秋小姐送回去吧。现在形势实在是太不妙了。

「哎嘿嘿。看来不知不觉间,遥斗君心中对我的好感度也上升了呢。」

「倒是在以现在进行时下降呢。」

「又来又来~」

火大!单纯是春崎小姐她们要我关照千秋小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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