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寺琉实)
明天就是全国大赛。练习已经结束,该做的都做了。
纯和那织明天也要去上课──虽说要去学校,不过似乎是名为复习的自习,我则要去比赛。不只是篮球社,运动社团大多都一样,还有管乐社和啦啦队、应援团都是。
为了明天的比赛,今天得早点回家才行。社团命令禁止大家在练习结束后出去吃饭,毕竟要是发生了万一,会给人添麻烦。虽然我们还想继续聊天,不过这也没办法。
在我和女篮成员一起离开社团教室时,操场上的照明仍辉煌无比。
无论哪个社团都鼓足了干劲。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吧。
在车站和大家道别后,我和丽良搭上了电车。我回家的路程到中途都和丽良走一样的路线。
「丽良要挂在哪里?」
我从包包里拿出大家一起做的同款护身符。这是从国中时期一直传承到现在的女篮传统。虽然是简单的手工护身符,不过有没有它在,感觉完全不同。
「真令人烦恼,总之应该会挂包包吧。不过挂在包包上,要是因为什么事而断掉又让人觉得不祥。」
「对啊,我也很怕这一点,所以才会先收起来。」
「放包包里也可以吧?总比搞丢要好多了。」
「也是。呼……真令人紧张。明天不要紧吗?」
「一年级唯一的先发球员怎么能紧张成这样呢?你要连同我们的份一起大肆爆发喔。」
「什么爆发……说的也是,我去好好爆发一下。要是我被干掉了,就换丽良去爆发吧。」
虽然丽良刚刚这么说,不过她也拿到了球衣。
「包在我身上,我会帮你捡骨的。」
「交给你了。话说回来你和男友怎么样了?你们姑且和好了吧?」
丽良的男友应该也是明天比赛。
「是啊,这次总算是他主动向我道歉了。虽然正常接受他的道歉也行,不过这时候如果又纵容他,就会和以往一样,所以我讲了很多挺尖锐的话。」
「真有你的作风。不过你要是让他太沮丧,进而影响到明天的比赛,小心被怨恨喔?」
「反正我们都已经和好了,没差吧?若他的精神力就这点程度,未来可是会撑不下去的。毕竟我也是算是被他打篮球的帅气模样吸引才喜欢上他,所以对我来说,若他在这方面不努力一点,我就得好好重新考虑我们今后的关系。」
「不过现在已经不只是篮球了吧?他应该还有其他优点──」
「当然有,不过相对的也有很多讨厌的地方。虽然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不觉得所谓的交往这回事,有点像是在衡量喜欢之处和讨厌之处的平衡吗?类似自己能忍受到什么程度之类的。当然并不会容忍所有讨厌之处,所以没办法忍耐的地方就要告诉彼此,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认为喜欢上对方的契机很重要。」
会不会太成熟了?她和我的差距也太大了吧?我们真的同龄?
不像我,我烦恼的是纯不干不脆──嗯,我和丽良的差距就在这里。我没有将自己的心情告诉纯。担心如果他讨厌我……就算没这么夸张,也会怕他觉得我烦,所以一直将自己的情感阖上盖子。好不容易成功交往却又害怕分手,导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我那时候一直对纯怀抱恐惧,也对那织怀抱畏惧。
就是这一点令我感到难受,才会下定决心要在纯厌倦我之前──在他向我提出分手之前,自己先提出分手。
我催眠自己这么做是在解放纯,也催眠自己这是为了那织好。
我只是在逃避罢了。我老是不断寻找借口,害怕幸福,无法忍受失去各种东西,才会逃避纯和那织罢了。
丽良真是厉害,我实在敌不过她。一丁点也敌不过她。
「丽良果然很厉害,令人尊敬。我都没有像你这样去和对方硬碰硬。」
「要是一直硬碰硬也会累。不过你那边不也还没结束吗?毕竟你妹妹都给你机会了,就我的角度来看,你们姊妹还比较厉害呢。」
「总觉得最后这一句好像不是称赞──不过确实如你所说,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只要现在开始重来就好。」
我缺少的就是觉悟,我很清楚这一点。为了踏出一步,我的勇气不足。
「就是这样,再轻松点思考吧。就算曾分手过,你和白崎仍还有来往,再加上你们又同班,家甚至还住隔壁,又不像我还得搭电车才能见到面。」
「说的也是。谢谢你,我好像获得了能量。希望你男友他们也能赢下去。不过他们和我们不同是篮球强校,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话虽如此也不能大意轻敌,毕竟他们实际上也没当上种子校,我想他们大概压力山大。不过我也没有时间担心他,毕竟明天就是初赛了。」
丽良稍微靠近我一点,小声说了一句「虽然我实在无法对男友这么说」后,露出笑容。
之后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在电车上随着行进而摇晃。明天让我感到不安、无依无靠,不禁握紧了丽良的手。她回握我的手,不久便到了丽良要下车的站。
