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寺那织)
上课时,我一直在思考社团的名称。不能在名称上出错,就算说是烙印在身上的文字能够决定生死也不为过。就连魔像最后都要贴上写了emeth的羊皮纸,才叫真正地完成了,我也必须要找出配得上我的文字群才行!
我在笔记本的边角写出几个相似的熟语后又擦掉,太过刻意的名称反而听起来不够帅气,但尽管我尝试简化名称也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唔──嗯,真是困难。活动内容就更不用说了,追根究柢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团体──存在太过隐微这一点是个问题。虽然自己说也有点……可是我们也并非有什么崇高的活动目标,也不是想要增加同好,只是想要让我们这些感情好的人们聚集起来聊天而已。我拥有的,只是想将平时的聊天冠上社团活动的名目,为学校生活带来变化这种肤浅的想法而已。
说白一点,也有想要绑住纯这一点──嗯,与其说隐微,根本是淫靡吧。
噢,这只是我想到的谐音哏,我并非淫靡,请各位不要误会……我这是在对谁找借口啊?啊啊,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社团的名称、顾问、社团教室。要思考的事情堆得跟小山一样──今天早上,纯说要去找依田老师(尤达大师)谈谈看,不要紧吗?如果有个万一,教授也会帮忙吧……他真的会帮忙吗?感觉他会帮倒忙。说不定一牵扯上教授,事情就会变麻烦。
算了,要是有个万一就交给社长吧。
说到社长,我们社团的社长要由谁来……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问,连想都不用想。就名称来看,适合的人选只有一个人而已。不管怎么想,社长都应该要担任社长。
要是由社长以外的人来担任社长,社长就会变成两个人,有人叫「社长!」的时候,就会分不清楚在叫哪边的社长了。社长会愿意接下社长一职吗?只要社长愿意当社长,就不会有称呼的问题了──总之,先去交涉!
「事情就是这样,意下如何?」
「咦──为什么要我当?老师当啦,你可是发起人耶。」
午休时间的例行公事,我们在老地方两人一起吃饭。今天便当的配菜是沾酱炸鸡块。母亲大人,做得很好。这可真是不错,非常不错,值得好好嘉奖。
不过小番茄是在欺负我吗?你明明知道我讨厌番茄吧?高涨的情绪与下降的兴致直接把我打回了平常心,我被夹在冷静与热情的中间。反正妈妈肯定抱着只要和肉一起放进便当,我大概也会吃小番茄之类的想法,也就是所谓的搭配销售法。真希望她不要这么小瞧我──小番茄看起来好烦,看我丢到社长便当盒里。
「真是的,你为什么要把小番茄丢到我便当盒里?乖乖吃掉!」
「有什么关系。你敢吃吧?我讨厌番茄。这颗小番茄弟弟也是,与其让我不情不愿吃掉,它当然比较希望社长美味地享用它呀。而且就算吃了小番茄,我的身体也不会出现剧烈变化吧?会变成超级无敌健康体吗?如果会的话我就吃,若不会的话我就不要。」
「你老是像这样说些歪理……说不定它希望像你这样可爱的女高中生吃掉耶?而且不是也有人喜欢别人厌恶的表情,甚至看到就会觉得欲罢不能吗?」
竟……竟然出此计策!
「也就是说,这颗小番茄是被虐狂?」
「这么想的话,老师露出厌恶的表情吃掉它比较好吧?」
「我的人可没有好到愿意配合和我之间没有感情基础的被虐狂还会感到开心。社长,麻烦你了。」
「真是的,只有今天喔!你下次可要好好吃!要是下次你又做一样的事,我就要跟琉实告状。」社长拿掉蒂头后,将小番茄塞入口中。
「喂!为什么?没必要跟琉实说吧!」
要是她跑去跟健康意识已是通奏低音等级的琉实告状,我不就又得承受那宛如婆婆责备小媳妇一般唠唠叨叨的碎念攻击吗?琉实的健康强调经可是很给人添麻烦的!
「我也会跟白崎同学说喔。你不希望的话就别挑食了,乖乖吃蔬菜。」
「好烦喔!社长好烦。既然你这么说,就麻烦你有条有理地提出摄取讨厌食物的益处,只要让我接受你的理论我就吃。别把我『讨厌』的纯真感情当作是坏人!」
「你说的话更加烦人……不过『别把我「讨厌」的纯真感情当作是坏人』这句话我喜欢,给你个肯定。」
第二颗小番茄消失在社长的口腔中。妈妈,小番茄变成朋友的营养了喔。虽然我没有吃,不过小番茄有好好尽到自己作为蔬菜的职责,你可以放心了。
「谢谢你,要不要顺便吃吃花椰菜?」
成功打倒了红色,接下来换绿色。来,你去吧。
掰掰,花椰菜弟弟。
「我不要。你自己吃。」
欢迎回来,花椰菜弟弟。
「花椰菜不提,社长那件事你愿意接下吗?」
「你自己当。」
「社长好冷淡喔──」
「老师,我要把你刚刚的话送给你,列出我接下社长一职的好处。」
「不会发生称呼冲突。还有……应该也能为大学的申请加分?这是好处吧?」
社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叹气感觉有点像是再多推个几下,她就会接下来职务的那种叹气。
「社长,我只剩下你了。拜托你,为了守住社长之名,接下社长一职吧!」
「只有你会叫我社长……讲了这么多社长,我都快被搞糊涂了……我可是美术社的耶。」
好,就是这个样子!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不会打扰到你参加美术社的,我答应你。所以拜托你!」
接下来只要双手合十,拼命拜托她就好!来,拜托你了!
「我说如果喔!如果我接下了社长的职位,副社长就由你当喔?」
「你愿意接下来吗?若你愿意接下来的话,副社长这种小职位我愿意当!」
「我只是说如果……真的不会让我负担太重?」
「当然!我还备了另一个优秀的脑袋,不要紧!」
「你可要当副社长喔?还有,别把麻烦事推到我身上。」
社长,我最喜欢你了,你超棒。虽然一开口就会软软地念我,不过心里最喜欢我了,我们真是两情相悦。只要社长愿意当社长,肯定能成功!
「谢谢你!最后果然还是要靠社长。我会乖乖吃掉花椰菜的!」
「谢谢你如此强调这种小孩般低等级的努力。你真的很无拘无束耶。」
社长吃了口小小煎蛋卷后喝了喝茶,我一边望着她并处刑花椰菜。
「这一点对你来说,是我的优点吧?」
我乖乖吃掉花椰菜了。不过我本来就没那么讨厌花椰菜。
「硬要说的话,我喜欢的是你会称赞自己的那份厚脸皮吧。」
「不要紧,你也拥有相当程度的厚脸皮喔。」
所以我们才能相处得这么好啊。要是一直对彼此客气,可是很累人的。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若不这样一点也不开心。若想评论这种行为是享乐主义也无妨,反正我们才十几岁,我不想思考太难的事。
「你有跟琉实说了吗?」
「说什么?」
「社团的事。」
「没有啊,而且没必要说吧?我才没有义务要一一报告自己的行动,琉实自己都会擅自行动,我当然也要恣意行动。」
「……你还在介意前阵子的事?」
前阵子的事──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我不知道你指哪件。若要说到「介意」的话,实在有太多让我介意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拘泥。看来我的执念相当深又善妒,不过我已经决定不会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毕竟很没面子。
已经够了。
全都过去了。
「才不是那样呢。我并不是想使坏才故意不说社团的事情,也并没有隐瞒这件事情,只是觉得明明还没有成功创立社团,也没必要一一报告进度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说美术社的学长怎么样的吗?那之后有进展?」
「嗯──他好像有别校的女友,所以我决定远远观望他就好。」
「这样啊。你不想横刀夺爱吗?只是看着就够了?」
「就当祈求偶像能够幸福,这也是一种乐趣吧。」
「我很常听到这种话,不过不觉得这样不够满足吗?你不想作为参赛者之一加入?」
「你还不是一样?像电影演员那种人,你也是仅止于憧憬而已吧?就和那个是一样的。」
「我的话,毕竟我推的演员都是大叔,并不是会想要有发展的对象,而且就连住的国家都不一样,根本就不是开放参加型的世界观嘛。不过你们可是在同间学校的同一个社团里,根本就是邻近区域。你之前好不容易一起约会的对象也是,要不是我一直说服你,你根本就不会邀请对方出游吧?虽然就结果来看那个人等同于不存在,不过过程也很开心,不是吗?」
当初看到忸忸怩怩的社长,我不断重复对她说「总之先和他出去玩」,之后社长好不容易和对方约了会。虽然回来之后她嘴上说「对方太幼稚害我冷了」,不过出门前我们还热烈讨论要穿什么衣服、要画什么妆比较好之类的事情,LINE一直到深夜都响个不停,甚至到最后还通电话──挂了电话后她也继续传讯息给我。
不管结果如何,包含这段经过在内,我觉得倒是挺快乐的。
「嗯,很开心啊。不过正因为有那次经验,才让我觉得推角是推角,是不可以随意靠近的偶像。这次也是,虽然我有过『如果能问到联络方式就好了』、『如果可以和他增进情谊该有多好』之类的想法,不过一听到他有女朋友,我便觉得果然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你老是轻易地说什么横刀夺爱,我又没那种自信,现在也只是处于觉得对方不错的阶段,趁这个时候抽身是比较聪明的判断。这就和富士山、月亮是一样的,只是远远观望也很好。」
「我无法理解那种感觉。就算对方有女友,如果现在处于倦怠期或是在吵架的话,或许就有机会了,说不定有隙可乘喔?要放弃会不会太早了?」
「没关系,我只要能静静地,不起一丝波纹地生活就够了,我没有要横刀夺爱这种可怕的想法。心中充满漆黑的念头感觉会让我的心灵疲惫。」
「正是那种漆黑念头才让人感到有趣吧?再加上若是最后对方选了自己,岂不是超棒吗?要是对方不惜舍弃女友都要选自己,你不觉得这样很让人兴奋?」
「或许你觉得这样很棒,但我没有办法。选我真的好吗?我会感到不安,且会因为这种不安渐渐地产生许多误会,我只看得到这种未来。『如果千代子嫁给我,必定会陷入残酷的失望(注:出自夏目漱石《彼岸过迄》)』,类似这种感觉。我就是上述中的『我』。我又没办法表现得惹人怜爱,有时候也会固执的硬是说和自己想法完全相反的话,我就是个消极又墨守成规的女子。我只是想要谈一场文文静静,就算平淡也无妨,能够每天品味那喜悦又符合我身分的恋爱而已。如果无法实现这样的恋爱,我默默地远远观望就足够了。」
「同一章节中,也有『没有比纯粹的感情更美的事物,也没有什么比美丽的事物要更加强韧』这段话,但我认为并非如此。人类正因为具备各种情感才会强韧,这一点我亲身体会过,也多亏于此让我变得十分强大。」
「我能理解。哎呀,大哥,恭喜你出狱了。」
「很遗憾的,我还没踏出监狱,还看不到黄色手帕啊。不过这大概也是时间问题了。我就麻烦姊姊继续致力于篮球吧,在这期间我则要创立属于我的社团,且要让纯作为社员之一,让他沉迷于社团活动。」
「这点子实是极其邪恶……是说,这样我也助纣为虐了。」
「毕竟你是社长嘛,一起加油吧?」
「我看我用社长权限禁止社团内恋爱好了。」
你那是什么随时要哼出小曲的风凉话表情!
