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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六章 遭遇,邂逅

1

“玛费洛在那个洞穴里吗”

“到底在不在呢。也许现在已经出去了哦?”

烧毁的鸟居前,自称叶多惠的女人一人。

对面的帝国侧,冰将,炎将,雷将。位于先头的是身穿黑铠的光将露娜斯,左右是刚剑与猎剑。再后面则有三十名黑骑士。剩下的七十名在村子里守着。已经无路可逃了。

身穿巫女装,肩上披着将校用外套的沙耶香向露娜斯进言道:

“请小心,公主殿下。说到叶多枝之乡的头领,甚至传闻是超过一千岁的怪物”

叶多惠低声地笑着自言自语道:

“……怪物的使命就是被人类讨伐。主人吩咐的使命既然已经结束了……剩下就只有死去而已”

露娜斯没有理会叶多惠的嘟哝声,向她说道:

“既然不知道去向的话就算了。从那里让开”

“那么就凭软弱的人类的力量让我退开试试吧”

叶多惠目光炯炯有神,满脸笑容,却没有摆出任何架势。

“……这个国家的人还真是喜欢空手呢。那么就如你所愿,凭力量来通过吧”

“是!”

得到露娜斯目光的示意,背后的骑士们正要接触到叶多惠那纤细的身体……的刹那。

“!?”

全副武装的倔强精英们,突然被击飞了。不,仔细一看,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了。是脚。覆盖着比岩石还硬的加壳的虫脚。尖锐得连岩石也能打碎的蜘蛛脚。

那些脚从叶多惠的和服裙摆下长了出来。

“什……!”

黑骑士们被吓了一跳,叶多惠用袖子遮着嘴,小声地笑道:

“哎呀,真是不成体统,失礼了”

“鬼蜘蛛的说法,居然是事实吗!怪物,一决胜负吧!!”

沙耶香挥舞的薙刀第一下弹开了,然而第二击因为角度不好,脚被砍断了。然而叶多惠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哦哦,好痛好痛”

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裙摆下长出了新的三只。左右的袖子又各长出两只,领子后面又是两只。简直就像后背背负了什么一样。并非从魔物,而是从人的身体上长出那些东西,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大部分人产生了怯意。

“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怪物的话就用不着手下留情,冲上去!!”

露娜斯手上的虽说只是七星剑的代替品,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匠打造的长剑。她亲自冲上前去,雷纳与沙耶香也跟了上去。

那些脚被砍断了又长出来,再被砍断,再长出来。渐渐地生长的速度比不上三剑加起来砍断的速度,渐渐地斩击开始落在叶多惠的身上,渐渐地和服染上了黑色的血迹,渐渐地叶多惠跪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呵。哦哦,好痛好痛。可是痛苦程度完全比不上那位神杀的虎彻呢”

露娜斯的刀刃指着最后老实下来的叶多惠的喉咙,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人的话怎么会有那些脚。如果是魔物的话怎么会有这种姿态”

“不是人而是怪物哦。怪物的使命就是被人讨伐。讨伐怪物就是人的使命。来吧,有什么好犹豫的”

“是么。那么就如你所愿……!”

露娜斯举起了剑,打算全力向下砍去时——!

“……!?”

“王子一行,已经不在里面了。离开吧”

露娜斯的剑,被全身黑色的男人双手握刀挡下了。

“哪有笨蛋会就这么离去的”

露娜斯解开交锷,与对方对持。

叶多惠轻轻地笑了。

“你回来了么,贵月……。你虽是个好孩子,可是最后的最后,这么重要的时候,第一次没有遵守我的命令呢”

“叶多枝党消失的话,我们便不是师徒了。可是并不代表养育之恩也消失了”

“你说这种话的话,不是害我变得不想死了吗……真是的,除了打倒这些人以外,没有其他活路了哦”

“早就明白”

富士山从张开的大口里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

露娜斯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震动,鸟儿们从树林中飞起,森林吵闹起来。她皱起眉头说道:

“从刚刚开始就感觉着地震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声音”

“这正是王子殿下一行得到了纹章的证据”

露娜斯的视线再次投向了叶多惠。让人吃惊的是,刚刚受了那么多的伤,却还能站起来。不止如此,虽然受到粘血的妨碍看不清,不过看起来较浅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了。

“那即代表,这座富士之峰的封戒被解开了”

“封戒……?”

露娜斯鹦鹉学舌般重复,叶多惠点头。

“旧文明崩坏时,受到巨大变动影响的这座大山,变成了活火山。一直抑制着它的,正是我们一直守护着的护符……火之纹章”

“……!”

“虽然已经不会发生覆盖关东一带的大喷火了……不过恐怕至少覆盖村子周围。你们如果珍惜性命的话,也赶快逃跑吧”

“开玩笑。那么玛费洛他们被从那个入口赶出来也是时间的问题吧”

叶多惠微笑起来。

“你们在这里的话,想出也出不来。也许在里面与纹章一同被烧死了呢……”

“"风"传来的特急!!被认为是玛费洛王子一行的人出现在了村子瀑布底下!!”

……!!

被算计了。这边是诱饵吗……!

“转向!!迅……”

露娜斯的耳边响起了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被报告吸引了注意力,面向了旁边而产生的一瞬间的空隙。视线转回去时,黑色装束的忍者就在那里。挥下的刀刃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雷纳用漆黑之剑挡下了。

“……任何人都不要露出空隙。很强”

说着,雷纳将对方压了回去。

贵月沉默地又挥出一击。这次是贵月将银发鬼的剑弹了上去。就在被弹上去的位置雷纳又挥下了剑。贵月用全身的力量挡了下来。

连剑术相当熟练的骑士们都很少听过的,可怕的金属间的撞击声与摩擦声在重复着。

与雷纳交手,两三回合的话沙耶香还能撑住。露娜斯进入两位数就会开始被压制。然而重复了几十回合,名为贵月的忍者还没有衰减之势。别说衰减了,光看速度、攻击次数的话贵月甚至超过了雷纳。

说实话,帝国侧的所有人都被那副身影所吸引了。露娜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说道:

“居然能与那个雷纳……打得难解难分……!?”

再说,能让那个无口无感情的男人,仅凭一回合的交手便评价为很强的对手,就连露娜斯都没听说过。而且还说了不要露出空隙,即是说如果有空隙的话对方甚至能在猎犬之牙下脱离的危险。

手持着薙刀,沙耶香说道:

“不可能……!明明连那个白色勇者,光之御子都要合三人之力才勉强持平的……!”

“是感叹的时候吗!沙耶香、师匠,我们也去帮他……!”

卡斯蒂说完,阿克塞拉立即劝住了她。

“住手!你说那个剑舞,有谁能钻进空隙中吗……!即使放出魔法,两人那样的动作下都不知道会打中谁……!”

露娜斯独自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正是出于这个目的而故意采取那么大的动作的。忍者以对方不那么行动就无法抗衡的动作,诱导着猎剑的动作,防止了其他人的加入。

“……居然有如此之强的剑士……!”

