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莉丝视角◆◇
我是克拉莉丝•夏雷特。
不小心什么都没准备,就跑来参加王族主办的茶会。
现在,艾迪亚特殿下坐在我旁边,温柔地笑着请我吃饼干。
好像在作梦。那位反派王子俨然是个天使。
小说里的艾迪亚特•赫汀内心对克拉莉丝极度厌恶,从未在社交场合上与她交谈。
没想到他会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我虽然拥有年近三十的前世的记忆及知识,精神上却还是十七岁。
所以相貌非常端正的同年男生对我笑,自然会跟十七岁少女一样小鹿乱撞。
没错,艾迪亚特殿下被读者叫做笨蛋王子,长相却非常美形,不愧是小说的主要角色。
我拿起他推荐的饼干,以免剧烈的心跳声被听见。
然后吃了一口……超好吃的──!
不愧是王族的茶会端出来的点心。这么酥脆又纤细的口感,上辈子从未吃过。
啊啊啊……入口即化。
我无意间眼眶泛泪,仔细感受饼干的滋味。
这副模样好像全被艾迪亚特殿下看在眼里,我突然一阵害臊,讲话都走音了。
「啊……饼、饼干十分美味,所以我太感动了。请问这是哪家的饼干?」
「你很喜欢的样子。」
「是、是的……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饼干。」
「……」
这时,艾迪亚特殿下露出复杂的表情。
咦、咦?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这是王室的茶会端出来的点心,绝对不是随便一家店买来的吧?
难、难道不是吗?
王妃扶着脸颊,纳闷地望向爸爸。
「这种饼干贵族应该挺常吃的。夏雷特卿,你没给克拉莉丝吃过吗?」
「……不!怎么可能?她在骗人。」
「她的反应不像在骗人。」
爸爸才在骗人,却被艾迪亚特殿下一秒看穿。
他的脸色差到彷佛会立刻昏倒,我是不会伸出援手的。
想到他之前对我做过的事,这人最好被贵族好好鄙视一次。
「就算她在骗人,我还是很高兴。瞧她吃得津津有味。」
「……没、没这回事。我没有骗人。」
「呵呵呵,看得出来。」
好、好耀眼的笑容……!
能看见这抹笑容,当成我在骗人也没关系……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艾迪亚特殿下的笑容威力拔群。光是跟他对上目光,心脏就快爆炸了。
虽说是反派,但不愧是小说的主要角色。
我故作自然地低下头,喝茶稳定心神。
艾迪亚特殿下凝视着我……怎、怎么了?无疑是温柔的眼神,但他好像在观察我?
俨然是面试时的面试官。面带温柔的微笑,却给人被看穿的感觉。不过,年仅十七的男生不可能用那种眼神看我,肯定是错觉。
「今年开始终于要去上学了。希望能跟你同班。」
「对……对呀。」
不不不,我不想跟原作的主要人物扯上关系,不要同班比较好。
学校是按照成绩分班,所以不好说。原作的艾迪亚特似乎不擅长念书,实际上不晓得如何。
漫长的春假结束后,我们就要去上学了。
贵族、王族子弟就读的王立赫汀学园。
从学识到魔法、体术、剑术、社交舞等等,在那里可以学到各种东西。跟我上辈子的学校学制不同,十七岁即可入学。对贵族子弟而言,是为了侍奉王室去上的职业训练所,女性的话可以学习社交和礼仪,同时也是新娘修行场所。
赫汀学园是三年制学校,不过有人会在在学期间继承爵位或结婚,提前毕业的学生也很多。
顺带一提,艾迪亚特殿下跟亚诺鲁德殿下是同年的异母兄弟,因此身为兄弟却是同一个年级。我跟娜塔莉亦然。
学校同时也是女主角米蜜莉雅遇见艾迪亚特和亚诺鲁德的地方。
……我的大脑转个不停,现在得专注在茶会上才行。
我喝了口茶,以平复心情。
嗯,是微甜的鲜奶茶。
这么说来,原作里有提到艾迪亚特殿下喜欢喝奶茶。他本人也确实在喝奶茶。
「艾迪亚特殿下喜欢喝奶茶吗?」
「嗯,红茶、咖啡我一定会加牛奶和砂糖。后面的卡堤斯会嫌我幼稚就是了。」
艾迪亚特殿下压低音量,避免被站在身后的淡褐色眼睛、淡褐色头发的少年听见。
哦,那孩子就是卡堤斯•海利啊。
他长得也挺帅的,不愧是主要角色。不过那锐利的眼神实在称不上亲切。
在小说里面,他是主角亚诺鲁德最忠实的部下。与魔族交战时,他也有跟亚诺鲁德一同奋战。还为主人接下间谍这个肮脏的工作。他对反派艾迪亚特总是语带嘲讽,对亚诺鲁德则坦率如忠犬。
还有,他动不动就会当着艾迪亚特的面,拿他跟亚诺鲁德比较。连读者回应都有一堆「你要有身为间谍的自觉啊!」之类的吐槽,是个令人烦躁的角色。
喝个红茶他搞不好都会说:「亚诺鲁德殿下不会加砂糖。」
我下意识望向卡堤斯,不小心笑出声来。他发现我在看他,回以疑惑的目光,我故作自然地别过头。
之后,我们聊了正在吃的饼干、红茶、当季的植物、在赫汀学园不知道会度过什么样的学校生活等各种话题。
起初我还有点紧张,不知不觉就用自然的态度在跟艾迪亚特殿下聊天。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跟家人和佣人以外的人说到话,尽管只是一些芝麻小事,但我聊得挺开心的。
我不经意地望向王妃,她面带微笑看着我。她刚才对我完全处于戒备状态,现在却笑容可掬。
对喔,原作有提到,儿子艾迪亚特无法跟同年的少年少女融洽相处,王妃为此非常心痛。艾迪亚特自己也瞧不起其他贵族,那些贵族同样没把不如亚诺鲁德的艾迪亚特放在眼里。
归根究柢,他连要怎么跟同年的少年少女相处都不知道。
所以原作的艾迪亚特,内心才会累积那么多负面情绪。
实际上的艾迪亚特殿下并未表现出瞧不起人的态度。而且以我跟他交谈的感觉来看,他不像有社交恐惧症。
说不定是高贵的身分,导致他没办法跟同年的少年少女当朋友。
继母贝鲁米拉导致王妃原本对我的印象似乎不太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稍微让她改观。但愿如此,毕竟我实在不想跟国王和王妃为敌。
艾迪亚特殿下也比想像中还亲切。
跟他在一起很安心、自在,对王子产生这种感觉,总觉得怪怪的……这个人是王子没错吧?
可是,无意间跟他对上视线时,我会怦然心动。
那过度帅气的长相真的很犯规。
「唉,克拉莉丝。」
「请、请说──!」
他在我因为跟他四目相交而心跳加速时,于我耳边轻声呢喃,害我吓得身体一颤,声音走调。
艾迪亚特殿下大概是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轻笑出声。
哇──我在紧张什么啦~
「你目前是我弟的未婚妻人选。如果我弟没有选择你,你愿意成为我的未婚妻吗?」
什么…………?
他、他、他说什么!
我反射性拼命摇头。
「不、不……不敢当。我如家父所说,一直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就我看来,你人不坏啊?」
「舍妹娜塔莉比我更加可爱、讨人喜欢。」
「光凭可爱和讨人喜欢,处理不了王族的公务。」
「对我来说负担太重了……」
「正因为你很清楚这是一个重责大任,我才会看中你。」
这、这、这个王子是怎样……我话还没讲完,就被他抢先封住退路!