「这跟我们说好的不──」
「要是你和白崎同学闹僵导致社团消灭,我就会颁发『社团破坏者:御宅社团之公主』的名号给你。也不管你会感到多么羞耻,都要在大家面前叫你公主。」
在班上被用公主称呼实在有点──等等,我应该是属于班级偶像般的存在吧?实际上我在班上是头脑最聪慧又最可爱的,公主这个称号已经等同于指出这个事实了吧?体现我是位公主,这根本就是现在进行式了?
怪了?这样的话就算我被称为公主也不赖吧?
不过感觉会被骂,我就不说出来了。
「详细资讯等到社团创立成功后再说吧。」
「啊,逃避问题。」
「这不重要,你对自己有自信点比较好!社长可比随便一个女孩子还要有好几倍的魅力,毕竟可没多少女孩子可以跟我对等抗衡喔?」
「能获得你的肯定实在非常感激──不过就你前面的言论来看,我岂不是会被人疏远吗?而且我的身高又不高,手脚也不苗条,胸部也不大,这是我在分析过外貌优势性上得出的自我认知,并不是自己太过悲观。我已经接纳自己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就算以相对评价法来看,社长也很有魅力啦。比一般人还要可爱,长相也端正,要是过于谦卑可会演变成挖苦喔?虽然你的可爱度和胸部确实是输我。」
「肚肚的柔软度好像也输你。」
「喂!!!人家在称赞你耶,也太过分了吧?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不要提到我的肚子!!!」
我可是很在意的!因为我开始觉得肚子好像真的要凸出来了!脂肪,不可原谅。你为什么不能停在更上游一点呢?在降到肚子之前,不是还有两个黑部水坝吗!既然都装有拱形水泥水坝了,就给我好好滞留在那里!!!
「要是我摸了,你会生气吗?」
不准给我嘟起嘴巴,还微微歪头!
你可别以为只要讲得可爱就能获得允许!
「你摸之前我就在生气了!就算你装可爱也没有用!」
「老师的肌肤光滑有弹性。你看,手臂也是──」
「别碰我!你讨欢心的技巧太随便了,而且你现在根本打着坏主意,想一路顺着摸到肚子吧?」
「别说这么坏心眼的话嘛。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我只是确认一下成长状况罢了。」
「不准确认!一般来说这种互动都会发生在胸部上吧?不要用在肚子上!」
真的好失礼,失礼到都吓死我了。
「行不通啊,遗憾……对了!暑假快到了,我们来减肥吧!减肥大作战!我也来实行!」
「『我也来实行!』是怎样?你在挑衅我吗?你身上哪里有脂肪了!」
「我最近也觉得自己的上臂开始圆润起来了。毕竟穿短袖,上臂自然会进入视野──」
这个黄毛丫头一边模拟出画画的动作,在我面前晃动着手臂。
根本没怎么摇动!
「可以麻烦你不要在我面前,秀出没有比我大的蝴蝶袖吗?令我超级不愉快。」
「虽然输暖被老师,不过我想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这么说起来,教授同学之前有说过,上臂的肉和胸部的触感是一样的,我可以用你来试验看看吗?如果要定义脂肪的柔软度,你也可以和肚子的柔软度做比较──」
「我绝对不要。别尝试导出答案!」
「玩笑话先摆一旁。如果暑假发生要穿泳衣的事件,你不会到时候才懊悔,觉得早知道如此应该要先减肥?有时候不是会去海边玩吗?而且你就喜欢那种充满性感度的特别事件吧?」
「我讨厌海。海风黏黏的,细沙还会黏在脚上,更衣室的淋浴间感觉闷闷的,淋浴完后又会沾到沙子,头发还会干涩到角质层发出悲鸣,我也不想晒黑而且又那么热,还有那么多轴突和树突都是用蒟蒻丝构成、宛如派对咖一样的小辈吵吵闹闹。不仅会流汗,海水若跑进嘴巴里就得暴露在盐味与可怕味道的暴力洗礼下,再加上如果被水母的刺丝胞伤害,我那天的心情可会呈现忧郁的蓝色,更不用说若遇到僧帽水母,那可能会发生生命危险,而且被打上岸的鱼还会散发腐臭味──大家条件反射都会说夏天就要去海边,那种地方到底有哪里好了?」
「满满的抱怨耶,你到底有多讨厌海边啊?对海边的负面印象简直举不完。你有留下那么讨厌的回忆──啊,玄能锤老师,我想起你不擅长游泳呢。」
不准说我是玄能锤!真令人费解,这种时候给我乖乖说铁锤!
不过我可不是旱鸭子(注:日文中的铁锤也有旱鸭子的意思)!
「才不是……我才不是不会游泳。」
在浮力层面上,海比淡水还要有利,只要没有海浪──不对,我才不是不会游泳。只是有一点不擅长而已,并不是完全不会游。
「那么去泳池如何?比海水还不会弄脏身体喔。」
「可是吵死人的蒟蒻丝和炎热度没解决吧?」
「算了!老师就别穿什么泳衣了,顶着你那圆肚肚迎接夏天终结吧。」
「……听到你这么说,会害我考虑……」
「既然这样的话,下次要不要去买泳衣?买了新泳衣或许就会开始想去游泳喔?」
确实如此,或许这是真的。可是可是!买泳衣这种事件,男生的存在是必要的吧?我还要问纯「这件和这件,哪一件比较好?」,到这里才是完整的一套情节……而且试穿泳衣的时候,下半身要套在内裤上方,也不会像漫画一样在试衣间里变成全裸状态──
嗯?内裤×泳装岂不是最强组合吗?
对啊!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从泳装边角露出内裤的绳子!
我可能真的是天才吧?母亲大人,谢谢您给了我一个聪颖的脑袋,将我培育成优游涵泳、畅达明理而放荡不羁的女儿。多亏于此,我才得以充分发挥这精明的脑袋,优游自在地实行我的任务。您的女儿可能是最强之人,欢迎称赞我。
「也邀请慈衣菜,让她帮忙挑一下泳装吧!好吗?」
「……我想叫上纯。」
「啊~~唔……我比较希望没有男生在场,不然很害羞。」
「等等,那你刚刚说的海边怎么样、泳池怎么样的,全部都是不包含纯的场景吗?你不是有说什么性感事件怎样的?」
「这个嘛,我想说你自己去两次不就好了?和我出门之后,再挑一天和白崎同学出去嘛,这样子你也不用对我们客气,不是吗?」
「你不惜做到这种程度都想把我带到水边是为了什么?有什么驱使你这么做?」
「真是的,当然是想看你的泳装模样啊!」
你根本超级喜欢我嘛。该死!