露娜斯的背筋颤抖着。那里面,阿克塞拉说得完全没错,就连被称为光辉之剑的自己都没有加入的余地,对于那完美的剑舞中没有自己这件事感到懊悔。

眨眼之间的交锷后,双方一击必杀的距离拉开了。

““快走””

两人相互瞪着对方,雷纳让露娜斯去追猎物,贵月则是让叶多惠逃跑。拉开距离后仅仅说了一句话。不分上下,不知何时能结束的激斗又再次开始了。

“……转向、去追玛费洛与纹章!跟上!!”

而当露娜斯全员转身,正要消失在森林中的那一瞬间。

“什么转身啊露娜斯·唯克特拉·马吉斯提亚!!要放弃自己的猎物逃去哪里!!别跟我说你忘记了将狮子公主击垮的这个痛骂声——!!”

“……”

愚弄人。

愚弄人……!

真的、真的、到哪里到哪里都是在愚弄人!

~~~~~~~~~~~~~!!

“玛费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

露娜斯刚一回头,只见洞穴入口处出现的玛费洛故意拿出纹章展示给人看,并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望眼欲穿、焦急等待着的猎物的身影让露娜斯的血气完全冲上了头顶。

“站住、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你这家伙给我立即跪下!!”

“都说了你那么多了还是只有挥剑的能耐吗第三公主!!想要抓住我的话先把你那厚重的盔甲跟头盔脱掉!!把盾扔掉、把剑放下!!就像在密斯玛路卡的街区上那样追追看啊!!”

洞穴的方向发出了咚的爆炸声。然而露娜斯没有去在意那种事情的余裕。如果回头的话,就能看见水蒸气、烟幕了吧。

“你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是你太过依赖力量了!!”

“我是个武人!!军人依靠武力,以力量为荣,有什么不对!!”

玛费洛停下脚步,回头。

回以了天真的笑脸。

“那种事情连猫狗都能做到”

“你这家伙、居然……!!”

血气上涌的露娜斯追了上去,打算挥下剑的瞬间。

咚、刚才背后痛觉的爆破声,现在在眼前又响了一次。

露娜斯用盾挡住了爆炸产生的风压。有火药的味道。

当再次抬起脸时,只剩下被风吹散的烟幕了。

从远处的方向又传来了声音。

“我恳切地希望你不要成为那种猫狗……!!”

并非称赞狮子的勇猛,而是说狮子也不过是猫狗一般的野兽,区区虫子一般的蛇蝎如此笑道。

“闭嘴你这只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

怒吼声应该传达到对方那里了吧。对方的笑声渐渐远去,最后混在树木的沙沙声中,消失了。

“蛇……!!”

露娜斯将没有发挥作业的剑,连着愤怒一起,深深地插在了地面上。

回头一看,雷纳与贵月的决斗早已结束。收起剑的雷纳正往这边走来。叶多惠也不见了。这么看的话,那个忍者是隐藏在了刚刚的烟幕中,将叶多惠与玛费洛一同带走了吧。

骑着扫帚在天上飞了一圈的卡斯蒂降了下来。

“不行,露娜斯殿下!那些家伙在森林中移动,不知道消失到哪里了……”

“要全部烧光吗……?”

TGM说道,然而露娜斯摇着头否决了:

“……别做没用的事。驻留在村子里的人呢?玛费洛的同伴怎么样了”

背负着通信器的骑士摇头说道:

“那个、实际上……最后说了『有上百的忍忍君』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了……”

露娜斯想起了之前通过村子时的样子。

……有那么多来着吗,那个圆圆的。

“请问该如何是好,露娜斯殿下”

阿克塞拉问道,露娜斯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去”

然后忍住了个小哈欠。

“回去睡觉”

““……诶。现在马上回去吗……?回新萤?不用休整一下……””

卡斯蒂与TGM问道,露娜斯投去了随意的视线。

“笨蛋,当然是回下面的村子了。团体住宿。只要给钱的话就对方也不会有怨言”

““真的假的””

“哼,什么大爆发。连地鸣声都听不见了。要是真喷火了到时再回去就好了”

露娜斯把剑从地上拔出来,收回了刀鞘中。

“与新萤联络,在横滨附近张开网。对本国联络,包含维罗尼卡在内大陆的主要各港口也是。虽然我觉得没用”

“是!”

虽然应该真的没有用吧。

要是那样就能抓到的话,刚刚就抓到了。在此之前横滨,不,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对手的话在密斯玛路卡的王座前对持的那一天那一刻,就已经落入我方手中了。

状况太差了。如果没有东京攻略这一多余的累赘的话。

而玛费洛的话也是一点没错。对方只有几个人在行动,就算自己脱下铠甲,对于不带着骑士就没办法出发的我方来说太不利了。要追踪实在是不利。至少能在某个地方埋伏的话。如果能事先知道纹章的所在地的话……不过带着骑士团,埋伏也太过显眼了。

(……)

不,刚刚,自己这边那么多人都让对方逃掉了。连一把保护自己的刀都没有的蛇,实在太过灵活了。不管怎么铺网,身上连能挂住的铠甲都没有的蛇,很容易就能从网眼中滑过。

结果就是那么一回事。

自己不愿意对空手的人挥剑。可是如同看透了这一点一样,玛费洛绝对不会做说话以外的事情。

啊,不过,正因如此,才希望用这双手,用自己得意的武力让他屈服,让他承认!想要听一听他在那个时候会从嘴里吐出怎样的懊悔的话语——!

“……整顿部队。出发”

“““是!”””

露娜斯将这个心情藏在肚子里,静静地转身。

“明天在特产店买忍忍君的人偶回去。要大号的。还有姐姐大人们的份”

然后露娜斯像是失去了斗争心一般,开始走了起来。

2

于是到了日落时分。

“诶,那么,为了庆祝露娜斯皇女的大东京王国征服,干杯!!”

忍者屋的大厅间,响起叶多惠充满气势的声音。已经脱下了盔甲的骑士们充满气势的回应声。

“……为什么会在这里”

露娜斯哑然地向身旁的叶多惠问道。

“因为我是这个忍者村的园长。接待客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是指这个。就在今天早上,我们还打算杀了你的”

“确实以前有过这种事呢。不过,那只是因为我想死而已”

露娜斯从室内望着成为了背景的山。

“不是说会爆发吗”

“看来没有呢”

……。

“恐怕是多亏了护符,已经充分地镇压下去了吧。来来,先喝一杯”

“你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是这个忍者村的园长了……”

算了。

露娜斯喝了一口米酒。

“那么,玛费洛他们怎么样了”

“不清楚呢。现在大概已经在横滨港的船上了吧。不去追没关系吗?”

“哼……”

鼻子哼了一声,露娜斯又喝了一口酒。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师匠,比我更可爱的弟子。不是今天才刚刚遇见吗?跟至今为止的可爱弟子相比那边比较重要?”

“至少你一点也没有可爱之处”

愁眉苦脸的阿克塞拉与紧咬着不放的卡斯蒂。TGM插嘴道:

“老师说得一点没错……对方可是偶像呢。谁叫你就知道跟那个叫帕莉耶鲁的互殴来着,活该了吧”

“你不也被独眼龙海扁了一顿吗”

“被扁是被扁了不过我可以有把结界给炸了个稀巴烂的功劳哦。而你不过是被人扯下来揍了一顿而已”