跟原作的艾迪亚特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位反派王子头脑简单,女主角可爱的脸蛋及一两句贴心的话语,就让他一秒坠入爱河,这个人却截然不同。
他不会靠谣言评断我这个人,拥有立刻看穿爸爸说谎的洞察力,更重要的是口才很好。
神奇的是,我们很聊得来。该说电波有对上吗?对方是十七岁的少年,照理说会跟拥有二十九岁记忆的我有代沟,不知为何,和他相处时却觉得颇为自在。
艾迪亚特殿下将左手放到我的右手上,紧盯着我说:
「克拉莉丝,请你成为我的未婚妻。」
过于标致的脸蛋深情款款,深邃的美丽天蓝色眼睛凝视着我,使我胸口紧紧揪起。
满心只想着不想让艾迪亚特殿下失望。
我几乎是在无意识间──或者说反射性点头答应。
(插图006)
◇◆◇
回到家中,我连晚餐都没吃,直接扑到床上。
好累,好累,好累──!
谁想得到会突然被抓去参加茶会啦啦啦。
还要跟艾迪亚特殿下一起喝茶──!
『克拉莉丝,请你成为我的未婚妻。』
深情注视我的俊俏面容烙印在眼底,挥之不去。
因为那对天蓝色眼睛而看呆的我,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反射性点了头。
我这个笨蛋!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要点头──!
明明最好不要跟小说的主要人物扯上关系,然而成为他的未婚妻后,要怎么避免跟他接触啦──!
我拼命捶打破烂的枕头。羽毛随之扬起,但我现在根本没空管这点小事。
过了一会儿,我再次深深叹息,抱着枕头注视天花板。
「………………」
可、可是,不可能因为我点一下头婚约就成立吧?那只是个口头约定,或者说现场的气氛使然?
而且,我本来是亚诺鲁德殿下的未婚妻人选,我不认为王室会同意我当艾迪亚特殿下的未婚妻。
这时,走廊传来啪哒啪哒的跑步声。
听这吵死人的脚步声,是娜塔莉吧。
她按照惯例,门都没敲就打开房门,闯入我的房间。
「姊姊──!怎么回事?你用了什么手段骗走艾迪亚特先生!」
声音比平常更高亢。我同父异母妹妹的声音今天有几分贝呢?还是老样子刺耳。
她歇斯底里地质问我。
「我没有骗他。只是接受艾迪亚特殿下的邀请,跟他一起喝茶。」
「怎么可能!要不是因为你色诱他,艾迪亚特先生哪会约你喝茶。你绝对用了魅惑魔法对吧!」
「魅惑魔法是禁术,城里照理说也会展开让那类型的魔法失效的防御魔法。」
「骗人!我要去告诉大家!艾迪亚特殿下中了你的魅惑魔法。」
「随便你。」
今天的茶会让你和爸爸的信用跌落谷底,究竟有多少人会相信你们呢。
何况如果你到处跟人说我用了禁术,宫廷搜查队──相当于前世的警察机关──说不定会杀进我们家搜查。
见我态度冷淡,娜塔莉愤怒地摔门离开房间。
我再度深深叹息。
一直讲那种蠢话,迟早会在社交圈失去信用。一牵扯到娜塔莉,爸爸的判断力好像也会变得比平常更差,不认真经营领地,只会乱花钱,我们家搞不好撑不了多久。
在烦恼婚约前,最好先担心家境没落的问题。
或许得先找一份工作,好让我沦为庶民也能维生。
而且,我不打算跟原作的克拉莉丝一样,被魔族皇子迪诺哄骗,成为反派千金。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避免原作的坏结局,但我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以便发生什么事都能应对。利用原本就擅长的魔法最为合适。
当上上级魔法师就不愁找不到工作。还能去当教魔法的老师。
现在先忘记艾迪亚特殿下吧。
必须尽快钻研魔法。
我迅速跳下床,坐到晃来晃去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魔法书专心研读。
◇◆◇
三天后──
管家托列德连门都没敲就粗鲁地打开门,以显示不怎么和善的口吻表示:「老爷找您!请至办公室──!」
我还以为管家是更优雅的生物。被这种管家养大,难怪娜塔莉这么没礼貌。
「没想到您居然色诱第一王子……大公家的血脉在哭泣喔?」
「并没有。」
「听过您的负面传闻,王子不可能对您有意思。使用魅惑魔法这种卑鄙手段,可谓夏雷特家之耻。」
这个笨管家没有一丝怀疑,娜塔莉说什么都信。
我长叹一口气,在托列德的催促下踏进办公室,看见爸爸以手托腮,脸超级臭。
「王室正式向你求婚了。克拉莉丝,你将成为艾迪亚特殿下正式的未婚妻。」
「什么?」
王室正式的求婚,唯有握有王室把柄的贵族才拒绝得了。夏雷特家当然无法拒绝。爸爸应该诚心想要推掉,但这样做会被怀疑对王家不敬。
因此在王室要求订婚的同时,婚约等于已经成立了。
根据爸爸的报告,亚诺鲁德•赫汀殿下不喜欢我,便快乐地把身为未婚妻人选的我让给艾迪亚特殿下。
这个说法好讨厌。我又不是亚诺鲁德殿下的所有物。
爸爸忿忿不平地拍桌。
「唔……为什么不是娜塔莉而是你!你真的对艾迪亚特殿下用了魅惑魔法?」
「在有宫廷魔法师盯着的城内,怎么可能用得了魅惑魔法?您太相信娜塔莉说的话了。」
「难、难道……你下了媚药?」
「那在国内是违法药物。再说,我从来没参加过社交活动,要怎么取得那种药?」
「若非如此,殿下怎么可能选择你而不是娜塔莉?」
就算没有我,明明一点都不熟,还直接用名字叫王族的无礼女孩,也会第一个被刷掉。
他对娜塔莉溺爱到这个地步,我不禁感到怜悯。
话说回来,想不到我的订婚对象是反派角色艾迪亚特,不是男主角亚诺鲁德。
反派角色是可以在一起的吗?