听到你这么说,就算是我──「我输了,知道了啦。」
「万岁!最喜欢老师了。麻烦你穿件色色的泳衣吧!穿吊带泳衣也行喔!」
「你说的吊带泳衣,该不会是那个裂口很夸张的V字型泳衣?就是只遮到重点部位,只要稍微动一下肯定会走光的那种?」
「嗯。」
我现在很想拿钢珠(弹弓)(注:日文的「弹弓」和「吊带泳衣」同音)朝社长脸上射下去。
「你蠢不蠢啊!就算是我,也不会穿那种简直像欲火焚身的女人才会穿的泳装!」
「行不通啊……」
「当然不行。不管怎么想都不行吧?会有很多东西走光,会被警察抓的。」
「亏我还想说已经献出丁字裤处女的老师,或许愿意穿……对了,这么说起来无罩OK绷怎么样了?你实行了吧?我还没听到报告。」
「我没实行。」
「是吗?你竟然对这种事还有羞耻心?」
「这是因为还要看准时机之类的……好了!已经够了吧?这不重要,关于泳池的事情,干脆社团成员一起去怎么样?当作类似集宿的活动。」
「你还是和白崎同学单独……集宿啊,对喔,如果社团创立成功,也可以这么玩呢。既然是这样的话……唔嗯──可是我可能还是有点害羞。」
「你是指教授吧?就是因为有那个好色男生存在,才会让你犹豫,是吧?好,那么教授就别参加了吧。嗯,这样比较好。俗话说聊胜于无,就算是枯木也多少能妆点高山,不过枯木根本就只会碍事。虽然对教授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们就别叫上他了吧!这样总行了吧?」
「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情等买完泳衣之后再考虑吧。好吗?」
社团集宿──尚未体验的区域。烹饪社当然没有什么集宿,琉实不用说,就连纯都体验过弓道社的集宿,只有我没有经历过社团的集宿是什么感觉。
既然如此,当然一定要办集宿啊。只有那两个人有经验过,太狡猾了。
要理解凯撒并不需要身为凯撒──这是才不是真的!
我想办!我也想要当凯撒!
※ ※ ※
(神宫寺琉实)
我从早上开始,便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和瑞真对上。虽然没有露骨到像是在躲他,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不知道这么形容会不会很微妙,但瑞真也没有主动过来攀谈,总算是度过了一劫。要不是这样的话,周遭人可能会觉得我看起来怪怪的。
昨天晚上久违地和纯漫无目的地聊了天,让我有一点怀念的感觉,也帮我转换了心情很多,不过一来到学校果然还是感到忧郁。因为比赛而失落的情感,简直像是遥远的过去似的。我多想快点处理掉这股心中的郁闷,这股紧紧压在胸口深处的感觉──当时我很清楚地把想法告诉了瑞真,对方也接受了这一点,但是我没有办法再做更多处理的现况,令我感到焦急难耐。
唯有他要求我和他去约会这件事情,我明明想要拒绝,却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是这种感觉,甚至都没办法和瑞真搭话。而午休──我飞也似的逃离了教室,也拒绝和大家一起去学餐,并和丽良待在老地方。
「你来到这里已经叹了第四口气,小心幸福跑光光喔?」
丽良无语地说。
「谁教他~~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拿这件事情怎么办啦!」
「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你也只能转念接受事实。不然干脆主动拿来当笑料说呢?『我说你啊,就这么想和我约会吗?』之类的。」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又不是那织。」
「啊──你妹妹果然是这种类型,我确实有这种感觉。」
丽良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也眯起了眼睛。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你怎么还觉得不悦啊?唉。」
「看,第五次了。真是的,别再想了,赶快来吃饭!听到了吗?」
「……是的,对不起,我这就吃饭。」
不用说成这样吧?我是真的很伤脑筋。
「前阵子的比赛,就是你投进三分球那一场比赛,当时你有烦恼过射篮吗?」
「怎么可能?那个状况下只有我能射篮,不是吗?就算比赛中有过犹豫,也不至于到烦恼。」我慌慌张张地吞下口中的食物,连忙回答……我知道丽良想说的是什么了。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去比赛是赢不了的,这点小事我当然也知道。
但是这和篮球不一样。性质不一样。
「当时的你和现在的你,哪里不一样?」
「什么意思?有没有在打篮球吗?」
「不是那个意思──唔……我想说的是,在打篮球时的你,有办法观察四周情形,当下做出判断并行动,对吧?虽然上一场比赛输了,但是你也并非完全没有投进球,虽然确实澈底被盯防,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动作,不过你绝对不会放弃也没有放水,对吧?」
「那当然。」
「因此虽然你应该很不甘心,大概也觉得自己没有大展身手很对不起大家,不过社团的各位没有责备你,也不可能说三道四,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在场上很拼命地尽力了,所以你或许会觉得有点尴尬,不过依然马上回来努力练习了,不是吗?这个举动就别的层面来看,也可以说是一种接受现况的转念。毕竟你也有一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还要我怎样?』的无奈感在,对吧?」
「嗯。当天和隔天早上我都还是想了很多,不过我激励了自己──」
「现在呢?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做不到这一点?好好看清周围──也就是指坂口虽然喜欢你,但是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接着转念──就算坂口喜欢你,你也没有任何责任,也不需要去做任何处理。你看,这么一想除了一如往常生活之外也不能怎么办了,对吧?这样处理,对坂口来说也比较……也没有比较好呢。对那家伙来说,现在这个状态或许比较有利。」
「什么意思?」
丽良最后的说法让我很在意。现在比较有利?嗯?
「意思就是你现在非常在意他,这就是他的作战吧?」
「咦──瑞真会做这种事吗?」
那家伙不是这种人吧?感觉会是那种……一鼓作气直接拿下的人。
「唔嗯──反正现在这件事怎么样都好……啊,抱歉,这样你不方便吃饭吧?我一直找你聊天。总之先吃饭吧。」
「说的也是,要是太悠哉,午休就结束了。」
我边吃饭一边思考着丽良刚刚的话──只能一如往常过生活。
我当然也很清楚,不过就是因为无法轻易做到才感到伤脑筋。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这和篮球不一样。这种事情就算我不说,丽良也应该明白……所以,刚刚那些话是为了帮我加油打气。说的也是,就算我一直叨叨絮絮的也无济于事,把时间用在烦恼上也很浪费。
我和瑞真交往的可能性是零,我们的关系也不像我、纯和那织那样错综复杂,这种事情只要我努力就能解决了吧。
「丽良,谢谢你。」
「嗯?你得出结论了?」
「与其说得出结论,不如说打从一开始就有结论了。我只是在烦恼该怎么做而已。」
「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呢。你并不是在烦恼结论,硬要说的话是在烦恼该怎么对应这件事吧?如何?有办法一如往常吗?」
「我努力试试看。反正我们又不是吵架,总有办法的吧。」
「是啊。有人对自己有好感基本上不是坏事,毕竟这就代表自己的影响力大到足以让对方对自己有好感,换句话说,也就等同于获得了认同吧?这么一想,会让你比较好过一点?」
获得了认同啊……我很喜欢这种说法。
「嗯,有比较好过了。谢谢你!」
午休时间和丽良聊过之后,我的思绪清晰许多,胸口深处也感到轻松了一些,即使不特意把视线从瑞真身上移开也不要紧了。没想到只因一个心态竟然就会有这么大的改变,真不知道人类是复杂还是单纯──这种事情套用在篮球比赛上我明明很清楚,让我有种都事到如今了,怎么还在说这种话的感觉,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又让我再次体认到这个事实。
去社团之前好好和瑞真谈谈吧。
我才不管什么最后定生死。我不会和你去约会。只要这么说就好了,很简单──我本来如此振奋,但是课堂之间还得换教室,我又得去找朋友确认课题,时机实在对不上。除了班会之后的时间之外,似乎没办法谈话。
等到扫除结束、开完班会后再说吧。嗯。
和我一起值日的男生用扫帚把垃圾聚集起来,当拿着畚箕的我承接了那些垃圾时,我看到纯和森脇走出了教室。照昨天我们聊天的那个感觉来看,纯感觉还没有听说任何事。瑞真对纯大概也难以启齿吧。我想也是,毕竟他知道我和纯感情很好。
「琉实,你在发什么呆?已经扫完了喔。」
「啊,抱歉。」
男同学提醒了我,我连忙站了起来──将畚箕中的垃圾倒入垃圾桶。
「你这样子,球一下就被抢走了。」
瑞真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呃……嗯。」他突然出现,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看你呆呆的,有什么烦恼吗?」
我差点忍不住凶狠地喊「你说什么?」,我赶紧忍了下来──你才没资格说呢!你以为是谁害我这样的……如果我们不在教室里,我肯定这么说出口了。若是以那织风格说的话,差不多就是「你哪来的脸敢这么说?」吧。
毕竟要是瑞真没说那种话──唉,算了。
「关于昨天的事,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出去玩。抱歉。」
我注意不让自己太过冷淡,不过也不希望让他抱有期待,仅让自己稍微严厉一点,很顺畅地把整句话说完。接着当我要迈开步伐要将畚箕放回原处,瑞真从我手上抢走了畚箕,收进了用具柜。
「谢谢──」
「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可是班会要开始了。」
「啊──说的也是,那么等班会开完后吧。」
「嗯。」
我倏地回应了他,不过我不懂,开完会后还要做什么?事情已经结束了吧?我明明已经把该说的说完了,却依然感到不舒坦。即使依田老师走进来开始班会时间,我心中的烦闷却依然持续……这种郁闷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应该有讲清楚说明白了吧?