“啊~?又想到外面去被我的师匠冻成冰雕吗?”

“笨蛋,你不也一样吗……”

(……)

露娜斯忽然想到什么说什么。

“是你们不好”

““……哈?””

突然被点名让卡斯蒂跟TGM冻住了。

“被海扁了一顿,被揍了一顿”

“公主殿下,请注意用词”

露娜斯举起单手让女仆闭上了嘴。

“为什么明明一个人就有着相当与一支军队的战略级魔法使的你们,会用那么原始的方法战斗,还一起被人打得夹着尾巴逃回来”

““呜……那、那是因为””

果然发生了什么事吧。刚才还在抄个不停,现在却不约而同地哑口无言了。不是我没说过吧——阿克塞拉邹着眉头的叹气声连露娜斯都听见了。

虽然明白正因为两人的真正价值在于战略级的大出力,不擅长随机应变。攻入莱茵要塞,与雷纳、沙耶香相交手的勇者一行也的确相当强。可是连同为了补足他们的随机应变而跟随的阿克塞拉一起,像那样被打得逃回来,实在难以接受。

“减薪。三个月”

““是……””

两人肩膀垂了下去。

“哦呀哦呀,当官真是辛苦呢。来来,再来一杯”

被叶多惠劝酒,露娜斯伸出了杯子,说道:

“你们,有没有跟从我的打算”

“哎呀哎呀,您真会开玩笑”

“是啊公主殿下!”

沙耶香用强硬的口气插了进来。

“您不会忘了那个女人披着的皮被剥开的那个姿态吧!”

“虽然没有忘,不过又不是一天到晚都是怪物。没什么不好的”

不再理会哑然的沙耶香,露娜斯继续问道:

“那么那个名为贵月的男人怎么样”

“哎呀哎呀,那孩子其实也是个不太聪明的孩子呢。要他当官实在是……”

哼。

“送玛费洛走了之后直接加入那边……是不是这样”

“不,已经回到这个屋子里了哦”

“是吗。不在要求他成为部下了。不过,后天,能不能让他在我军前与雷纳交手作为我军的参考”

“要是玩耍的话恕不奉陪”

然而雷纳的回答让露娜斯哼了一声。一副无聊的表情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做事就不能再机灵一点吗。

沙耶香畏畏缩缩地向露娜斯进言道:

“那个,公主殿下。请让我也说一句,那两人太过厉害,当不了参考的。不如说大半的人都因此失去自信了……”

啊——。

也有这么一回事啊。

连沙耶香都这么说的话,确实一般的剑士是没办法追上两人的动作的。突然就让他们看这种东西,有直接放弃剑之道路的人也不奇怪吧。

叶多惠呵呵地笑起来。

“能正面与贵月交手的人这是第二人了。剑士先生真是辛苦呢,皇女殿下请好好珍惜哦”

“什么?雷纳是第二人?其他还有吗?”

“诶,时代。几年前,确实……”

在回想一般抬头望着虚空。

“兰……兰……。路?不对,名字不记得了……总之,他身披着华美的蓝色盔甲,自称也许是真正的勇者”

“什么啊,自称之上还也许。真是随便的家伙”

“哈,即使跟我说也没用啊”

“那,你是什么就不管了,那个贵月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们第一的忍者”

……。

“我也有想问的事情,那边的银发先生是什么人?”

“听说是圣剑之国,艾尔克雷塞尔的幸存者”

于是叶多惠像是说怪不得一样用力点了点头。

“啊啊—,那里有相当多的优秀剑士呢。被派遣到各国的佣兵团,据说是相当的强悍……”

突然。

雷纳吃到一半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公主。抱歉,请允许我休息了”

“啊啊,今天让我看了不错的东西呢。好好休息吧”

目送着雷纳离去,叶多惠用袖子遮住嘴边低声说道:

“哎呀哎呀,我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别在意,他不是那种人。只是他的父亲,据说就是那些佣兵团之一的团长。银发鬼的外号,本来是他父亲的”

“啊啊——……,是这样啊。这还真是。似乎有着惨痛的过去呢”

露娜斯叹了口气。

“差不多吧。强是强,只是不知何时会离开我身边”

“哦?”

“艾尔克雷塞尔王家的血族虽然已经断绝了,不过有传闻说背后背负着那个纹章的公主幸存了下来。虽说只是传闻……”

他的目的是得到艾尔克雷塞尔领地,以前听尤利嘉提起过。与帝国领土相比只不过是小地方,以他的实力积累战功的话是很容易的吧,问题是他对于故国的忠诚。万一,亡国的公主被找到了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啊啊。曾经有在这里住过呢。背后有那个纹章”

露娜斯用手堵住了叶多惠的嘴。

“不管对于艾尔克雷塞尔,还是对于那个公主本身,我都没有兴趣。不过既然艾尔克雷塞尔在我国支配之下,有那种幸存者是种困扰。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咕咕”

看见叶多惠点了头,露娜斯放开了手。

“哈哈,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国策么”

“虽然我是很讨厌这种小动作呢。如果还活着的话,连同那个公主一起招揽过来就好了。只是……国家似乎对于那些佣兵团的强大感到畏惧呢”

即使找到了那个公主,如果她没有归属的意志的话。如果她打算寻求独立,揭竿而起的话。那么那些也许一直潜伏起来的残党就有可能回应她的呼应,连同那个雷纳一起背叛,在她的旗帜下以前的佣兵团成员会聚集起来。

那将是最糟糕的展开。

沙耶香对露娜斯的想法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恕我直言,我不认为那位雷纳将军是位会轻易背叛的人……”

“是呢。恐怕没错吧。可是正因如此”

“您的意思是……?”

露娜斯向沙耶香解释到:

“最后,他的心之所向仍然是艾尔克雷塞尔。委身与我军不过是一时之策……那么离开我回到那个公主的身边,对于他来说只是回到本该回去的地方而已吧?”

“原来如此……”

“……嘛,这也是在找到那位公主的假设下。就算找到了,也是那个公主有勇气向我国举起旗的假设下”

当然。正因这个可能性无法置之不理,所以才对那些不知道公主是否还活着的残党作出血脉已经断绝的政治宣传……。

真是,没什么意义的话。

“……是呢。比起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公主,我们还是来谈谈今天逃掉的王子的事情吧”

3

另一边,在御殿场与贵月等人告别的玛费洛一行,当然不可能回到处于帝国军势力之下的横滨,而是朝着西日本公国进发。是朝着比起横滨有着更多接口之上的长崎进发呢。还是说靠埃米里奥的门路在名为吴的造船街买一条船呢。还是在濑户内海附近,仍然靠埃米里奥的门路找海贼团将他们运到大陆呢。

虽然通过海贼船是最省事的,可是席娜与艾米特猛烈反对,而买船实在太费钱,单独航海的危险性也太高了。于是最后决定前往最西边的长崎。

这里是途中的旅馆。

有着明亮月光的夜晚。

“好痛……”

“没关系吧?真是的,你也是的,明明是女孩子,还跟人打架打成那样子……”

席娜揭开了创可贴,用脱脂棉沾了消毒水往帕莉耶鲁脸上的擦伤涂去。

“好痛、好痛、痛死啦……!”

“别任性了。这是你自作自受吧”

帕莉耶鲁战战兢兢地躲着药液,说道:

“艾米特小姐,能不能用魔法,唰唰地……”

“我是啊,护卫小姐。我们的魔法姑且还算是主赐予的奇迹。帮流氓打架治疗,我们才没那么便宜呢♪”

