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寺那织)
「这真是栋没有看过旧约圣经、罪孽深重的人类会喜欢的建筑物(金字形神塔)呢。」
在这彷佛随时都会下起雨的阴天,我站在那个女生的公寓前。还有纯也是。
这里就是地狱的入口。我们已度过阿克隆河,维吉尔啊,请快带路吧。
昨天我有看到纯和那个女生进去公寓的画面。当然,我没有蠢到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所以我以从容的态度,说出了像是第一次看到这间公寓的感想──我默默隐瞒自己早已知道这个地点的事实。虽然这句感想和昨天对社长讲的完全一样就是了。我也真是位了不起的演员。
因为纯今天也要盯她读书,于是我决定要试着去接触观察对象。虽然不知道琉实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不过这下我也能以我的标准来观察她的反应。情报越多越好,不必要的是杂音和刻板印象。不过我之前的判断均是来自直觉,麻烦各位不要误会。
「若是以建筑物的角度来看,虽然我喜欢高耸的建筑,不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追求高度会让人觉得是人类的罪孽。不过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雨宫也感到很困惑呢。是有什么心境上的变化吗?」
「就是因为心境没有变化才会来,你之前也问过了吧?」
「这么说起来确实问过。还有,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雨宫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种类型的人。或许你们意外聊得来喔。」
怎么可能聊得来?你有什么根据?不要乱说话。
「来,快点带路,我得见证她有没有好好在读书。」
地狱的内部是个保全系统完善到令人无语的公寓,被搅乱言语的示拿百姓,若不做这点对策大概无法安心吧。我们突破了重重防护,终于抵达那女生居住的楼层时,我都以为日期要变了。真不想住在这么麻烦的地方。
昨天我听社长说布丁脑的父亲是Nedetto设计师。这是个最近开始会常听到的昂贵名牌,我曾在网路文章和YouTube的影片中看过。虽说还没有广为人知,不过支持者不少。这是我对这个品牌的印象。品味很好,不过是我买不起的价格,所以我没有积极主动调查。
然后我也听说她父母离婚之类的事了。这宛如《纳瓦隆大炮》般的公寓,或许就是父亲方才给得出的高额赡养费吧。老实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我没有兴趣。
纯进行了些沟通后,房间的门便开了。我从后面观察。
门的另一头出现一位有着柔软金发的女生,衣服也轻飘飘的。是想诱惑人?不过下面穿的是裤子,所以不是吗?和之前的服装不同,裸露度不高。看起来不怎么有潮妹感,打扮得有点像乖孩子。
「两位!终于来了啊。」
「打扰了──」纯感觉很熟练地走了进去。
我从后方窥伺着纯脱鞋子的模样。宽敞的玄关、大理石阶梯,另外装设的高耸鞋柜,高度看起来还能挂衣服。这个玄关充满了大家口耳相传的艺人家庭感,意外地有些枯燥。和我们家乱糟糟的玄关大大不同。
「唔……叫你那织可以吗?大家都是怎么叫你的?告诉我、告诉我!」
「……差不多都叫那织或小织。」
虽然还有约一位恶徒,会用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称呼来叫我,不过不需要论及。
「嗯嗯嗯,话说你今天的衣服超级可爱!裙子也好棒,轮廓好美,而且连帽衣也好可爱。那件连帽衣是哪家的?我不太适合那种打扮,所以很羡慕你。好好喔,好好喔!」
布丁脑盯着我的衣服观察着,虽然总比她没兴趣好,不过有种被估价的感觉,总之先说一声:「……谢……谢谢。」营业模式,等级一。
「哎呀,没想到喵织竟然会来,真让人兴致高涨。」
「喵……喵织?」
等等,喵织是什么?会不会太自来熟了一点?喵织。我在嘴里小小地重复一声。真假……我没被这样叫过,发音听起来可爱却让我感到复杂。
「啊,不可以这样叫?」
「也不是不行……打扰了。」
喵织这个称呼务必先审议!先暂时保留。我可没有中意喔。绝对没有。虽然这个称呼可比某个傻蛋叫我暖被老师要好数百倍。
「房间在这里。」和潮妹八七分像的女人边说边回头,又加上一句话后走进了室内:「对了,你就随意地叫我小衣吧。」
我拉了拉先进屋纯的衬衫。
「嗳,她基本上都是那样吗?真亏你都不会累耶。」
「我习惯了。不过她今天的比平时还兴奋,很难得的不是穿运动服。」
「嗯?她平时都穿运动服?」
「对啊,而且还是学校的。」
我懂她的心情。若放在手边,我也会很正常地拿学校的短裤来穿。毕竟穿起来很自在。而且我家有两个同年龄的人,其中一个人还是运动社团,库存比一般的家庭还要多出两倍以上。也就是说,运动服会出现在手边的机率很高,因此穿着率也高,属于超爱用品。
不过男生来的时候打扮成那样──就算是我也不会做……不会做吗?
抱歉,我会穿,我在纯面前也很正常地会穿学校的运动服……不过前提条件不同吧?我的话,可没有那种第一次叫同学来家里那种高兴又害羞的感觉喔?毕竟他偶尔会来家里吃晚餐,和我们家父母感情也很好。
别说我太大意!我才没有放弃自我……没有喔?就算被他撞见穿运动服的模样,我也不觉得怎么样。等等,应该说穿运动服的模样早就在体育课时被看过了,应该没关系吧?咦?这样的话就算穿运动服不也没差?