但是瑞真也没有很缠人地一直烦我,也没有拜托我和他交往,让我有种被精神攻击的感觉。有种被妨碍射篮──有种被妨碍了二十四秒的感觉。若是就这个比喻来看,我想我应该早已投篮了才对。
班会结束,同学们各自开始做起回家准备,或是围绕在书桌旁开心聊天。
当我从书桌抽屉拿出教科书放入书包时,我看到纯叫住正要走到走廊的依田老师。怎么了?是有问题要问老师吗?当我这么思考时,心春问了我一句「琉实你暑假有要去哪里吗?」,接着和花从旁插了一句「我要去夏威夷」。「真是的,我是在问琉实!」看到心春抱怨我一边安抚她,一边做出回应:「我今年没特别有什么行程。话说要去夏威夷真令人羡慕耶!和花,记得买伴手礼喔。」
「我也麻烦了!不能买随处可见的巧克力搪塞我喔!」
「你是指有加夏威夷豆的那种吧?我超能理解!」
「琉实,一起去社团吧。」正当心春这么说时,瑞真背起了书包搭话。我一边回应「我马上过去!」,并向两人挥了挥手说道:「抱歉,我要去社团了。」
我瞄了一眼教室前方,纯还在和依田老师说话。
我追着瑞真来到走廊,便看到丽良站在长廊远方,我和她的视线相交。她大概正要来找我吧。丽良轻轻点了点头,小小地举起了拳头。那是「我先走了」的暗号。
「瑞真,你刚刚没说完的事情是什么?」
我对着瑞真的后背,以大概听得见的音量小声问道。
「嗯?」我靠近他催促他回话,接着传来瑞真弱势的声音:「我没打算勉强你和我交往,只是我想要至少和你一起出去玩个一次。果然不行吗?」
我斜眼抬头一瞥,发现他专注地看着我,不禁让我撇开了视线。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伤脑筋。因为我只有把你当朋友。」
「和身为朋友的我出去也没关系,我不会要求更多。两个朋友一起出去玩──这样子也不行吗?」平时总是强势的瑞真说道,那声音彷佛在央求想吃点心的孩子一般。
「就算你说是朋友……毕竟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
「我想也是,我犯了个大错,我果然不应该说的。真的很抱歉。」
「你别一直道歉啦。」
这样不就显得好像是我的错吗?
「不,毕竟我让你思考多余的事情是事实,关于这一点我真的要道歉。不过唯有这一点希望你能相信,我并不是想要让你伤脑筋,因此你拒绝了我,我也觉得没有关系……只不过,我只是想到我们从国中时期就认识了,却没有两个人一起出去玩过,就只是这样而已,你别在意。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若你能一如往常地对待我,我会很感激……果然很难吗?」
明明是你自己要来告白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说的那么难过?
是因为我没办法回应你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呀。因为我对你又没有感觉,我喜欢的人也一直都是纯。从小时候开始就是。
「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是想要作为朋友和我出去玩,对吧?」
「当然。」
「我们出去玩的事情,我可以跟别人说吧?比如说……纯之类的。我不想瞒着他出去玩,不想被他误会。如果这样可以的话,我会考虑。」
「嗯,没问题啊。我刚刚说过了吧?我想作为朋友和你出去玩。」
「我知道了。不过我没办法保证会答应喔,如果我考虑完之后觉得还是没办法的话,先跟你说声抱歉。」
「若到时候那样子也没办法。光是你愿意考虑就很够了。」
我不想和他做约定。不想只靠自己做决定。
要是我和纯商量,他会怎么说呢?他会要我别去吗?他会说好吗?
如果纯要我别去的话,我就不去。我想要留下这个选项。
纯和瑞真是朋友。而纯并没有在和我交往。
我究竟希望纯怎么说呢?
我希望他要我别去吗──我希望他这么说。我希望他阻止我。
我已不再是纯的女友,没有要他阻止我的权利。
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他阻止我。
如果面对不再是女友的我,他依然阻止我去的话──
※ ※ ※
(白崎纯)
班会结束后,我跟依田老师谈了顾问的事。这种时候可不能失手。我这么想着,一边在脑中背诵拟定了好几次的说词。直截了当并简洁地说了出来──和我的担心相反,依田老师的回答是「只要你能保证不会引起麻烦就无妨。总之我会把文件拿过来,你们详述一下活动内容等项目──对了,社团教室要怎么办?你们需要吗?」,她的语调随意到让我有种落空感。我暂且就先解释成自己的拜托方式是对的──且令人感激地,老师主动提起了我们最担心的社团教室,才让我能成功连接到这里:「我们非常希望能有一间社团教室,有可以使用的地方吗?」
「唔……我要去问问看……有哪间教室是空的吗?」
「只要是没有在使用的教室就可以吗?」
「没有使用的教室……毕竟也要考虑到地点,老师不敢保证,不过有一定的机率可以使用。」
「第三会议室似乎没有人在使用。」
「这个嘛……似乎没错,不过那边好像放了很多东西吧?不管怎么样都得先问问看才行。社团教室的事情你先暂缓,总之老师先准备文件,你等等来办公室一趟。」
目送依田老师离开后,我对一脸担忧守望着我这个方向的教授点了点头。与其一堆人跑去找老师,不如一个人去交涉比较好,我下了这个判断后便让教授等在一旁。
我坐到了教授隔壁,向他报告一声:「她很干脆地就答应当顾问老师了。」
「她没有追问吗?我们这群看起来超随意的集合体。」
「她当然说了『你们只是想聚起来聊天吧?』,我也老实地回答『没错』。不过除了社团刊物以外,我也跟她说,我们会针对使用在大考上的小说和评论文章讨论解析,并将成果拿给老师看等等,听起来感觉很正经的话。」
「原来如此。不过到头来活动内容也依然只是聊天罢了。」
「是啊,所以我很清楚明瞭地回答她『没错』。总之,目前只是多了要去找些有趣的历届考题等这点程度的正经活动而已。」
「但是真的找得到有趣的题材吗?大学考试应该都是些死板的文章吧?」
「我也只是稍微查过一点,就资料面来看并不多,不过比想像中要丰富。虽然是相当久以前的题目,但甚至有出现过关于小津安二郎的评论呢。只要将调查范围扩大到私立大学的考古题,似乎能搜集到许多感觉有趣的题目。」
「不过太旧的题目不是没什么意义吗?」
「再旧的题目也一样是大学考古题,就学习的要素来看也不是没意义吧?」
「说的也是。毕竟讲白了,这也只是为了看起来比较像样而胡诌的活动内容。」
「就是这样。虽然就依田老师那种感觉来看也不确定有没有效果,说不定就算我不这么说,她也愿意接受顾问老师一职──」
「没关系啦!反正结论就是她承接下来了,没有问题。那么社团教室那件事情如何?她有说什么吗?」
「包含第三会议室的事情在内,她要我等她先去做确认。」
「也就是说希望不是零。」
「嗯,没错。我得去拿申请用的文件──」
「我去拿。你就去神宫寺那里告诉她们吧。」
说完,教授站了起来。
「了解,那我就照做了。」
那织在教室里吗?
当我来到六班门前,那织和龟嵩很刚好地走了出来。
「你们来得正好。我找那织有话──」
「出现了,星舰迷!我今天一定要把企业号给击坠──我也有话要说!」
「你还真是亢奋。怎么了,竟然突然说出这种像克林贡一样的话?」
「老师全身上下散发出干劲呢。她刚刚也一直在聊社团的事──」
「不用说这种多余的话!真是的,社长先闭嘴──纯,你们班有人吗?我们班上有很多人留下来,看来有很多闲人呢。」
「班上有人在很不错啊。」龟嵩在一旁喃喃道,那织便立刻用食指戳了戳龟嵩的侧腹并开口:「你从刚刚开始就很吵耶!开会不需要闲杂人等!这样会害我们没办法安心谈话!」
「嗯嗯!喂,别弄啦!」
「刚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煽情。」
真是的,这两个人看起来总是很开心。等到社团创好,这段互动再加上雨宫……我想大概会变得很热闹吧。我和教授或许会失去容身之处,到时候干脆再创立别的社团吧。
「对吧?纯也这么想吧?」
「什么?」
「社长刚刚的声音,不觉得很性感吗?」
「别把这个话题带到我身上。」
嗯,真的很性感呢……我怎么可能这么说啊,笨蛋。
「喂!那织!住口!小心我去辅导室告状,说你性骚扰我!」
龟嵩叫出那织的名字,这种时候大多都是认真生气了。虽然没有生气的时候,她也极其少见地会用那织的名字叫她,不过我几乎没有看过──那织抱住了龟嵩,用讨好的声音一边说了句「这样我会被并木老师叫过去,饶了我吧──」,并用脸颊磨蹭她。真不知她们是感情好还是感情差。若是继续放任,她们似乎会一直打情骂俏下去。
「我们班没什么人在。」我催促两人,并转向自己的班级。
等等教授也会回来吧。这么一来人马就到齐……雨宫不在呢。毕竟她那么讨厌被人发现自己是御宅族,等到人少一点再去找她──只不过,雨宫说不定会有别的事情(工作之类的)要做。话虽如此,还是至少跟联络她一下吧。
进了教室后,我看到一名金发女子(潮妹)一脸不悦地坐在我的位子上。
原来你在啊。
「阿奇太慢了!」
「有什么好慢的?我们又没约好。」
「什么?昨天不是决定了很多事项吗?当然要过来确认一下那之后的发展吧?」
竟然特地跑到升学班来──这家伙也相当期待呢。
「说的也是。不过──」
「喵织!我等你好久了!」
雨宫站了起来,奔向那织身边抱住了她。
真是的,还是老样子不听人说话。不过女生拥抱的门槛真的很低呢。总是会互相拥抱、牵牵手──这种对肢体接触的认知之差是怎么回事?