艾米特喝着带回房间的啤酒。席娜没好气地回到:

“你的神还真是方便呢。又可以喝酒,又可以不帮助别人”

“这就是宽容哦,宽容”

所以这个女人才这么厚脸皮吗。

没有想得太深,席娜又开始帮帕莉耶鲁治疗。

确实是可以用魔法来治好,不过回复魔法可是用战斗中或是严重伤害时的紧急手段。女孩子嘛,像这种瘀伤、擦伤之类的,靠自然治愈不留痕迹地治好才是最好的。比如说杰斯脸上的伤,要么是受的伤非常重,要么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治疗的吧。

“嘛,说白了只是因为回复魔法太累了懒得用而已……”

“是么”

席娜没再搭理艾米特,往帕莉耶鲁的脸上再次贴上了创可贴。

“好,接下来是手臂。啊—啊—你看你看,弄得像被猫抓伤了一样呢”

“我可是给她留下的咬痕呢!”

“你得意什么”

席娜啪地一声拍在帕莉耶鲁的手上,后者发出了惨叫,闭上了嘴巴。

“这么讨厌的话,自己学会回复魔法不就好了”

“诶……?可是我听说,那个是魔法里最难的吧”

“还用说。要是谁都能刷刷地用着那些方便的魔法或是困难的魔法的话,还要纹章符干什么”

“……帝国的那个人不是就刷刷地用着么”

席娜听了帕莉耶鲁的话,回想起来,叹了口气。

“冰将,阿克塞拉。那个人是特别的。跟要塞那次一样,这次也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不成熟呢。没错。那个人正是我的目标。是我学习的榜样”

零延迟地追上思考的切换。如同操纵开关一样轻松地一瞬间自由变化、不分阶段地自由切换的七色魔法剑。

“……师傅么。没错。求之不得。看着吧。弟子总有一天会超过师傅的……!”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席娜、席娜你太用力了!”

帕莉耶鲁扭曲起来。

“哎呀真抱歉。嘛死不掉的吧”

“虽然不会死不过还以为要断了呢!”

“真是的,抱怨这抱怨那的……”

消毒完毕后,涂上了用药草熬成的膏药。

“好了,把后背露出来”

“诶?”

“后背。肚子跟脚之类的自己能够到的吧”

“不用了,后背又不痛……”

“在地上摔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不痛。你也不想留下伤痕的吧”

席娜伸出的手被帕莉耶鲁挡下了。

“自己看不见就没关系啦”

“……。将来被看见也会讨厌的吧”

“又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算了啦”

席娜第二次、第三次伸出的手,被帕莉耶鲁避开、挡开、拉开。

“……。真是顽固呢”

“不不,顽固的是席娜吧”

哈。呼、呀、嘿、喝。

“说起来,帕莉耶鲁,你昨天晚上也没有跟我们一起洗澡呢”

“这个嘛,我还得去抓一有空隙就跑去偷窥你们两人的胜负的害虫呢”

啪。啪啪。啪。啪。

“……你们俩是不是在表演武打戏啊”

“身为勇者的我说给我看你就乖乖地给我看就好了!”

“啊,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明明还被人叫做偶像,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勇者就想干什么干什么啊!”

“还用说吗”

“……。这人”

“有破绽!!”

瞄准了帕莉耶鲁退缩的一瞬间,席娜扑了上去。

呯咣。

“哇—、哇—、哇—、我可没有兴趣被女人脱!!虽然男人也一样!!”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一块肉,都是女人的话也用不着负责什么的你就放心吧!!”

哇—哇—哇—。呀—呀—呀—。

“我说。喂,汝等,已经很晚了哦……。等下……”

“拿下了!!”

“呀!!哇—!笨蛋—!!笨蛋勇者!!”

席娜骑在帕莉耶鲁腰上,把她的衣服向上拉到一半时停了下来,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诶……?帕莉耶鲁、你……这是……”

“……?噗!!”

嘴里含着酒的修女,看见了那个东西之后猛烈地把酒喷了出来。

·

时间稍微推前一点。

旁边男孩子的房间里,三人非常平常地躺在了被子里。

“……虽然有好的有差的,不过基本都是速度很快的呢,海贼船。毕竟工作要求一击脱离”

“埃米里奥的交友范围真是广呢……吾要是有多些这种门路的话就能更轻松一些了”

“啊哈哈,想要多少我都可以帮你介绍哦。虽然当然要收介绍费的。不过像犯罪组织之类的,从立场上来说没有多少可以用的地方吧?”

“啊,犯罪组织就不需要了。吾认识大君就够了”

“!?大君!?不是维罗尼卡到西伯利亚的头头吗!能接受给我的话,要我出多少都可以啊……!?”

“一介杂货店能给出的钱,那才叫没什么可用的……”

“我出两亿!?要不三亿也行!!”

“……。埃米里奥,你的业务范围到底有多广啊……?既然有那么多钱就分点在国家的税金上啊……”

你一句我一句。

虽然有点吵,不过盖着毛毯闭着眼睛的杰斯懒得去说他们。

“我可没有税付给光想着取缔我的店的国家”

“有的吧。场地费,掩口费之类的”

“王子,贿赂可是犯罪哦”

“是么。想不到居然有一天会被你教授法律的事情呢”

“真是失敬呢……我的店只是处于无限接近于黑色的灰色地带呢。即使全世界的海都是纯黑色的,只要混入一滴白色的就不是完全黑色了”

一般来说不管怎么看都是黑的吧,虽然杰斯这么想,不过懒得说出来。

“以你的情况,不如说那唯一的白色代表的意义,吾很感兴趣呢”

“比如说对养育无家可归的孩子的教会下订单,让他们制作穿上就能长高的魔法靴之类的……”

“你,总有一天真的会被修女杀掉哦”

“啊哈哈。这样吧,以前也提过的,王子。佣兵之类的怎么样?虽说比不上艾尔克雷塞尔的挣外币的,不过也都是些水平不错的……”

杰斯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你说的那个挣外币的”

埃米里奥说到:

“啊啊,抱歉。吵醒你了?”

“没关系。比起这个……”

话说到一半,玛费洛回答了他:

“艾尔克雷塞尔,似乎跟我们国以及海兰德一样,没有什么支柱产业”

“……”

虽说当时还小,杰斯心里也还是有留下一些记忆。那是从中原到教团领之间的山间之国。一方面对于魔物来说是天然的要塞,然而另一方面却是没有超出那个要塞的发展余地的国家。

自然风景非常优美,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与帝都、共和国的丰饶相比,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玛费洛继续说道:

“即使如此,我国靠着旧密斯玛路卡王国的名义,占据着中原正中间的交通要冲……海兰德那边,则是彻底作为宗教国家,勉强未曾下去”

“艾尔克雷塞尔呢”

“所以艾尔克雷塞尔只能输出人才。派遣佣兵到各国赚取外币。虽说是小国家,那些人赚的钱却维持着国家预算。据说强得不负圣剑之国之名呢。对方是魔物的话那是不用说,就是在国家之间的战争,甚至有能拉拢艾尔克雷塞尔的那边就能赢的说法呢”

所以国内男人不怎么多呢,杰斯想了起来。