为了避免未来的坏结局,说不定可行。
艾迪亚特殿下不是小说里的那种笨蛋。反而比那个年纪的男生更聪明。
我无法想像那个人会跟原作一样变成「暗黑勇者」。他是截然不同的人物。
我想起跟艾迪亚特殿下喝茶时的情况。
我们不知为何相谈甚欢。没想到我和他那么合得来。性格沉稳得不像十七岁,谈吐得宜。或许是王族的身分使然,他比一般的年轻人成熟许多。
跟他结婚或许还不赖。
亚诺鲁德就自己去跟米蜜莉雅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吧。
不过,我还是不太想跟小说的主要角色扯上关系……姑且跟爸爸说一下好了。
「父亲,让我当殿下的未婚妻人选,我承担不起。请您亲口推荐娜塔莉当未婚妻人选。」
「唔……算你识相。可惜我无能为力。本来就在今天的茶会上惹到殿下了。」
啊……我想也是。你们一家人都在茶会上说错话,事到如今推荐娜塔莉,艾迪亚特殿下也会拒绝。
「既然你成了殿下的未婚妻,千万不准失态。假如艾迪亚特殿下嫌你烦,解除婚约,你就没用了。给我滚出这个家。」
「……是──」
艾迪亚特殿下嫌我烦……有可能。
因为艾迪亚特•赫汀的设定,是会爱上女主角米蜜莉雅。
即使他现在判若两人,女主角登场后可不好说。
得将解除婚约,被赶出家门的可能性也纳入考量。
结果不小心成了王族的未婚妻。对象还不是亚诺鲁德殿下,而是艾迪亚特殿下。
婚约对象不同,所以理应可以避开跟小说一样的剧情走向,但我不想在他们争夺王太子之位时被牵连其中。
总之只能努力学会自立,以因应各种状况。
成为艾迪亚特殿下正式的未婚妻后,家人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
脑袋没病的人,应该会更慎重地对待王族的未婚妻吧。
尤其是管家托列德,左一句:「娜塔莉小姐明明美丽数倍……」右一句:「艾迪亚特殿下眼光似乎不怎么好。」动不动就嘲讽我。
我身为王族的未婚妻,却受到这种对待,有部分也是因为比起艾迪亚特殿下,亚诺鲁德殿下更有希望成为王太子。爸爸和继母都认为艾迪亚特殿下将来无望。
争夺王位的王族,代代都会遭到处刑、驱逐出境,好一点的则是给予爵位,发派边境的领地。他们推测艾迪亚特殿下迟早会落得这个处境。
比起推测,更接近希望。爸妈对于在茶会上被艾迪亚特殿下斥责一事,仍然怀恨在心。
一把年纪的大人被十七岁小孩当众责骂,他们的恨意想必超深的。
听说在那之后,娜塔莉出席社交场合时一直诱惑艾迪亚特殿下,想抢走姊姊的未婚夫,殿下却无动于衷。
不久后,娜塔莉对艾迪亚特殿下转为反感,将目标换成亚诺鲁德殿下。
她原本就只是在茶会上巧遇艾迪亚特殿下,才对他产生兴趣,大概是觉得与其抢走姊姊的未婚夫,不如捕获前途光明的王子报复姊姊。
「居然要跟那种愚蠢无能的垃圾王子订婚,姊姊真可怜。」
「我现在非常幸福喔?没常识的你比较可怜。」
「你说什么!可恶~~~~!爸爸──姊姊欺负我──」
恢复记忆后,上辈子强势的个性好像也跟着恢复了。以前不管娜塔莉说什么,我都会怕被爸爸骂,默不作声,现在则会边看魔法书边顺口回嘴。
当我这么做的时候,爸爸必定会对我怒吼。
「克拉莉丝──!你到底要欺负娜塔莉几次才满意?喂──!……有没有听见!你这家伙──!」
恢复记忆前带来恐惧的父亲的斥责,此刻的我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甚至学会拿他的怒吼当背景音乐看魔法书。再怎么生气,他都不能随便对王子的未婚妻动手。
不过当天的晚餐成了烂番茄沙拉,以及长满霉菌的面包,比平常更过分。
自从我将沙拉里的虫子扔给娜塔莉后,他们就叫我自己在房间吃饭。
这样可以偷偷处理烂掉的食物,比较方便,可是去街上买来的食物差不多快吃完了。
我很想出去采购,不过有时娜塔莉会来跟我炫耀新衣服,有时园丁要除草,迟迟找不到时机。
不正常的饮食导致我营养不足,某一天,我发烧病倒了。
即使如此,也没人会来照顾我。顶多只有女仆送晚餐来。那位女仆冷冷骂了句:「感冒了吗?不要传染给我喔。」转身就走。
晚餐跟平常一样只有发霉的面包,吃下去八成会食物中毒。我都发烧了,食物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补充体力,最好吃点东西,无奈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吃,只能躺在床上等待自然痊愈。
尽管有解毒魔法可以用,但它只对被魔物咬伤、刺伤、遭受攻击时中的毒有效,无法治疗发烧及食物中毒。
生病的症状,只有药师调的药治得了。
买得到药当然最好,但未必能立刻买到符合症状的药。
如果我会自己做药就好了……药学相当复杂,光看书难以学会制药。
有没有人愿意教我呢?
记得小说里也有药师登场……克拉莉丝想要用来毒杀米蜜莉雅的毒药。
某一天,她突然拿药师的儿子当人质,逼她制作毒药。是一种让对方一点一滴少量服用,在体内累积到致死量就会没命的毒药。最适合用来制造不在场证明。不过调制难度相当高,上级药师中也只有少数人调得出来。
在原作中,被克拉莉丝囚禁的药师之子最后是由亚诺鲁德救出来的。
克拉莉丝威胁药师制作毒药的事迹败露,被逐出贵族社会。
那位药师叫做薇涅•亚黎安纳。
她是据说会成为下任宫廷药师长,首屈一指的天才药师,以过劳昏倒为契机,辞去宫廷药师之职,离开王城。目前在雷尼镇的一角经营药店。
我的亲生母亲莉可丽丝•夏雷特,跟薇涅•亚黎安纳是跨越年龄及身分差距的朋友。妈妈还是侍女,负责侍奉先王的王妃时,跟宫廷药师薇涅很合得来,成为朋友。
妈妈相信薇涅这位优秀药师的能力,生病时都是请她帮忙开药。拜其所赐,只剩半年可活的她最后活了一年。
而反派千金克拉莉丝抓走了恩人的儿子,拿他当人质逼她制毒,真的好狠心。
小说里把她描写成有着紫色卷发,戴着厚厚的漩涡眼镜,非常阴沉的女性。
请薇涅•亚黎安纳教我药学不就得了?
想当药师还需要懂魔法,薇涅应该会用中级左右的魔法。
若能顺便请她教我一点魔法就好了。光看魔法书,能学到的东西有限。
原作的克拉莉丝是逼薇涅做毒药的坏女人,但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更遑论拿她的儿子当人质,我绝对不会做这种卑鄙的勾当。
我要拜薇涅为师,学习药学!
◇◆◇
我溜出房间,来到雷尼镇,马上开始打听情报。
小说里面没有提到详细位置,因此我不知道薇涅把店开在哪里。感觉像在郊区的无人地带。
我询问摆摊的老板娘。
「我正在找功效佳的药,请问有没有推荐的药店?我姊的感冒一直好不了。」
「辛苦你了。药店的话可以去找薇涅。要走一段路就是了,你会介意吗?」
一下就问到了!
不愧是天才药师,功效透过口耳相传广为人知。
我照老板娘所说,在大街上走了一阵子,弯进武器店右边的小巷。走没多久看见一栋立方体形的红砖屋。那里好像就是薇涅的店。
原作也描述它是一栋形似骰子的建筑物,确实如此。
木制店门吱嘎作响,我一放开门把,门的重量就让它自动关上。
昏暗的店内,两侧的架上放着装有五颜六色粉末的瓶子、装药丸的瓶子,还有几个装透明液体的瓶子。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
一名用黑色长袍盖住脸孔的老奶奶,蜷着身体坐在正前方的柜台后面。
我也用卡其色长袍遮住脸,打扮成见习魔法师来到这里。
老奶奶用沙哑的声音问我:
「怎么啦,小妹妹?要买感冒药?还是胃药?」
「药我等等再买。在那之前,我今天想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老奶奶抬头看着我。眼睛以上的部分被兜帽遮住,只看得见她的鹰勾鼻。
「可以请你教我药学吗?」
「怎么,来拜师的啊?你不知道是第几个了。可惜我已经老喽。没那个精力和体力教人。」
老奶奶嗤嗤笑着,肩膀上下起伏。
然后把手当成扫把甩动,赶我回去。
薇涅是优秀的药师。可以理解许多人知道她宫廷药师时期的功绩,想要拜她为师。
我笑着说道:
「你真爱说笑。薇涅•亚黎安纳听说你还只有二十多岁。」
「嘻嘻嘻……原来如此。看来你拥有看穿我变身魔法的实力。」
下一刻,老奶奶的身体被烟雾笼罩。
朦胧的视野中,矮小的老奶奶越变越高,体型也变成年轻女子。
烟雾散去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年轻美女。
不仅年轻貌美,还拥有如画般的好身材。凹凸有致。露肩衬衫让她的乳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纤细修长的美腿从开高衩的黑裙底下露出。
头发跟小说一样是紫色,不过长发是绑起来的,也没有戴厚眼镜。红紫色眼睛及明显的双眼皮,营造出一股妖艳的气质。嘴巴下面的黑痣将她衬托得更加性感。
「……你想请我教你药学是吧?」
薇涅重新面向我,这时一名年约五岁的男童,从柜台后面的门后走出。
「妈妈,有客人吗?」
柔顺的淡紫色头发、圆润的红紫色眼睛、胖嘟嘟的脸颊、雪白的肌肤,可爱如天使的男孩笑脸迎人。
男孩小步跑到薇涅身边,可爱得光看就觉得疗愈。
一跟我对上目光,他就羞红了脸低下头,躲到薇涅背后。
哎呀,他怕生吗?