「很──热──耶!放开我!」
那织摇晃着身体暴动了起来,看准现在这个机会的龟嵩则回戳了那织的肚子。在教授回来之前我选择放任她们。实在没办法陪她们胡闹。
一直到刚才,雨宫还坐着的位子上残留着温热的体温,虽不至于令人不快,但令人有点难以落座。我望向窗外,看到棒球社正在练习。我的视线移到前方,那里则是足球社在进行练习。在绿色铁网的笼罩下看不见身影,不过网球社也在练习。校园的角落还看得见弓道场。大概是因为最近在思考社团相关的事情,让我莫名感到怀念。
我以前并不讨厌弓道社。
国中就有弓道社的学校不多,因此参与人口也没有那么多。在那稀少的参与人数中,我的表现并不够好。即使如此,使用着只要有心就能杀人的道具,再搭配上那份紧张感,我很享受使用箭矢射击标靶的非日常感。
因为害羞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过就像是《战略阴谋》的汤姆•贝林杰、《大敌当前》的西里•扎伊采夫、《狙击生死线》的包伯•李•史瓦格以及《美国狙击手》的克里斯•凯尔一样──那让我有种自己成了狙击手的感觉。
虽然琉实说过「你真像《魔戒》的勒苟拉斯」,不过比起射法八节(注:弓道的八个基本动作),「One Shot, One Kill.」才是存在于我心中的重点台词,我甚至还考虑过要在绔裤上戴个白色羽毛。这种想法就是所谓的黑历史吧。我打从心底庆幸自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上了高中我之所以没有继续参加弓道社,并不是为了斩断这种中二的误会(我不会说完全不是,但这层理由无限接近零),而是考虑到要空出时间,和因受伤不能再踢足球而感到失落的教授一起玩。虽然本人完全没有展现出那种感觉,甚至还逞强地说过「这下我就增加消化动画的时间了」,但他却也曾经喃喃自语过「这下没劲了」。我不会傲慢地说和我一起玩,能够匹敌社团般有劲,不过若能透过和他一同度过空档时间,成为他的心灵辅助的话就好了──我是这么希望的。
因此当教授高中选了回家社时,我也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回家社。
若是没有教授的话,我就跟和龟嵩变好之前的那织一样──缺乏能够推心置腹、随心所欲谈话的对象,还有商量事情的对象了。
教授总是会带来我思考范围外的意见给我。因此有不少时候,是他点醒了我──最近也是如此。不过我也很常叮嘱教授在恋爱方面的事情就是了。
到头来,我之所以没有参与社团,是为了教授,也是为了自己。
正因为如此,我输了那织一步。
并非透过不加入社团来空出时间,而是透过创立社团来创造共度的时光──我想都没想过。这就是我积极帮助那织创立社团的另一项理由。这也和刚刚的黑历史一样,我无意告诉他人。毕竟不管怎么样,听起来都会很像在邀功。
「哦?齐聚一堂呢。」
教授一边晃着手上的申请书,走进了教室。
「那张纸是?」放弃抵抗的那织说道,雨宫吊在她的脖子下方。
「社团的申请书,我从依田那里拿来的。然后还有一项坏消息。」
「咦──坏消息是什么?」
接过教授手上的纸,龟嵩一边看着申请书,用认真的声调询问。
「怎样?快点说啊!我不喜欢你这种卖关子的阐述方式。」
那织鼓起脸颊催促着教授。
「你也没必要讲成这样吧?我明明很正常地在说话。」
「毕竟老师很讨厌麻烦事嘛。」
「我懂~人家也是那种希望别人讲清楚说明白的类型。我不希望别人对我用『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先哪个?』这种问法。」
「啊──教授绝对是会讲这种话的类型。我简直可以看到将来他结婚后──教授结不结得了婚暂且保留,老婆会对他说『不用卖关子了,有屁快放』呢!接着这种细小的烦躁开始渐渐累积,最后就──」
「教教授,再找下一个吧。下一个会更好。」
雨宫拍了拍手放在椅子上的教授后背。
「面对没有下一个对象的人,这种安慰实在太过残酷了。你应该要清清楚楚告诉他,那位老婆就是最后一个人。」
「老师,你那样也说过头了吧?就算是教授同学,多少也会洗心革面──」
「喂!!!你们几个也太畅所欲言了吧!!!」
「教授,就算你反击她们也是没用的,只会遭受单方面的攻击最后拉下终幕。」
同意我说的话后,教授大大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我隔壁。
「简直像是混进了女校一样。管乐社的男生就是这种感觉吗?」
「这对教授来说不是天堂吗?」
「一直到不久前我确实这么想。听到管乐社的男生说什么『那才不是那么爽的事』,当时我还打从心底瞧不起他,不过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他的心情了。」
「毕竟管乐社女生的多寡根本不止这种程度。」
「如果只看毒舌程度的话,或许能战得平分秋色?」
「确实。至少大致估算一下,光那织就够抵十个人左右了。还有龟嵩也──」
「纯,我听到了喔。这要记一DATURA,若集满十次就要体罚。」
DATURA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单位了?
「就是啊,白崎同学。老师确实很毒舌,不过我可没有喔!」
「社长的嘴巴可坏了,十足够坏了。麻烦你别说这种好像只有自己不一样的话,你和我根本就是同类──对了!大家听我说!社长说愿意当社长!这下社长就会成为大家的社长了!」
虽然她一直社长社长地说,我都快搞不清东西南北了,不过我赞成龟嵩当社长。
「若龟嵩愿意当社长就令人放心了。毕竟她感觉连细节都会妥善处理。」
我一说完,那织便露出一张得意的脸,好似自己受到称赞般说道:「是不是?」
「顺带一提,老师可是副社长喔。」龟嵩──更正,社长像是在宣言般环顾四周后,伸出食指指着那织补充:「我的重心主要放在美术社,那边忙碌的时候老师可要顾全职务!」
「好喔……要是有个万一,纯,就拜托你了。」
「副社长小姐打从一开始就想依赖别人呢。」
虽然是没差,毕竟我打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织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嗯。」
「我呢?要做什么吗?」
「慈衣菜……现在不用。之后再麻烦你及其社团教室的各种备品──」
「关于那件事情,可以打断一下吗?」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教授凝重地开口。
「社团教室和别的社团撞到了。」
「什么?这种事情你要早点──」
「我说你啊……我一开始不就说有坏消息了吗?就是因为神宫寺你说我的讲法很卖关子之类的,才会害我们偏题。」
「抱歉。」
那织乖乖道了歉。我再说一次,那织,道了歉。
「喔……喔喔。我没特别在意就算了……重点在撞到的社团是谁。呃……对方是游戏社。」因为她突然道歉,反应慢了半拍的教授支支吾吾地继续说下去。
「游戏社是……?」
「大概是会玩些桌游之类的社团?我听说因为成员分出TRPG、纸牌游戏等等各种派系,导致游戏社最后废社……不过这就代表他们应该又集齐人数了吧?毕竟最近将棋很红,和这个有关?」
龟嵩向雨宫解说,那织便在一旁露出厌恶的表情口出恶言道:「不是有将棋社……等等,那么游戏社在做什么?下西洋棋或黑白棋?也就是说,他们是一群爱讲道理、眉头老是皱在一起又最喜欢思考艰涩逻辑的集团吗?」
「喂喂喂,等一下,你那是什么偏见?是拐着弯挑衅我吧?」
那织只要看到我和叔叔在下西洋棋,就绝对不会靠近我们。我不知道理由,不过她从小就有视西洋棋为敌的倾向。
而且那织的性格才是,她绝对不是开朗的人,又爱讲道理。这话不该对青梅竹马说,不过硬要说的话她可是算阴险狡猾的那一类人。虽然我不讨厌那织这种性格就是了。
「啊──纯喜欢西洋棋嘛!你很常和爸爸一起下棋呢。不过问题不在这里,要是我们的会议室被下西洋棋和黑白棋的社团抢走了怎么办?下西洋棋根本不需要社团教室吧?随便一个地方不是都可以下嘛!在大晴天的太阳下,不然雨天在走廊上一边听着雨滴声也可以下吧!就跟在缘廊上下围棋一样。」
教授拉了拉我的衣服说道:「(喂,你好好念念她吧,她在说超级无敌霸道的话耶。你不是神宫寺的监护人吗?好好负起责任啊。)」
「我什么时候变成那织的监护人了?而且她骂别人什么爱讲道理、思考艰涩逻辑的,只有我觉得她甚至没有拐弯抹角在文人相轻吗?这段批评让她自己也有点中枪了吧?」
「而且相较之下,神宫寺既爱讲道理、嘴巴又坏、做事又阴险,这根本不是有点中枪的程度了。」
「喂!在本人面前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吧!中枪是怎样?我完全没有中枪!别把我们混为一谈!」
「喵织才不阴沉呢~」
「那是因为雨宫不知道神宫寺的本性──」
「教授!别说多余的话!而且讲到这里的话你也一样,没资格说别人──」
「老师,你先冷静一下。现在比起吵嘴,社团教室的问题比较重要。现在确实是和他们冲撞到地点,不过并不代表会议室已经被抢走了,对吧?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再去寻找彼此的妥协点不就好了?你一上来就想找他们吵架,只会让事态变复杂而已喔。」
比起我,龟嵩还比较像监护人呢。
「我才不想妥协。我们要用那里!」
「话说回来,那个游戏社的人是谁?没先见个面根本没得谈吧?」
「雨宫说的没错。教授,你有问到游戏社代表的名字吗?」
「嗯,是二年级升学班的古间怜人。」
「二年级生啊。让人有点犹豫要不要见面呢。」
「和年龄无关吧?反正只是谈谈而已,不是吗?」听到龟嵩这么说,雨宫随意地接话。