有种到处都是女人小孩和老人的印象。

国家灭亡后被师傅收养,被选为勇者后潜入了西域。现在这么一想……虽然偶然中听说了公主的传闻,可是关于公主和国内的事情则基本没有听说过。不,自己根本没有去打听。无意识之间特意避开了吧。

而且,也许没有听还比较好。

“……不是什么正经的国家呢”

“别这么说,只是做法的问题。本来就没什么国家是正经的。就算有,也会被吞并、灭亡”

过了半响,杰斯问道:

“密斯玛路卡也是吗”

“……嗯嗯。以前曾经看过国交的记录资料,与艾尔克雷塞尔交情最深的不是其他国家,正是我国。都说要是进攻密斯玛路卡的话就要与挣外币的为敌”

做法么。

拉拢强大的势力。利用弱小的势力。为了拉拢实力可怕的强大佣兵,连除那以外没有什么可夸耀的小国都要利用。

这也是做法。

“连那位国王也是吗”

“正是从父王那代开始的”

也许是无心的,玛费洛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房间里只有些许月光。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精打采。杰斯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调子。

“……是你唯一的家人吧。别往坏里说”

“意外呢。你才是,那是你唯一的祖国,别往坏里想了”

呀——呀——。

处于这不太安稳的空气中,埃米里奥不太自在地说道:

“那个,我说,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生下来之前的传闻吧?让我们像旁边那样高兴一点嘛”

呀——呀——。呀——呀——。

玛费洛这才注意到,说道:

“……旁边还真热闹呢,埃米里奥”

“毕竟是桥翻了都觉得奇怪的年龄呢(原意是筷子翻了都觉得奇怪,意指思春期的年龄,桥与筷子同音)”

“我认为那个与年龄无关,在另一层意思上奇怪吧”

呀——啊——呀。

呯当咣当。

“不过,这也实在是热闹过头了吧”

“……是啊”

杰斯从床上起身。

“你要去说一说她们吗?”

“啊啊。反正又是那家伙喝了酒在那闹腾吧”

“吾耳中听起来是比较年轻的两位在折腾……嘛,你去说的话她们会听的吧”

杰斯走出走廊,朝旁边的房间走去。

门的另一边一直在吵着什么东西拿不拿下来的,杰斯不禁烦躁起来,门也不敲就推门而入。

“喂你们这群家伙,吵死了”

不知到底是什么状况,帕莉耶鲁趴着,席娜骑在她身上,床上则是艾米特膝盖上湿透了,只顾着一个劲地咳嗽。

“真是的,到底在……”

说着。视线定在了某个地方。不止是视线,连同思考都停止了。

“哇—、笨蛋—、不要看——!!”

发现了这一情况的帕莉耶鲁全力推开席娜,一边把衣服往下拉一边将后背往墙边靠去。

“……”

“杰斯君……看见了……?没看见吧?看错了……”

怎么可能看错。

巨大的伤痕下面。

多少年没有见过的,祖国的纹章。

圣剑的纹章。

——我认识你们两人在追寻的公主哦。

(混账……、原来真的知道的吗……!!)

然后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

弯下膝盖,膝盖着地,手着地,低下头。

“过去的种种失礼,请务必原谅,帕里斯缇耶鲁公主!!”

4

“那个……杰斯……”

“我的勇者……”

现在才彻底明白。

本来早就放弃了。

这样的自己的归处。

这样的自己的归处。

这样的自己的归处。

可是不对。

只是不曾存在而已。这样的自己该回去的地方,自从失去以来,只是一直这么说给自己听。一直一直在寻求的归处、应当侍奉的主人,虽然放弃了,其实心里一直、一直都。

“把头抬起来,杰斯君”

“即使是因为不知道,请务必……!”

“那种事,没关系的”

“可是……!”

“……把头抬起来。这是命令”

帕莉耶鲁的语气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杰斯身子猛地弹了起来。

“抱、抱歉……不对,不好意思……不……”

看着杰斯结结巴巴地用着不习惯的遣词,帕莉耶鲁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哈哈,终于变得像普通的男孩子一样了”

“……”

杰斯不知所措,尴尬地低下了头。可是再抬头看向帕莉耶鲁时,只见她露出了寂寞的微笑。

“……没错。我身上流着艾尔克雷塞尔王家的血。背后的纹章,就是证据”

“那么……果然,没有看错吧!?您是……!”

“那又怎么样?”

“……”

帕莉耶鲁眼神一变,她的表情、声音让杰斯不禁紧张起来。好不容易才相遇的主人,她的声音却非常冰冷、无情。

“背后有着纹章,那又怎么样?我有的,只有纹章。只有作为王位继承者的纹章”

“可是……!”

“没有纹章的话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至少如果没有这个纹章的话,就能作为普通的女孩子活下去了。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帕莉耶鲁沉痛的笑容让杰斯发不出声音。在她的背后,刹那间闪过的自己的希望,对她来说却只是诅咒的十字架。一直以来总是开朗的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总是对自己说要乐观向上的她,心里所埋藏的……痛苦的真心。

“流淌着那个血,有着纹章,那又怎么样。既没有应有的国家,也没有称我做公主的国民。这种情况下还叫我公主,不是开玩笑吗。在愚弄我吗”

“不是,我,没有那么想……!”

“不是有吗!”

席娜突然用强硬的口吻插进来。

“这里不是就有一位称呼你做公主的人民在吗!!”

“……区区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他可是区区一个人就声称要杀死魔王,孤身一人前往西域而生还下来的勇者啊!与那相比,复兴国家还要容易得多!”

鬼气缠绕般的两人相互瞪了一段时间……先错开目光的,是帕莉耶鲁。

“……我也一直在想,如果艾尔克雷塞尔能苏醒的话,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那样的话……!”

席娜着急地说道,然而帕莉耶鲁摇了摇头。

“不是的。并不是说我想被人称为女王什么的……我只是希望,小时候的回忆中,大家带着笑容生活的地方……那样的艾尔克雷塞尔若是能在那里复苏的话……。所以……我也许没办法表达得很清楚,已经够了,杰斯君。你用不着这样。不要在我面前低头。求求你了,别这样”

杰斯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嘴巴像是想要说什么一样动了……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艾米特说道:

“可是护卫小姐……为什么会在密斯玛路卡”

“这个……”

一瞬间踌躇了一下。

“虽然来到密斯玛路卡只是顺水推舟,不过,现在不一样。王子他……他的话,也许能统一大陆,让艾尔克雷塞尔复苏……他跟我约好了。为此我才当他的护卫……”

“……抱歉。不好意思了”

说着,杰斯突然站了起来。

然后,沉默地,毫无活力地离开了房间。