我看过小说,知道他是谁,可是在现实世界我们从未见过面,因此我姑且装了一下。
「是你的儿子吗?」
「不,是侄子。」
「侄子啊。」
「我去世的姊姊的儿子。现在作为我的养子,跟我住在一起。」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尽管名义上是儿子,严格来说其实是侄子。
记得这孩子的名字叫基恩?基恩•亚黎安纳。
现在他是个可爱的男孩,不过在原作的结局,他会成长为帅气的宫廷药师,支撑王室,为了尊敬的亚诺鲁德,以及初恋对象米蜜莉雅。
薇涅盯着如此心想的我说:
「你是莉可的女儿对吧?唷,长这么大了。」
太好了,她还记得我!
薇涅都叫我的母亲莉可丽丝「莉可」。她也看过我,但次数不多,妈妈又去世五年了,所以我本来还担心她认不出我。
「太好了,你长得跟母亲很像。要是你像那个秃头老爸就惨喽。」
「哈……哈哈哈。」
跟原作的形象不同,薇涅挺毒舌的。我想起她和妈妈说话时,也不是用敬语。
艾迪亚特殿下的个性也有所出入,这个世界并非什么都跟原作一模一样。符合原作的部分反而比较少。
「我刚才也说过,我想学习药学。」
「为什么?」
「为了自己的未来。」
「你不是千金小姐吗?有需要学这个?」
「那当然。我现在虽然是侯爵千金,但没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搞不好某天会突然失去地位。为此我想尽量多吸收一点知识。」
「你……知道夏雷特家现状不妙啊。也是,镇上对你爸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多了。」
薇涅点头表示理解。
由夏雷特侯爵家治理的雷尼镇热闹归热闹,却有着严重的贫富差距。对爸爸感到不满的居民八成也不少。
「好吧,毕竟你不是别人,而是莉可的女儿,要我教你基础药学也不是不行。」
「真、真的吗?谢谢你!」
真正的原因是紧急时刻可以自己治疗自己,以及方便求职。
钻研魔法固然重要,若想快速赚取金钱,制作药品那种好卖的商品更合适。
「但我可不会免费教人。要收你一万吉洛。」
好……好贵。这也没办法。虽说她开了一家店,但薇涅可是要养小孩的人,应该会想尽量多赚点钱。
我有猜到她可能会要求报酬,带了一万吉洛在身上。我从钱包里拿出十张钞票递给她。
「居然当场付清,不愧是夏雷特家的大小姐。」
「妈妈留了一笔遗产,所以我还付得出来……可是考虑到钱迟早会花光,我想学习各种技能,好让我可以自己赚钱。」
「我想问一下……你爸在做什么?」
「不能仰赖他。家里的资产大多数都砸在继母跟她的女儿上了。」
「啊,原来如此。」
薇涅察觉到夏雷特家的家庭状况,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叫我移动到隔壁的房间。是刚才基恩出来的房间。
那个房间里放着装干燥药草的篮子,以及装树果的瓶子。从未见过的鲜红树枝和漆黑花朵。泡在福马林里面的蜥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福马林,总之放着类似的东西,炉子上在熬煮神秘的液体。
典型的魔女房间。
薇涅竖起食指轻轻绕了个圈,原本是小火的炉火瞬间熄灭。这个世界当然没有瓦斯也没有电,要用魔法生火。
为了方便不会使用魔法的人,也有利用赋予火魔法的魔石生火的火炉,大部分的庶民好像都会用到。
「那我先教你恢复药的作法。基恩,帮我拿那边的药草和胡麻种子过来。」
胡麻?是上辈子的胡麻吗?
外观也是黑黑小小的一粒。跟胡麻一模一样。
胡麻对身体有益。从这个角度来说,可以拿来当回复药的材料吗……不对,前世的胡麻和这个世界的胡麻成分说不定不一样,还不能断定。
基恩拿了材料过来,薇涅将捣药钵和捣药杵递给我。
「制药不是只要准备材料就好,配方会影响药效。」
我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配方还会视作为原料的种子大小和药草培育方式产生变化,不是只要测量正确的重量即可。
听起来好难,不过非常有趣的样子。
「我来做给你看,看仔细喽。」
薇涅把胡麻、药草、干燥花瓣丢进捣药钵,迅速捣烂。
稍微混合后加入清水,这次一面咏唱回复魔法的咒文,一面慢慢混合。
混浊的水逐渐变清澈,最后变成漂亮的绿色液体。
「把它装进小瓶子……好,回复药完成了。」
好、好厉害。一下就做好了。
或许是我的激动之情如实反映在脸上,被我盯着的薇涅害臊地用食指搔着脸颊,移开视线。
「别用那么闪亮的眼睛看我。」
「啊……不、不好意思!你的技术太精湛,我真的好激动。」
「小题大作,没什么大不了。」
薇涅白皙的脸颊染上粉色。看来她其实超害羞的。
那个表情有点可爱。我对她产生了一点亲近感。
「试喝也很重要。你喝喝看。」
我接过刚调好的回复药,打开瓶盖喝下。
没有味道。我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压在身上的疲劳感却消失殆尽,肩膀跟脖子也不再僵硬,身体变得好轻。
「好厉害……好厉害!这就是回复药的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连心情都变好了,高兴得脸颊泛红,薇涅眯眼看着我。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感到疑惑,薇涅彷佛看穿了我的内心,回答:
「每次喝到我做的药,都会感动得露出笑容,这一点跟你的母亲一模一样。」
「是吗?」
「我最喜欢你母亲的笑容了。」
薇涅开心地笑了。她跟妈妈真的是挚友呢。
贵为侯爵夫人的妈妈常常得顾虑形象,她能有这么一个用昵称互相称呼的朋友,真的太好了。
「这次换你试试看。」
提到已故的母亲,令气氛变得有点感伤,薇涅像要打起精神似的说。
我点点头,按照刚才的步骤动手制药。
将清水加入混合好的材料,一面咏唱治愈魔法的咒文,一面研磨。
最后做出淡绿色的清澈液体……颜色比薇涅的药更浅。
「啊……你注入的魔力有点太多了。这样药草的功效会变弱。你试着注入一半……不,微量的魔力就好。药草跟种子的分量维持原状。」
我点头,注入微量的魔力混合药材。液体变得越来越清澈。
做出颜色比刚才深的清澈药水……不过,这次好像比薇涅做的药水更深。
薇涅赞叹道:
「真令人惊讶。你居然一下就做出上回复药。」
「上回复药?」
「回复药也有分等级。我刚才示范的是平均等级的回复药,可以回复一半的体力。上回复药则可以让体力完全恢复。特上回复药不仅能让体力完全回复,魔力也会跟着回复,还能瞬间治好重伤及感冒之类的疾病。通常会称之为万能药,而不是特上回复药。」
「万能药?」
「嗯,能让魔力及体力完全回复的叫万能药。只有我和前任宫廷药师长做得出来。现在城里的万能药库存是由宫廷药师制作的,品质好像马马虎虎。」
薇涅走出房间,从店里的架子上拿来一个小瓶子给我看。
哇,跟绿宝石一样的光芒!