不行,看来会导向不太好的结论。深究太危险了。
「穿学校的运动服太糟了,都掂得出几斤两了。」
「你才没资格说。真要说的话,你的女子力也是地底等级的吧。」
「什么?这我可不能装没听见,你竟敢说本小姐的女子力很低──?」
我的女子力才不低!就不论运动服的事了,这件事要分开谈,和女子力没有关联,至少在自家让我自由吧!这不重要,我今天穿的是七分袖的防水连帽衣,这可是质感相当不错的衣服,有种水手服的风格很可爱,刚刚布丁脑不是也说很可爱吗?胸口的蝴蝶结也很棒吧?里面的上衣也是小有价格的衣服,这件圆形喇叭裙也很可爱吧?就连美甲都有点上亮粉,甚至还有贴亮片呢!毕竟要去女生的家,更不用说对方还是布丁脑。甚至也因为不想被小看这层理由,我还花了时间化妆……但这些话说不出口。
我不想说出来。
要向男生解说自己穿的衣服是什么地狱?这是属于女生之间──先无视在玄关的互动,包含客套话在内女生彼此称赞「那件不错耶」的互动,男生才没资格说什么评语。
看我捏你,你这个大笨蛋!也给我稍微注意一下我的打扮!
我捏了一下纯的侧腹。
「──痛!干嘛啦,喵织?」
「没什么。还有,下次你再那样叫我,我就把你上次看色色影片的事拿去学校说。」
「就说那个不是──」
「嗳,你们要待在玄关多久?快点进来吧。」
布丁脑说着,一边从门探头看过来时──一团毛球跑了过来。
是是是是是……是猫!!
它快速狂奔而来,突然紧急煞车在地上滑了一下,随后猛然用爪子抓了抓地面后回到了屋内。真是华丽的回转。
等等!
「它看到不认识的人,吓了一跳呢。」
不需要你这种解说!
我追着猫进入这大到像在挖苦人的宽敞屋内,彷佛捧起棒球般接住猫的布丁脑露出微笑,「喵织,你喜欢猫啊?」
「嗯,是啊……」快点,快让我触碰那毛茸茸聚集体。
「来~」她递出后脚在空中乱晃的猫。
我战战兢兢地接下……呼喔!毛茸茸就在我的怀里!意外地很有重量感。我探头看了看它,湿润的鼻子发出呼咻呼咻的声响。它的眼睛好美!好想戳戳长触须的地方,好想捏捏它的肉球。只是捏捏肉球而已──软软的!
真让人欲罢不能。
好想带回家。
「果然是双胞胎,小琉也被迷得神魂颠倒。」
「是啊。」晚一步现身的纯说完,坐到了沙发上。
「嗳,你快看!超可爱的吧?这个生物太不妙了!」
我把鼻子凑到它的耳朵之间,有点动物的臭味,不过会让人上瘾。它的耳朵一颤一颤地动,不断拍到我的脸颊。就连这个动作都让人疼惜。我的母性好像又要觉醒了!
「我承认它很可爱,不过一个不留神衣服会沾满猫毛喔。」
纯说着,一边从放在脚边的书包里拿出笔记和参考书。
那个泼人冷水的男人是怎样?他没有人心吗?
神啊,请祢以神之名,赐与寂寞的他那饥渴心灵慈爱之水吧。
先不管猫咪大大用前脚推着我的脸,想和我保持距离这一点。讨厌,竟然想远离我,真是不坦率,再和我加深情谊嘛。来吧、来吧!我可是女高中生大姊姊喔~
「爱因看起来很不情愿,你就放了它吧。」
「它才没有不想!我们只是在打闹!」
我把脸压到它的肚子上蹭──被称为爱因的猫咪大大用后脚狠狠踢了我的胸口一下,便逃到了椅子下面。喂,会不会太失礼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踢胸部耶!真是的,是不是像到饲主欠缺礼节?
「喵织,你等等可以用这个。」布丁脑递给我一支黏毛滚轮。
「猫毛甚至会黏到让你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喔,让人不禁心想『呜哇!竟然连这种地方都沾到了』,真的要小心一点。像我之前可是被可喵子用胶带黏到全身黏滴滴的。对了对了,那时候学校书包也很惨。爱因当时好像自己跑进书包里,弄得全部都是毛,处理起来超级累人。啊,还有这个,可以拿来跟爱因玩。」
很会聊耶!话说回来可喵子是谁?
有些被她震慑住,我一边接下了棒子前端垂着老鼠玩具的逗猫棒。
虽然脑袋有点问题,不过她或许不是坏人。但是我千万不能疏忽大意。
「……谢谢。」
「反正那织这么沉迷于猫,我们就开始来读书吧。」
「OK。」
呼,正如我计划的一样。我早就设想好只要我顾着和猫玩,他们会自己开始读书。
这些肤浅的人类啊,尽管露出马脚吧。
好了,猫咪大大──爱因弟弟在哪处呢?
我玩了,澈澈底底玩乐了一番。我怎么会如此大意呢?竟然会不顾两人动向,不小心玩得太开心了。
真是恶魔。猫咪是会偷走时间的恶魔,必须小心为上。不过我们变得相当要好,说是挚友也不为过。我个人觉得啦。我一边摸着玩累缩成一团的爱因,回过头去。
我看向坐在厨房附近餐桌上的两人,没听到他们在笑闹,应该是很专心在用功。不不不,我可没有吵闹喔,在嬉戏的可是爱因。希望你们能停止那低俗的臆测。
我和翻着参考书的纯对上了视线。
「进度如何?」
必须适时地也陪陪人类才行,不然就没有来这里的意义了。
「很顺利,雨宫今天也难得没有抱怨。」
「什么意思?你讲得好像人家老是在抱怨一样!你这家伙!」
布丁脑用双手夹着纯的双颊。喂!也太会装熟了吧!
果然不能大意嘛!琉实是骗子!