对雨宫来说确实是如此,她并不是会在意对方年龄比自己大的类型。不过就算雨宫是这样,像我这种人就会有点胆怯。我很能理解龟嵩的心情。这一点恐怕那织也──
「总而言之,只要逮到那位玛波并让他放弃,我们就赢了吧?」
因为古间所以叫玛波啊,原来如此。明明对悬疑没有兴趣,却一下子就能想到这种相关名词,真是令人佩服。但是玛波可是小姐喔,那织女士。不过这话也不用我说吧。
「要让他们放弃……你说的这么简单,打算怎么做?」
「难道你要把他们五花大绑后囚禁起来吗?我有个死党在柔道社喔。」
「教授同学,暴力不是良策,而且要是对方找摔角社的人来怎么办?这么一来就会陷入和威慑理论一样的状态喔?」
愿意好好配合教授无聊的玩笑话,可看出来龟嵩配合度很高。毕竟她可是会一一反驳那织喋喋不休臭嘴的强韧女生,这也是当然的吧。
她真的是一位难能可贵的逸才呢。多亏有龟嵩在,那织应该获得了不小的救赎。毕竟要让拥有麻烦性格的那织隐瞒起真心话度过学生生活,会造成她相当程度的压力吧。
原本承受一切是我的职责,不过不知不觉间龟嵩开始肩负起这个职位。我还记得我当时内心感到些许寂寞却也有安心感,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情感。
「两位快把那么野蛮的想法丢掉吧!听好了,若想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就要在对方的战场上,用对方擅长的领域获胜,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么一来他们也不得不体认到我们有多么伟大。『工业家、王侯、参议院元老们,沦陷吧!权力、正义、历史,倾倒吧!这是我们应得的。血!给我血!金黄的火焰!这所有战争、所有复仇、所有恐怖主义。我的灵魂!撕裂敌人的伤口──啊啊!消逝吧,这世界的共和国!所有皇帝、军团、殖民地征服者、民众,我已忍无可忍!』」
真是的,现在这个情景不适合引用韩波吧。
语言的野蛮度压倒性地提升了……都怪教授煽动她。看那女高中生不该有的邪恶又狡猾的表情──似乎是沉醉在引用文中,完全想要认真去实行了。
「没有和对方好好谈谈的选项吗……你的思考被暴力侵蚀喽。」
「可是我觉得就算去拜托他们也不会退让吧?他们有什么理由让给我们?有什么好处可拿?根本一点益处也没有,我觉得最后一定还是会起争执。」
「老师说的话确实没有错。重点在若要以什么一决胜负的话,对方会不会应战吧?当然要和平一点的项目。反正只要到对方面前,老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骄傲自大地高谈阔论,我倒是不担心这一点。」
「啊,喵织果然是这种性格?像猫咪一样真可爱。」
「社长!慈衣菜也是!讲得我好像是只会欺负自己人──」
「你就是吧。」、「你确实是呀?」、「我觉得神宫寺就是这种人。」
我和龟嵩及教授同时发声。在认知上毫无差别──大家想的都一样。
「你们是怎样!瞧不起我吗?」
「老师,你放弃吧。大家都很了解你,不过包含这一点在内都是你的优点喔。毕竟我总是觉得只要在安全范围内就会大吵大闹,在班上却会装乖的老师很可爱,才会一直看着你嘛。当你和女生们说什么『咦~不会吧?原来是这样啊,我完全没有发现~』的时候,心里大概想着『这是什么听起来感觉脑袋不灵光的对话?我的脑细胞好像都快因缺氧而死了,呈现被丢入氧破坏剂状态』之类的吧,我光是这样想像就很开心呢!也一边觉得大概只有我发现吧。」
「快──住──口──!我才没那么想,我一点也没有那么想。请不要用你稚嫩而笨拙的想像播放我脑内的话语!才不是那样子呢!」那织捂住耳朵摇头,头发随之晃动。
「她有这么想呢」在场的所有人见此都这么想吧。看她这种反应,我也觉得龟嵩的重现度已经说中了十之八九。望向雨宫,只见她露出宛如菩萨一般的表情慈祥地笑着。
这时候的那织十分惹人怜爱又可爱,平时难以看见这一点实在令人惋惜。
话说回来,能把她逼成这个样子,龟嵩的等级差不多和阿姨一样了吧。
接着我们一直聊到离校时间到来。
大概是因为聊得太晚了吧,最后我们在车站碰上了结束社团要回家的琉实与浅野。
(神宫寺琉实)
纯和那织站在车站的月台。在快要下完楼梯的时候,我和他们两人对上了视线。
「你们今天真晚。」
「因为大家在一起聊天。」
「这样啊。对了那织,回去路上顺便去一下药妆店吧。」
妈妈刚刚传了LINE,要我们回去路上买洗碗精和卫生纸。卫生纸体积不小,人手多一点也比较方便。话说回来,妈妈的讯息是传在家庭群组上的,那织应该也有看到才对,不过只要没有直接拜托她,她就不会帮忙买。她在这种地方的偷懒度真的滴水不漏,已读不回率压倒性地高,都只有我在回讯息。看不下去的妈妈有时候也会指名要那织帮忙买东西,但是成功率只有一半。
「又来?她很喜欢拜托疲于勤读的女儿买东西回家耶。我们可是拼命用脑,用到葡萄糖都不够了。可以啊。顺带一问要买什么?」
还真敢说呢,你明明就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常去买──虽然我想这么反驳,不过毕竟丽良也在,我只好忍下来说了一句「你有看LINE吧?」,这就是我的全力了。
「好像看了。不知道耶。我没有把脑袋的资源分到那里去。」
「要买很多东西吗?我可以帮忙拿。」
「谢……谢谢。」
我明明没那个意思,却不小心用冷淡的态度回应了纯。
这样给人的感觉很差吧?唔──「阿姨也会拜托你买东西吗?」
这是什么问题?也太愚蠢了吧!问这种问题要做什么?而且我也知道纯买东西频率,毕竟我和他一起去过好几次。
「我妈很普通地也会要我帮忙……」
看吧!都怪我问了奇怪的问题,纯觉得有点狐疑。
不是这样的!我──必须跟纯说我要和瑞真出去玩的事情才行。什么时候说?要在什么时候说?该怎么说才好?如果那织和丽良不在就好了……我想单独和纯说。
但是没办法现在马上做到,我得装得和平常一样才行。冷静点啊,我。
「琉实,你想到要送学姊什么了吗?」
大概是体贴我的处境,一直滑着手机的丽良拍了拍我的肩。
全国大赛结束后,三年级生马上就要引退。
虽然我们和三年级一起参加社团的期间很短,不过毕竟添了不少麻烦,她们非常照顾我们,这让我觉得非常寂寞。其中也有国中时期就认识的学姊在,更增添失落感。
我们打算给三年级生每一个人一份礼物,代表我们的谢意。除了给留言板之外,二年级的学姊要我们想出别的方案,而丽良似乎正在搜寻这件事。
我们姑且讨论出要送刻了名字的东西,不过至少要等一周才能拿到手,所以必须要尽早得出结论才行。我也想说回去要来查查看礼物。
我想要送学姊可以使用很久的东西,因此在考虑保温瓶。而且纯送我水壶的时候我非常开心,也很爱用。
不过考虑到要刻名字上去,在预算方面也让人觉得要深思熟虑──
「我觉得保温瓶之类的感觉不错,还有什么好点子吗?」
「啊啊,我也觉得。再来就是笔之类的吧,毕竟考试也会用到。」
「这种礼物很安全呢。我记得她们好像有说去年是送笔吧?」
我们聊着礼物的话题时电车驶入了月台,对话便自然停下。再加上电车比平时还要拥挤,在车上自然而然便保持沉默。我看到纯和那织小声地在聊些什么,不过听不到内容。和丽良分头后,我们三人一起下了电车并前往药妆店。
我目送一到店里便往零食区冲去的那织,和纯两人一起找起要买的东西。我非常喜欢像这样和他一起购买日用品的时光,让我有种共享自己生活的感觉。虽然我们原本就比一般人共享了更多。
「我等等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是无所谓……你今天感觉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有一点事。我等等跟你说。」
「如果你想要当面说的话,吃完饭后要约也可以。怎么样?」
「啊啊,那样也好──」
「嗳!琉实,你看!这个果冻也太酷了吧?上面写这是百香果果冻耶!要不要一起买?可以吧?今天买东西的钱等等可以申请公款吧?」
手上拿着果冻的那织双眼发光地跑了过来。
「看起来好好吃喔,可是妈妈又会念我们,要我们别乱买东西的。」
「不然分开结?发票分开打?啊,如果是收据的话上面只会有总金额吧?我记错了?有办法蒙混过去吗?」
「那织的坏点子根本不是高中生会有的想法。一般来说,只是帮父母买东西才不会用到收据。而且你这种蒙混方式,阿姨才不会买单。对方可是金融机关的人,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行不通啊。可是你不觉得跟店员说『请给我收据』听起来很帅气吗?不觉得有种成熟感?」
「你老是这么说。妈妈说过,小时候你有事没事就会在收银台大喊『收据!』,让她很伤脑筋呢。而且还会说买受人要写──」
「当然要写『贵人(注:日文原文为「上样」,对买受人的尊称)』。」
「对对对,你有段时间很沉迷于『贵人』这个用词呢。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你有在笔记本上面写过『贵人』吗?那个妈妈看到的时候笑了超久。」
「别提小时候的事了。琉实,你去结帐的时候要个收据,请对方写『贵人』吧。」
「我才不要,好丢脸。你自己去说。」
「……纯。」
「别看我!就算你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也不做。而且其实收据根本不能写『贵人』,不是吗?(注:由于单写「上样」容易出现滥用、盗用公司经费的问题,因此现在有许多公司的会计不接受这种收据)」
「不用跟我说这种知识。拜托你啦!你只要去说『请给我收据,买受人写贵人』就好。」
那织的双手在脸前合十,以仰望的角度看着纯。虽然她是我妹妹,不得不说她挺狡猾的。
我想纯大概会答应。我懂。这并不是因为那织央求的模样很可爱,只是因为纯虽然嘴上会抱怨,最后总是听从我们的愿望。
「只有这次喔。」
纯就是会这么说呢。