记得前世的游戏把这种道具叫做万灵药。
「好漂亮……」
「对吧。做这东西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连我都只能一天做一瓶。而且它的价格太过昂贵,没什么人要买。现在等同于店里的装饰品,卖掉的话至少可以卖三十万吉洛。」
「三、三十万!……怎、怎么这么贵?」
「有很多理由,例如太少人制作、魔力消耗量太大、太费工。调制回复体力和伤势的药品很容易,回复魔力的药品却比这还要难做数倍,可以同时回复体力跟魔力的又更难了。」
「好……好厉害。我也想做万能药。」
我的眼睛现在大概不只是闪闪发光,而是熊熊燃烧。
因为,会做万能药听起来不是很梦幻吗?不仅能治疗身体,还能回复魔力,太方便了吧。
而且既然它那么昂贵,就算我家破产,应该也不用怕没钱。
薇涅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
「万能药连上级药师都未必会做,但我觉得你办得到,因为你拥有相应的实力,以及不寻常的干劲。」
岂止是干劲,这对我来说至关紧要。毕竟会影响未来的人生。
不只魔法。药学我也绝对要钻研至极致。
就这样,我以能做出万能药的上级药师为目标,每天都溜出房间,让薇涅教我药学。
家人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只要在女仆送晚餐前回家即可。
最近厨师好像想不到点心跟正餐要玩什么花样了,变成一天只会来送一次晚餐。大多是臭掉的食物,好一点是厨余。
某一天,薇涅打量着我问:
「你贵为侯爵千金,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既然她问了,我便老实向她说明自身的处境。
比想像中更过分的待遇令薇涅心生同情,气得像自己受到虐待一样,还说出「干脆把那栋房子烧了吧」这种可怕的话。
「今天起你吃完饭再回家。吃饭也算在上课内容里面。」
她端出面包、炒青菜和热汤,不容我拒绝。
尽管不是娜塔莉他们吃的那种大餐,却是热腾腾又营养均衡,看起来很美味的晚餐。
热腾腾的温暖料理出现在眼前时,我真的差点哭出来。
而且还很好吃,我含着泪品尝,薇涅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
「看你吃得那么开心,我也很有成就感。」
薇涅煮的晚餐十分美味,尤其是奶油炖菜。鸡肉肉质软嫩,还加了许多蔬菜。
每次我准备回家时,基恩都会寂寞地挽留我。
「别回那种地方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住?当我的姊姊嘛。」
「嘿,基恩,不要为难克拉莉丝。」
薇涅虽然会这样劝戒基恩,但她目送我离开的表情也带有一丝哀伤。
跟他们道别时,我每次都会依依不舍。
好想干脆成为薇涅的妹妹。
不想回到那样的家。
对我而言,薇涅•亚黎安纳家就是这么舒适的场所。
◇◆艾迪亚特视角◆◇
我这辈子的名字叫做艾迪亚特•赫汀。
是小说《命运之爱~平民少女的王妃之路~》里的反派角色,同时也是会在结局跟主角战斗的主要人物。
用游戏譬喻的话,强度仅次于最终头目。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应该要有非常强大的隐藏力量。
实际上,光靠自学我就能自在地使用中级魔法,我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有人甚至得花上十年的时间,才当得上中级魔法师。
恢复记忆前,我不知道念书的诀窍,现在就算没有人教,我也能自学到一个程度。
小说里的艾迪亚特是个只有脸能看的笨蛋王子。他之所以能在跟主角交战前变强,是因为魔族皇子迪诺将黑暗魔法传授给他,激发原本的能力。
然而,我并不想以反派角色的身分生活,不能借助魔族之手激发自身的能力。
我得靠自己提升魔法能力。
话说回来,这本魔法书真有趣。尤其是魔法的起源,精彩得像在看奇幻小说。
看到我在看那本书,卡堤斯对我说:
「程度那么低的书,亚诺鲁德殿下早就──」
「别在这边害我分散注意力。」
他话还没讲完就被我打断。
之前我看书的时候,卡堤斯都会拿我弟跟我比较,笑我还在看那种程度的书,我就会因为羞耻而丢下书本,如今的我却不会因为小鬼头的一句话产生动摇。
我露出符合反派王子身分的邪恶笑容,询问卡堤斯:
「既然你说它是『程度那么低的书』,你当然已经把这本书背得滚瓜烂熟了吧?三千年前,发明火炎术式的是?」
「伊莉娜•希斯。这种问题想都不用想。」
「嗯,可是伊莉娜的术式并不完整。它其实花了二十年的岁月才臻于完善。完善火炎术式的另有其人。是伊莉娜的徒弟,阿弗洛斯。他发现至少要由两个词汇组成,魔法才算完整。」
「那、那又如何?」
「看过这本书的人被问到发明火炎术式的人是谁时,只回答伊莉娜•希斯并不正常。在你说这本书程度低之前,先把它看熟吧。老实说,不懂装懂超丢脸的喔?」
「……!」
卡堤斯羞红了脸,紧咬下唇。然后粗暴地摔门离开房间。
各位看到他的态度了没?这可不是对待王族该有的态度。
我随时可以拿他的态度当理由解雇他,可是就算解雇他,亚诺鲁德的母亲特蕾丝肯定又会派新间谍来。
万一她派出太能干的间谍,我会很困扰,于是我决定放着愚蠢的间谍不管。
我偷偷对卡堤斯吐出舌头,继续看书。
魔法书上还写着勇者和圣女的资料。
这个世界必定会诞生人称圣女的人。
勇者也会在同时出生。由创造这个世界的女神朱莉选出一位圣女,圣女选为伴侣的人则会成为勇者。
两人受到女神的庇护,拥有庞大的魔力,发挥超越人智的力量。
然而圣女的力量并不稳定,能否发挥端看圣女本人的精神状况。听说也有圣女罹患精神疾病,在无法发挥力量的情况下结束一生。
勇者的力量要借由圣女之力觉醒,又会视圣女的精神状况决定强弱,同样不太稳定。
看到这一段,我抬头思考未来。
先不说我的命运,这个国家很可能跟原作的剧情一样,遭到魔物大军的侵攻。
到时如果能靠圣女和勇者的力量与之对抗,倒还没问题……可是以一国的主要战力来说,不安要素太多了。
比起寄望圣女和勇者,致力于训练骑士、培育魔法师、生产高效能的回复药更合理。
再说,勇者和圣女活跃的时代,国王大多是昏君。
靠自己的力量救不了国家,只好怀着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心情,仰赖圣女和勇者的力量。
小说里的亚诺鲁德亦然。那位男主角身兼国王和勇者,到头来却靠圣女米蜜莉雅的力量,解决各种问题。
要是只会仰赖圣女的力量,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只要我先激发自身的能力,学会使用强大的魔法,也可能获得跟勇者同等的力量。
我提升实力,理应也能帮助我避免原作的坏结局。
为此,需要一个愿意教我魔法的优秀魔法师。
我虽然靠自学学会了中级为止的魔法,但上级魔法果然得找人教才行。
然而,我的魔法老师──宫廷魔法师贝里欧斯热衷于指导很快就展露魔法才能的亚诺鲁德,理都不理我。
不如说,那名魔法师是亚诺鲁德的母亲特蕾丝侧妃介绍的,当然不会理我。她故意叫那个人不要教我魔法。
我曾经跟一直不肯教我魔法的贝里欧斯抗议过,那家伙对我嗤之以鼻。
『您应该要先自己学习基础。以您现在的实力,我没办法教您任何东西。』
想起前世的记忆前,我还把这句话当真。
以为自己没有天分,诅咒那样的自己。
即使学会了一点初级魔法,贝里欧斯依然继续嘲笑我:『那么弱的魔法不算什么。想找我讨教的话,请您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
老师的工作是如果学生的能力是零,就要从基础教起,加强他的能力,那家伙却光明正大地怠忽职守。
什么东西都没教我,还照收我的学费。拿薪水不做事的家伙就要炒鱿鱼。
既然他不肯教我,我打算自己寻找新老师。
我已经决定好要找谁了。
乔治•雷米奥。
宫廷魔法师之一,能力优秀得足以成为下任宫廷魔法师长的人选,却是个酒鬼,还很好色。因此在宫廷魔法师之间是个讨厌鬼。
可是根据原作剧情,他后面会遇到圣女米蜜莉雅,指导她魔法。在此之前一直没有崭露锋芒的米蜜莉雅,实力以异常的速度提升到跟上级魔法师同等级。
在跟认真的米蜜莉雅交流的过程中,乔治不再拈花惹草,也戒掉酒了。
他对从少女成长为一名女性的米蜜莉雅,抱持超越师徒的感情。
不过,乔治知道她的心上人是亚诺鲁德,便将这份心意藏在心中。
没错。这部小说《命运之爱~平民少女的王妃之路~》的女主角不只受到亚诺鲁德和艾迪亚特的喜爱,魔法师乔治、宰相之子阿多尼斯也对她有好感,是个魔性之女。不到逆后宫的地步,但有各种类型的异性喜欢她,是令人向往的情境。
记得我上辈子的妹妹最爱的就是乔治?