「那么明天见,一起加油吧。」
「嗯,你也是。」
和丽良分头后,寂寞、不安和焦躁一口气全袭了上来。我有确实做好了准备,甚至也进行过好几次意象训练。尽管如此,却还是有似乎忘了什么的感觉,明明比赛就是明天了,我急躁的心情却无法平静。我拿出手机,想转移注意力。
纯传了LINE给我,这让我感到心中的波澜似乎稍微平静。
我点开他的通知,滑动讯息。
「练习结束了吗?」
「我现在在回程的电车上。」
「快要到车站了。」
「你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要做什么?是要为明天替我加油吗?如果是的话可真让人开心。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你到站再告诉我。」
「我知道了。」
我感觉到心跳飞快。好想听听他的声音,我原本就打算在睡前打给他,现在反而更想听了。剩下的几站真让我心急。每当电车靠站,等待打开的电车门关上,都让我觉得好漫长。车门打开,人们上车下车,接着关上。还有一站。我没来由地点开讯息,然后又关上。我不断重复这个动作。看着电量减少,唯有焦急不断增加。
电车到站后,我传送「我到了」的文字讯息给他。终于可以按传送了。下了电车,我小跑步走上阶梯,最后一段甚至用跳的。回过神来,我已经狂奔了起来。直到刚刚明明还精疲力尽,此刻身体却非常轻盈。书包随着摇动拍打着身子,不过我完全不在意这一点。我的脚和呼吸连结在一起。距离公园还差一点。我慢慢减速,调整呼吸。
竟然一路狂奔而来,这实在太没面子了,简直像是在说我很想他一样。
呼……我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再大大吸一口气。简直像是很久没有呼吸到空气般,就连缠绕着夏日气息的沉重空气,也让我觉得新鲜又美味。我让加快的心跳平静下来。
好,我走慢一点,朝着公园前进。将意识放在速度上,我慢慢行走。
进入公园,我在老凉亭看见了人影。就从后面接近他,来吓吓他好了。我的心已经平复到甚至可以思考这种诡计。
我比刚刚更加意识自己的脚步,慢慢地将脚──喀沙!糟了!
听到声音的纯回过头。「真快。」
还差一点的说!
「是吗?」我伪装表情,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破音,便清了清喉咙。我把包包放到长椅的角落,走到身穿T恤的纯身边──不过我还先不坐下来。
「有什么事?」我用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看着坐在长椅上的纯。
「先别问,你坐下来吧。」
纯没有抬头地说。
「嗯。」
我坐到纯的隔壁,看向他的脸。
总觉得他的表情生硬,气氛凝重,我耐不住性子主动开了话题:
「话说回来,今天有补考对吧?慈衣菜还好吗?」
「她好像写得还不错,不久前有传LINE给我。还剩下最后一科化学就结束,只要她平安过关就没我的事,也不必再继续照顾那家伙了。」
纯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厌烦的感觉,而是带着一种必须要先声明般,掺杂了义务感的说法。这家伙也挺不坦率的。
「慈衣菜是好孩子吧?」
「确实比想像中好。我以为我不擅长和那种类型的人相处,不过雨宫该说是有点奇怪吗?她很独特。看来无论何事,用刻板印象来进行判断都不好呢。」
「是啊,你偶尔也陪陪她吧,我想她应该很中意你。」
「是吗?先不论这一点,或许偶尔聊聊天也不错。」
「说的也是。所以说,你找我有事吧?」
「是……啊。」
我等他继续说下去,然而纯却陷入沉默。他散发出这种氛围,会让我不禁有点紧绷。怎么了?我有做错什么吗?没有吧?
「那个……是难以启齿的事……?」
「不是那样的。呃……那个……明天你要比赛了吧?」
「嗯。」
「你会上场吧?加油。」
「谢谢。你就是为了说这个还专程──」
「这个。虽然还有点早。」纯边说着,从一旁拿出不小的包裹。
「该不会……是为了给我生日礼物?」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把我叫到公园来的。别这样啦,会让我太感动。
「我还没有送那织,你可别说出去喔。」
别说那种话,会害我有所期待的。
「我可以看吗?」
「嗯。」
安静的公园中,回荡着我拆开包裹的喀沙声响。里面放了一个被包装好的细长盒子,虽然我成功把盒子拿了出来,贴着包装纸的胶带却撕不下来。为了比赛而修短的指甲让我感到好焦急。拆不开会让我想撕破包装,但又绝对不想撕破它。我轻轻使劲,切断了胶带。在终于拿出来后,便看到里面露出运动水壶的盒子。
「你会用到这个吧?你现在用的水壶是国中时期用到现在的,差不多也该换新──」
「谢谢你!我明天开始用,我一定会用这个的!」
我不禁想要紧紧抱住他……我可以不用忍耐吧?今天可以这么做吧?