“杰斯……”

席娜打算追上去,不过艾米特阻止了她。

“我的勇者,就由我去吧”

说完,修女也从房间出去了。

帕莉耶鲁失落地低着头说道:

“……所以说不要了的……”

席娜的视线从关闭的门上回到了帕莉耶鲁身上。

“可是……这又太过分了,帕莉耶鲁”

“即使追随我,也没什么好处的。要是坚持那么说的话,杰斯君也会不知何时遭到残党狩猎的”

蕴含着危险的话语,让席娜‘啊’地一声,闭上了嘴。

艾尔克雷塞尔现在处于帝国领中,这是现实。对于支配者来说,王家的生还者如果没有归属的意志,那就只是妨碍者。所以帕莉耶鲁不断隐藏着自己是王家的事实,对外表现得如同一般的少女一样。

“……那个,我也明白你的悲惨遭遇……可是,帕莉耶鲁。他可是说着自己除了魔王以外一无所有哦……”

“……”

帕莉耶鲁咽了口气。

这才想起来。

最近相互熟了,没有再讨论过那个话题。那位勇者的心里背负的黑暗。终于能到达他心里的,希望之光的意义。

最后她咬着牙齿,点头说道:

“嗯……是、呢。也是呢……对杰斯君,不得不道歉呢。……可是,今天总觉得好累,对不起”

“……嗯”

·

旅馆后门。

荒地。

树木。

月亮。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的小小的旅馆街道。

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在外面走动。

风平浪静的夜晚,杰斯一个人呆站着。想要思考什么,却什么也无法思考。感觉着草木的气息,听着风的声音,空白的脑袋发出叹息。

(……我……)

自己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呢。

寻找栖身之所,仅仅是自己的任性而已么。本以为只要是同胞的话,谁都会追求归处,追求着故国艾尔克雷塞尔的。然而那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吗。

至少……即使那个国家是被人需要的,自己却是多余的。

“……”

从背后传来哗啦哗啦的酒瓶摇晃的声音,杰斯回过了头。走过来的是艾米特。

“啊,有了有了。干嘛一副黄昏的样子啊。知道吗,黄昏是太阳公公沉下去的时间哦。所以跟我的勇者不相配的~”

共和国那时也是。虽然是个莫名其妙的修女,有时也会这样为别人担心。

艾米特站在杰斯身旁,一同望着天上的月亮。

“呀,真是搞砸了呢。看见护卫小姐背后那一瞬间,嘴里的酒全喷出来了……”

“……”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好脏啊,好浪费啊之类的”

“你丫白痴啊”

“啊~。嗯。也是。这个回答真是意料之外”

笑着,艾米特对着酒瓶吹了一口。

“那么……要怎么做,我的勇者”

“什么怎么做”

杰斯的声音相当生硬,艾米特不由得苦笑:

“……护卫小姐也很不安的。从帝国的眼线下逃脱,隐姓埋名地活到现在。如果像你这样的幸存者聚集起来,对她说要解放祖国的话,她肯定会有很大压力的吧。而一旦向帝国举起反旗,那么不得不让倾慕着她的人民再次奔往死地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那孩子自己啊”

“……是、么。也是……呢”

至今为止都是孤身一人,只考虑自己而活过来的,所以根本没有想过领导者的心情。

啊啊,是啊。在那座要塞时玛费洛对尤利嘉说过的话。自己也请求过的话。一旦战争开始的话,就必须有人来扣下那个扳机。

“嗯……那可是重担呢。当然是重担了。不管是谁都会想逃避的。一生下来就被印上那么麻烦的纹章,当然会对世界产生仇恨的。既然王子殿下说能让她解放的话,当然是依靠别人比较轻松吧”

“……啊啊,是啊……”

“可是呢。想让艾尔克雷塞尔苏醒的话,最后除了护卫小姐以外,靠其他人是不行的”

如果其他人成了国家的主人,那不过是变成帝国以外的国家的属国的形式而已。再说,除了佣兵以外没有任何特色的国土,也许不管哪个国家都不会要吧。

据说现在除了当时留下的废墟以外,就只有帝国的据点了。

“护卫小姐似乎没有那个打算。所以就必须有人来劝她。可是护卫小姐却隐瞒着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真相。那能劝她的还有谁?”

“……”

“如果没有那个打算,就等到她有那个打算为止不就好了。既然王子殿下说会让国家解放的话,就等到那个时候不就好了。可是如果那是汝不在那里的话……让她站起来,以及帮忙复兴国家,不都没办法做到了吗”

那是,在西域绝对无法实现的梦。

梦……。

“帮忙……吗?”

“……我说,我的勇者。不管是谁,都不是为了不幸才活着的。人是为了获得幸福才活着的。汝切勿杀戮这句话,某种意义也是在说明这个道理。人的手并非是为了杀人、让人不幸而存在的,而是最先抓住自己的幸福才存在的”

艾米特回头望着杰斯。

“我的勇者,之前也说过吧。只有一只手,所以没办法保护别人。光是为了保护自己就费尽全力了,所以至少拿这条命去打倒魔王。可是……也就是说,为了战斗而握刀,就已经用尽全力了的意思吧”

“……啊啊”

“确实你失去了一只手……、可是不还留下了一只手吗。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为他人使用过……其实,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吧?所以总是强调着自己这幅样子……其实不是说过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自身听的吧?”

“……”

一阵夜风吹过,草原响起唰唰声。

看着无言以对的杰斯,艾米特笑着再次抬头望向明月。

“……我的勇者,已经接受了别人一辈子分量的试练了。这之后,那只手为了谁而使用,怎么使用,谁也无法说三道四,也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即使是……即使是那位护卫小姐”

然后她又一次赏着月喝了一口酒。

艾米特最多只是说着‘难道不是吗’。只是说‘那难道不是幸福吗’,却没有要求‘去那么做’。唯一的手该怎么使用,换而言之即是自己的性命、生存方式该由自己去决定。

(我的……手……)

盯着看,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手掌。轻轻握紧,又在抬起头。

“……这些话,嘛,不过是作为修女立场上的漂亮话而已”

艾米特突然一副与谈话的流向非常不相符的口气,让杰斯回头望向她。

“说实话。我对那样的勇者一点兴趣都没有”

修女露出一副感到无聊的、讽刺的笑容。

“支持亡国的公主之类的,齐心协力打倒邪恶的帝国什么的,随处可见的故事呢。童话书上到处都是的完美的勇者的故事。主为了人类能抓住幸福才创造出手?哼、圣言里哪里有这种教诲啊。不过是为了从连试练都不曾见过、光希望得到幸福的笨蛋们身上榨取捐赠而编出的胡言乱语罢了”

修女背对着满月,低沉的声音中露出某种杀气。

“还在迷惑的话,最后再告诉你一件好消息,我的勇者”

那是至今为止未曾表露出来的认真的表情。