「你平常老是在抱怨吧?就会说什么腻了、困了、肚子饿了。」纯说着,一脸厌烦地推开布丁脑的手。看起来没有演戏成分,是打从心底感到「好烦,别弄我」的感觉。也就是说,是布丁脑单方面在招惹他──?
「我才没说那种话。而且阿奇,你刚刚有偷看喵织的内裤吧?」
「啊?你突然说什么傻话!」纯蓦地发出很大的声音。
内裤?「什么意思?」
「刚刚喵织和爱因玩的时候有露出来一点点。正当我想着『是喵织的内裤呢,真幸运』的时候,往阿奇的方向一看,发现他死盯着你。」
「我才没有死盯着她!」
「咦~你刚刚明明一直在看。」布丁脑吐嘈纯后看向我,打了圆场:「不过你放心,并不是全都走光了。」
是没关系啦。事到如今这是没关系。
这样啊、这样啊!虽然一边盯布丁脑读书,纯还是在意我到不行呢。原来他在意我更胜于布丁脑,一直在看着我……我可以这么解释吧?他并不是没把我当一回事,并不是对我失去了兴趣。我没有输给布丁脑,不如说还赢了她。我的杞忧渐渐烟消云散。
真庆幸有来,来这一趟有了价值。毕竟我确认到了这一点。
我坐到纯身旁。「哦……?那么是什么颜色?来,告诉我吧?」
「谁知道!」
「骗人,阿奇肯定有看到。你明明散发出对那种事情一丁点兴趣也没有的气质,不过果然还是男孩子呢。还是因为对象是喵织?」
「你们两个很缠人耶,我只是刚刚好看到那织的方向而已!没有那之上或之下的意图。好了,快继续读书──」
「你果然看到了,你这个性骚扰教师!」
我顺着布丁脑的笑骂,也跟着凑到纯的耳边,混着吐息呢喃了一句:「(性骚扰教师。)」
「啊啊!你们两个到底是怎样!应该说是那织不好,明明穿裙子却还一直跳来跳去。是女孩子至少要注意一下裙摆吧!」
「恼羞成怒了。」
「确实是恼羞成怒。」布丁脑──应该说是「慈菜」,我和她对上了视线。至少在心里我就用一半的名字来称呼你吧。
「顺带一问,你们现在在读什么?」
不顾正「呼咻」冒着空气的性骚扰教师,我将些许注意力放到慈菜身上。
「古文,超级莫名其妙。『赐与』到底是尊敬语还是谦让语?」
慈菜一边转着自动铅笔,边回答我。
「两边都是。你看,这里不是有写尊敬语是四段活用(注:日文旧假名书写法中的动词活用词类之一。现在则被归类在五段活用中),谦让语则是下二段活用吗?」
「可是四段这里不是重叠了吗?应该说我本来就不是很懂什么尊敬语和谦让语的。」
要从这个等级开始教?尊敬语和谦让语不是国中也教过了吗?
对了!
「等我一下喔。」我回到沙发区,从包包里拿出某样东西。
呵呵呵,我为了今天带了个秘密武器过来。
出来吧!
「怎么样?」
装备眼镜!
这在教人读书的时候会用到吧?这正是所谓的女教师,虽然我本来没打算教她的。嗯,真的,只是考虑到或许有个万一,才会以备不时之需。对,只是以防万一。
「喵织,超适合你的!你平常都会戴眼镜?」
「没有没有,这是电脑用眼镜,防蓝光的。看起来头脑很聪明吧?」
这是我从爸爸那里要来之后,一直沉睡的秘密武器。虽说是防蓝光眼镜,不过镜片也只有一点点颜色而已,就像太阳眼镜一样吧?但是戴上这副眼镜会消减萤幕的亮度,我根本不需要,所以一直没拿来用,这下它终于重见天日了。
若说是平光眼镜就会有种道具感,不过只要说是电脑用眼镜,就会散发出实用感呢。
「看起来头脑超聪明!不过喵织本来成绩就很好。」
嘿嘿,当然好啊,而且我今天又附带眼镜。「然后……是什么来着?尊敬语和谦让语?」
「对对对。」
「尊敬语和谦让语的意思都是一样的,差别在于用在行为主体还是客体身上。」
「行为主体?客体?」
唔……要从这里开始说明啊。啊啊,真是的,要从哪里开始说明才好──
就在我松懈的时候,纯从旁切入,高谈阔论起来:「『行为主体』就是指『在做动作的人』。比如在进行吃、喝这些动作的人,也就是『谁做了什么』的那个『谁』。把它当作是主语就行了;而客体嘛……粗略来说,就是指『对象』。『我对某人做了什么事情』的『某人』。假如你是上司,要描述『雨宫把逗猫棒给了那织』的时候,就要对你使用尊敬语;反过来,如果是『那织给了雨宫逗猫棒』的话,就要对你使用谦让语。尊敬语和谦让语的使用对象都是同一个人,这一点不会改变。所以在文中若出现要使用尊敬语或谦让语的对象,只要去注意『那个人』就好,分辨他是『行为主体』还是『客体』,再去选出要用尊敬语还是谦让语就行了。只是为了补考的话,直接把模式背起来比较快。只要把我整理在这里的尊敬语和谦让语记起来,就能应付了。」
喂,你别从中拦截。还有,为什么慈菜比我位阶还高?也太奇怪了吧?我无法接受。不过算了,白崎同学,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你的功劳吧。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懂了吗?」
「不愧是喵织!我好像懂了!」
「喂!说明的人是我吧!为什么功劳变成那织的?」
「稍微给我点功劳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看到内裤了。」
「不……我刚刚也解释过了,只是刚好──」
白崎同学,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说这话有些勉强喔。
纯撇开视线正要低下头,我伸手触碰他的下巴,让他转向我的方向。
「你看到了吧?」我送了他一个至高无上的笑容。
「……是的。」
这是怎样?超爽的!让别人臣服于自己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真让我兴奋。
下次我去抓个教授──说到教授,他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嘛!我完全忘记他了,他不是意气风发地说要妨碍慈菜吗?结果他什么都没做吧?