「嗳,我可以抱住你吗?」
「随便你吧。」
不行了,我好喜欢他。超喜欢他。
我把脸埋在纯的胸口,手环住他的背,将他的身子用力拉向我。真想一直维持这样。过去发生什么事,现在又是什么状况,这些怎么样都好,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
唯有这个瞬间,我不会让给任何人。不想让给任何人,就连那织也是。
「我觉得对那织很不好意思,其实应该要一起送比较好,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在比赛之前送给你,因为我只做得到这点事情。」
「没那回事,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谢谢你。」
「虽然我明天没办法去观战,不过星期日我会去替你加油,所以你一定要赢喔。」
「嗯,我要赢,绝对会赢的。」
怎么能输呢。
护身符就别在这个水壶上吧。我觉得这样会发挥最大效用。
「拜托你多说一点吧。」
「我想想……无论对手多强都别害怕,一定是你比较强,我敢保证。」
「嗯。还有吗?」
刚刚这句话有点微妙。虽然我很开心。
「还有吗……这个嘛,我非常喜欢你打篮球的样子,看到你打球的模样,让我觉得你真的很帅气。所以你要是明天没赢,我可就伤脑筋了,因为这样我就没办法看你比赛了。」
纯是第一次说我很帅气。
原来他是这么看待我的。
为什么我们交往的时候,他都不跟我说呢?真希望他能早点告诉我。
「我可以提一个任性要求吗?」
觉悟──踏出一步的勇气。我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这和篮球是一样的,必须要主动去抢球,不然比赛不会有变化。就算是我也想要好好比赛──再一次比赛。
「什么?」
「像以前那样,吻我吧。」……我说出口了。
「笨……笨蛋,你在说什──」
「这么一来我就能更努力。」
你和那织之前不是吻过了吗?而且还是舌吻。虽然我有点想这么说,不过我选择不说。不能说这种话,而我也没有这么说的资格。我明白这一点。
神啊,请再给我一点勇气,一点点就好了。
我知道就算我拜托他,纯也不会主动吻我──我很清楚。
我伸手触碰纯的脸──所以,由我主动吻他。
回到家,那织正要走上二楼。
(插图012)
「啊,浪女终于回来了。因为你实在太晚回家,我们就先吃饭了。」
什么浪女……不过今天我实在无法反驳。
那织,对不──不,这样就和之前一样了。我不会再这么想,至少今天不会。
「抱歉,我们在讨论明天开会的事情,比较晚回来。」
那织下楼来到玄关。
「那还真是辛苦你弄到这么晚。你明天也要早起吧?这种时候先把会议解决掉,我觉得比较聪明喔。」
「啰唆耶,这点小事有什么关系?不重要,今天的晚餐──」
「猪排饭。问都不用问吧?」她的语气像在说「根本是理所当然」。
我不禁照平时的习惯问了菜色。我们家从以前就会用猪排饭讨吉利。
嗯,根本不用问。
「多亏我,你才能吃到最喜欢的菜色,不是很好吗?」
「也是啦,先感谢你。还有……」
「嗯?」
「明天加油。」说完,那织再次踏上楼梯。
「……谢……谢谢。」
我吃了一惊,反应不禁慢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的道谢。我听见二楼门扉关上的声音,真打乱人步调。果然不行,我不能当没发生过。
我直接往那织的房间走去。我听见客厅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对不起,妈妈,等我一下。我在心中道歉,站到了那织的房门前。
「我要进去了。」打开了门,那织坐在位子上,托着腮帮子望着窗外。
「你根本已经进来了。」
「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身高这么高的时候,我大概是几岁。」
那织撑起身,让身体靠在椅背上,转向了我。
「真是的,把窗帘拉起来,不然从外面都看得到里面了。」
代替不打算动作的妹妹,我拉上了窗帘。我真的不是很懂我的妹妹在想些什么,不过这就算了──我得说出来。
「我说啊……」
「嗯?」
「刚刚我和纯……那个……」
我本来想一鼓作气说出口,却不禁语塞,导致没能说出后续的话语。
「什么?话说原来你们见了面?」
「嗯。他要我明天加油……」
「那不是很好吗?这种事情你不需要向我一一报备。」
「可是……因为那织刚刚也……帮我加油了。」
「什么都不说也实在太冷情了吧?这不重要,你快去吃饭吧。」
「唔……嗯,我去吃饭。」
结果我还是没能说出口。不,我没有说出口。
不过至少──「那织。」
「嗯──?」
「谢谢你。」
「嗯。」
这份稍微早了一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我必须要一直收藏好才行。
※ ※ ※
(神宫寺那织)