乔治•雷米奥最后为了保护爱徒米蜜莉雅,死在魔族皇子迪诺的攻击下。他无私的爱似乎让我妹心动不已。
先不说上辈子的妹妹的最爱了。
迟迟无法从中级魔法师提升到更高等级的米蜜莉雅,在乔治的指导下成为上级魔法师,由此可见,乔治应该非常擅长教人。
究竟现实中的乔治是否跟小说一样会教,尚未明瞭,但我目前想得到的魔法师只有他一个。
假如他跟原作不同,是教很烂的老师,我立刻炒掉他。
这时,门后传来往这里接近的脚步声。
『第一王子殿下找我这种人有什么事啊?』
是乔治•雷米奥吗?
他边打哈欠边说,听起来很不耐烦。
我能将房外的对话听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走廊旁边放着伪装成装饰品的防盗用道具。
乍看之下是松鼠模样的摆设,松鼠的眼睛部分却镶着魔石,外面的交谈声会透过魔石传到这里。
我命令佣人设置那个装饰品,但佣人并不知道那东西会监听外面的对话。所以他们就这样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继续交谈。
『谁知道。光是你这种人被王族传唤,就称得上奇迹了。』
另一个人应该是负责把乔治叫过来的同事。
光听语气就能想像他的脸有多臭。讨厌鬼被王族传唤,他的心里想必很不是滋味。
『啊──好麻烦。我跟莉莉约好等等要一起喝酒耶──』
嗯,他直接嫌麻烦了。莉莉是谁啦?反正人家只是把你当提款机用吧。
八成是因为他平常就是这个态度,才会惹人厌。
疑似同事的男子不屑地说:
『哎,可惜不是亚诺鲁德殿下。被笨蛋王子找去,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笨蛋王子?艾迪亚特殿下吗?』
『没错。城里的人绝大多数都觉得优秀的亚诺鲁德殿下更有资格当王太子。听说艾迪亚特殿下常被拿来跟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较,非常自卑。』
『是喔?现在就断定人家是笨蛋,太急了吧。我十八岁才会用魔法喔?』
『王族跟庶民不一样啦。』
说得对,现在断定为时尚早。
他的态度虽然恶劣,但我判断乔治•雷米奥不是会听信谣言的人。
用来防盗的魔石,顺便让我窥见了乔治的人品。
乔治的同事笑我是笨蛋王子,瞧不起身为平民的乔治。若我没听见这段对话,应该会乖乖感谢带乔治过来的那个人。
两位宫廷魔导师叩响房门,神情镇定,走进来恭敬地一鞠躬。
「非常抱歉,让殿下久等了。我把乔治•雷米奥带来了。」
长得像狐狸的宫廷魔导师,为我介绍站在后方,身穿白色长袍的青年。长袍的兜帽遮住了脸,看不见他的表情。
宫廷魔法师也分为许多种,擅长攻击魔法、辅助魔法的魔法师,隶属于在战场上或讨伐魔物时大显身手的执行部队。
执行部队由宫廷魔导师和王国骑士团中,特别擅长战斗的骑士组成。
据我调查,攻击魔法和治疗魔法都是乔治的擅长领域,理应是战场上的重要成员,却没有加入执行部队……不对,他一开始确实是执行部队的成员,日后才因为扰乱纪律的关系被赶出去。
乔治没有隶属于任何一个单位,也就是无所属(Free)的宫廷魔法师。
但他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所以有时会被派去执行部队或救护部队支援。
受到介绍的青年站上前,脱掉兜帽。
象牙色的肌肤、细长的黄绿色眼睛,眼角微微下垂,鼻梁高挺,唇形异常好看,微卷的头发是奶茶色。
「乔治•雷米奥,参见艾迪亚特殿下。」
「不用那么拘谨。啊,帮忙带他来的那位,谢谢你。你可以走喽?」
我都叫他离开了,狐狸脸宫廷魔导师却面带微笑,一动也不动。
八成是好奇我找乔治有什么事。而且他以为我还是个小鬼头,看不起我。
我稍微压低声音。
「感谢你带乔治过来。所以你暗地骂我笨蛋王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宫廷魔导师闻言,明显脸色刷白,惊恐地问我:
「咦……难、难道您听见了?」
「嗯,透过魔石听得一清二楚。本来可是要以不敬罪的罪名,把你抓去关喔?」
「……!」
我笑咪咪地歪过头,故作淘气。
带乔治过来的宫廷魔法师深深一鞠躬,转身落荒而逃。
看到同事那副德行,乔治叹了口气,双臂环胸看着我。
「吓我一跳。你说的魔石,该不会是刚才那个松鼠摆设?」
「亏你看得出来。」
「我们经过时,松鼠眼睛亮了一下。」
魔石的光芒极其微弱,走在走廊上通常不会发现,这家伙眼睛真利。他应该随时都在注意身周的环境。
「你刚才恭敬的态度跑哪去了?」
「你自己叫我不用那么拘谨啊?有意见的话,大可以不敬罪的罪名把我关进牢里。」
我确实说过不用那么拘谨,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不用敬语跟我说话……若这是面试可是要扣分的。
然而,这家伙的能力可能足以弥补被扣掉的分数,不能随便刷掉他。
「我就直说了,我想拜托你教我魔法。中级为止的魔法我靠自学学会了,无奈上级没那么容易。」
「贝里欧斯不是会教你吗?那家伙之前才在炫耀他是两位王子的老师。」
「他怠忽职守,所以我解雇他了。」
「怠忽职守?」
「他说我没什么好教的,叫我提升实力后再去找他,不肯教我魔法。」
「喂喂喂,那他根本是薪水小偷耶。」
乔治当场喷笑,我并没有要逗他笑的意思。
不过,贝里欧斯确实是薪水小偷。
因为他收了学费,却没有教我。
乔治疑惑地问我:
「你应该也有听说我的传闻吧?这样你还想跟我学魔法?」
「就算爱喝酒和好女色会扣分,你的实力依旧是首屈一指的。」
「你知道我最讨厌被别人绑着吧?」
「嗯,知道。我还知道你在各家酒馆欠了一堆钱。」
「唔……」
不想侍奉小鬼头的心情,明显反映在他的表情跟态度上,因此我决定让他面对现实。