看来要管教了。
确定要进行管教(DATURA),将邀请他到牢房来。
「阿奇好嫩。」
「啰唆!要不是你说出去──」
「白崎同学,你能教雨宫同学『赐与』的动词活用吗?」
我一边歪了歪头,轻推眼镜。为各位带来那织女教师版。
「那织……你这家伙,等等给我记住……」
「你有说什么吗?」
「……小的不敢。」
「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白崎同学。」
※ ※ ※
(神宫寺琉实)
结束了上午的练习,比大家都还要早吃完午餐的我,走到自动贩卖机区买了冰可可,并躲到有阴影的长椅上吹着偶尔拂来的风。
我突然不安了起来。不知道那织和慈衣菜有没有吵架?假装随意地问一下纯──一拿出手机,路过的瑞真便向我搭话:
「你装什么感伤?」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话说回来,今天男篮干劲满满呢。」
「还好啦,这一点女篮不也一样?」
「也是,我们彼此星期五都得加油。」
星期五是综合体育大会──加上今天,距离比赛还有五天。突破第一轮,只要能留到第三轮就能成为县代表。也就能前进所谓的全国大赛。
双方的社团理所当然地都鼓足了干劲,而这一点其他社团也是,所以今天的体育馆气氛一触即发。甚至也有社团会去使用国中部的体育馆来练习。
「嗯。话说回来,白崎在教慈衣菜功课吗?」
明明不是棒球社,瑞真却做出投球的动作一边说着。
嗯嗯?为什么瑞真会知道──我产生这个疑问,不过可能是听纯说的吧。
虽然我不知道缘由,不过他们很要好。我不认为他们是合拍的类型,但是所谓的朋友也并非全看这一点。我有印象似乎是针对某件事情,瑞真主动缠上纯的。
「喂喂喂,别来把我们家琉实!」
我听见背后传来可南子的声音,接着她隔着椅背抱住了我。
「瑞真他真的好缠人,还好可南子来了。」
「我才没有把她,要追的话,我会选更端庄又让我有保护欲的女生。」
「是是是,反正我就是不端庄。」
不像那织那样──我差点脱口而出,赶紧吞回去。拿她来接话已经是固定模式,不过我不会再做了。先不管瑞真是不是如此,有一部分的男生完全误会了那织的为人。应该说,他们都被骗了。
──怕生又不擅言辞,让人想守护的可爱御宅女孩。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时,甚至怀疑我的耳朵。也太扯了吧!
若是只看外貌下这句评语,我也并非无法了解……但是不擅言辞又让人想守护实在太牵强了。结果那些不是很了解那织的男生,便很常对我说「你和你妹妹不同──」之类的话。一开始我都会回应「才没有那回事」,不过不知不觉间开始觉得麻烦,不禁自己会主动拿出那织来比较了。
我也觉得这么做不好,所以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顺带一提,那织本人或许没注意到,不过女生都看得挺透澈的,还有我们班有几个男生也都有发现。毕竟那家伙在纯和森脇面前,都会用原本的态度说话,看过这一面的人很常对我说:「原来琉实的妹妹是那种感觉的人啊。」
嘴上说自己装乖装得很澈底,实际上却不够周全这一点,也实在很符合那织的性格。
──虽然我也没资格说别人。毕竟我和纯交往过的事情都被发现了。
「琉实或许是不够端庄,不过别看她这样,她可是超级少女心喔。」
「喂!可南子!」
「是喔?琉实很少女?不错啊,你继续用这种人设或许会很受欢迎喔?」
「瑞真好吵!你快点走开啦!」多管闲事。
「就是啊就是啊!别打扰我们女生聊天。」
「什么嘛,明明你才是后来的。」
对可南子说了句抱怨后,瑞真走往自动贩卖机的方向。
「嗳,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了。白崎在教慈衣菜念书?」
可南子坐到我的隔壁,接着她抢走我的冰可可喝了一口。
「喂,你别全部喝完喔。」
「只是试试味道!我才不会喝那么多──所以是真的?」
「嗯,聊着聊着就变成这样了。一开始本来是打算拜托那织,不过她大概不喜欢教别人,正当我在烦恼该怎么办的时候──」
「白崎就获得指名了?」
「就是这样。纯一开始好像也打算拒绝。」
「嗯,毕竟白崎好像不喜欢做这种事,这是我自己的感觉。不过慈衣菜竟然会想要请你妹妹教她,这一点让我感到意外,毕竟她们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
「对吧?虽然她的成绩确实很好,不过她们是不会合拍的类型吧?」
「但真要这么说的话,白崎不也一样吗?而且琉实你不会感到介意?」
「嗯──毕竟对象是慈衣菜,我不会担心。」
「那家伙确实是如此,毕竟她对男生没兴趣。不过也有可能发生白崎喜欢上她这种情况吧?」
大家都会提到这一点,不过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晕船……只有我这么想吗?确实,慈衣菜不愧是模特儿,长相美丽、身材姣好,性格也开朗又会配合气氛──嗯,也不是完全不担心吧。
不过我隐约觉得不会发生那种事情,唯独这一点我没有办法明确解释,大概是因为我们交情很深,所以我才会这么想。那织也是,比起纯会喜欢上对方这种可能性,她比较担心要是慈衣菜去诱惑纯的话要怎么办。不过这一点才是真的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知道耶,应该不会那样吧?」
「你那是什么『我很了解他』的气场啊?看你们似乎很了解彼此,真是令人羡慕呢。」
「毕竟我们交情很深,多少比较了解一点。」
「明明都分手了。」
怎……怎么说这种话!稍微顾虑我一下!