午休时间,我把教授叫了出来。我想针对在关于慈菜的事情上,完全没有起任何作用这件事好好教训那个男人一顿。他明明说会妨碍纯去教慈菜功课,却几乎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当我自己揭露事实,纯已经在教慈菜功课,而我也跟进做了实地调查。没有遵守和女生做好的约定可不是件好事。光看结果,我根本不需要教授的帮助,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事先声明才对。
亏我是这么想的,亏我本来打算再更早点说,结果教授星期一不仅拒绝我的邀约,还因为感冒而请假了。这个软脚虾,你的毅力不够!我积了满腹对教授的诅咒,都快要胃溃疡了。
我伸手摸上平时没有在用,已经俨然变成仓库的第三会议室门把。打开一点门缝往里面看去,里面放了白板和几个隔板,在那前方还有会议用的一张长桌,桌上摆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瓦楞纸箱,布满了薄薄一层灰尘。虽说是中午时刻,不过似乎没有人会在这里吃午餐。如我所料。
「喂。」
呼喔!
「我不是老是跟你说我会吓到,要你别在我背后说话吗!」
「那可真是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吓成这样。所以有什么事?竟然把大病初愈的人叫到这种到处都是灰尘的地方,难道你要对我爱的告白吗?」
「你傻了吗?就算你转生一兆次也不可能。」
我走进教室,选了一张算是比较干净,海绵没有露出来的摺叠椅。因为椅子是折起来靠在墙上的,椅面没沾到什么灰尘。
「那第一兆零一次呢?」
没有像我那样进行确认,教授一边拉了眼前的椅子边说道。
「烦死了,小时候不是常说『那地球转第几圈的时候可以?』之类的话吗?要是你拘泥于次数,不管过多久资料都搜集不完喔。你知道组内相关系数这个词吗?至少知道标准差和共分异数──」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不好!」
「真是的,别说些无谓的话。这不重要,关于上周说的事──」
「等……等一下。在你开始谈话之前……这个给你。你明天生日对吧?送你。」
教授说着,递出了一个小小纸袋。真亏你记得耶,该不会是纯的主意?
「怎么?难道你有什么事想拜托我?」
「才不是。好了,你就乖乖收下吧。」
算了,既然是人家送的我就收吧……「谢谢。我可以开吗?」
「嗯,你快开吧。」
「你为什么这么有自信──这是什么?」
我从袋子中拿出来的,是一条毛巾质地的染血花样手帕。等等,你那自信满满的脸是怎样?你那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看也知道吧?这不管怎么看都是肉。你喜欢吧?」
完完全全不需要。这种手帕在根本没办法在别人面前使用。你要我拿着这个彷佛鲜血四溅的手帕,边说「今天好热」还一边擦汗?喂,这根本就是连环杀手吧?这宛如塔伦提诺般充满胡闹的品味是怎样?我确实喜欢肉,但是这又不能吃,我对不能吃的肉可没有兴趣──我是不会说啦。在本人面前,我不会说这种话。
「你原本预想我收到这个会有什么反应?」
「在我的意象训练中,会是『哇!是肉肉!看起来好好吃喔!这样我就能有随时在吃烤肉的感觉了,谢谢你教授,最喜欢你了!』呢。如何?收到很开心吧?」
不行了,我已忍到极限。
「你蠢不蠢啊!还意象训练?根本完全没做好嘛!你这根本就体现了『废柴』这个词!喂,你的脑袋是几位元的?我看到这个手帕,怎么可能会说『哇!是肉肉!看起来好好吃喔!』这种话!太疯狂了,我单纯觉得你好不正常。假如你看到同班的女生拿出这个花纹的手帕出来用,也会怀疑她的精神状况吧?然后对方甚至还会说『嗳,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吗?』,到处问人,这行动也太奇怪了,完全是可疑人物嘛!」
「我知道了啦,我承认是为了搞笑才买的。没关系,我拿来用。来,还我。」
「我不要,这已经是我的了,没办法退还。」
「也太让人摸不着头绪了,你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能说明白点吗?」
「虽然没有喜欢,但感觉能用在别的地方。」
社长看到似乎会很兴奋,而且若无其事地丢到洗衣机,借此观察妈妈的反应也不坏。我就好好拿来用在搞笑上吧,虽然在学校我绝对不会用。
若要买奇特花纹的手帕,还不如买个印有吉格尔(注:瑞士知名超现实主义画家)画作的手帕──虽然我没看过这种手帕,不过若有的话还真想要。这种设计还比较撩拨我的欲望。
「那我解释成你乐意接受了这份礼物,可以吧?」
「随便你。不过我接受了这份礼物,就表示教授生日的时候我也得准备点东西啊。这一点最让我感到郁闷,肯定会成为我头痛的要因。」
去年因为话题刚好聊到生日之类的,所以当时只是顺势收了点心而已,这种程度的礼物在心情上是最轻松的,毕竟只要回敬点心就好了。这下我必须去找能够对抗肉肉手帕,这种感觉没人需要的搞笑品才行……呃,这样我是不是就和教授陷入同样的思路了?