“所谓真正的神,是不会给与人们救赎、下达慈悲的!在教会里祈祷的家伙们,根本看不见真正的神!你不是被夺取了单眼单手,即便如此却还一个人潜入了西域吗!爬在地上喝着泥水、啃着树根草根时,汝所诅咒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神!赐予仇恨、痛苦、悲伤、死亡,以及试练的家伙!!”

风又再吹起。

修女的表情中完全没有作弄的神情。也完全没有平时开玩笑的神色。恐怕,那才是她真正的表情。

“这就是……你丫的‘指引’吗”

“这就是汝所接受的‘神谕’”

沉默持续了一阵。

眨眼间,艾米特又恢复了平时的笑脸。

“……嘛,以上是我作为随从的真心话。我所相信的神的姿态。希望我的勇者一直是厉害的勇者的……我擅自许下的愿望而已”

她一边自嘲着一边继续说道:

“不过嘛,从另一方面来说,勇者什么的神谕什么的,也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了。自己不相干所以推给勇者。空有头衔会感到害怕,所以才假仁假义地说是神谕。是吧,这种被人强加的命运,完全没必要在意”

“……啊啊。反正最后我除了杀死魔王之外无路可走的”

“对,最后……”

艾米特啪踏啪踏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勇者。你有在听我的话吗?所以说不用在意……”

“不过,刚才那些是你的真心话吧”

“那个……可是”

“没关系。是我搞错了而已”

失去了眼睛。失去了手腕。失去了归所。

不管如果悲叹,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一切。

“我在兴奋个什么啊。即使玛费洛让艾尔克雷塞尔复苏,然后帕莉耶鲁成了女王,我的归处也不会回来。那里不会有我的家。等着我的家人也不会回来了”

“……的确,已经去世的人是不会回来的。可是,不管家还是家人,从现在开始,跟谁再一起制造不就好了吗”

修女的声音非常温柔。然而杰斯仍然摇了摇头。

“这才是其他人应该做的事情。大概我,没办法正常地支持帕莉耶鲁。没办法正经地成为别人的家人。不过……”

不过。

杰斯盯着自己仅存的一只手的手掌,紧紧地握紧了手。

“……魔王不一样。不需要别人。不需要那些为了追求幸福的正常人去拼上性命。我能做到的话,就应该由我去做”

被赋予了试练。

单眼,单手,家人、祖国。一切都被夺取的命运。如果说那就是神的话,同时不也赐予了自己足以面对这一切的仇恨吗。不是留给了自己足以挥舞刀刃的一只手,足以瞄准敌人的一只眼睛吗。

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所谓的试练。

自己的家人、大量的同胞们,除了死以外什么都没能做到。可是自己不一样。正如她所说,还能去恨、去痛苦、去悲伤、去死。

那么就不是等别人,而是由自己去。

“要说那样的国家、家人之类的话……等试练结束之后,也不迟吧”

“……那样没关系吗?”

“啊啊,还有跟尤利嘉公主的约定呢。相信像我这种人,放我回来的恩人,我不能背叛。多亏了你丫的说教,清醒过来了。向你道谢”

艾米特苦笑着叹了口气。

眼瞳中微微浮现出一丝泪滴。

“真是好孩子呢,汝……。神为什么要给与你这样的人如此残酷的试练呢……”

“我哪知道”

·

杰斯回到房间时,玛费洛与埃米里奥似乎都已经睡着了。杰斯觉得玛费洛肯定在听,所以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你这家伙果然全都知道”

“……我记得自己的确是这么说过的……”

没错。这家伙确实说过。

虽然完全是一副开玩笑的态度。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做。跟保持原样”

“是么。那就好”

“……打算让艾尔克雷塞尔复活是真心的吗”

玛费洛没有立即回答,保持沉默了一阵子后,说道:

“在与你们相遇之前……与帕莉耶鲁约定的时候。如果一切都如我计算那样进展的话,就有平定的胜算”

“现在呢”

“变得难以预测了。果然,没办法让一切都顺利进行呢。每次出来都让我深深体会,光看书本上的知识就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

又不是预言者。虽然他在计算着什么、怎么计算,杰斯并不清楚,但那可是包含大陆全土的计算。与预测相违背的话,自己一人靠努力去修补也是有界限的。

“……杰斯。如果圣魔杯无法苏醒的话,你会怎么做”

“找其他的手段”

本来就是连能否被选中都不明确的代替品。不过是为了前往魔王身边的众多途径中,采取成功几率最大的路径而行动而已。

“……真不像你。该不是与天魔将交手后害怕了吧。纹章得到了吧”

“啊啊。那是”

“还有多少枚”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止这些。三原色都没集齐呢”

“下一个在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玛费洛似乎没什么兴趣。

“东、北、东的顺序……也许是西边吧?南边就麻烦了。帝国领地呢”

“……帝国也有吗”

“兰德尔迪的想法如果没错的话,不分散在大陆全土反而奇怪。因为是帝国所以没有,那种想法也太方便主义了”

“这样的话,帝国的那个留在最后也比较麻烦吧”

“……是呢。或者说,就在那时候帝国设下陷阱的可能性很高”

只要最后一枚在自己手里……圣魔杯的苏醒就毫无眉目了吧。

“我说的难以预测,也包含这一点在内。我一开始还天真地以为,纹章顶多也就散落在中原以内呢……”

“……”

玛费洛重新盖好了身上的被子。

“对于艾尔克雷塞尔,即使圣魔杯不行,我也会想办法的。只有这点请相信我”

“啊啊”

说完,杰斯也钻进了被窝。

5

一周后。

夏洛特的手边传来了玛费洛一行人平安(?)回到密斯玛路卡的报告。

“……”

连同以东京土特产为名义的圆圆的布娃娃一起。

轻轻敲了敲布娃娃软软的头部,夏洛特叹了口气。

“又不是会为这种东西高兴的年纪了……”

北与西的两个公国都宣称,只要这边保持友好关系,他们就保持中立。

虽然联合那边也煽动过两国,不过似乎是失败了。毕竟缓冲地带上还没怎么流过血。自己的手都还没弄脏,想让大陆外的人行动也是不可能的。另外的报告上说,拓朗王子交付两个的书信发挥了很大的威力。

光从这点来判断,对面那位名为拓朗王子的人物似乎相当优秀。反正露娜斯肯定就只说了“拒绝的话就进攻、毁灭你们”吧。

因此大八州相关事宜到这里就结束了。实际上作为向西伯利亚发动进攻的桥头堡,就距离来说足够了,即使无法发挥作为军港的机能,光是展现给共和国看自己这边有那样的行动就已经足够了。从实际上东京登陆作战的士兵数量来考虑,共和国将不会敢继续向缓冲地带输送兵力的了吧。

“皇姐”

敲门后,另一位妹妹,尤利嘉进来了。联合方没有进攻的迹象,之前共和国发生的事产生了决定性因素,所以暂时将她唤回了。

“怎么样,久违的帝都”

“不怎么样。我只看书来着”

这边的妹妹也是老样子。

不,只看书这件事就算了。

夏洛特指着她说:

“……你,那个”

“很可爱”

尤利嘉胸前抱着的是,与送到夏洛特身旁一样的忍忍君玩偶。

“不愧是露娜斯。了不起的战利品”

毕竟露娜斯是姐妹中最常到处跑的,某种意义上眼光被培育起来了。不过就算说是战利品,又不是占领了那个忍者村。