「你好啰唆喔,少管我。我可也是有很多烦恼的。」
「怎么样都好啦。不过话说回来,我都知道喔,所以你不用客气。」
「嗯?」
「我是在指慈衣菜的事。你有听她说了吧?」
可南子指的大概是刚刚那句话。
──慈衣菜对男生没兴趣。
这是我从本人口中听到的。去年我们同班时,我看到慈衣菜被许多各式各样的男生追求,曾经问过她:「你为什么不和任何人交往?」
虽然我早就听闻慈衣菜很受欢迎,不过老实说,实况简直超越我的想像。其中也有不敢向她搭话的男生,对象不分学长学弟,许多各式各样的男生会搭讪她,当然也有帅气的男生,然而慈衣菜却没有和任何人交往。
毕竟她有兼职,因此刚开始我以为是职场不希望她交男友。不过根据慈衣菜的话来看,她认识的模特儿都有男朋友,看来似乎不是因为职场的理由。
难道她有喜欢的人吗?源自于这样的好奇心,我向慈衣菜提出了疑问。
慈衣菜则露出有点害羞的神情,一边苦笑着说:「因为对象是小琉我才说喔,人家没有办法把男生当成那种对象。从以前就是这样了,虽然确实也因为我已经有在意的对象。啊,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喔。」
「原来如此,这样也只能拒绝大家了。」我记得我好像是这么回应的。
我并没有特别惊讶,但也不会因此改变和慈衣菜的来往。恋爱对象因人而异,而且健康教育和家政课也都是这么教的。
所以我当下顶多只有「噢,原来是这样」的感想。当然,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对慈衣菜来说,告诉我这件事情应该也需要勇气。我也对于自己刺探过多私事,并让慈衣菜说出实情这件事做了反省。
当时因为我和纯开始交往,高兴得忘乎其形,对他人的恋爱八卦也前所未有地有兴趣。自那之后,我便不再过于深入恋爱话题。若是像丽良这种会主动来找我商量的人,我会询问许多细节,不过若非如此的人则不会主动探询。
「我之前就听慈衣菜说过。」
「嗯,我也听慈衣菜说过,所以你跟我聊这些也不要紧。」
可南子是在体贴我,让我比较方便谈话。
「谢谢你还特地如此体谅我,不过没事的。我刚刚也说过,不需要担心那种事。唯有纯和慈衣菜是不可能会演变成那种关系的。」
「只要你接受就好。话说回来,前阵子练习的时候我流鼻血的事情,你应该没有告诉慈衣菜吧?」
「嗯,我没说。」
「因为那家伙特别会对这种事情生气,我也不想给丽良添麻烦,帮我瞒着吧。」
只要事情牵扯上可南子,慈衣菜就会变得很较真。
一直到现在,我都在猜慈衣菜会不会是喜欢可南子。毕竟她们两人时常有亲密接触,也曾好几次用认真的表情对可南子说:「我们一起住吧,反正我父母几乎都不在家,可行的。」话虽如此,这些举动套用在女生身上,也有可能单纯只是两人感情很好,所以我也不敢确定,只是隐约猜测会不会是这样而已。
不过既然可南子知道慈衣菜的性向,那我觉得应该就不是了。如果是的话,要对可南子坦白应该非常需要勇气才对。
可以确定的是,对慈衣菜来说,可南子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唯有这一点不会有错。
「根本备受宠爱嘛。」
「才不是。我先声明,我们并不是那样喔。就算是你──」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说她很爱你这个朋友。」
「与其说很爱,不如那家伙只是把我当小动物之类的在疼爱而已。就因为她身高比较高,所以爱戏弄我。」
「你这个说法也实在太扯了吧。」
「是真的。以前她还带过旅行包,说什么『我今天就要把可喵子装进包里带回家』之类的话,她根本就在胡闹。」
她确实感觉会这么说,而且也做得出来。
「什么啊?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第一次听说。」
「唔……国二的时候吧?结果其实是因为放学后她要去远方拍摄,才会直接把要带去的旅行包带过来而已。而且那家伙──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南子说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嗯?什么?」
「没事,我自言自语。这就算了,你才是,为什么会和白崎分手?也差不多可以告诉我详细情况了吧?」
「说来话长,下次吧。」
「嗯──?你老是像这样逃避。算了,我去问丽良,反正你肯定跟丽良商量了很多事吧?毕竟我又没有男友,就算找我商量或许也不值得参考。」
「并不是因为这样……」就是这么一回事。抱歉了,可南子。
谁教可南子一张口就会说想要男友,而且我又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要是告诉别人就会没完没了,所以──我只有告诉有男友的丽良。
「你们在聊什么?」
看来丽良似乎也来买饮料了。这个时机也太刚好了吧?
「喔!说丽良丽良到。嗳,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真不知道你在说我什么。什么事?」
「琉实为什么会和白崎分手?你知道吧?」
拜托你们别在本人面前聊起来。不过我想丽良大概不会说,所以就算了。
「喔──那个啊。怎么说呢?就是琉实犯傻了,明明现在还喜欢白崎──」
「等等,丽良!你为什么这么正常地讲出来!」
「反正社团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没关系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能至少去我不在的地方说吗?