不不不,但是应该要以笑料回击吧?以笑料还笑料。
「就算你这么想,也别把什么郁闷说出口啦!不过我很期待喔。」
教授露出爽朗到可憎的笑容。
「你那表情真令人火大。我到时候一定会给你怪东西!」
「我会期待的。所以你要说什么?抱歉啊,先占用了时间。」
「算了,我开始觉得无所谓了。」
「什么啊?你都把我叫出来了。」
「反正就结果来看是好的吧?所以你生日什么时候?」
「啊?你不记得吗?我们都当这么久朋友了耶!」
我是知道啊,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知道。
「我是二月九日,你也差不多该记住了。」
「我记住了,绝对没有错,很完美,临终前也想得起来,到时候再拿来当辞世之句吟诵给你。」
「你越说这种话就越让人觉得可疑。」
「好啦好啦,多少也相信我一下。顺带一问,这个肉肉手帕是什么时候买的?」
「啊啊,这是前阵子和白──」教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愚蠢的家伙,竟然这么简单就上当。要是你没办法练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能应付我的技术,不管过了多久都无法超越我喔。无法瞬间对应的扑克脸,根本就没办法拿来当作武器。不过多亏于此,让我多了一项情报。他们果然是一起去买的。
「教授是没办法搞婚外情的呢,瞬间就会露出马脚……不过你也没那个胆,而且你又不受女生欢迎。」
「这我可不能装没听见。听好了,我可不是不受欢迎,只是不交女友罢了。」
是喔?节哀顺变。不知道你能说这种话到什么时候,真是值得一见。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什么都没说吧。」
「你的眼神说了!你别再露出『这个人好可怜』的眼神了!」
「好,话就到此为止。那就这样,掰掰,再──」
「道别等于死去一点点──对吧?」
竟然会从教授口中听到马罗?(注:菲力普•马罗。美国著名推理小说作家瑞蒙•钱德勒长篇小说中的角色)
「原来你还记得。」教授闻言,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真是臭屁。
「你可得好好感谢法国人(爱德蒙•安洛克勒)。」(注:十九世纪法国诗人。瑞蒙•钱德勒曾在其名作《漫长的告别》引用爱德蒙•安洛克勒的诗句:「道别等于死去一点点(Partir, c'est mourir un peu.)」。那织在这里特别强调「法国人」,是因为在《漫长的告别》中,马罗在引用这句诗之前也加了一句:「法国人有一句话形容那种感觉。」)说完,我离开了会议室。
放学后,我和社长简单聊了一下明天的事情后分头,并踏入了纯的班级。我的视线转向窗边的座位,视网膜捕捉到慈菜在和他说些什么。
好懒。不想和她扯上关系。虽然跟她聊过天之后,确实比较不会觉得她很棘手──不对,说棘手并不适当,听起来简直像是我输了似的。只是因为我没有必要和她扯上关系,所以才没有接近她。毕竟我把她视为智能与无法沟通的海蛞蝓同等级之生物。
前阵子去了慈菜的家,我了解到她具备可以对话的智能,因此这一项情报有了更新。虽然更新,但并不代表我和慈菜成为了朋友。我没有办法理解只不过是稍微聊了天,就说得出「我们可是朋友」这种话的人在想什么。朋友的概念是什么!是对自己亲切的人?那么亲切的定义又是从哪里到哪里?我想从这一步开始问个透彻。
慈菜只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可以聊天,不过仍不是我会想主动攀谈的对象。
就在我考虑稍后再过来时,慈菜发现了我,并朝我挥手:「喵织~~」
留在班上的同学们视线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别这样,好麻烦。
「雨宫同学也在这里啊。」我莫可奈何地说道,用力忍住各种情绪温和地回应她。既然受到众人瞩目,这么做才是正确解答。我悄悄瞪了一眼纯那慈祥的眼神。这样就好,要是你敢说多余的话,我就让你尝尝地狱业火的威力。我可是握有你的把柄!