我已经查过,乔治欠太多钱,导致他爱去的酒馆一家接一家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
「我帮你还清那些钱。还有,除了上课时间,我不会特别限制你……」
「乐意之至。」
话还没说完,乔治就爽快地答应,还把手放在胸前向我下跪。
呃,你不犹豫一下吗……我如此心想,但他应该挺受借款所苦的。撇除金钱因素,上课时间不会限制他或许也是诱因之一。
「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赶快来教我吧,乔治老师。」
我拿出平放在桌子底下的魔法书,对乔治笑了笑。
总之先把全部的魔法记在脑海。
然后学会驾驭隐藏在体内的强大魔力。
「喂喂,真的假的……」
看到堆在桌上的书,乔治脸颊抽搐。
他好像已经后悔答应当我的师父了。
◇◆◇
有了乔治这个师父后,我学到各种魔法的使用方式、诀窍,以及历史跟杂学,过着充实的每一天。
上级魔法有别于看书就学得会的中级魔法,需要掌握引出魔力的窍门,果然要有人教才行。
「对,让魔力集中在掌心……还没好,继续累积。」
能否将魔力集中在一个点上,会影响上级魔法的威力。
乔治叫我用身体记住释放魔力的时机。
我在实战课程上反覆咏唱咒文,使用魔法,直到魔力耗尽。
咏唱咒文的时机、凝聚的魔力多寡,会严重影响威力。
「吉伽•弗雷姆!」
我在宫廷魔法师磨练技术的道馆──魔法修练场使用炎系上级魔法。鲜红烈火于跟棒球场一样大的修练场内扩散。
然而,修练场的内外侧设置了好几层防御魔法,因此建筑物并不会烧起来。
「怎么样,乔治?」
我有点得意,望向师父乔治。
起初威力只有中级魔法等级的火焰也越变越强,刚才那一击是目前表现得最好的。
乔治轻轻耸肩,把手朝向正面,咏唱咒文。
「吉伽•弗雷姆。」
他用平静……或者说冷漠的语气咏唱咒文,紧接着,烈焰发出比刚刚更大的爆炸声传遍四方,遮蔽视野。
用强大防御魔法护住的墙壁有多处烧焦,爆炸的冲击还震得墙壁出现裂痕。
哇……这就是顶级宫廷魔法师的实力吗?跟我刚才用的魔法,威力大相迳庭。
「好厉害。乔治,怎么样才能放出那么强大的火炎?」
我盯着乔治,眼睛炯炯有神。过于激动的态度导致他有点吓到。
乔治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苦笑着说:
「没想到只是表演一下魔法,你就那么感动。」
「讲这什么话?看见精湛的魔法,当然会感动啊。」
乔治在我们单独相处时,完全不会使用敬语。讲白了点,他根本没把王族放在眼里。
只要他有那个意愿,随时可以辞去宫廷魔法师之职到其他国家。乔治这个等级的魔法师,其他国家的王族应该也会重用,即使不能在宫廷任职,也能当冒险者维生。
乔治原本是庶民,好像也没有家庭,对这个国家毫无牵挂。又不沽名钓誉,可谓最强之人。
可是在公共场合他会对王族拿出敬意,所以不成问题。私下用这种大剌剌的态度跟我相处,我反而也比较轻松。
「我从来没遇过反应跟你一样的人。大部分的人都会说这不是平民该有的力量……或者这种力量给平民太糟蹋。」
「……」
只要实力得到认可,平民也能当上宫廷魔法师及宫廷药师。不过,大部分的情况下贵族还是会作威作福,有实力的庶民则会变成嫉妒的目标。
「那些人是想借由骂你是平民,安慰无才的自己。」
「……」
乔治惊讶地看着我。这或许不是站在贵族阶级顶端的王子殿下该说的台词。
是身为日本人的前世记忆,促使我说出那句话,但我并不会炫耀自己现在的身分,也不想鄙视地位较低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尚未恢复前世记忆的我,是个非常不要脸的人。
仗着自己的身分摆出蛮横的态度,不把地位低的人当成人类看待,应该作梦都想不到要找乔治当老师。
嗯──好想重置以前的我。如果这是游戏,就能轻易重置了。
事情都过去了,再怎么感叹也没用。
我得开始学习魔法和剑术,钻研各种技能,以便发生任何状况都能应对。
第一王子办公室──
身为王族,家里慢慢开始把公务交给我处理,因此我多了一间办公室,但我现在是即将进入赫汀学园就读的学生,比较常拿来当读书室使用。
听乔治上完一个半小时的课后,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我坐在座位上喝红茶,乔治则坐在窗边吃饼干。
「你要去念赫汀学园的话,记得看魔导新闻。教魔法史(魔法的历史)的老头子绝对会从魔导新闻里面出题。」
「魔导新闻?」
「主要是魔法师爱看的报纸。学魔法的人最好看一下,因为上面有丰富的魔法最新资讯跟道具资讯。」
在赫汀学园教魔法史的托勒曼老师,好像还兼任魔法师专门学校的讲师,乔治跟那位老师辩论过。
乔治将写着「魔导新闻」的报纸递给我。
内容是地魔法的新学说、用束缚魔法捕捉魔物的诀窍、道具的有效使用方式等等,刊登了许多我有兴趣的话题。
我的视线落在报纸角落,征求上级魔法师应试者的栏位上。
「唔──要报名今年的上级魔法师测验吗?」
「以你现在的实力,练好风魔法和冰魔法就会通过。还有魔法史跟术式的纸笔测验,这部分应该只要记熟就没问题。你想留多一点时间准备,参加明年的测验也可以。」
「我才刚开始跟你学上级魔法,看来等明年比较好。」
我喃喃说道,喝了口红茶。
最近女仆都不肯帮我泡红茶,我便从厨房拿来茶壶、茶叶、茶杯,自己泡茶。
而且女仆还不会帮我打扫房间,也不会送三餐过来。
那么她们到底会做什么呢?答案是在走廊上闲聊、拿打扫庭院当借口在树荫下午睡,总之什么工作都不做。
特蕾丝介绍给母后的女仆,态度跩到不行。我曾经骂过她们不工作,她们露出不屑的笑容,对我这样说:
「为了让殿下学会独立,我们只会做最基本的工作。」
「请您学习亚诺鲁德殿下,尽快独立。」
就算退一百步来说,是为了让我学会独立,但这可不代表你们可以只顾聊天不顾工作,在树荫底下午睡。你们以为我是白痴,才敢用这种看不起人的态度跟我说话对吧?