「有关系!不是那种问题!」
※ ※ ※
(白崎纯)
今天实在非常地难以教学。每当有事没事就装教师的那织出现,话题就会岔开,简直碍事到不行。虽然我很想对她说「既然你都准备好眼镜了,不如干脆你来教」,但也不能这么做。
那织从以前就很不擅长教人,她没有办法配合他人的等级。
恐怕她连对方哪里不懂都不知道。明明那织也曾经历过不懂的时候,但她凡事总会自己解决,接着不断向前迈进,于是身边的人就会离她越来越远。
我和琉实之所以不推荐那织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这个原因。琉实是真的不喜欢让那织教她课业,因此每当她有问题,总是我负责教她。仔细想想,那段教学大概就成了我的复习吧。
我基本上是属于较愚钝的人,只不过是在课业上花了比一般人更多时间,以致于学会了有效率的读书方式。我和那织就根本来看,是不同类型。
一如往常,吃过雨宫手工午餐后的下午,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缓慢。
对雨宫做的汤汉堡排感慨万千的那织,大概是因为肚子被满足后,又被欢腾过头的疲劳感侵袭,便躺在沙发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到她脸上还挂着眼镜,我轻轻帮她取下,放到了桌上。那副黑框眼镜的抗蓝光镜片反射着光,微微染上了蓝紫色。
原来她有电脑用的眼镜,我都不知道。自从小时候那织吵着说要戴我的眼镜之后,就没再看过她戴眼镜的模样了。意外地适合她──
「你很温柔呢,而且喵织的睡脸超可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我们,从厕所回来的雨宫这么说。
「要是她翻身,可能会压坏镜框。」我没有提及睡脸地回应她。
「啊──话说回来你国中时期也有戴眼镜嘛。」
「是啊。」我是去年冬天才换成隐形眼镜,所以严格上来说,国中部最后的日子没有戴眼镜。
不过这不重要,原来雨宫从国中时期就知道我了。毕竟她之前也提过我和琉实交往过的事情,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吧。去年我明明很少去琉实班上露脸,真亏她知道我戴过眼镜。
「话说回来,阿奇你──」雨宫话说到一半。
玄关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喀沙喀沙」的声响,不久传来了一位女性的大喊:「小衣──来帮我一下──」
是谁?
「是妈咪!」正当我想要询问的瞬间,雨宫一边叫着,跑出了屋内。
妈咪?雨宫的母亲回来了吗?
不妙,得叫醒那织才行。总不能让她就这样睡着吧?
「那织,快起床。」
「嗯~」我摇着那织的肩,她却只是呻吟着不起床。熟睡的时候可没办法那么轻易叫醒……但是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迫于无奈──我捏住了那织的鼻子,捂住她的嘴。过了一段时间,那织便「嗯嗯!」叫着,开始挣扎。
「喂!你想杀了我吗?要是血氧浓度过低──」
「等等再说,雨宫的母亲来了──」
「你们好~」房门被打开,一位像是刚参加完宴会,穿着轻飘飘缀着蕾丝礼服的女子──雨宫的母亲很随意地打了招呼后,一边解开头发走了进来。那是位一眼便会被震慑的美人。和雨宫不同,外貌再更加成熟一些,却又蕴含了亲和的气质。若要用庸俗的方式形容便是很像艺人。
这位母亲和那位父亲的女儿──外貌简直像早已挂好保证,让人心服口服。
「这个男生就是慈衣菜说的人?你请这孩子教你读书啊?哎呀,长相还挺可爱的呢。这个年纪的男生很棒呢~感觉有点自以为是,自尊心也很高,却只要在女生的猛烈进攻下,简简单单就──」
「喂,妈咪,就算是开玩笑也别说这种话啦。」
来了个不妙的人。
她甚至不给我们报上姓名的时间。面对这性格过于鲜明的人物,那织也完全被震慑住。
「啊,抱歉、抱歉,我只要看到年轻小伙子就会忍不住这样。那么这位女生是?」
「她是喵织,阿奇的朋友。」
大概是母亲带回来的东西吧,雨宫将占满了她双手的东西放到角落并回答。
「哎呀,你可真行啊,竟然带女生来?虽然年轻时或许靠体力有办法支撑,不过上了年纪后可没办法靠这一点撑下去喔?你要趁现在多学点技巧──」
「妈咪,我就说了!」
「哎呀!真是失礼了,咳嗯!」稍微清了清喉咙,雨宫的母亲说道:「我是慈衣菜的母亲慈穗,小衣似乎承蒙照顾了。对了,伴手礼!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嗳,你去看一下那个咖啡色纸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招待。」
我望着闻言前去行李处翻找的雨宫,心想不能放过这个时机,便立刻打招呼:
「我是白崎纯。我才受到雨宫同学许多照顾──」
「这点小事你完全不用在意,应该说那孩子是不可能会照顾人的,不要紧、不要紧。还有,麻烦你们叫我慈穗姊吧。」
真的都不听人说话。我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大人,而且竟然要我用名字称呼。
「不不不,没那回事,我很常受雨宫同学的料理招待。啊,还有,我们就不劳费心──」
「妈咪,里面放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耶。」
我正想说不需要伴手礼的时候,便被房间角落传来雨宫的声音打断。
「嗯?没有那回事吧?」
看到慈穗姊动身要走去雨宫身边,我连忙从身后搭话:
「不,那个……我们完全没关系,请别介意我们。」
「不可以,是我们家小衣承蒙你们照顾啊。」
「真的请不用在意。不如说我们就到此先──」
就在那织终于开口说话时,慈穗姊突然抱住了那织,一边蹭着她的脸颊。「别说这么让人寂寞的话嘛~~来吧,我们一起吃些美味的点心!」
这完全是那织会感到棘手的类型,而且还超越了雨宫的级别。证据就是那织的表情死了。