结果,除了果冻之外,那织还拿了各种点心,纯则是乖乖听话地拿了收据之后,三人一起踏上了一如往常的归路。真想要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真不想要到家里。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那织开始「啊啊,好热!这股热气是怎么回事?已经到了妨碍维持生命活动的程度了吧!为什么我们爸妈要把家建在离车站这么远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很显然地欠缺了体谅没有移动手段的未成年的能力?反正他们会开车所以没差?也太狡猾了吧!」地吵了起来。明明是姊妹,这种意识之差是怎么回事?我不禁差点露出苦笑。
「不是姑且还有公车吗?」
「我们还不是在走?我们现在可是双腿在动耶?」
「那要去搭公车吗?」
「这个时间人很多,我不要……计程车也可以开收据吗?」
「笨蛋。」
就在我和那织斗嘴时,纯喃喃说了一声:「要是你们住在车站附近的话,或许我们三个人就不会像这样走在路上了呢。」
我们可能不会和纯比邻而居──我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性。纯搬到了我们家隔壁,我因为这件事有感谢过他的父母……不过原来也是有可能,他的家不会建在那里。
「确实……是这样呢。我有点无法想像。」
「我也是。我从来没想过这种假设。」
讨厌。这样会害我突然感到寂寞。
「纯,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喔……喔喔。」纯将塑胶袋换手。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因为幻想而忧郁?会不会太感性了一点?要假设的话可是说不完喔?可能性论在已经发生的现实面前是无力的,顶多只能拿来修饰现实──喂,纯!你这样子就没有手可以和我牵了耶?」
你怎么说话的!明明嘴上这么说,自己还不是感到寂寞?
还是说,是因为我牵了他的手,你才想牵的吗?
真是不坦率……不过这一点我也一样,没资格说那织。但是,我已经决定要改变自己了。那织也是,虽然不坦率,但若是不久之前,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说想要牵手之类的话。至少在我面前不会。
回到家之后,那织不出所料被妈妈念了很多,导致她吃饭期间一直露出不悦的表情。这是在家里常见的光景,爸爸和妈妈早就习惯了。就算是妈妈,买一点零食也不会碎碎念,都怪那织得寸进尺越拿越多,我明明有阻止她。真的学不乖呢。
也因为这样,吃完饭后那织便立即上了二楼。
我则想和纯谈谈──刚刚纯说「如果你想要当面说的话,吃完饭后要约也可以。怎么样?」,所以我想要见他一面……但是该怎么说呢?只要说我去跑跑步,直接出门就行了吗?总之,得联络一下纯才行。
等到我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妈妈聊天时,纯才传了LINE给我。
「洗澡之前我可以去跑一跑吗?」
「在这种时间吗?已经很晚了,今天别去了吧。」
「不要紧,我只在家附近跑跑,一下下就好。」
「早上再去不就好了?」
真是的!都怪纯不早点回覆我!啊啊,怎么办?我早上很早出门,纯绝对不会配合我起床……只能说服妈妈了──……但我没有自信能成功。
「这样会流汗,早上跑不太畅快,我觉得晚上比较好。不可以吗?」
「你为什么那么想跑?明天再跑吧。」
前阵子──比赛前一天,我曾经强硬地要求想要和纯稍微聊一下天。其实今天,我若说只是在家门前稍微聊一下,妈妈或许就会准许──那织人在二楼,早知道我就不要说什么想跑步之类的话了。如果我现在改口说要去和纯聊聊……?
「好了,总之你今天安分一点,快去洗澡吧。」
「那个……可是……我知道了。」
她的眼神很锐利。妈妈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就算反抗也行不通,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声音也是,透露出「废话少说乖乖听话」的感觉,比较强硬一点,是那种带刺的语调。要是我继续说下去,她会骂人。这种时候,就连爸爸都会乖乖听妈妈的话,要不然就是迅速消失无踪──爸爸和那织大多都会逃走。
「抱歉。」我传送讯息给纯,「我没办法出门。」接着进了浴室。
我洗好身体,拿起放在更衣室的手机,泡到了浴缸里。
大概是因为一直到刚刚,我还带着满腔满谷的热血想要去见他,导致被泼了冷水的现在,只得不断思考该怎么向纯提起这件事。如果可以正常告诉他就好了……点开了LINE,我看到他的回覆:「你想打电话也可以,不然明天去学校再说也可以。」
怎么回覆他好呢?明天……不,越早越好吧。
「我现在在泡澡。」
「洗好之后联络你。」
「我知道了。我也去泡澡。」
我传了一张贴图,暂且结束对话。纯也要去泡澡啊……
我走出浴室后,擦了擦头发,并敲响那织的房门。
「我洗好了喔──」
我隔着门告知她后走进自己的房间,接着那织缓了一下也跟着进来。
「喂,你怎么突然跑来?至少敲一下门──」
我一边坐到床上一边责备,那织却打断了我的话:「如果你知道的话我想问你,篮球社二年级生里面有五班的人吗?」
「五班?我想想……虽然我不敢保证,不过应该没有。怎么这么问?」
「嗯……有点事。不知道没关系,不要紧。谢谢。」
那织用一种「别追问」的态度说话。她找二年级生有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向那织准备出去的背影搭话。
「不是那种麻烦事,你别担心。」
那织说完便走出去了。
是怎么了吗?不晓得纯知不知道内情──我得联络他才行!
我慌慌张张打了语音给纯。
「抱歉,等很久吗?我刚刚在擦头发,不小心太晚了。」
「没什么,反正我们没有约好时间。」
「说的也是。那个……」要从哪里开始说起?该怎么说呢?怎么提起这件事……总之,我得问出口──「我要和瑞真两个人出去玩,可以吗?」
「嗯?你在说什么?』
「啊,也是。那个……瑞真邀我一起出去玩……我当下没有回答他,想说先来问你──」
「为什么要问我?你想去玩就去──」
啊啊,不对!不是这样子──「瑞真向我告白了。」
瞬间进入沉默。我甚至听不见纯的呼吸声,连到底进入无声状态过了多久我都不知道。我有一种意识被抽离身体的感觉,接着这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又不是不能发出声音的情况,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非得保持安静的感觉。我悄悄吐出了气,小心留意不让气息吹到手机上,接着缓缓地吸了口气。
说点话吧。嗳……你为什么要沉默?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觉得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也说不定只过了短短的时间,纯开口说话。我没有办法屏息那么久,实际上应该安静了一小段时间吧,不过──让我觉得彷佛过了很久。
「我很高兴他有这份心,但是我没办法回应他。」
「是吗?」
隐隐约约……只是我自己的感觉──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放下了心。
「瑞真给我的感觉,也不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我和他交往,只是很干脆地说他明白了。只不过,他说只要一次就好,能不能单独两个人出去玩。不……不是很严肃的那种感觉。」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得先跟我说一下前提,不然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样啊。原来安吾说了这种话,我完全不知道。那家伙在我面前从来没说过这种……也说不出口吧。抱歉,我现在有点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抱歉吓到你了。不过我其实也很讶异──」
「是今天告白的吗?」
「正确来说是昨天。」
「昨天你问我瑞真什么的,原来就是指这件事情啊。』
「嗯,对。」
「你可以跟我说──」
「不是的,我并不是想要隐瞒。昨天我拒绝他之后,他也有跟我说要一起出去玩之类的事情,当下我也拒绝了,然后今天我又再次拒绝他……只是他问我要不要作为朋友一起出去玩个一次……」我一边说着,一边也觉得自己像是在找借口一样。
我明明没有这个意思。
我完全没有这种意思。
「我大概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了。那么你想怎么做?』
「咦?我?我没特别有想法……」
「那个……怎么说呢?毕竟我的立场没办法要你别去或是要你去,那个……我好奇你自己想怎么做……没有深意。」
「立场是指?什么意思?」
「唔……我和你并没有在交往吧?就是这个意思……」
不对。我想要他说的才不是这种话。
我和纯没有在交往,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如果我要你别去,你就不会去;我说你去吧,你就会去吗?这样感觉好像不太对……所以我好奇你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说了很奇怪的话吗?