“皇姐”

“什么”

“露娜斯信上提到的,百匹的忍忍君部队,给我”

……。

妹妹少有地兴奋起来。尤利嘉与露娜斯正好相反,很少表露出感情,不过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夏洛特是明白的。认可书以外的东西、提出任性要求的事可以说基本没有。虽然表情跟平时没两样,不过有种头上已经浮现出心型的标志的感觉。

“我这个也给你了,将就一下”

“……可以吗?”

“没关系”

不如说,不需要。

夏洛特把另一个玩偶塞到了尤利嘉胸前。

妹妹的表情虽然还是没有变化,可是感觉头上的心型变成了两个。

“不是说想露娜斯一样……你也多少活动一下身体”

“不活动的份,也很少吃”

是想说不会胖吗。虽然夏洛特想说的也包含了健康的意义上。

“比起那个”

尤利嘉说着,视线动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暗示,夏洛特轻轻挥了挥手让随从离开。女仆们行了一礼之后,静静地前往另一个房间等候。

“这个”

尤利嘉放在桌子上的计划书。封面只写着对外保密的,无题的计划书。

简而言之,对面已经在注意这边的新型魔法了。当初因为赶不上开战而暂时冻结了……开战延期,并且包含补充前往大八州的兵力的意义上,迎来了再开的一天。

将尤利嘉叫回来,除了向联合表示现在暂时没有从缓冲地带进攻过去的意志同时……让她再次参加这个开发也是目的之一。

夏洛特一边过目着文件一边问道:

“进展状况怎样?”

“一般般”

“测试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良好”

“……这样”

“对”

下边的妹妹是那个样子,上边的妹妹是这个样子。

这可不是抱着玩偶一边磨蹭一边讨论的话题。

“具体来说是怎样的一般般,感觉良好?”

“……进度到了百分之八十五。不过之后的测试,在帝都没办法”

开始过目另一份文件。

“这样……。进行到这里了,当然呢”

“父皇他”

“恐怕吧。如果开战的话”

“……皇姐呢”

“不想用呢。因为很麻烦”

然后姐妹相互对视了一阵子。

“露娜斯也肯定讨厌”

“嗯嗯,所以没有对她说。那孩子相当浪漫主义呢。光是喜欢剑与盔甲了,魔法什么的”

尤利嘉再次点头。

“复杂”

“你只要相信你相信的勇者就行了”

“皇姐呢”

“我相信我的策略。不管是在什么时机下……只要抓住玛费洛王子的话,就有回避开战的方法”

尤利嘉又在点了一次头后,离开了。

然后夏洛特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红茶。

(最根本的是……)

理所当然的,武力冲突的回避,仅限于战争开始之前。

露娜斯从密斯玛路卡离去之际,似乎对玛费洛说过,那将是泥潭般斗争的开始。

原来如此,事实也许的确如此。

玛费洛的想法非常高尚。回避武力冲突,依靠圣魔杯来建立谈判的席位。可是,假设玛费洛成功收集完全部纹章的话……这边是绝不可能咬着手指等着圣魔杯复活的。之前在领地内发现的遗迹的调查结果现实,十有八九是纹章的祭坛。

如果玛费洛不去碰那个遗迹而收集完其他所有的纹章的话。

(……无法避免开战……么)

咚咚咚。

急促的三声敲门声,不用问都知道是谁。虽然不知道敲其他门时是怎样,敲这扇门时他的习惯就是这样。

“我是卢狄·夏克特务一等官”

“请进”

“失礼了”

本来长相就不错,在帝都穿上军服之后,更显得多余地威风了。

“今天应该没有预定要报告的事情的,怎么了”

“是的。难得没有预定,想着是不是能作为美丽的夏洛特皇女喝茶的对象呢……”

能让这个嘴巴轻浮的家伙败下阵来,夏洛特对玛费洛的三寸不烂之舌真是非常感兴趣。

“我喝的茶可是相当贵哦。还有让漆黑玫瑰泡一杯茶的时薪也是”

“您还真是严格呢。不过我好歹也是夏洛特大人手下的一等官,领着高薪呢。如果是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我非常乐意与您一同喝茶”

“呵呵,皇族从下人收钱也实在是不成体统呢……”

一转。

“太麻烦了,直接在你下个月的工资明细上填上0吧”

“啊……。这个……”

“……哦,有什么问题吗?只是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很乐意吗?”

“开玩笑的啦,夏洛特大人。只是平时的玩笑而已。实际上还有刚买的汽车的贷款……”

嗯,帝都也开始流行那种东西了么。如果大东京王国的技术人员流入的话,作为产业也许能产生飞跃呢。之后跟巴里欧谈一谈吧。

“……嘛,玩笑就先到此为止,夏洛特大人。事情并非其他的”

卢狄如同献上花束一般,恭恭敬敬地将手上的文件夹从桌子上推了过去。

“教团领的火药味开始变浓了。枢机会已经完全处于分裂状态。如果会对这边的战争产生影响的话,我觉得我方应该以某种形式介入”

(在这种麻烦的时候……)

不,正因为是这种麻烦的时候么。由于缓冲地带的火药味,对方终于受到影响了吧。既然情报都传达国外了,看来终于真正开始了。

然后夏洛特的目光停留在了报告书的某一句话上。

『急进、保守,两派的武力冲突的可能性也应当小心』

“这样……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我个人看法是,两派对各个圣骑士团的事前工作已经开始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不管支持那边都会使得国内的舆论产生偏斜。恐怕联合各国也在头疼吧”

夏洛特轻轻地笑了。

“个人来说是想支持这个稳健派呢”

“我也同感。切勿这切勿那的切勿教嘛。应该说切勿主义的她们,才是最虔诚的信徒吧”

与急进、保守派各自的领导人物相并列,那个稳健派的核心人物的名字也记载在上面。讽刺的是,她正是之前权力斗争中败退、传闻被暗杀掉的先代教皇的孙女。

艾米特·莉卡·埃里克希尔枢机卿。

“虔诚……呢。你信仰‘神’么?”

夏洛特问道,卢狄露出了轻佻的笑容。

“那当然了。有工作,高薪,值得效劳的美丽公主。就算不曾感谢,至少不记得有怨恨过呢”

“这样啊”

真是幸福呢。

“请问夏洛特大人呢?”

“对不曾拥有的人,只要稍微赏赐一些,他们就满足了。真是说得太好了”

夏洛特非常无聊似的笑着,卢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反省着自己无聊的回答,夏洛特叹了口气。

“可以了。关于这件事会在日后,与父王陛下商量过后,在会议上提出。对于其他人要保密”

“遵命”

“报告完要不要喝杯茶”

“是……?啊,不……”

“讨厌0吗?”

“这个、不太喜欢呢……,哈哈哈……。那么请允许我失礼了”

从干枯的笑声一转,回到了认真表情的卢狄立即行了一礼。然后慌慌张张地回去了。

蛇。纹章。圣魔杯。教团。

大陆仍将变化下去。

“不会无聊了呢……”

只希望,不是麻烦而是有趣就好了。

夏洛特抬头望着帝都的天空,在高空游荡的飞龙的身影清晰可见。

今天也是一片湛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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