「喂~你为什么要叫我『雨宫同学』啊?叫我小衣就好了。」
慈菜跑过来猛然抱住了我。讨厌!太火热了!
「呃──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是补考吗?」
我缓缓拉开慈菜,稍微展现出尖锐的态度,简单来说就是要她滚开。
「对啊!所以在那之前,我有点事情想向阿奇确认。」
「这样啊,那确认好了吗?」要是确认好了,就快点给我离开。
「嗯──唔,糟糕!要开始了!掰掰,喵织!阿奇也是!」
说完,慈菜便跑着离开了。我的真言起作用了!
「那是怎样?」
「别问我。不过光是她有干劲就算是有成果了。」
「哦──?那真是值得嘉奖呢。」
「好了,回家吧。」开始做起回家准备的纯说了这句话,拉上了书包的拉炼。
「嗯。」
今天早上,纯很难得地主动说要一起回家。虽然我们很常一起回家,不过很少会特地事先约好。若是和生日有关的各种事情而邀我回家倒是无妨,不过昨天的事情却一直来扰乱我,将我的思绪拉往沉重的方向。
──昨天琉实隐瞒了些什么。她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边怀抱着猜疑,却没有对她提出疑问。我没有薄情到会在她比赛之前逼问她,却也因为这样让我心情烦闷。纯又在这种时机邀我一起回家,这让我无法抹去疑虑,不禁怀疑纯是不是准备要说些我不想听的话。不过另一方面,心底某处也觉得不能够就这样无知下去。我不喜欢在毫不知情的时候,某些事情开始推动的感觉,唯有这一点我绝对不要。
朦胧的不安──我不是芥川,所以不会寻死。嗯,没有到不安那么严重。我怀抱的是一种「或许会得知一件我不知情的事件」的郁闷感,以及对尘封的凄凉情感将要再度被挖掘出来的抵抗。
这或许已是十足的朦胧不安吧。
离开了学校,在抵达车站之前,我们也没有进行什么像样的交流。外头下起苍白的大雨,打在伞上的雨声太过喧嚣,令人听不清楚说话的声音。在等红绿灯时,我询问慈菜昨天的补考如何,纯则说本人告诉他大概没问题。我并不是真的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对话不会引爆任何危险,正好可以拿来聊罢了。不过老实说,根本无所谓。这段对话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等等要不要去平常那间咖啡厅?」
到了车站在等待电车的时候,纯突然正经地说道。他大概打算在那里告诉我为什么会邀我一起回家吧。纯究竟要说些什么,又是怀着什么想法这么邀约,我全都不知道。
明天明明是我的生日,为什么我非得这么心闷不可呢?
吹进月台的暴雨打湿了我的身体,衣服紧紧贴着我的肌肤。
社长,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不穿胸罩只贴OK绷的心情。
虽然咖啡厅也好。
不过,我却这么说道:「要不要来我房间?」
(白崎纯)
我多久没有进入那织房间了呢?尽管时常叨扰这个家,不过到了这个年纪,我几乎不会拜访她们两人的房间。交往时期我曾进入过琉实的房间几次,不过除去前阵子的事情,我有段时间没有踏进去了。应该说我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总是和叔叔在聊天,因此正如字面上所示,几乎不会拜访她们房间。那织的房间就更不用说了。
「还算整洁吧?」那织坐到了书桌前。
房间里到处堆满了书,置物柜和书架上方随意地摆放着玩偶这一点,倒是和以前的印象一样。在我的记忆中,那织的房间是衣服到处散乱,书本和漫画随意摆放的模样。现在只是衣服没有散乱在地,或许算是整洁吧。
不过这个状态不会持续太久。我敢断言。
「是啊。」
我不说多余的话,坐到了地上。回程我们遇上了豪雨,使我长裤的裤管湿得一塌糊涂。我向那织借了毛巾,一边擦拭身体,并将书包放在附近,确认礼物是否平安。还好我以防万一先把它放进塑胶袋里,真是做对了。
我没有将书包的拉炼拉上,做好随时可以从中取出礼物的准备。
她们的生日在明天,不过我已经先将礼物送给了琉实。虽然对那织感到不好意思,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在琉实比赛之前送给她,其中也包含了勉励她的意味。
因此,我也想早一点送给那织。实在等不到当天了。我无意偏心琉实,不过类似偏心的罪恶感正催促着我。就算没有那种意图,无论理由为何,另一个我仍指责着我:「你只先给了琉实。」
「不过话说回来,这场雨真是大,我的袜子都湿透了。」