「是吗?那我会学习不需要你们的帮助。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咦!」」」
「感谢各位短短几天的付出。」
就这样,新来的专属女仆上班两天就收到解雇通知书。
她们感到错愕,隔天起就没再出现。
作为代价,我传出了「不喜欢新来的女仆,二话不说把人赶走」的负面谣言。
我看着手中的粉色纸张,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需要送出解雇通知书的人。
我是个看人不爽就解雇的蛮横王子的谣言,应该会横行一段时间。
乔治看着窗外的景色笑着说:
「要是大家知道活在天才儿童第二王子阴影下的笨蛋第一王子,其实拥有连宫廷魔法师长都望尘莫及的魔法才能,八成会吓死。」
「不要乱宣传喔?万一被人发现我有天分,有个阿姨会气疯。」
「会气疯的阿姨是指第二侧妃吗?」
「没错。那个人一心只想着埋没我的才能。」
「原来如此,表面装成王妃的好友,私底下却拼命让城里的人知道自己的小孩是天才,企图使他成为最有力的王太子人选。」
「假如她知道我有魔法才能,搞不好会杀掉我。」
「哇……好恐怖……」
我像在闲聊般,跟乔治聊着可怕的话题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个人门都没敲就进到办公室。
一名稍显瘦弱的男子瞪着大眼,抬头看着我。
「乔治•雷米奥,谁允许你教艾迪亚特殿下魔法的!」
他愤怒地对乔治怒吼,乔治用手指堵住耳朵。
宫廷魔法师贝里欧斯•盖因。
是上级魔法师,同时也在担任贵族或王族的魔法家庭教师。姑且算是我的老师,但他从未教过我魔法。
我代替乔治冷冷回答:
「是我允许的。外人可以离开吗?」
贝里欧斯盯着我的脸。他没有明言,脸上却明显写着「这小子跩什么跩……」面容扭曲。他气得涨红了脸,向我抗议:
「恕我直言,我得到王妃殿下的许可,正式成为了您的老师!」
「我得到母后的许可正式解雇你,所以你已经是外人了。啊,这给你。」
我将粉红色的解雇通知书塞给贝里欧斯。上面确实有母后的签名。
贝里欧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摇摇头。
「怎……怎么会……王妃殿下不可能同意这种事。」
「贝里欧斯光是指导第二王子就分身乏术,还要抽空教我,我过意不去,请您放他自由。我这样告诉她,母后就喜孜孜地在解雇通知书上签名了。」
顺带一提,之前解雇女仆时我也是说:「为了让我能彻底独立,我想刻意不雇用女仆。虽然这样对介绍人特蕾丝侧妃不太好意思,但我觉得只要我身边还有女仆,就会忍不住想去依赖她们。」母后便干脆地签了名。
有时会感谢那个人很好骗。
「没、没这回事……我并不是没空指导您。那是误会。」
贝里欧斯试图辩解,反正听了也是浪费时间,我便在他说完前冷冷说道:
「不管原因如何,这半年间,你从来没教过我魔法对吧?拿了薪水不做事,叫做怠忽职守。既然你的时间只够用来教第二王子,专心指导他就好,不用管我。」
「我、我没有指导您,是因为您的实力不到那个等级。」
「嗯。可是就算我的能力不到那个等级,乔治也有办法教我。」
「……」
我斩钉截铁地说,贝里欧斯刷白了脸。他八成想不到自己鄙视的笨蛋王子,会这样反驳他。
更遑论自己去找魔法师代替他,他肯定没料到。
「您、您或许不知道,那个人是无父无母的平民喔?是您看不起的平民喔!」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看不起平民。」
恢复记忆前,我极度鄙视平民,但我决定装傻到底。
「你没能力指导无能的我对不对?不好意思,逼你做不符合能力的事。所以,至今以来辛苦你了。虽然你好像也没多辛苦。」
我对贝里欧斯露出灿烂的笑容,做出用大拇指划过脖子的动作,向他宣布:
「贝里欧斯•盖因,你被解雇了。」
「……!」
贝里欧斯捏烂通知书,大骂着:「成何体统!我要去跟王室抗议──!」离开办公室。
跟王室抗议,你要怎么解释?
就算这叫不当解雇好了,他也没资格抱怨。反正他八成会去跟第二侧妃特蕾丝哭诉。
如果特蕾丝向我抗议,我就拿贝里欧斯怠忽职守还击。
……是说乔治一直在捧腹大笑,彷佛看了一出喜剧。我没有要逗他笑的意思耶?
「呵呵……啊哈哈哈……那个贝里欧斯被小鬼头解雇了。好逊。」
「可以不要叫我小鬼头吗?我已经十七岁了。」
讨厌的人被年纪小自己一轮的人解雇,确实挺好笑的。
贝里欧斯想必觉得很屈辱。谁教他自己不好好工作?自作自受。
乔治就这样笑到休息时间结束。
◇◆◇
「好了。接下来去户外教学吧。」
「嗯。」
户外教学指的是离开王城,前往王都。
基本上如果有护卫陪同,王族也能乔装外出。护卫当然是乔治。他是上级魔法师,又会用剑,够格担任这个职位。
然而,离开王城后我们并未共同行动。
乔治去喝酒。我在街上散步。
我托乔治帮我弄了套平民的衣服。听说只要穿上魔法师的长袍,卷入犯罪事件的可能性就会大幅降低。罪犯也会尽量避免惹上会用魔法的人。
根据《命运之爱~平民少女的王妃之路~》的剧情,乔治会把常去的杂货店介绍给米蜜莉雅。
那是小人族开的店,贩卖许多一般杂货店买不到的稀有道具。尽管这样对女主角不太好意思,但他先把那家店介绍给我了。今天我想去那家店看看。
那家店是一栋白砖盖的老旧建筑物,平常客人不多,却会提供一般店家不会卖的稀有道具,是内行人才知道的店。
我最想要的是密鲁水。
这种水只能取自小人族居住的梦幻森林里的密鲁泉。是一种能够敏锐侦测到危及生命的毒素的神秘泉水,例如把这种水滴一滴进菜里,侦测到毒素的话,料理会立刻变成蓝色。
目前我的身体没有出状况,我也不觉得有人会对我下毒,但我无法排除食物里慢慢被混入毒物的可能性。如果是原作也有出现的那种累积型毒素,每日摄取的话,少量也足以致命。
考虑到可能已经有人对我下毒,我想先买一些能应对各种毒素的药。
「欢迎来到佩可琳杂货店。」
这个店名听起来像乱取的,其实好像是出自店长的名字。
店长是女性小人族,乍看之下像个圆滚滚的小孩。头戴红色魔法帽,俨然是童话故事里的小人。圆圆的脸蛋和圆圆的眼睛,跟洋娃娃一样。
我立刻请她卖密鲁水给我。
「客人真是知识渊博,居然知道密鲁水!」
店长佩可琳闭上一只眼睛竖起大拇指,爽快地卖给我。
嗯,这家店破破烂烂又光线昏暗,店长却活泼到不行。
柜台上放着装透明液体的小瓶子。
我付完钱,把装有密鲁泉泉水的小瓶子放入随身包时──
「好久不见,佩可琳。我今天是来买密鲁水的。」
「啊,薇涅姊,好久不见。咦?跟你一起来的女生是你的妹妹吗?」
「不是,是我的徒弟。」
我转头望向从后面走过来的客人,看见两位女子。
一位是穿着暴露洋装的妖艳美女。既然会来这家店,推测是药师或魔法师。
另一位……竟然是我认识的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瞬间以为是我看错,不过兜帽底下看得见美丽的红发,以及玫瑰金色的眼睛。让我一见钟情,刚强及可爱兼具的美丽脸蛋,我不可能看错。
站在那里的,是身穿魔法师服装的克拉莉丝•夏雷特。
「克、克拉莉丝……?」
「艾、艾迪亚特……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