我并没有特别想去,只是瑞真是和我一起打篮球至今的伙伴,但是我喜欢纯,所以希望他阻止我。明明只是这样而已──
「……一定要交往才能说这种话吗?」
「对你和那织,我不想说出不负责任的话。所以照现在的状况来看──」
「为什么!现在你还不是在说不负责任的话!就因为你自己不想要负责任,才会像这样什么都不说清楚吧?既然这样还不是一样!我只是想要听你叫我别去而已,只要你这么说就够了──我不想要瞒着你出去,所以……我……才会像这样把一切都告诉你啊,结果……」
「抱歉。就是、那个……你别哭,是我──」
「我才没有在哭!笨蛋!」我感到很不甘心,将手机移开耳边后大吼一声,接着挂断了电话。我心情烦闷地将手机丢出去,打到床上反弹回来的手机撞到了我的脚,又让我感到更加悲惨──我受够了。
我明明不打算这样的。
我和纯跟那织一起去买东西,明明还那么开心。
明明今天就要结束了,为什么到了最后的最后,我还非得承受这种悲伤不可?
(插图008)
(神宫寺那织)
走出浴室,正当我在烦恼要在房里看影片还是看书时,便听见了一些巨大的声音。我有瞬间还以为琉实开爆音在看YouTube,却并非如此。那是琉实的声音。声音没有大到一楼听得见,我想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应该只有我……没办法。我敲了敲琉实的房门。我本来就觉得她不会回应我,结果不出所料,她没有出声。
真不知道姊姊大人究竟在做什么呢?
「我进去了。」
房间内──这也是不超乎我猜想的光景──琉实垂头颤抖着肩膀。
我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会害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话虽如此,我仍是个知道有陷阱还是会打开盖子的愚蠢人类──只好肩负责任,镇压满溢而出的灾祸。我无奈地坐到琉实身边,将她的头抱了过来。
过了不久,我便听到她的啜泣声。
为什么血亲的歔欷如此磨损心灵……这就是所谓传达某种危机的情报传递吗?也就是一套透过引起共鸣来共享危机情况的系统吧?原来如此。
我一边抚着她的后背,在等待她语言能力恢复的期间,我尽可能地思索原因。能让琉实慌乱到这种程度的原因不多,大致上的分类就是和社团有关的事情,或是住隔壁的男孩。这次应该是后者吧。
还什么应该是后者吧!
如果她会哭是因为和纯有关,要我安慰她也不太对吧?虽然我这么想,不过我也并非那么没人性,也并不薄情。我真的性格很好耶,实在好过头,连我自己都无语了。看呀,我这看向姊姊的温柔眼神充满了慈爱。我可能真的是圣母(玛利亚)。
「冷静下来了吗?」
「……嗯,谢谢。」
「你想一吐为快?还是不想说话?」
「……我想说。不过……等我一下。」
「嗯。不过我先声明,我可没办法等到世界末日喔?对了,我来说个有趣的故事给你听吧。现在这里有三个箱子,有一个假装里面放了钱吧。虽然不是钱也没关系,反正这就是个相当于麦高芬(注:原为电影用语,常被用来指涉影响剧情发展的关键物件或人物、事情)的物件,内容物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什么都可以。然后,你要从中选择一个。」
「麦高……你刚刚说的是什么?听起来像马芬一样的词。」
那里不重要!这样会让我得从希区考克开始说明!
「那不重要,总之你选一个箱子吧。」
「嗯。」
「我们从你没有选到的两个箱子中挑一个打开,里面是空的。这下就可以知道,装了钱的箱子是你选的箱子,或是剩下来的第三个箱子了吧?钱就放在其中一边,是吧?」
「是啊。」
「如果我现在说你可以再挑一次箱子,你会怎么做?要换吗?还是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决定是一开始选的箱子了?」
「唔……我应该不会换,就选一开始那个。」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咦?结束了?结尾呢?」
我当然不会轻易告诉你。
「如何?说得出话了吗?」
「是,虽然可以了……刚刚那个故事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我很在意耶。」
「等你说完我再告诉你。」
「什么嘛……好奸诈!我知道了,我输了。那个……那织有被很要好的对象告白过吗?啊,前提是你对对方没有特殊情感。」
「要好的定义是什么?根据程度我的回答会不一样。」
「真是的!你很计较耶!很要好就是很要好──我这么说吧,就是平常会聊天会一起玩的人。这样可以吗?」
那个蠢蛋应该要分在哪一类?他告白的时候我们没有像现在这么要好,虽然即使如此,我想当时的他应该也介于熟人和朋友的区块,和其他乌合之众相比,我们对话的次数也算是多的──也就是说,我「没有」那种经验。
「这样啊……我啊,被男篮的……国中时期不是有个叫坂口瑞真的人当过学生会长吗?我和他同班,我被那个人告白了。」
就算你说学生会长我也不认识,毕竟我没有兴趣──嗯?该不会是纯和教授称呼为安吾的人吗?我好像有听过什么学生会长怎么样的,不过我没办法一下想起他的长相。我原本就不擅长记忆他人的长相──不,不是不擅长。不是能力上的好不好,只是单纯对他没有兴趣,所以没有把脑袋的资源分给他罢了。对,没有错。
不过,告白啊……又被感觉很麻烦的事件缠上了。
「他是纯的朋友?」
「对对对。纯和森脇叫他安吾──你有和他说过话吗?」
「没有,我连长相都不清楚。这不重要,这件事和现在的状况是怎么连起来的?难不成他说什么,要是你不和他交往,就要让你的家人和纯吃苦头之类的话吗?」
「瑞真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告白我很平常地拒绝了!重点不在这里,他说作为朋友也可以,问我能不能和他一起出去玩。」
「好烦。什么作为朋友啊?脸皮真厚。你该不会要去吧?」
「也没说要去……你的话会怎么做?」
「死都不去。我倒想请问一下有什么理由要去呢。」
「你的话确实会这么说呢,我可也是拒绝过一次喔。可是感觉有点愧疚,也有点对不起他,毕竟我和瑞真好歹从国中时期就有来往,所以我现在算是保留回覆──然后刚刚找纯商量了一下。」
「原来如此。照你的状态来推测,大概就是希望纯阻止你,但是他却不愿意阻止你……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如何?有错吗?」
「对,和你说的一样。真亏你知道。」
这点小事我当然知道。
依照纯的性格,两人没有交往他不可能会说这种话;而琉实的性格则是即使两人没有交往,她也会希望纯阻止他。虽然不知道琐碎细节,不过大致上应该没有说错。
就我的角度来看,琉实保留回覆的行动让我无法理解。琉实口中的行动并非温柔而是怜悯。不过会对那份怜悯寄托希望的男方也让人无语,难以抹灭混帐感。
纯这一边,就他那正经死板的行动来看,虽然心情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若要站在女生的角度来评论的话,属于最差劲的那一种。如果我站在琉实的立场──我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局面,也找不到任何我能够理解的点,不过唯有「希望他这么说」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好烦!
真是的,不要把我卷入这种事情!
不对,是我主动被卷入的吧?
「所以你要怎么做?你要和他去玩吗?」
「怎么办?我什么都无法思考。」
虽然我不认为琉实会因为我的话而行动,不过我仍想要这么说。
我并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
不过当然,我也不希望他们两人维持吵架的状态。虽然确实掺杂了有利不利之类的利害在其中──不过若要认真计算这些,我想要缜密地日积月累,使用没有一点破绽的高明手段获胜。我期望的是纯经过比较之后仍然选了我这种结果。
让纯和琉实因摩擦而错过,这种做法会因为内心纠葛喷发而毁灭。
所以,我说出这句话的意图不同。我只是想要看看事情会变得如何罢了。
我们站在同样的战场上,所以我不会背地里偷偷先下手为强。
琉实,抱歉。我要利用一下这个情况。
「那你就去吧?」
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双眼微睁。和我有着同样颜色的眼瞳隐微地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