一进家门立刻脱掉袜子的那织说着,一边用毛巾擦着裸露的双腿。虽然她翘着脚还不至于春光外泄,不过随着动作有好几次差点走光,让我只得低头专心抓着长裤的裤管,用毛巾拍了拍并夹着布吸水。那织被雨打湿的上衣理所当然地紧紧贴在肌肤上,不过我可没有意思要一直盯着她看,但也不打算出声提醒。
「我的裤管也挺湿的。」
我说道,一边蒙混自己刚刚的视线。我甚至开始觉得,干脆现在直接把礼物送给她或许比较好。比起错过时机后难以送出去,不如早点送才是上策。就这么办吧。
「那织,这个。虽然有点早,不过祝你生日快乐。」
我从两个礼物中,拿出一个绑有蝴蝶结的袋子递给她。
「谢谢。」稍微弯腰,那织接下了礼物。「我可以打开来吗?」
「嗯。」
随着包装纸拆开的声响,那织从袋子里拿出了玩偶。
「海豹?真可爱。」
「太好了,你一直很想要这个吧?」
「嗯?我想要海豹?我有说过这种话吗?不过这个很可爱,眼睛是×,嘴巴还是波浪状──我喜欢这种被击倒的感觉。」
她该不会没有发现?反应比我想像中还要冷淡。
「那只海豹肚子不是有拉炼吗?」
「真的耶,这是什么?」那织拉开了拉炼。「里面有几只小小的鸟……等等!咦?这个该不会是腌海雀?真的有这种玩偶?」
那织的声音高了一度。我就是在等这种反应。
腌海雀──这是住在北极圈因纽特人的民族料理。他们会将海豹肚子里的内脏挖出来并放入海雀,埋在土中让它发酵。埋在土里的期间从数个月到数年不等。这是一道和瑞典盐腌鲱鱼齐名,以具备强烈气味闻名的料理。在龟嵩告诉我之前,我完全想像不到市面上竟然会贩售腌海雀的玩偶。
「对,这就是腌海雀的玩偶──」
「这是社长的主意吧?这个品味一定是社长!」
「我确实觉得自己违反规则,不过我觉得既然要送礼,还是送你想要的东西比较好。你很想要腌海雀的玩偶吧?」
「该说是想要吗?只是和社长聊着聊着就──不,我很想要。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种玩偶,让我稍微感动了一下呢。我很高兴喔,谢谢你。」
那织一边将海雀拿出来又塞回海豹肚子里,一边笑了。因为一开始的反应太淡,让我担心她是不是不想要。看她这么开心,真是太好了。
「其实还有一样礼物。」
我拿出了另一样礼物。这并不是因为先送给琉实感到愧疚,才会又准备了另一样礼物。我打从一开始就打算送那织两个礼物了。硬要说的话,这一个礼物才是重点。
第一个礼物我确实有从龟嵩那里获得了提示,不过第二个礼物是我自己经过思考后选择的东西。
「咦?还有一个?」那织接下了礼物,战战兢兢地慢慢解开包装。
「谢谢。这是……眼镜盒?」
那织拿出来的是金属制眼镜盒。这不是贵重物品,设计也很常见,并不是值得一提的东西,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找起来可辛苦了。
「你之前不是有拿电脑用眼镜出来吗?虽然你现在用的应该是别的眼镜盒。」
那织定定地注视着眼镜盒,喃喃说道:「嗳,这个是……」
「对,和我的是同一款眼镜盒。」
老实说,这样有点装模作样,也让我感到有些难为情。不过在烦恼要送那织什么礼物,并找龟嵩商量时,我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她当时说的一句话。
──你也送那织成对的东西如何?
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点子。我不记得自己有和那织买过什么一样的东西。我和琉实在交往的时候曾买过些小东西──比如同款不同色的自动铅笔,还有钥匙圈之类的。一开始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之后一鼓作气,曾买过唯一一样醒目的东西。
那就是鞋子。虽然分手后觉得有些尴尬变得不常穿,而且那之后也没见过琉实穿那双鞋。不过我最近偶尔会看到她穿那双鞋,不久前也有看到。
龟嵩大概是察觉到这一点吧。我不知道龟嵩和那织之间是否有聊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和琉实住在一起的那织不可能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个是成对的?」
「嗯,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物品。」
「琉实有吗?」
「不,她没有。」
「只有我吗?也就是说这是只属于我的成对物品?」
「是啊。」
那织撇开了脸。有瞬间,我彷佛看见那织露出了笑容。或许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房间内暂时被寂静笼罩。我果然做了不符自己作风的事情吗?