「对了!我想起来有好吃的点心!小衣!」
突然被抱住导致感情灭绝的那织,现在又忽然被放开,让她猛然倒向了沙发。见此,我连忙撑住她,总算是度过一劫。不行了,她完全失去了生气。
「什么~?」雨宫拖着几个纸袋回到了这里。
「今晚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一家人?」
「对,爹地也一起来日本了。虽然现在还在工作,不过晚上可以会合。我等等还要顺便去哥哥那里一趟,最后再去开一个会就结束了。OK?」
「爹地也来了?我知道了!」雨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朗。
看来这完全是我们要回家的走向。
我悄悄和失去了情感的那织咬耳朵:「(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快点回家吧,我要死了。要是不逃离这里,我会变成贝类。」
「我去一下厕所。」就在慈穗姊这么说完并离席的时候,我便对雨宫说:「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毕竟你妈妈都回来了,外人还是不在比较好吧?」
「嗯……可是……」
「不用在意我们,对纯来说,只要有让你读到书他就满足了吧?」
想尽快离开这里的那织迅速打了圆场。
「那织说的没错,虽然我们要回去了,不过你可要记得用功喔。」
「你那作为道别的台词,可是最差劲的类别呢。」雨宫苦笑。
「虽然他是为了你的将来才教你读书,不过你对这个书呆子抱有那种期望也是没用的。」
是是是,还真是对不起呀。
「哎呀,你们要回去了?」来到走廊时,慈穗姊也正好出来这么问我们。不过我们找了些理由,飞也似的逃离了雨宫家。
她久违地见到了家人,不管怎么想都要最优先家里。如果我们在那里她会不便行动,大概也会客气吧。虽然我不认为雨宫是那种类型,不过最近几天待在一起之后我了解到:那家伙有好好在观察四周,她有一个明确的界线,有些固定领域她绝对不会深入干预。
看来她和那织打成一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我有这种感觉。
「嗳嗳嗳。」
离开了雨宫的公寓后,那织拉了拉我的衣服。
「嗯?」
「要直接回家吗?还是要顺道去哪里晃晃?」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们一边说着,仍朝着车站方向走去。
「虽然没有,不过回家会不会太早了?才四点喔。」
「这个嘛……原来现在四点了啊。我记得雨宫母亲昨天人在约克郡呢。」
「咦?昨天在英国?会不会太快了?我记得我当初坐飞机花了半天耶?而且从伦敦到约克郡也要花不少时间喔?」
小学时期,那织曾去过一次英国。虽然叔叔也有邀请我,不过我们一家已经排好行程要和亲戚去广岛旅行,所以没能实现英国旅游。尽管现在回忆起来仍让我有复杂的心情,记得当时我还缠着父母,一直说「我也想去英国」,让他们伤透了脑筋。虽然我也想去广岛的大和博物馆,不过若以珍稀度来看的话,英国胜了一筹。
那织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开心,不过心里应该很期待才对,毕竟当时她和琉实重复看了好几次《哈利波特》系列,这一点准没错。她还让我看过他们在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月台那个柱子旁拍的照片,当时她满脸喜悦。
「我想也是,就算从机场直接来崎玉,应该也要花不少时间。」
「经历这么长的路程情绪还能那么高涨,实在太不妙了,根本超越她女儿。看看我,因为她的来势汹汹都要化为虚无了,简直可说是null。如果没有关掉情感开关实在难以应付。」
「你根本就没有应付她吧?刚刚看起来完全任凭她摆布。」
那织伸出手指抵在下巴,歪了歪头。「嗯~算是在装死?」
「还什么装死?根本就死透了吧。」
「讨厌,你很爱斤斤计较耶!爱计较的男生──」
「会被讨厌,是吧?」
「你知道就好,给我精进自我。」那织稍微督促了我。「话说回来,还好没有下雨。不过真希望老天爷能把带着伞直到现在的劳力还给我。虽然没有下雨是件好事,我却有种输了胜负的感觉,超级复杂。」
「没有用到总是好的吧?」
抬头仰望天空,看起来雨水似乎就在不远之处。从雨宫的家往外看的时候,山顶一带已经细雨朦胧,看起来被涂上了一层白色。看来雨层云来到这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单手拿物的这份压力要怎么处置?超级碍事的。」
「好了,我帮你拿,你别抱怨了。」
我从那织手上拿走雨伞。我就说吧!在出家门的时候,我看到那织带了一个非常小的包包和直立式雨伞出现,我还建议她「换个更大的包包,改成带摺叠伞如何?」,却被她一句「那样好丑我不要」拒绝──啊,早知道把那织的摺叠伞也放进我的后背包里就好了,我完全没有想到。就算她抱怨说我不够贴心也莫可奈何呢,这就是我的缺点吧。最近总是发现自己必须反省的地方。
以往我究竟有多么不体贴她们两人呢──一想到这里,我便感到羞耻。
「谢谢,这么一来我的双手就自由了。人类果然就该如此,我们就是为了能使用双手,才会两足直立。而且你看!」那织牵起我另一只空出来的手。
「这样也能牵手了,你不觉得这才是人类该有的行为吗?」
那织像哈里逊•福特一样勾起唇角,露出笑眯眯的表情。
「说的也是。」虽然猴子也会手牵手行动,但我可不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很快就会放晴的!」
她没来由地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不过那织平时总是这样。她现在有种完全回到正常发挥的感觉,这个样子比较有那织的风格,也很好。
「才不会放晴,你自己看看那厚厚的云。」那可是人类行为之外的力量。