「那织,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换成铅笔盒之类的也──」
「没有那回事!」
她彷佛呐喊般脱口而道,接着那织整个身体转向了我。我迅速将视线移开她张开的腿,看向那织的脸。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哭泣,硬要形容的话简直像是被勒令看家的孩子般,露出略带阴霾的寂寞表情。
「嗳,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先送了礼物给琉实,对吧?比我还要早送。是不是?」
原来她发现了。或许是因为她在晾碗架那里看到了陌生的水壶。我不知道这种事是否足以让她察觉,然而追究这一点也无济于事。问题恐怕不在这里。
「抱歉。我无论如何都想在她去比赛之前先给她。不是因为琉实比那织重要之类的,只是我希望她今天的比赛可以努力──」
那织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到了我面前。
「果然是这样啊。嗳,你为什么不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我?」
我说不出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因此没能接话。
「我早就知道了,你和琉实有几个成对的情侣小物。你们两个一直偷偷摸摸的,但毕竟当时你们还在交往,所以这也莫可奈何。虽然我不喜欢,但能够理解,因此我才不吭一声。就算你们两人单独做了些什么,我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吧?你们两个并没有在交往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将我排除在外,偷偷摸摸做事呢?」
「抱歉。」
那织缓缓逼进,指尖描绘着我的唇形,「你真的感到抱歉?」
「……真的感到抱歉。」
几乎在我说完的同时,那织紧紧抱住了我。人的重量和体温,传递到我冰冷的身上。我还以为她会感到高兴。再肤浅也该有个限度。我到底在会错意些什么──
「既然这样,就多关心我一点,多陪我一点吧。以往你用在琉实身上的时间,也用在我身上。不要去教莫名其妙的女生功课,不要和琉实单独两人决定那么多事情,也叫上我吧。算我拜托你,不要再排挤我了。我们多聊点和兴趣相关的事情吧,就像之前一样聊些书籍和电影的话题。黄金周假期的时候不是聊了很多吗?我考虑到琉实、考虑到你,我考虑到很多很多事情才那么做的,结果我又要被排除在外吗?为什么?是我做错了吗?那么当初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那织的声音透过身体传来,也刺进了我心里。
我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想的。那织既强韧,总是勇于说出想说的话,能够有效率地推进事务,恣意妄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迳自这么认为。
(插图013)
不对。是我一直在依靠那织。
想和恋爱保持距离──我把这句话当作挡箭牌,恃宠而骄。
──听好了白崎,你并不是选择了不做选择这个选项,只是放弃了选择这个行动本身。
──这一点你可别会错意。
我渐渐明白教授的话中之意了,我根本什么都没搞懂。我仗着自己说的话,以为自己驻留原地。我认为我已经做出宣言,所以其他一切与我无关。
但是她们两人并非如此。她们并没有伫立原地。
「真的很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将这句话吞了下去。
我不禁抱着那织的头。我让那织说出了这种话,这已经不是体不体贴的等级了。因为自己轻率的决定,把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重要女孩──把那织逼到无路可退。我伤害了她。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你们两个都联合起来忽视我,别再继续欺负我了。」
那织这么说着,并隔着衣服往我肩上咬下。那织的牙齿摩擦着湿漉的衣服,发出宛如动物小声鸣叫的声音。我不禁低喃:「好痛!」
「这是报复,我可是更痛喔。其实我想狠狠把你咬到渗血甚至留痕迹,我想留个会存在一辈子的伤疤,不过我忍住了,就这样饶过你。你也称赞我一下吧。」
被那织咬过的肩膀渐渐热了起来。我可是更痛……啊。说的也是。
真的很抱歉,那织。对不起。
「我们多出去玩吧,也要多多聊天。」
「约好了喔。」
「嗯。」
「要是你打破约定,可就要阿部定喔。(注:日本妓女,于一九三六年将情人绞杀后割下其阴茎和睾丸而闻名)」
「这就饶了我吧。」被「喀嚓」掉实在太──我差点想像了。
「只要你遵守约定不就没问题了?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抚过我的手,那织望进了我眼里。
「也是,这完全是我的失言。抱歉。」
「你今天会一直在家里陪我吗?」
「这个……」我家妈妈大概已经准备了晚餐,要我从现在开始一直待在这里可能有点……
「哦──你不敢秒答啊?来,给我剪刀和菜刀──」
「等等、等等,你冷静点。那个,明天!明天的话──」
「我不是说过,明天我跟别人已经先约了吗……说笑的啦,我不会在试用之前就先切掉的。」
「什么试用,你……」
「嘿嘿,我会期待那一天到来。」
那织终于打从心底笑了,眯起的双眼像新月一样细。
「对了,晚上我可以打给你吗?」
「嗯,当然可以,我会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
「一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