「真是无趣的反应。嗳,难得都来这里了,我们顺道去一下书店再回家吧。」
「嗯,可以啊。你有什么想要买的书吗?」
「嗯~是没有特别想要什么书……去书店不需要理由吧?」
「确实,漫无目的乱逛是最让人开心的了。」
「对吧?那就这么定了。」
和那织两人一起去书店啊。这种时光让我感到强烈的怀念,但明明不该是如此的。
在遇到雨宫母亲隔天,也就是星期一,我和教授放学后来到LaLaport。是为了买生日礼物。
我事先跟雨宫说过今天不会去教她功课。对那家伙来说这样也比较好吧。难得家人齐聚一堂,我可没有打扰他们一家团圆的权利。
「你可真是细心啊,这就是被那对双胞胎喜欢的技巧吗?」
「只是从小就一直持续到现在的习惯,错失了停下来的时机罢了。」
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则是借口。
我喜欢看到她们开心的表情,只是做特别的事情又会让我感到难为情。若不是遇到这种特殊日子,我大概不会这么正式送那两个人礼物吧。我一点也不细心,只不过是因为生日作为固定要庆祝的特殊活动存在,我才能够一直惦记此事。
「我也顺便买点东西好了。」
「感觉不错,那织也会开心。」
「很难说。以那家伙的个性,可能会说『你有什么目的?就算你想用礼物钓我,我也不会让你得逞!可别小看我』之类的话吧?」
闻言不禁让我笑了。「哈哈!她确实似乎会这么说,我能轻易想像出来。」
「不过要像这样认真挑选礼物送她,还真是难以选择。身为能干的男人该送什么?」
「反正你不是能干的男人,什么都好吧。」
「哦?这么快就想挑衅我?如果我不是能干的男人,那么像你这种人,就是久违打开的漫画中夹带的一根阴毛等级的小喽啰。好脏,你走开。」
教授笑闹着,呼呼朝我吹气。
「你的比喻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脑袋才想得出这种东西?」
「不过你懂吧?」
「懂是懂……虽然懂,不过那是腋毛吧?」
「那怎么可能。怎么想都是妖怪阴毛四散搞出来的──唉,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女生应该也会发生一样的现象吧?有可能吧?一定是这样吧?」
这就是你不管怎么样,都想把它说成是阴毛的理由吧?若是照教授口中的阴毛论来看,或许是这样没错──阴毛论是什么鬼?连我的脑袋都变笨了。
「我哪知道?如果是腋毛的话,女生应该不会有吧?」
「你不是有去过那对双胞胎的房间吗?怎么样?有没有掉在房间某处?算我拜托你告诉我吧!不,应该说拜托你告诉我有掉!可以给我梦想的就只有你了。算我拜托你!求求你!」
在购物中心的道路上停下,教授对我双手合十,低下了头。
「算我拜托你别闹了,别因为这点事就拜我。」
「那至少赐与我期望的话语──」教授一边抬头,说出恳求的话语。
「放心吧,一次也没看过。」
我并不是很常去她们房间,最近也几乎没有去拜访──不过就我所知,没有看过那种东西,我借来的书里也没有夹过那种东西。
……我可没有在意这一点喔,绝对没有。
「我……没办法再和你当朋友了。就以音乐方向性不同为由,解散吧。」
你干什么讲得好像感情冷掉了?这是我要说的吧!
「只是对卷毛的认知不同罢了,不然你干脆送那织除毛乳霜算了。」
「什么?面对女生你没有所谓的体贴之心吗?也太扯了!」
教授瞪大了眼眨了几下,呆愣地张嘴。
那是什么反应!面对我的玩笑话,你就要认真以对吗!
「好哇,解散吧,解散!从今天起你我就是陌生人,你给我回去。」
「听好了白崎,你一定要听仔细!在你找到阴毛之前,我绝对不解散!」
到底解不解散啊!随便你吧。
我无视独自说着无趣玩笑话的教授,走向贩售运动用品的店家。要是太认真和他闹,在办完事之前我就会精疲力竭的。
「等一下!唉,雨宫是混血儿吧?听说国外的人全都会剃光,是不是?该不会雨宫也全剃了吗?你怎么想?」
「……你要聊这件事聊到什么时候?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这种事情怎么问得出口!你话说出口之前先想清楚。」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教授看起来这么幸福,真的很令人羡慕耶。」
「少说蠢话,我也怀抱着数不清的烦恼,还因此每天被头痛折腾。今天也是,我可是被神宫寺叫出去喔,却还像这样为了你──」
「那织叫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哪知道?我跟她说我有事,她说那下次再说。这不重要,你有问神宫寺吗?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吧?」
「嗯?你在说什么?」
「罩杯的尺寸啊!你忘了吗?」
「自己去问。」
「你要我说几次,我怎么可能问得出口……等等,拿生日礼物要送她内衣的借口去问她尺寸,不是就能合法问到了吗?我可能是天才。」
「男生送内衣也太恶心了吧。」
「有道理,我可不希望她觉得我恶心,麻烦你忘了这件事吧。」
「有道理?你那话根本不是这种级别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话说回来,你要买什么?」稍微环顾了一下店内的商品,教授询问。
我拿起此行的目的给教授看。
「这个周末要比赛了吧?买这个感觉她会用到,不觉得刚刚好吗?」
「安全牌呢,实在太安全到让我觉得无趣,不过正是这无趣之处才有你的作风,应该不错吧。」
这家伙每句话都让人火大耶。
那织也好、教授也是,为什么我身边都只有些毒舌的家伙?
我怀抱着对教授的烦躁,一边结完帐后走向杂货店。那织的礼物我已经从龟嵩那里获得提议,不过那东西实在有些怪异。她真的想要那种东西吗?我带着怀疑却仍然寻找着目标物。不过到这里,我还没有结束我的采购。
我还有一样必须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